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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花生米豆     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txt下载     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全文阅读

第一章 李子坝轻轨站消失了

    林寒猛的惊醒了过来,人很清醒,不是在做梦。

    虽然这个做梦一样的过程,仿佛经历了许多事,但真实的感受除了时间很长,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寒没有时间去想,像他这样受过特殊时空旅行训练的人,对流程很熟悉,他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能感受到这是在一片小树林里。阳光暖洋洋地透过树林稀疏的照在身上,很温暖。原先躺着的位置有一层厚厚的落叶,躺着很柔软。

    他抬起了左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方形的手表。接着用他的右手按动了表右侧的一个按钮,但是手表没有任何反应。没电了?不会吧?难道在时空旅行过程中能量耗光了?他连续地按动了几下,依然没有反应。这下麻烦大了。

    这块方形表其实是一个时空旅行控制终端,所有的联络和行程任务都在里面。现在却打不开了,好在任务不会忘记,来这里之前,任务已经烂熟于胸。

    林寒知道今天应该是公元2019年的春节前夕,再过几天就是猪年春节。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来自于2535年的未来。

    他并不是未来战士,他今年18岁,是一名刚毕业于世界顶级学府历史系的大学生。

    他所在的年代,时空旅行已经成为可能,在一些科技领域,必要时,经过批准就可以开启时空旅行。那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世界和平的盛世。20世纪出现的能源危机、核武威胁、地球变暖等等问题,在那个年代已经得到了根本解决。

    但是,大约在100年之前的2435年,由于全球人类基因研究领域的失控和致命失误,导致人类的基因出现变异,寿命出现缩短迹象。

    在2535年,人均寿命已经很难超越70岁,已经低于21世纪初的水平,而且还有继续缩短的趋势。

    地球联邦政府于是在全球建立了6个人类基因研究中心开展相关研究,亚洲的研究中心位于远东第一大城市上海,由林玄清教授担任首席科学家,带领近百名中外科学家开展研究工作。

    林玄清就是林寒的父亲。

    林寒受研究中心派遣,他的任务是回到公元2019年,到重庆李子坝轻轨站那栋住宅楼,找林氏家族的前辈林城池,要从他的手中取得家族世代相传的一套开启人的超自然能力和长寿基因的中医典籍。

    在21世中后期,中医伪科学论占据了学术上风,中医被世界医学界划定为玄学,被彻底边缘化。这套典籍也因故未能在林氏家族中继续传承下去。

    2535年,中医被世界医学界重新肯定为科学,林玄清教授主导的亚洲研究中心重启了以中医为基础的人类基因研究课题,这套典籍对研究最终能否取得成功,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

    林寒无奈地看了看手中无法启动的时空旅行控制终端,把它取了下来,贴身藏好。这真是一个意外,如果完成任务后没有这个东西就无法和未来联络,也无法回去。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

    林寒首先得去找李子坝轻轨站。他不再多想,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向小树林外面走去。

    林寒曾经仔细研究过关于李子坝轻轨站的相关资料,因为一条城市轻轨线从这里的一栋高层楼宇中间穿过而走红世界,并成为山城重庆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

    在这栋近二十层的商混住宅楼里,李子坝轻轨站就在第8层楼。楼下是商铺,楼上是住宅。

    他要寻找的那位林氏家族前辈林城池,就住在这栋楼中。今年已经是一位百岁老人了。

    林寒知道不能耽搁,走出这片小树林就应该有几栋钢筋水泥的高层楼宇,那是一个居民住宅小区,小区外是一条名为北滨路的沿江而建的高架桥公路,隔江相望,就能够看到李子坝轻轨站了。

    来之前,林寒已把所有的资料都背得滚瓜烂熟。

    很快,他走出了小树林。

    ◇◇◇

    这是一条小路,蜿蜒的伸向后面的山坡,然后消失在树林中。往前走,是一段有些凹凸不平的下坡路,路旁杂草丛生,看样子平时走的人也不多,也不知通往何处。

    林寒现在就走在小路上,满脸的疑惑。他没有看到应该出现的高层建筑,没有看到住宅小区,也没有想象中嬉戏的小孩和下班喧闹的人流,更不要说有穿梭不停的车流了,连一间茅草屋都没有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时空机出了问题,把我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以研究中心的科技水平,这种低级错误应该不会出现啊?”林寒心中嘀咕道。

    周围非常安静,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轻轻的流水声。

    林寒略微踌躇之后,也不多想,顺着这条小路就往下走,小路越走越窄,感觉越走越低,渐渐的都看不到路的痕迹了。

    还好,他很快就看到了横在面前的一条大河,这应该就是嘉陵江。

    看到了这条江,林寒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可能是坐标出错了!传输出现了偏移,还好,偏差应该不算太多。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到达嘉陵江边。”

    林寒抬眼望过江去。

    嘉陵江对岸峭壁耸立,山上林木葱茏,郁郁苍苍,山下依稀还能够看到沿江公路边的电线杆和一些低矮的房屋,还有袅袅升起的炊烟,在夕阳的照耀下对岸呈现出一片翠绿色,像一幅山清水秀的风景画。

    林寒没有心情欣赏风景,心里只有两个字不断的在重复:不对!不对!不对……

    来之前,他已对嘉陵江对面的环境非常熟悉,各种角度的照片和视频看过很多,而且全都深深地印在心里。

    现在,对面山体的轮廓和走向与资料显示的一模一样。但是,周围的景物却和资料迥然不同。

    现在对面应该是一条滨江公路,路边有很多居民住宅,在依山而建的几栋高层建筑中,其中有一栋住宅楼就是李子坝轻轨站。而现在他眼中,那里除了一些低矮的房屋外,既看不见那栋住宅楼,也没有轻轨站。

    本来对岸靠右方的山顶上,应该还能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广播电视发射塔和大坪医院。眼前,除了树,什么都没有,看样子,那里仿佛从来都没有过。

    李子坝轻轨站消失了?!

第二章 突然响起空袭警报

    嘉陵江。水流很舒缓,江水清澈碧绿。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得过江去看看!”

    林寒站在嘉陵江畔,左右望望,即没看到船,也没有桥。

    来之前,研究中心当时计划直接把他投放到李子坝轻轨站,由于这边滨江路和居民建筑太密集,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最后才选中了江北的这片小树林。虽然离目的地稍远一些,但不会惊扰他人,毕竟时空旅行是逆时间的运动,不能更多的影响历史。

    他现在只能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过江的渡船。

    踩着江边鹅卵石,他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游走,一边思考着这些接踵而来的意外。

    “一定是旅行过程中出了问题。根据现在看到的迹象分析,应该是时间出了问题。可能现在并不是公元2019年。那么,现在到底是那一年呢?”

    ◇◇◇

    林寒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终于远远的看见建在江边的几间歪歪斜斜的木屋。那种历史老照片上看见过的依江而建的吊脚楼,这是20世纪山城江边特有的建筑。但是在公元2019年,不应该还有这样的吊脚楼出现。

    虽然隔得还有些远,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晃动的人影和说话声。他不禁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那几间吊脚楼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上面去。这时那几间吊脚楼里有妇人和小孩从窗户探出头来,惊讶的看着他,那吃惊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外星人一样。

    林寒忙抬头向其中一个窗户的妇人举手打招呼:“大姐,你好,请问,请问我怎么能走上来?”

    那妇人异样的打量着他,有些迟疑,看他焦急的样子,便用手指着前面,说:“你往前走,那里有石梯坎可以上来。”

    林寒边道谢边向前走,大约走了十多步的距离,就发现紧贴着岩壁有一排石台阶,因为长了很多野草,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沿着石台阶走了上去,这才发现上面靠山还建有一些低矮的泥墙草顶的平房,与这几间吊脚楼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居区。

    林寒快步走到一间吊脚楼的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刚才给他指路的那个妇人,她穿着一件碎花的外套和蓝色的长裤,厚厚的,显得有些臃肿。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其实她的年纪并不大,像是才生了小孩的小媳妇儿。

    林寒忙对她说:“谢谢大姐指点,我有事想问下大姐,不知道方便不?”这小媳妇儿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扭捏的说不出话来。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这时旁边围过来几个大人和小孩,其中一个慈目善眉,面容清矍,留着花白长须的老人对他微笑着道:“这位小兄弟,你有何事,且慢慢道来,看老夫能不能帮上忙?”同时眼角余光凝聚在他身上,让他浑身觉得很不自在。

    林寒不禁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穿着,明白过来。原来为了不引人瞩目,出发前特别按照公元2019年流行的服装样式,量体裁衣,专门制作了一套服装和鞋子。他现在就穿着一件深色的运动羽绒服外套,一条牛仔裤和一双耐克的运动鞋。

    林寒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几个人,除了这个老人穿着一身浅灰长衫袍子,略显单薄,但很素净,脚上穿着一双圆头老布鞋,显得很是精神。另外几个男人都是深灰色的棉衣长裤,有些破旧,布质也很粗陋,而且衣裤上还有些缝补的补丁,那几个小孩儿穿得更有些褴褛。他知道这肯定不是公元2019年的装扮。

    林寒心里已经明白,一定是时间出了问题。

    林寒忙对白须老人一鞠躬说道:“我从外地到此寻亲,一时迷了路。还请老丈指点去路。”

    白须老人笑着说:“无妨,不知你要去向何处,找何人?”看老人言谈举止,倒像一个读书人。

    “难道我回到了清朝吗?不可能吧,我最讨厌那个留着辫子,见人就跪称奴才,令人蒙羞的朝代。”作为历史系毕业的高才生,林寒对20世纪的历史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很快就发现他们都没有留辫子,那就不可能是清朝了,他稍微有些心安。

    林寒忙说:“我姓林,要去寻找我的堂兄,他就住在李子坝……”后面“轻轨站”三个字被他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老人听后展颜一笑道:“这江对面就是李子坝啊。”随即用手一指江对面的一个山坳下面。接着又说:“这嘉陵江两岸我认识的人颇多,不知道林兄弟寻的是哪位?”

    林寒暗道:“我要找的是几百年前的祖爷爷,我可不能告诉你啊,那还不把你这老头儿当场吓晕了过去。我一路走过来一直在观察,那里除了沿江的一些低矮房屋,没有我想要找的李子坝轻轨站的一点痕迹。我该怎么对他说呢?”

    正踌躇间,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他在很多历史影片中听到过这种尖叫声,知道这是防空警报。警报?空袭?他头脑瞬间有些混乱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那白须老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小林兄弟,快点离开这里,小鬼子的飞机又要过来丢炸弹了,赶快去防空洞躲一躲吧!”

    “小鬼子,那就是日本人啊!难道我回到了20世纪那场关系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抗战中?那现在应该是民国时期。”

    林寒竟有些迷茫。

    这时,围观的人群很快散了开去,有人从吊脚楼和周围的简陋草房中走出来,扶老携幼的。那个带小孩儿的小媳妇儿,还捉了鸡鸭,关在圈里,锁上了门,抱着小孩,往山后面快步走去,虽然有些忙乱,倒也井然有序。

    白须老人拉着林寒一起走,林寒也顺便扶着他,随着人群翻过一个小山坡,再往下走了一段石台阶,大概有十几步,下了台阶往右转,这时候就看到了一个防空洞。

第三章 日机大轰炸

    这个防空洞是在岩壁上凿出来的,洞口显得很粗糙,看得出来是仓促而成。洞口还有两扇木栅栏大门,现在门已经拉开。

    洞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在维持秩序。那应该是警察。

    这时,陆陆续续都有人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防空洞来。

    那两个警察嘴中不断在高声念叨:“不要慌张,保持距离,不要讲话,往里走……”

    林寒和白须老人走到洞口,其中一个警察看了他几眼。就是那种看奸细的眼神。

    林寒心里有些忐忑:“如果他问我话,我怎么回答他好呢?”

    那警察转眼对白须老人微笑起来,并没有开口问话,不过眼光总在他身上瞟来瞟去,盯着他心里直发毛。

    这时,另一个警察笑着对那位白须老人说:“张校长,不着急,你慢慢走,才响第一声警报,小鬼子的飞机来还早呢。”

    被称为校长的白须老人微笑着说:“是二娃,好啊,不着急哦”那警察也看了站在旁边的林寒几眼,眼神中略现犹豫,但也没说话,任由他搀扶张校长走进防空洞里。

    进来洞里,林寒忙转过头来,抱拳拱手,学着那个年代的腔调对张校长说:“原来是张校长,失敬,失敬。”

    张校长忙抱拳回礼,笑着说:“那里,那守门的周二娃和杨六,都是我以前教的学生,现在当警察,混口饭吃吧。”林寒也笑着点头回应。

    ◇◇◇

    防空洞里人越聚越多,空气还算流通。洞顶上牵着裸露的电线,接着电灯。虽然不太明亮,但是也能照亮周围。

    也许是为了保持空气通畅,进入防空洞里的人大都不说话。大家都安静地站着,偶尔有小孩儿的啼哭声。

    这时,洞外又响起了一阵尖利的空袭警报声。

    防空洞里都安静了下来,除了门口响起的吹哨的声音,然后是洞口木栅栏门关过来的嘎吱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寂静中,张校长举起右手,向林寒伸出中指和食指比出一个二的手势,顿了顿,然后又伸出无名指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林寒一眼就明白了张校长的意思。现在是第二次警报,后面还有第三次警报。那时候日本人的飞机和炸弹就会到了。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是双眼紧紧的盯住了张校长那只枯瘦清绝的手。他心中感到有些震惊。

    林氏家族,是一个国学底蕴深厚,内家功夫和中医兼修的神秘家族。整个家族非常低调,家传古训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家族中人大多从事医务和教育工作。数百年来,默默的为社会作出贡献,并不为大众所知。林寒出生以来就按家族传统,研习内家功夫和各种中医方略,到现在二者均小有成就。

    在林寒的眼前,张校长的这只手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手,而是内家高手的手。

    林寒猛的想起刚才下石台阶的时候,张校长有一个很轻微的踉跄,差一点跌倒。他心中一急,用手搀扶时不知不觉使出些微的内力相助,当时就有掌中真气一闪而逝,不知所踪的感觉。他当时还想可能是穿越过程中的内力损耗,并没太在意,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被张校长化于无形了。

    林寒知道张校长是一个内家高手,是敌是友,一时还说不清楚。但凭他的直觉,这是一位慈祥、善良、德艺双馨的老人。

    这时洞外再次响起了凄厉的空袭警报声,而且越来越短促、急迫。

    渐渐地,洞外传来防空炮火开火的尖啸声,然后隐隐有爆炸声,先声音细小,渐次慢慢变大,有如夏季闷雷,进而如晴天霹雳,声声巨响,响彻云端。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林寒感觉到这枚炸弹爆炸点离洞口很近,震得防空洞洞壁颤动不停,有碎石细沙倾泻而下,落到众人身上。一时间洞内有人开始扯衣动裤抖落沙石,有些人禁不住直接蹲坐在地上,更有人喊叫着紧紧的搂抱在一起。一时间嘈杂声四起,还有哭泣声和小孩叫喊声,乱做一团。

    林寒却一动不动,凝神细听洞外,他正在使用家族绝密内家功法--“辩音绘影诀”,探索洞外状况。洞外的那些声音迅速的传入他的耳中,即刻在头脑中形成了一幅幅动态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有8架日本轰炸机,4架一个编队,一前一后,由南向北呼啸而来,沿途不断的向地面空投炸弹,就像过年煮饺子一样倾泄而下。炸得地面到处屋倒墙倾,尘沙四起,烈火熊熊。

    “该死的小日本!”。林寒禁不住骂出声来,愤怒双眼中倾泄而出的仇恨火焰,都被张校长在旁深深的看在眼里。

    张校长没有说话。他双眼中隐隐然的忧郁让人体会到他的痛苦和无奈。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大约又过了10多分钟,洞口响起了哨子声和打开木栅栏门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了那个警察周二娃大声的叫喊:“小鬼子的飞机走了。大家可以出去了,不要挤……张老幺,你还哭个铲铲,快点回家去看看,屋头遭炸倒没得……”

    林寒和张校长走出防空洞,这时夕阳早已西斜,天渐渐的暗了下来。

    洞外能够闻到浓浓的硝烟的味道,近处有几个刚炸出来的大弹坑,还冒着硝烟,远处还有一些正燃烧着的房屋,四周都是嘈杂的哭泣和救火的声音。

    林寒对张校长说:“幸好,看来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张校长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往右边走去。走了有百十步,爬上一个小山丘。林寒放眼看过去,前面数百米远的地方有几处正燃着熊熊的大火。透过天空尚存的一丝光线和火光,隐约能够看出是一些厂房和大量正在的救火的人,随风还能听到消防车刺耳的哨音和喧嚣的救火声音。

    张校长心疼的说:“这是一家兵工厂,这次没能躲过小鬼子的轰炸,看来损失不小啊。”

    林寒愤怒的说道:“真是的,日本人真不是东西,血债血偿,总有一天要他们加倍偿还。”

    张校长叹息着收回目光对林寒说:“林兄弟,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林寒忙回应道:“张校长,叫我小林就好,我想过江到李子坝去找我家亲戚,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渡船?”

    张校长说:“天色已晚,渡船早已停了,加上今天小鬼子飞机轰炸,还不知道渡轮有没有受损?老夫看你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若不嫌弃,不如去我家暂住一晚吧。”

    林寒一时也没有好的主意,于是便抱拳拱手,说道:“那就谢谢张校长,如此打扰,小林真是惶恐不安。”

    张校长道:“无妨,跟我来吧。”

第四章 林寒的说辞

    张校长的家是一座青砖碧瓦的四合院。位于猫儿石后山的深处,四周林木葱郁,院子周围遍植修竹幽篁,很是清幽。

    旁边数十米外,由一段石板路相连,树林掩映下隐约能看到一所学校的校舍,靠山修有两三栋平房,应是学生的教室;一栋两层的青砖小楼,那应是教师的办公室。靠外面是一块还算平整的操场,难得的是竟然还用白石灰画着跑道线,虽然简陋却很规范的样子。

    林寒和张校长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家门前。

    还没进门,已经有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迎了出来,微笑着对张校长说:“先生可回来了,刚才飞鸡蛋,太太可担心您了。”

    张校长笑道:“茉莉啊,什么飞鸡蛋,那是飞机丢炸弹。在外面这样说,人家会笑话你的。”

    林寒听了禁不住笑出声来。

    茉莉不好意思地一伸舌头,扮了个鬼脸,有些赧颜地小声说:“知道了,先生。”然后狠狠地瞪了站在旁边的林寒一眼。

    张校长见状,假意生气道:“小丫头休得无礼。这位小林先生是我的客人,今晚要暂住在此,快去厨房告诉王妈,晚上加几个下酒菜,我和小林要喝上几杯。”

    茉莉脆生生的应了声就进院去了。

    林寒随着张校长跨过几级石台阶,进了院门,绕过青砖白灰的照壁,就来到院中。

    小院儿规模也不小,正房看得出来有三间房,左右两厢各有几间屋。

    这样的格局,林寒在大学学习历史建筑课程时就有所了解。正房中间是正堂,也是客厅,左边是主人的卧室,右边应该是一个书房。而左边三间厢房看得出来是厨房和餐厅,以及佣人的房间;右边三间厢房,像是卧室或是客房,看样子应该是张校长家人的居处。

    林寒正打量思忖间,张校长已经把他引到了正堂客厅中坐下,正堂墙上壁画对联、香炉梅瓶,一样不少。

    林寒还来不及细看。那个乖巧的小丫头茉莉已端着茶过来。

    张校长说:“来,小林,先喝杯热茶。”

    林寒双手捧过茶道:“多谢张校长,太多打扰,小林实在是愧不敢当。”

    张校长说:“何来打扰,一个人在外,诸多不便,你我今日也算一见如故,休要见外。”随即转口道:“小林啊,时下兵荒马乱的,我看你也是读过书的人,独自一人在外闯荡,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你要寻的亲戚是否安在?”

    张校长问得委婉,林寒当然也听出话中的意思,但他又不能够说出真相来,说出来老人也不会相信,只会把自己当成疯子。

    林寒在大学期间学习的是历史,对20世纪上半叶那一段世界大战的历史曾经作过重点的研修,因而对民国时期的历史地理、人文掌故并不陌生。在来此之前,他还曾通过家族族谱和家族大事记,认真研究过林城池当年的个人经历和亲戚朋友关系,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他就说出了一段在防空洞里先想好的说辞来。

    林寒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道:“学生姓林名寒,字弈秋,原籍川西阆中县双龙镇,毕业于县立中学。家中父母早亡,是由兄嫂养大,家里在镇上开有一家名为济世堂的小药房,由家兄开堂坐诊,幸得家兄开明,大嫂贤惠,药房生意尚为不错,家中薄有积蓄,我得以完成学业。后因家中变故,兄长被同行陷害吃了官司,虽然大嫂想尽办法得以保释出来,家中积蓄也消耗殆尽。无奈之下,兄嫂决定一起去省城成都,投靠他的一位同门师兄,我不便同行,于是就只好来渝投亲了。”

    张校长见他说得甚是诚恳,不似虚言。乃感叹道:“哎,世道艰难,不容易啊!”随即双眼盯着他这一身打扮欲言又止。

    林寒继续说道:“和兄嫂分别后,我自搭船沿嘉陵江而下,一路上倒顺利平安。而到了合川境内,遇上了一伙歹徒打劫,抢去了所有的盘缠和衣物,我幼年虽然曾经习过武术,无奈賊人太多,寡不敌众,只得落荒而逃。”

    张校长听到此,不知不觉有些释然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林寒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这寒冬腊月的,只穿着贴身的衣物,换个人可能就冻死在荒郊野地了,我仗着从小练的一点内家心法熬过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躺在一小树林里,冻得瑟瑟发抖,已经无法行走,这时又出现了一队人马,我当时心想,又遇见强盗了,这下可在劫难逃。”

    张校长关切地望着他,急切地问道:“然后又如何?”

    “这队人马走进小树林,我才发现他们不是强盗。除了几个民夫装扮的下人,还有三个西装革履打扮的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洋人。他们见我可怜的样子,赶快给我弄来了衣服和烈酒,待我恢复过来后,跟随他们走了两日,进了合川县城。我以前学过些英文,和那位洋人可以交流,原来他是美国人,叫马歇尔,受省政府委托,带队在四川境内各地寻找铁矿。分手的时候,马歇尔先生就送我了这一身衣物,这洋人的装扮虽然看着有些怪异,但这冬天还是很保暖的。”林寒有些无奈地苦笑着说。

    张校长闻言也笑道:“还好,还好,这也总比受冻强啊。”

    林寒点点头继续说:“然后我就一路或搭船或步行来到了这附近,不曾想迷了路,幸好遇见您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身处何地啊。”他说罢,忙站起身来,抱拳作揖深鞠一躬道:“多谢校长收留。”

    张校长忙起身拦住道:“小林无需多礼,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一样,来,坐下喝茶。”

    林寒这一番话说得颇为详尽,又情真意切,倒也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张校长也不再多问林寒的身世,随即问了些他的学业情况以及对当下时局的看法。林寒自然应对如流,说得张校长频频点头,赞许有加。俩人谈得甚是投缘,张校长对林寒的好感不知不觉又添了几分。

    这时,小丫头茉莉进来说:“先生,可以开饭了,夫人和小姐都过去了。”

第五章 家宴认亲

    张校长家的餐厅让林寒感到有些意外,这是一间西式装修的餐厅,圆桌,高背沙发椅子,墙壁上竟然挂着两幅风景油画。

    圆桌围坐着四人,小丫头茉莉在旁边侍候着。进门上首坐着张校长,他左手边,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长得秀丽端庄,一身红色滚金丝边的旗袍,戴对珍珠耳钉,胸前一串珍珠项链,此外再无其他饰品,却偏又显得典雅富贵,一看就是大家小姐出生。她正是张校长的太太,本名叫林雨曦,自嫁给张校长之后,外人都叫她张太太,她的本名反而少有人提及了。

    紧挨着张太太坐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披肩长发,大眼睛,瓜子脸儿,精致的五官,一看就是个美女,虽然还有点儿青涩,但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除了迷人,还闪现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她是张校长的二女儿,名叫张芸芷,正在私立重庆市求精中学念高中,适逢寒假,正好在家。

    张校长的右手边坐着的正是林寒。

    显然刚才大家都相互介绍过了。

    张校长端起一杯酒,继续对林寒说:“芸芷还有一个哥哥,在政府工作,平日很忙,甚少回家。”说完一举酒杯,“来,我们再喝一个。”话音刚落,一杯白酒又见杯底,看样子张校长酒量不错。林寒连忙又陪着喝了一杯。

    这桌上美味佳肴当然也不少,有宫保鸡丁、清蒸江团、鱼香肉丝、麻婆豆腐、白市驿板鸭、清炒笋尖、猪肚炖鸡汤。下酒菜有油酥河虾、卤牛肉、青椒皮蛋、炝炒藕丁。很快酒过三巡,此时天色已晚,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户外不时响起的鞭炮声。

    张太太说:“后天就过春节了,难得今年过年多个人儿,大家放轻松些,多吃些菜。”原来张太太听说林寒和她同姓,更不觉得见外,亲近了不少。

    面对桌上的一顿丰盛的晚餐,林寒陪着喝了几杯白酒,现在感觉真的很饿了。听到张太太这么一说,也不再客气。他端起一碗米饭,夹上一大夹菜,也没分清楚是鸡肉还是猪肉,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一时间难免有些流汤滴水的,饥饿已经让林寒顾不了什么形象了。

    张校长和张太太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不禁相视而笑。而张芸芷则睁大了一双眼睛,诧异地看着林寒,都忘记了动筷子。

    这时,张太太夹了一块鸡腿放到林寒碗里,怜惜地说:“不急,慢慢吃,别噎着了。”

    林寒有些羞涩地说:“谢谢张太太,真是不好意思。”

    张太太对林寒率真的性情很是喜欢,又见他长相清秀,书卷气中自带一份坚毅,凭添几分英气,和自己的儿子气质颇为相似,不觉更添了几分怜惜,心中一动,慈祥的说道:“小林啊,论年纪我也当得了你阿姨,我们又同姓,今日能相见想来也是缘分,不如你就叫我阿姨吧,张太太叫着也生份了些,你以为可好?”

    小林闻言忙起身道:“难得太太厚爱,小林岂敢不遵命,侄儿这里向姨母见礼了。”说完躬身行礼。

    张太太大喜道:“好,好,今天我就认下你这个侄儿了,来,坐下慢慢吃。”林寒刚才落座就听张校长笑着说:“林家侄儿,难道你忘了你姨父在此吗?”

    林寒急忙再次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小侄见过姨父。”一时间竟有些脸红。

    张校长哈哈大笑道:“贤侄无须多礼,坐下,坐下。”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旁边就听张芸芷大笑道:“哈哈,我这又多了一个哥哥,这下可不怕大哥了。”还对林寒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副终于有了依靠的样子。

    林寒不觉有些脸红,和张芸芷互道过兄妹之后,席间大家更觉得亲近,再无拘束,温言暖语,觥筹交错,倒也其乐融融。

    张太太说:“既然如此,侄儿也不必见外了,你寻的亲戚什么名字住址的,说说详细,明天也好多叫几个人帮着寻访,应该不难的。”说完看了张校长一眼,张校长忙点头称是。显然张校长在家里是个耙耳朵。

    林寒缓了缓,才说:“我只记得我堂兄的大名叫林城池,家住李子坝正街。伯父是在一家报社做校对工作的,伯母会些中医,其他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张太太和张芸芷同时哦了一声。

    张校长口中却反复念叨林城池这三个字,仿佛有些印象的样子。

    张芸芷有些疑惑地娇声问道:“爸,难道你认识?”

    张校长没有回答,陷入短暂沉思中,大家都静静的看着他。

    他突然轻敲了一下桌子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

    林寒还没说话,张太太却急了,开口娇嗔道:“先生,别卖关子,赶紧说来听听?

    原来张太太平时在家叫张校长也是戏称先生,并不称呼本名。

    张校长闻言一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教过一个学生,就叫林城池,是个聪明伶俐,好学上进的孩子。对了,他中学和芸峰还是同班同学。就住李子坝正街,他父亲姓林名秋离,是在《新蜀报》社做校对、编辑的。林城池高中毕业之后也去了报社工作。只是他母亲没有工作,据传她精通岐黄之术,一些疑难杂症经她之手,多能治愈。也不知为何,并没有开堂坐诊。以前开家长会见过他父亲数次,是一位饱学之士。我还记得有一次去家访,也曾见过他母亲,他家虽然略显清贫,但干净整洁,可见她母亲持家有道。他家中藏书颇丰,有些善本古籍,老夫也是不多见的,他们一家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啊。”

    茉莉在旁边看着,忙伶俐的奉上一杯茶,张校长接过来,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

    张太太看了她一眼,赞许之意不言而喻。

    林寒也面带微笑的看了茉莉一眼。这一眼却瞧得茉莉没来由的一阵脸红。

    林寒目光再次转向张校长,听他继续说下去。

    张校长顿了顿,然后双目注视着林寒说道:“不过,小林啊,据我所知,他家在三年前已经搬离此地,听我校一位教师无意中说是去了陕西一带,好像是去了北边。”说出“北边”这两个字时,张校长还有意压低了声音。

    张太太和张芸芷都点点头,显然已明白,然后把目光都投向了林寒。

    陕西北方。林寒当然知道指的是什么地方。

    “他们搬家了?!”

    林寒一时语塞,竟说不出多的话来。

第六章 张家大少爷

    林寒满脸的焦虑之情全都落在张校长一家人的眼里。

    张芸芷抢先开口道:“小林哥,你不要担心,就算找不到他们,也可以在我家多住一段日子,再想办法。”

    张太太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随即点点头应道:“是啊,小林,我们先不着急,慢慢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寒有些垂头丧气,本来就英俊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忧郁的神情,看在张芸芷眼里,却又多添了几分帅气。

    女儿有些痴迷的眼神,张太太自然看在眼里,女儿的心思,当妈的怎么会不明白。

    这时,就听到茉莉对着门口惊呼了一声:“哎呀,大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

    餐厅门口站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相貌英俊,身材修长,精神抖擞的年轻人。一身深灰色中山装,左胸口上戴着一枚青天白日徽章,一副政府工作人员的打扮,但丝毫没有老气横秋的感觉,反倒显得英气逼人。

    林寒知道,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张校长的儿子张芸峰,他还是林城池的中学同班同学。

    张芸峰对茉莉微微一笑,然后对张校长夫妇喊到:“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吧,听说今天这边受到了日机的轰炸,电话线路也不通,我不放心,特地赶回来看看,您二老没有受到惊吓吧?”随即转头对张芸芷说:“小妹也没事吧,在家有没调皮捣蛋,不然,哥哥可饶不了你的。”

    张芸芷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瞪了哥哥一眼,娇声对张太太说:“妈,你看大哥,一回来就欺负我,好像我和他不是你亲生的一样。”盈盈欲哭的脸上,像极了一个受欺负的小丫头。

    张太太笑道:“哎呀,你们俩兄妹,就像小狗见了山羊,见面就要闹腾的。好啦,好啦,有客人在,芸儿不得无礼。”

    张芸峰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林寒这个陌生人,只是故作没看见,这才忙说:“原来真的有客人,不好意思,这位是……”

    林寒急忙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就听张校长说:“芸峰,我和你妈没啥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寒,是你中学同学林城池的堂弟,也是你母亲刚认下的本家侄儿,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随即又对林寒说:“这是芸芷的哥哥,芸峰。”

    林寒忙起身恭敬地说道:“芸峰哥,你好!小弟打扰了。”

    张芸峰说:“原来是林城池的弟弟,当年在学校我和你哥可是很要好的朋友,现在是一家人了,更不用客气,请坐请坐。”

    这时,茉莉早已搬过一张椅子,并添一副碗筷。说:“大少爷,您请坐。”

    张芸峰随即坐下,回头笑道:“茉莉丫头几月没见,不仅长高了,做事也利落多了。”

    说得茉莉羞红了脸,借口去厨房看汤热了没有,就出去了。

    大家于是重新落座开席,席间再现温情暖意,笑语喧哗,颇显得温馨和睦。

    ◇◇◇

    客房里,窗明几净,晕黄的灯光,为冬夜添了几分暖意。屋中间的圆桌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茶。

    林寒已经换上茉莉丫头饭后送来的衣物,把他原来穿的衣服鞋子全装在一个藤编箱子里,茉莉还说箱子是太太让送过来的。

    他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感觉温润清香,余味无穷。听茉莉讲这茶是本地产的,叫什么秀芽,产量不大,在冬月挺难得。林寒对茶也没什么研究,就感觉挺好喝。

    林寒坐在桌旁,感觉很有些疲惫,今天两次驱动内力,特别是在防空洞内使用的“辨音绘影诀”最是耗费内力,能量消耗巨大。

    他起身关了房门,熄了灯。纵身上床,盘膝而坐,息气凝神,将家传养生功法中的“凝神养气九重诀”运行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

    林寒已将“凝神养气九重诀”运行了两周天,收去了功法。此时,他顿觉神清气爽,疲劳尽消。虽然身处黑暗中,但室内的物品在他的眼中纤毫必露、清清楚楚。

    林寒知道张校长和张芸峰正在书房里谈话,本想用“辨音绘影诀”听听父子俩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张家上下感觉均是善良之人,自己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危害,既来之则安之,也没有必要窥探别人谈话,若听到些不该听到的,岂不是很尴尬。想到张校长一家人对自己的热情,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在他的年代,虽然物质丰富,但人与人的关系却疏离淡薄,远不及今日体会到的温情。

    林寒躺着床上,反省了一遍今日的所有言行举止,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了表形控制终端,反复调试,依然无法启动。他只好失望地收了起来,暂时不去管它。

    穿越时间出了差错,林城池也不在此地,由于时空的转换,他要找的东西还在不在林城池的身上都还是一个疑问,况且陕西路途遥远,一时想找到他也几无可能。

    自己身上只有2019年的居民身份证,现在是民国,当然也用不上。还得先取得相关证件,在当前紧张的时局下,没有身份证明可是寸步难行的。另外,自己还得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不然说不准哪天就会被人当做奸细抓起来。这一切,林寒也很清楚,这需要他今天新认的哥哥——张芸峰来帮忙,以他政府工作的背景,办这些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一想到张芸峰,林寒就有几分警觉,那是一位冷静、精明、多疑,又具有极强观察和洞察力的军人。张芸峰是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这是林寒的直觉,而且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在席间和张芸峰说话不多,但林寒一直都感受得到他在暗中观察自己的眼神。想到此,林寒告诫自己,以后在他的面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出现差错,惹出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明天何去何从?林寒一时也没了主意。

第七章 加入军统的机会

    张校长此时正坐在书房左侧的书榻上,手中拿着一份《中央日报》在细读。

    整个书房的布局和家具都是纯中式的,一张硕大的花梨木大书桌和红木太师椅占据了书房醒目位置,后面一排大书柜装满书籍,左侧靠墙是一张明式柏木书榻,上面铺着厚实的锦绣榻垫,右侧靠窗是一排松木博古架,上面错落有致的放着各式古董,和餐厅的装饰风格截然不同。

    张芸峰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细细的品味,这中西合璧的画面,在张家早已习以为常。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

    张校长扔掉手中的报纸说:“峰儿的意思,是想推荐小林去?”

    张芸峰道:“是的,儿子是有此意。国民政府自去年11月19日宣布迁都重庆,12月1日正式在渝办公以来,至今才两个月,全国大量的机构、人员和物资已陆续汇集重庆。日本飞机对重庆的轰炸,也从开始的试探性轰炸,到近期有了明显的加强,日机起飞的频率和投弹量都开始上升。”

    张校长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芸峰继续说道:“近期潜伏在渝的日本人的活动也越发猖獗,**地下组织也加强了在工厂和学校的活动。而且随着战事的不利,沦陷区不断扩大,各站点的同志也不断减员,现在局里人手已严重不足,虽然新招了一批新人,但都缺乏经验,只能做一些内勤之类的事,达不到戴主任的工作要求。”

    张芸峰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所以按戴主任的意思,准备办一期特训班,对合适的人才进行专业的技术培训,骨干人员将来补充到局里和全国各地方站点,提升整个军统系统的工作水平。”

    张校长点点头,问道:“你们局总部什么时候由武汉迁来重庆?”

    张芸峰应道:“戴主任一直在汉口坐镇,至于什么时候迁渝,还要视战局而定吧,我也是奉命回来,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张校长再次点点头,又说:“小林这个人,看得出来,为人正直,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不仅有文化,身上还会功夫,如果培养得当,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啊!”

    张芸峰道:“父亲说得对,现在就是不知道他的政治立场,偏向何方。”

    张校长淡淡地说:“今天我曾和他细谈过,以他现在的年纪,刚出校门不久,又逢家庭变故,兵荒马乱的,苟且偷生已不易,哪里会有什么明确的政治立场。而且政治立场就像我教学生一样,是需要灌输的。”

    张芸峰赞同道:“父亲说的是,不过他的堂兄去了陕北,这会不会留下些隐患?”

    张校长说:“这倒无妨,他兄弟俩分别多年,音讯全无,并无联络。而今小林进退维谷,若推荐他去参加特训班,于公于私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张芸峰点头道:“我看小林为人精明干练,确实是可造之材,说不定将来会大有作为,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

    张校长信心十足的说:“适逢外族入侵,全面抗战之际,我看,小林是不会拒绝为国出力,效忠国家的。”

    ◇◇◇

    刚吃过早餐。

    早餐有些出乎林寒的预料。既不是他预想中的牛奶咖啡面包,也不是米粥包子馒头,吃的是面条,茉莉叫做麻辣小面,又麻又辣还香,另加了一个煎鸡蛋,他虽然有点儿受不了那麻辣味儿,仍觉得很好吃。不过,吃完还是让茉莉给他倒杯豆浆喝了,才好过些,还引得茉莉丫头好一阵的笑。

    书房里坐着三个人,自然是张校长、张芸峰和林寒。

    书桌上放着几份茉莉刚送进来的报纸,有《中央日报》、《新华日报》、《新蜀报》数种。张校长随手拿过一份《中央日报》翻了几下,就放到一边。林寒偷眼看了一下刊头上边的日期,上面清晰的印着:中华民国二十七年元月二十八日。

    林寒暗自盘算,原来今天是公元1938年1月28日。

    这时,张校长对林寒说:“小林啊,你堂兄一家去了陕西,此去陕西路途遥远,陕甘宁几省更是马匪纵横,兵荒马乱的,非常不安全。而且,西北地区局势一直很紧张,常起兵戈战火,茫茫人海要想找到他们一家人,不容易啊!”

    林寒听到张校长这么说,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张校长继续说道:“现在国难当头,抗战已是全民共识,昨晚你峰哥说政府正在招募新人,经过培训后奔赴抗日各条战线,为国效力。对你来说,这暂时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具体的还是让芸峰给你说吧。”

    张芸峰正色的对林寒说:“愚兄现在国民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工作,本局对外简称“军统”,局长由中央党部秘书长陈立夫兼任。”

    他顿了顿,看林寒没有什么表情,继续说道:“二处处长是戴雨农,戴处长是总裁最为倚重之人。”

    林寒对这段历史并不陌生,他知道戴雨农就是戴笠,民**情特工系统的奠基人,一个足以影响时局进程的重要人物。但是他脸上表露出来的却是一无所知的表情。他明白,一个偏僻地方来的少年,对这些政府的事情知之甚少,才显得更合情理。

    张芸峰对林寒的表情很满意,继续说道:“统计局隶属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所以也是军人。这次公开招募,将通过考试择优录取,合格者参加处里组织的特训班培训,能成功毕业的同志都将会被授予**军衔和正式职务。根据处人事部门昨天的电令指示,除了招收各地的流亡学生之外,也可以由局内同志推荐亲朋好友参加考试,我有意推荐你去试一试,不知寒弟有何考虑。”

    林寒毫不迟疑地说:“峰哥,小弟目前孑然一身,寻亲不遇,值此乱世,每一个热血男儿都当以为国尽忠,血洒疆场为己任。现在有这个机会,我自当义不容辞。我听从峰哥安排。”

    顿了顿,林寒有些难为情的说:“只是我随身证件均已遗失,身无一物,不知从何做起?”

    张芸峰接口道:“寒弟无需为这事担忧,手续我会为你办好的,你只需好好准备一下,通过考试就行。”

    林寒感激地看了张云峰一眼,点头称是。

    张校长捻着白须,满意地笑着说:“小林啊,老夫没看错人,没看错你啊。”

    张芸峰也笑道:“那好,后天就是春节了,好好休息几天,有些注意事项待我慢慢给你细说……”

第八章 庙会偶遇

    春节。民国二十七年元月三十一日。

    这是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之后的第一个春节。两个月来,大量的机关、工厂、学校迁入重庆各处,给重庆带来大量的物资和人流,全国各地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汇聚山城,也带动了重庆各行各业的发展,特别是商铺酒楼、茶馆旅社,处处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生意兴隆不少。

    虽然处于战时,但中国人的传统佳节还是不能忽略,国难当头,更须彰显传统文化,提振军民士气。因而市内各主要街区,到处清污除垢,张灯结彩,喜迎春节。

    临江门夫子池街上,文庙前,春节庙会正进行得热火朝天。

    路边新搭的露天戏台上,但见两个武生,一俊一丑,正捉对厮杀,刀光剑影,虎跃龙腾的,打得甚是闹热,原来正在上演武戏《三岔口》。虽是花拳绣腿,也不时博得台下观众阵阵掌声,那喝彩声更像那喳闹的麻雀儿,此起彼伏。

    戏台子两边沿着街道用竹子和竹席围成许多大小不一的棚子,顶上还拉着花花绿绿的小彩旗,挂着红灯笼。

    棚子里有卖川北凉粉酸辣粉的;有炸油钱卖煎饺的,有煮汤圆卖抄手的;还有卖书画玩具的;卖锅盆碗盏的;卖香烟洋火的;更有猜灯谜玩游戏的……放眼望去,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卖川北凉粉的铺子前,早座无虚席,那个辣得满头大汗,泪流满面的小姐儿,口中还在念叨真好吃,再加点辣椒油;抽糖关灯的摊位前,围满了大人小孩,猛地响起一阵欢呼,原来是有个小孩抽中了一条大龙;旁边的小人书摊前,也坐满了大人小孩,人手一本小人书,旁若无人的看得津津有味;更绝的是那套活鸭子中大奖的,汇聚了一帮年轻人,喝五吆六,甚是热闹,大家都盘算着套只活鸭子回家,和酸萝卜一起炖了好过年。

    举目所见,欢声笑语,熙熙攘攘,人流摩肩接踵如过江之鲫。伴随着天空中时不时炸响的鞭炮声、冲天炮的尖鸣声,倒真有些过年的味道。

    林寒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也是心潮澎湃。在他的年代,东西方文化大融合,旧历新年虽然仍是法定假日,并不太受人重视,而且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更没有如此热闹的庙会。他就像个孩子似的,东瞧瞧,西望望,像极了才进城的乡下人。

    张芸芷看着这位童心未泯的新哥哥,和她平时严肃正经的大哥相比完全是两个样,开心得脸上都乐开了花。她和林寒并排走在众人前面,俩人左顾右盼的模样倒像极了一对逛庙会的小情侣。

    张校长夫妇看在眼里,全是会心的笑。

    张芸峰今天也是笑容满面,军统局放了假,他难得有闲,正好陪一家人出来逛逛庙会。小丫头茉莉虽然手中提着一包东西在左右侍候着,也不时抽空捂嘴偷笑。

    这一家子人绕过街边的荷花池,沿着夫子池街道往左走,前面也是一些摊位,近处是几家测字算卦的,那李神仙、王半仙的,或摇头晃脑,念念有词;或凝神注目,若有所思的样子,倒让测字问卦的人心中多添了几分忐忑不安。稍远处也围聚不少人,还不时传来阵阵喝彩声。越过攒动的人头,能够看到后面悬挂着的书画和对联,原来是现场作画、写春联的摊子。

    张校长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对书画颇有兴趣,于是迈步向前走去,围观众人见张校长斯文儒雅,也颇为相让,挤进人群倒不费力。

    只见里面搭着一个木制画案,上面铺着羊毛毡子和雪白的宣纸,旁边笔墨纸砚齐备。一个梳着双分头,围着围巾,一身灰色长衫棉袍的年轻人正在挥笔作画。但见他凝神注目,手中毛笔笔走龙蛇,浓墨淡抹,笔法大开大合,力透纸背,一看便知造诣非凡。

    不到十分钟,数匹脱缰野马已跃然纸上,或昂头悲嘶,或低头漫步,活灵活现,颇为传神。更绝妙处,在于中国画的传统技法中,又隐现西洋画的透视和布局,让人叹为观止。周围顿时又爆出一片喝彩掌声。

    张校长眼前一亮,忙抬起头来。作画的年轻人也在画上落好款识,盖好印章,一抬头正好与张校长四目相对。

    张校长和这年轻人同时抱拳拱手。

    这年轻人抢先开口道:“原来是还山兄,难得您也来逛庙会。”

    张校长忙道:“悲鸿贤弟,原来是你呀。我还说是哪位高人在此献技呢!”

    一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过来接过画作,用木画夹把它夹在身后牵着的绳子上,对围观的众人说道:“徐先生的这幅野马图,30元。”

    这位叫悲鸿的年轻人这时已走过来,迎着张校长到旁边说话去了。

    原来国立中央大学去年迁校至重庆沙坪坝,落户沙磁区松林坡,与重庆大学相邻。师生们终于结束了颠沛流离,数次搬迁的动荡生活。于是,艺术系师生们决定春节期间,来夫子池庙会现场,作画义卖,赈济灾民,顺便与民同乐,共度佳节。

    站在人群中的林寒心中一动。这是年轻的徐悲鸿大师啊,他的作品在“2535年世界拍卖年会”上,拍卖的价格可是天文数字。现在才区区30块钱,买下来收藏,不失为一件珍品。他有了想买的冲动,一摸口袋,才发现身上没钱。

    林寒的心思显然逃不过张芸峰的眼睛,正待开口说话。就听到旁边一个穿着绸缎棉袍的胖子急切的喊道:“30元,这画我要了。”同时还对旁边一个朋友模样的人说:“昨天那幅尺寸和今天差不太多,卖了80多块钱。这幅才30块钱,太值了。”周围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在1938年,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大约是15块钱左右,这幅画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普通人也是买不起的。

    张芸峰一愣神,心想这家伙反应还真够快的。

    林寒也略有些失望,转过头去,看到张太太和张芸芷正与徐悲鸿见礼。

    这时,一辆黑色别克牌小轿车开了过来,林寒正好看到这辆车的车牌,有两块,一块是黑底白字,车号为“渝001”,另一块牌子则是白底红字,上面写着楷体的“国民政府”四个大字。

第九章 初显身手

    这辆黑色的别克轿车才停下来,一前一后,两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迅速下车,其中一个绕到后门一侧,打开了车门,用手护住了门楣。自车内走出一个人来。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色红润,面容庄重慈祥,戴着圆形的银丝眼镜,一绺长须,垂至胸前。穿着灰色的长袍,深色的马褂,布衣布鞋,手中还持一根圆头手杖。

    老人迎风而立,衣袂飞舞,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张校长一家人都迎向前去,林寒虽然不知这老人是谁,也跟着走过去。

    就听张太太欢喜地惊呼道:“原来是大伯您啊。”抢步上前,搀扶住老人的手臂,侍立在一旁。

    张校长也恭敬地拱手作揖:“大伯,您老一向安好,早就想去拜访您老,又怕扰您公务,未敢成行。”

    张家兄妹在老人面前,口中亲热地叫着伯公,鞠躬行礼,甚是恭敬。林老慈祥地点头回应,还拉着张芸芷的手说:“芸儿都这么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张芸芷羞涩的一低头,也站在他旁边。

    林寒学着张家兄妹的样子,上前鞠躬行礼道:“学生林寒,见过伯公。”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张校长。

    “大伯,他是雨曦新认的侄儿,姓林名寒,字羿秋。”张校长忙回答道。

    老人闻言,又细看了林寒一眼,点头道:“好啊,林氏一脉,又多一个像峰儿一样的青年才俊,不错。”旁边的张芸峰闻言不觉又挺直了一下胸膛,站得更为笔挺。

    这时徐悲鸿带着艺术系的几位师生也走了过来,林寒顺势站在张芸峰的旁边。

    徐悲鸿行礼说道:“林主席,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师生给你拜年啦,学生徐悲鸿。”

    林主席回礼并称赞道:“徐先生辛苦啦,贵校师生在现场作画义卖,赈济灾民,这是善事,国难之际也是替政府分忧啊,很好!很好!”

    这时四周有群众渐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喊道:“林主席您好”;“林主席,给你拜年!”

    老人满脸含笑点头,向大家挥挥手致意。

    这位老人,正是国民政府现任主席林森,中华民国名义上的最高国家元首。

    两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一直站在林主席的身后,见人越聚越多,其中一个在林主席耳边低语几句,林主席略微点头,但不为所动。

    他依然朗声对众人说道:“同胞们,国难当头之际,大家受苦了,辛苦啦!可能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我相信只要大家精诚团结,众志成城,暂时的失败打不垮我们,我们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我坚信,我们军民同心,必将战胜倭寇,取得最终的胜利。”说到这里,林主席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林主席慷慨激扬的讲话迎来围观群众的阵阵欢呼声,大家挥舞着拳头,一遍一遍,不停地呼喊着口号:“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驱逐倭寇,还我河山!”

    猛然间,林寒感受到了一股杀气,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接近。

    林寒不是军人,也没有受过专业军事训练,但是,这种感觉是他从小练习家族内功心法的自然反应。

    他猛的一抬眼,环顾四周,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上。

    这两个年轻人,穿着学生装,一个身材敦实,不胖不瘦;另一个略显清瘦,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一卷裹成圆筒状的报纸。

    这时,林主席继续对四周的群众发表着演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人群渐渐的向中间移动。

    那两个本来站在一起学生也分开来,一左一右向着林主席站的位置靠了过去。站在林主席身后的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立刻走向前挡住他俩,说道:“你们别再往前了,请往后退一退。”

    那个身材敦实的学生口中回应着,身体却往左前方迈出一步,一侧身,正好挡在这个穿蓝色中山装年轻人的面前,反而把他挤到了外侧。恰巧为那个戴眼镜,手里拿着报纸的的学生让出路来。

    这位戴眼镜的学生没有再犹豫,径直向林主席冲了过去。

    只见他手一抖,手中的报纸散落开去,露出一把半尺多长,闪着森森寒光的匕首来,对着林主席的胸前尽力刺去。

    正站在林主席左右的张太太和张芸芷,被吓得花容失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此人身手敏捷,持刀手法娴熟,此时全无半分学生的模样,倒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电光火石间,这个“学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是一种得意的笑,一种得手后喜悦的笑。

    因为在他的眼中,他离林主席不足三尺远,已经触手可及,而林主席站在那里一动没动,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完全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就在刀尖离林主席胸前只有数寸远的时候,这个“学生”笑不出来了,他感到了痛!

    剧痛!

    他仿佛听到了手腕骨头破碎的声音。

    他的手腕被人紧紧的扣住,动弹不得。

    他只想再用一点点力,刀就刺进林主席的身体内了。但是,他几乎用尽了全力,那把刀再也没有前进一分一厘。

    当的一声,那把闪着寒光的刀掉在地上,然后,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由手腕迅速传递到全身。

    他如中电击般,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在林主席的面前。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他额头上正顶着一把乌黑油亮的手枪,然后,他又绝望的垂下了头。

    林寒松开了手,心中有点忐忑不安,面前这个杀手的右手碗已经被他废了,刚才一心急,出手就重了些,现在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立刻施救,也没有办法再恢复。

    另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立刻上去把这个杀手拎到了轿车后面,跪在地上。那个身材敦实的“学生”也已经跪在那里了。

    张芸峰收起了手枪,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寒,两人四目相对,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除了近前的几个人看清楚经过之外,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林主席表情平静,继续说道:“同胞们,刚才的这一幕,不过是一些魑魅魍魉,跳梁小丑的懦夫行径,老夫何惧之有。同胞们,不要再沉默,不要再忍耐,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们要挺身而出,抗战救国,保护家园!”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一阵阵掌声和口号声。

    林主席向人群挥动着双手,在张校长一家簇拥下走向黑色轿车。他还不断对周边的群众说着恭贺新禧,万事大吉的话。

    轿车后面的两个“学生”,现在已被赶来的警察铐起来,带离了现场。

    那两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正侍立在车门两旁。

    林主席转头对满脸关切的张校长一家人点点头,低声对张校长说:“还山,无需担忧,大家好好过节,过几日带大家来歌乐山家里一叙。”

    张校长和张太太忙点头答应。林主席分别拍了拍张芸峰和林寒的肩膀,点点头,也没说话。他再次对围观的群众挥挥手,就径直上车离去。

    张校长这才定下神来,和徐悲鸿等人匆匆道别之后,看着眼前并排而立的林寒和张芸峰,不觉大感欣慰,对大家说:“走吧,我们吃火锅去”

第十章 新身份证明

    重庆西郊,歌乐山南麓,离成渝公路不远的一个幽谷中,有一个由几栋青砖平房围成的小院,后山古木参天,林荫蔽日,门前溪水潺潺,绕屋而过,确实是一处安宁幽静的好地方。

    林森主席的临时官邸就设在这里。

    自从去年底迁都重庆以来,平时他都在位于市内国府路的国民政府办公大楼办公。

    由于日本飞机轰炸日益加强,出于安全考虑,有时也会转移到歌乐山上这个小院来办公和居住。

    离此地一公里外,那里正在施工,修建的是“总裁别墅”,预期明年夏天完工,那里将会成为蒋总裁的官邸。

    林主席临时官邸客厅里,现在正热热闹闹的坐着一大堆人。

    林森早年丧妻,之后未再续弦,膝下并无子女,而且族中亲友、子侄多在闽粤之地,平日里除了秘书、警卫之外,这个临时官邸来的人并不太多。

    在渝的也只有一个远房侄女林雨曦,也就是张还山,张校长的妻子。

    客厅居中长沙发上坐着林森,左右分别坐着张校长和张太太。两侧的沙发上一边坐着林寒和张芸峰。另一边坐着张芸芷。

    沙发前的长条机上放着热茶和瓜果零食、还有美国的糖果、巧克力。

    张芸芷坐不住,在厅内走来窜去,张太太数次想要招呼,都被林森笑着阻止了,口中直说:“无妨,芸儿小孩心性,由她去吧。”

    张芸芷的玩闹让一家人谈天说地的,倒也无拘无束,更显亲近闹热。

    张芸芷闹了一会,也静不下来,张太太就借说要去看看外面风景,就带着她和茉莉一起出去了。

    这时,一个身材微胖,长相白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来到林森的面前。

    他是林森的秘书黄世安。

    黄世安立正报告说:“主席,这里有封电文,需要您老签阅。”随即把文件夹双手递了过去。

    林森点点头,接过文件夹,看了一会儿,签上了名字,递还给了他。

    黄世安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继续对林森说道:“主席,重庆市警察局的结案报告,刚才送过来了。”然后用眼光看了一下林寒和张芸峰。

    林森闻言,睁大了一下眼睛,说:“说吧,不妨事。”

    黄世安说:“据重庆市警察局的结案报告显示,行刺之人身份已经查明,两人不是学生,来自綦江县东溪镇的一个浑水袍哥组织,受龙头大爷的差遣杀人,据说是有人出了一大笔赏金,要杀一个坐黑色轿车出行的商会主席。”

    黄世安顿了顿说:“那人正好也姓林。”

    林森听到这里,有点哭笑不得。看了大家一眼,也没说话,继续听黄秘书汇报。

    黄世安继续说:“两人被抓到警察局,听说刺杀的是林主席您,都差点儿吓傻了,也没隐藏,直接就坦白了。”

    林森叹道:“川中袍哥组织严密,义字当头,却难辨是非,其根源在于不识字,不明大道之理啊!”

    黄世安继续说:“徐局长说一会儿就过来向您老道歉并请罪。”

    林森说:“世安,打电话给徐局长,道歉请罪就不要了吧。”

    这时,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进来报告,说重庆市警察局徐局长在门外求见。

    林森无奈地说:“既然来了,就请徐局长进来吧。”说着,站了起来。

    张校长一家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准备回避。

    林森说:“不必了,你们都是现场证人。”说完,还笑了笑。

    他边说边向门口走去。黄世安急忙抢先去到院中。

    林森才到门口,就看得一个着全身警服的人快步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大声说道:“林主席,我特来给您老请罪来了。”

    来人正是现任重庆市警察局局长徐中来。

    林森面带微笑的说:“徐局长何需如此,这件事也是个意外,进来坐。”

    林森走到沙发前坐下。

    徐中来走到沙发前,没敢坐,立正说道:“属下无能,致主席遇袭,险些酿成大祸,属下有罪,请主席责罚。”

    就听林森说:“听说那两个人已经招供,这事徐局长不必再放在心上,这事说来,我也有些疏忽。侍卫曾经提醒过我,我当时也没有在意。”

    徐中来非常诚恳说:“林主席,此事实乃属下布置不周,保护不力,发生这样的恶**件,难辞其咎,务请主席责罚。”

    林森和蔼地说道:“好了,中来,你也不用太自责。我也知道你履新未久,很多事都需要规划安排,那两个人按规定处理就行了。”

    徐中来听林森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心中有一丝激动。

    徐中来站得笔直,一脸严肃的说:“属下一定严肃处理,绝不会姑息。另外,那个指使行凶的龙头大哥,据悉已潜逃贵州习水县,属下已通报贵州警方,并电令綦江县警察局派员到习水共同抓捕,务必擒拿归案。”

    林森点头道:“好了,中来,这事就不要再说了。”

    林森指着旁边站着的林寒对徐中来说:“那天多亏弈秋及时出手,一举擒获歹徒。”

    林森拉过林寒的手来,说:“弈秋,过来,见过徐局长。”

    徐中来已抢先对林寒道:“原来是弈秋兄弟,我听说当时出手的是一个年轻人,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

    林寒连忙对徐中来说:“不敢当,徐局长过奖了,我不过是适逢其会,遇上了而已。”

    这时,只听林森说:“世安,你也过来。”

    黄世安急忙走到林森身边。

    林森指着张芸峰和林寒,对徐中来和黄世安说:“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芸峰和弈秋,都是老林家的后辈,你们年轻人多认识一下。我还有点事和还山谈谈。”

    说罢,就向书房走去。

    张校长和黄世安本就熟识,对徐中来也不陌生,和他俩点点头,也跟着去了书房。

    徐中来和黄世安这才分别与张芸峰和林寒握手致意,相互说着客套话。

    原来,张芸峰两个月前才奉命回渝,主要为军统局二处将来迁渝做前期准备。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和黄世安并不认识。

    徐中来新任市警察局长不久,和一直在军统的张芸峰也没有往来,相互也不认识。

    徐中来和黄世安因为工作关系算是认识,但并不相熟。

    今天难得林森给机会让他们几个人亲近,对于在官场中混迹多年的徐中来和黄世安来讲,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一阵寒暄之后,黄世安因为有事在身,就先出去了。

    这时就听徐中来真诚地说:“我痴长两位几岁,算是大哥,今后若有用得上哥哥的地方,尽管直言,千万别见外。”

    林寒心中一动,看了一眼张芸峰。

    只听张芸峰轻轻一笑,对徐中来说:“不说还忘了,小弟还真有一事,正要麻烦大哥。”

    徐中来豪气的说:“但说无妨,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一定办妥。”

    于是,张芸峰就将林寒的经历择其重要的,简单说了一遍。

    徐中来一听,大笑着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这等小事,新办一张身份证不就行了。”

第十一章 一只懂事的鹦鹉

    当林森和张校长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徐中来已经先离开了。

    大家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张校长对林森说:“大伯,芸峰他们军统局二处准备在湖南临澧县办一个特训班,听说却是以中央警官学校的名义,不知是何意图?小侄有意让林寒去试试,想征询一下您老的意见。”

    林森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唉,名义之争,徒费功夫,实无必要啊。”于是大致说了一下缘由。

    原来按照戴笠的意思,这次特训班将以“军事委员会特别训练班”的名义举办。但在办理相关手续时,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却不肯承认。

    戴笠有些恼火,但这样的事情也不能直接闹到蒋总裁那里去,闹去了多半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在总裁身边多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戴笠无奈之下只好以中央警官学校校务委员会主任身份,把该班定名为“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训练班”。但是,此举又遭到中央警官学校教务长李士珍的坚决反对。

    林森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就这事扯清楚。”

    “听说李士珍放话出来,对军统借中央警校名义办的训练班一概不予承认。师资和场地也一概不与支持。”林森继续说道。

    这时,张芸峰站起来说:“伯公,听二处人事科说,戴主任没有理会李教务长,决定继续按原计划办班。”

    林森说:“雨农的个性,定会如此。毕业之后的证书和相关待遇,以雨农的手段,倒不用担心。”

    “话又说回来,都是为党国出力,此乃小节,无须多虑。”林森说完,转头看了看林寒。

    然后他关切的对林寒说:“弈秋啊,军统局是个特殊机关,二处更为特殊,听还山讲,你也吃过不少苦,不知你是否已经准备好?”

    林寒说:“伯公,我已经考虑清楚。”

    林森虽然点点头,还是继续说道:“你无需勉强,如果没有准备好,可以作其他打算。先去重庆大学继续读书,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其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林寒坚定地说:“伯公。在此国难之际,投笔从戎,报效国家,弈秋别无选择。”

    旁边的张校长默默地点点头。

    林森满脸慈祥地看着林寒,也略带失望地点点头,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既然决定了,伯公也会支持你的。”

    林森说完挥了挥手,黄世安从门外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锦盒,递到林森手里。

    林森接过来,又递给林寒,微笑着说:“这是伯公给你准备的一点旅费,还有一支派克金笔。听你姨父说,你学识不错,书法甚是粗陋,好好练练字吧。”

    说完还笑着看了张校长和林寒一眼。旁边的张校长和张芸峰都笑了起来。

    林寒脸一红,本想要推迟,眼角余光看到张校长向他微微摇头。忙双手接过,恭敬地道:“多谢伯公,弈秋定当努力,不负伯公厚爱。”

    林寒心里暗想,我的年代都已完全数字化,根本不用笔写字,更不要说用毛笔写了。这个年代都是繁体字,虽然都认识,很多字却不会写,以后还真得好好练练,否则会有诸多不便。

    林森又对林芸峰说:“峰儿,离考试开学还有些时日,有空闲时,带你弟弟出去走走,看看山城风光,以后估计没有时间,也没机会看了。”

    张芸峰忙回应道:“好的,伯公。”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张芸芷的笑语声:“伯公,伯公,太好笑了。”

    笑声未落,张芸芷已经从门外窜到了客厅里,右手还拎着个鸟笼。笼子里有一只鹦鹉,灰头绿羽,长长的红尾巴,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站在笼中架子上,摇头晃脑的盯着大家看。

    就听张芸芷边笑边说:“伯公,这八哥儿真是把我笑惨了,我刚才教它说‘芸芷’,它不停的给我说‘胭脂’。”

    这时,这只鹦鹉就像听到指令一样,马上又胭脂、胭脂的叫起来。

    听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随后进来的张太太笑着说:“哎呀,这个疯丫头,看了这鸟儿,就喜欢的不得了,都不想走,只好把它买了,给芸儿作个伴儿。”

    张校长本想说两句玩物丧志的话。看太太和女儿那开心的模样,他还真没敢说出口。

    林寒看在眼里,心里暗笑,原来我这姨父真的是个惧内之人。

    张芸芷这才看到林寒手中的锦盒,说:“咦,寒哥还得礼物了,看看,什么好东西?”

    不待林寒开口,又转头对林森撒娇地说:“伯公,芸儿有没有呢?”

    林森看在眼里,全是欣慰的微笑,说:“呵呵,芸儿你的礼物怎么会少得了的。峰儿也有的,午饭后就给你们。”

    ◇◇◇

    午餐没有在餐厅吃,就在这客厅里,摆了张大圆桌,一家人围桌而坐,还真有过年的氛围。

    林森平日里多吃素食,以山菇、豆腐、当季蔬菜为主。

    桌子上一桌菜。有凉拌双耳、白油豆腐、白灼菜心、双菇烩碧玉、芙蓉蒸蛋。

    还有今天专门加的两道荤菜:糖醋排骨和四喜丸子。桌子中间还有一大陶钵,既不是肉汤,也不是菜汤,而是一钵山泉豆花。

    最后是一道林森最爱吃的家乡菜:闽南八宝饭。

    林森今年已70有余,吃得不多,几样素菜也都浅尝辄止,席间大家多谈些喜乐之事,也不显得拘束寂寞,他心情愉悦,倒多吃了半碗八宝饭。

    午后林森需要午睡,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张校长一家人就告辞回家,黄世安安排了两辆车送他们。

    张校长也没推辞,谢过之后,他和张太太、小丫头茉莉上了一辆福特轿车先走。张家兄妹和林寒随后上了一辆吉普车跟在后面。

    张芸峰坐前排,林寒和张芸芷坐后排,林寒手中还拎着鸟笼。笼中的鹦鹉低着头,收拢着羽毛,嘴里叽叽喳喳叫着,一副被主人冷落后的失落样子。

    张芸芷早按捺不住,打开礼物盒子,原来是一个音乐盒。

    打开之后,叮叮咚咚的音乐响起,还有一个随着音乐起舞的洋娃娃。看得张芸芷笑嘻嘻的,得意的眼神时不时的飘向林寒。

    她嘴里还娇声地说:“大哥,寒哥,伯公给你们是啥好东西,打开来看看嘛。”

    张芸峰没理她,反叫她坐好,不要胡闹。

    成渝公路在歌乐山山洞路这一段,正好是下山路,路窄弯多,路况很不好。此路段时常发生车祸。

    张芸芷见大哥不理她,一撅嘴,哼了一声。转头对林寒娇嗔地说:“寒哥,看看你的嘛。”

    听到张芸芷的声音,那鹦鹉猛的一抬头,双眼滴溜溜转着,盯着张芸芷,轻轻扇动着翅膀,又“胭脂、胭脂”的叫起来。

    林寒此时心中却在想,5年之后,林森会在此遭遇车祸,导致中风,数月后便去世。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够采取些措施避免车祸发生?也不知道这样改变历史,会不会影响到未来?

    林寒这一走神,就没听到张芸芷的话。

    张芸芷见两个哥哥都不理人,一生气,对笼中的鹦鹉说:“你再乱叫,回去就把你给厨房的大黑猫当晚餐。”

    那鹦鹉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马上就闭上了嘴,低着头,卷曲着身子,傻傻的站着,还时不时地抬头偷看张芸芷一眼。

    张芸芷看了,不觉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咦,你这小家伙好像挺明白事的,比我两个哥哥强多了,你听话,回家给你吃好吃的。”

第十二章 橱窗遗照

    张芸芷无意间在歌乐山买了只鹦鹉回家,开始也没太放在心上,就把鸟笼子挂在院子边的一棵树上。

    没事时,她就逗逗鸟儿,教它学着说话。有事时,撒一把小米,半天都不搭理它。

    没想到这鸟儿挺机灵,记忆力还特别好,没多久,就把“芸芷”两个字学得字正腔圆,还带着张芸芷娇娇的腔调。

    张芸芷惊奇之余,就有点上心了,特别当这鸟儿清晰地说出“芸峰,大坏蛋”的时候,这鸟儿在家里的待遇,就直接被提升到了最高档次。

    什么时候给它洗澡?什么时候清理鸟笼?早中晚三餐吃食的搭配,全都有了明确的要求和规定。当然,具体的事儿也都得茉莉丫头来做,让茉莉心里郁闷了半天,还好一阵嘀咕。

    当然,遛鸟儿,逗它玩儿,特别是教它说话,张芸芷必定亲力亲为,还不让其他人经手。

    张芸芷毕竟是少女心性,有时候边做作业边逗鸟玩。

    做数学作业时就教它说数字;做化学作业时就教它说化学符号;做英语作业时,干脆就教这鸟儿说英文。

    说了也奇怪。这只鸟儿或多或少的都学会了一些。

    时间稍长,这只鹦鹉学的东西就多了,说的话儿也杂了。有些话儿说出来,除了张芸芷,旁的人还真听不明白。

    ◇◇◇

    张芸峰在重庆的公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次回渝,其实是戴笠对他的关照。这个时候安排他回重庆,除了考察在重庆市区内的办公场所外,还顺道可以趁着过年,回家探望一下父母。

    戴笠对待下属非常严格,特别强调忠于领袖、报效党国。但是在管理方面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正好昨天接到了重庆市警察局长徐中来的电话,说是林寒的身份证还需要一张照片,让他抽个时间去相馆照张相,警察局可以安排人去相馆取件,不会耽搁办证。

    张芸峰正好手头还有一些事需要做最后处理,就决定和林寒同行。

    张芸峰说在夫子池路附近有一家相馆,照相技术还不错,不如就去那里照相,而且他也顺路。

    林寒照完相还可以四处逛逛重庆市容。如果等不及他办完事情,自己也可以回家,毕竟春节已经走过一次了,道路还是很熟悉的。

    林寒当然也不会反对。稍微回房整理了一下,换了一身学生装,带了个布书包和一些钱在身上。然后他们就出了门。

    前几天从林森临时官邸回家,林寒才发现林森除了那只派克金笔外,还给了他整整1000块钱的旅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张太太还在这两天给他定制几身衣物。林寒除了致谢之外,也没有办法推托,只好收下。

    他们走了一段路,然后坐轮渡过江,爬上一大坡石梯坎,穿过临江门正街,就来到夫子池。

    这里往左走就是夫子池路;往右走是去向中正路。

    张芸峰要去中正路办事,于是两人就在这里分手。

    林寒沿着公路往前走,两边都是些楼层参差不齐的土黄色楼房,有的两三层楼,有的四五层。正逢春节期间,街上各个店铺、商号的打折横幅、店铺上面的巨幅广告处处可见。

    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公路上不时有汽车通过,满街的人力黄包车,来回穿梭,生意好得很。

    林寒沿着街道左侧往前走,走不多远,看见旁边一家店铺,大大的门头上写着“新生书局”几个大字。

    林寒心中一动,想到以后学习的需要,买几本当下有用的工具书还是有必要的。于是,他就走进了这家书店。

    门口柜台收款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大约十七八岁。林寒心想,这山城出美女真还名不虚传,禁不住就多看了她几眼。这个女孩见他这模样,微微瘪了一下嘴,掉过头去,不再看他。林寒笑笑,也不在意。

    书店规模不算大,大约有五十多平方米的面积,分门别类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书。在上二楼的拐角处还贴着一张手写的美术体告示。

    上面写着:“投稿、出版、发行,批发、经销业务,请上二楼专人接洽。”

    楼梯旁边还有配售眼镜和卖文具用品的柜台,有几个大人和小孩正在那里购买文具。

    林寒心中一乐,原来配眼镜卖文具的生意,这个年代就是和书店在一起的。

    这家书店以古籍和工具书为主,有大量的影印版古籍和书法字帖,也有少量的政治经济和现代文学作品。

    店堂内买书的人并不是很多。

    林寒随意的走着,东看看西望望,还意外地看到一套1910年出版的《福尔摩斯全集》,看译者名为老夫子,打开书一看,不觉笑出声来,原来大侦探福尔摩斯说的竟然是地地道道的文言文。

    笑声引来书店一个男店员的关注,林寒忙止住了笑,歉意地对他点点头。

    他转过身来,在一排满是奇门遁甲、周易占卜、风水运势的书架中,林寒看到了一本书。

    这本书名为《林氏长生不老秘诀》,作者为林清云,由綦江民生书店出版。

    林寒拿在手中翻了几页,觉得有些意思,就顺带拿在手里。

    林寒又挑了几本工具书,一起拿去结账。

    那漂亮女孩收完了钱,用纸袋装好书,递给林寒,也没搭理他。

    林寒出门走了几步,然后一回头,就看到刚才收款的漂亮女孩正看着他。

    林寒对她微微一笑,还对她挥了挥手,吓得那个女孩一吐舌头,赶紧把头转了回去。

    林寒见状,又挥了挥手,还得意的坏笑起来。

    ◇◇◇

    新海派照相馆。

    林寒直接就走了进去。马上就有一个学徒过来接待。

    林寒简单的说了自己的要求,开好票据,并留言说到时自有市警察局来人取。

    柜台里的老板听说相片是由市警察局亲自来人取,就多打量了林寒几眼。然后就请他到旁边沙发上稍等,并让人上了茶。

    林寒也没推辞,心想自己初来重庆,多认识几个人也没有坏处,就和这老板东拉西扯的聊起天来。

    照相馆的老板姓金,他自己说是南京人,年轻的时候在上海著名的英昌照相馆当学员,学成后便自立门户,在上海郊区开了一家照相馆。

    自从1932年19路军在上海抵抗日军侵略之后,虽然中日签订了《上海停战协定》,但老金对时局的看法颇有远见。他直接就把照相馆搬到重庆,取名叫新海派相馆。他的相馆和重庆本地的照相馆比,照相器材和照相水平都是一流,生意自然非常好。

    林寒也跟他天南地北的聊着,也没多一会儿,拍完了照片,他就告辞走了。

    走出照相馆,他才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照相馆的门面。

    先没有注意到,这家照相馆装修还比较现代,双开玻璃门,落地的大橱窗,里面还挂着几张放大的美人照,既有贤淑打扮的大家闺秀,也有烫发,涂脂抹粉的摩登女郎,甚至还有几张大上海的风景照片。

    有一张照片却引起了林寒的注意。

    这张照片放在橱窗里左边最下面的角落。照片已经有一点陈旧,看来陈列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是一个老年人的单人照片。

    照片上的老人,束发盘髻,戴一顶扁平的南华巾,面容丰腴,青色道袍,着白布袜和船形的云鞋,双手合于胸前。

    照片顶端写着两行黑底白字:

    “綦江县一百七十岁老人林清云肖相,民国二十六年春三月摄于渝州”

    一百七十岁的老人?

    这怎么可能?

    林寒一转身,又走进了照相馆。

第十三章 初探老君洞

    金老板一回头,就看见林寒又回来了,急忙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说:“林先生,您这是……还有什么事吗?”

    林寒说:“金老板,我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金老板说:“林先生客气,有事但说无妨,凡金某人知道的,一定相告。”

    林寒说:“刚才我看到橱窗里有张照片,有些疑问,特来向金老板请教一二。”

    金老板的闻言,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您问这件事啊,那我详细给你说说吧。”

    金老板用手一指旁边的一间办公室说:“林先生,里面请,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这间办公室比较小,有一张书桌,后面有一个文件柜子,两把椅子。

    两人坐下来,金老板还让人上了茶,然后就一本正经的给林寒讲出一段奇闻来。

    原来扬子江对岸老君山上有个道观,叫太极宫,是全真龙门派的道场,本地人都称这道观为老君洞,道观主持叫天一道长。去年春天,天一道长专门派人来到新海派相馆,委托金老板上山给一个长寿的道长拍张照片。

    据说这个长寿道长原是一个云游道人,道号清云子,原是綦江莲花场人,拍照片时已有一百七十岁。

    金老板开始也不相信,不过,毕竟是做生意,也就上山去了。

    拍照片很快就搞好。天一道长特留下金老板吃午饭,并告诉金老板,他自己还是小道童的时候,青云子就已经在道观里了。如今,天一道长自己也有70余岁。如此算下来,青云子至少应该来老君洞清修已有六七十余年了。

    这个青云子平日独居,待人厚道,沉默寡言,从没有看到过他生气或者发怒。

    而且他还会太极功法和中医,平日以采摘中草药和替人看病为生。每逢赶场天,就带着采摘的草药去附近的黄桷垭场上摆摊,治病卖药。

    不赶场的日子他除了采药之外也会游乡治病,方圆几十里,治好过不少的病人,被乡民誉为神医。

    虽然是听天一道长亲口所说,金老板开始也是不相信的。不过天一道长又说了一件事情,却让他不能不信。

    原来这青云子当年开始游乡治病的时候,他雇佣过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为其挑药担子,而如今这个少年已经以90岁高龄去世了,而青云子,依然还健在。看他模样最多也只有六七十岁,而且皮肤红润丰腴,完全没有一般老人鸡皮鹤发的样子。

    金老板一口气把这事说了个清楚明了。

    他喝了一口茶又说:“林先生,我认为这事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林寒点点头,又从书袋里拿出那本《林氏长生不老秘诀》对金老板说:“不知道这个林清云是不是就是青云子?。”

    金老板看到这本书后,笑着说:“确实,这个林清云就是青云子,但是这本书并不是他亲笔所著的。据说有一个綦江的书商,也不知道哪里听到这些传说,就去老君洞拜访过青云子,然后就以他的名义出了这本书。”

    金老板边说边拉开桌子抽屉,拿出一本和林寒手中一模一样的书来。

    金老板有些自嘲地笑着说:“你看,我手中也有一本,闲暇的时候也曾经翻看过,但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林寒点点头说:“也不知现在这位青云子,是否还在老君洞?”

    金老板说:“现在我就不太清楚了,当初拍好照片之后,就给天一道长送了上去。我自己也留了一张放在橱窗里。我这相馆开业以来,一直比较忙,也没有时间去拜访天一道长。”

    金老板继续说:“如果林先生你有意,不妨亲自去老君洞拜访一下天一道长,问个明白。”

    林寒又随口问了去老君洞的线路,然后,谢过金老板,就走出了照相馆。

    林寒暗想,这事有些蹊跷,这个林清云至少不是林氏家族中人,这个时期的族谱中全无对此人的记载。如果金老板所言不虚,此人就算没有一百七十岁,也应当是一个百岁老人,如今我找不到林城池,不如抽空去探一个究竟。

    林寒看天色还早,张芸峰也没有这么快办完事。如果抓紧时间,应该还可以赶回来和他汇合。

    林寒想好就不再犹豫,挥手叫了一辆人力黄包车,先到东水门码头,然后坐渡船过扬子江,到达南岸海棠溪。

    他下船后沿江边的石梯坎,穿街走巷,曲折迂回的走了约半小时,来到陡峭险峻的青牛崖下。然后沿着崖壁左侧松树林中的石台阶上行,直达老君洞山门。

    这段石台阶极其陡峭,上山还好,特别是下山,那真是走得步步惊心,提心吊胆。

    这条路虽然险峻,信徒游人却不少,只不过在中途都会稍歇片刻,难以一口气走完。

    林寒提一口真气,很快就到了山门口,山门牌楼上刻有“太极宫”三个大字。

    他进了山门,就看到“三清殿”,殿前是一平台,平台上有一巨型香炉,一大群善男信女们正在虔诚膜拜、敬香祈愿,四周香烟缭绕,香灰随风飘散,可见这是一座香火旺盛的道观。

    林寒发现这座道观建筑,独特玄妙,各主要殿宇如“玄”字形般,依山势而建,自山门盘旋而上,九重殿宇,层层叠叠,空幽险峻。老君山松柏郁郁、古木参天,确实是修行的好地方。

    林寒穿过人流,来到正殿“三清殿”前,见一道童正在清扫地上落叶,遂上天打探天一道长住处。那道童看他一眼,也不言语,自顾扫他的地。

    林寒无奈,只好自己在道观里四处巡游。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天一道长的居处。

    他一抬头发现自己又绕到了“三清殿”前,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顺步就进到大殿中。

    “三清殿”里供奉的是太上老君、南极仙翁和北极紫薇大帝。殿内灯火长明,经幔飘舞。三位神仙塑像自然是道法庄严。案前也有不少信男善女在磕头膜拜。

    林寒并不是一个信佛问道之人,多看了几眼,也觉得无趣得很,正准备要离开。

    这时,就看到从大殿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子。二十来岁,明目皓齿,相貌娇美,身材窈窕。一头长发,用素色头巾束在一起,披在肩上,一身青衣素裳,衬托她凝脂白玉般的肌肤,更显得凌霜傲雪、清新脱俗。

    但见她上香,磕头,有礼有序,自见章法。之后双手合于胸前,露出一截白皙的臂腕,正在默默的祈祷。

    虽然这女子背对殿门,身居大殿暗处,林寒仍然清楚的看见这女子双眉微蹙、脸上流露出的一股淡淡的忧伤。

    林寒心里不禁轻叹:此等绝色女子,真是神仙姐姐,不知不觉又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心动。

    很快这女子祈祷完毕,站起身来,对边上磐鼓的道士微微点头鞠躬,然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林寒望着她纤细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这女子走在前面,没有回头。没多久,就走到山门处。

    突然,旁边有一个身材微胖,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迎着她走过来。

    林寒感觉这个人身形有些熟悉,正迟疑间,这个女子已经迎过去,很自然地挽住那个年轻人的手臂。远远的还能够看到那个年轻人和她在说话,样子很是温柔体贴。

    林寒心中一动,忙凝神细听。在喧哗声中隐约能听到那个男人在说话:“小慧,你不要担心,伯母的事,我会尽快安排,及早把她接到重庆来。”

    又听到小慧温柔的说:“谢谢世安哥,又让你费心了。”

    林寒猛地想起来了,这年轻人正是林森主席的秘书黄世安。

    林寒想再确认一下,发现黄世安和小慧已经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林寒急忙向前跑了几步,赶到山门口往下望去,路上除了依旧络绎不绝,上上下下的人流,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人。

    林寒只好放弃了寻找。

    他一转头,就看到山门边站着一个中年道士,正一个人旁若无人的远眺风景。

    这道士身材高大,宽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若不是穿着一身道袍,倒更像一个恶人。

    林寒心中一动,便走过去抱拳拱手道:“这位道长,学生修道不久,有一事不明,不知道长能否帮我解惑?”

    这道士瞪着一双牛眼,横竖上下,看了林寒几眼,良久,没说话。

    林寒暗道,奇了怪了,这道观的道士都是这个臭脾气,不理人?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那道人说:“你有什么不解的,说来听听,看本道爷能不能给你解一下疑惑。”

    林寒一听这话,心说,这什么道士啊,开口就称爷,难道是和花和尚一样的花花道士?

    林寒还是恭敬地说:“学生有一事不明,一人修道,若最终不能得道升仙,不知能否长寿,请道爷解惑。”

    这道士听林寒叫他道爷,心中一喜,眼睛一亮,笑着说:“你这学生娃儿,懂事。你要懂得道法自然之理,只要你修炼得法,自然会长寿。”

    林寒故作满脸怀疑地说:“话虽如此,不知道爷可有例证。我知道的大多都是乡野传言,往往以讹传讹,荒诞无稽,不可轻信。”

    这道士有些生气,微怒道:“谁说没有例证,本观青云子道长,年过一百七十岁,就是例证。”

    林寒一听这道士上了他的套,忙趁热打铁地说:“那就烦请道长带我去见见青云子道长,以解我的疑惑。不然,道长就是在诓我。”

    这道士怒道:“你这个娃儿,见就见,你以为难得了我,其他人见不到,我怒道人就见得到。”

第十四章 神秘女子

    怒道人不再说话,领着林寒就往山上走,他速度很快,在狭窄的山道中,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他们越过两个山坡,绕过几重殿宇,在祖师殿右侧往下,越过一道沟壑,再转到一块巨石之后,就看到隐于松林中的一间茅草屋。

    怒道人回头一看,林寒就在身后,并没被拉下多少距离。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林寒,说:“原来你这娃儿还有点功夫,看来平时修行没有偷懒,是我道家弟子。”

    林寒一听怒道人这么说,差点笑出来。原来这怒道人还是个一根筋的好人。

    怒道人来到茅草屋门前,粗着嗓子喊道:“青云大师,你在不在家?”

    声音刚落,就见柴门缓缓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个道士来。

    这道士年约七十有余,玉冠鹤发,凤眼疏眉,面容清瘦,一身灰衣道袍,迎风而立,气质自然超凡脱俗。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条。

    他眼神中隐隐然的失落与惆怅,却没有逃过林寒的眼睛。

    怒道人张口待要说话,却没叫出声音来。随即见他鞠躬行礼,满脸疑惑地道:“天一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这位正是太极宫(老君洞)的掌教:天一道长。

    林寒忙上前一步,鞠身作揖说:“弟子林寒,见过天一道长。”

    天一道长一脸不解的还礼道:“无量天尊,这位道友,不知何故来此?”

    旁边的怒道人急道:“掌门师叔,这个小道友问道存疑,是我带来见青云大师为他解惑的。青云大师去哪里了?”

    原来怒道人是天一道长的师侄,难怪他现在说话要有礼数得多。

    天一道长闻言,低头长叹一声道:“青云大师已去了。”

    “啊?!”怒道人惊呼一声,就要往屋中冲去。

    天一道长伸手拦住他说:“你不要莽撞,青云大师已经留言离开。”说完展开了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用毛笔写着几行草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怒道人和林寒都看了过去,纸条上书:“凡尘俗世,漂泊百载,诸事皆成,自当归返。余无他方,云笈两册、赠有缘人,双木遗珠,济世救人,龟龄鹤算,道法自然。”

    怒道人虽然长相粗鲁,但却是个识字之人。林寒自然也看得清楚,也明白留言的意思。

    怒道人急道:“不知青云大师到底去哪里了?。”

    天一道长遗憾地摇摇头说:“青云大师云游四方,到本宫驻足修行也有数十年,本以为他会终老于此。如今看来,经此一别,隐踪江湖,你我今生恐无缘再见其容颜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林寒看到怒道人的脸上竟然有泪珠潸然而下。想来平日里俩人交情不薄。

    天一道长突然对林寒说:“这位小道友。刚才贫道听你说姓林。”

    林寒忙行礼说:“是的,弟子姓林名寒,字弈秋。”

    天一大师道:“是了,此乃天意啊!青云大师修身之地,隐密幽深,绝少外人来此。今日林道友不请自来,即是有缘人。”说罢自道袍里取出两本书来。毫不迟疑地递给林寒。

    天一大师继续说道:“小林道友,此书给你,也算了却青云大师心愿,你当好好收藏。”

    林寒忙双手推辞,说:“此书乃青云大师的心血之作,更当留在贵宫之中,弟子怎么敢据为己有。”

    天一道长说:“此乃天意,请林道友万勿推辞。”

    林寒见推辞不过,只好双手接了过来。对天一道长说:“弟子自当好好保存。”

    林寒转身对怒道人鞠躬行礼道:“多谢道兄指引,得此善缘,学生感激不尽。”

    怒道人哈哈一笑,说:“你这娃儿,果然我道中人,天意如此,想躲都躲不过的。”

    天一道长说:“林道友,今日有缘,请随我往茶室小坐,喝杯清茶,还请移步一叙。”

    林寒听天一道长相邀,自然不会拒绝,忙点头答应。

    ◇◇◇

    祖师殿左侧有一精舍,为老君洞茶室,是为来客歇脚休息之处。

    茶室靠里的一个小隔间中,林寒与天一道长相对而坐。桌上清茶两杯,兀自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两本书。

    两本书分别名为:《青云养生诀》和《青云济世书》。

    天一道长说:“我观小林道友,虽然年轻,却身藏功夫,想来也是修行之身。”

    林寒道:“弟子自幼练习的是家传的强身健体之法,只是略有小成,在道长眼中不值一提。”

    说着把青云大师的两本书拿起来,对天一道长说:“道长,实不相瞒,我只是学生,称不上修道之人,这两本青云大师的书,留在道长这里,可能更为有用。”

    林寒刚才已粗略翻看过这两书,一本是养生的内家口诀;另一本是中医药典,应该是青云大师采药行医的经验总结,并非一般人想的什么绝世秘笈。

    林寒毕竟家学渊源,对此也是颇有研究的。

    不料天一道长正色地说:“此乃天意,岂能违背。”怎么也不愿意接受。

    林寒没法,只好收在书袋里。

    天一道长和林寒虽然年龄相差甚远,但谈古论今,相谈甚欢,倒也投缘。

    林寒心中有事,也不敢长时间逗留,于是向天一道长告辞。

    天一道长看他不似虚言,也没挽留。

    林寒辞别天一道长,沿原路下山。

    ◇◇◇

    海棠溪码头。

    码头上聚集了不少等待渡江的人,渡船还没有来,显得有些吵杂拥挤。

    林寒站在码头边,抬眼望去,扬子江上薄雾尚未散尽,对岸重庆城若隐若现,江水缓缓东流而去。一阵江风徐徐吹来,吹在脸上还有几丝清寒,却又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等不多久,江上渡轮缓缓靠近码头。

    林寒收回了目光,提上书袋,正准备上船,就听到旁边有一个年轻人,对一个中年妇女说:“妈,不急,这是到储奇门的船,我们要坐去东水门的,不是这条船。”

    林寒一愣神,心想:“我也是到东水门,那我也不能上这条船。”于是就停下了脚步,无聊地向四周张望。

    猛然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走在上船的跳板上,一闪一闪的,那曼妙的背影更显得婀娜多姿。

    她正是林寒在“三清殿”看到的那个祈福的美貌女子,也就是黄世安口中的小慧。

    林寒心想,为什么现在这女子孤身一人,黄世安却没有陪着身边。

    林寒一时好奇,也没多想,快赶几步,也跟着这个小慧上了这条开往储奇门的渡船。

    船上人多,有些拥挤,人声鼎沸的,加上渡轮机的轰鸣声,显得十分嘈杂喧闹。

    林寒站在离小慧几步远的地方,看见她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站在船舷边。

    她没有与旁人交谈,甚至都没有变换一下站姿。当然,她仿佛也没有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暗地里观察自己。

    时间不长,渡船就抵达储奇门码头。林寒跟着小慧下了船,走过一段上坡的石梯坎,就来到公路上。

    离公路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公共汽车站。候车的人排着长长的队,只是没有看到有汽车来。

    林寒跟着小慧走过了车站,看见她横穿过了马路,然后走进一家店铺里去了。

    林寒隔着公路看到那是一间酒吧,从外面装饰得花花绿绿的招牌和霓虹灯看,是一间英国人开的酒吧。

    林寒暗道:小慧难道是在这家英国人开的酒吧里工作,她肯定不是老板,难道是在这当女招待?她和黄世安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以黄世安的地位和能力,绝不会让她屈身于一间外国人开的小酒吧里的。

    林寒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干脆就不想了。随后叫了辆黄包车,又回到早上和张芸峰分开的地方。

    此时,接近正午时分,冬日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的感觉。

    林寒左右望望,没有看到张芸峰。心想,不知自己去一趟老君洞,会不会和张芸峰错过了?

    这时,不远处一个巡警走了过来,对林寒说道:“请问,您是林先生吗?”

    林寒忙点头说:“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个巡警忙说:“我是这个片区的巡警,编号3216。刚才接到徐局长的电话,让我给您带个话。”

    林寒说:“哦,是徐局长要找我吗?”

    巡警说:“那倒不是,是说有位张先生有事,他不能够在这里等您了,让您自行回去。”

    林寒心想,自己来回奔走,也有些累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再回家。

    于是,他对这个巡警说:“好的,这位大哥,顺便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

    巡警说:“先生是要去茶馆吗?前面有好几家茶馆,望江楼、听风阁都不错的。”

    林寒对茶也没有什么爱好,就说:“不去茶馆,有没有喝咖啡的地方?”

    这巡警有些骄傲地说:“有啊,现在重庆城要啥有啥,不比从前了。您向前走,到都邮街大十字路口往左转,在会仙桥附近就有好几家喝咖啡的地方,走不了多远的路。”

    林寒谢过了巡警,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都邮街大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花坛。林寒知道,再过几年这里将会建一座纪念碑,并将成为重庆市的标志。

    他向左走出没多远,就看到路边有一家会仙桥餐厅。

    这家餐厅的马路对面,也有几家店铺,其中一家招牌上写着“心馨咖啡馆”几个大字,中文下面还有一排英文,中英文四周都装饰着霓虹灯,只是现在是中午,并没有打开。

    林寒的直觉告诉他,这家咖啡店应该还不错,于是就提着书袋,走了进去。

第十五章 心馨咖啡馆

    咖啡馆里,喝咖啡的人不多,很安静,留声机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林寒的心情一下就轻松了下来,随意在大厅里,靠柱子的一张桌子边坐下。

    一个漂亮的女侍应生过来,问道:“先生,您需要些什么?”不过看着林寒的眼神有一点点的怪异。

    林寒心想,估计这里少有学生光顾,不然这小妞儿不会这样看自己。

    林寒也不在意,要了一杯卡布奇洛咖啡和一客芝士蛋糕。

    林寒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向四周打量。

    这家咖啡馆不算很大。进门的左手边,沿墙是一个长吧台,吧台后面还有一个半圆形的拱门,里面应该是老板的办公室。

    沿街一面是一排半高的玻璃窗,靠着玻璃窗安放着一排卡座式座位。有两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边喝咖啡边聊天。

    大厅中央有两根顶梁柱子,刚好把整个大厅分成里外两部份,两边都不规则的摆放着一些方桌,铺着雪白的桌巾,四周摆放的全都是高背的西式椅子。

    在里间一个角落里,坐着一对年轻的外国男女,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窃窃私语,看样子像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林寒坐的那个位置正好在第一根柱子后面。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口,而进门的人却看不到他。

    这个时候,女侍应生把咖啡和蛋糕都送了上来。

    林寒喝了一口咖啡,感觉不是很甜。他比较喜欢甜一点,又加了一块方糖,然后用小勺搅拌了几下,再试着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还不错。

    林寒又吃了几口蛋糕,全身放松,把身体尽量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然后从书袋里面拿出两本书,翻开一本,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本书,正是青云大师所著的《青云养生诀》。书是青云大师用毛笔手写而成的,全篇均是方正的小楷,字迹清晰工整。

    书并不厚,也就数十页。内容也不多,主要讲一些道教中的内、外丹功法。食外丹,练内丹,练习守一、行气、导引、辟谷以及房中术等等。

    林寒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翻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他一下就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徽记,对于林寒来讲,这是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这是一个盖在书上印章,一个五瓣梅花状的印章,中心写着一个阴文小篆体的林字。

    这个印章就盖在这本书倒数第二页的末尾,靠近书脊的位置,若不注意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这个印章是林氏家族的族徽,每一个林氏家族的人,对这个徽章都保持着一份崇敬和信仰。

    林寒急忙从书袋里拿出了另外那本《青云济世全书》,急忙翻到倒数第二页,在相同的位置,那个族徽,赫然在目。

    青云大师竟然是林家的人?这怎么可能呢?林寒首先想到的是,青云大师是因故被林氏家族逐出家门的族人,在林氏家族中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但是也不对,因为在这个时期的林氏族谱和大事记中并没有关于青云大师的记载。

    如果青云大师仅仅是和林氏家族有渊源或者某种特殊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在书上面,盖上林氏家族的族徽。

    从这一点来判断,青云大师应该就是林氏家族的人。至于是什么原因在林氏族谱和大事记里面都不见其踪迹,现在确实是一个谜。

    林寒把两本书又收回到书袋里,喝了一口咖啡。一抬头,就看到咖啡馆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国字脸,络腮胡子刚刮过,身材高大强壮,穿着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敞着衬衫的扣子。

    只见他挺直着身体,健步走到最里面的一张咖啡桌边坐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包老刀牌香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他点燃了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很惬意吐了出来。

    从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行伍出身的人,如果他穿上军装,一定很威武。只是他现在这一身打扮,总感觉有一点怪怪的。

    这时,一个男侍应生,端着一杯咖啡和点心走了过去,放在他的面前。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就听到这个男侍应生小声地提醒他说:“郝哥,店里不允许吸烟,你又忘了?要是一会儿丽莎姐来看见,她又要生气了。”

    这个被称作郝哥的汉子闻言一笑,说:“小毛,没事的,这会儿她不是还没有来嘛,以她的习惯,现在肯定还在睡觉,不会那么快过来的。”

    郝哥说话的腔调带着一些山西口音。

    话音未落,就听着大门边响起一阵脚步声,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漂亮女人。

    这个女人二十六七岁,相貌姣好,秀丽端庄,波浪卷的头发刚烫过,戴着一对水滴儿般的耳环,脸上薄施粉黛,有点儿冷傲。穿着一身白底细花的旗袍,更显出曲线玲珑的好身材,脚下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噔噔作响。

    就听她嘴里脆生生地说道:“刚才哪个没眼睛的,说本小姐还没有起床啊?是不是那个郝大炮又来了?”

    这位郝哥,一听声音就像老鼠见到猫儿一样,赶紧把手中的香烟掐灭在咖啡碟里。

    他抬起头来,对这个女人有些尴尬又略带调笑地说:“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丽莎小姐来得这么早啊?还打扮得这么漂亮,看来今天有好事要发生了。”

    丽莎小姐美目微瞪,气冲冲地走过去,在郝哥面前坐下,看着那半支被掐灭在咖啡碟里的香烟,有些生气地说:“我说郝大哥,郝大爷,你也是知书达礼的人,我们咖啡馆明文规定,不能吸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就又抽上了?”

    郝哥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满脸坏笑地说:“丽莎小姐,你千万不要这样叫我,在你的面前,我永远都不当爷,我只想当你亲哥哥。”说完伸手就想要去摸丽莎小姐的手。

    丽莎小姐猛一缩手,眼睛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扭头就走。边走还边说:“郝大爷,你的妹妹在隔壁桂花园的,你要想,就自个儿到那边找她去。”

    然后又听到她对那个叫小毛的侍应生说:“毛子,下次再看到他在这里抽烟,就扣你薪水。”

    毛子一脸委屈的说:“丽莎姐,你都管不了他,我啷个管得到他嘛。”

    丽莎小姐没说话,径直走进吧台后面半圆形的拱门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寒看在眼里,有些想笑,心想,看样子这个丽莎小姐是这店里的老板,那个叫郝哥的家伙,虽然有点毛手毛脚,看起来他对丽莎小姐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其实林寒在泡妞这件事上,还是一个空有书本知识,没实际经验的初哥。

    林寒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个郝哥正在打量着他,于是就友好的对他笑了笑,点点头。

    郝哥也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别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看样子像在等什么人。

    林寒收回视线,又从书袋里拿出一本今天买的工具书,随意的翻起来。

    这会儿,咖啡馆里人也多了起来,留声机里播放的轻音乐也已经换成了流行歌曲。一个女歌手用舒缓哀怨的唱腔唱着一首情歌。

    “相见难/泪偷弹/长倚画栏终日盼/望穿秋水空等待/人隔万重山……”

    林寒开始也没有太用心,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这首歌竟然是美国乡村音乐的曲风,感觉有点儿意外。于是,他就认真的听起来。

    “音讯断/心欲碎/旧时欢笑成梦幻/一去犹如石沉海/人隔万重山……”

    这是一首情歌,林寒自然听得出来,但是听到这一段歌词时,他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中的父母,不知他们现在,是否也是和歌中人一样的心情?一时间他竟有些泪眼朦胧。

    林寒摇了摇头,然后又向郝哥坐的地方看过去,发现他正在和一个人谈话。

    这个人背对林寒而坐,看背影,穿着蓝色的衣服,应该是中山装。桌子上还放着一顶黑色礼帽。

    这时,林寒就看到那个郝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信封,递给了对面的那个人。

    那个人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条来,晃眼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纸条装回信封里。随即用左手,把放在桌子上的那顶黑色的礼帽,推到郝哥的面前。

    就见郝哥把那顶黑色的礼帽揭开了一半,把礼帽下面的东西取出来,然后顺手放在胸前桌子下面的一个手提袋里。手法很是娴熟,看来他经常这么做。

    两个人相互握了一下手,郝哥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站了起来,旁若无人的径直向门口走去,经过林寒身边时,还对他笑了一下。

    一晃眼,他人已经走出咖啡馆,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那个背对林寒而坐的人,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过来买了单。顺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黑色礼帽戴到头上,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

    林寒看见他转过身来,不禁一愣,也急忙站了起来,大吃一惊地说:“怎么会是你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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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介绍:
一个来自未来的历史系大学生,带着使命穿越回2019年,却因故回到了抗战时期的民国陪都重庆,在一个陌生的时代,他举目无亲,却机缘巧合,从加入军统临澧特训班开始,在全世界反法西斯东方战场的指挥中心,与汇聚在此的各方势力狭路相逢,斗智斗勇,开启了一段惊险刺激的特工生涯。其间国仇家恨,恩怨情仇,同袍反目,兄弟阋墙,更有难舍难离的儿女情长,于峥嵘岁月中再现从默默无闻的小特工成长为特工之王,重生成为一名革命战士的传奇人生。他还会回到未来吗?他会在这个过去的时代终老吗?何去何从,尽在《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陪都之谍战重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