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备战计划
进了鹿城县，一连忙了两日，万军总算是明白，历史上为何把大军进城称为一场考试。
单单是一个鹿城县，人口不过近千户的小县城，已经和治理百千人的山寨有本质的区别。
万军只能是想起一件事算一件，人手也愈发的不够用，赵勃元等人熬了几晚，都带着两个黑眼圈。
可是万军深知，能否治理好城市，关系着人心向背，鹿城县只是个开始。
历史上李自成进北京，转瞬就败退西安，不久身死国灭，这和其没有做好城市民治，有着很大关系。
治军如同锻铁，用铁的纪律和崇高信念千锤百炼即可。
可是这治民不同于治军，治民如同治水，可以建堤堵塞，也可以建渠引导，可是该引导时你就不能堵塞，要堵塞时也不能引导，否则就要生出祸患。
正如老子所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油盐酱醋都是调味的办法，可是不能过头，也不能缺失，否则菜做的味道就差了。
按照指令，张午阳利用唐开皋的印信，兵不血刃控制了鹿城县周边几个关口和村镇。
南关和西关的预警基本建立起来，押回的几百俘虏，都和县城大战的俘虏关在一起。
万军亲自传授李有田，对俘虏们进行教育，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专门的名字，‘本性唤醒会’，唤醒这些人的本心，让他们中的一部分，能尽快被华夏军吸收。
李有田上次给万军当托，混在俘虏里，带头引导效果颇好。
万军发现李有田这小子，倒是很有做思想工作的天赋，很会掌握教育的气氛，带动人群的情绪。
万军今日特地来了“唤醒会”观看，李有田组织的唤醒会正好开始。
李有田以自己两兄弟的身世为例，加上一些万军说过的话，先是自述父母双亡和弟弟相依为命，两个人受尽苦难命运凄惨。
见情绪渲染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再控诉如今天下，世道不公，天灾不断。
又指出兵祸匪事如毛，士绅官僚欺压百姓，朝廷不顾苍生死活。
直说的下面许多俘虏老泪直流，一些麻木的俘虏也慢慢有了共鸣。
万军听了一会，笑了笑，“这小子倒是有一套。”
万军转身离开，身后远远的隔着墙传来李有田的声音，“现在好啦！华夏军来啦，所有的穷苦老百姓有盼头啦！”
按照计划，这些俘虏在经过几日诉苦会，便可以选出一部分编入新军。
桂东良已经把抽到的教官都组织到一起，这些人参加过教导队，基本的队列训练，方法口令都熟悉掌握。
在新华夏军征募完毕前，这些人再组织一次最后的准备训练！
桂东良坐在南门里的校场边，高大的会馆墙正印着上午的阳光。
见到万军过来，正在组织训练的一名华夏军猛地喊一声“立正！”
按照教导队的报告程序，这人跑到万军身边。
万军勉强认出此人，正是当初第一个带头下山的道士，“崔子义！”
崔子义闻言身子一挺，笔直的敬了个军礼道，“团长，华夏军正在组织训练，请检阅！”
军礼万军没有依照现代西式军礼，而是右手握拳，手臂抬平横在胸前。
万军回了一个军礼道，“继续
训练”。
崔子义转身回到队伍前面，继续组织训练，桂东良跑了过来。
万军见他坐在一边不带头训练，心中不满走到他坐的桌前，“指挥官不带头训练，你坐在这里是做什么？”
桌子上放着许多纸，上面都是桂东良不甚熟练的字体，万军翻了几页看出来是募兵的名册。
桂东良道，“我学写字的时间不长，如今负责募兵，修订名册太慢，只能在训练场，边整理名册边看着训练。”
万军起身拍了拍桂东良的肩膀，道“如今人手不够，你就辛苦些，可以边训练边整理名册，你要尽快完成新招募士兵的编练，这次作战你表现不错。”
桂东良激动道，“谢团长，不过现在各处招募报名的人太多，恐怕要超员！”
万军问，“咱们的要求不能降低，只要身体条件达到标准，没有为非作恶之行，超一些就超一些吧！都是想寻条活路的人，大概会超多少人？”
桂东良道，“若是符合的全收，只怕会超两倍，大概有六个营！
万军想了想道，“如此一来，那我们的粮食只怕会很紧张！不过我感觉大战即将到来，超一些就超一些吧，你稍微提高点标准，就再多收三个营吧，粮食我再想想办法！”
如今华夏军人马越来越多，后勤压力只怕会更大。
所有的粮食存货，只有最初两个山寨带来的不过几千石。
县库存放的物资清点结果尚未出来，不过想来兵力若是扩大三倍，只怕也最多撑不过五个月，好在快到夏收，今年虽然遭了旱灾，但是救灾及时，比往年收成大概还要好许多！
万军想着心事，离开了校场，赶到县衙来时，王立辉正在这里等着一起去五里铺。
按照安排，还要去看马槽沟铁矿和五里铺铁匠，打造火器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万军等人刚过了牌坊，忽然有一个女子跪在万军面前，娇弱的身材，分明是前不久刚由万军证婚的谢小妮。
万军一看是谢小妮，笑了笑道，“新娘子不好好在家陪丈夫，你跑这里跪着是干什么？”
谢小妮颇有些难为情，想了想道，“我有些话不知如何说。”
万军道，“你有何难事，只管说吧，我还有事要忙！”
谢小妮道，“自从大人让我家那人离开了华夏军，这些日子一直愁眉不展，尤其是大人起兵打顺贼以来，我看他心中抑郁，恳求大人让他重回华夏军。”
万军道，“重回华夏军已经是不可能的，我本意让他与你厮守些日子，到时候会有一件重要事交给他，既然如此，你告诉他，若是准备好了，随后可以来县衙找我。”
谢小妮扣了一个头，千恩万谢的起身离开。
五里铺在城东五里，最初不过是一家铁匠铺，因为距离五里，所以叫“五里铺”，后来马槽沟的铁矿都运到这里加工，慢慢的这里聚了一大批锻铁产业，五里牌就成了地名。
王立辉对此地颇为熟悉，王家当初凭借锻铁产业发家，五里铺便是重要的一处产业。
万军等人骑马到五里铺，王立辉指着一大片破败的房子道，“当初这五里铺可比现在繁华多了，这边一片破房子当初都有人住，沿着河的铁匠铺子何止百家，一直往上
有两里地，其中有一半当时属于我们王家！”
万军骑在马上，四处看了看，如今五里铺不过似一个村庄，大概有二三十家铁匠，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王立辉带着几人转进五里铺里的街上，内里的路铺满了煤渣，热气和煤味扑面而来，坦着胸的铁匠们正在用力的锻铁。
北边两队华夏军士兵驻扎在河边，本来为西安府锻造兵器，如今看来五里铺一切运转正常。
在王立辉的指引下，几个人到了一家铺子门口，王立辉喊道，“老年，我来看你了！”
一个精壮的汉子走了出来，看了看众人，最后在王立辉身上瞅了又瞅，问道，“你是王家少爷？”
王立辉笑道，“是我啊，我回来了！”
汉子高兴的打量王立辉道，“掌柜的走了以后，听说你当和尚了，你当和尚怎么把眉毛也给剃了？现在你回来是准备做什么？”
王立辉道，“说来话长，我现在不当和尚了，这次是想请你帮个忙！“
汉子拍拍胸脯道，“有甚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王立辉道，“李贼害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你帮我造些兵器报仇！”
汉子变了脸色，“说甚胡话，如今闯王打到北京当了皇帝，你一个和尚怎么报仇。”
王立辉指了指万军道，“你不知道现在鹿城县都在我们手上？”
汉子愣神了一瞬，“你造反了？”
王立辉笑道，“什么造反，李贼不是造大明的反？我现在反李贼，大明倒是要给我封官呢，不过我对大明的官没兴趣。这位万大人胸怀天下百姓，要为所有穷苦人打出一个太平世界，我现在为他效命，你帮我为他打造兵器，便是帮我报仇，如何？”
见汉子有些犹豫，王立辉道，“往日我父亲待你不薄，我自小与你如兄弟一般，还有我姐姐，如今你不愿帮他们报仇么？”
汉子一咬牙道，“我年明礼便豁出这条命了，你们要造什么兵器？”
万军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年兄好说，我家大人想要造些火枪，尽你们所能，越多越好！”
年明礼道，“造火枪倒是简单，往日大明时，五里铺也为商州府造些火枪，一杆不过一两银子。后来朝廷只拿东西不给钱，有些人几钱银子也能做出来！”
王立辉道，“这次要造的不是一般的火枪。”
万军道，“我们找个地方细说。”
三人到北边华夏军驻地，找了一处清静处，王立辉把设计讲了一遍！
年明礼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道，“螺旋线就能让子弹射的更远？”
万军道，“确实如此，就像小孩子抽的陀螺，旋转起来的陀螺就会很稳定，螺旋线就是让子弹旋转起来，射出后飞行的稳定，就能射的更远了。”
年明礼道，“那我便试试，不过想来颇费功夫！”
万军道，“年兄弟只管做，铁料我从马槽沟全力供应，你造出一把火枪，我就给你二两银子的辛苦钱，如果每个月做的多，我还有奖励钱！”
按时间算，李自成已经从北京败退了吧？与北方灰暗的狂风作战进入倒计时，华夏军必须立即为将要到来的大战做准备了。
第三十章 遇险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银子是最好的兴奋剂，年明礼听到一杆火枪二两银子，难掩欣喜的神采，“如此，如此那我，一定倾尽全力为大人造火枪！”
万军又结合自己的要求，和两人细细讲了一遍，商讨敲定火枪的结构。
万军本想要以夏普斯步枪为原型，可是底部发火技术达不到，没有这种子弹技术，现代步枪只是空想，金手指完全开不出来。
考虑到即将到来的大战，为华夏军大规模装备上火器的时间，必须尽量往前提。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结合现在这时代的技术程度，最后敲定前装线膛枪，纸壳弹，燧石击发！
这种枪的装弹效率太低，为了应对八旗骑兵，细节上，万军要求枪口带上卡槽条，装备40厘米长的刺刀，抽出来就可以卡在枪口，而这项技术要等到三十多年后才会出现！
万军又画出尖卵形弹丸，尾部凹进去一个小窝，这种子弹在击发时，尾部会有一些变形，枪管的密封性会更好，子弹的有效射程就能够更远。
把口径和枪身长度全都确定后，年明礼急不可耐的回到铁匠铺内，带着自己的徒弟，放弃所有的兵器打造，开始全力制造万军所说的火枪！
万军在旁边看了一会，这是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华夏军的第一把火枪，正在年明礼的手中慢慢初现。
质量是根本的保证，万军又叮嘱一遍，“一定不要炸膛！”
在王立辉的带领下，万军又拜访了几处铁匠，从火枪、火炮再到火箭。
天黑之际，万军定下了年明礼、沈幺、丁贵三家造火枪的铺子。
火箭是华夏军战斗力的重要一环，万军又签订了程卫、姜保明两家做火箭的铺子。
这个时代的火炮，此时最出名的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红衣大炮。
但是对重达千金的大炮，万军并不是很看好，所以只找了一家叫王更的铺子打造火炮。
王更是个铁憨憨，对大炮并没有什么研究，跟万军直言，大炮射程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够响。
万军心中暗暗道，这个哥们怕是把大炮当炮仗了吧！
只是这五里铺造大炮的实在是少，最后没办法只能签下这个憨憨，不过造炮的过程就要王立辉全程盯着了。
作为空天军出身的万军，更看重火力强、机动高的火箭炮。
这个时代的大炮，万军造一些补充火枪兵的火力。
等火箭炮大批量生产出来，万军就可以组建独立的火箭炮营，在两军交战时，为华夏军提供远程大规模的火力支援！
尤其是对上同时代射程无敌的红衣大炮，火箭炮可以在更远的射程上进行覆盖轰炸。
万军和王立辉把火器之事说完，离开五里铺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相比于现代的处处光亮，此时万军抬头看到干净无比的夜空，黑色的夜空无比深邃，每颗星星都在散发着明亮的光。
月光如水，晚风清凉，想来不过五里的距离，万军和王立辉策马往县城赶。
边走万军边道，“立辉啊，今后你就是我的火器研发总兵官，整个华夏军的火器由你负责，大战就要来了，你要尽快造出成品，火器技术上的问题可以和工匠们讨论，也可来找我商议！”
正说
话间，忽的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万军只感觉胯下的战，马两蹄猛地一踢，身体往左后倒下跌落到地上。
万军顺势往后滚开，滚到两尺之外，万军定住身形，趁着月色，看到一只斑斓大虎从马背上扑了过去。
“有老虎！”，王立辉惊呼一声，也从马上跌下来，受惊的马撒腿往前疯跑，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呼嗷！”一声沉闷的兽叫，又有一只老虎从旁边的丛林里窜出来。
身后草影晃动，又是两只大虫窜了出来，虎视眈眈的迈步过来，将众人围在中间。
四个卫士挡到万军身前，一个人牙齿“咯咯”打颤的，强忍住恐惧道，“糟了，大人，我们拖住大虫，万大人你们快往回跑！”
万军道，“马都已经跑了，我们就算逃跑，又怎么可能跑得过老虎。”
似是听懂人言一般，当头那只大虎，猛地吼叫一声，后肢蹬地，飞一般凌空扑了过来，兽口之中腥臭气喷出，一股腥风转瞬到了几人面前。
危急万分之际，万军抽出来防身手枪，“啪”的一枪，正中扑过来的那大虎额头，大虎来势一窒，砸到地上，登时没了气息。
另外三只老虎被枪声吓了一跳，愣在当场，见带头的老虎跌在地上断了气，一起发出怒吼声朝着众人扑来。
“砰砰砰”万军连发三枪，两只老虎当即倒在地上死了。
由于夜色太暗，时间太急，最后那只老虎只打中了身子，在地上挣扎着，发出惨叫声一时未死。
几个卫士反应过来，一齐拿着兵器冲上去，几刀砍死了这只受伤的老虎。
众人惊魂未定，赶忙收拢仅剩的几匹马，返身往五里铺退回去。
远远的看到五里铺的火光，几人只感觉鬼门关里跑一趟，此时有种重回人间一般的感觉。
万军心中惊诧不已，县城周边竟有老虎出没，又暗自叹息，防身子弹用掉这四颗，就只剩最后一颗了，今后再遇到危险，怕是再无手枪可用！
几个人在五里铺华夏军营地歇息一晚，第二日天大亮了，才往城里回去。
路过昨夜的地方，四只斑斓大虎的尸体依旧在地上躺着，白日里看的更加真切，与往日万军在动物园里看的有些不同，这些老虎有如一头牛一般大，更加显得狰狞恐怖。
几匹马看到虎尸显得很不安，万军等人用马把虎尸拖回县城，到了东门外，四周正在组织耕作的华夏军士兵和百姓都停下来看，一片寂静中几人拖着四只虎尸进了城，城内百姓也纷纷来围观。
四具虎尸抛在城隍庙前的地上，万军找人挂了“为民除害”四个大字，周围百姓纷纷围着叫好，许多人好奇的对着虎尸又看又摸，“真的是稀奇，这老虎这么大这么凶猛，居然一次打死四只，这该是何等了得的好汉！”
“好啊，大虎一除，出城干活也有安全感一些。”
回到县衙时，刘三哥正在堂前等候，看来是谢小妮回去跟他说了。
见到万军，刘三哥迎上前道“大人，听到大人有召唤，小的今日一早就在此等侯了。”
万军看了看刘三哥，点点头，心中有一些不忍，“你真的想好了么，你和谢小妮刚刚成婚，若是你走了，她怎么办？”
刘三哥热切的道，“大丈夫成家立业，如今我已经成
了家，就是要为大人建功立业之时，怎么能被女人绊住脚步。”
万军听了，叹息一声，“我本意让你夫妻二人再厮守一段时日，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好吧！我有一项重要事交你去办。”
刘三哥听了激动道，“多谢大人看重。”
万军道，“如今天时失序，旱涝无常，今年夏天来得早，各地只怕又是一场大旱，百姓只怕又要易子而食了。我听说有几种粮食，亩产是稻米小麦的数倍。你若是能将这几种作物的种子带回来，便能救活千百万人。你愿意去吗？”
刘三哥想也不想道，“大人，我愿去，能为大人分忧，小的万死不辞！”
万军道，“如此甚好，你此去过湖广进闽粤，一物叫玉米或者苞谷米，样貌我会画给你，形似手臂，米粒金黄，按时间算大概湖广一带就有。另有一物叫番薯或者甘薯、地瓜之类，大似婴儿头，皮红味甜。还有一物叫马铃薯，形似人拳。若是将这三种带回来，便是大功一件！”
刘三哥听了身子一挺，敬了个军礼道，“小的即便肝脑涂地，也要完成任务！”
万军拍了拍刘三哥的肩膀，道“你要好好地回来，你媳妇谢小妮还在等你平安归来呢，等你回来时，我便准你重新加入华夏军！”
刘三哥退出县衙，按照万军的指令，又找到与他一起被万军惩罚的下属排长和队长。
三人将要结伴前去完成这项任务，包裹行李准备妥当，刘三哥带着两人便出发了。
“大人说，等咱们回来就重归华夏军！”
三人提着行李往东门走，远远看见谢小妮等在路边，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裹。
刘三哥心中忽然有些内疚，这才新婚没多久，就要去几千里之外，路途艰险不知是否还能活着回来，谢小妮本就是个苦命人，婚前自己说要让她再不受任何苦的。
强忍住心酸，刘三哥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意，上前握住谢小妮的手，道“小妮，大人让我出远门办些重要事，回来就给我们重新归入军中！”
谢小妮心中担忧，可是不想让刘三哥担心，笑道，“恭喜哥儿，你放心去给大人做事吧，我等你回来！”
刘三哥想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几句，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望着谢小妮，愣了一会，点了点头道，“等我！”
刘三哥说罢扭头便走，三个人也不回头，径直往门洞里走。
身后谢小妮望着刘三哥的背影，忽然大喊道，“三哥儿，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在这里等你。”
谢小妮望着三人出了东门，再也看不见了，愣愣的看了一会，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终于眼泪滚落下来。
谢小妮悲伤涌上心头，挂着泪珠，捂着嘴往回走，忽的看到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饥民望着自己，和自己的眼光对上之时，又急忙的把头撇开。
谢小妮没多管他，低着头往回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那人似乎很面熟，猛地想起一个人，急忙回身看，那个人在一群饥民中正在通过东门。
谢小妮急忙跑过去，边跑边喊，“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守门的华夏军士兵听了，立刻停止了放行！
谢小妮跑近了，喘着气道，“快，快小心些，二当家在这些人里面！”
第三十一章 富水关
只见二当家混在人群之中，想偷偷混出城门。
忽然听到谢小妮的话，几个人都呆立在当场。
看守城门的华夏军队长，正是曾经在老龙山加入华夏军的老兵，一听就意识到此事很紧急，立刻下令，所有人禁止出城。
“把这些人都给我围起来！”
队长一把抽出刀，警惕的望着这群人。
很快城门上的一个排长发现异常，带着两队人走了过来。
知道事情的原因后，走过来让谢小妮退后些，一把抽出刀，开始挨个打量这些饥民。
眼见躲不过去了，王黑子使了一个眼色，同行的一人猛地大喊一声，朝着搜寻的排长冲过去，另一个人趁机朝着城门冲去。
见着华夏军士兵长枪如林，杀气腾腾的扑过来，往城门跑的那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饶。
王黑子暗骂一声，猛地窜出来，抽出怀里藏的短刀。
谢小妮立刻指着王黑子，“小心些，就是他，他就是二当家！”
四周饥民见到双方抽刀对打，一下惊的四处躲避，趁着混乱场面，王黑子竟然转了方向，从那排长身边窜过，朝着城门逃跑。
谢小妮吃了一惊，见二当家正好从身前过，竟上前来扯他衣摆。
王黑子心中大骂，“往日里这娘们，见了自己害怕的全身发抖，温顺的像只羊，怎样凌辱她都不敢吭一声，如今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拦我。”
说时迟那时快，王黑子飞起一脚，将谢小妮踹开。
不过去势一窒，几个华夏军士兵已经封住了去路。
王黑子握着短刀，打眼一看周边形势，转身朝着身后的排长扑过去。
排长已经砍倒了方才的那人，正在招呼周围的士兵引导饥民，把所有人都控制住，免得有人浑水摸鱼趁机逃跑。
这是王黑子打着擒贼先擒王的念头，近身过来就是一刀。
排长猛然间见王黑子短刀刺来，急忙一闪身，躲过这一刀，右手顺势往上一提长刀，划出一道弧线。
一寸长一寸强，王黑子虽然身手敏捷，但是不得不躲开，只能向斜后侧猛地一退，躲过这一刀。
身后的华夏军士兵已经逼了过来，排长一排一起挥动长矛，枪头如林刺了过来。
王黑子只见上下左右到处都是枪头，即便身手再如何犀利，此时也是躲得了左边，躲不了右边，躲得了上边，躲不了下边。
登时有两杆枪头，刺进王黑子的身体。
王黑子吃痛，身体一顿。
不过转息之间，排长的刀已经挥舞过来，架在王黑子的脖子上！
几个士兵立刻冲上前来，架着抓到的王黑子。
那个排长把刀插回刀鞘里，回身来扶谢小妮道，“你没事吧！”
谢小妮只感觉全身酸痛，头晕的天旋地转，使劲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那排长道，“你流血了，我扶你去看郎中，伤到哪里了？”
谢小妮这时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身下的地面有些血，衣裾上也有血迹。
谢小妮捂着肚子，“我的肚子有些痛。”
排长连忙扶住谢小妮，“你小心些，我扶着你去药房。”
排长转头道，“你们几个继续把守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城，你们几个把这家伙押到县衙去。”
扶着谢小妮到了药房，号过脉后，郎中道，“幸好幸好，你真是命大，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去煎着喝，你身子本来就弱，今日又遭外力打击，险些这胎就保不住了！”
谢小妮失神了片
刻，才反应过来，“大夫，我有了？”
郎中道，“是啊，你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排长闻言，敬佩道，“你这小娘子也真的是胆大，那种情况下你竟然敢去拉歹人，还好你没有事，我齐卫龙佩服！”
谢小妮虚弱的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一时着急了，不想让二当家跑了！”
齐卫龙给郎中交代一番，留下两个士兵照看她回家。
齐卫龙安排一番，转身又到了躺床边，对谢小妮道，“万大人召我过去，小娘子你好生养身体，我留下两个人送你回去，回头我空闲的时候再去看你！”
谢小妮道，“多谢大人！”
齐卫龙敬了一个军礼，叮嘱了两名士兵几句，匆匆离开赶到县衙。
进了衙门大堂，只见王黑子身上血迹斑斑，惨兮兮的跪在地上，万军手中拿着一张纸在看，罢了万军把纸折起来，用烛火点了。
望着散落的灰烬，万军道，“叫章胜来！”
不一会儿，章胜被人抬到堂前，在章小妍的照料下，章胜身体恢复的不错。
见到大堂里跪着的王黑子，章胜面色一肃，翻身在地，道“大人！”
王黑子喘着粗气，大声道，“大人，章胜的口供，他自己亲口承认的！我给大人挖出这个内贼，求大人给条生路，饶我一命，我一定为大人赴汤蹈火！”
万军道，“什么口供？你大刑逼迫我兄章胜数日不歇，最后忍不住编些话，算不得背叛！”
转身对章胜道，“他手上的那张纸，我已经烧掉了，两份口供都已经不在了，你不要多想，我把这厮交你处置！”
章胜满眼热泪，喜极而泣，以头磕地，颤声道，“多谢大人！”
万军扶住章胜道，“我怎么说来着，同志之间怎么能这样，快快起来。”
等章胜免力稳住心神，重新坐下，万军转身看着齐卫龙，“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先记下了，日后必有重赏！”
齐卫龙闻言，敬了一个军礼道，“多谢大人，这件事我只是做了份内之事，民女谢小妮才是立了大功！”
齐卫龙把事情本末讲了一遍，又将谢小妮的情况说了。
万军忍不住赞道，“谢小妮一个弱女子，竟然敢去拦截歹徒，勇气可嘉，你让人送去二十两赏银，叫她好好养胎！”
齐卫龙领命出了大堂，有一个士兵跑了进来。
“大人，富水关有消息来”，说罢呈上一封信，信上的消息十分惊人！
三月间李自成占领北京后，于四月二十一日发兵山海关，和明朝辽东大将吴三桂开战。
双方在山海关大战两日，吴三桂在即将溃败之时，剃发投降了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多尔衮引满洲大兵杀进关内，李自成猝不及防被杀的大败，顺军精锐大半葬送在此！
李自成自山海关败退回北京，于四月二十九日，再次于紫禁城武英殿称帝，四月三十日退出北京。
满情人进了山海关，兵马来势极快，李自成在败退路上，又被满清兵马追上，先后在真定等处，被满清兵马杀的大溃败，如今已经狼狈退回陕西。
“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直隶、河南、山西的百姓，几年前还十分欢迎农民军，如今对李自成失望透顶，听闻顺军大败，都起来造大顺的反。
不少州县都已经杀了大顺的官，重新打出大明朝廷的旗帜。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五月十五日，也就是上个月，大明福王在南京称帝了！
所有人都以为李自成杀进北京，李顺代替朱明的大势已定。谁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天下的形势急转直下，再一次陷入大乱。
这段历史万军是知道的，李自成败退后，清朝入关建都北京，很快平定了天下，汉人又一次亡于胡人之手，一直到后来列强侵华，从殖民战争打到甲午战争。
这是华夏历史漫漫长夜前的黄昏，万军不禁在心中想，如果汉人没有亡国，历史会怎样？
如今凭着手上数千华夏军士兵，万军该如何自处呢！
信上最后写着一个坏消息，今年冬季漫长，夏季又提早半个月到，整个豫西天气异常干旱，河南大部分州县赤地千里，怕是要出现大规模饥荒，富水关已经开始出现河南逃荒的饥民！
这些日子鹿城县的南门也出现了几次路倒，万军已经在城南和城东安排了赈灾点。
夏收再过几天就要开始了，好在华夏军动员人力抗旱，鹿城县附近村子受灾有限，收成应该还不错。
城中诸营华夏军士兵的训练已经有些日子，万军把此间事情安排妥当后，耽搁了一两日又去了一趟五里铺。
五里铺的火器，是万军心中的大石头，见王立辉安排的井井有条，心中稍微安定一些，又想起来黄土村石髓铅之事，因为打鹿城县耽搁了好久。
于是万军找来刘三斤带路，和王立辉一干人往富水关去了。
从五里铺往东行二十里，北边高山耸立，南方山势逐渐平缓，富水关就卡在两山之间，是走武关道进入关中的最东门。
过了一道山坡，万军远远的看到往日翻越的三道岗，正北边山口处盘踞着一座关城。
富水关城墙不过丈许，只有东西两个城门，东南的城墙沿着黑漆河建，充当护城河。相比于天下闻名的山海关、雁门关，这座小关城十分普通。
众人往东到了西门，城门上打着华夏军的旗帜，何初一领人迎了过来。
进了城门，富水关内只有一条街道，青石铺成的道路长不过三百来米，两旁就是低矮的房屋。
街头有一个小亭子，内里竖了一块碑，上面写着“汉水井”，据说是汉朝时留下的井，水比糖水还要甘甜。
万军尝了一口，感觉似乎的确口感甘甜一些。
再往前走，镇关将军府正在街道正中，如今是何初一的驻地。
万军望了望，内里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大宅子。
万军又往东门去，远远的看到东门站着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槐树，有一个土地庙修在大树根部，看起来有三四百年历史了。
万军围着老槐树看了看，带着一干人登上东门，往东望去，山川蜿蜒如巨龙向东，黑漆河在东门南边打了个拐往西南流去，南边的城墙就沿着河往西南，关城成一个北宽南窄的梯形。
江家村营地已经全部迁入富水关，万军询问富水关布放之事，何初一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守住富水关，鹿城县可保万无一失。”
万军勉励了何初一几句，抬眼望着关城以南，许多田地已经开始忙着夏收了。
“今年的收成应该还好吧？”万军问。
何初一道，“百姓们说，今年没受兵灾，又救旱及时，收成比去年要好很多。”
万军闻言，领着一干人准备出东门，去寻黄土村。
何初一忽然跪下，“有一件事要跟大人汇报！”
万军道，“什么事？”
何初一道，“最近有不少逃荒的百姓，我擅做主张收留了一些，如何处置还请大人决断！”
第三十二章 黄土村
万军让何初一带路，去看了看收容的几百饥民。
好些的已经来了几日，吃了几日稀粥，多已恢复了些精神，一些最近才来的，都已瘦的脱了人形，神色仿佛行尸。
何初一对着饥民们大声道，“这是万大人，全靠大人菩萨心肠，施粥给你吃，你们才能在此容身。”
饥民们听了一起跪下，哭泣道，“多谢万大人救命之恩”。
“万大人高侯万代！”
万军心道，这个何初一，还拿饥民来激我。
不过万军心中，本来就没打算抛弃这些人，挥了挥手，让众人都起身。
又亲手扶起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学着领导慰问一般亲切的问道，“老人家你高寿啊！”
这人搔了搔头，道，“大人，我今年三十有七，算不上高寿！”
这人如果是在现代，怕是都有人给他让座了。
万军感觉这把没装成，一时有些尴尬，大声道，“百姓何辜啊，不过三十七的男人，就被这世道摧残成这幅模样。”
又亲切的问道，“你家还有其他什么人？”
这男人道，“逃荒路上老婆儿子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说罢这男人忽然哭了出来
泪水好似开了闸的水一般，在黝黑的皮肤上冲出一道道浅痕，忽的这男人叹息一声道，“他们母子三人死了这么久，我竟然还是第一次为他们哭，逃荒逃的都不像是个人了。”
万军心中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大声道，“你们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只要服从安排，勤劳肯干，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以后华夏军会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说罢，万军便不再说什么，眼前百姓的惨象，让他失去了再说什么的兴致。
离开了饥民收容点，空气猛地清新一些，万军道，“收容点里面气味难闻，饥民体弱，混居在一起时间长了，恐怕会生出瘟疫，你把吃两日粥恢复些体力的，组织去河边清洗身体衣物，然后送去县城，我安排赵勃元组织他们垦荒，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不能养闲人。”
何初一应了一声。
万军又道，“你派几人往豫西去，引导逃难的饥民往这里来，咱们能多救活些，就尽量多救些人吧！”
何初一本来也是穷苦出生，因为同病相怜，大胆的收容了这些饥民，本来还有些担心万军会怪他浪费粮食，如今听了万军的话，眼中噙着热泪，“大人，我替饥民们谢谢大人。”
万军拍了拍何初一的肩膀，“你好好做事，以后有事情要及时禀报，这次的事情我就不怪你了。”
何初一满含热泪，送着万军到了镇关将军府。
万军等人耽搁了半晌，便在驻地与士兵一起吃了午饭。
随后众人出了东门，沿着黑漆河往北边进了大山。
富水关以北的龙王岭山大沟深，人迹稀少，只有少数几个村子有人。
黑漆河往上的河滩，遍布碎石，万军不时停下拿起一块看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来，索性观赏起四周的
环境。
山沟沟里水流秀美，山势奇俊，林木十分丰茂，万军忍不住赞道，“好山好水好景！”
可能是听了李自成从北京大败的消息，王立辉这几日心情大好，道，“大人有所不知，鹿城县往西南数十里进了山中，有一处奇峡唤作‘金丝峡’，谷中山势壮丽俊美，飞瀑急湍十分秀丽，山上还有古时秦楚交战的长城遗迹，风景胜过这里十倍！”
万军笑道，“大好山河，等来日天下太平，我们就去你说的那‘金丝峡’看看。”
众人说笑着，往山中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刘三斤喊了一声，“到了”。
万军四处看了看，土质确实有些发黄，不过没见什么大石髓铅矿。
刘三斤带头往斜坡上一个小道上去，林木之间掩映着，有三五户人家聚集在一起。
刘三斤在前面大喊，“大叔，婶子我回来了！”
听到喊声，从屋子里出来一些村民，知道是刘三斤带着华夏军过来后，都非常热情的迎接万军等人到屋中休息。
万军坐下后，学者现代领导慰问的样子，和村民们询问田地夏收的情况，旱情影响如何。
刘三斤的大叔道，“好在前些日子有军士来帮忙，挖渠引水到田间浇灌，虽然一直未下雨，但是用河水灌溉，影响不大。”
万军点点头，道“如此就好，今年旱情严重，能多打些粮食就能多救些性命！”
随后闲扯几句，又问些黄土村的情况，和石髓铅矿的事。
刘三斤的大叔道，“黄土村沿河分布有十几里，都是几户人家聚在一处，世道不太平，如今往山里牵的人多些，只是河边平地有限，产的粮食有限，村民们大多都是上山打猎。石髓铅矿在黄土村倒是很常见，大河从北边山中冲下来，这一带发黄的碎石都是，不过要大矿的话还要往北几里地！”
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想要继续北进，需要冒些风险，前几日遭遇老虎的事，让万军心有余悸，现在手枪的子弹只剩一发，万军可不敢拿自己性命，去试验自己有没有王霸之气。
村民们倒是十分热情，一起给华夏军腾出住处，留万军等人在黄土村休息一夜，第二日再带去看石髓铅的矿点。
百姓念恩，华夏军士兵帮助抗旱，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过去的大兵不杀人不掳掠，就算是军纪严明的好军队了，哪里还敢想帮百姓抗旱。
万军等人颇受村民欢迎，都拿来野味请他们吃。
第二日一早，村民们又用丰盛的野物招待万军等人，想来华夏军来帮助百姓抗旱时，百姓就是如此拥护！
饭后刘三斤的大叔刘包和一个村民一起，带着万军等人继续沿河往上，去寻找大石髓铅矿。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河湾，这里河水浅至人膝，河湾处水积成了一个大湖，湖边有三座已经废弃的屋子。
“此处叫上河湾，往日也有人在这里采石髓铅入药，不过用量很少，后来就废弃了！”和刘包一起的村民道。
万军走近了，寻些石块看，这石髓铅通体金黄很像黄金，难怪村民都叫假黄金。
细细看过之后，万军确定这里是一个丰富的黄铁矿。
万军与王立辉商量一番，决定在此处建立一个采矿点，铁和硫都会是华夏军非常重要的军事物资。
众人坐在湖边休息，万军和刘包闲聊起来，“黄土村在深山中，虎患严重不？”
刘包道，“老虎吃人一直都有，以前老虎下山伤人，县里会派人来打虎，这些年光景不好，没人管这事，好像愈发严重了，每年黄土村都会有进山打猎的人被老虎吃了去！”
万军道，“那为何不多种些地，不去山中冒险！”
刘包道，“黄土村在山中，平地只有河边一些地方，收成不好的时候，就只能进山打些野物当口粮，而且许多时候老虎会下山来吃人！”
万军和刘包说了会话，另一个村民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块黑色的东西，“大人您看，这里有虎粪，估计半个月前，这上河湾里就有老虎活动！”
休息了一会，众人起身返回，到了黄土村，村民们听说万军要走，又男女老少一起都出来送别。
万军一再挥手道别，村民们都不回去，最后刘包和几个村民，又沿着河送了两里路才作罢！
临别之时，刘包大声对万军道，“我老刘从来没有见过，还有对穷苦百姓这么好的人。”
万军和一众华夏军都颇为感动，回来的路上，万军感叹着，“我们和村民们非亲非故，多数还不认识，为何百姓如此对我们，是因为对我们寄予希望，他们渴望有人为他们带来安定日子。当初李自成起兵反明，被明朝廷的军队数次大败，最惨的一次只剩十八骑，为何又能数次东山再起？”
王立辉当然知道这事，当初李自成只剩十八骑，逃跑到鹿城县王家楼村，王立辉那时从京城避难回家。
李自成在王家楼村的所作所为，王立辉都是直接见证人，按照外界所说，李自成强抢王立辉的姐姐王兰芝做压寨夫人，后来靠着王家的支持恢复元气，一年后李自成带着王兰芝的孩子，率大军出了商洛山。
而王立辉却是家破人亡！
万军看了一眼王立辉，顿了一下道，“都是因为无数百姓在背后支持他，百姓所求的极少，只要对他们一分好，他们就十分知足。朝廷让他们过不上好日子，百姓们就希望李自成能打败朝廷，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
“可是李自成进了北京就忘了本，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天下百姓失望透顶，不再支持他。所以山海关一场大败，李自成始终不能得到喘息，如今逃回陕西，估计再也无法和以前一样东山再起了！”
王立辉道，“我管他李自成是皇帝还是什么，我一定要找他报我王家的大仇！”
众人沿河出了山，看到富水关的城墙就在远处青山的背景下，静谧肃穆！
进入关城前万军最后道，“我们华夏军要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要让汉人的旗帜一直飘下去！”
第三十三章 章胜的转变
到达富水关已经接近傍晚，万军等人在富水关休息一夜，与王立辉、何初一等人商议，敲定了开采黄铁矿的具体事宜，第二日又从富水关往东南出发，再次到江家村去了。
鹿城县衙内，在县狱不甚宽广的小院子里，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双手吊在架子上，高度正好让这个男人艰难的用脚尖垫着，旁边跪着的几个人，都胆战心惊的缩着头。
吊着的男人对面，墙边上摆着一个长椅，章胜侧靠在上面，正用眼神打量吊着的男人。
整个小院落死一般的沉寂，空气无比压抑，只有吊着的男人在咬着牙喘息，不时发出短促的一声压抑的呻吟。
几个壮班紧张的伴在两侧，良久，章胜端起旁边小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开口道，“以前我家在南召的时候，家里面都信佛，我母亲从小就一直说，佛说‘种善因得善果’，我就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造了恶业，有段时间还在庙里吃斋。”
“那时候，大家好像都迷上了吃斋念佛。”
章胜的声音略显空洞，慢条斯理的讲着，好似在讲一个无关之人的故事。
“我越是小心翼翼做好人，可我这心里就越恐惧，越是怕造了恶业。”
“我就一直在想，怎么会这样呢，信了佛做个好人，难道不应该让我的内心更坦然吗？后来李自成到河南，四处攻破县城，屯兵南召时我家把大半家产缴了，保住一家性命，我父亲说这是修善积功德换来的，这难道不是用财产换的吗？”
“再后来朝廷和流贼你来我往，谁来了都要杀人放火抢银子，加上荒年频繁，家道衰落，等流贼再来南召，家中已经无钱可缴，老父便被贼杀了，贼人能看到我家吃斋念佛积的功德么？”
“最后全家破败，只能起家往南方避难，老母吃了一辈子斋，最后也死在路上，家中的人要么饿死，要么被贼杀死，你们若是逃过难，就会理解那种恐惧。”
“后来我即将饿死之际，遇到了万大人，他救我父女性命。对了，王黑子！”
章胜看了看吊着的人，“那日你用刑逼我所说之事，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飞星从天上掉下来。你不信也无所谓，反正你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说罢也不管王黑子，继续讲着，“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好人要充满恐惧呢？难道不应该是坏人害怕才对吗。李自成的兵在南召时杀人放火，却还去法云寺烧香，大师父们依旧恭敬相迎，那样子比当初我在寺中捐了两千两香火钱时，还要恭敬上几分。”
“我害怕李自成，还有他那些拿着刀的兵！在穿云雕山寨时，你三弟好色鬼非礼我女儿，我甚至不敢生出半点反抗心，只想着怎么保住性命。我害怕好色鬼，还有你们这些山贼！我妻香云被山贼抢走时，我也在害怕！”
“我为什么总是满怀恐惧啊！”
章胜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王黑子。
王黑子望着章胜的眼睛，心里忽的打个冷战，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睛，毫无半点人类情感的眼睛。
“我想听听惨叫声”，章胜扭头望着一旁的几个投降的壮班，“他的，或者你们的！”
几个壮班一听，立刻扑上去，用刀子、用指甲、用拳头，王黑子立刻发出非人的惨叫声。
章胜闭着眼听了一会，挥手止住壮班的虐待行为，“你们悠着点，太快弄死他，我就
没有乐子了。”
说着，顿了一会儿，又轻声道，“我为什么要害怕啊，被你捉住那时，我有多害怕，我怕疼，我更怕死。”
“可是你把我绑着用刑时，那疼痛在我身上时，我的心里忽然不怕了，你弄断我的腿，把我送到这个县狱，我的心里终于一点也不怕了，内心无比坦然，原来痛苦和死亡不过如此，活着也不过如此啊。”
章胜兴奋起来，让旁边的壮班扶起他，右手拿着一把小刀，瘸着腿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王黑子。
王黑子看着章胜走近，只觉得好似有一个吃人的魔鬼在扑向自己，嘴里发出惊恐的惨呼声。
“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只有痛苦才能让人感到活着啊！”
章胜走近王黑子，一点一点用小刀划王黑子右边的胸，刀子入肉不过半寸，刀锋划过数寸，又重新切入一个新的伤口。
终于，章胜把王黑子胸前的那一点凸起切下，在王黑子痛苦的呻吟和喘息中，章胜眯着眼睛道，“你现在除了活着品尝我的折磨，对我而言毫无用处，我会让你在死前，慢慢的体会恐惧！”
“啊—”，小小院落似乎成了修罗场，只有王黑子的惨叫声，和一旁之人的咯咯牙齿打颤声。
万军等人赶到江家村，江老四正着弯腰，围着一个大土围子看。
走近了看见，大土围子底部连着一个口子，有深红色的水，从出口挂着的一片瓦上流下来，流到一个池子里。
万军站在旁边观看，也不让人去叫他。
过了一会江老四直起身喊，“好了，换泥！”，一回身看到万军，连忙迎了过来。
万军笑道，“江师傅辛苦，不知硝的产量如何？”
江老四憨笑道，“多谢大人看得起，这段时间制的硝，顶的上我往常半年的产量。”
万军走到土围子旁边瞧了瞧，看见深红色的水里飘着一个鸡蛋，问道，“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江老四道，“大人，这是硝土里沥出来的水，流到这个盆里，若是硝的含量足，鸡蛋就会飘在水面上，若是硝沥的净了，盆里的鸡蛋就会沉下去。我看这鸡蛋就知道什么时候要换硝泥了。”
万军又在江老四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大土灶，锅里正咕噜噜的煮着一锅硝水，江老四拿东西沾了一下，看了看摇摇头，“不行，还要煮!”
回过头跟万军解释道，“这是熬硝，沥硝的水就要装到这里熬。”
然后抬手道，“大人这边请。”
江老四带着众人进了一间屋子，地上晾着一块一块晶莹透亮的白砖。
“这些就是制好的成硝了，放凉以后磨碎了就可以制造火药。”
万军是第一次见单纯的硝，俯下身看着白色的硝砖，心中高兴，“江师傅真是好样的，不知道我找人给你建的硝田如何了？”
江老四道，“硝田建好时间不够，目前还是在用老办法刮硝。”
万军在江家村周围又看了看，田地里的庄稼已经开始收割了，收成比往年要好些。
有了夏收的粮食，百姓总算能喘口气了，华夏军的粮食问题，也算得上有了着落。
看罢江家村，万军又往桑树坪去找殷实在，到桑树坪已经是晚上，只能在殷族长家里借宿一夜。
第二天一早，殷实在就在万军门口等着。
万军草草吃了些粥，又去看殷实在的制硝房。
和江老四的制硝程序差不多，殷实在带着万军看一遍，不过晾着的成硝明显比江老四多些。
万军又去看了硝田，殷实在把硝田建在自己房子背后，硝田的臭气熏的人眼睛睁不开，万军道，“你怎么把硝田建在这？”
殷实在道，“我住的离村子远，硝田建在房后我放心些。”
王立辉笑道，“你还怕人家来硝田偷你的粪不成？”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殷实在道，“我不怕偷粪，我怕有人来偷刮我的硝！”
“硝田产出硝的时间，我看还需要几个月呢。”
万军看了几眼，实在受不了硝田的气味，带着众人匆匆离开，又去看百姓的收成。
殷族长十分高兴，道“今年各处大旱，好在桑树坪离赤松河近，又有大人帮忙挖渠抗旱，今年村里收成，顶的上往年两年的收获！”
万军点点头道，“夏收的粮食多，百姓就有口饱饭吃了。华夏军要征的粮食，还需要族长帮忙，有了粮食供应，士兵们才能有力气保境安民。”
殷族长道，“大人放心，华夏军征的粮食，可比往日里苛捐杂税轻的多，我们一定足额交上田赋，不能让儿郎们饿了肚子！”
众人说了会话，万军本想即刻回县城，可是殷族长死活拉住万军，“中午无论如何要留下，尝尝今年的新粮。”
盛情难却，万军等人留下，在殷族长家中用了午饭。
下午万军等人启程时，殷实在牵着一头驴过来，背上拉着两大包东西，只把驴子压得四条腿都在打颤。
殷实在道，“大人，这是制好的六百斤成硝。”
万军拍了拍殷实在的肩膀，十分感动，让人给他留下几锭银子。
殷实在接过银子掂了掂，“我拿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万军笑了笑，“你拿了这些银子，就可以多请些人手帮忙，这样你制的硝多了，你能拿的银子就更多啊！然后你就可以建工厂，搞产业链，上市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
只把殷实在说的一愣一愣的，只顾着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看天色不早了，再迟些时候天色黑了，还要担心虎患。
众人把驴背上的硝分些到马背上，辞别了殷族长和殷实在，一行人往西朝县城方向奔去。
离富水关两三里处，有一个驿站叫阳城驿，万军等人在驿站前的空地休息，驿站房屋已经塌了一边，四处都长了半人高的杂草。
王立辉道，“这里本来也有一大家子人，靠着驿站生活，崇祯二年的时候，全国裁撤驿站，阳城驿站就在那时被废弃了。”
万军知道崇祯皇帝裁撤驿站之事，按历史记载说，当时大明国库空虚，许多军队发不出饷银，有人给崇祯皇帝出主意，在全国裁撤驿站，节省财政开支。
谁知道大量驿站编制人员下岗，反而增加了社会的不安定，驿站下岗的李自成，就是在那时参加农民军，开始造大明朝廷的反。
众人正在休息，忽然一名骑士从西边冲过来，在近处勒马停下，“可是万大人在这里？”
万军应道，“是我！”
那名骑士闻言急跑过来，“不好了大人，商州府的兵马杀来了！”
第三十四章 州府来敌
听了骑士的报信，众人都急忙上马朝县城方向赶。
到了富水关，何初一已经点齐了兵马，正在等候万军。
万军考虑到富水关的重要性，便让何初一留下，“富水关是鹿城县的东大门，不可不防，你守在此处，我军若是不胜，可经此向东撤退，到以前的山寨中避难。”
将富水关诸事做一安排，万军带着两个连的兵力朝西支援县城。
到了五里铺，正好遇到第二波报信兵士，万军留下一个连的兵力，协助收拢五里铺的物资和人员。
当先带着兵马，奔向县城。
进了东门，赵勃元等人都在县衙前等着。
万军一见面迫不及待的问，“情况怎么样，来敌多少？”
张午阳道，“我们的探马发现敌情，把消息传了回来，商州府的兵马大概有五千人，昨日从丹凤过来。”
“过西关了吗？”
“现在西关、南关的士兵都已经撤了回来，不清楚敌情怎么样。”
万军带着人往西门去，边走边问“敌军的主帅是谁？丹凤离这里不过百十里，昨日从丹凤过来，为何下午还没到？”
张午阳和赵勃元等人都不说话，众人上了西门城墙，远远的观望，西边依旧毫无动静。
等了些时候，万军道，“派些探马出去，顺军来势怎么如此慢？”
又对赵勃元道，“勃元，你去东门接应，五里铺的工匠师傅都迁回城中了，你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众人等了一会，依旧不见西边有什么动静。不一会儿，西门开了，几骑探马奔了出去。
“传令全军休息，养足精神备战。”
万军又转头对张午阳道，“安排士兵在城中巡逻，安抚百姓，不要大军没来，我们就先乱了！”
万军直等到太阳将要落山，西边依旧没有动静，便安排人守着，自己回县衙去见章小妍。
小妍在后堂里坐着，脸上有一丝慌张，看到万军回来急忙起身迎接，伸出手想拥抱万军，又想起礼制把手收了回来。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你呢。”
万军伸出手，摸摸章小妍的头，“我回来了，没事了！”
章小妍道，“朝廷如今派来大军，我们怎么会是朝廷的对手，不如退回山寨凭险固守吧！”
一个声音自屋外喝到，“李自成算哪门子的朝廷，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兵事，休要再胡言乱语。”
说着话，章胜拄着一个木拐进到屋里，对章小妍道，“你还不回闺房里待着！”
章小妍看了一眼万军，出了后堂，回闺房去了。
万军见章胜过来，“你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么，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啊！”
章胜瘸着腿走到章胜身前，轻声道，“托恩公的福，我最近好了很多，再养半个月就彻底恢复了。”
万军点点头，“那就好，顺军就要来了！”
章胜道，“我军训练已久，顺军都是流寇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我觉得恩公近来事情繁多，忘了一件重要事！”
万军觉得章胜神色与以往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差别，“什么重要事？”
章胜道，“恩公你想，伪顺的军马过了丹凤，都快杀到我鹿城县大门口了，咱们才知道消息，这和聋子瞎子有什么区别？”
万军想了想，明白章胜意思，“咱们没有情报网。”
大明洪武皇帝时，锦衣卫情报机构神鬼莫测，连京中谁人请客吃饭，喝了几杯酒，吃了什么菜都了如指掌。
历史上伟人指挥若定，大军从万千围攻兵马的间隙穿插而过，都是无数地下工作人员的情报支撑！
万军道，“这个事我确实疏忽了，如今我军几乎是两眼一抹黑，近来得到的各地情报，都是延迟了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消息。这对我们的安全极为不利，确实需要建立咱们自己的情报网！”
章胜眼中闪着光，道“此事恩公便交给我章胜办吧，必定给恩公分忧解难！”
万军道，“现在满洲人进了北京，势力已经扩张到了晋中和豫北，明朝又在南京新立了皇帝，李自成虽然大败，不过退回陕西大军依旧几十万，还有四川的张献忠，若是不小心撞到他们任何一个，我们都会被轻易击灭！”
章胜道，“所以在我们足够强大之前，一定要耳聪目明，避免遭遇到。”
正说话间，有人来报，“大人，探马回报，商州府的顺军杀到了！”
万军匆匆的对章胜道，“我信得过你，这事就交给你办，切记要极其机密，不要让别人知晓！”
章胜喜道，“多谢大人，此事我明白！”
在章胜心中，对诸事忽然颇为明了，似乎是顿悟了些什么。
这做情报工作的人，就好像念佛，首先就像说阿弥陀佛一样，说些别人听不懂也看不懂的梵号，别人不懂情报传递就安全。
其次，要取代号，就像和尚都不用本名，只取些法号一样！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不管自己信不信，反正要让别人信，不要让别人起疑！
你若是怀疑和尚说的佛是假的，那信则有不信则无，说几句心诚则灵就好。
可你若是做地下工作，被人怀疑是奸细，那不管初一十五肯定杀了你再说！
得了万军的首肯，章胜喜不自禁，站在堂中细细想着方略。
万军出了县衙，带着人快步上了西门。
太阳已经落到西山下，天色依旧明亮。西边的山脚下，已经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马。
顺军打着蓝色旗帜，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缓缓的朝着县城压过来！
鹿城县城墙高不过两丈，只有东门依托县河做护城河，西门没有护城河，因为地势是全城的最高点，即便是挖护城河，也没有水。
此时城墙上，已经准备好了许多檑木滚石。
顺军到距离县城四里外，都停了下来，一队骑士靠近城门，大声喊话，“大顺朝廷商州府兵马杀到，城中匪贼速速投降，我家大人只诛首恶，其余协从不问。”
等了一会，见无人应答，骑士又喊道，“若是不投降，大兵破城之时，全城一个不留！”
随后见无人回应，就打马回去复命了。
此时大顺商州知府李庆彦，正策马在旗下观望。
李庆彦原名李成彦，李自成在长安称帝后，为了避皇帝名讳，改名庆彦。
去年十月李自成攻破商州府，李庆彦被任命为商州主官。
原大明朝廷的商州知府周文炜血战州城，最后兵败被俘，李自成招降周文炜时，周文炜怒骂不止。李自成于是把周文炜的儿子周元生，用刀架到面前逼迫投降，不料父子二人一起大声怒骂，最后父子一起被李军剁成肉酱！
李庆彦便是在周文炜的肉酱前，被李自成封为驻守商州府兵备官，后来大顺建国封为商州府知府！
如今大顺兵败退回陕西，直隶和山西大部分都已经投降了满洲人。
山东、河南两地，许多大顺封的地方官都被捉起来杀了。
皇帝杀了李岩兄弟后，整个河南已经彻底失去控制，各个山寨多的万余人，控制几个州府，小的千把人，把持一个州城或者县城。
大顺上下人心惶惶，半个月前李庆彦得到消息，有一股山贼攻破鹿城县。
一个县城而已，李庆彦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想多事。
不过十天前有宫里来信，要李庆彦确保退往河南的道路畅通。
鹿城县地理位置特殊，正处在西安经商州退往河南的要道上，要保证商州府退往河南的道路，就必须把鹿城县夺回来。
李庆彦心中暗暗担忧，确保退往河南的道路畅通是什么意思，皇帝莫非是要退往河南？
陕西可是皇帝的根本啊，去年才在西安称帝，如今就要舍弃，局势真的已经糜烂到如此地步了么？
李庆彦也是打久了仗的人，谁都知道山西若守不住，关中也是无法守的，胡人从山海关大战以来，来势这么凶猛，皇帝怕是真的要放弃陕西了，不知大顺国运是怎么样呢。
收了思绪，李庆彦见天色已晚，便传令大军就地安营。
不过就是一股山贼，明日一冲便会崩溃，李庆彦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大顺兵马士气十分低落，从商州府到鹿城县不过两百里，往日里大顺军马长途奔袭只需一日夜，如今从集结兵马到杀到城下竟要了十日！
等中军大营立起，李庆彦满心愁绪进了营帐，诸军建好营寨后，也都聚在营中休息。
城墙之上，万军看了又看，“天色已经晚了，顺军今日不会进攻了。”
张午阳道，“大人，顺军防备并不严密，趁着此时敌人立足未稳，我带一营兵马突然杀出，必能大破敌军！”
万军想了想，“敌人众多，我军固守即可，不用冒险！”
安排众人轮流休息后，万军找来王立辉，“我们现在造了多少火箭？”
王立辉道，“这段时间火箭只造了二十来根，不过技术已经逐渐熟悉，今后应该能够更快些！”
万军点点头，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顺军远道而来，今夜怎么说也要迎接一下，让人把火箭全部搬来，今夜我们就用实战测试一下火箭的威力！”
第三十五章 迎战商州府
王立辉派人把二十多根火箭全部运到西门，把火箭发射准备妥当，一直等到深夜。
三更时分，万军亲自带人过来，“可以了，咱们出发！”
守门的华夏军士兵悄悄开了西门，万军带人趁着夜色，往顺军方向摸去。
火箭射程大约两三千米，为了保证足够的射程，万军只需要再靠近顺军营地一里地。
好在这些火箭重量不过十五斤，一人扛着两支也不影响行军速度。
黑夜之中，为了不引起顺军注意，众人并没打火炬。
万军摸着黑带人前进，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熟悉此处的老村民说可以了，众人才停了下来。
这里距顺军不过三里，是发射火箭的绝佳位置，众人一起动手搭发射架。
由于火箭尾部还要装一根两米多长的平衡杆，为了保证仰角，火箭发射前需要架一个抬高箭体的发射架！
为了保证安全，二十来根火箭必须一次发射，众人搭建了二十多个发射架。
等到所有火箭一切准备妥当，万军低声道，“点火发射！”
王立辉兴奋不已的走上前，“这第一炮，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让我来！”
万军道，“火光一现，咱们的位置就会暴露，为了安全，必须所有人一起用火折子点火，哪里还分第一炮第二炮！”
王立辉抽出火折子，“那就让我早点一会也好。”
说着点着了火箭的引线，随后所有人一起点了火箭引线。
顾不得朝看火箭的情况，万军叫了一声，“所有人快撤，往城门处撤退！”
王立辉跟着众人，边走边回头看。
三更的夜色浓的似墨，几步之外已经看不到火箭的箭体，只见火箭的引线处，点点火光在若隐若现的跳动。
然后什么都消失了，只有一些白烟在黑夜里，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王立辉跑了几步，又扭着头等着，心里暗暗着急，这第一次实战，可不要闹笑话啊。
众人跑了一会，听不见身后的动静，万军也停下来扭头看。
突然之间，数道火光猛地喷出，巨大的呼啸声撕破了黑夜的寂静。
火光映照着众人，四周一切都看的清楚起来，二十多根火箭，一根接着一根喷出火焰，呼啸着冲上天空，火箭的炙热尾气几乎喷到众人身边。
万军站在原地，望着天空，数十道火箭拖着火焰尾迹，划出几十道弧形火线，砸向三里外的顺军大营。
万军见过火箭炮万箭齐发的壮观场景，能够在大明时代，观赏到这夜色中二十多根火箭齐发，心中十分感慨。
王立辉等人，已经是彻底被这场景震撼到，王立辉张大着嘴，良久才嘘道，“好美！”
美丽，是会要人命的！
火线消失在顺军大营方向，随之远处看星星点点火光的顺军大营，突然爆发出巨大火光，接着惊雷般的爆炸声传来！
大明时代的火箭炮，第一次打击，成功！
众人一起往城门跑，等上了城墙，万军远远的看到顺军大营已经乱成一团，巨大的火光在四处燃烧。
李庆彦在睡梦中，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第一反应是敌人来夜袭了，唤来护
卫后，拿着刀一行人冲出大帐。
火光照耀下，李庆彦发现大队兵马已经乱作一团，只是四处并无敌人踪迹。
一个胡姓将领跑了过来，“大人，不得了了，大军营啸了！”
李庆彦跟着李自成征战多年，知道营啸的可怕，当即下令，“召集中军，多打些火把，退后二里戒备！敢有乱兵冲击者，格杀勿论！”
好在中军情况好些，得了李庆彦的军令，安下心来，护着李庆彦往后退去。
李庆彦带着中军，缓缓退到二里以外，四处打上火把，派些中军亲兵远远的收拢人马，杀了些带头乱兵后，逐渐控制住了局面！
李庆彦立在旗仗下暗自心惊，“唉，如今大顺国事不顺，大军还没开战，竟然会发生营啸！”
随之又庆幸道，“幸好对阵的是些山贼，若是碰到稍懂些军事的兵马，只怕大军今日就悬了！”
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昨夜疯狂的大军才逐渐安静下来。
各营归建，清点人数才发现，一夜竟折损了千余人，整个大帐并无一个敌人的尸体，全部都是自相残杀而死。
李庆彦问了许多卫兵，也没有弄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营啸。
回营地察看，发现有二十几处爆炸深坑，几处正中兵营的大坑旁，炸死震伤的兵马有近百人。
通过零星的片段，李庆彦知道个大概，昨夜东边忽然火起，有二十多道火流星落了过来，落地时候突然都爆炸了，爆炸声引起大军营啸，随后大部兵马都陷入疯狂的互相砍杀之中！
李庆彦想了许久，当初与明军作战时，也遇到过许多奇怪的火器，也不曾见过这种东西，威力如此强悍！
大军折腾一夜，此时精神萎靡不振，士气愈加低落。
可是屯兵城下，久则锐气更加受挫，而且城中不过千把山贼。
李庆彦心中拿定主意，传令大军饱食一餐，然后缓缓压往县城西门，同时分出一部分兵马围住东门和南门。
眼见大战降临，万军命桂东良以二营为主力，带三个新营兵马守东门，以张午阳一营为主力守东门，把其他人马聚在城隍庙和县衙前作为预备队！
昨夜城中突然听到爆炸声，百姓也乱作一团，以为顺军用大炮攻城。
好在事情安排了巡逻队，很快把城中百姓稳住。
西门外咚咚的战鼓声突然响起，顺军列阵完毕，此时如决堤之水一般冲了过来。
万军听到喊杀声猛地蔓延过来，急忙登上城墙，只见顺军举着盾牌，挥着大刀长矛，有抬着梯子，有拿着绳索，一齐冲过来！
因为万军一心想发展火器，对弓箭并没看在眼里，此时顺军在弓矢掩护下，一起往城下冲，华夏军却没有多少弓箭能进行还击！
由于西门没有护城河，一时间，顺军搭梯子的，扔勾索的，乱糟糟的一起冲过来。
张午阳大喝一声，“保境安民正在此时，大家一起奋力杀贼啊！”
士兵们有的冒着箭矢，探出身去砍勾索的绳子，有的抱起滚石往爬梯上的顺军砸！
刚刚爬近墙头的顺军，又被几根长矛一起捅下城墙，惨叫声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戛然
而止！
顺军士气低落，攻势并不猛烈，接战一阵后，毫无进展。
忽然顺军营中鼓声一变，金器敲击声混着响起，城下的顺军如退潮一般往后退去，留下几百尸体和伤员在城下。
李庆彦看的出来，顺军士气不高，攻城时并无破城的锐气，眼见死伤数百人后，许多人已经开始往后闪躲。
李庆彦心中愤恨，这些该死的山贼，大军攻城竟然不溃逃，等到破城必定一个不留！
万军笑了笑，“昨夜折腾了一夜，今日商州府还敢出兵来攻城，也不怕士兵哗变。”
顺军往南行了五里，大部队在南门外分作三处扎营，又派了兵马守在东西两处城门外。
张午阳对万军道，“贼人昨夜折腾一夜，今日攻城又受挫，如今东西城门外兵马不多，我军若是派出一营兵马必能大破敌军，到时候南门外的敌军都是瓮中之鳖！”
万军看了看顺军大营，又看看守在城门外的顺军，“可以，传令李文龙出西门，常建出东门，各带两个营杀破围城门的顺军，切记不可恋战，敌人大队人马杀到之前，务必返回城内！”
李文龙和常建领命，在城门内集结兵马。
兵马集结完毕后，东西两处城门一齐大开，李文龙和常建领着兵马，一齐杀向围城的顺军！
李庆彦昨夜折腾了半夜，白天又指挥大军攻城，此时正脱了甲胄在帐中休息。
忽然有兵来报，“知府大人，贼人杀出城来了？”
李庆彦心中吃惊，这是什么山贼，竟然还敢主动出城作战！
“贼人从哪个门杀出？有多少人？”
“从东西两门同时杀出，两门兵马大概都有千余人！”
李庆彦心中惊疑，情报称是一股千余人的山贼，诈开了鹿城县的城门，怎么是两门一起杀出千余人。
如今不可思议之处太多，哪有山贼敢跟朝廷大军对阵，“你可看清楚了？两门都有千余人，那城中山贼岂不是有两三千人！”
如此看来，唐开皋的兵马敌不过贼人，倒不是因为无能。
“该死的唐开皋！”，李知府骂道，起身命令那兵，“你速去传令，大军立刻集结，莫管其它人，直往西城门里杀去，贼人敢出城，那我便直接趁势杀进城去！”
出了营帐，李庆彦唤来骑兵营的旗官，“山贼们都冲出城门了，城中剩余不过数百人，战机稍纵即逝，你速速带所有骑兵，其他的别管，直往西门里冲，此战若胜了，银子女人随你骑兵营抢，我只要这座城！”
骑兵官将领命回到营地，集结所有骑兵。
因为是驻防商州府的兵马，大军里多是步兵，骑兵并不多。
骑兵官清点一下人数，手下不过四百骑兵，若是一起冲进城门，只需坚守片刻，后队大部兵马杀到，这城就破了！
骑兵将官看得出来，骑兵营上下士气十分低落，只能压住心中烦闷，大声鼓舞士气，“兄弟们打起精神来，知府大人好意让咱们拿首功，跟着老子冲进城去抢钱抢女人啦！”
李庆彦大队兵马还在集结，四百骑兵已经出了大营，为了增加突然性，骑兵营从西边绕过一个土丘，一齐加速朝着西门冲去！
第三十六章 铁血防守战
两路兵马集结完毕，从东西两门杀出城。
万军和张午阳登上西门的最高点，密切的关注着南边顺军大营的动向，很快西门外两军杀到一起。
万军远远的望见，几骑奔入顺军营地传递警报，顺军的三个营地，涌出许多人马，开始在营地前集结。
南门到西门的距离，顺军即便是最快的速度杀到，也足够两路兵马扫清战场了。
万军在心中暗暗估算着增援到达的时间！忽然从几里处的土丘外侧转出来一队骑兵，也不管正在节节败退的顺军围城兵马，径直朝着西门冲过来。
万军见此变化，心中暗道不好，顺军把骑兵全部压上来，全速冲击来势极快。
张午阳急得站了起来，“糟了，顺贼用骑兵冲门，来不及召回李文龙的人马了！”
此时若是关上城门，李文龙的两营兵马就彻底陷在城外了，在城外几千大军的围攻下，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远处的李文龙，听到隆隆的马蹄声，也发现了西门这边的变故，开始组织兵马，且战且退，朝着西门靠过来。
万军朝着张午阳道，“不要关城门，你快组织城内组织人马，沿着城门迎战，一定要等到李文龙回来！”
张午阳领命冲下城门，预备的几个营紧急调往西门。
“快去传令给常建营长，告诉他西门危急，让他不要恋战，速速退回城中增援西门！”
张午阳派出一个传令兵，随即抽出佩刀，亲自带人到城门后边布置路障！
“所有人跟我守在这里，决不能丢失城门！”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响，顺军的四百骑兵如离弦之箭，朝着西门敞开的门洞冲过来。
骑兵将官心中大喜，这个距离即便是想关闭城门已经是不可能了。
“兄弟们随我杀进去，这个城归我们了！”
骑士们大喊着从门洞冲了进去，不过很快，骑兵将官心中便凉了一截，这门洞后面哪里是只有几百人，起码上千人，齐刷刷的拿着长矛列队等着！
“杀啊！”两军相接，雷霆万钧，哪有分毫犹豫的时间，骑兵的冲击力便在速度上，骑兵官当然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扬着马刀，放任坐骑朝前直冲过去。
李庆彦看道骑兵营冲进城门，脸上露出一丝奇诡的笑意，只要骑兵营在城门处拖住一会，我大军就可以跟着杀进去，夺了西门，剿灭山贼不过反掌之间。
这群山贼颇有些奇怪，等我杀败以后再好好拷问。李庆彦回身对着兵马喊道，“骑兵营已经杀进城去了，众将听令，全速朝城门杀进去，再晚些银子和女人都被抢完了！”
顺军兵士一听，低落的士气登时大振，一起朝着城门冲过去！
张午阳领着人马守在城门后，见骑兵冲了进来，大声指挥，“各队不要散开，队官看住本队士兵，不要单独行动，华夏军决不后退！”
“华夏军决不后退！”
一些老兵跟着大喊起来，城门后不过两尺之间，瞬间成了修罗血场！
冲进来的骑兵跳过路障，一头撞上前面列队的华夏军士兵，两个士兵被
撞得往后直飞出半米，身后的几排士兵都被砸倒在地。
正面受到撞击的士兵，整个胸肋都凹了进去，鲜血从口中溢出，眼见没了出的气。
骑兵还在不断鱼贯而入，由于路障和华夏军士兵长矛阵，城门前面的骑兵速度降了下来，后边很快聚起来很多兵马，进来的骑兵不得不开始降低冲击速度。
覃浪的兵士从侧翼，不断用长矛挑下几个失去速度的骑兵。
骑兵将官心中愈发的惊慌，面对骑兵冲锋，这些山贼竟然还敢列队迎敌，任凭前面被骑士撞死几十人，后面的士兵竟然还没有崩溃！
万军从城墙上冲下来，突然发现一个很危险的问题，急忙叫来张午阳，低声交代几句。
张午阳往后面过去，叫住堵在街道正中的几队华夏军士兵，缓慢的往城中退去，给冲进城的骑兵让出些位置。
被堵在城门口厮杀的顺军士兵，正在血战之际，忽然正面的压力大减。
顺军的骑兵官很快发现，正面的敌军士兵开始后退了，心中一阵大喜。
“退了！山贼们在败退，快跟我冲进去啊，知府大人要进来了！”
前面的骑兵先锋，迅速策马提速，一直冲到县衙前的大石牌坊。
在这里华夏军的阵列又一次铁打不动，骑兵们不得不把速度降下来，没了冲击速度，当即又有五六人被长矛阵刺下马！
其余人马用马刀勉力格挡刺来的长矛，可是挡了一支挡不住十支，很快冲过来的骑兵已经抵挡不住。
近距离搏杀，骑在马上，用马刀对十几根长矛，简直就是靶子，不少顺军从马上跃下来步战！
冲杀了一阵，骑兵将官回过头来，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兵马已经不多了，在这城中的街上，没有了冲击速度，一柄马刀对战十几根长矛，简直就是只有挨打的份！
骑兵将官回头看了看城门处，猛地意识到李知府派他冲进城门的用意，连忙大声喊叫，“所有人跟着我往回退，守住城门洞，莫要让贼人关上城门！”
万军冷笑一声，“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觉得太迟了么！”
转身大声下令，“覃浪，在这里给我组织防御，掐断进城的所有敌军退路，绝对不要让一个人进了门洞！”
覃浪大声应着，冲在最前面，把门洞边仅剩的几个骑士砍下马！
李文龙已经带人退到城门不远处，万军大声道，“李文龙，你别慢吞吞的，给老子跑步前进，快给老子冲刺回来！”
顺军骑兵将官，带着剩余的骑兵开始提速往城门处冲，好在路上满是战死的士兵尸体，还有许多无主的马匹站在原地，顺军骑兵的速度无法提起来。
等骑兵们到了城门处，覃浪带着守门的几营士兵冲上来，与顺军杀在一起。
李文龙的两营兵马退了过来，朝着城门里涌进来。
就在这时，李庆彦的大队顺军杀了过来，形势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城墙上不多的弓箭手，都聚集在西门上放箭，试图拖延顺军杀过来的速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文龙的兵马从杀出西门，到如今退回城门，
士兵的体力接近极限，已经没有了战斗力。
覃浪发觉了危机，大声道，“一连的兄弟，跟我来！”
很快，覃浪带着一连的百十人，从两侧出了西门，到李文龙的侧翼抵挡顺军。
顺军疯狂压上来的士兵，在这百十人的阵线前被挡了下来。
任凭顺军如何狂风骤雨，覃浪的阵线依旧岿然不动！
不过百十人面对数千大军的猛攻，力量太过薄弱，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覃浪回头看了看，朝着李文龙大喊，“你快给老子进去，我要顶不住了！”
“当”的一声，覃浪架住一柄砍下来的长刀，啐了一口，嘴里已经都是鲜血。
覃浪把手中佩刀，朝着一侧倾斜，卸掉当面顺军的攻势，抽刀转腰，猛地一刀刺出，对面的顺军腹部中刀，顿时萎倒在地，没了战力。
终于李文龙部的兵马全部进了西门，李文龙大喊，“快撤！”
只是此时覃浪哪里还走的脱身，一连还在厮杀的只剩下最后几十人。
“来不及了！”
覃浪骂了一声，有一根长枪从身体的左侧刺了过来，避无可避，覃浪身形一顿。
随即又是两把长刀砍在身上，顺军已经越过一连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关城门！快关城门！”
终于西城的大门“嘭”的一声关闭了，城门外最后一个华夏军士兵也倒下了。
城门内，顺军骑兵将官最后的希望也随之消失。
顺军骑兵将官抽出随身带的小短刀，回身看了四周一眼，四百骑兵，已经剩下不到一百，一些骑士已经开始扔掉武器，朝身旁的华夏军士兵投降。
顺军骑兵将官叹息一声，调转刀口，一下子刺在自己的喉管处，他的舌头最后感到一些咸腥味，这血腥味道伴随他数年，曾以为皇帝建立大顺，自己以后就可以安享太平，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尝到，只是这次是他自己的！
“噗咚”一声，骑兵将官的尸体摔到地上，顺军骑兵彻底崩溃，纷纷扔掉兵器跪在地上！
留下张午阳带领人马收拾城中战场，万军重新登上西城门！
城外的李庆彦自知败局已定，心中愤恨，“没用的骑兵官，连这一会时间都坚持不住，刚才若是再有几分钟，我大队人马就能冲进城去！”
顺军见西城门关闭，顿时失去了战心，被城门上的檑木滚石杀死一些后，顺军就开始摇摇欲坠，李庆彦无奈之下，只能开始收拢士兵，撤出战场。
先是东西两门围城的兵马被杀溃，又是整个骑兵队被歼灭，如今顺军实力大损，想要拿下鹿城县，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鹿城县南边的大营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李庆彦率军往西退了十五里扎营，再也没有攻击鹿城县的意思！
经此一战，城中华夏军士气更盛，一齐高呼“万胜！”
万军松了口气，这一战真是惊险，若是骑兵营堵在门口只守不冲，等到顺军大队兵马跟进来，只怕这城就守不住了！
最后若不是覃浪带人死守，这一战结果只怕更加叵测！
第三十七章 崔道辞行
顺军的攻势被打破，再无力威胁华夏军。
而且顺军骑兵尽数被歼灭，华夏军可以从容派出探马监视顺军，与商州府军的整个战局，已经对华夏军呈半透明。
城中各处战场很快清理完毕，东西两门出击战，加上西城门防守战，华夏军大胜！
万军在县衙大堂召开战后总结会，张午阳将整个作战结果统计出来。
这一仗，华夏军阵亡三百一十九人，包括一名副营长覃浪。
不过华夏军杀敌大概近两千人，俘虏四百一十人，更有珍贵的战马三百九十匹！
“对战伪顺商州府的大军，能有如此战果，堪称大捷啊！”
张午阳满面兴奋，激动地和诸位将领哄笑着。
万军边听，边在纸上画着什么，过了一会抬头道，“对我来说，这一仗只是惨胜而已，顺军大都是跟李自成流动作战的民军，冠上商州府朝廷兵马的名号不过一两年时间，可是包括覃浪在内的三百多兄弟，都是我军精挑细选的精锐，如今竟然折了这么多。”
众将听到覃浪的名字，都停止了哄笑，面色沉重起来。
万军对着王立辉道，“此战，火箭炮立了大功，若是这次我们有火枪，可能许多兄弟就不用丧命了。”
王立辉道，“我一定加紧火器制造。”
万军点点头，接着对众将道，“如今有些消息你们也知道，李自成在山海关被胡人打败，从北京退回到了陕西，山西守不住，关中又能坚持多久，我估计要不了多久李自成就会败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午阳道，“大人的意思是，要跟胡人作战？”
“胡人啊！”
“建奴可不好打。”
有一人道，“如今胡人进了北京，吴三桂的辽东军，还有山西、山东投降的兵马不下百万，我军不过数千人，怕是实力差距太大了！”
万军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众将也不要生了自我轻视之心，如今北面尚有李自成抵挡，在此之前，我军与胡人交战尚有些时日，能够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
李文龙起身道，“胡人不过骑兵厉害，咱们这里都是大山，胡人还能飞过来？”
立刻有人道，“辽东也都是山，山海关又有山，又有海，胡人还不是过来了。”
李文龙怒道，“那是吴三桂那个狗汉奸放过来的。”
又有人道，“大明几百万的兵马都挡不住胡人，我们要不也往南跑吧！”
万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李有田！”
李有田一个激灵站起来望着万军，众将都不说话了，一起静悄悄的望着万军。
万军骂道，“李有田，你他娘的政治教育怎么做的，这些将领这么畏战怕死！”
随即，万军转身对众人骂道，“今日打败顺军，要赏！不过有些兄弟畏惧胡人，口出乱军心的言论，要罚。我就罚你们，明天都去跟着李有田搞个教育，专门讨论一下，我军到底靠什么打败了顺军，能不能打败胡人！”
“李有田！”
万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李有田又一个激灵，大声道，“在！”
“明日讨
论不出满意的结果，晚上不吃饭接着讨论，讨论出来结果了，你就来告诉我！”
“是！”李有田敬了一个礼。
让李有田坐下，眼见震慑住众将，万军又道，“刚才说了，今日大军杀败顺军，众将都要论功行赏，众将莫要生了骄躁之心。”
众人一听行赏，都安静的听着万军所说。
“大战在即，如今新军训练了一个多月，又经历一场大战，已经是优秀的华夏军。即日起，我决定把九个新营与三个老营混编，将十二个营编成四个团！”
“张午阳！”
张午阳应了一声，站起来望着万军。
随后万军又点了李文龙、常建、桂东良、何初一的名字，“通过这次大战，还有这段时间的表现，我决定任命张午阳为第一团团长，李文龙为第二团团长，桂东良为第三团团长，何初一为第四团团长！另有各团副团长、团级参谋的名单，待我考虑好之后给你们。”
“各原作战单位的指挥官，全部都晋升一级。”
众将听到晋升一级，脸上都显出十分兴奋的神色。
“桂东良！”
本来受命之后已经坐下的桂东良，又起身看着万军。
“你的新军训练工作干的不错。”
桂东良笑道，“多谢大人，都是大人您教的好！”
万军点点头，“不过我军四个团的兵力还是太少，你的第三团暂由卢大勇接管，由你负责甄别俘虏，招募流民，再将我军的兵力进行扩大！”
众将都知道，这兵马一扩大，所有的各级指挥官都能再进一步，都高兴的望着桂东良。
桂东良领命坐下，万军又听赵勃元汇报了夏收征粮的情况，华夏军的后勤问题暂且告一段落。
不过富水关的情况不太乐观，从豫西赶来的饥民数量在与日俱增。
诸事安排完毕，众将按照万军的指令，各自匆忙离去。
万军正待离开，却看见堂中最末，有一人坐着不动，直直的看着自己。
万军瞧了瞧，“你是谁，怎么坐着不动，不知道时间紧急么？”
那人起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末将崔子义！”
万军愣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名字，一个狂悖的道士崔子义，只是以前一身书卷气的崔子义，如今白净的脸黑瘦了许多。
万军记得第一次遇到时，崔子义是个十足的狂士，古人好狂言者，要么是故意用狂言引明君注意的大才，要么就是用狂言让自己看起来像大才的庸才。
崔子义的狂气少了许多，整个人成熟内敛，多了些行伍英气。
万军点头道，“短短时间，你的变化很大啊，现在军中居什么职务？”
崔子义道，“来之前是新训第五营三连一排二队的队官，是这次作战因表现突出，特许的三名参会队官之一。”
万军笑道，“做的不错，你的战功可以直接升任连长，可要再加努力，军中重新整编，事情还有很多，你快去吧！”
崔子义却站立着不动，“子义这是来跟大人辞行的！”
万军好奇道，“辞行？为什么？”
崔子义叹了一口气，“我崔子义乃是求仙问道之人，岂是求虚名的俗人，一个连长而已，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万军听了，走过去拉出两张椅子，让崔子义坐下。
“你细细说给我听。”
崔子义也不造作，大方的坐下讲述自己的故事。
崔子义自幼颇为聪慧，被云台山青峰观的吴真人收为弟子，得遇明师是求道之人最大的幸事，吴真人道法精湛，崔子义悟性甚高，一连十年崔子义跟着明师修习悟道。
可是世上只有王阳明龙场悟道，没有崔子义青峰悟道，这道越是急着去悟，却越是离得遥远。
有一天，吴真人三更时分唤来崔子义。
在云台山上，青峰观外，吴真人最后告诉崔子义，“潜心求道有十年，不觉大道在心间。何须小心灭人欲，清风明月皆是缘！你我师徒仙缘已尽，明日一早你就下山去吧！”
任凭崔子义怎么恳请，吴真人全部改口，只是又告诉崔子义，“修道之途无穷，你此去俗世间，要好生参悟道法，等你羽化登仙时，再与为师续这仙缘。”
崔子义心中难以平静，回家之后又十分厌倦俗世纷乱，索性外出游离，谁知误入房草山中，成了笑面虎山寨中的一员。
崔子义说罢，对万军道，“我看大人颇有些与众不同之处，本以为可以一展胸中韬略，所以久留了这么些时间，如今我们缘分尽了，也该离开了！”
万军听出来，心中暗暗明白，这崔子义道心之中，一点凡心未尽，笑了笑道，“其实我这些日子要你在军中历练，便是要你熟悉军中事务，好为我出谋划策。我第一次见你便知你绝非普通人。也罢！从今日起你跟着我，做我的参谋，若是你做不来，再走不迟。”
崔子义道，“谁说我做不来参谋，只要我崔子义想做，没有做不了的。”
万军道，“那你意下如何？”
崔子义听了，想了想道，“我乃修道之人，本无意什么俗务，大人既然一心为天下苍生，那我就留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也算为苍生做些功德！”
万军道，“不知崔道长有什么要教我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不露些真才实学，就真成了骗子了。
崔子义沉吟一会儿道，“大人想要与胡人一争长短，气魄令人佩服，不过如今兵马规模不断扩大，再按往日山寨里一般，事事不分章法，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你细说说！”
“便如历来各路成事的英雄，建国是其次，开府立制才是最基本的东西。”
“开府立制？”
“比如说，明太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决策，名号上虽然缓称王，但是兵、工、民、刑各事却不能缓，把各部职权明立起来，统治万民，练强兵马，王事不过反掌之间。”
“若是只图名号，却不注重立制，那就是自取灭亡之道啊！”
崔子义的话与万军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两人在堂中细细研究，只到烛火将要烧尽，两人才敲定了开府立制的章程。
第三十八章 封侯非我意
开府立制的细节敲定之后，第二日一早，万军召集众人在大堂宣布开府立制的安排。
看到万军拉着队官崔子义坐在身旁，张午阳等几位主要将官都十分惊异！
万军道，“这是五营队官崔子义，从今日起留我身边做军政参谋。诸将之中表现突出的，我也会暗中观察，留在身边重用的。”
说罢，万军开始宣读昨日商议的规划，“如今我军规模不断扩大，各团整编完毕之后，还有新的募兵计划，以后凡事都要有个章法，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不成体系。”
“章胜！”
章胜按着左腿站起身应了一声，万军点点头道，“从今日起，成立华夏军对外情报总局，由章胜任局长，以后外情局就是我军的眼睛和耳朵，负责执行所有对外情报收集的特殊任务，所有外情人员由你负责，选人与建府你报我知道就好。”
章胜领命坐下，万军又叫道，“李有福！”
“即日起，成立对内警卫监察队，由你任队长，负责中军警卫和华夏军纪律监察，凡是违反军规的士兵由你处按律处置！”
“即日起，成立华夏军政治宣传队，由李有田任队长，负责所有新军政治教育和对百姓宣传。”
“成立第一军事教导局，由桂东良任局长，负责今后华夏军所有新兵征募和军事训练，所有军官教导队训练也由你负责！”
“成立战略物资部，由赵勃元任部长，盐、铁、火药、粮食、布匹等所有战略物资，全部由你负责调度。”
“成立华夏第一科技制造局，由王立辉任局长，今后所有火器和其他新技术，由你负责研发。”
说罢，万军转头看着崔子义，“今后成立军政参谋部，由崔子义任部长，各团也要尽快成立军事参谋处，今后各团制定军事行动时，必须经过军事参谋商讨通过！”
如此大规模的人事调动，各种新的部局，许多人感到十分新奇。
“第三团团长，正式由卢大勇担任！桂东良尽快完成军事教导队成立之事，富水关接收的流民要尽快消化掉。”
卢大勇高兴的起身敬了一个军礼，万军想起一事，又大声道，“常建！”
等常建起身，万军笑着对常建道，“我准备在四个团之外，成立一个和大明神机营那样的纯火器团，你这次东门出击打的很不错，就由你作为第五团的团长！”
新五团！纯火器！张午阳和李文龙等几个团长，一时都羡慕的望着常建，万军对火器的重视，可以说所有将官都看在眼里，如今成立第一个纯火器团，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
常建兴奋不已的敬礼，“谢大人！”
万军笑了笑，“不过你这个第五团团长，现在还是个虚名，人员尚且还没招募，你的第五团何时出现，就要看东良的咯！“
常建看着桂东良的眼睛都快冒出星星，恨不得立刻拖他出去组织新五团！
开府建制的第一阶段算是基本完成，今后要想真的成立华夏人的帝国，
各部还要更加精密，不过现阶段控制一个县城，这样还是足够了。
万军叫起李有田，“这次的俘虏都交给你，开好诉苦会，把教育好的，能够放心的，甄别出来交给桂东良！”
李有田应了一声，这一次李有田兄弟二人都成了一部之首，众人都能看得出来万军对这兄弟二人的重视。
万军又对赵勃元道，“勃元啊，前些日子让你做百姓的抗旱和夏收工作，你做的不错，这次征收上来的粮食，彻底解决了咱们的后勤问题。”
赵勃元一听，心道要糟，万军怕不是又要让自己去搞后勤。
果然万军接着道，“今后粮食、铁器、硝、硫等战略物资都由你调度，另外黄土村北边的河湾处，有一个丰富的黄铁矿，由你接手，把冥顽不灵的俘虏抽些去做苦力，再出银子征募一些村民，那处一旦投产，我军大规模装备火器就指日可待了！”
赵勃元是万军控制老龙山的最初三人组之一，虽然在老龙山中跟着万军训练过一段时间，之后却因为各种任务没有在华夏军中。
赵勃元起身道，“大人，我想……”
万军知道赵勃元的心思，“勃元有话一会留下跟我说。”
“最后就还有一件事了！”
万军对着王立辉道，“这件事才是所有事中最重要的一件，我军的火器问题！”
王立辉是个急脾气，一听就站起来，“我知道，你既然让我做火器研发的总负责，那我就立刻去办！”
万军笑道“你等我把话说完啊！”
王立辉又坐下，“那大人你说。”
万军道，“这次与商州府大战，火箭炮功劳不小，只是数量太少。第一夜的战斗，若是火箭炮数量够多，估计商州府的兵马连我们的城墙都摸不到，我们这一战不会赢得如此惊险。敌军已经败退了，你尽快多组织人力，在五里铺全力制造火器，越多越好！”
王立辉点了点头，“还有事要说吗？”
“还有新五团的装备，也要看你的火枪制造进度了，一定要尽快！”
众人被王立辉的急脾气感染，一众事务安排完毕，都急匆匆的起身各自奔去，只有常建是跟在桂东良屁股后面，跟得紧紧的，生怕慢了一步。
大堂里很快空了下来，赵勃元一脸的苦闷，起身走到万军身边，满脸心事重重的坐下。
“大人啊，我想到军中做事，策马驰骋，挥刀斩血，多么畅快啊。男儿何不带吴钩，若个书生万户侯！”
崔子义在一旁笑道，“勃元君，你没听过昔日戚少保有句话，叫‘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么。”
赵勃元一时语塞，看了看崔子义不知说什么好。
万军道，“勃元兄的才华，我是知道的，文武双全，若是能够带兵作战，必定是当世的名将，可是如今我们军队初创，各路人才奇缺，尤其是治理百姓方面，没有人能胜任，只有勃元你能行，就只能委屈你做一回萧何了！”
这话万军只是做个比喻，可是赵
勃元和崔子义听了，心中都是一跳，萧何可是大汉开国的首功，官至丞相，封万户侯，万军拿萧何做比喻，岂不是有逐鹿天下之志。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心中所想。
万军拉住赵勃元道，“另外还有一事，这位子义兄弟，以后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同志，你好！”
赵勃元伸手过来，拉住崔子义抖了抖，“欢迎欢迎，子义兄弟。”
赵勃元倒是个爽快人，与崔子义见了礼，回头对万军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尽快去做吧，你放心，黄土村的黄铁矿，我会尽快输送到五里铺，绝对不耽误大军装备火器的事。”
万军点点头，“那就辛苦勃元兄了。”
赵勃元起身对崔子义道，“子义兄弟，我有事就先走了，你给大人多出良策，我们为天下黎民，早日打出一个天平世界！”
说罢，赵勃元转身出了大堂。
崔子义望着赵勃元，眼中满是敬意，问万军道，“这个同志，是有什么深意么？”
万军道，“同志嘛，当然是有相同志向的兄弟！”
崔子义道，“请大人为我详细说些。”
万军笑道，“自黄帝制衣礼治天下，华夏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经历千年时间，咱们虽然有过汉唐一样的强盛时期，但是经历了晋末、宋亡的悲剧。而且中原一家一姓的王朝，总是在百年之后陷入衰落，百姓流离失所，一旦天下之事有变，北方的胡人便成了对我们侵害最大的敌人。”
华夏千年历史，就是一家一姓的皇权道路上，不断重复徘徊，若是放在中世纪万马齐喑之时，华夏依旧是世界的巅峰！
可是后来的历史万军知道，大航海大殖民的时代早就开始，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已经开始用星球的经度划分世界，华夏还在王朝衰落的道路上，经历血与火的痛苦。
万军接着道，“子义你多少应该听说过，如今天下的形势有些不一样了，南洋之上忽然来了许多红夷人，有自称西班牙的殖民着吕宋，有自称葡萄牙的租借着澳门，还有自称荷兰的占据着大琉球岛，这些都是从万里之外的欧洲海岛来的，他们凭着武器犀利，四处占领土地，华夏要想崛起，就必须结束乱局，打退胡人。”
崔子义闻言似乎受了许多触动，“那同志是要做什么？”
万军道，“世界很大，华夏若是不前进，就会被人甩在身后，落后就会挨打，澳门不过欧洲小国，如今竟然能在我华夏租借土地，这不是一种羞辱么？我们同志，就是要为华夏苍生谋太平，终结乱世，建立一个华夏万民幸福、华夏民族强盛的时代。”
崔子义热血沸腾道，“原来如此，我愿意！”
万军笑了笑，伸手握住崔子义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志同道合的兄弟，这是咱们同志之间的见面礼！”
崔子义闻言，也用力的抓住万军的手，使劲的抖了抖。
第三十九章 雄关漫漫道
正当鹿城县的华夏军，正如一台精密机器在全速开动！
县城以西的李庆彦兵马，却龟缩在西关，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华夏军的探马每日也愈加大胆，频繁的贴近顺军营地进行探查，一些大胆的士兵，跑到顺军营前一箭之地，朝着营门上的顺军士兵撒尿。
顺军骑兵在城门战中全军覆没，此时根本无力阻挡，有将官气恼不过，等开了营门，撒尿的士兵早已慢悠悠的的拉起裤子，上了马一溜烟跑的不见踪影。
顺军士气跌到了谷底，李庆彦何尝不知，不过如今还有更加严峻的问题要他烦心。
前不久得到确切消息，山西的明朝降将姜瓖和唐通，再一次背主投降，不过这一次投降的是杀进关内的胡人。
顷刻之间，山西形势大变，满清人的亲王阿济格已经拿下了整个山西，没了山西，陕西的局势更加险恶了。
皇帝本想在陕西站稳脚跟，之后再集结兵力跟胡人决战，如今这个想法只怕已经无法实现了，胡人不会给大顺喘息的机会。
可当务之急，是给大顺夺取南下河南的道路，鹿城县拿不回来，李庆彦如何能保住脑袋。
以一府的兵马，攻打占据小小一个县城的山贼，反而损兵折将。
李庆彦能够想象到朝廷的怒火，连战功赫赫的李岩兄弟都被杀了，李庆彦不觉得自己能比得过李岩。
一连十数日，华夏军的探马，一直在顺军一箭之地处，各种逡巡辱骂。
一直到这一天，从商州府来了一个信使，李庆彦思虑再三，终于计上心头，天助我也，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很快鹿城县的万军就得到了探马报信，商州府的兵马突然集结向北撤退了。
“目前我军的探马一路尾随，已经出了鹿城地界。”
崔子义闻信思虑一番，“鹿城县西北与丹凤县之中，有一处古关，名叫武关，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我军占据关隘，进可攻退可守，可保整个鹿城县以北无事。”
“子义的意思是，我们要出兵打武关？只怕我们这几千兵马，凭城固守尚能做到，若是主动出击，力量有些不够啊！”
崔子义道，“如今商州府的兵马在鹿城县吃了个大亏，我军现在对他们的兵力士气了如指掌，顺军对我情况一概不知，不如派一支兵马尾随商州府的军队，如果可以的话，就伺机占领武关！”
万军想了想道，“也好，就依你所说。”
“传令张午阳，即刻率领一团，尾随商州府兵马，趁机占领武关！切记不可鲁莽行事，不要主动接战，保存实力为第一。”
消息传到，张午阳迅速带着一团集合完毕，出了西门，往西去追商州府兵马。
万军和崔子义站在西门上，望着一条人流汇成的长龙，朝着西边的群山前进。
“要是赵勃元在，我就放心了，那家伙有勇有谋，是个好将才，当初带着十几个人就拿下了房草山。”
崔子义笑道，“我在军中也有些时候，张团长处事沉稳，带兵愈发有章法，大人可以相信他。
出了鹿城县，李庆彦心中才逐渐安定下来。
按照朝廷的命令，商州府必须要保证南下的道路畅通，如今拿不下鹿城县，想要保住性命，甚至保住乌纱帽，唯有这一个办法。
至于成不成，全看天意了，毕竟朝廷正在危急之时，需要兵马抵挡胡人。
道路往北，天气渐渐已经有些冷了。
“这才八月，天气怎么已经这么冷，这老天爷是怎么了。”
李庆彦拉了拉披风，“天气冷的这么早，如今这世道怪啊。”
李庆彦骑在马上，心神放松，身体随着马儿的脚步上下颠簸。
皇帝如今要纠集兵马跟胡人决战，这局势会如何发展。
想了一会儿，李知府叹了一口气，皇帝拿下北京城，天下人都以为大顺要替代明朝，可谁能想到，顺军席卷天下的势头，突然就急转直下，去了北京没多久，竟然败退回来！
如今胡人进了北京，虽然来势凶猛，可是胡人无百年国运，满清怎么能坐华夏的天下。
明朝虽然被皇帝打的节节败退，不过在长江以南还有半壁江山，这天下之事，一时扑朔迷离，愈发让人看不懂了。
忽然有兵策马奔过来，“报！大人，贼人的探马又来骚扰我军！”
李庆彦本来正想的出神，猛然听到传令兵大喊一声，吓了一跳，骂道，“你他娘的狗东西，不过是骚扰而已，你咋呼个什么？大人都快被你吓的跌落马下，滚回去，有重要事再来报！”
那兵灰溜溜的转身退开，又被李庆彦叫住，“站住，咱们到什么地方了？”
那兵连忙回道，“知府大人，咱们已经到了武关道了，前面就是武关！”
听到武关两个字，李庆彦心中又焦躁起来，“武关！武关！”
那兵等了一会儿，只见李庆彦口中喃喃自语，就悄然退到一边。
李庆彦心中烦闷，思虑良久，叹了一口气，“唉，武关，我该拿你怎么办！”
不久半山腰上，临着石壁，一个古朴的古城出现在视野中。
李庆彦跟随大军上到险峻的关城，穿过狭窄的关城道，一直走到西门外。
到了西门外，李庆彦拉住马缰，下马走到城下，伸手抚摸着古老的墙体。
抬头往上看了看，西门上题着“三秦要塞”四个大字，这个景色，李庆彦十分熟悉，去年跟随皇帝征战明朝，就是从这里出武关，杀溃孙传庭的秦军，给了大明致命的最后一击。
想到这里，李庆彦忽然心中十分感慨，那时候跟大明朝廷作战，真是战必胜攻必取，所到之处望风而降，如今不过一年时间，形势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危急。
这世间莫非真的有天命存在么，大明的衰亡真是天命不成，那大顺的天命是什么呢？
风吹过李庆彦的胡须，这秦岭之中的风里，已经带着些寒意了。
李庆彦忽然想起他的前任，大明朝的商州知府周文炜，虽然各为其主，李庆彦心中却十分佩服周文炜，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屠刀加颈，却面不改色呢。
李庆彦有时候很想不通，一开始是朝廷不管百姓死活，自己只是活不下去了，才跟着皇帝四处奔波讨口
吃的，然后为了活命四处刀口求生。
再后来就不再是为了吃饭活命打仗，为了什么打仗呢，他想不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想不明白！
以前自己在陕北当农民的时候，就盼着能遇到一个好官，周文炜的确是个好官，为商州府的百姓做过许多好事，可是周知府却被剁成了肉酱。那些做了许多恶事，祸害一方百姓的官，打开城门迎接皇帝，皇帝就封他继续做官！
李庆彦想不通，也不想再想这些问题，整理一下思绪往关下走，没几步有一道溪水从关城旁流过，溪水靠近关城道路的一边，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
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寒溪”！
大字的旁边模糊的刻着许多小字，李知府认不太全，便叫来随从念给他听。
随从辨认了一番道，“上面题着‘关门不锁寒溪水，一夜潺湲送客愁’，旁边写着李涉，好像是唐朝时候一个叫李涉的人写的诗句。”
“客愁！”
李庆彦念叨一句，心中愈加烦闷，“这武关要怎么办？”
终于李庆彦打定了主意，不再停留，转身往关下走，，到了平坦处，李知府上了马，叹了口气道，“传令武关守关兵马，全部跟随大军撤出，一起往蓝田与大军汇合！”
随从吃了一惊，“全部？一个不留？”
李庆彦大声道，“一个不留，全部撤走！”
随从道，“大人三思啊，武关可是要地啊！”
李庆彦甩了他一马鞭，骂道，“大人我不知道吗，要不你来当知府？”
随从跟了李庆彦有些时间，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好，道了声治罪不再言语。
李庆彦一拉马绳子，往关下走，心中叹了一声，他何尝不知道武关的重要！
可是拿不下鹿城县已经是死罪，这次带兵去蓝田汇合，是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若是带去蓝田的兵太少，朝廷会怎么想？
朝廷这次新下的命令，是要各地驻军到蓝田集结，既然没有明说要李庆彦继续拿下鹿城县，那就是也要带兵去蓝田，这是扔掉鹿城这个烫手山芋的好借口。
可是这次跟土匪作战吃了个大亏，手上兵马本来就少了许多，若是带去蓝田的兵太少，朝廷会怎么想，岂不是自绝生路。
等朝廷聚集大军，解决了北方的危机，到时候回商州府，再派兵到武关驻守便是！
李庆彦在心中自我安慰，可是偏偏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万一朝廷败了呢？
万一最后，朝廷要走武关道去河南怎么办？
李庆彦回身对传令兵道，“派人去丹凤，让丹凤县集合兵马，等大军到时，一起撤走！”
说罢，李庆彦不再言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武关，大概以后不会再回来这里吧！
转而又安慰自己，胡人从辽东过来，不过是强弩之末，鹿城县不过一群山贼，即便势力大些，等皇帝打退胡人，大军到时弹指就能平灭。
李庆彦一挥马鞭，坐下马儿迈蹄朝前，“想那么多干什么，皇帝征战多年，什么样的危局没有遇到过。”
“这次大概也能打退胡人……吧！”
第四十章 北关事
秦山高俊，自古就是华夏的龙脉所在，武关更是这秦山之中首屈一指的雄关险隘！
武关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边临着险要的乱石山崖，东门外的道路沿着山腰盘曲而过，一边是高山绝壁，一边是百尺悬崖，山路狭窄难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从关中南下河南、湖广，必走武关道，若是卡住这里，想要通行湖广湘赣，就只能出潼关绕行千里。
因此当张午阳的探马回报时，张午阳怎么也不敢相信，顺军竟然将如此重要的武关拱手相让！
“武关之上，当真空无一人？”
“绝不会错，我们进了武关，四处查看，第一小队已经过了武关去打探消息了！”
张午阳暗暗惊奇，“这顺军究竟是要干什么，千年雄关竟然如此轻易得手。”
张午阳带着兵马，沿着山路盘曲上了武关的关城，到了近前才发现，关城大开，内里当真是空无一人。
东门之上镌刻着“武关”两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带着一种刺破时空的苍凉感。
这关城之上，不知流淌着多少英雄血啊！
留下一个连看守关城，张午阳带着大队兵马出了西城门，下了城关往西进军。
关城西北地势逐渐平坦，道路也宽敞了些，比东边道路好走许多，大军到了丹凤县城东，又有探马来报。
传回的消息让张午阳更加惊奇，“你说整个丹凤县的顺军也都撤走了？”
“报告团长，的确是这样，整个丹凤县的顺军都撤走了。”
“这顺军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张午阳忍不住在心中猜想，却始终想不明白，商州府在鹿城县不过折损几千人，这顺军的知府大人，怎么可能会把整个武关、丹凤的兵力全都撤走。
“你们没有抓几个人问话？”
“中间有骚扰过几次，抓到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不想了，继续往北打探！”
丹凤县城夹在两山之间的谷地里，斜着往西北方向延伸，张午阳见顺军撤走之后丹凤县城大乱，有不少青皮趁机胡作非为，便派了一个营的兵马进驻县城，四处宣布军纪安抚百姓。
“全城戒严，敢有作乱的一律抓起来，等候处置！”
张午阳对入城的营长下了令，转头也不进城，带着兵马继续往北前行。
丹凤县城往西北方向，又前行了三十里，到了一座古镇棣花镇。
棣花镇北边横着一座大桥，名叫“宋金桥”，相传是宋金时期，汉人与女真人的边界。
偌大的宋金桥，古朴荒凉，滔滔河水从桥下流淌过。
据说宋金时期，大宋十分富有，与金国停战之后的百年间，贸易来往十分密切，棣花镇受边境贸易之利，发展十分繁盛，整个棣花镇长街数十里，后来元朝的蒙古人来了，灭了女真人的金国，又与宋朝在此数次大战，繁华的古棣花镇就在战火中被摧毁了。
往事越千年，故国多丰硕！
梦里化蝴蝶，飞作长安客！
站在宋金桥上，张午阳感慨不已，这里本是汉人的中心腹地，后来竟然成为了汉人与胡人的边界。
华夏人的汉唐雄风一去不再，先有宋亡于蒙元的悲剧，到如今竟然又是山河破碎，异族称雄！
不久去北边打探消息的探马撤了回来，顺军在丹凤和商州府补充了
许多骑兵，探马无法继续往商州府方向搜索。
张午阳站在宋金桥的桥头，望着北边的群山，一路走来顺军都撤走一空，不知顺军是要做什么，不过自目前的情况来看，顺军绝对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行动。
“二营留下驻守棣花镇，其余人马随我撤回丹凤县！”
张午阳领着兵马回到丹凤县时，天色已经近夜，不过城中的秩序已经恢复了很多，街上点起了戒严灯，三人一队的华夏军不断在街上巡逻。
张午阳打着灯，将顺军撤走一空的消息都写在信里，交给探马即刻出发到鹿城县报信。
第二日一早，张午阳召集百姓，都聚在城南学堂前的空地上，把驻军昨日抓的恶霸青皮都押过来，一排一排全都砍了脑袋。
随后在南门外用木杆插了一排人头桩，又派兵士四处发布安民告示，将几个连派到附近几个村镇恢复秩序。
一连两天，县城周边惊慌的百姓逐渐安定下来，躲在山中的一些百姓没有吃喝，听到县城中的情况，也开始陆续往县城返回。
恢复生活的百姓，见华夏军既不抢劫，也不害人，逐渐的不再害怕。
等城中百姓恢复如常，张午阳挑了个好时辰，在县衙的大门前，举行了一个祭旗仪式。
挑选了一根长木杆，把华夏军的大旗缝在顶上，然后几个士兵一起用力，把旗子插进事前准备的深洞里。
第一次见到这种稀奇事，百姓都围在一边看热闹，华夏军除了维持必要的秩序，也不打骂，说话态度也好。
有些百姓大着胆子，“哥儿，你们这是干啥哩？”
一旁的华夏军士兵就兴奋的指着旗子，“这是我们的旗，我们在祭旗哩！”
百姓心中不解，“祭旗不杀个人头，用什么祭。”
等到旗帜树起，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围观的百姓议论声愈加的大了。
“不是顺军的水德旗！”
“也不是大明的旗。”
张午阳看时候差不多了，对着旁边的宣传兵点点头。
事前张午阳已经有所安排，那兵就扯着嗓子大声喊，“乡亲们啊，世道不好，大家生活苦啊，流贼和兵匪谁都来欺压百姓。”
“从今天起，这面旗帜竖起来的地方，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啦，这是我们华夏军的旗啊！”
“我们华夏军要让大家都过上太平日子，让所有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啊！”
趁着祭旗对百姓进行宣传，一举多得。
几天之后，鹿城县万军的消息到时，整个丹凤县已经尽在控制，周边的村镇也逐渐对华夏军表现出善意，有些地方自行挂上了华夏军的大旗。
张午阳见大局已定，便按照万军的来信，带了几个人返回鹿城县。
鹿城之中，有崔子义的协助，诸事进展顺手了许多。
在常建的催促和协助下，桂东良的新军招募已经完成，新征募的兵马立刻开始训练。
前几天桂东良找万军诉苦，别人都是带一个团出去作战，自己只能带一群新兵训练！
万军在心中思虑良久，桂东良这人心眼十分实在，若是执行命令，必定是一个字都要做到，可是作战的时候缺些灵活性。
作战的时候，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必须不断修正作战命令，若是照桂东良这样按命令作战，只怕要吃大亏。
不过按照万军的标准训练新兵，那桂东良做的真是板上钉钉，万军一百个放心！
万军跟桂东良分析训练新兵的重要性，又勉励一番，做通了桂东良的思想工作。
桂东良倒也干脆，立刻拍板，“没问题，不过我训练的时候，让常建别来指手画脚！”
常建现在堪称整个鹿城县最忙的一个，中途为了新五团的训练，频繁去找桂东良。
万军不准他去对桂东良指手画脚之后，又频繁来找万军，都是关于自己对新五团训练问题的看法。
又因第五团的火器装备问题，频繁去五里铺找王立辉，直跑的是马不停蹄。
章胜自从上次与万军商议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情报网的工作，前不久就离开了鹿城县。
这些日子，据传回来的消息看，章胜派出了两路人，一路往北朝着山陕去，一路往南向着江南方向去。
有了情报输入，北国的局势逐渐展现在万军眼前，这也是万军召回张午阳的一个原因。
北方的局面变化，华夏军不得不做好防御北面的准备了。
满清摄政王多尔衮率军入关之后，五月间进占北京，随后派出两路兵马，一路由辽东军降将吴三桂为先锋，满清王阿济格为统领。
一路由降将孔有德为前锋，豫郡王多铎为统领。
两路大军一南一北，从两个方向上追杀李自成，李自成被满清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本来准备在平阳坚守三晋，最后竟然一口气逃回陕西。
万军与章胜通过两次信，章胜信中称满洲人的兵锋已经直指太原，李自成也是糊涂，自京畿败退回来，安排驻守山西的顺军将领，竟然是明军降将姜瓖、唐通，能够镇住山西局势的一个人也不留下。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手下名将李岩兄弟，因为提议率五千人到河南收拾局面，竟被李自成猜疑处死。
不出所料，姜瓖二人投降已经是熟门熟路，先后向清军投降，整个山西瞬间落入胡人手中，整个山西只剩下顺军守将陈永福，还在死守太原孤城！
没有山西，整个关中都在清军的威胁之下，李自成在陕西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章胜最后一次来消息时，叮嘱如果遇到不测，章小妍就拜托万军照顾，随后章胜主动断了与万军的联系。
军情如火，儿女情长！
万军为了兵马事，花了一整天，直忙到傍晚，才有时间去找章小妍。
听说章胜去刺探敌情，小妍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刺探军情从来都是九死一生的危险事情，更何况上次章胜就已经为这断了一条腿。
“为什么又是他！”
万军无法回答，只能陪小妍坐着安慰她。
坐了一会，章小妍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两人说了一会话。
万军伸出右手，在小妍背后抬起又放下，最后总算是轻轻的搭在章小妍的肩头。
搭上肩头，万军又在心中想，这手是不是应该搭在右肩，搭在左肩，会不会有些不自然。
正想着，章小妍忽的转过身来，扑在万军怀里一把抱住万军。
一股少女的清香闯进万军的心里，柔软的躯体让万军有一刻失神。
“这不算泡未成年吧？”
第四十一章 新方法
满怀柔软，让人失魂！
万军忽然被章小妍这么一抱，清香入怀，浑身舒坦，出了院子整个人还是晕晕的。
崔子义守在门外，见了万军的模样，笑道，“大人的脸怎么这么红，是被哪个小娘非礼了，这么魂不守舍。”
万军回过神来，白了崔子义一眼，“你一个修道之人，怎么胡言乱语！”
崔子义嘻嘻一笑，不再说这事，开口问道，“大人今日去哪里？”
万军心里早就有打算，“如今新兵训练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黄土村开采黄铁矿的事情，勃元进展也很不错，咱们现在的火药原料问题基本解决了。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火器制造这事，常建最近一直来说五里铺火器制造太慢！”
崔子义忍不住大笑起来，“除非今晚上就装备一个纯火器的第五团，否则常建肯定觉得是慢。”
万军也笑了笑，“咱们今天就去五里铺瞧瞧。”
“还有一事请大人早做打算。”
“什么事？”
崔子义道，“如今天时不同于以往，这几年冬天都是要比以往早半个多月，而且又冷很多。八月以来天气逐渐转凉，很多百姓还是夏天的单衣，尤其是从河南逃荒来的，衣不蔽体的人非常多，若是天气转冷，缺少衣物的话，怕是这个冬天会冻死许多人！”
万军叹道，“唉，你说的是啊，天气在转凉，可是我们在为大战做准备，哪有那么多衣物分给百姓！”
两人出了县衙，边商量着边往东门去，路上许多百姓都熟识二人，对万军十分尊敬，不时与二人行礼问好，万军都微笑着回应。
出了东门，在一棵大柳树下，万军看到一个孕妇正面朝东而立，神色似乎在等什么人。
走近些看，万军认出来是谢小妮。
“你不在家养胎，跑到这里做什么？”
谢小妮上次奋勇拦截王黑子，险些身孕不保，万军知道后，特意交代齐卫龙好生照料孕妇。
这些日子谢小妮气色好了许多，见是万军，连忙回身行个万福，“大人，我在等三哥儿回来！”
万军听了，心中有一丝不忍，刘三哥是自己派出去的，这对新夫妇还没在一起几天，就被自己一个任务分隔两地。
“刘三哥去南方，怕是不会这么快回来的，你在这里等着容易动了胎气。”
“没事大人，大夫说了，我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而且有齐连长在，他把我照顾的也很好。”
“齐连长？”
崔子义在一旁连忙提醒，“齐卫龙因功，已经升任东门守备连长了。”
万军道，“那你就不必亲自出来了，如果他们回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谢小妮道，“多谢大人，我这每日也没其他事，就是想在这里等他，祈祷他能平平安安，早些回来！”
“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万军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这样安慰谢小妮一句。
离了东门，往五里铺走，沿路本来有许多荒地，如今已经有些百姓在重新开垦土地，为明年的春种做准备。
有些荒地灌溉不太方便，不过若是刘三哥带着新作物回来，种些红薯土豆等新作物，肯定能够收获很多粮食。
万军带着崔子义到五里铺时，王立辉正带着两个人，站在年明礼的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年明礼正在按王立辉的话做一个火门片。
见到是万军过来了，王立辉连忙迎过来。
万军迫不及待的问，“这段时
间进展如何？”
王立辉道，“按大人的要求，已经全力按样品火枪的数据开始制造，只是膛线枪管制造颇为麻烦，目前老年这里进展较快，每天能造三四支，其他两家速度慢些，每天大概只有两支！”
“那这一个月有多少？”
“大概有一百支多一点！”
一两个月了，加起来只有一百来支枪，速度太慢了！
万军道，“一百多支枪，不到一个连的装备。”
崔子义算了算，“这么说来的话，单是一个新五团的装备，起码还要八个月！”
万军心中道，八个月，满清人都打到江南了，哪里有八个月的时间。
“不行，我们没有八个月的时间，四个月都没有，这个产量必须再提高！”
王立辉面露难色，“我已经在想办法提高产量了，你看这些人，都是我找来学制造火枪的。”
“那你说，新五团的装备全部做出来，要多久？”
王立辉想了想，“就目前的情况看，最少要六个月！”
万军道，“六个月？那得了，我们别造火枪了，多造些鞭炮。”
王立辉好奇道，“造些鞭炮做什么？”
万军气道，“多造些鞭炮，胡人杀我们的时候，放来送我们上路！”
王立辉咬了咬牙，“大人，我明白，等这些工匠学会了手艺，造火枪的速度还会再提高的，五个月！我五个月之内，把新五团的火枪全部打造出来！”
万军摇了摇头，“五个月只怕也不行！”
时间不允许啊！万军心中暗暗着急，这不是危言耸听。
按照历史走向来看，今年冬天十二月的时候，最迟到一月初，胡人就会在潼关再次打败李自成，直逼西安城，到时候李自成会走商州府这条路，退往河南。
先不说胡人，几十万撤退的顺军，看到撤退路上的鹿城县会怎么样？
这时，忙着打造火枪的年礼明停了下来，“成了！”
年礼明朝着万军道，“大人恕罪！”
万军哪有心情说这些虚的，连忙摆了摆手，“你快做你的！”
年礼明闻言，也不造作，直接把锤子放下，拉过来一个小凳子，坐下开始组装火枪。
万军惊奇的发现，原来这年礼明是造了火门，又造击发器，把一杆火枪的部件全部做好，然后自己又在组装。
万军心里大概知道了，“难怪这么慢！”
等年礼明把一条枪组装好，王立辉喜道，“老年的技艺又有精进，如今不到两个时辰就可以做出一条枪了。”
万军把新造出来的这条枪，拿在手里翻看，“老年啊，你这做的不错！”
年明礼得意的笑了笑，“都是王公子的功劳，他想出来的办法。”
万军望着王立辉，“什么办法？”
王立辉道，“不算是什么办法啦，我不过是让几个师傅专门负责锻铁，锻好的铁直接交给老年，老年只负责打造火枪，省了锻铁的时间。”
“立辉，你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啊！”
王立辉听到万军的夸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万军又笑道，“不过嘛，立辉啊，你想到了初一，怎么就想不到十五呢？”
王立辉好奇道，“什么初一十五？”
万军道，“你既然能想到让几个师傅专门锻铁，为什么不把火枪的几个部件也这么办，比如火门和枪管，每一样都专门找几个师傅去做，造好的部件再由几个组装熟练的师傅专门负责组装，这样速度不就会更快？”
王立辉闻言
眼前一亮，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一个师傅如果只负责做一个部件，那上手的速度肯定会更快，而且技术也会更快的熟练起来。
“这样的话，如果只学做一个部件，那培养工匠的速度也会加快。”
“没错！”，崔子义惊喜道，“而且，这样也更加容易保密，若是有人想盗取我们的造枪技术，收买一个部件也没有什么用！”
“对啊！还是大人厉害，就这么办！”
王立辉惊喜不已，立刻道，“老年，别光站着了，我们立刻按照大人的方法，把咱们的工匠都叫过来！”
万军又去沈经和丁贵的铺子里看了一番，丁贵和沈经的铺子比不上年礼明，万军把分工的建议说给他们，两个人立刻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造带有膛线的枪管，到底还是个麻烦事，万军心中叹一口气，若是有铣床就好了，只是如何造铣床，万军并不清楚！
王立辉在年礼明的铺子里把分工的事情安排一番，又来找万军，带着万军去看姜保明的铺子，姜保明和程卫两人负责做火箭，技术上要求并不高，按照王立辉提供的尺寸，生产十分顺利，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生产了近千根火箭。
姜保明的铺子里分成了两部分，一边在打造火箭炮的箭体，一边在生产火箭炮的弹头。
火箭炮目前算是万军的一手黑科技，上次打商州府的兵马立了大功，以后若是遇到大战，来个千百根火箭炮齐射，那场面光想想就让人兴奋。
万军对姜保明道，“你生产的火箭炮都不错，产量要再大些，不怕没有银子。”
姜保明道，“小的一定再加把劲，多造些炮！”
“立辉啊！”
万军对王立辉道，“这火箭炮造的不错，不过你再想想，能不能再多些花样？”
“大人的意思是？”
万军想了想，“比如说啊，咱们把火箭炮再细分一个类别，用来轰炸大片兵马的，咱们在弹头里多放些碎铁片，用来攻城的，咱们在弹头里放些燃油，再想射的远些，可以有分级的火箭炮。”
王立辉喜道，“大人英明，我觉得很有搞头。”
“你觉得有搞头，那你就尽快的搞！”
万军转身又对姜保明道，“你如果有什么新的想法，也可以尝试，只要能够对我军有大用，我也会支付给你银子！”
万军从姜保明的铺子出来，去看了看程卫的造火箭流程，没有什么问题，勉励几句后，又去了王更的火炮制造坊。
相比于其他的几个火器，火炮制造简直就是后娘养的，万军对这个时代的火炮很看不上！
对王更造出的几门大炮，万军问了几句，便失去了兴趣，华夏军可没有那么多骡马拉这几千斤的大炮去打仗。
不过小炮装上霰弹，倒是可以很好的补充近距离火力，一旦敌人突进到阵地前，火枪兵无法提供持续火力输出时，小炮可以直接造成大面积打击。
随后几人便到北边华夏军营地，营地之中早就为万军等人备好了饭菜。
万军拉着王立辉道，“虽然火枪的速度慢，不过你做的不错，今日看火器制造，我很满意！”
王立辉高兴道，“大人谬赞了！”
“如今五里铺的工匠还够用么？”
“今日分工的方法一出，我看就有些不够了！”
“组装火枪的事情，不是工匠也可以做！另外工匠的话，你可以从我军所有控制区招寻。”
万军想了想，“不过我对火枪的火力还是不够放心，还需要你做一种新的火器！”
第四十二章 新局面
王立辉是个十足的火器控，听到万军说新火器，立刻来了精神。
“什么新火器，大人请讲！”
万军道，“这个东西倒也简单，只有这么大，下面连着这么长的木柄，装个延时引信，可以扔出去！”
边说万军边用手比划，王立辉很快就明白了，“小号的万人敌，一人就能扔出的那种！”
万军笑道，“可以这么说！”
王立辉道，“不过太小了，对敌人的杀伤力就不能保证了！”
“嗯，我也担心这个问题，咱们也没有梯恩梯，用颗粒火药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你把前面这个铁帽做的稍微薄一些，火药里面加一些小碎铁片，试一试威力如何。”
王立辉道，“嗯，可以实验一下，掌握具体的数据。”
万军闻言，喜道，“恩，哈哈，立辉你越来越有实验精神了。”
王立辉转念道，“大人你刚才说咱们没有梯恩梯，是什么东西？”
万军打个哈哈道，“就是我想的一种爆炸药，比颗粒火药的威力强上很多！”
王立辉道，“有比咱们的新配方的颗粒火药更强的爆炸药？”
万军道，“有啊，只是咱们现在还没办法做出来！”
王立辉想了想，不再说话。
万军等人在华夏军营地歇息一夜，翌日，沿着河道往北去马槽沟铁矿，路过上次和唐开皋作战的地方，山脚下新添了许多坟丘。
万军走到阵亡的华夏军士兵坟前，有一座低矮的新坟丘，是覃浪的埋葬处，万军停住脚步。
信念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让人甘愿放弃生命。
信念是一种伟大的东西，让人能够不惧死亡。
马槽沟铁矿现在是华夏军的重要铁料基地，有一个连的士兵在这里驻守着。
万军赶到铁矿厂后，四处查看一番，对负责铁矿厂的连长道，“采矿的人手似乎有些少，我回去再调些人过来。”
连长道，“大人，铁矿厂目前的人手已经足够了！”
“铁矿厂产的矿石都是从河中水运到下面，这马槽河水量说大不大，中途还有几处浅滩，每次往下运的矿石有限，回来时船要用人力逆水拉上来，目前的人手，护运开采的矿石已经完全够了。”
万军站在半山腰的采矿处，望着下方大片的窝棚，“铁矿的产量还需要再提高些，扩军备战需要精铁。”
万军道，“有多的人手，我会让赵勃元再派些来，把炼铁厂搬到河道上游来，这样河道往下只运送粗铁，就能节省许多运力。”
“这一大片窝棚区要改造一下，挖矿工的住所往东迁移，你这些日子可以带士兵把东边这一片清理出来，提前有个准备！”
万军忽然又想起一事，“矿区近期可有老虎伤人？”
连长道，“半个月前见过一次，现在似乎还没有再出现伤人的事件。”
从矿场离开，回到五里铺时，王立辉来报，兴奋不已道，“往日一天能做三四支火枪，如今按大人的方法分头生产，一日产量竟有二十余支，产量足足提高了五倍。而且单学制造一个部件，新学的工匠上手速度极快，再过些日子，一天最少能做三十条枪！”
万军喜道，“这么说来的话，再有一个月新五团的装备差不多就能配齐了。”
王立辉点头道，“嗯，一个月差不多。”
“那就好，有了一个团的火器兵，胜算就多一些。这一百多支枪，还有其它火器都先运走，可以先训练一批新军！”
万军拿起一条新枪，闭着左眼去瞄枪管里的膛线，又伸手指进去摸摸。
心道，“快到了，北方的狂风，能否抵挡得住，就要看你们的了！”
回到鹿城县，万军叫来常建，让他负责选出了一百名新兵，开始训练新式火枪，作为不久大规模火器装备的试炼。
大明是冷兵器和火器交替的时代，各种火器已经变得很常见，一些土匪山寨，大户乡勇都有几杆火铳。
常建挑选的这一百人中，有许多见过火器，对火枪并不陌生，在万军的指导下，常建组织士兵试射了几轮。
试射的效果让众人都十分激动，新火器不用火绳，又射的比普通火铳远，威力十分惊人。
美中不足就是要用一根长杆，把底部有个窝的子弹捅进枪管，装弹速度一时提不起来。
万军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现在装弹大概一分半一发，这个速度足够骑兵屠杀一个来回了。
历史上西式强军能做到一分钟四五发，没有其他办法，唯有多练！
火器队的纪律要求要比其他人更加苛刻，不能枪口对人，不能无令移动，不能摔碰砸丢武器。
万军对火器十分重视，亲自带着常建操练，商议许多操练事宜，直到这天李有福来报，张午阳从丹凤回来了。
在县衙大堂，张午阳一见万军就跳了起来，“我有重要军情汇报！”
万军拉住张午阳道，“来来来，坐下说。”
张午阳道，“顺军兵马一路撤到商州府，沿线的情况我已经在书信中说过，顺军撤的空无一人，我军兵不血刃拿下武关，目前已经控制了整个丹凤县！”
万军高兴的拍了拍张午阳，“午阳啊，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快说说，顺军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午阳道，“我们尾随到武关时，整个关城空无一人，往北的铁峪铺、丹凤县城、棣花镇都是一样，顺军兵马全部撤走一空。我怀疑顺军似乎是有什么大动作。”
万军回想起来，按照顺军历史上的轨迹，李自成败退回西安后，不久就被清军杀的大败，最后退到湖广死在九宫山，前后不到一年时间。
想来即便商州府想死磕华夏军，但是大顺朝廷估计也没这么个时间和精力。
满清人从京畿分两路兵马南下，李自成大概是要收拢兵马与清军决战。
万军想了又想，可惜并不清楚历史上李自成败亡的详细情况，“顺军从北京退到陕西，一路上被胡人的兵马咬的死死的，这次估计是要收拢人马，抵挡胡人。”
张午阳道，“满情人来势凶猛，顺军退回陕西，士气大受打击，这一次吉凶难料了，若是不胜，放弃武关岂不是自绝后路？”
结果万军是知道的，李自成肯定是失败了，会从武关道退到南方。
不过如今武关在自己手上，这岂不是挡了顺军的退路。
“你在丹凤是如何布置的？丹凤县情况如何？”
张午阳道，“我军目前一个连驻守在武关，两个营在棣花和丹凤县城，据探马消息，商州府目前也是一座空城，顺军全部都往蓝田去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李自成要
和满清人决战。
张午阳见万军不说话，问道，“此时派人拿下商州府正是时候！”
万军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我军利在步步为营，李自成乍起乍败不就是先例吗？李自成现在正忙着和满清人决战，我们此时拿下商州府，岂不是刺激李自成，不仅没有益处，反而会伤到自己，树立一些不必要的敌人！”
“而且我估计，李自成军心士气已经被胡人所慑，只怕坚持不了多久，我军要尽快在两个县站稳了脚，着手准备应对北方的战争了！”
张午阳听了默然不语，目前的局面，确实有些不妙了，只是不知道会到什么程度。
沉默良久，张午阳道，“胡人当真有那么大的胃口？”
万军叹了一口气道，“午阳，你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你其实都看的明白。只是很多时候，人即便是看明白了，自己也宁愿选择不相信，江南的大明就是如此，明明知道胡人的险恶用心，他们却不敢相信！”
目前来看，南方的大明朝廷指望不上的，顺军败退以后，胡人的势力尚未控制到山东河南，许多州县再次打起大明的旗帜，送信到南京请求大明朝廷派大军去。
如此大好的形势，结果整整三个月，南京没有派出一个士兵，等到满清人的兵马一到，各处无力抵抗纷纷投降，满清的旗帜已经插到了黄河南边。
如此一来，现在的形势，只怕比历史上的宋金时期还要急迫百倍！
万军召集赵勃元、崔子义等一众将领商议，众人纷纷觉得顺军绝不会放弃陕西，陕西是老本营所在。
随后众人又觉得，顺军大概能够与胡人周旋一两年，最差也能抵挡一年半载。
只有万军坚持，顺军绝对坚持不了一两年，最多三个月就会往南撤走，在丹凤以北构建防线之事，必须立即启动。
随后说服众人，决定让张午阳即刻动身返回丹凤，把兵力布置在棣花一线。
“要多挖深壕，多筑高墙！”
“探马可以越过商州府，尽可能打探李自成大军的消息，紧急情况下可以后撤至武关一带。”
众人把事情商议定了，万军拉住张午阳的手，“大军新入丹凤，务必要做到宣讲军纪，安顿百姓！”
张午阳把在丹凤如何誓旗安民，一一跟万军说了。
万军放下心来，“有午阳在，我就放心了，大军在丹凤收集粮草驻扎，切记不要扰民害民，民心如水，收拾的好可以为我大军解渴。若是失去了，再想收拾人心就难了。”
众人一直把张午阳送出大门外，万军道，“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会带人去接应你！”
张午阳道，“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天气逐渐冷了，大军的防寒衣物如何办？”
大军若是后勤保障不善，冻伤冻死都会严重影响战斗力。
万军道，“此事我会尽快解决！”
送别张午阳，万军与赵勃元和崔子义商量一番，如今万军手上的布匹有限，大军需要冬衣，许多衣不蔽体的百姓也需要救济。
崔子义道，“成大事者，当断则断，如今应该以保障大军为第一重要之事啊！”
万军沉吟片刻，打定主意，叫来李有福，“你去东门外把谢小妮叫来，今日我们从东门回来时，她还在柳树下！”
万军对崔子义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第四十三章 淅川来客
等李有福叫来谢小妮，万军和她闲问了几句，随后道，“上次你帮我军抓王黑子，立了大功一件，一直没想到怎么奖励你，现在正巧有一件事需要你做，你可愿意？”
谢小妮道，“奴婢这条命都是大人的，能为大人做事，我求之不得！”
万军笑道，“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是需要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你若做的好，以后定然能做大富商！”
谢小妮道，“请大人吩咐！”
万军道，“如今天气转冷，大军需要过冬的衣物，我想着也是时候统一华夏军的军装了，这次就由你负责一起做出来。”
谢小妮一怔，“这，我一个人如何做的了这么多？”
“我会给你提供布匹和银子，由你负责，在城中招募人手，缝制华夏军的秋冬军装，制作好的军服我都会再用钱购买，肯定会让你有钱赚的，你觉得如何？”
谢小妮聪明机敏，立刻明白其中的好处，万军这是在给她一个大好的机会，喜道，“多谢大人良苦用心，一切按大人的吩咐来！”
万军点点头道，“如此，那就以你的名义，建立一个军服制造厂，由你管理运营，制造厂的利润七成归华夏军，三成归你个人！”
谢小妮笑道，“大人出钱做衣服，又自己出钱买衣服，来来去去都是大人的钱，我何德何能敢从中分那么多银子。”
万军道，“你不要只看这一时，我要你管理运作，是要你想办法盈利，我这里银子和布匹都有限，后面如何贩买布匹丝线，如何招人手发月钱，都要你想办法，所以说分三成给你，多或者少，就要看你的了！”
谢小妮想了想，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奴婢领命，这事我一定做好！”
万军道，“嗯，这事我已经想好，军服制造厂不仅为华夏军制造军装，你还可以接手一些民间的服装制造，今后还会作为国营单位，为华夏军提供便利。”
谢小妮听不懂国营是什么，不过还是笑道，“一切都按大人说的办。”
万军道，“那我即刻安排，此事越快越好，冷天快来了！”
说罢便让李有福去寻赵勃元，不一会李有福回来汇报，赵勃元去了黄土村，正在忙着上河湾黄铁矿投产之事。
谢小妮道，“赵大人还要些时候回来，敢请大人支些银子，奴婢这就去寻个场地招募人手。”
万军笑道，“不错，你办事我放心，你记住，一个月要为大军准备五千套军服！”
谢小妮领命退下，万军找来纸墨，要崔子义设计华夏军的军装！
万军按大明时代的军装特点，结合现代军服，设计华夏军的军装。
军装通体藏青，衣长至膝，既不妨碍快走，又能做大衣覆盖全身。
衣服上加上红色的臂章，既能作为装饰，又能作为显目的身份识别。
另外设计了军帽，以范阳笠为原型，铁质头盔，木板外面覆层牛皮的大帽檐，可以防止箭矢下落对面部的伤害。
崔子义按万军的要求画出来，万军看了心中高兴，崔子义的笔墨功夫确实比自己高，往日自己画的图纸，基本都是大小的墨疙瘩！
“明日勃元回来，把物资拨给谢小妮，到时候就按这个图纸上的做！”
翌日赵勃元带着何初一回来，赵勃元这些日子四处奔波，整个人风尘仆仆，面上憔悴了许多。
才一进门，还不等万军说话，跟在何初一背后，有一人忽然一揖到地，喊道，“万大人，救救河南的百姓吧！”
万军十分奇怪，“你是何人？”
那人抬起头道，“下官淅川县令郑际明。”
万军好奇道，“你是哪家的县令，跑来这里求救？”
郑际明道，“我是淅川数万百姓的县令。”
万军道，“我意思是，唉，算了，你来这里求救，是有什么事？”
郑际明眼泪说来就来，大声哭道，“淅川县今年半年干旱无雨，土地龟裂，颗粒无收，百姓把山上的草叶树皮都吃完了，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我本是顺朝封的官，可是新朝败出北京后，对河南已经是半点顾不上。我跟南京发信求救，大明朝也是坐视不管，想我作为淅川父母官，虽然时候不久，但是真的要坐视淅川绝户吗。还请大人分些粮食，救救淅川的百姓啊！”
万军道，“此时干系重大，还请郑知县稍作休息，容我等商议一二！”
郑际明闻言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大人救我百姓啊！”
说罢郑际明又一揖到地，退了出去。
万军本来的思路，是以鹿城县和丹凤县为根基，以备战为第一目标。
如今计划都被这个半路杀出的郑际明打乱，万军召集赵勃元崔子义和一干将领，商议淅川求救之事，“你们都说说，淅川这事你们如何看？”
何初一道，“我认为大人应该去救淅川县的百姓！”
万军问，“为何？”
何初一道，“富水关城近来收了输钱难民，其中有许多淅川县的饥民，瘦的都脱了人形，有一些吃了太多的观音土，喝了几天稀粥也没能救活。”
说着何初一流下了眼泪，“大人啊，如今天下虽大，除了大人，真的没有别人能救他们了，大人若是不救，他们就真的没救了！”
赵勃元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说救与不救，这种事大人自有主张，我只汇报一句，咱们今年的收成尚可，粮食供应咱们的军马尚且还够，若是要带上淅川一个县数万的饥民，只怕到时候咱们人没救活多少，自己的人马反而要饿散伙了！”
万军道，“现在可不是淅川一个县，一团已经拿下了丹凤县，兵马驻扎在棣花一线，我们要在丹凤收拾人心，肯定也要分一些粮食赈济的！”
赵勃元听了一摊手道，“大人，贪吃嚼不烂，我们一次吃下两个县，怕是咽不下去啊！”
崔子义缓缓的道，“我认为，出兵淅川倒是可以考虑！淅川那个地方地处三省交界，境内崇山峻岭，
地势险要，北边靠着商洛境内秦岭的险要山关，南边连着襄樊，东边连着宛洛，进可威胁河南湖广，退可保守三秦，论天下山川形势之重要处，莫过于淅川了！”
赵勃元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哪里来那么多粮草，不仅支援大军的行动，还要救济几万百姓？”
崔子义道，“大军到了淅川，据守险要关隘即可，若是遇到百姓也可以施一些粥饭，以示我军之恩德。”
赵勃元不说话了，他心里明白了崔子义的意思，施一些粥饭，军能显示恩德收买人心，粮草也不会费掉许多，可是对百姓来说，不过是让能喘口气，苟延残喘几日。
可是除非大规模赈济，淅川几万百姓最后还是要饿死荒野。
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万军，这件事如何应对，只能由万军来拿主意，救或者不救，一念就会决定数万百姓的生死，到了这种时候，几个人谁都不敢轻易言语。
万军沉思良久，抬起头道，“正义若是打了折扣，还能叫做正义么？我华夏军既然立志救天下穷苦百姓，那淅川的数万百姓岂能不救，必须要救！”
听了万军的话，无论是何初一还是赵勃元，心中都猛地松了一口气，毕竟此事关系着数万百姓的性命。
赵勃元道，“大人菩萨心肠，只是我们如何筹集粮草？”
万军道，“我有一个方法，咱们在华夏军的控制区，丹凤、鹿城、淅川三个县实行战时供给制度，从我做起，每人每天按量供应粥饭，如今正是深秋，咱们再从山上采野果野菜，从河里捉鱼虾，混着粮食一起吃，想方设法总能撑到明年！”
崔子义问，“如何实行战时供给制？”
万军道，“咱们印制些粮票，每家每户按粮票供应粮食，从我做起，所有人一起勒紧裤腰带，帮助淅川县百姓渡过难关！”
赵勃元道，“咱们今年收成比往年好许多，百姓们刚刚安定下来，吃饱饭的日子没过几天，会有人拿自己的粮去帮助淅川县的百姓吗？”
万军笑道，“勃元不要低估了群众的善意，如果知道自己少吃一口，就能救活一个人，百姓一定会支持我们的。让李有田的政治宣传队一刻不要停歇，在华夏军的控制区，在所有的地方，只要有人居住都要宣传到，就拿‘帮助淅川县百姓渡难关’做口号！”
崔子义听了，微微颔首道，“人之初，性本善。”
万军道，“是啊，我相信人性的光辉，只要我们带头，态度够真诚，我相信咱们的百姓，他们肯定愿意帮助淅川百姓。”
感受到万军的态度，几个人默然不语，不过有一种情感在内心勃然而起，淅川的百姓何尝不是华夏人，放眼天下，从北京到广东，从东海到西北，那些人何尝不是华夏的人。
华夏、汉人，这是一种共同的归属，患难之时见真情，不过是少吃几口，就可以让淅川几万百姓活命。
天下华夏是一家，这是一种沉睡已久的情感，一种让人感动的深厚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