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娇娇 干得好!
叶城战场之中。
燕归亲自上阵杀敌,血肉横飞,他的大刀舞得生风,敌军近不得他半分。
“国公爷,你还是退到后方安全。”有叶城将官劝道。
“国公爷,大家不能没有你啊。”
他们没有援军,人数上又不占优势,此一战危矣。
“少废话!”燕归怒斥叶城官兵:“战场上谁不是血肉之躯?凭什么我要退到后方,杀了贼人,才是最安全的后路。此时退了,才是乱了军心!”
“儿郎们,本将与尔等同战。”他喊道。
周军士气大盛。
辽军虽然擅长马战,但一波箭矢过后,辽军的骑兵优势已大大减小。此时在燕归如铁桶一般的军阵前,并不占上风。
血肉横飞中,燕归砍下冲向他的一个辽兵的头颅,血色飘洒,在夕阳下飘向他俊美的侧颜,呈现出诡异的美感。
“杀!”他厉声高喊。
“杀!”周军挥刀大喊。
杀!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杀到他们不敢来犯!
夏辽边境。
匪贼们骑马追下山来,突然,前面的匪贼被绊马绳绊倒。
贺嘉鸿与暮云各藏在道路的一旁,他们站在树上,对面看得见彼此,前后也看得见敌人。
“前面就是他们的马车了,怎么不杀过去?小公子要他们的头颅!”有人喊道。
“是绊马绳,前面可能有陷阱。”有人回答他。
突然,箭羽飞出,问话的那个人尖叫一声便倒地死去。
“小心暗箭!”
贺嘉鸿与暮云的箭羽不时飞出,二人皆是射箭好手,几乎箭无虚发。
“出来!出来!”匪贼一个个倒下,他们愤怒不已。他们四散开来,一步步走向暮云和贺嘉鸿的方向。
暮云还在暗自放冷箭,贺嘉鸿折断一根树枝,发出的声响让匪贼们发现了他。
“在那边!”一个匪贼指着贺嘉鸿的方向,其余人便持刀冲了过去。
贺嘉鸿见已暴露,便弃了弓箭,抽出跳出长剑对敌。
夜色下,他身影飘逸,对付几个武功高强的匪贼勉强还能自保。
暮云继续在暗中放箭助他。
但不知为何,她明明只放一箭,却总有两个匪贼倒下。
难道是她已经学会了一箭双雕?
那也不会这么神啊!
暮云仔细辨认之下,她身后有一个人,和她同时发箭。
每一箭,都只是从她身边擦过,与她的箭羽一齐飞向匪贼。
暮云暗暗咬牙。
这个人...他发箭不是为救贺嘉鸿,也不是为了伤暮云。
他只是在...耍她。
暮云不用回头,便能想到身后这个神秘人,他笑得自信,站在暮云身后看她发箭,同时像游戏一般,与她一起射出一箭。
暮云顾不得多想,眼下凶险,还是先解决了这些匪贼。
箭娄里的箭很快用完。暮云丢下弓箭,冲人群吹了个哨声。
“那边也有!”
仍活着的十来个匪贼分出五个走了过来。
暮云跳下树来,拔刀准备迎战。这时嗖的一声箭矢飞过,一个匪贼应声倒地。
另一个匪贼扑向暮云,暮云一挥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啊!”活着的匪贼愤怒不已,继续举着刀扑过来。
身后箭矢再飞过来,三个匪贼同时倒地。
暮云举刀的手都还没有动作,敌人已经全部倒下。
她站在原地发呆,久久没有回头。
身后到底是什么人,是敌,他为何杀这些匪贼?是友,他为何每一箭都从她身边擦过,不怕失手吗?
暮云在纠结,她该回头看一看吗?
贺嘉鸿很快解决了他那边的匪贼,他走向暮云。
“站住!”暮云喊他。
贺嘉鸿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娇还在山上。”暮云喃喃。
心念电转间,暮云决定先去救慕容娇。
身后的人,既然这么神神秘秘,她可以很好奇,那也可以不理会。
贺嘉鸿打了个唿哨,两匹快马奔向他们,暮云和贺嘉鸿各自骑上自己的马。
“谢谢。”暮云用口型往那个方向说了一句,随即往山上奔去。
山上的木屋里,慕容娇幽幽醒转。
“啊...”看见这一地的尸体,慕容娇吓坏了,缩成一团半天不敢动作。
“暮云公子...你在哪儿啊?”慕容娇小声的唤,她抱紧双膝:“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你不是说要把我送到我父亲身前吗?”
“父亲...我害怕。”慕容娇小声抽泣。“父亲,你快来救娇娇啊...”
她发誓再也不乱跑了。
本来父亲派人送她去上京,身边配有无数高手,连烧水的丫鬟都是身手不凡。
“你就当去上京玩几个月,等爹爹办成这桩生意,再接你回来。”慕容景端着茶杯哄她。
她毫不在意的答应了,可是去到上京,才发现上京不好玩。
吃的住的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
一点都不好玩。
尤其父亲转而和大周合作了,她被人软禁在家,就更不好玩了。
她知道父亲去当了什么临渊城城主,这才个贴带着几身护卫逃离,想要去临渊城找他兴师问罪。
谁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慕容娇哭了半天,还是没有人来救她,她只好缓缓的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跨过一地的尸体,慕容娇提起艳红色珍贵的裙摆,不让它沾一点血迹。
“暮云公子。”慕容娇打开门低声唤着。
没想到,此地还有几个匪贼,慕容娇一唤将他们唤了过来。他们看见慕容娇,皆是眼前一亮。
“啊!”慕容娇慌忙后退,她跌坐在地,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对准匪贼:“你们不要过来啊!”她苍白无力的大喊。
匪贼笑得邪恶:“小娘们,你竟然还没死!正好把你抓起来换钱。”
另一人大喊:“小公子,这小娘们没死!”
门外,鬼面人负手而立,悠悠道:“我知道。”
不是因为他未卜先知,而是因为他对面,站着比他高一个头翁赢。
“翁赢,大周一等高手,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特意跑一趟。”他的声音瓮声瓮气,但能听出含笑揶揄。
“你认得我?”翁赢奇怪。
“岂止是认得呀。”鬼面人哈哈笑了两声,他在大周,还与翁赢交过手呢。
“你的主子,现在只怕已经死了吧。”
翁赢不理会他的挑衅:“既认得我,就放了慕容小姐,我可以留你全尸。”
“翁赢,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是辽国!”鬼面人笑着,人已经扑向翁赢。待到近前,他才抽出腰间的弯刀。
翁赢抬刀应对,二人铿锵对打,一时难分上下。
慕容娇明白自己不是匪贼的对手,她索性把刀刃放在自己修长的脖颈上:“你们不许过来啊,你们要是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吓唬谁呢小娘们?”匪贼吐了一口唾沫:“有种你就死去,反正你都死了一回了,等你死了,我们该办的事情一样能办...”
匪贼们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你们。”慕容娇心知难逃一劫,她绝不允许自己受辱。
慕容娇一横,她闭上眼睛,心道:“慕容景,你这个老混蛋,你把我送去上京,你...你后悔一辈子去吧!”
她的刀划上了脖颈,鲜血渗透出来,流在她艳红的衣裙上。
“翁赢,小心!”
暮云公子的声音?
慕容娇猛地睁开眼睛。手也停下动作。
他回来了?
门外,翁赢渐渐不敌鬼面人。暮云尚在远处,人便从马背上跃下来助翁赢。
贺嘉鸿也随后赶到。
三对一,鬼面人彻底没了胜算。
围堵慕容娇的匪贼也前去帮他,左右慕容娇也跑不了。
慕容娇踉跄着起身,握着刀就追了出去。
“小公子,你快走,我们拖住他们。”匪贼们大喊。
鬼面人站在匪贼们身后,他看着暮云扬天大笑:“暮云公子,我们来日方长。”
话音未落,他便跃上一匹马奔走了。
翁赢欲追,暮云拉住他:“穷寇莫追。”话虽如此,暮云却心思一沉,鬼面人认得她?
暮云公子,是她离开家才用的名号。
翁赢不追鬼面人,但不妨碍他处理留下的几个匪贼。这几人在翁赢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暮云公子,我在这里!”慕容娇喊道。
她这一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匪贼也回身看见形单影只的慕容娇。
暮云心道不妙,那匪贼反应极快,他丢开翁赢举着刀快步冲向慕容娇。翁赢欲追,另一个匪贼缠住他,若能劫持慕容娇为质,他们还有一线活路。
翁赢一刀结果了那个人,但是另一个匪贼也冲到了慕容娇身前。
“啊!”慕容娇下意识的大喊。同时双手握刀朝前刺去。匪贼似乎忘了慕容娇手里的刀,他正正的撞上刀口。
刀身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脸上全是震惊的神情,手里的刀还高高举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向慕容娇。他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是这样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小姐手里。
慕容娇尖叫着抽出刀,匪贼随即倒地。
“娇娇,干得好!”暮云挑眉道。
什么话?贺嘉鸿皱眉。
杀人了?也叫干得好吗?
翁赢和贺嘉鸿面面相觑。
慕容娇双手握刀,看着倒地的死尸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如熔浆如寒冰,让她不适。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她丢了刀,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贺嘉鸿看着他前方暮云挺拔的身姿,她只是信手握着刀,此时不再戒备四周。
娇娇,干得好!
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暮云,她从来都不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只愿做刀。
令人闻风丧胆的刀。
娇娇,干得好!
贺嘉鸿在心里说道。
慕容娇看向暮云,他如一棵松坚定的站在那里,给她无限希望。她眼里再无其他,她跌跌撞撞的奔向笔直站立的暮云。
然后晕倒在他怀里。
“娇娇。”暮云单手环抱着慕容娇,扬声唤道。她收刀回鞘,给慕容娇把了一下脉。
“她太虚弱了,我们得快点下山,找个地方给她医治。”暮云道。慕容娇手臂有伤,又吃了假死药,加之连续受到惊吓,她撑不住了。
“好!”贺嘉鸿说着,也收了剑腾出双手:“我来抱她。”
空气随之一窒。
暮云挑眉盯着贺嘉鸿。
贺嘉鸿一囧,他不过是下意识的觉得,暮云和慕容娇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待暮云鄙夷的看向他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话有多像一个想占人便宜的色狼。
“那个...”贺嘉鸿挠挠后脑勺,嘿嘿笑着:“暮云,我怕你太累了。”
暮云不说话,抱起慕容娇再次丢给贺嘉鸿一个白眼,上马离去。
翁赢这个冰块脸也鄙夷的看了一眼贺嘉鸿才走。
“哎...你们等等我啊。”贺嘉鸿匆忙上马追去。
临渊城,慕容景秘密设宴款待辽国使者。众人相谈甚欢,慕容景突然接到密报:“大小姐被人救了,正在往夏国来。”
慕容景呵呵一笑,站起身道:“今夜乏了,送客吧。”
辽人有些傲慢,冷笑道:“慕容城主,可想好了?”
“自然。几位大人请遍吧。”他扬手送客,脸上挂着生意人和气的笑容:“不送。”
天亮了。
一夜的鏖战,鲜血染红了大地。
燕归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有敌人的。他站在尸体堆上,望着血流成河的战场。他身后的叶城,守住了。
“国公爷,辽军退了。”老妖禀报。
辽军溃逃,军不成军,阵不成阵。
燕归凝神看着远方,辽军攻得突然,退得也突然。
他们不是守不住,辽人,也不是攻不起。这不像辽人的风格。
“辽军退了。”
“辽军退了!”
活着兵士们大声呼喊。伤了的兵也举着刀欢呼。
他们纷纷涌向燕归,围在他身边哭喊:“国公爷,辽军退了,我们胜了!”
“好!”燕归干枯的唇角有血裂出来:“好儿郎。你们都是大周的好儿郎。”
正是有他们的殊死抵抗,才把辽军挡在叶城之外。
燕归在兵士们的簇拥下进了城。
“恭喜国公爷大胜辽军。”叶城的将官笑着上前贺喜:“国公爷大胜,当传令三军同贺...不如就在叶城犒赏将士们...”
“你叫什么名字?”燕归突然问道。
将官一愣,随即道:“禀国公爷,下官周世杰。”
周世杰?
燕归默练了这个名字一次,算是记住了。这一次,发信向燕归求救的是他,让燕归退战的也是他。
“把他推去城门口斩了,以告慰我大周死去的儿郎在天之灵。”燕归突然下令。
军令如山,当下就有人上前拿下周世杰。
周世杰大惊:“国公爷,你这是何意?下官对你忠心耿耿啊!”周世杰被拖走,求情的声音越传越远。
燕归站上城楼,扬声道:“传令三军,周世杰怯战,延误军机,扰乱军心。害我大周儿郎。已被我斩于阵前。”
“是!”底下人朗声答道。
燕归转身,看着城楼下周世杰人头落地。
“周世杰的女儿,嫁入许家。”老妖低声道。
许平川,南境大将军,端王的老丈人。
燕归心思一沉,果然是这样。
他握紧拳头,看着京城的方向。
朝堂纷争他从不插手,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参奏他也从不理会。
最终,他们还是对北地军情插手了。
他们就那么想让他吃败仗吗?
他今天要是挡不住辽人,叶城的百姓怎么办?叶城身后,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怎么办?
他们从不考虑吗?
燕归沉默着,在城楼上站了很久。
“对了,祁王妃大婚,我还没送礼物恭贺吧?”燕归突然问道。
老妖摇摇头,这段时间辽人异动频繁,他们那里顾得上京城的事。
“怎么能不送呢?”燕归仰头,缓缓道:“我们可是朋友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图谋
暮云等人借住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小院里只有一个婆婆,她的儿子被夏国朝廷征为兵丁了。
暮云给慕容娇的伤口重新换了药,慕容娇仍是昏迷。
贺嘉鸿做了饭菜端上桌。
“暮云,吃饭了。”他喊道。
暮云尝了几口,贺嘉鸿趴在桌上,眯着眼笑问暮云:“怎么样?好吃吗?”
“难吃。”翁赢冷冷道。
贺嘉鸿重重拍了翁赢前的桌子,桌上碗筷叮铃响。
“又没问你。”他冷言道。随即笑着看暮云:“好吃吗?”
“不难吃。”暮云淡淡的。
那就是还行吧,他以前也没有做过饭。贺嘉鸿不再问了,他满意的端起碗筷,又加一句:“我以后会做得更好的。”
贺嘉鸿埋头吃饭,暮云却吃不下去了。她定定的看着贺嘉鸿,这小子是个什么意思?
“对了,咱们去临渊城吗?”贺嘉鸿问道。
暮云放下碗筷:“不去临渊,去大周。”
“明白!临渊城就是大周的。”贺嘉鸿重重点头。
“倒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吗?
贺嘉鸿看向暮云。
暮云默了一默,道:“那个鬼面人...他见我们往夏国跑,一定会以为我们会带慕容娇去临渊城。那我们就先不去。”
这两天,暮云才知道辽军攻打叶城的事。
国公爷以少胜多,大败辽军。名声再一次威震北地。
但是暮云在想,倘若他们那晚在山上没有救回慕容娇,让辽国人掳走她。那她会不会成为辽国威胁慕容景的筹码?
辽国有了慕容景的助力,势必得到了半个夏国的支持,那时,辽军还能溃败吗?
如此分析下来,贺嘉鸿也道:“怪不得大周与夏国结盟之后,辽国还敢在此时攻打大周。他们手里有慕容景的女儿,不怕慕容景不合作。”
是啊。
暮云沉默,慕容景的计划里,在他第一次耍了辽国之后,慕容娇就该被他的护卫保护着,安安全全的回到他身边了。
如果没有慕容娇私自出逃这一项的话。
就因为慕容娇的出逃,他才不得不再度和辽国合作。现在横空出了一个暮云,劫走慕容娇,再次打乱了他们的合作。
话说回来,慕容景还应该感谢暮云。
“爹爹!”
慕容娇突然醒来,她惊惧坐起,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被贼人逼迫,毅然决然的跳下山崖,粉身碎骨的那一刻,慕容娇才知道死有多可怕。她的魂魄在那处山崖,看见爹爹找到她的尸骨,呆呆坐了七天七夜。
“爹爹,娇娇害怕!”慕容娇喊着爹爹醒来,她发现自己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慕容娇终于放声大哭。
“娇娇,别怕。”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慕容娇抹去眼泪,看见暮云从门外奔来。
“暮云公子。”慕容娇扑进暮云怀里。
“别怕,娇娇,你安全了。”暮云轻拍着她的背。
慕容娇抱紧暮云,她还是怕,那个梦...她怕极了。
贺嘉鸿看得目瞪口呆。
“咳咳!”他用力咳嗽。
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都视他为无物。
慕容娇依旧抽泣不停,暮云揽她在怀中,轻言安慰。
这还了得了?
贺嘉鸿指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给翁赢看,用眼神问他这还管不管了?
翁赢依旧抱着刀,靠在门框上不发一言。
贺嘉鸿深吸一口气。他刚刚学会做饭,难道还要学会慕容娇撒娇?
“我以前...只要爹爹惹我不开心,我就拿死吓唬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慕容娇抽泣道。
包括那天晚上,她打算自杀,也还想着让爹爹后悔。
她怎么那么蠢呀,她死了,爹爹后悔,也更难过啊。
“你爹爹知道你这么懂事了,一定很高兴。”暮云抚着她的一头青丝,柔声说道。
贺嘉鸿龇牙咧嘴。
“你跟我出来一下!”他终于忍不住了,拉起暮云就往外走。
“干什么?”院门外,暮云甩开贺嘉鸿。
“干什么?”贺嘉鸿气得冷笑,他指着院内:“我还想问问你干什么?你一个女儿家,你...你不能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你就...你就图谋人家?”
这不都是男人才干的事吗?
她一个女儿家,凑上去有个什么用?
“说什么呢你?”暮云重重给了贺嘉鸿一掌:“我们家没有钱吗?我长得不漂亮吗?我图谋她什么?”
暮云每说一句就打贺嘉鸿一下,打得贺嘉鸿连连后退。
但暮云说得这么有道理,他竟然好长时间都无言以对。
“总之!”贺嘉鸿扬声道:“人家以为你是个男子,你就应该注意你的举止!”
暮云楞了一愣。
“我只是在安慰她,她在害怕你不知道吗?”暮云又一下一下打贺嘉鸿:“你看不见吗?看不见吗?眼瞎吗?”
她那样害怕,即使大声的呼喊命令乃至于哭泣,都是因为害怕,她只想给她一个依靠,不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天地间带着惊惧生活。
贺嘉鸿护住头脸,还是不甘心:“那她要是...要是看上你了,你怎么办?”
暮云又是沉默了一瞬,道:“等她回到她父亲身边,她自然会忘了我。”
贺嘉鸿见暮云不打他了,小心的凑近暮云:“那你...不会看上她吧?”
暮云瞪着贺嘉鸿,缓缓举起拳头。
“我就是随便说说,您老别介意!”贺嘉鸿一溜烟跑了。
暮云辞了老婆婆,给她一些银两。老婆婆佝偻着腰送走了他们。
这一次,身后没有追兵,他们一路悠哉悠哉。
但是这一次,慕容娇反而不闹了,一路催他们走快些。
“我要快点去临渊城,快点见到我父亲。”慕容娇坐在马车里说道。
暮云贺嘉鸿和翁赢三人皆是一愣。
贺嘉鸿看着骑马的暮云,笑得不怀好意。
暮云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不去临渊城。”
“为什么?”慕容娇瞬间炸了毛。
“那些匪贼有人指使,他们可能去临渊城等我们。”暮云道。
“怕什么?我父亲是临渊城主,他们敢去,就让他们有去无回!”慕容娇挑眉道。
“我们怕。”暮云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我们怕他们,所以...还是先去安全的地方吧。到时候写封信叫你爹爹来接你。”
慕容娇深深的看着暮云,看了很久。
“好吧。”她关上了车窗。
贺嘉鸿笑得越发开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怀念
京城,定国公再次大胜的消息再次传到朝中,所有关心战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祁王府中,若夏第一次见了祁王的孩子。
她抱着芙蓉,虎崽子已经长大,若夏给它取名莲蓬,正好与芙蓉是一对了。
莲蓬此时趴在她脚边小惬。
祁王坐在若夏旁边,不时看一眼若夏脚边的莲蓬。他看着眼神清冷的若夏在四轮车上端坐,几次张口欲言,却什么也没说。
除了大公子,其余两个孩子依次被自己的奶娘抱了进来。大公子今年六岁了,两个女孩都是两岁多,仅相差几个月。
若夏端坐在高堂,一言不发。
三个孩子皆是怯生生的。
“父亲。”三个孩子向祁王行礼。
祁王看向若夏,她神情冰冷,看不出喜怒。
不过...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当继母吧。
“好,见过你们母亲。”祁王干巴巴的道。
三个孩子再次怯生生的看向若夏。
“母亲”二字,迟迟没有喊出来。
他们记得以前的母亲,总是在无人处,恨恨的瞪着他们。
他们本能的害怕“母亲”二字。
不知道这个母亲,会不会也这样。
厅中陷入沉寂,奶娘们低头垂手,也不敢说话。大公子和两位郡主既没有生母,也没有郡王和郡主的封号,无依无靠的庶子庶女,在这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她们害怕自己维护孩子,会得罪新任的王妃。
大公子悄悄抬头看若夏,若夏抱着猫猫安静的坐着,犹如一幅冰山美人图。
清风察觉到大公子怯怯的目光,她向大公子笑笑,招手让他走近。
清风笑得亲切,大公子也不那么害怕了,他缓缓走近若夏。
“请母亲大人安。”他规规矩矩的向若夏行礼,显然是被奶娘教过无数次了。
“起来吧。”若夏道。
大公子缓缓起身,他看见母亲脚边的猛兽,吓得有些手足无措。
“大公子勿怕,莲蓬很乖的。”清风笑着上前揽着大公子,她一手指着若夏身后捧着礼物的小丫鬟们。
“大公子你看,这些文房四宝都是你的母亲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
大公子看了看丫鬟们捧着的礼盒,重重点了点头。
“喜欢,还不快谢谢你母亲。”祁王厉声道。
祁王一说话,大公子吓得一哆嗦,怯生生的向若夏行礼:“儿子谢过母亲。”
若夏淡淡的看了祁王一眼,祁王识趣的闭了嘴。
若夏这才看向大公子:“我们大公子叫什么名字?”
大公子瘪着嘴看他觉得亲切的清风。“说呀。”清风用眼神示意他。
“回母亲。儿子叫明奇。”他脆生生的道。
“明奇...好名字。”若夏挤出一抹笑。
若夏一笑,明奇不再胆怯。他转身,拉着两个妹妹来给若夏行礼:“快,大妹二妹,你们快见过母亲。”
两个女孩子本也害怕父亲,但一向很听哥哥话,于是一齐脆生生的喊若夏母亲。
若夏给他们都赏赐了礼物,见礼过后,奶娘把孩子们都带走了。
厅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若夏自在的抚着怀中的猫,她一向安静,倒没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倒是祁王有些许不自在。
“若夏,我去书房了。”他说道。
若夏嗯了一声,祁王如蒙大赦,抬脚就走。
“王爷慢走。”清风行礼道。
看着祁王远去的背影,清风忧心忡忡的看向若夏:“主子,现在祁王又没有差事,他老是跑去书房您也不过问一下?”
“他已经整天黏着我了。”若夏冷冷道。
她总是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人。
再说祁王自己,也需要独处的。哪能一整天都待在她眼前。
清风叹气,就是因为现在祁王没有差事,又不能常出门。正是两夫妻培养感情的时候呀。再说这祁王府中,夏国郡主在的时候,把那些侍妾都收拾干净了,就连这三个孩子的生母,现在都坟头长草了。
现在这王府就祁王和主子,这新婚燕尔的,怎么能嫌腻歪呢?
“主子...”清风凑近若夏,小声道:“您看看大公子都六岁了,您得早日生下嫡子呀。”
清风举起芙蓉,揉了揉它的小脸,淡淡道:“不急。”
莲蓬突然站了起来,若夏拍拍它的虎头,它又老实趴下。
“主子把这莲蓬驯得真乖。”清风笑道。
“不乖也没关系,我自有法子收拾它。”若夏冷冷道:“孩子的事情先不急,你看这府里有了盛明奇,他又没有生母,岂不是便宜了我?”
“主子...”清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所以...主子刚才的不高兴,都是装的?”
装给祁王看的,好让他知道他亏欠主子。
清风嘿嘿笑了两声,又道:“奴婢会好好照顾明奇公子的。可是主子,孩子...还是自己亲生的好。”
这一点若夏当然知道,只是她现在所用的药,并不适合要孩子。
这一点,清风是不知道的,清风若是知道,当初她是怎么都不可能答应的。包括现在若夏在炼制的毒药用途,若夏也不愿让清风知道。
且先熬过这几年再说吧。
“对了,最近我娘,还在信那个游方道士的胡话吗?”若夏问道。
清风忙摇头。
前段时间柳府门前来了个游方道士,号称有个方子能治若夏的双腿,偏柳夫人对此深信不疑。给了他许多银两。
若夏现在掌管青云观,这游方道士骗到她家里来不说,假充道士简直打了青云观的脸。
若夏派人打断了他的腿,且看他如何医治。清风还亲自向柳夫人揭示了这游方道士的骗术。“夫人,您也别怪二小姐心狠。您信这江湖骗子,让二小姐的师父丹乐道长知道了,该多难过呀?”清风劝得苦口婆心。
这之后,柳夫人便丢了从那骗子手中买的那些符纸之内的东西。
“其实夫人未必不能分辨是非,她只是关心则乱,您也别生夫人的气了。”清风劝道。
“其实主子也不是生夫人自作主张的气吧,您只是气她,到今天还是信不过丹乐道长...主子,夫人年纪大了,她可能...不能像以前那般睿智了,您对她要多些耐心。”
“知道了。”若夏仰头看清风.
这丫头也就比她大两岁,这一天天也太操心了吧?
操心完她,操心她的夫君,还要操心她的孩子,她的母亲。她还管着王府这一摊子事。
她都不累吗?
“你一天也别那么累。”若夏嘱咐她。
清风笑着点头:“今天阳光大好,奴婢推您出去走走吧。”
若夏抬眼看外面,确实是个艳阳天。
难得的好天气,前边又刚击退了来犯的辽人,京中的人心情都要好些。
林语芙在家里憋了许久,今日终于出了一趟门。
她去城外的大佛寺拜佛。
烈日炎炎,林语芙穿着绿色衣衫,女子娉娉袅袅,曼妙身姿尽显。
不过是因为出现在人来人往的佛门之中,林语芙特意戴了灰色帷幔,由丫鬟扶着缓缓走着。
林语芙拜过菩萨,又由丫鬟扶着走近许愿池。亲手丢下铜板之后,林语芙双手合在胸前,额头抵着手指虔诚的许愿。
“林小姐?”
有声音唤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林语芙转身,看见这人向她走近,她一激动撩了帷帽:“韩大哥?”林语芙笑语嫣然,柳眉上扬,韩林走近的步伐一顿,看着林语芙发了呆。
林语芙顿时微红了脸,她放下帷帽,忙道:“韩将军,失礼了。”说罢,她手抵着下巴侧过身去,不再瞧韩林。
许愿池旁人来人往,虽不乏京中青年才俊,但他们二人还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韩林回过神来,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大家打小一起长大,林小姐不必如此拘谨。”他走近林语芙:“你还是唤我韩大哥吧。”
林语芙捏着帕子,头低得更低了。“我就要走了。”她说道。
韩林送林语芙出了寺庙,二人并肩而行。
“韩大哥怎么有空来寺庙?”林语芙问道。
韩林如今已经做到了殿前侍卫,也是个大忙人了。
韩林道:“今日休沐,我陪母亲来上香。”
“伯夫人也来了?”林语芙望着韩林:“那...我是否应该前去拜见?”
韩林笑道:“母亲素来爱礼佛,此时正在听大师讲经。林小姐改日再见也是一样。”
林语芙嗯了一声。二人沉默着,韩林不知不觉跟着林语芙走出了寺庙,他看着林语芙一路低着头,心情低落的样子,不由问道:“林小姐...一个人来拜佛?”
林语芙又嗯了一声。
“过几日就是娇娇的生辰了...”
“小时候都是我陪她过生辰...
“她一走五年,每次回来探亲都待不了几天,这才刚回来的时候啊,总算是说不走了,我们俩还商量着,怎么给她过生辰呢。没想到...”
林语芙说着,语气和步伐都变得沉重,整个人又陷入悲伤里。
“她像个小太阳似的,走到哪里都发着光...”
韩林看着林语芙,突然生出想要抱一抱她的冲动...
“燕大小姐的生辰,我记得...是重阳节?”韩林问道。小时候,他也在燕家给燕娇过过生辰。
那时候,燕娇与林语芙最为要好。
“是啊。”林语芙点点头,她缓缓走在韩林前面。
“过节的时候,家里人都图个喜庆,我母亲不让我提娇娇,连想都不让我想...我只好提前来寺庙,求佛祖保佑她早日轮回...”她说着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林语芙突然苦笑:“世人都说娇娇啊,红颜早夭,是为不祥...韩大哥,你说娇娇真的不祥吗?”
“自然不是!”韩林看着林语芙,认真说道。他从来不信这些。
林语芙终于忍不住,泪水滑落面庞,她转到一旁用帕子拭去。
“林小姐...”韩林伸出手,却碍于礼数不敢有半分僭越。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哭泣的女子。
说来,燕大小姐曾经在围场外对林小姐语出不敬,难得她还为她伤心那么久。
“娇娇是我亲妹妹一般的人...她自幼脾气骄纵些,可若是有人胆敢欺负我,她总是挡在我前面...哪怕她比我小...”林语芙忆起往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韩林叹气道:“逝者已逝,林小姐...不要过度悲伤了。”
韩林送林语芙上了马车,眼见着林语芙与他告辞,就要放下车帘了,韩林终是鼓足勇气道:“林小姐...九九重阳节,我可以邀你一同登高吗?”
林语芙一愣,半晌,还是她的丫鬟推了推她,林语芙娇羞着点了点头。
韩林一喜,告辞离去。
林语芙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发呆,少年人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已经做到御前侍卫,前途无可限量。
虽然...比不上那个人...
韩林突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林语芙还未反应过来。韩林疾走几步又到了她眼前。
“那个...林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事...
“燕大小姐是道教弟子,你为她祈福,怎么来了佛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柳夫人失踪
这...
林语芙张口结舌,最终笑道:“道观我自然也去过了。只是家母礼佛,我便也来拜一拜...”
“喔...”韩林笑着挠挠头:“我也是随口一问,那...一路小心。”
“嗯。”林语芙冲韩林点点头,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启程。
韩林站在原地,直等到林家的马车消失于视野,才转回庙中。
韩林回来后,韩夫人已经专心听完大师讲经,正安静坐在禅院里独自用斋饭。
“母亲。”韩林回来,对着韩夫人一拜。
韩夫人一心用斋饭,并不理韩林,韩林便一直弯腰拜着。
他知道,许是母亲不满他与林小姐说话太久。
韩林习武之人,这一拜便是一顿饭的功夫,他倒勉强撑得住,只是韩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是林家那个小蹄子?”韩夫人用帕子在唇上点了点,轻蔑问道。
韩林面色一沉。
韩夫人见他不答话,不由丢给韩林一个白眼。从小到大,这孩子少有忤逆的时候。
“自己有点分寸!”韩夫人很不满韩林的态度,丢下这一句话便由丫鬟扶着先出了禅院。
韩林随后亦步亦趋的跟上,始终不发一言。
韩夫人由丫鬟扶着坐上马车,她抬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韩林依旧阴沉着脸。
韩夫人丢下车帘,面色亦是不好看。那个林家的小蹄子,本是与燕娇交好,在京中贵女中才令人高看了一眼,可是...燕娇死了,她又得罪了睿王府,如今连柳若夏那种瘫子都能当王妃,林家那边愣是无人提亲。
竟是把主意打到武昌伯府来了?
韩夫人很是不屑,更是不满她的儿子竟被这小蹄子迷惑了。好在,她还不想为了那一个小蹄子与自家儿子起争执。
那小蹄子不配!
韩夫人暗暗打算,要抓紧为韩林相看适龄的女子了。
这般盘算着,回京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韩夫人问韩林。
“母亲,前面是柳相爷家的车架。”。
韩夫人闻言便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带着韩林前去拜见。
“柳夫人。”韩夫人笑着寒暄:“这个时候去大佛寺吗?”
柳夫人坐在马车里,似乎有心事,只是草草应了一声。
韩夫人也不恼,转身吩咐下人:“把马车赶到路旁,给柳夫人让路。”
“谢谢。”柳夫人声音浅浅。
韩夫人站在路旁恭送她的马车离去,才由丫鬟扶着上马车。
“母亲,您慢点。”韩林伸手虚扶着韩夫人。
韩夫人回头,手拿着帕子甩在韩林肩上:“慢慢慢,摔了又怎样?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挣一个一品的诰命当当,也叫我不用在大路上见了人下车行礼!”
韩夫人骂完,摔了车帘坐进马车,依旧气得脸色苍白。
人家就生了两个女儿,便位居一品夫人。而且两个女儿都是王妃。她生了两个儿子,没一个有用的!
韩林心情郁郁的送母亲回了京城。
夜半三更,他被小厮吵醒。
“怎么了?”只穿着里衣的韩林在床上坐起。
小厮弯腰焦急的道:“二公子,柳夫人失踪了。”
韩林一惊,想到今日在城外遇到老夫人。当时他并不敢抬头看柳夫人,只是母亲回来与父亲说起此事。
“我们回程的时候遇到柳夫人,她这个时候才去大佛寺烧香,也真是奇怪。还心事重重的样子。”
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林心知可能出了事,他忙起身穿衣服鞋子。
“柳府报官了吗?”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小厮摇摇头。
那柳夫人失踪便还是个秘密,怎么让他的小厮知道了?
“祁王妃听说您曾见过柳夫人,故派人来请您帮着寻找。小的特来请您拿个主意,来的清风姑娘说,国事繁忙,柳相今夜还在宫里处理公务,柳夫人失踪的事情,还没有告诉他。也叫咱们不要声张。”
韩林愣了一愣。
是祁王妃向他求助?
“你叫韩林?”
“武昌伯次子,入禁军三年,如今任中侯一职?”
“你很好。”
初次见到祁王妃时,她眉目含笑,亲和的声音常在他耳边萦绕。
“那就别声张。”韩林吩咐小厮。随即又叫小厮集结他的几个心腹。
武昌伯府的后门小巷,清风在此等候韩林。
“韩大人,深更半夜,劳烦您了。”清风向他行礼。
“愿为祁王妃分忧。”韩林干脆的道。他敬佩祁王妃曾在围场兽变之时助他一臂之力,现在祁王妃的母亲出事,他怎么也得帮一把。
京城已经宵禁了,好在韩林在禁军当值,与守城的将官也算酒肉朋友。韩林沟通一番后,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与清风一起出了城。
祁王与若夏已经先出城寻找了。
贤王与若婉也带了心腹来寻找。
“母亲来这大佛寺作甚?她从不拜佛的。”若婉愁眉紧锁。
“母亲根本就没有进大佛寺,她去了后山。”若夏瞅着她。
若婉不理若夏,她看向身后的人:“去找,把这后山翻过来,也要把我母亲找出来。”
“不要担心。岳母大人出行,身边随从应该不少。”贤王劝慰着若婉。若婉犹不放心,打算亲自上山去找。
贤王自然也随行。
夫妇两人都没有再看祁王和若夏一眼,带着自己的人马劲直上了山。
看着贤王夫妇的背影,祁王蹲下身看着若夏,浅声道:“我也上山去找,你就这这里等我。”
“嗯。”若夏点点头:“有明月在这里陪我就好,你把人都带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好的。”祁王起身,嘱咐明月:“照顾好王妃。”
“是,王爷放心。”明月行礼道。
言毕,祁王带着随从也上了山。
祁王刚走没多久,清风便带着韩林赶到。
“祁王妃。”
韩林老远便下马行礼,单膝跪在若夏面前。
“漏液前来,劳烦韩大人了。”若夏示意韩林起身。
“能为王妃分忧,是在下的荣幸。”韩林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沿着白日里遇到柳夫人离去的道路继续寻找,力争在最快的时间找到夫人。王妃在此等候吧。”
“就拜托韩大人了。”若夏向韩林低头致意。
第一百四十章 柳夫人出事
韩林是和清风一起上山的。明月依旧在山下陪着若夏。
“主子,这韩大人,倒是古道热肠。”明月高举着火把说道。
若夏坐在四轮车上,虽面色如常,但放在小腹前的手不安的转动着手指。
听闻明月的话,她抬眼看着韩林和清风骑马远去的背影。
密林森森,遮掩了她眼前的羊肠小道,韩林和清风的背影很快消失了。
“他是很好,聪明又有能力。”若夏语气绵绵。
此时此刻,若夏心中十分担忧柳夫人,她到底去了哪里?
距府上的人说,母亲是突然决定要出门,且只带了几个随从丫鬟。
她直奔大佛寺而来,却并未进大佛寺拜佛,母亲到底去了哪里?她的随从呢?
这从下午到现在,若夏只查到韩林母子是最后遇到柳夫人的人。
倘或韩林这条路也找不到母亲,她怎么办?
若夏越想心越乱。
“明月,你也去找。”若夏吩咐她。
明月忙摇头:“奴婢也担心夫人,只是主子您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呀。”
“那你就背我去。”若夏看着山上,山风吹动树枝摇曳,什么都看不真切。
而母亲极可能在这座山里的某一处。
她不能再等了。
明月拗不过主子,她把手中的火把递给若夏:“那您拿着这个...”
若夏接过火把,明月蹲下背起她。若夏身体纤瘦,明月武功高强背着她毫不费力,纵使山路难行,明月依旧如履平地。
若夏举着火把给明月照路,她则看着林深处,生怕遗漏什么细节。
翻过一座小山头,若夏隐隐听见祁王府和贤王府的人在高声呼喊。
祖母对阿铮的杀心,今日就该结束了。
暮云拉着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含笑道:“祖母,我师父说了,阿铮不仅不是灾星,还是难得一见的贵命,将来,前途大好呢。”
老夫人沉默了,她愣怔片刻,眼中满是疑惑的看着暮云:“真是你师父亲口说的?”
“嗯。”暮云重重点头。
师父倒是没有亲口说过,不过前世阿铮出事,暮云曾为他卜卦。
她用她仅会的皮毛为燕铮一次次算命,没有一次的卦象表明,燕铮是天煞孤星的命。
那时阿铮失踪,落水。林语芙亲自去了北地告诉她和哥哥这个噩耗。她质问林语芙为何害了阿铮,没想到哥哥说...阿铮乃不祥之人,或许早夭也是他的命数。
暮云自是不信,她内心满是愧疚,一遍遍的为阿铮卜卦。
八字命理这些东西,师父连师姐都没有教过,暮云也只是在青云观那五年耳濡目染略微懂些。她不太懂卦象,只不过那时候闲得无聊至极,学着师父的样子打发时间。初时听到阿铮失踪的消息,她远在千里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便用这个卦来安慰自己。
当阿铮落水的消息传来,暮云愣神了好久。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卜卦,向哥哥证明阿铮只是命中与血亲淡薄。而且她还卜出阿铮命格贵重。且卦象显示阿铮不是早夭的命格。
“哥哥...是不是阿铮没有死?让我回京城去,让我回去找他...”暮云向燕归哭诉。
她的那个混蛋丈夫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他不同意暮云回京。
燕归一脚踢翻了暮云的卦盘:“燕铮已经死了!”
暮云冷冷的看着她曾经最依赖信重的哥哥,她只想让他知道,阿铮没有错,就算他真的是天煞孤星,父母亲的死亡也不能怪他。
那是她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哥哥,也是她第一次和哥哥争吵:“是我们错了,是我们没有照顾好阿铮,哥哥不但没有半点愧疚,还说阿铮命该早夭,哥哥难道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那你要我怎样?”哥哥怒吼:“让整个定国公府,给那个灾星陪葬吗?”他那时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疲惫。
“我们都该忏悔不是吗?阿铮那么小,我们所有人都是害死他的凶手!你觉得你没有错吗?”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卦象不准,但她那时就是后悔与愤怒。就是想让哥哥和她一样痛苦。
阿铮如果真的死了,哥哥和她又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的继续活着?
最后被哥哥打晕,再醒来时,她又回到了那个千里之外的婆家。
她被那个混蛋丈夫困在那里。
直到后来...
燕家家破,哥哥被诛杀于战场,她才知道,燕家早已大祸临头。她才知道哥哥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有多痛苦。
“娇娇...”老夫人推了推燕娇:“是丹乐道长亲口说的吗?”
暮云回过神来,她看了看自己因练武而起满茧子的手,她知道,这一世,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暮云笑着点头,低声道:“我只告诉祖母,祖母您可别告诉别人。您也别再说阿铮是灾星了。您知道...我师父可是神仙。”
老夫人若有所思:“那...我就信你师父吧。”就暂且先不杀这个孽障。
她看看左右,确认四周无人后,又看着暮云认真的道:“祖母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父...也只告诉我一个人呢。”认四周无人后,又看着暮云认真的道:“祖母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父...也只告诉我一个人呢。”
“是什么?”暮云脸上挂着笑,把耳朵凑近祖母。
老夫人陷入往事:“当年呐,丹乐道长要带你走,你说祖母的心肝娇娇儿,祖母原是不同意的。可是丹乐道长说你有凤命,若是跟她修行五年,下山后,定会成为贵人...”老夫人说到这里,干瘦的手指抚上暮云的黑发:“快满五年了吧?”
“是什么?”暮云脸上挂着笑,把耳朵凑近祖母。
老夫人陷入往事:“当年呐,丹乐道长要带你走,你说祖母的心肝娇娇儿,祖母原是不同意的。可是丹乐道长说你有凤命,若是跟她修行五年,下山后,定会成为贵人...”老夫人说到这里,干瘦的手指抚上暮云的黑发:“快满五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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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猖狂
众人沉默着等待。
祁王抱着若夏在怀中。
贤王揽着若婉。
不远处两府的侍卫随从正在展开搜查。
没多久,众人感觉到两处冷风接近。
“主子!”冬雪秋霜一个跟头在若夏面前落定行礼。带来的劲风吓得祁王往后退了一退。
“有什么线索吗?”若夏冷冷问。
冬雪看了看几人后面的尸体:“我们到的时候,这里的尸体还是热的,这些人想来没死多久。”
“伤口齐整,这些人都是被一招击杀,对方想来是高手。”
“那是什么时候?”若婉问道。
“两个时辰前。”秋霜道,她看向若夏:“因为着急找夫人,便没有报给王妃知晓。”
两个时辰前?
祁王默了一默,两个时辰前,他们才刚刚找到山脚。
这两个丫鬟行动这么迅速?
“凶手呢?我母亲呢?”若夏厉声质问。
“别着急。”祁王看着怀中的若夏,柔声说道。
冬雪犹豫了下:“我们还在找。这附近留下的痕迹显示,有一拨人从这里去往大佛寺的后山了。我们在那附近找到夫人的簪子。”
秋霜递上一只款式普通的银簪,若婉一个箭步冲上来夺了去,借着火光在手中端详:“这是母亲的。”
“后山有什么?”若婉急问道。
“大佛寺后山有一片禁地。我们猜测夫人进去了。”
我们也正打算进去,看到明月发的信号便回来了。清风和韩林已经赶过去了。”
大佛寺后山,禁地?
柳夫人为何去了那里?她遭遇了什么?这些死去的随从又是怎么回事?
“带路!”
不给众人再多猜测的时间,若夏冷冷下令。
祁王背着若夏,一行人赶往大佛寺后方。
大佛寺后山境地,山石堆积,路面曲折,几人走得很慢。到了一处山洞前,冬雪上前几步,看见石柱上的云朵标记。
“主子,清风和韩林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若夏没有半点犹豫。
“不行。”祁王忙道:“你和明月在这里等,我进去就是了。”
“主子,这些秃驴不知道在这山洞里布下什么机关,你还是在外面等吧。”冬雪道。
“对。”祁王忙点头,他轻柔的将若夏放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明月也上前搀扶着若夏。
祁王蹲下来,温暖的大手拂过若夏如冰的面庞:“别担心,我会把岳母大人带出来的。”
若夏看着祁王愣了一愣,从知道母亲失踪后,她倾全力寻找,却从未指望过祁王,她似乎忘了,祁王,是她的丈夫呀。
他们本该夫妻一体
若夏深深点了点头。
这里毕竟是前方大佛寺的地盘,祁王不放心明月一个人,又留下祁王府的四个护卫在此守护若夏。
“保护好王妃。”祁王说着起身,随后跟在贤王与若婉等人进了山洞。
冬雪秋霜也紧随其后,准备进入山洞中。
“秋霜冬雪!”
若夏突然唤住她们。
两人停住脚步,回身看若夏。
“保护好他。”若夏轻声道。
冬雪秋霜互看一眼,主子...开始在意祁王了?
“是。”二人行了一礼道,随即便进入山洞之中。
若夏坐在山石上,静静的望着山洞口。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她出城是为何事。
她也不关心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若夏只想明白一件事,是谁?在算计母亲?
若夏捏紧了裙摆,不管今日母亲是否安康,算计母亲的人,她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谁在那里?”明月突然喝道,同时将若夏护在怀中。
四个护卫纷纷拔刀对准一个方向。
山洞对面的山石后面,突然走出来两个和尚。
为首的那个身形圆润,胡须全白,看着和颜悦色。身着大红袈裟。随后跟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胖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对着若夏行了一礼:“祁王妃乃仙门中人,怎会踏足我佛门禁地?”
若夏冷眼看着这和尚:“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这是我们大佛寺的慧通方丈,你竟然不认得?”瘦和尚扬声道。
若夏冷哼一声,转过脸继续看着洞口。“跳梁小丑,本王妃自然不认得。”
瘦和尚气了个倒仰。
胖和尚浅笑:“祁王妃乃仙人弟子,京中谁人不识得?自你回京后,我这大佛寺香火都少了许多,你自然也不认得我了。”
“我回京后?”若夏眯眼看着慧通:“我回京后,并未做过与你抢香火的事。”
青云观,也不屑做这件事。
“是啊,您中了腐骨草剧毒还能得仙人救命,最终以残疾之身嫁入皇家做了一品王妃,您什么都不做,仅凭一个仙人弟子的身份,就足够让万人景仰了。”慧通浅笑。
千百年来,佛门香火旺盛,偏偏道家出了个丹乐道长,深得皇室信任,佛门香火日减。
若夏抬眉看向慧通,语言狠厉:“怎么,斗不过我师父,也不敢来对付我,便算计我母亲?算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
慧通依旧浅笑:“王妃误会了。”
既然都说到柳夫人了,便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他指向山洞:“是你母亲,私闯我大佛寺禁地,祁王妃既然是来寻母的,老衲便不再计较了。”
柳夫人真的在这里?
“你个秃驴你敢计较什么?”明月怒瞪着慧通。“还不快把夫人交出来,否则我烧了你大佛寺。”
“放肆!”瘦和尚手指着明月。
“猖狂!”明月噌的一声抽出剑。
“你们竟敢在我佛寺禁地大放厥词!”
“区区一个佛寺,也敢与我青云观为敌?”明月的剑指着慧通与瘦和尚:“你们敢伤朝廷的一品夫人,两个一品王妃的亲生母亲。我看你们大佛寺的每一个人,都是活腻了!”
瘦和尚犹豫片刻,默默的收回手退到慧通身后。
“自然不敢,自然不敢。”慧通和颜悦色的道。他指着山洞:“不过柳夫人是自己闯进去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就是说到天下人面前,也怪不得我们小寺呀。”
“我母亲不信佛,她有什么理由来大佛寺?她的随从全部惨死在你大佛寺后山。”若夏冷冷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中毒
大佛寺纵然在京中周边的佛寺中小有名声,可他又拿什么与祁王,贤王,以及柳家斗?
真要说到天下人面前,仅凭后山的尸体,便可定大佛寺死罪。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算计我母亲?”若夏盯着慧通。
“说来说去,祁王妃无非就是不信,柳夫人是自己跑进去的。”慧通依旧笑得和煦。
“不光我不信,你觉得天下人,谁会信?”若夏目光如箭,看向慧通。
“那如果我告诉天下人,这山洞中,有能治好祁王妃双腿的灵丹妙药,你说,柳夫人会不会甘冒风险,私闯禁地呢?”慧通和煦的笑中首次透露出奸诈。
若夏愣住,她端坐的身形微晃了晃。
怪不得...
怪不得母亲会突然出城,怪不得母亲会在这里消失。
是因为她,因为她的双腿?
若夏看着慧通,眼中杀气越盛。他们竟是用她的双腿来算计母亲。
“好叫祁王妃知晓,传言我们大佛寺后山的山洞里,存放着高僧火化之后留下的舍利子。舍利子乃佛门圣物,能医死人肉白骨,重塑经脉再造肉身也不在话下。”瘦和尚双手合掌笑道:“远久传说真实性已不可考,只不过这些年,企图偷盗我佛门圣物的贼人数不胜数。可惜呀,这些人圣物没有偷到,最后都落得一个下场...”
瘦和尚挑眉笑:“那便是...被这后山的五毒蜇咬,痛苦死去...”
五毒蜇咬,痛苦死去?
原来是这样啊
若夏握紧双手。
道家仙人弟子的母亲,因为一个佛家传说而丢了性命。
何等讽刺?
原来这个局是这样啊。
还真是有心了。
“这山洞中的毒药狠辣,就是你们青云观的解毒丸,也未必有效呢...”
“你们...”明月牙呲欲裂:“秃驴歹心,受死吧!”
明月说着跃向慧通,手中的剑也刺向慧通,慧通不慌不忙,一掌推开瘦和尚,自己二指夹住明月的剑锋,身形往后退了两步,便巍然不动。
明月的剑被制住,她没有一刻犹豫,一脚踢向慧通。
“明月!”若夏喝住她:“回来。”
明月瞪了眼慧通,不甘心的回身走到若夏身边。
慧通理了理袈裟:“祁王妃,你的丫鬟真是不知道见好就收呀。”仅仅一招,她便该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她还想继续跟他打。
勇气可嘉。
“不过话说回来,柳夫人,是自己要进去山洞的。”他笑道。
“不必废话。”若夏冷冷道:“想必现在,我娘已经被找到了。”她看向两个和尚,尽力压制着怒火:“解药,有没有?”
“看来祁王妃是个聪明人呀。”慧通浅笑:“这山洞中,常有毒虫伤人,解药嘛,老衲这里倒是备了些。只不过,前些日子老衲受邀去端王府除祟,这剩下的药,老衲都赠给端王妃了,想来,她那里还剩下一些吧。”
端王妃!
若夏心中恨意闪过。可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母亲可能已经中毒了。
若夏拉明月弯下腰:“你去一趟端王府...”
若夏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明月眼中满是惊讶:“主子?”
“时间紧迫,速去!”若夏没有半点犹豫。
明月抿抿唇,最终只得妥协,她脚尖一点便跃向黑暗中。
若夏坐在山石上,四个护卫围在她身旁四角。她冷冷的看着慧通。
慧通始终面上带笑。
山洞里,清风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柳夫人往洞外赶。
祁王,贤王和若婉,以及韩林等人都跟在她后面跑。
“快...要到了,若夏那里有解毒丸...”祁王边跑边道。
清风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众人不解的看向清风。这眼看都到洞口了,怎么不走了?
“你累了吗?我来抱夫人出去...”冬雪道。
清风愣愣的看着洞口,任由冬雪接过柳夫人。冬雪欲走,清风却叫停了他们。
“等等。”清风转身看着众人:“刚才在山洞里的事,我希望各位,不要告诉我们主子。”
“她凭什么?”若婉第一个不答应:“母亲受了这么多罪,都是为了她!”
“所以不能说,我想主子心不安,也不是夫人想要看到的。”清风道。
若婉沉默了。
“先出去再说吧。”贤王扶着若婉道。
几人又往洞外赶。
“主子。”冬雪步子快,抱着柳夫人奔到若夏身前。
“母亲。”若夏倾身唤道,秋霜忙扶住她,祁王爷也奔了上来扶住若夏:“别急,岳母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柳夫人面色发黑,若夏用巧劲喂她吃下了解毒丸。虽不能解五毒,却能暂时压制毒性。
“母亲。”若婉俯身看着柳夫人。
“若夏,你先帮岳母把把脉,她这是怎么了?”贤王急道。
祁王淡淡看了贤王一眼,却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若夏,若夏喂柳夫人吃了药之后,反而沉默着没有动作了。
她再次看向慧通。
众人这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和尚。
“阿弥陀佛。”慧通行礼道:“几位施主,柳夫人所进的地方,是我大佛寺的禁地。”
“我母亲的随从都死了。”若婉缓缓站直身体,看向慧通的眼神不善。
“关我们何事?柳夫人因何进山洞,你们都知道原因。”瘦和尚嚷道。
“好,暂且先不关你们的事。”若婉理了理袖摆:“这件事情,我们会自己调查,但你们大佛寺,要是敢走漏半点风声...”接下来的话,若婉没有明说,但眼中的杀意,慧通和瘦和尚都看懂了。
瘦和尚往后退了一步。
柳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很吓人啊。
“我们还是先下山回京吧。”贤王道。
若婉也觉有理,她睨了若夏一眼:“那便先下山吧。”
一行人准备返程。
“你们先走,我来照顾主子。”清风对冬雪秋霜道。
冬雪背着柳夫人下山,秋霜也随行。
贤王和若婉也带着自己的人先走了。
“若夏,我背你下山。”祁王的手放在若夏肩头,柔声道。
若夏还是看着慧通。
“王爷王妃还不走吗?”慧通又道。他作为大佛寺的方丈,是有必要在此看着私闯禁地的人离去的。
“好一个局,环环相扣。”若夏突然失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捅我一刀
先设计母亲出事,继而让青云观名声扫地。还让她与若婉再起嫌隙。
一箭三雕,好一个精妙的局。
几人都看着在山石上坐着的若夏,除了慧通,没人明白她在说什么。
慧通仍旧笑着,笑意未达眼底。
若夏抬眸看着慧通:“让我猜猜,这个局,是从半月前那个游方道士就开始布下的吧?”那时她打断了游方道士的腿,并没有破了这个局。或许这正是局中一环。
柳夫人未醒,谁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
只是这个局,竟然落到了端王妃那里。
“端王妃没这么聪明。”若夏冷冷道:“她想不了这么精妙的局。”
慧通一笑,正欲说话。若夏却看向祁王:“我们下山吧。”
慧通只得把想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祁王和清风都听明白了,柳夫人的失踪,与这大佛寺脱不了干系。
不过,若夏既然觉得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那就再等等。
祁王蹲下身子,背起了若夏。
清风打着火把走在前面:“王爷跟我走。”
路过慧通时,若夏打量了他一眼:“慧通方丈,我不管你背后有谁做靠山。你记住一句话:与我作对你终究会后悔的。”
慧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多虑了。”
祁王愣了一愣,他知道若夏不简单,可是为什么,她能做到这么霸气?
慧通看着祁王背着若夏远去。
“和尚呀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心你的佛祖罚你啊。”若夏清冷的声音传来,慧通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师父...”瘦和尚忙扶住他:“师父,这丹乐道长的弟子,似乎也就是身边的丫鬟厉害一点啊。”
凶则凶矣,但与那柳大小姐也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世家小姐,霸气一些罢了。
这也并没有多厉害啊,害他一直心里有点怕。
“蠢货,她是在忍。”慧通斥道。不见这山中阵法,青云观的人来去自如视若无物吗?她只不过是在忍耐罢了。
忍。
就一直忍着吧。
说破大天,也是柳夫人自找苦吃。
那游方道士是端王妃找来的,怪也怪不到大佛寺头上。
她若敢对付大佛寺,那便是迁怒。
青云观的首席大弟子,什么都不做可以享尽世人景仰,可她要是做了什么,就得受世人批判。
她忍不了,就趁早滚走下神坛,别打着仙人弟子的身份四处招摇。
只是...她明知端王妃不是主导这一切的人,还坚持认为他背后另有靠山。
柳若夏啊柳若夏,你连你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迟早要付出代价。
祁王背着若夏,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
若夏贴在他背后,她看着祁王轮廓分明的侧颜。天光初晓,有晨光透进密林,洒在祁王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柔和温煦。
“若夏一夜没睡,不如靠着我背上眯一会,回到京城我叫你。”祁王柔声道。
若夏沉默了一瞬,她可以在他后背睡觉吗?她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吗?
她犹豫了许久,看着他温煦柔和的面庞许久。
“好。”最终若夏道。
若夏靠在祁王后背,缓缓闭上眼睛。
没多久,祁王听见后背传来绵长的呼吸,后背有热气,仿佛一团火般热烈。
祁王唇角微扬,他背着若夏,一步一步踏着山石下山。
天亮了。
阳光透进密林,斑驳洒在两人身上。林中露水化为雾气缓缓升起,缭绕在二人周围。
清风在后,望着踏雾而去的祁王与若夏,好一对金童玉女。主子终于对祁王放下了心防,她很想笑一笑,可是想到夫人,她又很想哭。于是清风站在后面看着祁王与若夏又哭又笑。
端王府中,端王妃一夜未睡。
天快要亮时,有下人禀报,祁王妃的贴身丫鬟求见。
“来了一个丫鬟?”端王妃霍然站起:“不是柳若夏亲自来吗?不是应该她来我面前下跪请罪吗?喔...她不会下跪。那柳若婉来也行啊!”
她几近癫狂,丫鬟低垂着头,王妃近来精神很不好,她不敢随意说话。
“传她进来吧。”端王妃说道。
长夜漫漫,教训一下柳若夏身边鼻孔朝天的小丫头,也是趣事一桩。
明月很快被引进了端王妃的卧房,端王妃坐在炕上,才几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明月屈膝行了一礼。
“来得还挺快呀。”端王妃掩唇轻笑:“想必这个时候,柳夫人已经身中剧毒了吧?只派你来,柳若夏和柳若婉,是不是太不够孝顺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骗老太太去那个山上的吗?我布的局,可精妙了,想知道吗?
“哈哈哈...我偏不告诉你...”端王妃狂笑着,不时捶打着自己已经断了的那一只脚。
明月沉默着,端王妃已经疯了,她害了夫人,毫不在意别人知道真相。
或许是像慧通说的,天下人会以为夫人是为了主子才不惜以身犯险,也或许端王妃,就是想拉着端王陪葬。
“王妃,您还有一个儿子呢,不为他想一想吗?”明月淡淡道。
“想什么?我一个残废的母亲,我什么都给不了他!”端王妃瞪大了双眼怒吼,吼完,又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她张张嘴,几次才出声成句:“柳若夏害我,不如我与她同归于尽!一个死了母亲的孩子,或许皇上皇后,还有贵妃,会多怜惜他一些...”
她就是想让柳若夏来求她。
但是解药,她是死也不会给出去的。
柳若夏不是仙人弟子神通广大吗?那就让她杀了她好了。
像悄无声息弄断她的脚一样,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明月上前一步:“端王妃,如果你的脚可以好呢?”
端王妃,如果你的脚可以好呢?
如果...可以好?
端王妃呆愣住,睁大眼睛看向明月。
可以好的话,她依然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她的王妃之位不会动摇,将来有一日,她还是可以母仪天下!
父亲也不会放弃她。许家送来的那个贱人,哪怕现在已经做了侧妃,可她算什么玩意?旁支庶出的贱人,凭什么和她争?
“你骗我是不是?”她起身,踉跄着靠近明月,摇晃着她:“你是不是骗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解药给你们吗?休想!”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端王妃松开明月,心中百感交集。
那可是柳若夏啊,仙人弟子,她还未下山,青云观附近便有传说,她医术了得。
“你们休想...”她还是不停喃喃,心中却越发松动。
万一...是真的呢?
明月冷冷的望着端王妃,主子不会求她,可是却有千百种方法逼她交出解药,这只不过是最快最省事的一种。
“瘸了的腿可以正常走路,端王妃不想吗?”
她当然想,端王妃不停扭着手中的帕子,她当然想正常走路,这样她就不用整天躲在这里犹如被禁足一般了。
“我们王妃会在柳府等你。祁王妃要什么,我想端王妃知道。”明月行了一礼,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你等等!”端王妃瘸着腿追了出去,可她怎么追得到脚步轻快的明月。
“王妃...”丫鬟忙冲出来扶住端王妃:“王妃,您要冷静啊,万一她们骗你...”
“啪!”端王妃扇了丫鬟一个耳光。
“她们骗我?你是说我不可能好了是不是?”端王妃瞪着眼审视着这个丫鬟,她也是许家跟来的,曾经,她视她为娘家人,处处倚赖信重。
可是当她一朝失势,再无用处之后,整个许家都抛弃了她。
父亲更是为了不和王爷断了联系,直接再送来一个许家的女儿。
就等着她早早死了,好顶替她坐上那个位置是吧?
丫鬟捂着脸含着泪也忙请罪。
“去请王爷,让他陪我去柳家。”端王妃咬牙吩咐道。
成也可,败也可,她总要赌一赌。
瘸了的脚可以再医,端王妃全部心思放在这上面,听闻王爷又宿在许侧妃那个小贱人的屋里,她也顾不上生气。
下人敲响了端王歇息的房门。
得知端王妃又犯了浑,端王气得从芙蓉帐里砸了一个软枕出去,许侧妃柔若无骨的手忙轻拍着端王,轻语安慰。
可是当下人说到端王妃的脚伤可以医治,并且可以恢复如初之后,端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瞌睡全无。
许侧妃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再无睡意。
端王披着外衣就出了门,身后的许侧妃美艳的脸庞瞬间面如死灰。
柳府里,若婉与贤王守着柳夫人,他们早已先派人请了信得过的御医和大夫来柳府候着,待柳夫人一回府,便有大夫来诊脉。
可是他们对柳夫人所中的毒一筹莫展。
祁王和若夏稍慢一步回家,若夏坐在四轮车上,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柳夫人诊脉。
还是如此,毒性剧烈,若夏的清毒丸只是暂时压制毒性,柳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若夏沉默着,若婉站在她身后,狠狠的瞪着若夏:“你可有办法?”
“有。”若夏说得笃定。
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你快给母亲解毒啊!”若婉急了。
“给我一个月,我应该能研制出解药。”若夏淡淡道。
什么?
一个月?
“柳若夏你耍我是不是?”若婉扑向若夏,还好贤王眼明手快拉住了她。
“柳若夏,这是你的母亲,你没有人的感情吗?她如此痛苦你不会难受吗?你为什么不肯帮帮她?”
若婉越说越难过,为什么,柳若夏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为什么就连母亲受苦她都能如此淡然?要不是贤王拉着,她真想上去看看,看清楚柳若夏那一双永远淡然无波的眼睛里到底会不会流下一滴泪。
冬雪几人都站在若夏身后拦住发狂的若婉。
“贤王妃,我们主子也很难过。”秋霜道。
“这是她的母亲,从小母亲就偏爱她,她不应该难过吗?”若婉吼道。
秋霜被噎了一下,那真是,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若夏转动四轮车来到若婉身前,她突然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丢在若婉面前,制作精美的匕首落地哐啷啷响得清脆,这声音令所有人冷静下来。
“我愿身代母亲受苦。我知道你不信,不如你把匕首捡起来,捅我一刀,这样,看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些。”若夏冷冷道。
所有人愣住了。
“若夏,不要胡闹。”祁王忙站在若夏身前,防止若婉突然发疯。
若婉呆滞片刻,突然冷笑:“柳若夏,你果然是个冷血动物。”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一刀,真当她不会捅下去吗?
“六弟,现在岳母未醒,你快劝劝六弟妹,冷静些,大家一起想办法。”祁王看着贤王说道。
贤王则看着自家妻子,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他有些怕,不敢劝。
僵持间,明月带着端王夫妇到了。
“她们来做什么?看什么热闹?”若婉柳眉倒竖。
“是我请他们来的。”若夏道。
若婉一瞬间眼神凌厉的看向门外。
端王扶着端王妃,一步步走了进来,看了这一屋子的人神情紧张,端王终于相信来之前端王妃与他说的那些话了。
“柳若夏如何肯医治你?她自己都好不了,她巴不得你一辈子别好。”
“医者不自医,她当然好不了。柳夫人如今中了毒了,碰巧我这里有解药,她有求于我,自然要帮我这个忙。”端王妃纵使心中有疑,面对端王的质疑依旧是信誓旦旦。
“得知夫人重病,我夫妻二人心急如焚,特来看望。”端王道。
话倒是说得漂亮,若婉捏紧了拳头,柳若夏叫他们来,一定是因为这事情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若夏仰头,冷冷的望着端王妃。
端王妃被若夏看得有些许忐忑。她甩开端王,瘸着腿缓缓走向若夏,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这药,是我赠予柳夫人的。”端王妃的声音颤抖着。
不光是为治脚伤担忧,而是在面对柳若夏和柳若婉姐妹的凝视下,她莫名的有些害怕。
她的脚还有救,她不想死了,自然会害怕。端王妃这样安慰自己。
若夏伸手来接,端王妃却猛地抽回手,将药护在怀中:“柳若夏,你答应我,要治好我的脚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