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负隅顽抗(求一张月票)
窗外雨疏风骤,窗外不时传来凄凉的悲鸣,急速坠落的雨滴“啪嗒啪嗒”打在窗户上,如同被关押于牢笼的囚犯在疯狂敲击着冰冷的窗沿。
本是暑气灼人的夏日,却忽然间叫人不寒而栗。
“我真名是叫刘志斌,我也假扮了李连波,可那又怎样?”
徐祯国神色凝重,咬着牙质问道:“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人?”
“他们该死啊!”
刘志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徐祯国,眼神中满是怒火:”张雷这个黑心开发商,手里握着多少个烂尾楼盘,又有多少个回迁户因为他而无法回迁?我杀了不是为民除害吗?”
“再说曲文忠、隋淑芬两个窝囊废。当初李东不过是恐吓两句,他们就把自己的女儿当祭品似的奉献了出去,根本不在乎曲亚楠的死活!女儿难道就不算自己的孩子,可以当垃圾一样随便丢弃?杀死张雷后,我带着十万元现金去清源村找这两个老家伙,他们见我衣着光鲜,手捧巨款,还以为曲亚楠傍上了大款,对我极尽谄媚。吃饭时,我拿出氰化钾胶囊告诉他们这是保健品,两个人想都没想就吞咽了下去,真是不可救药啊!”
“对了,还有李东这个人渣,他强奸毒打虐待一个女人难道不该死吗?李东登上曲亚楠的汽车时,我确实躲藏在汽车后座,那个无知的废物并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竟然还在车上调戏非礼曲亚楠。我当时手握绳索将他的脖子套牢,死死地卡在副驾驶座椅靠枕上,李东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也很快夺走了他的性命。一个自称社会人的渣子,勒死他真是便宜他了!我见李东身上的打火机是个稀罕货,才多此一举跟它单独拿了出来,现在想想,真是败笔……”
何礼沉默地盯着刘志斌,这个人虽然罪大恶极,不过……
刘志斌的这番表白,反而将自己说成是了行侠仗义的豪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可是其他的事情遑论对错,杀掉张雷,回迁户不是更加难以回迁了吗?
“张云浩和李连波你又作何解释?”
刘志斌听到徐祯国说出这两人的名字,又装成一问三不知的傻样:“他俩?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解释什么。”
“李连波和张云浩都是被你杀害的!你敢不承认?”
刘志斌的嘴角再一次上扬:“你找到张云浩和李连波了吗?他们是死是活你确认得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承认所有人都是我杀的,可那又怎么样?在没找到尸体的前提下,你们敢判我死刑?”
徐祯国没想到,这个刘志斌竟连这一步都考虑到了。
找不到李连波和张云浩的尸体,案件就无法侦查终结。
按照现有的证据,虽然判刘志斌死刑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也难保检法机关在量刑上会因两个孩子的“失踪”而变得更加慎重。
刘志斌可能自认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你是为了曲亚楠才这么做的吧?”徐祯国进一步问道,“曲亚楠在三年前逃离清源村,又在两年前突然出现在张雷公司的面试现场,这两个事件之间很明显有一整年的空白期。而在这一年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志斌哀叹一声,凄然道:“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和曲亚楠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痛苦的是你还必须要继续苟活着。有时候我甚至想一死了之,因为死人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少在这装可怜卖惨!你手上沾的可是好几条人的鲜血啊!”林威吼道。
徐祯国一如既往地沉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曲亚楠应该在这一年里到电大进修了会计学。结业后,曲亚楠到张雷的公司应聘,并在公司内想方设法接近张雷,巧施美人计让张雷坠入她的温柔乡中。而你则假扮成曲亚楠的儿子,陪伴在曲亚楠的身旁,以期在他们二人完婚后分得张雷的家产。如此用心险恶的计划,真是太可怕了!”
刘志斌自嘲一般地嗤笑着:“这不是计划,而是一场意外……”
徐祯国摇摇头:“不,令我感到后怕的并不全是这个计划,还有你,刘志斌。我猜测你和曲亚楠之间曾是情侣关系,可你竟然能屈身扮作曲亚楠的儿子,看着她和张雷花前月下?我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你了。”
刘志斌的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因为我理解她,她找到一棵更繁茂的大树为她遮风避雨,我为她高兴。警官你知道,谎话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我现在已经三十一岁,虽然身高没有变化,可是容貌却在一天天衰老。当曲亚楠告诉我她的决定后,我迟早也会像他的孩子李连波那样,永远切断和她的联系。”
“永远失去联系?可你不是在她的楼上买下了一套住宅吗?”
“她并不知道这套住宅的存在。”
徐祯国抓着头发问道:“既然你俩已经决定以后会分道扬镳,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都是因为李东!”刘志斌恨恨地说道。
“李东?难道李东见过你?”
“没有,李东出现在常宇公司向曲亚楠勒索钱财时,被张云浩看见了。可巧合的是,张云浩竟然无意间发现了我和曲亚楠之间的秘密……”
“张云浩发现了什么秘密?”
刘志斌轻蔑道:“你不是一直在盯着我的眼睛吗?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什么?”
徐祯国的两条眉毛紧紧地聚拢在一起,他仔细端详着刘志斌,然后吃惊地说道:“你是……双眼皮?”
何礼猛然想起曲亚楠报案当天,她那双红肿的眼睛,以及于曼称曲亚楠做过微整手术的线索。
难道所谓的“微整”就是双眼皮手术吗?
“是啊,我是双眼皮,曲亚楠和李东都是单眼皮。按照张云浩的说辞,单眼皮的父母是生不出双眼皮的孩子的。过了几天张云浩找到我,告诉我说我并不是曲亚楠的孩子。”
徐祯国遗憾地摇着头:“虽然眼皮的性状涉及到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的问题,可是在遗传过程中这种遗传基因随时会发生突变,通过表象根本不能正确判断孩子是否是亲生的。可……可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杀害了张云浩?”
刘志斌一脸悔恨:“那天张云浩同时找到我和曲亚楠,说我不是曲亚楠和李东的亲生孩子,而是一个野种。他威胁曲亚楠必须离开张雷,否则就会将这个消息爆给全公司和我们班级里的人。事已至此,我只好将张云浩单独约到滨江佳苑小区的902房间谈判,告诉张云浩我和曲亚楠多年来的悲惨遭遇。张云浩听到这些事情,很同情我们,并决定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然后我们就一起离开了……”
林威猛地从床上弹起,瞪着眼睛质问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悔过,听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你特么是在耍我们!你当我们没有看见智能锁上的监控吗?张云浩根本就没有从房门里走出来过!”
刘志斌歪着脖子说道:“这个警官不是说视频又忙去吗?你们怎么就确定张云浩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可以把张云浩找出来对质啊?还有,杀害其他人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可别想栽赃陷害给曲亚楠!”
“你这个混蛋,还玩上英雄救美了是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手上沾上了多少人的鲜血吗!”林威挥舞着拳头作势就要怼在刘志斌的脸上。
徐祯国挡住林威抡下来的手臂,他看着洋洋自得的刘志斌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曲亚楠早就被我们控制住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应该很了解,我只要跟她说你全都招供了,她一定会将真实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刘志斌不屑地看着徐祯国,嘴里露出了狼一般的獠牙:“正因为我了解她,所以我才不会被你们说的话唬住。”
“哦?我们可以试试啊?”
徐祯国说完自信满满地拿出手机拨给了蔡学成,可是手机里只发出“嘟嘟”的通讯声,迟迟无人接听。
徐祯国担心电话一直不通会影响到在场的同事们,于是他走到隔壁房间又拨打了第二通电话。
“喂?”五秒钟后,手机的另一端终于有了回音。
“蔡学成,蔡大队?”徐祯国问道。
“啊,是我!是……徐祯国吗?”
“我是徐祯国。”
“哦……我正带着兄弟们在外面抓人那!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我们侦办的那起白骨案开始收网了!”
徐祯国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可是……曲亚楠呢?”
“放了呀。”
“放了?”徐祯国瞪起眼睛问道。
“是啊,我扣了她一天,你们也没个动静。人家说有家事要忙,我也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她,可不就放了嘛!”
“我的蔡大队长啊!你怎么能给她放了啊!”徐祯国此时此刻恨不得将这个自以为是的蔡学成大卸八块。
“老徐啊,你知道,我也没有办法……”
“你一个当大队长的会没有办法?”徐祯国急得直跺脚,“你是急着抓人立功心切吧?连我们这么重要的嫌疑人都不管?”
徐祯国在质问的同时,心中也是万分懊悔。
他从见到蔡学成就觉得这人迷于仕途,急功近利,行事浮躁。
早知如此,就应该安排何礼或是林威看住曲亚楠。
悔不该当初啊……
“啊?我听不清,这信号不好……”
徐祯国一听,蔡学成这是想挂掉电话蒙混过关,于是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切地问道:“你等会儿!快告诉我,曲亚楠她去哪了!”
“她好像……说要回清源村吧……”
第091章 重温旧梦(1)
曲亚楠虚弱地睁开双眼,看到一盏吊灯正在她的头顶静静晃动着。
一股蚊香的味道传入曲亚楠的鼻尖,让她觉得有些恶心,盘旋在空中的蚊子也像吃了枪药似的异常亢奋,扰人的振翅声不绝于耳。
曲亚楠抬起身,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这,她就头痛欲裂,冥冥中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树丛间拼命地无休止地奔跑着。
干瘪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曲亚楠捂着额头艰难地从床上站起,在一些破烂的柜子中翻找着可以食用的东西。
正巧此时,一个孩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见曲亚楠时却呆呆地站在门前。
“这是哪里?”曲亚楠看着孩子问道。
“宿松县郊区。”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与他的相貌并不相符。
“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我下午回家的时候,发现你倒在路边,看起来好像受了伤,于是用三轮摩托车载你回来了。”
“谢谢……”曲亚楠轻轻点头感谢道。
“对了,家里只有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他俩去外省务工,有好几年都没回来了。”孩子平静地答道。
“好几年?那……谁来照顾你?”
“自己照顾自己呗。”孩子小心地靠近曲亚楠。
曲亚楠迟疑道:“你这么小,能照顾得了自己吗?”
“小?”孩子笑着答道,“我今年都二十八岁了!”
曲亚楠吃惊地说道:“那你……”
“长得矮?”
“是啊……”
“小时候得了怪病,家里没钱治,所以就这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
“刘志斌。你呢?”
“曲亚楠……”
刘志斌有些害羞地从身后递给曲亚楠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的是女性的衣服。
“嗨,我看你浑身都是血,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于是去镇上给你买了套衣服,你换上试试合不合身。”刘志斌说着脸上有一丝红润。
曲亚楠低头看看自己,她确实是衣衫褴褛,衣服还沾着不少血和淤泥,全身上下都是被皮鞭抽打过后留下的血痕。
曲亚楠这才感觉到全身有些隐隐作痛。
她想起中午的时候,李东不知去了哪个狐朋狗友家中,喝了不少酒。回到家后因为半年前李连波的出走的事情变得怒不可遏,抽出裤带将曲亚楠拖到院子毒打了一顿。
这半年来,曲亚楠每天都被李东折磨的半死不活。
李东施暴后将曲亚楠锁在家中,自己一人摇头晃脑地走去杂货铺耍起了麻将。
可是这次他却在匆忙之中忘记扣上锁头。
浑身无力的曲亚楠本是倚靠在房门上,不料这门竟在无意中被她推开,她仿佛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从远处传来,指引着她冲出了被禁锢已久的院落中……
“你饿了吧?”刘志斌见曲亚楠饥肠辘辘的样子,于是问道。
“请问……有饭吃吗?”
“嗯,有的。”
刘志斌无法拒绝这个女人的要求,他在一个破烂的橱柜里翻出一包方便面和一个鸡蛋,然后点燃地上简易的煤气灶煮了一碗热面。
曲亚楠蹲在地上接过刘志斌递来的碗,却一直盯着刘志斌,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同意。
“趁热快吃吧。”刘志斌催促道。
曲亚楠难为情地回答:“没有筷子……”
刘志斌有些难堪,他东找西找,终于在地上翻出还未使用方便筷子。
曲亚楠接过筷子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刘志斌看着吃面的曲亚楠问道:“你是哪里人?”
“清源村人。”曲亚楠吃着面答道。
“你怎么会晕倒在我们这呢?”
曲亚楠抬起头没有回答。
“你……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刘志斌怀疑眼前的女人可能精神有问题。
曲亚楠沉默地摇了摇头。
“跟家里人吵架了?”
曲亚楠放下手中的碗筷,她轻轻抹了两下嘴说道:“你放心,吃完面我就会走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志斌连忙摆手,可又一想,这个曲亚楠难不成是不想走了?
等到曲亚楠吃完碗里的面条,她才告诉刘志斌自己是二十多里地外的清源村人,现在已婚,有一个儿子但是已经不在了。
婚后她一直被丈夫虐待,如今实在不堪重负,于是今天中午趁着丈夫喝酒熟睡的时候偷跑出来。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事情,她既忘记了带钱,也不知道该跑向什么地方。
“你可真行,竟然能从清源村跑到我们宿松县。”刘志斌的夸奖极为生硬。
“没办法,我只要一停下来,就感觉身后有人在追我……”
“你不打算回去了?”刘志斌问道。
曲亚楠抱着塑料碗答道:“不了……”
“那你以后想去哪里?”
“还没想好……”
刘志斌挠了挠头,他对女人的了解仅限于县城那几个洗头房里的中年妇女,而眼前这个女人的行为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要不……今晚你就在我这睡吧。”刘志斌说道,“我家这里在城边,想要去县城还要走上不少的路。”
曲亚楠有些防备地看着刘志斌。
“你就睡在我床上吧,我这有张折叠床,我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着。”
刘志斌见曲亚楠仍然很犹豫,又保证道:“你还不放心我?就你现在这样,我想怎么地你,你还能反抗?”
见到曲亚楠的身体直往后躲,刘志斌才解释道:“你都已经落魄成这样,我肯定不会趁人之危的,吃你的面吧。”
曲亚楠将面碗放在地上,轻轻点着头:“我借住一晚,等明天我再想办法去投奔其他亲戚……”
曲亚楠找到屋子里的水池将碗筷清洗干净,回到座位上后两人始终无话。
刘志斌抽完一根烟,他抬起屁股走到门外,曲亚楠听到外面零星响起金属磕碰的声音,不久,刘志斌拿着一个军绿色的折叠床走了进来。
刘志斌在单人床边将折叠床打开,又铺上一张褥子,他一屁股坐在上面,险些把弹簧床压坏。
曲亚楠看到刘志斌终于躺下,她才放心地小步挪到刘志斌的单人床上。
“你真的有二十八岁?”侧躺的曲亚楠轻声问道。
“嗯。”
“看起来……不太像。”
刘志斌的双手垫在脑后:“你是想说我个头矮吧?我说过,从小我就这样,长到十三四岁就不长了。县里的大夫说我得了怪病,家里还穷,没钱到省城治,所以最后就只长到这么高。你别看我一个人在这住,其实吧,这地方原来是我父母的,我初中毕辍学后,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交给我,两人跑到外省劳务去了。我爹我娘可能也不喜欢我,一直想要个小老二,可你猜怎么着……”
刘志斌听到曲亚楠浅浅的鼾声,他轻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可一直等到清晨的迷雾散去,他却始终毫无睡意。
第092章 重温旧梦(2)
曲亚楠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上午九点多。
她从床上坐起,卯足力气伸了个懒腰,发现折叠床上的刘志斌已经不见踪影,而昨晚买回来的衣服则被规矩地放置在床上。
曲亚楠见四下无人,于是换上了刘志斌为她准备好的衣服,接着又重新铺上床单被罩。
她将换下来的衣物放进橱柜旁边的半自动洗衣机,洗衣机像喝醉了似的,摇来摇去,还不断发出“哐当”的响声。
曲亚楠开始在房间里,忙活起了家务。
半个小时后,曲亚楠拎着垃圾袋从后门走出,却发现刘志斌的住所实际上是个废旧物品回收站点,房子的后院由劣质的木板拼搭而成,院子里堆满了成山的废旧金属、塑料瓶罐和硬纸壳。
曲亚楠听到房前摩托车的排气管声,她猜想,应该是刘志斌回来了。
刘志斌将三轮摩托车停在前门,手里拎着餐盒兴冲冲地跑回家里,却没有见到曲亚楠的身影。
他慌作一团,等看到曲亚楠从后门回到房间后才又重新镇定下来。
“我以为你走了!”
刘志斌赶紧放下手里的餐盒,他看见曲亚楠换上了他在旧物市场淘来的二手衣服,虽然没有经过精心梳妆,可今天的曲亚楠却是明眸善睐楚楚动人,令他眼前一亮。
只是手臂上错乱的疤痕还未完全消肿。
“你说什么?”曲亚楠一脸无辜。
“没什么,我说我还以为你要走了。”刘志斌傻笑着重复道。
曲亚楠微笑着说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身上没有钱呀。”
刘志斌本能的从裤兜里掏着钱,可当手伸进去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
“你……想好去哪了吗?”刘志斌关切地问道。
“嗯,想好了。”曲亚楠点点头,“我想去陆岩市,我有个舅舅在那工作,想去他家暂住一段时间。”
刘志斌舔了舔嘴唇,他有些不自然地倚在白色塑料圆桌的旁边:“你不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是呀?”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丈夫和父母现在正在忙什么?是不是正想尽一切办法在找你?你现在去投奔你们家的亲属,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如果你的丈夫找到你,你想过后果没有?”
曲亚楠一听,神色黯然,她的两只胳膊抱在一起,似乎极度缺乏安全感。
“那你还想回到清源村吗?”
“当然不想回去,永远都不。”
“你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能和其他认识的人再有任何联系,否则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功。我觉得从现在开始,你应该抛弃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
曲亚楠没有想到,一个像小孩子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稍微细想,她也正如刘志斌所讲的那样,极度渴望着重获新生,化茧为蝶。
可曲亚楠只是一个生于农村的妇女,勉强算得上高中文化,现在除了下地务农洗衣做饭,她再无一技之长。
而眼下,百无一用的曲亚楠又碰上了一贫如洗的刘志斌,二人在这满是酸臭味的旧物回收站里谈论着所谓的理想,未免有些可笑。
曲亚楠坐到凳子上默默打开餐盒,刘志斌也跟着坐在凳子上,他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话是否能够挽留住曲亚楠,午饭也吃的心不在焉。
接下去的一周时间,曲亚楠变得少言寡语不苟言笑,但也尽量帮助刘志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只是每到深夜,刘志斌都会听见曲亚楠在睡梦中的呓语,可其中的内容却完全听不真切。
等到第二天醒来,刘志斌向曲亚楠询问前一晚的事情,曲亚楠却只称是做了噩梦,但梦到了什么,她却从来不说。
今晚也同样如此,刘志斌在辗转反侧之际分明听到了曲亚楠的啜泣声。
就这么跟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一直过下去吗?
说实话,刘志斌的确觊觎着曲亚楠,可谁叫自己嘴贱,在第一天就拍着胸脯答应对方不会趁人之危。
而且两个人继续这么没名没分地过下去,也着实不妥。
每天双倍的花销倒是其次,这几天来,刘志斌的老客户都看到了曲亚楠,将来肯定会生出不少误会,以后他该怎么讨媳妇呢?
刘志斌想到这更加无心睡眠。
他偷偷看了眼身后的曲亚楠,发现她一动也不动地侧卧在床上,侧身曲线婀娜的呈现在他眼前。
刘志斌咽了下口水,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单人床边,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可每次却是离曲亚楠越来越近。
当刘志斌的手触碰到曲亚楠不盈一握的腰身时,一股电流自下而上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可下一秒,曲亚楠竟陡然转身狠狠地盯着刘志斌的双眼。
刘志斌清楚地看见曲亚楠脸上两道深深的泪痕,他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怕你冷,想给你盖上被,没想到你……你还没有睡……”
刘志斌刚想抽回手,却被曲亚楠紧紧地握住:“你想好了吗?”
“啥?”
“我说你想好了吗?”
刘志斌皱着眉不知如何作答。
“你说过,我应该重新开始生活,可是我要从哪里开始生活,又该怎么生活?你想好了吗?”曲亚楠急切地问道,似乎早就在等待他的答复。
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
刘志斌口干舌燥,就算曲亚楠此时说要了他的命,刘志斌都能给她。
可他还是不明所以,摇着头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曲亚楠茫然四顾道:“我知道大城市有很多职业女性,她们经济独立又有社会地位,而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方山县,甚至都没有工作过……刘志斌,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胜任这个角色,所以想尝试尝试,你明白吗?”
“那你会什么?”刘志斌的提问更像是对曲亚楠的否定。
“除了洗衣做饭,我什么都不会……”曲亚楠又说道,“可是我什么都可以学,社会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学什么……”
“你告诉我,你多大了?”刘志斌打断了曲亚楠的话。
“三十一。”
“来得及吗?”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如果只是洗衣做饭,那和从前的人生又有什么区别?”
刘志斌鼓足勇气说道:“区别就是我跟你的丈夫不一样,我会对你好,为你牺牲一切。”
“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人。”曲亚楠眼神里满是冷漠,“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值得相信一辈子的。”
“你沉默了一个礼拜,原来想的竟然是这些……”
“不切实际吗?”
“那倒不是,只是继续教育的费用要远高于一般的大学……”
曲亚楠无助地说道:“可是我没有钱,我也不知道去找谁……”
“我也没有。”
看着曲亚楠失望的眼神,刘志斌又补充道:“不过这个回收站的房子是我的,我可以为了你抵押出去,甚至是卖掉来供你读书。”
曲亚楠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可眼睛里又再次充盈出无数的泪水。
刘志斌无法理解曲亚楠此时的心境,但他知道曲亚楠脸上的微笑便是一种期许,一种接纳。
刘志斌激动地将曲亚楠揽入怀中,借势将她推倒在了床上……
那一夜过后,刘志斌暗自发誓,为了曲亚楠,他可以牺牲所有的一切。
第093章 追凶者也
陈姝彤双手撑着脸颊,无聊地趴在收银台上。
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楼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佳苑宾馆门外停靠的警车警灯一闪一闪的,外人一看就给人一种在抓黄赌毒的错觉,所以也不可能会有人进门登记。
手机里的短视频都被陈姝彤刷过一边,虽然内容很欢乐,可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两只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挂钟,猜测着楼上警察们何时才能离开。
百无聊赖之中,她瞥了一眼李阿姨,却发现李阿姨早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姜还是老的辣,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李阿姨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点都没有耽误她休息。
如果真像李阿姨说的那样,8403房间的房客没有吸毒,那么警察又会以什么理由抓捕他呢?
房客身材矮小,看起来就像是现实版的蓝精灵,显然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又怎么会去犯罪呢?
陈姝彤想不明白。
陈姝彤记得8403房间的房客第一天到宾馆的时候,就是她接待的。
当陈姝彤登记身份证的时候,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一米四多的小家伙竟然都三十一岁了,而且他的手里还拖着一个和他身材极不协调的行李箱。
等到房客开好房间上楼后,陈姝彤还特意跟打扫完卫生的李阿姨提及此事,可李阿姨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在宾馆工作的时间还不长,等你上了半年班再遇到这些人,就见怪不怪了。”李阿姨面无表情地说道。
正如李阿姨所言,这不还不到两个月,陈姝彤竟然跟警察打起了交道,这在她之前的十八年里可是从未遇到过的。
就在陈姝彤胡思乱想之时,李阿姨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给陈姝彤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同时向电梯看过去。
只见电梯中同时挤出九个人,而被夹在中间头戴黑色头套的矮个子应该就是8403房间的房客——刘志斌。
他的双手被衣服缠住背向后方,两名便衣警察紧紧靠在他的左右两侧,其余六人则将他团团围住。
看着阵势,根本就不是在抓吸毒人员。
那几名精干的便衣警察个个都是眉头紧锁,而陈姝彤刚刚认识的林威连招呼都没打就神色匆匆地和其他人一同离开了宾馆。
陈姝彤呆呆地站在原地,当听到警车离开时发出的警笛声,她才想起8403房间的房卡竟然忘了要回来。
她一脸焦虑地看向李阿姨,而李阿姨只是耸耸肩,表示毫无办法。
……
啪——
警车发出一声闷响,徐祯国怒不可遏地坐进警车的副驾驶座位上。
他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了四五回都没有点燃香烟,然后像在发泄情绪似的将打火机随意地丢在挡风玻璃前。
“消消气,徐哥。”林威坐在驾驶位上安慰道,“咱们抓紧时间去找曲亚楠就是,她人刚从方山县公安局离开,现在应该走不远。我马上联系当地警方在路上布设卡点,相信一定能抓到这个女人!”
“抓抓抓,抓个屁啊抓!蔡学成这个自以为是的王八蛋,煮熟的鸭子让她放跑了!他特么就想着自己的案子,有考虑过兄弟单位吗?”徐祯国拍打着汽车的中控叫嚷着,“现在曲亚楠的手机关机了,她要是没有回清源村也没有开车,咱们去哪找?”
“老徐,这是咱们派出所的警车,公家的,你可轻点拍。”何礼坐在后面劝说道。
徐祯国又使劲拍了下车门:“总之林威,虽然现在还下着雨,但咱们车速不能降下来,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源村!听清楚了没有!”
何礼知道现在又到了林威最喜欢的飞车环节,他赶紧系上安全带,当听到林威只回答“明白”二字后,警车瞬间化身喷气式飞机直接喷射出去,何礼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星际穿越的感觉。
在经历了数秒钟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后,何礼终于缓过神来,他拍着徐祯国的肩膀问道:“老徐,你让刑警的人把刘志斌单独带走没问题吗?”
“不然呢?”徐祯国回头说道,“他们大部分都和我共事过,我相信他们的能力,控制住一个杀人犯肯定不成问题。”
“那为什么不带回审讯室继续审问呢?”
“案件的大致情况我已经在房间里和刘志斌对质过了,杀害张雷、李东和曲文忠夫妇的事实他全部都认,只是一些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再做核实。现在还有两个谜团尚未解开,刘志斌正是依仗这两点才确信自己不会被判处极刑。”
“哪两点?”何礼问道。
“一是张云浩的尸体被藏于何处,二是真正的李连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林威插空说了句话,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罐能量饮料一饮而尽。
“这两点实则非常关键,眼下清楚真相的人就只有曲亚楠和刘志斌,可从刘志斌目前的状态看,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松口。本来我们控制住曲亚楠,主动权就会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如果曲亚楠逃匿掉……”徐祯国又将手里的香烟扔在挡风玻璃前,“我特么真相一拳搂死这个蔡学成,一想到他我就来气!”
这支烟可谓命运多舛,可何礼心知肚明,跟打火机不同,徐祯国是舍不得真的将它给扔掉的。
林威驾驶的警车在雨中疾行着,他们绕过南湖公园,跨过汝江大桥,穿过右江开发区,在进入高速公路后,身后的右江市如同旅行者号卫星一般慢慢消失于细雨交错而成的烟雾中。
一路上徐祯国的电话接连不断,不是上级领导询问案情,就是同级公安部门寻求案件串并。
徐祯国忙得不可开交,闲暇之余才想起给杨昌林打去电话。他以命令的口气让杨昌林控制住曲亚楠停放在清源村的汽车,并密切关注周围的动向。
林威在驾车的同时,也在通过手机跟方山县当地的警方进行交涉。
“兄弟啊,书面的文书是来不及递过去了,你们赶快在各个路段设好路卡,绝对不能让曲亚楠成为漏网之鱼啊!”
警车在湿滑的路面上狂奔,随着时间的推移,汽车的雨刮器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摆动。
何礼知道这并不是雨停的信号,只是说明他们早已远离了右江市。
第094章 猫鼠游戏
当徐祯国三人到达清源村村委会门前时,已是晚上的十点多钟。
徐祯国跑下车,只看到村委会周围停着三四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村里看热闹的村民也将曲亚楠的汽车围得水泄不通。
这件事令徐祯国大为光火。
站在人群外的杨昌林听到摔车门的声音,循声望去看见了徐祯国。
他提起手一脸自信地说道:“徐警官!我把派出所的警车都借调过来给曲亚楠的汽车都围上了,根本就跑不了!”
徐祯国捂着脸用近乎绝望的腔调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还开着三四辆警车围在这,你当曲亚楠是弱智吗?她怎么可能会自投罗网?我是让你控制住汽车,暗中观察曲亚楠的动向,不是让你找派出所的民警和村民过来大张旗鼓地在这摆擂台!你这不是堂而皇之地告诉曲亚楠不要来,有警察在抓你吗?”
“可是……”杨昌林犹豫不定地问道,“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抓曲亚楠?”
还没等三人来得及回答,杨昌林竟然大呼道:“曲亚楠难道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得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行为!她还是不是人了?”
何礼直冒冷汗,心想就算杨昌林说的是真的,他也不应该如此张扬地叫出声来。
至于曲亚楠杀害自己父母的行为,也令何礼非常困惑。
在徐祯国和刘志斌进行对质时,徐祯国只是说出了刘志斌杀人所用的伎俩,然而刘志斌为什么要这么做,徐祯国却只字未提。
“杨书记,你别自己先乱了阵脚!”徐祯国上前拉住杨昌林训斥道,“这么多人在这,你这个当书记的可要当好主心骨,不能散播谣言啊!而且杀害曲文忠夫妇的凶手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什么?你是说杀害老曲家的凶手?”杨昌林欣喜地手舞足蹈。
“抓人我们可是专业的。”
“凶手是谁,我认识他吗?”
“凶手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徐祯国非常诚实地撒了一个谎。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凶手都抓住了,你让我看着曲亚楠的车又是什么意思?”
“配合调查,他在本案中的角色非常关键。”徐祯国说的好像也没错。
杨昌林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他想这个徐祯国的思维真的非常跳跃,凶手明明都已经抓到了,他还有闲心跑到清源村来找曲亚楠,图什么呢?
徐祯国又问道:“对了,杨书记,曲亚楠的家有人去看过吗?”
杨昌林先是一愣,然后摊开双手:“徐警官,你也没叫我去啊?”
徐祯国叹口气,然后连连摆手忙说没关系。
何礼站在徐祯国的身后,他心想曲亚楠返回清源村六组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从清源村的地势来看,逃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去处。
而且返回六组必然要经过村支部,可是支部书记杨昌林早就听从徐祯国的建议,安排人手在此守株待兔,曲亚楠如果回清源村无异于自投罗网。
此外曲亚楠在右江的两处住所中也有特警们在蹲守,那么曲亚楠究竟会去往哪里?
天大地大,可曲亚楠几无藏身之所。
奇怪的是,徐祯国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只是掐着腰站在泥泞的土道中央,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的繁星,仿佛在进行着冥想。
“她应该走不远。”林威在何礼身旁悄声说道。
“咦?为什么?”
“方山县只有一个客运站,晚上七点最后一班长途客车发车后就会停止售票,她想离开方山县只能乘坐私家车。”
“她会不会乘坐私家车跑到有机场的地方逃走呢?”
“我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协调此地警方配合我们今晚的围捕行动。不过虽然咱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但也无法保证就能百分之百地抓住曲亚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几个字从何礼脑中浮现出来,他不自觉地看向黑夜中的徐祯国,能否抓住曲亚楠就看这位老哥的脑袋是否灵光了。
何礼看到徐祯国接到了一个电话,等他挂掉手机后又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你们俩,赶快跟我走!”徐祯国冲着何礼和林威喊道,“快快快!”
何礼和林威不由分说,立即跟着徐祯国再次上了警车。
徐祯国命令林威立即调转车头,并在杨昌林的身边突然停下。
“杨书记!咱们清源村发现六具白骨的金矿在哪个方向?”徐祯国摇下车窗喊道。
“清源村十一组,在村支部西南方向,距离这大约有七八公里地!”杨昌林也学着徐祯国的喊声回答道。
“能过车吗!”
“能!发现白骨的挖掘机就是走的那条路!”
“怎么走!”
“在进清源村的岔路口沿着陆岩市方向走不远就能看到一条土道!那条路原是金矿上用于运输矿石的路!”
“好找吗?”
“还行!你们打开远光灯应该能看到!不过现在刚下完雨,车可能不太好进!”
徐祯国又狠狠地拍下车门:“那就是了!”
没等杨昌林反应过来,徐祯国已经指挥着林威离开了村支部朝着金矿方向驶去。
一路上林威仍然以极快的速度行驶着,所到之处泥水四溅而起。
何礼系着安全带左摇右晃,他头晕目眩地问道:“老徐,我们为什么要去金矿?”
“我接到指挥中心李政军的电话,他们和龙源市公安局对接后,通过监控发现了一辆红色轿车。”
“曲亚楠在车里?”
“那辆车上的副驾驶原本坐着一个人,可是过了清源村岔路口的监控后,副驾驶的人却不见踪影。”
“多长时间以前?”林威插嘴问道。
“二十分钟前。”徐祯国摇晃着身子说道,“驾驶车辆的驾驶人已经被下个县区的警方盘查到位。据驾驶人称,在行至清源村岔道口时,接上了一个陌生女人上车,开出五六公里的距离后,那女人又下车了。至于监控中副驾驶上的人是不是曲亚楠,目前还无法鉴别出来。”
“老徐,你觉得她就是曲亚楠吧?”
“没错,一定是她。”徐祯国回答的声音铿锵有力。
“为什么?监控都看不清楚,你怎么会断定她是曲亚楠?”
徐祯国先是没有回答,等到警车拐入杨昌林说的那条曲折的土道后,他才回答道:“只有曲亚楠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到清源村金矿去!”
听完徐祯国的话,何礼的脑海里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又想起杨昌林所说的话,于是也好奇地问道:“老徐,你说曲亚楠真的会杀害自己的父母吗?”
徐祯国没有回头,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不论结果多么令人意外,事实就是如此。”
“为什么呢?”
“原因很复杂,但我想根源在于曲亚楠和李东之间不幸的婚姻给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理形成一种无法逾越的人格障碍。曲亚楠的一生都在寻找打破这种障碍的办法,可是她却选择了最坏的那种方式……”
随着一声巨响,警车的前机盖突然冒出剧烈的浓烟,三人不得已走出车外。
林威打开车盖简单查看了一番,然后无奈地告诉徐祯国和何礼,警车水箱的水已经完全烧干了。
“是汽车发动机爆缸!”林威挠着头说道,“咱们警车的仪表盘坏了,水箱应该是漏的,可仪表盘上却没有指示!”
何礼气得连踹警车数脚,保护公有财产的念头荡然无存。
这个时候,除了呼叫杨昌林前来救援也再别无他法了。
徐祯国拿出了手机,林威和何礼原以为他是要打电话请求支援,可是徐祯国的行为再次令二人大跌眼镜。
徐祯国只是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蹲在地上来回摇晃。
数秒钟后,他转过头沉声说道:“没有时间了,咱们得赶快步行过去!”
何礼望向手机所照之处,他看到满是烂泥的土道上,有两道延续不断的鞋印通向金矿的尽头……
第095章 机关算尽
时间几近半夜。
层峦叠嶂的重山之中,月牙状的清源金矿矿坑宛如恬静淡然的少女。
清风徐来,扬起的落叶似青丝一般在空中轻轻飘零。
一群漆黑的乌鸦从乌云中盘旋而下,在曲亚楠的头顶飞过。
哇——
哇——
嘶哑声在空寂的深夜中凄厉的回荡。
曲亚楠盘着高高的发髻,穿着一袭黑裙,正在矿坑的中央向边缘缓慢地行走着。
她的身影与周围的一切糅合在一起,显得极为协调,而她手中的小铁铲却是唯一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物件。
曲亚楠低着头穿过警戒带,无意中踢倒了几个标示牌。她走到一处堆满乱石的角落停下脚步,将铲子放置在一小撮土堆上,然后竟做起类似礼拜的动作,嘴中还念念有词。
十几秒后,曲亚楠拿起地上的小铲,开始在一堵土墙上挖开一个坑洞。
……
徐祯国寻着地上的脚印跳进矿坑,这处发现六具白骨的坑穴如今已经连成一片,形成一轮弯月的形状,而他们进入矿坑的位置正是这弯月的一角。
何礼紧紧地跟在徐祯国身后,他缩着身子手扶在徐祯国的后背,不时左顾右盼,当听到乌鸦的啼叫又忍不住浑身发抖。
林威挺着胸走在断后的位置上,他双手掏兜鄙夷地看着身前的胆小鬼,并不时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
“嘘——”
徐祯国回过头,用手示意林威小点动静。
“曲亚楠为什么要来这?”何礼一边扶着徐祯国一边小声嘀咕道。
徐祯国悄声答道:“曲亚楠自知无处可去,所以只能来这里,而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始于此处。”
何礼听不懂徐祯国说的什么意思,但隐隐觉得他已经摸清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三人摸着黑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走在前面的徐祯国忽然停下脚步。
何礼险些撞在了徐祯国的身上。
何礼本想要吐槽一句,却看到在矿坑尽头的土墙之下似乎有个人影。
再仔细一看,那人正是他们在苦苦寻找的曲亚楠。
何礼不解,这曲亚楠在墙底下到底干什么呢?
徐祯国回头跟二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便非常默契的开始向曲亚楠靠近。
但凡事总会有意外发生。
一块站立的标示牌被林威的习惯性动作踢倒在地,发出了短促而清脆的跌倒声。
曲亚楠猛然回头望向身后,没有任何掩体遮挡的徐祯国三人完全暴露在空旷的地面上,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接受曲亚楠的审视。
一阵阴风无声吹过,三人身上不约而同地冒出了鸡皮疙瘩。
“徐警官?”曲亚楠见状没有任何惊恐,但她的声音却异常低沉,“你们还是来了。”
“正义虽然可能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徐祯国的回答在何礼的眼里简直尬出天际。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过程很复杂,不过——”徐祯国指着地上的鞋印:“看起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心思缜密。”
“您说的对。”曲亚楠竟微笑着答道。
“你在离开方山县公安局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预感到我们会抓住刘志斌,自知无法逃避法律的制裁,才会来到金矿想寻求某种心灵上的慰藉?”徐祯国对于刘志斌的问题也毫无掩饰。
曲亚楠听到“刘志斌”的名字时,先是一怔,然后才答道:“徐警官,您想多了。”
“你想说,刘志斌的所作所为你全不知情是吧?”徐祯国迈出脚开始接近曲亚楠。
“也不完全是这样,属于我的过错我会自己承担。”曲亚楠抬起铁锹威胁道,“不过在你解释清楚之前,我劝你还是先不要过来。”
徐祯国停下了脚步,眼前这个女人暂时看不出有任何的危险性,何礼和林威也认为曲亚楠不过是一介女子,且她所处的位置是理论上的死角。
面对他们三人,曲亚楠根本插翅难逃。
“你报的案子破了,我们找到了刘志斌,也就是你所谓已经失踪多日,使你夜不能寐的孩子,李连波。”
徐祯国说完又摇着头叹息道:“哎,不对,刘志斌和李连波根本就是两个人,可你为什么会让我们去找一个不是李连波却自称是李连波的人呢?你作为李连波的亲生母亲难道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面对质疑,曲亚楠表现的却异常平静:“何警官说的很对,您确实是一位办案经验非常丰富的警察。我不想做过多的辩解,所有的一切都是刘志斌一手策划的,我只是为了求生才在他的胁迫下做了有违法律的事情,我认罪。”
何礼难以相信,曲亚楠的“认罪”就是把所有罪行都推给了刘志斌,仿佛被害者的惨死都跟她毫无瓜葛似的。
“这种说辞你早就想好了吧?”徐祯国问道。
“这是事实。”
“刘志斌将所有罪行揽在身上也在你意料之中吧?”
“那是他良心发现。”
“那你的良心呢?”徐祯国咬着牙质问道,“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何礼还是第一次听到徐祯国如此说话。
曲亚楠仍然面不改色:“徐警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蓄谋策划杀害自己的前夫李东,自己的父母曲文忠、隋淑芬,自己的未婚夫张雷,还有张雷的儿子张云浩,一共五条人命。你的所作所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徐祯国有意激怒曲亚楠,而曲亚楠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涟漪:“到底是谁畜生都不如……”
“他们的死你如何解释,我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有问题吗!”
“徐警官,您自己很清楚,他们遇害的时候,我都没有在场。”
“不错,李东被吊在树上的时候你正驾车开往清源村,曲文忠夫妇被毒死时你正在接受我们的询问,张雷被害时你也跟王贵庆一同待在公司里,同时还有艾大谷做见证。所有的杀人案件你看起来都有不在场证明,那是因为真正实施杀人行为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刘志斌!”
“对,正像徐警官您说的那样,杀人凶手就是刘志斌。”曲亚楠轻轻点头附和道。
“你少在这给我避轻就重!刘志斌有什么理由杀害这些跟他都毫无利害关系的人,他不过是你意志的执行者罢了。”
“再者,我在提到刘志斌的时候,就分明看出你的状态不对,现在你还在这给我睁眼说瞎话?来,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报警?失踪的人是李连波吗?你明知李连波是刘志斌假装的,为何当初报警时只字不提?还有,没有你的出现,刘志斌又怎么可能从902室里蒸发掉!”
徐祯国已经说得如此直白,只差将事实的原委全部讲述出来。
“刘志斌不过是你手中的玩偶,任由你的摆布。而临到末了,你还在想着将他的剩余价值发挥到最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得如此麻木不仁?”
“玩偶?我们谁都是玩偶,都在任命运无情地拨弄着……”曲亚楠噙着眼泪说道。
“你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受害者?可不幸的是,结果还真遂你的愿了。”徐祯国突然鼓起掌,“曲亚楠,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也把自己坑了吧?”
第096章 别无选择
徐祯国所说的话中自相矛盾的地方委实太多,令何礼一头雾水。
既然曲亚楠是杀人凶手,她又怎么会自己坑自己呢?
曲亚楠垂下眼帘,摩挲着衣领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祯国看上去也并不急着抓捕曲亚楠,他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好好给你解释解释。”
“杀人动机的产生,始于李东的出现。在这之前,你与所有亲属都已经完全断了联系,通过继续教育和面试,成为张雷常宇公司的正式员工,和张雷亦确定了情人关系,刘志斌冒充你孩子的事情其他人也都没有察觉。张雷在发现你怀孕后,以你的名义为你购置房产,并有进一步成婚的打算,于是你改门换庭一跃成为董事长夫人的机会近在咫尺。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但李东的出现却触碰到了你的禁区。那个禁区就是你不愿被人提及的过去,包括李连波的真实身份。”
曲亚楠抬起眼帘,她仍尽力在克制,可眼里却充斥着愤怒的情绪。
“由于刘志斌先天性发育迟缓,他的身高暂时符合中学生的发育特征,加之身边没有人了解你们,所以便没人对刘志斌假扮李连波一事有任何怀疑,可是李东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你了解李东,他本质上就是个无赖,不会轻易放过你,只会对你百般纠缠,仅仅给他财物根本无法打发走人。而且李东是李连波的生父,刘志斌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一眼就能看穿。刘志斌此时已经成为一颗定时炸弹,而李东就是那个启动炸弹爆炸的定时器。”
“一定要想办法断绝和李东的联系,这是你和刘志斌在李东现身当天就定好的计划。然而张云浩的出现却迫使你们不得不立即做出抉择。”
“你说的全是我的家事,张云浩怎么会清楚呢?”曲亚楠问道。
“你是张雷的未婚妻,也就是张云浩未来的继母,将来有遗产继承权。张云浩特别早熟,他一直紧盯着父亲张雷的财产,涉及你的任何事情都会格外在意,所以他在公司撞见你和李东时,察觉到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就是你们的眼皮。”徐祯国指着曲亚楠的眼睛,“说起来有些可笑,但是张云浩确实注意到了这一点。其实你报案当天我们就发现到你的眼睛非常红肿,即便知道你做了双眼皮的微整,也并不稀奇,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张云浩见到李东的时候,你还没有做过微整,也就是说你那时应该还是单眼皮。根据我们后续的调查发现,李东也是单眼皮,可是刘志斌却是货真价实的双眼皮。实际上,眼皮的性状虽然带有遗传性,但却有一定的概率发生变异,并不能作为亲子鉴定的主要依据。可是张云浩却借机对你和刘志斌进行威胁,要求你打掉孩子并拒绝和张雷完婚。遇见李东后的你们本就是惊弓之鸟,在张云浩的威胁后你们的心理压力更是可想而知。所以你和刘志斌并未经过严谨的论证,便定下了杀人的计划。”
“七月二日周五,刘志斌和张云浩约定好在滨江佳苑的902房间里见面,然后刘志斌在放学前留下字条试图误导警方的侦查方向。晚上九点,刘志斌提前到达目的地,在张云浩进入房间后将其杀害,并利用一晚的时间将死者分尸。”
“二天早上你如约而至,并且和刘志斌利用智能锁监控,巧妙地制造了一间根本不存在的密室。之后你立即做了微整手术,并于六天后的七月八日到派出所报案谎称孩子失踪。七月九日,刘志斌先是在龙首山用石块砸死张雷,再乘高铁由栾山、陆岩两地到达清源村,利用氰化钾胶囊毒害曲文忠夫妇。由于当时刘志斌并未在警方的视线中,所以案件迟迟没有进展。七月十三日,你父母出殡当日,李东主动打电话向你询问葬礼事宜,你和李东约好在清源村附近见面。当天清早,你驾车载着刘志斌到达指定地点赴约,待李东坐到副驾驶位后,你和藏在后座的刘志斌合力将李东勒死。等到刘志斌拖拽李东的尸体下车后,你便立即离开现场,刘志斌则假借伪造的自杀现场来替你制造所谓的不在场证明。”
“你所有的计划都很完美,刘志斌也是一个极好的实施者。不过——”徐祯国话锋一转,“这里还是有意外发生了吧?”
曲亚楠圆瞪着眼睛,她微张起嘴但迟迟没有发声。
“其实,在最初的死亡名单里并没有张雷这个名字。按照你写好的剧本,你现在本应该躺在双人床上怀抱着张雷幸福地睡去,可你怎么都想不到演员竟然不听导演指挥强行给自己加戏,将你的美梦残忍地砸碎了。”
“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曲亚楠无力地争辩道。
“你心里应该非常憎恨刘志斌,所以将一切罪责嫁祸给他时也毫不吝惜,是这样吧?”徐祯国又问道。
曲亚楠缄默着看向地面,原本被撩到耳后的长发又一次垂落下来。
“张雷的死,确实在你的意料之外,当天你们的原计划只是杀害曲文忠夫妇而已,可是刘志斌却意外地见证了张雷被晁文龙掳走的整个经过。刘志斌虽然答应成为你背后的影子,可他本幻想着能够和你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当你和张雷逐渐走到一起后,他还是心有不甘心存嫉妒。等到杀害张云浩后,他就再也不能成为当初的李连波陪伴在你身边,也不能轻易地出现在你面前,每日的焦虑和烦躁不断累积,直到绑架事件发生时,刘志斌雄性的占有欲战胜了他的理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尾随张雷到达龙首山后,刘志斌伺机杀害了张雷。”
徐祯国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所以当我看到询问室里那个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的你时,我能感受到你的内心如死灰一般沉寂。张雷的死使你的某种希望轰然倒塌,这样的你是不可能去谋害他的。因此你虽然跟几名死者的关系极为密切,我也始终对你有所怀疑,却怎么都想不到你竟然会是整个案件的主谋!”
曲亚楠盯着地面问道:“你说我是主谋,可主谋会杀了自己的父母吗?”
“会!”徐祯国的声音掷地有声,“你杀害曲文忠夫妇二人不但是因为心底强烈的憎恨,更是因为在当时的环境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第097章 匪夷所思
“我……我会憎恨我的父母?”曲亚楠似在质疑,可语气却已减弱了许多。
“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憎恨正是来源于你和李东极其失败的婚姻。就像你说的,你根本就不爱他!”
何礼想起来,这话曲亚楠还真的说过。
“你在和李东结婚前,本是村子里人人倾慕的大家闺秀,而李东却是社会上的地痞流氓,你们两个人之间本来八竿子都打不着,更遑论是结婚成亲。所以很多与你们曲家关系亲近的人,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李东这样的社会败类结婚。直到我在提审李东的朋友蒋福顺时,他才告知了我其中的实情……”
“李东他……”曲亚楠单手搂着握有铲子的胳膊,全身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不但强奸了你,还让你意外怀孕。你将被强奸的事情告诉你的父母,可是曲文忠夫妇却是极为迂腐且胆小懦弱之人,他们应该以保全你的名誉为借口,想将此事压下去,没想到后来你不但意外怀孕,李东还几番上门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曲文忠竟答应了你们二人成婚之事。这是你宁可死都不愿看到的吧?”
“我当时只有十七岁,什么都不懂,当时恨得全身发抖,可是父母之命却难以违抗……”
“我明白。”徐祯国点点头,“成婚后,李东成了你一生的梦魇,他没日没夜地辱骂、殴打、虐待你,等到李连波出生后更是变本加厉,令你每天都如同生活于地狱之中。所以,你是不是也曾想过一气之下杀掉李东呢?”
“是……不,我从来都没想过!”曲亚楠否认道。
徐祯国又摇起了头:“那是你不敢!长期的虐待使你对李东产生了恐惧畏惧的心理,你父母的软弱无能更是加速了这种心理障碍的形成。你恨不得李东被千刀万剐,可是你在面对他时只能任由他宰割,却毫无办法!”
“正因如此,你虽憎恨李东,可勒死他的人却是刘志斌,哪怕是李东垂死挣扎之际,你也不敢伤害他一根汗毛!”
徐祯国继续说道:“至于不得不杀掉自己父母的原因,那是因为刘志斌的身份问题。随着失踪案调查的不断深入,曲文忠和隋淑芬作为李连波的外祖父母,势必会被纳入警方的视线中。一方面,即便你销毁了自家的照片,可是曲文忠家还存有大量李连波幼时的照片。另一方面,虽然在造型和装扮上刘志斌都有意模仿李连波,可是曲文忠夫妇必然能够第一时间判断出刘志斌并非他们的外孙。而在面对警方的调查时,懦弱的他们也一定不会替你进行隐瞒。曲文忠夫妇当初像丢弃垃圾似的把你扔给了李东,如今的你不仅对他们失去了基本的信任,也早已忘记了当初的养育之恩,心中只剩下无尽的仇恨。”
“故事编的不错,可是证据呢?”曲亚楠的声音纤如蝉翼。
证据?
何礼心理一惊,这几起命案中,似乎都没有直接指向凶手是曲亚楠的证据。
这可怎么办?
何礼和林威都焦虑地看着徐祯国。
出乎二人的意料,徐祯国从裤兜中摸出了一个物证袋,而物证袋里正是刘志斌从李东身上取走的那个限量款的打火机。
徐祯国举着物证袋沉稳地回答道:“这就是证据!”
“一个打火机?”曲亚楠睨视道。
“正是。这个打火机上留有李东的指纹,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它的持有人就是李东。你猜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何礼心想,这不是在刘志斌身上搜到的吗?
“还记得你停在清源村村支部门前的汽车吗?这个打火机就是在你那辆车上发现的!”
何礼顿时惊呆了,徐祯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一点都不差。
“曲亚楠,你之前明明说过没有见过李东,可你现在怎么解释?这就是李东在你车上被杀害的最好证明!”
徐祯国说完喉结一紧,不禁偷着咽下了一团口水。
乌鸦的啼叫再次在深邃的夜空中响起,伴着呜咽的风声显得空灵而虚幻。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曲亚楠突然带着自嘲的口吻说道,“徐警官,能否让我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再带我离开呢?”
看起来,曲亚楠已经伏法认罪了。
可是何礼不明白,曲亚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逃到矿坑里,现在她又在做什么?
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吗?
埋起来……
难道说……
“你不用找了,他人不在这。”徐祯国说道。
他?
他指的是谁?
何礼思考间猛然顿悟,难道说那六具白骨里的未成年白骨……
“我看过新闻,也问过蔡学成大队长,他们已经把他搬走了。不过,我找的不是他。”曲亚楠说完又转过身继续用铲子在挖掘着坑洞。
何礼感觉不寒而栗,他没想到曲亚楠竟会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原来那六具白骨中的未成年人竟是李连波!
难道说李连波早就已经死了吗?
他是怎么死的?
又是谁将李连波埋在此处?
“李连波其实在三四年前就死了吧?”徐祯国皱着眉头问道。
曲亚楠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做着令徐祯国三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李连波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问李东和刘志斌的时候,他们一点都不知情?”
“李连波就是被李东活活打死的!”
徐祯国惊愕道:“可是李东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以为你们都离开了清源村,还想方设法找过你们两人?”
“李东那天喝的烂醉,他将李连波活活打死,还跑到别人家打麻将赌钱,他根本就不管李连波的死活……”
“可是……”
“可是什么?”曲亚楠转过头眼神狰狞地说道,“可是为什么李连波会被埋在这里?”
“是啊?”
“这就是我亲爱的父母干的好事!”曲亚楠的眼中浸出泪水,她发疯似地吼道,“那可是他们的外孙啊!可这两个愚昧无知的老家伙不但阻止我报警,还逼迫我偷着在夜里帮他们将尸体抬到这个废弃的矿坑里,将李连波埋进事先挖好的坑里,我们都成了李东杀人的帮凶!不仅我们在纵容李东,连老天都在帮他!李连波被埋进矿坑后不到五天,村支部决定将废弃的矿坑改造成鱼塘,而改造鱼塘的方式就是直接在矿坑中蓄满水。如果不是清源金矿的再次改造,李连波的尸体就会永远地沉在水底,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何礼和林威二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曲亚楠。
李东当初到县城中学找不到李连波的原因,现在已经知晓。
只是那个始作俑者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卷尾感言
第一卷【湮没无闻】到这里已经正式完结,接下来将会开启第二卷【琉璃岛谜案】的故事内容。不过想到这个故事终会湮没于.asxs.浩瀚的书库之中,作者难免有些怅然若失,于是想用一篇【卷尾感言】给第一卷的案件画上一个句号。(作品明明扑成了狗,还在写【卷尾感言】,心真大)
正像我自己说的那样,【湮没无闻】在上架之初,本人的心情有些激动和忐忑。
她就像是自己闺中待嫁的亲闺女一样,二八芳龄,闭月羞花,红粉饰面,眉目倾城。
我以为出嫁当天会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的热闹场景,可现实却是我佝偻着身子,在冷冷清清的破败院子前,目送着她一个人踉跄地走过坑坑洼洼的巷道,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湮没无闻】是作者本人正式完结的第一部推理小说,虽然它是《我的搭档是神探》系列当中的第一起案件,但如果单独成书也是不成问题的。
其实在初期的构想当中,我是希望自己写的每一起案件都能像实体书一样出版发行,获得影视改编的机会。虽然现在看起来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但是我的初心不变,每一卷都会保证在15万字以上完结,让每起案件都有血有肉,尽量做到每一个主要人物都有相对丰满的人物性格和背景故事。
第一卷共计100个章节,大概在23万字左右,故事中引出了本系列的几名主要人物,和一起以少年失踪事件引发的系列杀人案。
几名主要人物在接下去的案件中当然还会频频出现,可是有的人因剧情需要只能去领便当,跟读者们挥手告别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对第一卷的故事有什么看法,在不剧透的前提下,希望各位多多在圈子里留言,好的地方我会继续发扬,合适的建议也会在后续的案件中加以调整改进。
第一卷或许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是我觉得还是一部相对不错的推理小说吧?
还有就是,有人猜出案件的真凶和每起案件的作案手法了吗?
没有猜出来的,请在此留言;
猜出一部分的,请在此留言;
全都猜中的,请打赏作者一个白银盟……
……
……
你看,我就说不可能有人猜中的!
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就哭了)
接下来说说第二卷【琉璃岛谜案】。
第二卷是一部典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又称孤岛模式)的本格推理小说,这种类型的推理小说应该是每一个推理作者都想尝试和挑战的作品,可是在行文上或许对初次涉猎推理小说的读者有些不大友好。
因为它除了有复杂的诡计设计外,最大特点就是——
慢热。
相当慢热。
不仅慢热,而且作者还作死使用了第一人称叙事。
不过这个第一人称并非是故事的主角,而是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讲述第三人称的故事。
如果有人看过《大侦探福尔摩斯》或许会更容易理解一些,就是用华生的视角来讲述福尔摩斯的故事。
毕竟作者是一个喜欢求新求变的人,不愿意拘泥于重复的叙事风格和故事结构,这种不同的写作风格在以后的第三卷中也会延续下去。
同时与第一卷刑侦推理小说的写作手法不同,本格推理小说需要大量的篇幅来介绍登场人物,故事背景,并在前期制造必要的矛盾冲突,还要埋下多处伏笔和暗线。
故事前期或许会显得平淡而冗长,但是我相信,这篇推理小说的核心诡计绝对会令在座的各位拍案叫绝。
各位读者们敬(duo)请(duo)期(ding)待(yue)吧。
最后感谢长期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感谢ot了,若影离尘,仙月飘飘2017,楚柳拂风,骑着乌龟走天下,望天夜游,东八区的诗人,l.x,幻中之,家有梧桐飞凤来,听不懂不明白不知道,ff2flora,本帅哥有钱任性,慢热king,十一月不喝酒,黄金叁章等读者和各种高v盗版订阅的支持。
谢谢大家thanks?(?w?)?。
第101章 我叫孟学洲
读者朋友们,你们好,鄙人名叫孟学洲。
你们一定会感到奇怪,这个孟学洲是谁?
在前一个故事中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诚然,我的出现可能会令各位倍感困惑,可事实上,我就是这本推理小说的作者。
钱正好是我的笔名,而我的真实姓名叫做孟学洲。
我为什么会在第二个故事开始前,乱入到自己的作品中呢?
因为订阅量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必须先跟大家卖个惨以博取各位的同情。
这点码字赚来的收入看似微薄,但对我这个无业游民而言却十分重要。
我现在没有经济来源,只有靠着这点收入才能勉强维持现在寄人篱下的生活。
本人出生于东北的一个四线内陆城市,虽然是家中独子,可是家庭条件却非常一般。
我的父母是下岗工人,原来在工厂的时候都是一老本实的普通人。下岗以后为了供我上学,二老购置了一辆刷着橘黄色油漆的二手餐车,之后便每天起早贪黑地推着这辆小车到路边摆摊,靠卖炸串来维持营生。
虽然这份工作很辛苦,可是收入还勉强过得去。
我小时候不懂事,父母推车出门的时候,我就吵着跟他们一起出去卖小吃。
而且我这人嘴馋,平时特爱吃炸鸡肉串。
虽然我妈每天都苦口婆心地劝我说这东西不干净,有很多添加剂,可在我几乎耍赖一样的央求下,她还是会笑着给我炸好二十串鸡肉串,刷上辣酱,撒上芝麻和孜然,然后递到我的手里。
我吃着鸡肉串跟我妈说,妈,你哪天教我学炸串呗?
她问我,为啥要学炸串?
我说,我想帮你炸串,这样你就有时间陪我了。
我那个时候小,看不出我妈是生气还是难过,总之我看到她抹了两下眼睛,又给我弹了一个脑瓜崩。
臭小子,好好学你的习去,少给你娘添乱,你娘就知足了。
我当时并不清楚,好好学习对我的将来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妈希望我学习好,而我学习好了我妈才会高兴。
升学后,我开始了和父母一样起早贪黑,忙碌充实的生活。与他们俩不同的是,他们是忙着挣钱供我念书,而我则是忙着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高考那年,我如愿考进了本省排名前五的理工类大学。
为什么是排名前五?
那是因为我们省内的理工类大学满打满算一共只有五所。
而且我所学的专业也是经过学校调剂的,专业名称虽短,但是内容却极为玄奥。
它一共只有两个字——哲学。
通过那次高考,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即使再努力,也未必能换来他想要的结果。
等到大学毕业之际,我理所当然地没有找到工作,我找到我妈,又跟她说我想炸串。
这一次,我妈一个巴掌给我扇了回去。
老娘供你上大学就是让你回来炸串的吗!
在度过了将近半年浑浑噩噩的日子后,一家中部地区的旅游杂志终于给了我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我十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不断告诫自己,在成功的路上,只有不懒惰,不胆怯,脚踏实地,勤奋不辍,才能取得辉煌的成果。
于是我背起行囊,毅然决然地离开故乡,开始到那个中部城市中努力打拼。
我在工作中不断进取,努力奋斗,凭借顽强的毅力和刻苦的精神,终于在一年多后辞去了旅游杂志社编辑的工作,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职业自由撰稿人。
这个“职业自由撰稿人”的称谓虽然听上去很吊,可实际上就跟没有工作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作者本人目前的处境。
唉,劝人写书,天打雷劈。
你们一定会问,为什么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我不要,非得当什么狗屁职业自由撰稿人呢?
这还真的要从一个月前,我在琉璃岛上的一连串惊险的遭遇说起。
而且也正是在那座琉璃岛上,我和何礼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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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的某一天,我记得那天是周一,我正坐在前往临海市的长途客车上。
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外省的我,自然也从未见过真正的大海。
所以当客车驶进临海市,沿着滨海大道行驶之时,除了第一次邂逅大海时的惊艳,湛蓝的海面带给我更多的是背井离乡的忧愁与茫然。
看着大海,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在大学中的求学时光。
那座学校位于我们省的省会城市,四年的时间让我对那座城市产生了无法抽离的归属感和依赖感,习惯了那里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的景象。
然而等到毕业,考虑到现实,又不得不离开那个地方,去往更适合自己生存的城市中。
这样的经历让我怅然若失,以至于在很多个寂寞无人的夜晚,时常会听到梦碎的声音。
大梦谁先觉,现实从来冷。
我倚在客车座位上看着手里的邀请函,这是我们杂志社大佬馈赠给我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可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她从信封里抽出邀请函时,脸上那种像吃了苍蝇一般嫌恶的神情。
大佬用手夹着邀请函,左顾右盼之时发现了我,于是像丢弃垃圾似的将邀请函甩在我的面前。
“听说你想要休年假?”
听到大佬极为不屑的口吻,我坐在电脑前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个月前我就已经写过申请,她却像是头一次听说似的。
“给你一个礼拜的假期,就去邀请函上标明的地方吧。”大佬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这是一座最近才开发的旅游岛,一个大客户邀请我们杂志社过去写个宣传文稿。小孟,你去了也别闲着,这个活就交给你办了。”
休假还不能闲着?
这叫哪门子的休假?
还有没有王法了?
工作刚满一年的我,只是想利用假期待在家里放空自己而已。
如果休假的时候还得工作的话,那我还休个屁啊!
可既然领导已经下了命令,我除了被动接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施舍,似乎也再无他法。
我想起了日夜操劳的父母,生怕愧对二老对我的期望,于是十分顺从地接过了这张邀请函。
当时我坐在格子间静下心想了想,比起没日没夜地加班赶稿,出去散散心总归还是好的。
出于个人习惯,在出发前,我对这座琉璃岛做了不少功课。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的“多此一举”,或许在琉璃岛上发生的种种惨案也会像这座岛的来历一样,成为永远都无法解开的谜团。
第102章 琉璃岛的传说
此行的目的地叫做琉璃岛。
这座岛屿本是孤悬于海外的无人岛,三年前,临海市以旅游开发的名义对外进行招标。
在本就不多的竞标企业中,孙氏集团毫无意外地成为中标单位,并出资上亿元在岛上大兴土木。
可是这一举动却引来了不少非议。
在很多专业人士眼中,琉璃岛可谓是座孤岛,岛上没有淡水水源,再加上临海市周边海域风急浪高,该岛实则并不适合发展旅游产业。
在外人看来,孙氏集团斥巨资开发建设一座无人岛,似乎更像是为了转移资产的洗钱行为。
而说到孙氏集团,该集团董事长孙向东可谓临海市的风云人物。
孙向东早年只是临海诸岛上的一位普通渔民,传闻他是靠着围海养殖海参起家,如今已然坐稳了临海市房地产业的头把交椅。
所谓人红是非多,关于孙向东本人的流言蜚语,一直都是临海市吃瓜群众热议的话题。
我通过查阅网上资料,对孙向东的发迹史做了简单归纳,不过因为所有资料均源于网络,到底真实性占了多少却无从知晓。
孙向东可谓是我国最早的一批海外代购从业人员,他在养殖海参的同时,与曰本外商私下勾结,大肆从曰本走私药妆、家用电器甚至是高档进口汽车,以此积累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等到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孙向东开启了他开挂一样的人生。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孙向东将名下所有产业变卖转而试水房地产市场,通过对当地达官显贵们大肆行贿,获取了临海市最繁华路段的土地开发使用权,而且不断对本地房地产企业进行吞并重组活动。
经过一系列神乎其神的操作,除了孙氏集团外,其他房地产企业要么被无情兼并,要么成了扶不起的阿斗,只能在县城里充当地头蛇,翻不起一点风浪。
等到几年后,外地房地产企业蜂拥而至时,孙氏集团早已在临海市形成了垄断之势,也再无任何一家房地产企业可以与孙氏集团相提并论。
在孙向东的发迹史中,不但有这种堪比穿越一般的神操作,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一直散布其中。
涉及到孙向东的很多涉黑流言被一名叫做“十一月不喝酒”的网络写手写成都市长篇小说,而且还模仿着古代名著,有模有样地编成了章回体。
其中《临海豪杰三结义,智斗海贼立首功》、《孙向东夜探琉璃岛,碧眼儿葬身鹿尾海》、《手足命陨斐星号,向东梦游临海城》等章节被流传的最为广泛。
其叙说之离奇,内容之怪诞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照着作者所编的故事发展下去,这孙向东现在已经手握十万名佣兵,只需一声令下,分分钟时间就能将整个临海市夷为平地。
听着是不是很像最近广告中频繁出现的“战神回归”?
就在刚才,我在长途客车上还听到了孙向东是如何与兄弟反目成仇,将其投入海中残忍杀害的故事。
但我想这些传闻肯定都是他人杜撰的,因为孙向东本人现在还经常能够以慈善家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他至今没有被公安机关通缉,就说明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流言罢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诸多负面的传言,很可能跟老百姓对高房价的痛恨和仇富心里在作祟。
因为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每个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不但于我而言,对每一位在外打拼的普通人来说,大城市的似锦繁华从来都不是唾手可得的,获得那张昂贵的入场券甚至要经历一个家族几代人的奋斗积累,贫瘠土壤里长大的孩子只能选择卑微地生活在这片水泥森林中。
有些人可以幸运地在挣扎中寻觅到一处可以安歇的避风之所,可更多的人还是像我一样以失败者的身份黯然退场。
所以不论这个出发点是高尚还是卑微,总会有人对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胜利者恶语相向、出言重伤。
在盼着他们终有一天从山崖上跌落,引得大伙欢呼雀跃的时候,他们会上前再踩上一脚,幸灾乐祸地说——
看吧,我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
而除了孙向东本人,琉璃岛本身也流传着一个更加令人惊骇的故事。
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在最后的维海卫战役中,曰方的“千原”号舰艇在海战中被击沉,舰船被炸的四分五裂,很多水手们纷纷弃船掉进大海,又在绝望之中被海浪推到了一座孤岛之上。
大难不死的水手们爬到沙滩上,他们相拥而泣,然后集体迎着海风面朝东方,跪在沙滩上向天皇磕头谢罪,同时也在感怀天皇对他们的无上庇佑。
然而这些戴罪的军人并不知道,这座岛屿将会在不久以后变成真正的人间炼狱。
恐怖的流血事件就发生在当天深夜。
由于生还者中并没有更高一级的长官在列,水手们自发组织了一支捕捞队,捕捞近岸的鱼群。第二组人负责生火,将捕捞到的海鱼烤熟。而第三组人则进入密林之中,寻找可以引用的淡水水源。
等到夜幕降临,第三组水手拖着疲惫的身躯铩羽而归。
他们没有找到淡水,只是在林子里摘到了不少红色的野果。
水手们将烤鱼和野果一一分食,吃饱喝足后,他们相继进入了梦乡。
……
在寂静的深夜中,一位名叫南部凛人的年轻水手被一声奇怪的惨叫惊醒。
南部凛人揉开惺忪的睡眼,眼前的一切令他错愕万分——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全都消失在了海边的沙滩上。
南部凛人被这可怕的一幕吓得不轻,可是他还是暗自给自己打气,在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循着传出惨叫的密林走了进去。
密林中一片死寂,没有一丁点的人声,南部凛人脚踩在草丛中窸窣作响,身边不时传来几声悲切的虫鸣声。再加上弥漫在岛上的雾气,他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南部凛人在一颗歪脖树上发现了第一位死者。
那是一个倒吊着的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尸体的眼睛还瞪得溜圆。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人,生还以后,他在沙滩上曾跟这位死者击掌相庆。
南部凛人捂上双眼不断后退,却被什么东绊倒在地,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被完全撕裂开来的断肢。
啊——
啊——啊——
南部凛人吓得魂不守舍,他抬起屁股,正要转身逃离,只见虬枝密林四周竟横布着死状各异的尸体。
这些横陈在各处,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全都是和他一同逃生到岛上的战友。
南部凛人来不及思考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撒开腿往海边拼命地逃窜,只抱着一块浮木就游入海中离开了这座恐怖的岛屿。
经过整整两天两夜,就在南部凛人奄奄一息之时,一艘来自葡萄芽的货轮将他救起。
如获新生的南部凛人手捧热水,磕磕巴巴地向熟谙曰语的传教士讲述了发生在那座无名岛上的恐惧一幕。
起先大家都不以为意,认为这不过是生还者的臆语。
然而当黑夜降临之时,这艘货轮真的经过了当初南部凛人逃离的岛屿。
货轮停靠在浅海,船长带领众多好事者手持火把登上岛屿,只见沙滩上还有几处早已熄灭的火堆和一面残破不堪的太阳旗。
他们继续簇成一团走进密林之中,一路上遍布着各种爬满蛆虫的尸体,死状一个比一个惨烈。
而这些人很明显都是被他人手持长械残忍杀害并肢解的。
“这里难道是地狱吗……”船长握着火把,看着周遭的尸身,全身都不寒而栗。
直到深处,一团诡异的蓝色火光突然凭空出现,众人不敢再继续向前,全都转身逃离了这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岛屿。
这座发生惨案岛屿原本叫做流离岛,相传为古时中原地区流放死囚,任其自生自灭的孤岛。
可是关于那座岛上是否曾有死囚生还过,历史上还从未有人进行过考证。
这件事发生以后,原本默默无闻的流离岛开始流传起各种灵异传说,很多人都称这次事件是战争中被屠杀的冤魂在向战犯索命复仇。
时隔一个世纪,那座流传着各种神鬼怪力传说的流离岛被孙氏集团收购并进行旅游开发。
没过多久,这座岛屿摇身一变,不但换上一副凹凸有致、曼妙无比的躯壳,还有一个更加引人遐想的称谓——
琉璃岛。
第103章 与君初相识
明媚的阳关透过车窗投进客车之内,窗外风和日丽的景色如这流火的海风扑面而来,金色的沙滩也引得车内的游客们纷纷举起手机争相拍照。
我有些无精打采,甚至有些黯然神伤,我不知道这种负面的情绪从何而来,它好像与我若即若离,又好像自我年幼开始就一直纠缠着我。
有时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症,可这种想法出现没多久又会烟消云散。
于是我又继续思考着琉璃岛上的各种传闻,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这座岛上有着众说纷纭的诡异传说,但是孙氏集团依旧大兴土木,琉璃岛接下去的开工建设远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本以为岛上的水电、燃气和整体规划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可在财大气粗的孙氏集团面前,这些都问题都根本谈不上是问题。
不过临海的市民们对该岛的关注度却是不冷不热,零星几个社会团体或打着保护环境的旗帜,或以甲午海战遗址为由进行的抵制行为,根本翻不起一点波澜。
于是琉璃岛就在一种冷冷清清的氛围下顺利建成了。
然而当下社会,没有热度的产业就意味着走向死亡,像是旅游产业更是如此。
所以当孙氏集团懂事长孙向东的女儿孙菲菲发出这封邀请函时,其目的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一座新兴的度假岛,琉璃岛的确需要不断地炒作来提升自身的热度。
长途客车驶进临海市市区,我回头凝望着风光旖旎的海岸线完全消失于我的视线中,心情又变得惆怅无比。
这种哀怨的心情真是辜负了眼前的浮云沧海、万里轻舟。
不多时,长途客车终于到达临海码头的停车场。
我背上行囊走到车外,扑面而来的海风吹得人心头荡漾。
毕竟是北方最大的滨海旅游城市,空气甚为清新,比起老家尘土飞扬的糟糕空气质量,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跟随着人流走进人头攒动的等候大厅,发现大厅中央的液晶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琉璃岛的宣传视频。
苍翠如盖的树丛、细软的沙滩和微波荡漾的浅蓝色海岸在我的眼前一一闪过,此外我还注意到了画面中有着东南亚风情的双层酒店式公寓和北方并不多见的水上屋。
琉璃岛的硬件看起来相当过硬。
宣传视频播放完毕,我的目光再次回到周围的人群中,不远处一名手持琉璃岛欢迎标语的高大男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看着他四处张望的模样,我猜想这人应该就是本次体验活动的联系人。
于是我走到男子身旁,将手中的邀请函递了过去。
“你好,我是中彩旅游杂志的编辑,孟学洲。”递过邀请函后我又挥了挥手,不过这个举动看上去有些刻意。
那人接过邀请函,打量了我半天才问道:“不好意思,邀请函上明明是一位女士啊?”
我神情黯然地说道:“受邀人的母亲上周刚刚去世……”
“原来如此,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男子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介绍道:“你好,欢迎来到临海市。我叫庞征,是此次琉璃岛活动的负责人,也是该项目的项目经理。十分感谢你能代表贵公司受邀前来,本次琉璃岛的体验活动共计三日,具体的活动日程将在上岛以后公布。”
庞征说完后继续向四处张望,我借着这个空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位自称叫庞征的经理。
庞征的身高约在一米八五上下,皮肤黝黑,身材壮硕。虽然看起来高大威猛却始终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印象。他的穿着偏商务,上身的白色短袖衬衫就跟新买的一样,没有一点褶皱。像这样标准的衣架子,想必一定是有定期健身的习惯吧。
等到庞征的视线落回我的身上,我回道:“能够受到孙氏集团的邀请,我们公司也觉得非常荣幸。”
商业互捧虽然滥俗,但是很有必要。
接着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请问,我是最早到码头的受邀者吗?”
“哦,当然不是。”庞征微笑着回答我说,“此次被邀请参加琉璃岛体验活动的一共有八人,包括您在内,现在已经来了四位。”
我顺着庞征手指的方向,在离我最近的一排长椅上看到了两男一女,一共三人。
我见到这神态各异的三人,于是又转身向庞征询问,他们是否和我一样,都是旅游杂志的编辑。
“当然不是。”庞征轻摇着头说,“我们是孙氏集团下属的子公司这次邀请制的体验活动,跟一般的旅游并不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呗,为什么非要强调自己跟孙氏集团的关系呢?
“此次邀请来的八位受邀者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这里面有传统媒体、互联网媒体、自媒体、旅游策划人、风险评估师等等。我们公司是想通过本次的旅游体验,对琉璃岛的旅游经营模式进行一次充分的综合调研。也是希望藉由你们的专业眼光,为琉璃岛的未来发展献计献策。作为同行业的从业者,你也知道,现在旅游业的竞争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庞征的这番言论很长,其他的我都没有听进去,只有“翘楚”两字令我印象深刻。
我在他的口中竟然成了行业中的翘楚,真是不胜荣幸啊。
庞征又抬起手,指着距离我最近的年轻男性说道:“你看,那位是临海日报的记者何川,他的工作性质应该是跟你比较接近。我这面还要接待其他受邀者,你不妨和他聊一聊吧。”
说到临海日报这家报社,我确实再为熟悉不过。
作为临海市官方认证的传媒企业,临海日报在全市乃至全省都是很有分量的单位。
这种分量体现在各个方面,最直接的就是工资待遇。临海日报的工资、绩效、满勤奖、年终奖甚至出差补贴均列全省第一,排在第二的单位只能远远看着它的车尾灯望其项背。而在晋升问题上,临海日报虽然已经完成了政企分离,但是和机关单位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临海日报出身的人,日后都成为了本地甚至本省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想跻身临海日报却并非易事,不但需要深厚的关系背景,还需要一些机缘巧合使一个早已满额的单位,恰好在你入职前出现了岗位空缺,其中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家新闻媒体,比起我们这种有钱就是爹,有奶便是娘的奴才喉舌,临海日报的编辑记者们多少还留有一点文人风骨。
在充斥着无数利益关系的媒体中,他们依然能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对大多数新闻进行客观的报道,在这个和光共尘的畸形社会中可谓是一股清流。
所以说这个看似只有二十多岁,身穿花花绿绿夏威夷短衫短裤的毛头小子,他的出身必定非同一般。
庞征此时仍然保持着微笑:“虽然何川是临海日报的记者,只是他这身穿搭似乎和其身份不太相符。不过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而且这毕竟也是出来旅游观光,穿的像我一样正式可能会让人错以为是服务人员。”
这句话庞征可真说对了。
在和庞经理简单闲聊过后,我选择距离何川很近的位置坐下。
“你好,我叫孟学洲,是中彩旅游杂志的编辑。”
我将手伸到何川面前,他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茫然地看着我。
等到何川摘下耳机,我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才明白我的来意。
“我叫何……何川。”
第104章 狂热的侦探推理迷
见到何川有些被动,我接着试探道:“嗨,你也是受邀到琉璃岛进行旅游体验的吧?”
“呃……对,是啊。”何川说话吞吞吐吐的,像是嘴里含着块糖。
“你是临海日报的记者?”
“呃,对,没错。”
我强装激动的模样奉承道:“能够跟临海市最优秀的媒体记者一同出行真是三生有幸啊。”
没想到我这话说完,何川变得更加不好意思。
他紧挠着头回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单位里的新人,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
我摆摆手笑道:“何川你可不要跟我谦虚了,临海日报记者的实力在行业里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新人,也要比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临时工强。”
何川疑惑地看了看我:“这次邀请来的人可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啊?”
“我们那个翘楚死妈了……”我本想逞一时之快发泄心中的不满,却想到这么说有些不妥,于是改口道,“我们领导家中出现变故,有事不能来,所以就让我顶名过来凑个数。”
“原来如此,不过你也不用如此自谦,既然能让安排你到这来,你的能力应该也不逊色于你的领导吧。”
这个何川真是不一般,本来是我主动夸他,现在角色竟然颠倒了过来,而且这话说的一点都不浮夸,让人十分受用。
可一想到杂志社大佬如弃草芥一样将邀请函扔到我面的场景时,我的情绪又掉回到了冰点。
我调整一下情绪,改口问道:“何大记者,你平时的采访工作应该也是跟旅游有关的吧?”
何川不自觉地抖动起了双腿:“旅游?我本人倒是很喜欢旅游,可我并不是负责此类板块的记者。”
“那你是……”
“我是负责法治板块的记者,经常会采访一些刑事案件或者涉及家庭伦理一类的新闻。”
“这真是让人意外啊!”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看上去就像是真的非常惊讶一样。
何川只是耸耸肩笑了一笑,然后又恢复到了初见时那种冷淡的态度。
为了挑起何川的情绪,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参加这次的活动呢?按理说,临海日报这么专业的单位,不应该排一个外行人过来吧?况且活动结束后,你还要撰写相关的宣传文稿啊。”
“这个啊……其实原本要来的人是我的同事,因为某些原因,领导最终让我替他来了。”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
听到我的叹息,何川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听起来这次的旅行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我跟你一样,也是顶替别人来的。对我们这种单位而言,这种工作只是一个闲差,总觉得自己是不被别人需要的人。”
然而何川却表现出少有的豁达:“既来之则安之,我刚才在大厅等候的时候,看到了琉璃岛的宣传片,感觉还不错。”
何川努力地弯起嘴角,可是很快他的神情又变得十分落寞。
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这个人似乎藏着心事,这种情绪跟他的穿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虽然我尽量想通过聊天带动起何川的情绪,可他却始终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除了刚才劝慰我时所说的话,其他时候都看不出他有多么豁达。
我使劲伸了一个懒腰,趁机观察起坐在远处的另外两个人。
与何川相隔两个座位的是一位身材削瘦的年轻男性,他的头发有些蓬乱,面容冷峻,可是目光却始终空洞地望向远处。
很奇怪,这个家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职业,倒像是刚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应届生。
坐在更远端的是一位卷发少妇,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虽然肤白貌美,可是她嘴角两侧凹陷下去的法令纹却无形中道出了她的真实年龄。
此时,少妇正手持一个跟炮筒似的单反相机不断寻找着最佳的拍摄角度。
我暗自摇头,现如今连手机摄像头都已经可以达到千万像素级别,除了专业的摄影师,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继续使用这个携带不便的家伙了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卷发少妇的摄像头突然转向了我,吓得我赶紧把伸出的脑袋缩了回去。
我又寻找到一个新的话题,于是问道:“何川,最近有没有什么法治类的热点新闻事件?比如说什么杀人案之类的?说一说呗?”
我这么问并不是无的放矢。
事实上,我是一个极为狂热的侦探推理迷。
在上学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过不少的侦探推理小说和漫画,后来流行剧本杀,我还曾在网上编写过不少的剧本杀剧本。虽然那些东西现在看来荒谬至极,不过在当时还是受到了网络同仁的一致好评。
时至今日,虽然我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狂热,可我也自认为是一名合格的推理爱好者。
不过参加工作以后我才真正了解到,那些推理小说基本都是凌驾于事实之上的空中楼阁。真正的命案所涉及的推理成分相当之少,大部分都是毫无预谋的激情杀人,凶手的身份也很快就能锁定。
而那些什么密室杀人、交换杀人、随机杀人、模仿杀人等等杀人手法,几乎都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而且但凡手段复杂一些的命案,又往往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被视为宣传的禁区,不得外传。
于是吃瓜群众们只热衷于讨论与杀人案件有关的流言蜚语和掺杂在其中的社会伦理。
而提及杀人的手段,因为大多都简单粗暴,无非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以及相类似的粗暴方式将被害人杀害,所以人们除了感慨凶手手段之残忍外,再不会做过多的讨论。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时间看点穿越打脸种马爽文多好,看书看新闻无非就是图个乐,那么费脑子的事情有必要去研究吗?
众人皆醉那世界才能大同。
所以很遗憾,像我这样的推理迷们最后只能成为不起眼的小众群体,在茫茫世界中自生自灭。
何川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可他还是回答道:“最近……确实有接触过一起命案,可那却是一起令人十分震惊又伤感的案件。”
“能说吗?”我低声问道。
“前不久我在龙源市驻扎并跟踪报道了一宗系列命案,在龙源市方山县的清源村,警方发现了六具白骨……”
六具白骨!
我立刻睁大了眼睛,暗自腹诽着,这不跟某个侦探推理小说中的案情完全吻合吗?
“这六具白骨的肢体是不是都有残缺,而且每个残缺的部位都不尽相同?”
何川诧异地看着我,仿佛是见到了外星人。
看来是我想多了。
第105章 集合,准备登船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又问道:“一次性发现六具白骨,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隐情吧?”
“其实六具白骨分属于三个不同的命案,只是因为某种意外的巧合,才会被同时发现……”
正当我想细心聆听之时,何川却在此时戛然而止,不再谈论这起案件的前因后果。
何大记者,为什么你不能继续详细地说说呢?
我遇到的大部分记者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哪有像你这样惜字如金的人,怕不是从保密局调到临海日报工作的吧?
恰在此时,临海码头的大厅里响起了年轻女性的官方提示:乘客们请注意,去往琉璃岛的斐星号客船将在十分钟后,请您收拾好随身物品按时登船……
我抬起头看向庞征,他正站在一处检票口冲着我们直挥手,而在他的身旁,还出现了另外三个人。
这三个人分别是两男一女,他们站在一旁有说有笑,像是已经认识很久的老友。于是我猜想,这三人之间应该是旧相识。
我没有继续仔细观察这三人的相貌,而是拍了拍何川的肩膀,催促道:“何大记者,咱们走吧,广播已经通知咱们登船了。”
何川仍处于放空状态,对于我的催促没有半点回应。等到我再次以更大的声音提醒他时,他才愣怔片刻站起了身,拖着行李走在我身前,排到了整只队伍的后面。
没过多久,又有三人跟了上来,其中包括学生男和相机女,另外一名则是身穿超短裤和低领背心的妙龄女子。
我算了一下,我们几人加在一起正好是八人。
这就是被邀请来的全部嘉宾吗?
那位穿着和身材同样火辣的少女就站在我的身后,我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她胸前的“丨”字型沟壑正若隐若现,不得已又红着脸转了回去。而且我的身体不住地向前靠,紧紧挨着何大记者,生怕碰到身后女人的胸脯会被骂成是好色的流氓。
大厅里明明安装有中央空调,可是我却满头大汗,双手不住地往脸上扇风。
哎,真的好热呀!
可是这名少女的性格似乎非常开朗,她手中拿着自拍杆用嗲嗲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身后絮絮叨叨。
“嗨,亲爱的们,我们这里马上要出发啦,你们也和我一样激动吗?”
“临海的沙滩真是太太太漂亮了,我真恨不得马上换上泳衣跳进海里去!你们说,我该穿哪件泳衣好呢?”
“谢谢黄金叁章的打赏,给你比个小心心哦,mua!”
“你们看,这位小哥哥就是和我一起出游的人!”少女忽然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我和他并不认识哦!说不准以后我和你们中的某个人也可以偶遇一次呢!”
被少女搂住脖子的我不得不红着脸一起向自拍杆上的手机挥手示意。
少女棕栗色的长发磨得我耳根发痒,白皙滑嫩的脸蛋几乎贴在了我的侧脸上,身上的体香也迷的我神魂颠倒。
我偷偷用余光向斜下方瞥了眼,心想这次旅行果真非常带劲,之前低落的情绪转瞬间烟消云散。
同时我确认,这位少女应该是一位直播网红,看她的面相应该在以前的直播网站上见到过。
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又是一阵短促的铃声响起,我们一行八人跟在庞征身后,沿着匝道走到了室外的码头上。
穿过大门,眼前骤然变得明亮无比,那浩渺无垠泛着金色亮光的大海离我只有咫尺之远。
码头上停泊着十几艘渡轮在上下浮动着,在阳光的映照下,它们全都反射出一种炫目而耀眼的光华。
当我们在庞征的带领下,看到将要乘坐的斐星号时,都不禁发出了惊叹声。
我——
的——
天——
呀!
本来以为这次乘坐的只是一艘普通轮渡,这艘斐星号客船……不,这艘超级豪华的游艇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海上宫殿。
仅仅是它流体力学设计的纯白色船体、合金箭头状的甲板和拥有超大落地窗户的上层建筑就已经让我们震惊不已,更遑论窗户里若隐若现的奢华装饰了。
“光这艘船就得上亿了吧?”
自拍网红少女跑到码头案边,边说边用手机对着游艇不停地拍照,甚至自顾自地站到“斐星号”三个字旁边比起了剪刀手,卖萌似的嘟起了小嘴。
“瞧这没见过世面的傻姑娘,一会儿进到游艇里她还不兴奋得晕死过去?”
发出嘲笑的人是走在庞征后面的金丝眼镜男。
眼镜男的身材挺拔,笔挺的西装跟他的身材相得益彰,精致的瓜子脸看起来就跟**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只不过他刚才尖酸刻薄的话语倒是非常令人生厌。
我们大伙都装作没听见似的,集体跟着庞征通过悬梯进入了游艇的舱室内,又在庞征的带领下走进一间开放式布局的会客厅。
进入到会客厅,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绿玉髓质地的长方形咖啡桌。它在灯光的点缀下显得格外奢华,再加上周围天然大理石和紫水晶的修饰,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二次元的魔幻世界中一样。
“孙菲菲董事长,我们的贵宾都到了。”庞征恭敬的举动简直像个仆人一样。
我将视线挪向中央,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性优雅地站起身,并牵起了她身旁的男伴。
“你们好,我是孙氏集团的副董事长孙菲菲,你们也可以叫我苏菲。”
孙菲菲的相貌简直惊为天人,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黑色的微卷长发如流苏一般搭在身后,她虽然素面朝天,可是高贵的气质却丝毫未减。在她修长的眉毛下面,有着一双摄人心魄的双眼,而且睫毛很长,细高的鼻梁使得她本就靓丽的五官轮廓体现得更加精致。
与之相比,网红女的妆容就显得艳俗了许多。
不过我喜欢。
孙菲菲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
我心里嘀咕着,这位大叔难道会是孙菲菲的父亲,孙向东吗?
怎么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虽然孙菲菲的笑容暖得沁人心脾,可是我心里却在想,她的英文名字为什么会叫“苏菲”?
而且“苏菲”应该是一种卫生巾品牌吧,用这个当做英文名,真的合适吗?
第106章 令人尴尬的环节(1)
卫生巾女,哦不,孙菲菲示意我们坐到周围的沙发上。
于是我按照指示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结果整个人都快陷进了沙发里。
这沙发也太特么软了吧?
孙菲菲温柔地看着我,满眼都是怜爱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弱智。
我瞥见何川也在一旁窃笑不止。
等到所有客人均已就坐,孙菲菲才缓缓坐下。她双手自然地置于双腿之上,侧身挺胸的姿态宛如《罗马假日》中的安妮公主。
“很荣幸能够邀请到各位参加此次琉璃岛的旅游体验活动,再次正式地介绍下,鄙人孙菲菲,目前是孙氏集团的董事之一,也是我集团琉璃岛旅游项目的总策划人。琉璃岛项目始建于两年前,总投资一亿多元,旨在打造世界级的旅游岛屿。现已建成配套齐全的度假和旅游接待设施,相应的服务人才队伍仍在积极招募培训中,日接待量可达一百余人次……”
孙菲菲有条不紊地介绍着琉璃岛的总体情况,可我却全然听不进去,脑海中又想起之前上网所查询到的相关资料。
孙菲菲是孙向东家的独生女,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而备受宠爱,加上她的家境优渥,从小接受全面西化的教育,所以在她看似独立的人设之下,实则十分的任性娇纵。
高中毕业后,孙菲菲被送至美国名校念书,在异国他乡缺少束缚和管教,使她完全放飞了自我,犯下了不少羞于启齿的错误。
这些个人的过失原本临海市的市民都不知情,可在孙菲菲返回国内并在孙氏集团的扶植下成立子公司后,这事竟在短时间内快速发酵,成了大伙茶余饭后的谈资。
吸读、滥教和挥霍无度的奢靡生活变成了孙菲菲的固定人设,加上后续发生的生产建设事故,使得孙菲菲完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扶不起的阿斗”。
孙菲菲将琉璃岛项目介绍完毕,便含情脉脉地看向她身旁的男伴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崔浩。”
这位名叫崔浩的小白脸含蓄地摆摆手,他身上的这套银灰色休闲西服看上去也是价格不菲。
“各位好,我叫崔浩,是孙菲菲的未婚夫。不过我并不是孙氏集团的员工,也不在受邀之列,能够参加此次活动算是走后门了吧,哈哈……”
说话之间,孙菲菲双手环抱住了崔浩,她抬起头注视着崔浩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无限崇拜,仿佛不经意之间露出了一丝小女人的天性。
这种自然流露出的情感,完全不是刻意而为之,也明显跟网上的传言大相径庭。
难道说,孙菲菲的人设是被孙氏集团的竞争对手栽赃陷害的吗?
站在身旁的庞征跟着解释道:“崔先生现在就职于华夏海能集团,是该集团在临海地区的副总经理,琉璃岛岛上的风能发电设备和电力系统都是崔先生力主引进的。”
庞征介绍完,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崔浩,这下看起来好像顺眼了许多。
孙菲菲转向身后,优雅地抬起左手介绍道:“这位是庞征,庞经理。他是琉璃岛旅游项目的经理,业务能力非常出色,现在也算是我的副手。我想在登船之前,你们和他应该都已经见过面了。”
庞征保持着惯有的微笑,可我却认为他彬彬有礼的行为显得非常刻意,简直比我们这些受邀的客人还要见外,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
庞征的身份既像保镖又像管家,或者说他如同一个被人操纵的监控摄像头,监视着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我身后的这位是胡达先生,他是我聘请来的米其林星级主厨,中西餐都非常精通,我们在琉璃岛上的餐饮服务将全部由胡达先生亲自负责。”
孙菲菲身后长得像米其林轮胎的中年大叔憨态可掬,他的年龄看上去在四十岁上下,身高一米六出头,心宽体胖肥而不腻,仿佛这身材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可如果换到其他身上就会令人感到异常臃肿。
米其林露出友善的微笑:“各位好,鄙人胡达,是位厨子,最拿手的一道菜是煮方便面。哈哈哈哈哈哈嗝……”
胡达很显然是想开个玩笑,可除了我身边的网红女笑得前俯后仰,上半身一抖一抖的,其他人都只是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们公司对这次琉璃岛之旅非常重视,所有的食材都是优中选优,接下来的几天我也将会热忱地为各位服务,用最新鲜的食材做出令大家满意的菜肴。不过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米其林郑重地鞠了一躬,孙菲菲也适时鼓起了掌。
她的神色从容而淡定,目光中透出一股能够控制住他人的魔力,令我们都莫名其妙地跟着她拍起手来。
等到掌声停止,这座移动的海上宫殿开始缓缓启动,我从客厅的落地玻璃窗看到渐渐远离的临海码头,内心悸动不已。
孙菲菲再次转向我们说道:“还有船上的其他工作人员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另外我想说的是,琉璃岛距离临海市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所以一会儿在游艇上,我会安排庞征经理带领各位做一个简单的参观体验……”
“苏菲,你先等等……”
毒蛇眼睛男毫无礼节地打断了孙菲菲的发言,他整个身体都陷进了沙发里,伸展开的双手几乎占据了三个人的位置。
“我问一下,从临海码头出发到达琉璃岛究竟需要多长时间?”
孙菲菲冷冷回答道:“大概需要三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琉璃岛。”
“三个小时?这琉璃岛怕不是长了金子?有这时间坐飞机都已经到海南了!”眼镜男一脸不满,语气也十分轻佻。
孙菲菲怒目圆瞪,却忍而不发。
原来这个斯文败类叫做高佑帅,真是个毫无内涵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孙菲菲才轻轻呼出口气,解释道:“如今交通这么便利,飞机在三小时内到达或许海南不是问题。但是高佑帅你想过没有,如果加上购票、候机和转乘的时间,一共又需要多少个小时呢?从临海市到达琉璃岛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我们才会定制这艘斐星号游艇,成为来往于两地间的豪华客船,让旅客们在乘船的过程中也能获得优质的旅行体验。”
我忽然想到网上曾流传过斐星号的故事,听说那是一艘沉入海底的渔船,可是我们乘坐的明明是一艘豪华得不能再豪华的游艇。
这是怎么一回事?
“唉,一艘豪华游艇硬生生被用成了轮渡,真是可悲啊!”
高佑帅痛心疾首地砸着桌子,我见那绿玉髓桌子轻轻晃动了几下,心想这要砸碎了可得赔多少钱。
“前期的高额投资是不可避免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成本啊?”高佑帅表面上摇头叹气,可他的内心绝对是幸灾乐祸。
我不清楚这个高佑帅为何要如此拆孙菲菲的台,二人之间是结下过梁子还是有其他的渊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