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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咬火     白骨大圣txt下载     白骨大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7章 府尹大人,我们萍水相逢但很三生有幸(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酉时。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天边晚霞如火,夕阳西斜。

    泛黄古旧。

    而在东边遥相呼应的升起一轮淡淡悬月。

    虽然府尹大人特地将宴席设在晚饭点,此时日薄西山,头顶没了太阳,可拂面刮来的夜风依旧带着闷热。

    府城。

    府衙。

    这次设宴是在府衙里的内堂。

    地方衙门一般分为三个区域,最前面是处理公事的公堂,对薄公堂的典故就是出自这里了。

    公堂中间是幕僚或一些小官吏们处理公务的区域,比如案牍库、文房等都在这里。

    最后才是内堂。

    这内堂只住府尹与府尹的家眷,类似于机关大院那种。

    当然了,康定国并不限定你一定要住在衙门里,也可以自己出钱修建府邸。

    此时的内堂大院里。

    灯笼悬挂,下人们川流不息,为灯笼点上蜡烛,虽然现在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但这些灯笼的点亮,还是让院子里的视线变得开阔明亮,增添人气。

    此时的院子里,摆开两排案桌,每张案桌上都摆满了解渴降暑的酸甜水果。如果按照一人一张案桌来算,场中案桌共有二三十张。

    而在上首位置,则摆开两张案桌,不用说,这其中一张案桌肯定就是府尹大人的了。

    纵观全武州府,能与府尹平起平坐的,也就是掌握着兵符,能调动武州府军事力量的都尉将军了。

    晋安和老道士因为来得太早,他们随手挑了张最靠近墙角的小角落低调坐下,然后两人不亦说乎的吃起案桌上的冰镇水果。

    削剑那可是黑户,晋安当然不会把削剑往衙门这个龙潭虎穴里跳。

    两人都很低调。

    乐得清静。

    自顾自吭哧吭哧的吃着冰镇水果解暑。

    这鬼天气越来越邪门,实在太热了,即便只是这么坐一会,老道士就如坐针毡的动来动去。

    “老道你咋了?”

    “小兄弟你不觉得这天气太闷热,连屁股垫都坐湿了吗?”

    正在吃水蜜桃的晋安,脑门垂下几道黑线。

    “也不知是不是老道我错觉,老道我咋觉得,咱们手里吃的这么大个的水蜜桃和这个艳丽朱红的苹果,跟小兄弟你在道观里请我们吃的味道一样?”老道士狐疑看着晋安。

    “小兄弟你该不会摘的是府尹大人的果子吧?”

    晋安马上义正言辞辩驳道:“府尹大人那是为老百姓的好官,明察秋毫,不惜为我们深夜审查疑案,连夜无罪释放我们,我是那种想馋他家水果的人吗?”

    “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别的为富不仁的商贾、门阀家里就吃不起这些了?”

    老道士想想也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狐疑看着晋安,毕竟晋安有作案前科,在昌县时就敢偷张县令家的梨子吃。

    这个时候,场中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已经坐满了大半位置,来的这些人都是在府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是大道观的观主,就是大佛寺的住持,在民间百姓里可以说拥有很高名望,香火旺盛,这些人都彼此认识,又彼此道佛看不顺眼。

    基本就是道士跟道士扎堆,和尚跟和尚扎堆,左右两边泾渭分明。

    不过从人数方面来看,府城佛门势大,人数要多出一半。

    而在这些人里也有一部分是人格孤僻的独来独往者。

    晋安猜想,这些人应该是被地方官员层层向上举荐,举荐给府尹的民间神婆、阴阳先生一类人。

    但这些人终归还是少数。

    这些人身单影只,习惯了一个人做法事,府城的和尚道士看不上这些乡下骗钱的神婆神棍,而乡下的神婆、阴阳先生们也都看不上这些沽名钓誉,自命不凡的观主或住持。

    这就好比是一种阶级对立。

    晋安看似在跟老道士闲谈,实际上他一直在悄然注意这些人,目露沉吟,这些人里有没有那帮古董商人的同伙?

    晋安不信那帮古董商人这么大费周章,故意绕一大圈把他们千辛万苦盗墓来的小旱魃,主动让给府尹,就只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

    这些人里必定有古董商人同伙。

    在对面的佛门位置,最上首位置一直空着,而在场的人里也没见到白龙寺住持,估计是他们来太早,白龙寺住持还没到。

    说住持。

    住持马上就到。

    随着禅杖声落地声不断走近,白龙寺住持带着寺院里的两名老僧,映入在场众人眼里。

    当白龙寺住持出现的那一刻,在场交头接耳的人,不管是道士、其他寺庙的和尚,还是那些独来独往的神婆、阴阳先生,全都肃然看过去。

    看得出来,白龙寺这座经历几百年风雨的古刹,在府城的地位,早已深入人心。

    尤其是那天白龙寺金光照顶,佛祖佛像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灵的一幕,当时被许多人都看到了。

    要不是白龙寺自那之后,突然无期限闭寺,恐怕白龙寺现在的门槛,都要被百姓们踏烂了。

    此时,连在场几大道观的观主,都放下敌意,朝白龙寺住持颔首,算是友好打过招呼了。

    白龙寺住持一到,就双手合十歉意道:“阿弥陀佛,贫僧来得应该还不晚吧?”

    “因为寺里最近俗事缠身,来晚了,还望在座施主海涵。”

    在场的其他寺院和尚都热情回应说不晚,不晚,然后好奇打听起白龙寺最近怎么突然闭寺?

    打听住持所说的最近俗事缠身,是不是跟白龙寺的突然闭寺有关。

    白龙寺住持一一含笑回答,看似回答得滴水不漏,又什么信息都没得到,而这时候,白龙寺住持环目一圈院子,已经注意到了刻意坐在角落里的晋安和老道士。

    “住持。”

    “住持。”

    晋安和老道士抱拳打招呼,总算见到个熟人了。

    白龙寺住持含笑走过来打招呼:“数日不见,晋安道友、陈道友可还好?贫僧看两位道长红光满面,气壮如牛,看来是贫僧多虑了。阿弥陀佛。”

    晋安轻松和白龙寺住持闲谈:“谢过住持挂念,寺里的那些俗事可还顺利?”

    白龙寺住持笑答:“一切都顺利。”

    晋安:“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周围的人这才留意到刻意低调坐在小角落的晋安和老道士两人,他们目光一讶,这两人就是五脏道观的那两名道士?

    能惊动府城里原本水火不相容的三大药材商联手,甚至连白龙寺住持都被惊动的那两名道士?

    想不到其中一人的年纪还这么年轻。

    那个二十来岁,看着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应该就是能独当一面击杀江家邪修的那个人了吧?

    此时在场的人,有惊讶,有动容,有木有所思,也有冷漠,不屑一顾的。

    文人相轻。

    这个现象不管在哪里都会有。

    “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我看多半是以讹传讹多。”总有一部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扛下,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但这人也只敢小声嘀咕一句,不敢真当着白龙寺住持的面说。

    而此时的白龙寺住持,将随他一起来的两名老僧,介绍给晋安和老道士认识。

    “贫僧为两位道长介绍下我寺的另二位佛法高僧,这位是空明,是我白龙寺罗汉堂堂主,负责传授弟子修行。”

    空明是名骨骼高大的老僧,别看年纪已老,眉毛、胡子都白了,可身躯雄壮,一身古铜色肌肉,给人铁塔般压迫感。

    但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脖子上戴着小孩拳头大小的佛门念珠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佛门念珠,晋安从其上感受到了浩大纯阳的佛门佛力。

    “这位是弘照,是证道院的长老,证道院只修佛法,不修武功。”

    弘照是名有些像苦行僧的老僧,一身皮骨枯瘦,但他的目光明亮清澈,一点都没有其他老者的老眼昏花或是瞳孔有杂质,这位老僧看似普普通通,但这恰恰是精气神内敛的高人表现。

    晋安听完两位老僧的介绍,心头惊讶,这一武一文配合,再加上住持,看来这就是白龙寺这次要下阴邑江平龙王案的人选了。

    晋安和老道士朝空明、弘照和尚行礼。

    “晋安道长,我空明没出家当和尚前就是一个杀猪的,其他文绉绉的大道理就不说了,白龙寺欠你一个天大人情,我空明个人又你一条命。我空明这条命就是你救的,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任凭晋安道长你一句话,我空明连眉毛都不动下。只要别叫我吃荤就行,我家三代都是杀猪匠,沾染的因果业报太重。”

    空明和尚是个火爆脾气,一上来就是豪爽说道。

    “弘照谢过晋安道长对我白龙寺的出手相助。”

    专注修行禅法,禅心的弘照和尚,目光内敛,双手合十,朝晋安真挚感激说道。

    当外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心生诧异。

    怎么连白龙寺其他僧人也都对五脏道观这么客客气气?

    不是因为白龙寺住持跟五脏道观私交甚好,所以才出手救五脏道观的?

    而是因为五脏道观与白龙寺全寺都私交很好?

    假如真是最后一个答案的话,他们就要重新审视五脏道观与白龙寺之间的关系了,在座的各路能人异士都目露凝重沉思。

    能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们觉得今天这趟府衙之行就已经、不亏了。

    就在晋安、老道士和白龙寺三位僧人寒暄时,中途又来了几人,当人聚得差不多时,忽然有大批人马大踏步的动静传来。

    一群甲胄森严的兵卒,拥护着两名身具官威的人,锵锵锵的涌入院里。

    “府尹大人。”

    “都尉。”

    在场的人,当看到那两人出现时,都起身行礼,晋安和老道士虽然没见过府尹大人长什么样子,但跟着大家一块喊总归没错的。

    随后,众人开始相继落座。

    就连白龙寺住持也走到位置落座。

    白龙寺自然是坐的和尚那边最上首位置,因为府城无哪家寺庙能在德望方面超过白龙寺。

    “退下吧,今日谁也不许靠近丈内,我准许你们先斩后奏。”今天都尉依旧穿着民间便服,是简简单单的祥云宽边锦袍。

    “喏。”

    随着那些兵卒抱拳唱喏离去,府尹大人也开始吩咐下人准备上菜,开始有络绎不绝的各色菜肴,被下人一一端上客人案桌。

    看得出来,府尹大人对今晚的设宴很用心,这些菜肴各个都是色香味齐全。

    最上首那两个位置,果然是让府尹和都尉坐的。

    直到这个时候,晋安才能完全看清府尹大人的全貌,这是名相貌很普通,但脸上洵洵儒雅气质却怎么也藏不住的五十来岁老人,精神矍铄,起码还能在官场待二十年没问题。

    现在是下衙时间,并不需要处理公务,所以府尹穿的是更方便的日常服饰,并没有穿官府。

    却还是能给人第一眼压迫感。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官威吧。

    只是府尹的神色带着些疲态,或许是因为最近龙王案,搅得整个武州府都成浑水,身边缺少个能解他忧愁的人出现吧。

    等上齐菜肴后,府尹大人也挥手然这些下人退下去,没他吩咐不得靠近。

    “住持可好?白龙寺可好?”府尹大人坐下后,首先看向离他最近的白龙寺三位僧人。

    “多谢府尹大人挂怀,一切都安好。”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回答。

    府尹大人含笑点点头,然后环视一圈在座诸位,府尹大人温和开口:“请问五脏道观来的几位道长坐在哪里?”

    呃!

    在座的这些从武州府各大广招来的能人异士,都下意识转头看向晋安和老道士那一桌。

    这下不用晋安开口,坐在角落里的他们,已被府尹认出来了。

    “哈哈哈,想不到晋安道长还这么年轻,果然少年出英雄,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知道是不是本官错觉,总觉得晋安道长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府尹大人狐疑看了看晋安。

    晋安:“?”

    “府尹大人,那肯定是你错觉,我们萍水相逢但很三生有幸。”

    晋安不卑不亢说道。

    府尹大人被晋安的话愣住,萍水相逢但三生有幸…府尹反复咀嚼,随后哈哈一笑:“子渊兄,你果然没说错,这位晋安道长果然是个说话很有意思的妙人。”

    与府尹平起平坐的都尉将军,听后也是哈哈大笑道:“有为兄你看我没说错吧,你见了晋安道长本人后,定会马上赏识上他。”

    “我第一次见到晋安道长,赏赐他‘牢狱之灾’,不知有为兄你第一次见到晋安道长,打算赏赐他个什么?”

    晋安听到牢狱之灾四个字,顿时脸黑如锅底。

    他有些惴惴不安还要假装镇定的看着府尹大人,保持着脸上镇定内心慌的一批的微笑姿态。

    这位府尹大人该不会也给他赏赐个“牢狱之灾”吧?

    晋安懵了。

    这有点蛋疼了啊喂。

    府尹大人哈哈一笑:“有赏,有赏,给晋安道长赐座,赐个平起平坐。”

    府尹大人抬手一指他旁边的空座,马上有人搬来全新的案桌与食物,这下就变成三张案桌平起平坐了。

    晋安这下直接就傻眼了。

    眼前这两位今天是要唱的哪一出戏啊?

    先有一个“牢狱之灾”赏赐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个“平起平坐”赏赐,这让晋安额头泌出细汗。

    此时在座的人,也都齐刷刷看向晋安,都是目露惊诧或是若有所思神色。

    老道士看着窘相的晋安,他差点没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现在极力憋着笑的打趣看着晋安,想看晋安怎么圆场。

    晋安看着在旁幸灾乐祸的老道士,顿时脸黑。

    他索性在老道士的惊讶目光下,大大方方站起来,处之泰然的坐在府尹大人的左手边。

    现在成了晋安、府尹、都尉平起平坐。

    这下换老道士傻眼了。

    老道士心想,我的娘啊,小兄弟还真有胆气跟府尹平起平坐,这下真是牛逼坏了。等回去后得跟削剑和林先生好好吹嘘一下,老道我也跟着沾沾荣光……

    这让老道士更加坚定了,以后只要跟着小兄弟准没错!

    当晋安在府尹身旁坐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为啥自古有那么多人喜欢一个“权”字。

    坐在上首位置,被别人注目的那种感觉…好尴尬啊,想手撕肉块,大口吃肉都要被几十双目光注视着你一举一动,只能看不能吃,干坐着挨饿。

    几十双目光同时注视晋安,晋安自然也能一览无余全部人。

    这次受到府尹邀请的武州府各地能人异士,佛门弟子最多。

    十几个脑门在月光下蹭蹭发亮,分别来自五座寺院。

    反观道教才稀稀落落凑不出五个人,分别来自二座道观,加上晋安和老道士才七个人,三座道观。

    府城中释迦香火大盛,道家讲个清修,无为而为,鲜少活跃在人前,直上青天也找不到仙门在哪,这就让佛祖香火旺盛,也变相压缩了道教拓展新信徒的空间,导致道教凋零。

    “晋安道长,本官记得你们五脏道观不是有三个人吗?怎么今天就只来了两位道长?”府尹大人疑惑看着身旁的晋安。

    晋安手一抖。

    然后很快稳住手。

    “回府尹大人,我的确新收了一名徒儿,我常教导他‘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于是他刻苦修炼,一日三省……”

    府尹疑惑看着晋安,这跟我们聊的话题有什么关联吗?

    面对府尹看来的疑惑目光,晋安不无惋惜的叹气一声:“他修炼太刻苦,今天不小心手臂骨折了。”

    府尹大人刚想开口,晋安又加一句:“他把腿也摔骨折了,所以今天无缘府尹大人的晚宴,实是我徒儿无福消受府尹大人的恩泽。”

    老道士:“……”

    五脏道观,削剑阿嚏,然后继续木讷替大师兄梳洗羊毛顺带看家。

第208章 能人异士齐聚一堂:问事倌、魁星踢斗、摆渡人、哭丧人……

    府尹大人与晋安攀谈几句后。

    接着继续一一点名。

    这其实就是府尹大人有意让大家互相认识。

    而在这些人里面,晋安还真见识到了不少能人异士。

    比如一位身穿黑衫长褂的儒雅中年男人。

    听府尹大人介绍,这位先生是乡下一位问事倌。

    何谓问事倌?

    问事倌字如其名,不管红事百事都必须经过问事倌之手才能举行。

    这就是为什么在农村里每当有红事或白事时,总会有一人负责主持大局,因为问事倌吐字如今,能上达天听下达幽冥。

    这天听就是上达父母的在天之灵,上达天庭的月老,这红绳有没有牵对,有没有乱点鸳鸯谱。

    这幽冥,就是殡葬的时候,宣读死者的妻儿、兄弟、亲戚的名字,让死者在地府里享福的时候别忘了余荫亲人;

    或者是殡葬的时候,替死者问问地府里的阎王或阴差,这死者能不能下葬?或能不能投胎转世?等等。

    这问事倌要想谁死,还真的就是谁死。

    要想谁嫁错就让谁嫁错。

    要想谁的妻儿亲戚在阳间倒霉就让谁倒霉。

    眼前这位问事倌在当地几个村的名气很大,但凡家里有个喜事白事,都会去找他,就连县令老父亲过世都要找问事倌主持白事,好让县令他爹在地下继续余荫儿子。

    ……

    再比如其中一位人高马大的吊眉大汉

    这位是北方来的驱魔人,两条腿骨坚硬如铁,据传连连牛骨都能劈断,天生的神力,这位是北方的魁星踢斗。

    魁星为北斗之第一星,所以大兴于北方,只有北方的血气方刚血性,才能为鬼举足而起其斗,专门踢僵尸、邪尸、煞尸、怪尸、血尸…各种死而不化的死人。

    魁拆分开来,既是人与鬼斗,人与尸斗,而且在道门中也有魁星踢斗符,专门震慑阴魂厉鬼。

    但是魁星踢斗的人,天生跛一只脚,这叫独脚跳龙门,独占鳌头。

    当听完这位吊眉大汉的介绍,晋安心头一动。

    或许这就是府尹大人专门找这人来的原因吧。

    晋安猜测那龙王可能是古墓里的一具千年尸王,死而不化成了为祸一方的尸王。

    所谓的阴邑江下的龙宫,其实是一座古墓。

    或者说是一头尸龙?

    因为不管是走阴的经历,还是水神娘娘掉落的蛇鳞肉块,又都正面证明龙王是龙。

    而跟白龙寺住持那次元神出窍,又是水猴子尸体,又是盗墓贼阴山道人,种种证据又表明在阴邑江下有一座古代大型陵墓。

    所以晋安才会有此猜想。

    府尹大人请来魁星踢斗,或许,府尹大人知道些什么……

    晋安若有所思。

    ……

    第三位引起晋安注意的,是一位耍猴瞎子老者。

    那老者浑身脏兮兮,不修边幅,肩头上蹲着一小只猴子,双目炯炯有神,带着野性,跳来跳去,当安静下来的时候,居然会思考,又像是个人。

    那小猴子在瞎子老者身上上蹿下跳,时不时还跳到瞎子老者身前的案桌上拿食物吃,吃相难看,吃得桌子、地上都是碎屑,惹人生厌。

    但他老者却丝毫都不管这猴子如何讨人厌。

    如果有人对那瞎子老者和猴子目露厌烦神色,那小猴子还会对那人龇牙咧齿,凶得很。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吃猴脑会不会犯法?

    晋安认真思考。

    因为这只小猴子实在惹人厌,再加上瞎子老者浑身脏兮兮,散发一股常年不洗澡的恶臭,所以这瞎子老者周围空了一圈,无人与他邻座。

    听府尹大人的介绍,这是位阴间摆渡人。

    也叫渡灵人。

    那只野性小猴子天赋异禀,能去活人去不了的地方,能通死人才能去的阴间,专门渡活人去死人的地方。

    摆渡借阴路。

    你是要去阴间走阴呐?

    还是想要找什么样的死人呐?

    这些摆渡人最常活跃在渡口,给人捞尸或走阴,因为天下水系皆能通九曲黄泉路,人生无常,黄泉路上皆是死人,有你想要找的先人尸骨或客死他乡的亲朋好友,就看你给的代价够不够高。

    晋安觉得这瞎子老者挺邪乎的,他甚至心里偷偷臆测,莫非其摆渡多了,见的不可直视鬼神多了,所以一双眼睛遭到天谴瞎掉了?就好比算命先生泄露天机多了,小者落下折损阳寿,眼疾残废,重者家破人亡,死于非命。

    那只小猴子更邪乎,双目炯炯有神,给人

    ……

    第四位引起晋安注意的,是一对双胞胎,大哥穿白袍,弟弟穿黑袍,初看之下晋安还以为碰到十大阴帅之二的黑白无常俩兄弟了。

    弟弟头戴尖长帽,写着“正在捉你”,手持长矛。

    哥哥头戴尖长帽,写着“你可来了”,手持绕竹幡。

    一个似哭非笑。

    一个似笑非哭。

    哭丧人的存在,是一路驱逐小鬼,为了让死者能平安到达阴间。

    因为民间认为,人死了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哭开大门,死者就会在阴间受罪。出殡唱“出材经“,回来唱“床祀经“。

    此外还分“亭子经“、“灵台经“等。

    正因此,农村但凡有个丧葬,哪家死人了,都会找这位哭丧人给人哭丧,既是赞颂祖先业绩,劝导后辈不忘祖恩,也是一路驱逐小鬼,叩开地府的门,让亡者安心上路,免得碰到小鬼难缠,让先人受罪,让后人殃及。

    ……

    最后还有一位面目丑陋,长满肉瘤,嘴里老喜欢吧嗒吧嗒抽旱烟的矮小老汉。

    而他有一口黑棺,始终不离身。

    那是口小棺,葬不了成年人,葬不了小孩,顶多只能葬婴儿。

    这位是乡下背尸匠,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尸气感染严重,导致面目丑陋。也正是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这身上的味道自然很难闻,像死猪肉的尸臭味,到哪都熏人,所以就用抽味大的旱烟来遮盖身上尸臭味。

    背尸匠这个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

    也有人称湘西赶尸匠。

    在民间有许多枉死的人,有阳寿未尽,惨遭横死的人,有农村宗祠动私刑,惨遭迫害的人,有官府菜市口腰斩、砍头、吊死的人。

    这些人死后都怨气难平,死状越惨,身前地位越高者,死后怨气也就越重,有时候怨气重到连圣君卧榻之侧的宫里,都能闹得凶狠,王妃诞下只狸猫、皇子被仕女图里的仕女杀死等等,自古帝王无情家。

    皇家那些事,离民间百姓太遥远,就说普通百姓最容易接触到的死人吧,当然是私刑泛滥的农村死人最多了,像什么俱五刑、锯割、炮烙、人彘、烹煮、剥皮、抽肠、腰斩、车裂、五马分尸、活埋、剖腹、骑木马驴、浸猪笼…死得越邪门的,怨气越重,普通人谁敢给这些尸体收殓,下葬啊。

    这时候就需要到背尸匠或赶尸人了。

    ……

    那些被地方官员举荐上来的乡下驱魔人,除了以上六人特征明显的,剩下还有三人,分别是一名乡下神婆、一名阴阳先生、一名风水先生。

    相较于前面六人,最后这三人反倒显得有些普通,像个正常人。

    这九人都是活跃于乡下农村里的驱魔人。

    晋安特地关注这七人,猜想着谁才是古董商人的同伙?

    那些古董商人会江湖易容术,每一次露面都不尽相同。

    当介绍完在场的道、佛、民间异士后,府尹大人举起酒杯敬向身旁的都尉将军:“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一案,除了在座的能人异士外,都尉将军也将代表朝廷与本官,随同诸位一起下阴邑江千尸洞。”

    听了府尹大人的话,在场的人都目露微讶。

    因为在老百姓的心中,官家最容易给人的印象就是贪生怕死,荣华富贵,鲜少有主动置身死地,以身犯险的。

    其实这些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清楚,这次下阴邑江绝对凶险异常。

    若非想获得个官家身份,给子孙后代传下个一官半爵,免得重蹈他们的老路,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没人想去犯这个凶险。

    “在座的诸位和都尉,都是天下能人异士,一身本领非凡,是武州府之幸,是我康定国之幸,奈何本官一介肉胎凡人,不然也想经历一番上天入地,鬼神志怪的传奇。这次本官还得仰仗诸位,仰仗子渊兄,为武州府百姓谋福,本官先干为敬。”

    府尹大人一口喝光杯中琼浆。

    “府尹大人客气了。”

    都尉和大伙也举杯相敬。

    府尹大人这时看向都尉,笑说道:“子渊兄你是练武之人,见识非凡,又擅长兵法,善于带兵打仗,本官一介凡人,奈何见识浅薄,就不盲人骑瞎马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子渊兄你来补充和主持大局吧。”

    “我就偷个闲,哈哈哈。”

    “有为兄太过谦虚了,那我就来说几句吧。”都尉将军朝府尹大人抱拳头道。

    都尉将军说完,目光看向底下在做的密密麻麻人头,目光一沉说道:“想必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清楚这次邀请诸位来赴宴的原因吧?某就不再赘婿了。”

    “大家心中是否有一个疑问,最近几天,接连天气异常,一天炎热过一天,搞得民不聊生,多地已经陆续出现有干旱的苗头,可知为何?”

    “是旱魃出世,赤地千里?”

    “还是另有隐情?”

    “这其中既有旱魃出世,但是还有其它隐情……”

第209章 晋安怒砸酒杯:宁为玉碎,瓦也碎(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旱魃?”

    听了都尉将军的话。

    在座的人里。

    稍微引起小骚乱。

    交头接耳的声音很快静止,大家静听都尉将军继续往下讲。

    除了小旱魃外,还有别的隐情?晋安知道的情报要比在场的人多,他目露惊讶与思索。

    都尉:“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们要想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就必须先把阴邑江断流,才能找到千尸窟的入口。”

    “但是阴邑江太宽广了,如果单靠人力来围堰截流太过劳民伤财,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也不现实,困难重重,这也是为什么龙王案闹腾了这么久,朝廷一直没及时平定龙王案的原因。”

    “好在,现在这个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府尹大人和某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因为府尹大人手里刚好就有一只旱魃。”

    旱魃?

    嘶呼——

    在座的道士、和尚、民间驱魔人,全都目露诧愕,倒吸口凉气。

    一石惊奇千重浪,脸上全是错愕。

    普通人听到旱魃,想到的只是简单的赤地千里。

    但能赤地千里的邪东西,这玩意能简单得了吗?他们这些能人异士各个眼界不凡,自然清楚,他们所有人囫囵上去都对付不了一个旱魃。

    去多少人都是个死。

    此时,那位常年与各种死尸打交道的背尸匠老汉,嘴里抽旱烟的声音,吧嗒吧嗒,抽得更凶猛了,丑陋脸上的那些肉瘤剧烈颤抖,让人不忍直视。

    “有点意思了,有点意思了,嘿嘿。”

    若论到对尸体的见识,在场的人里,谁有背尸匠接触的尸体多?

    咚!

    连他一直不离身的小棺材里,居然传出诡异声音,场面一下有些诡谲了。

    在场的能人异士里,唯有五人人脸上没有出现意外表情,反而在思考。

    这五人分别就是白龙寺三位高僧。

    与五脏道观的两个道士。

    府尹大人端坐上首位置,对底下人的反应一览无余,他惊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惊讶的不是白龙寺,而是五脏道观赴宴二人的反应。

    府尹大人目光沉思的静坐,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都尉看着底下引起的骚乱,继续往下说着:“某知道大家在担忧什么,大家放心,这次出世的只是一个小旱魃,并不是全盛时期的旱魃。”

    “全盛时期的旱魃,别说一个武州府,就算是倾尽几个州府之力也还是个死,某和诸位一起下阴邑江千尸窟,当然不会去送死,肯定是有把握的。”

    “因为武州府抓到的旱魃,是一个还未成气候的小旱魃。”

    小旱魃?

    大家一愣,然后目光沉思。

    如果是小旱魃的话,这事倒可以一谋……

    都尉娓娓道出原由:“不久前有民间出土了一对子母尸棺材,棺材里的死者孕妇因为尸体腐烂,肚子胀气,腹中死胎被胀气挤出,在棺材里诞下一个棺材子。”

    “这棺材子因为吸天地阴煞与葬气而生,所以从小就凶猛,自一出生就是一个小旱魃。”

    “后来这小旱魃几经转手,便落到了朝廷的手中。”

    “朝廷这次之所以有信心能断流阴邑江,正是因为在府衙里有这么个小旱魃。”

    “想必大家都已经注意到,最近几天的天气,出现连续异常,没错,朝廷已经开始动手,动用小旱魃的能力了。”

    “但是!”都尉将军说到这里,目光再次一沉。

    “我和府尹大人发现到了不对劲,这小旱魃的能力,按理来说还未成长起来,还不是全盛时期的旱魃,不应该威力这么强才对。可按照眼前的形势发展,不出三天,各地干旱的县衙急报会如雪花一样压在府尹案头。”

    “所以我们专门去研究为什么这个小旱魃的影响这么广,最后都一致认为,这是跟十几年前断天绝地四象局里的白虎局被破,阳间枷锁被打开,屍解仙棺椁出世,天地异数变化有关。”

    “天地异数出现新的演变,再加个小旱魃出世,结果就造成了如今的意外局面。”

    “小旱魃的出现,意外勾动了九天天火。”

    断天绝地四象局?

    白虎局?

    阳间枷锁?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

    都尉没有解释,继续往下讲。

    但熟知断天绝地四象阵已破隐情的晋安,却很清楚这其中的种种内幕。

    断天绝地四象阵被破了一个白虎局,导致阳间枷锁出现松动,天地诞生无穷异数变化,桑田重新化为沧海,枯竭的黄泉再次人头漫漫,末法时代终结,一切沉寂的、沉睡的,都在逐渐复苏……

    阴祟活跃越来越频繁,坟岗里的尸体更容易尸变,惨死过人的房屋更容易变成凶宅,溺死的人更多找替死鬼上岸……

    康定国、关外草原部族、漠北古国、南蛮巫族、四海万岛等各地出现高手的人数,人道高手、能人异士数量都在明显增多……

    这都是大争之世要来临前的征兆。

    也是天地的无穷异数。

    无穷,即是积数不可以测算,如恒河之沙。

    也是指因果循环,玄妙不可捉摸。

    都尉继续说着:“原本按照我和府尹大人的计划,小旱魃断流阴邑江,是徐徐断流,尽量把干旱影响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不影响到其它地方,同时也是让大家彼此磨合能力,大概要花半月左右……”

    “可依照目前的严峻形势,如果真等到半个月后,恐怕武州府就要赤地百里,民不聊生,爆发五十年来最严重一次粮荒。”

    “到时候疫情、蝗灾、人吃人、饥则寇略、难民潮…将一一接踵而来。”

    都尉越说,心情越是沉重。

    “自古民以食为天,我和府尹大人不能坐视旱灾发生,所以……”都尉环视一圈在座每个人。

    “事急从权!”

    “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就在明日子时进行!”

    “子时是阴气最盛时,也是阴极阳生时,既掩人耳目,防止百姓乱闯,又能把小旱魃能力压制在可控制范围内,不至于生出更多祸端。”

    “府尹大人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快马加鞭通知各地县衙,陆续拦截阴邑江上所有船只。未来几天,武州府持续施行禁令,阴邑江暂时不得进行任何渔业、商业活动,一切只为我们开道,辅助我们下阴邑江,平龙王案!”

    “明日下阴邑江,兹事体大,府尹大人面对来自朝廷的一些弹劾与压力,也面对着百姓对民生的怨言,还望在座的高手,协助武州府一臂之力。诸位不是朝廷的人,某就不说为黎民苍生这些大家不爱听的话了,某只说,为了子孙后人,为了许诺给诸位的加官进爵。”

    都尉说得很沉重。

    他与府尹大人都格外重视明日的下阴邑江。

    大战还未临近,就有种血腥压迫而临近的紧迫感。

    气氛压抑沉默了会,都尉这时看向被府尹大人赏赐了个“平起平坐”的晋安:“晋安道长,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时,数十双黑溜溜眼睛,都齐刷刷看向晋安身上。

    有府尹大人、有都尉将军、有白龙寺的住持、有空明和尚、有弘照和尚、有老道士、有道士、有和尚、有问事倌、有龇牙咧齿的小猴砸……

    晋安:“?”

    意外接了口锅的晋安,开始脑子转得飞快。

    忽的,五色道袍身影拔地而起,顶天立地:“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莲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人间正道是沧桑,吾辈修士何惜一战!”

    晋安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悲歌击筑。

    悲壮苍凉。

    都尉:“?”

    府尹大人:“?”

    老道士“?”

    白龙寺住持慈眉善目,欣慰赞赏的看着晋安。

    问事倌:“?”

    背尸匠老汉:“?”

    乡下神婆:“?”

    ……

    都尉哭笑不得的看着晋安:“晋安道长,我们是下阴邑江平龙王案,并不是十死无生,一去不复返,不需要这么煽情,我还想再多活个几十年呢。”

    “你这个似辞赋非辞赋,似诗歌非诗歌虽然挺朗朗上口的,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太悲观,太悲凉了,晋安道长只需要简短补充些要说的话就行。”

    原本一颗提心吊胆提到嗓子眼的在座众人,听了都尉的话,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落定了。

    没人想死啊。

    他们都想活着回来啊。

    听了晋安的悲壮诗歌,他们险些就要打退堂鼓了,还好都尉及时安抚大伙的士气。

    晋安:“短的?”

    都尉点头。

    晋安觉得这些大人物们真是矫情,他本来就不是那个料,非要让他发表个人看法,自己不把话说清楚,又嫌他的战前动员令太悲壮了。

    晋安认真想了想。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啪!

    晋安觉得八个字太短,气势酝酿还不够,为了烘托气氛,他把手中杯盏往地上狠狠一砸,此次一去,宁为玉碎,瓦也碎。

    都尉、府尹大人、老道士:“!”

    白龙寺住持慈眉善目,看着晋安的目光,更加充满欣慰赞赏了。

    大家:“!”

    连酒杯都砸碎了,表明寓意不祥,这是还没出发就已经粉身碎骨,杀身成仁了啊。

    大家对这次的下阴邑江之行更加目露担忧了。

    气氛一时间愁云惨淡。

    都尉看着气势不对:“……”

    “咳咳。”

    “晋安道长,你先坐下,接下来就由我来继续为大家部署这次行动的详细细节……”

    都尉赶紧岔开话题。

    免得晋安又说出什么惊世之言。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啥心血来潮让晋安发言了。

    以后尽量让晋安少在人前说话,或是尽量少让晋安发言,免得大家都跟着晋安学坏了。

    “这次下阴邑江,时间在明日子时准时开始,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给大家一天时间做准备。明日夕食在府衙集合,天黑后直接奔赴龙王庙。”

    “诸位还有什么要问或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现在就向我提出,我会一一解答诸位疑惑。”

    都尉环视底下密密麻麻人头,说道。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嗡嗡的讨论起来,彼此交流,探讨起来。

    就连那些独来独往的民间驱魔人,也开始跟邻座的人交谈起来。

    “都尉将军,数月前的第一次阴邑江断流,将军所掌管的军帐里,曾有一千多人兵卒与乡勇下入过阴邑江的千尸窟,可有此事?”

    一个沉着冷静的思考声音响起。

    晋安寻声望去,见是那名负责问红事白事的问事倌。

    问事倌那张口,能上达天听,下达幽冥。

    都尉将军见是问事倌开口说话,他来了兴趣:“听闻问事倌一张口,能把死人说成活,能把活人说成死,吐字如金,什么谎话都瞒不住问事倌,不知道这个民间传言是不是真的?”

    儒雅先生的问事倌,温笑道:“那只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不敢在都尉将军、府尹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虽是这么说,可问事倌的目光,脸上表情平静,淡笑的看着都尉将军,不惧都尉将军一身常年打仗所培养出的凛凛杀威。

    都尉很有深意的看一眼问事倌,他大大方方承认了问事倌此前的那个问题:“的确,我帐下弟兄,曾下入过千尸窟,还折损了一半弟兄在里面。”

    “这也正是某一定要下趟阴邑江的原因,我不能让我的弟兄死得不明不白,跟随我这么久,死后连个入土为安都落不到。”

    问事倌:“都尉可以讲下当天的具体情况吗?”

    都尉面色一沉:“那千尸窟就是常年受江水侵蚀出来的山体下狭窄山洞,洞窟相连,宛如一个巨大迷宫…这些都是民间早已传开的消息,人尽皆知,想必大家都没兴趣。”

    “那千尸窟除了洞窟众多,是个巨大迷宫外,还是个埋尸之地形成的巨大鬼打墙,寻常人进入很快就会迷路,无法走到真正出路。如果不及时原路返回,就会迷失在里面。”

    “我那些回来的弟兄们,还给我带回来一张地形图,等明日到了龙王庙后,我会一人分发下去一份拓印羊皮图。”

    “按照地形图上的显示,千尸窟预计比整个府城还大,千人撒在里面就如千颗黄豆般微不足道,很容易把人绕晕,迷失在里面,我那一千多人的弟兄走了一天,连五分之一都没走完。再加上还有鬼打墙,就更是凶险非常。”

    “这千尸窟就好比一个鬼门关。”

    “现在这个鬼门关未打开,就要靠在座的能人异士们各展神通,叩开鬼门关,穿过千尸窟的山洞水道,进入千尸窟深处,才能寻到背后真相,寻到龙宫。”

    “如果连鬼门关都打不开,只能说即便见到龙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无缘通道名额。”

    问事倌点点头,对都尉的说辞很是赞同。

    “至于打开鬼门关,成功闯过千尸窟后,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府衙这边也是情报有限。因为阴邑江断流次二次,第二次还是一夜断流,天亮又马上涨水,至今还没深入过。”都尉最后道。

    问事倌思索片刻,然后点头:“在下没什么可问的了。”

    问事倌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声如破锣,沙哑,难听。

    这次开口者是那名面目丑陋的背尸匠老汉。

    吧嗒吧嗒——

    他嘴里不停抽着旱烟。

    越抽越凶。

    或许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某种焦虑和难以抑制的情绪起伏。

    “都尉将军、府尹大人,府衙真的有一具小旱魃吗?”背尸匠老汉急促问道。

    “可不可以让老汉我看一眼?”

    “嘿,这旱魃我也只在先祖笔札上看到过,我们背尸匠几代人,还从来没见过真的旱魃。”

    都尉皱眉:“今天恐怕不行。”

    “这小旱魃本身就是集天地怨气、恶念、尸气诞生,不便在府衙里展现。”

    “明天到龙王庙后,如果老先生你想见小旱魃,自然便能见到了。”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吧嗒吧嗒——

    背尸匠老汉抽旱烟更凶了,可即便烟雾缭绕还是掩盖不住,他身上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尸臭味。

    “好!”

    “为了见一见传说中的旱魃,哪怕只是个小的,明天的龙王庙我也一定会如时赴约的!”

    说真的,在场的人,都很好奇,明天究竟怎么阴邑江断流。

    就连晋安都忍不住心底好奇。

    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小旱魃真面目。

    怎么说也是被他揍过的熊小孩,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晋安突然想到这个严重问题。

    “都尉将军,什么是断天绝地四象局?”

    “为什么都尉将军要强调,这次小旱魃意外勾动九天天火造成提前大旱,与十几年前的天地异数有关?”

    一位平平无奇的乡下神婆,声音苍老,低哑的开口问道。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向都尉身上。

    都尉没有隐瞒,既然明天就要合作下阴邑江,他就要开诚布公,打消他人疑虑,才能精诚所至,金石所开。

    于是都尉开始详细讲解起有关四象局的一切。

    但还是隐去了部分重要细节,比如有关山神的事,都尉只字未提。

    也不知是都尉刻意略去山神部分。

    还是因为山神的历史太久远,久远到连都尉也不知道……

    晋安目露思索。

    当听完都尉解释后,那位乡下神婆惊愕住,显然这种隐秘的事,对她冲击很大。

    现在无人突破第三境界。

    不管是康定国镇国寺、还是玉京金阙,还是草原部落,还是漠北古国,南蛮巫族、四海万岛…的高手,无一人突破第三境界,居然跟一个闻所未闻的四象局有关?

    一时间在座的人里,有人错愕。

    有人惊骇。

    有人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面色平静,有人淡漠,有人目光思索,似早已知道这些上古隐秘。

    各有不同反应。

    这场晚宴一直从酉时持续戌时三刻左右,众人商谈了大量细节后,这才散席,成败就在明日了。

    “晋安道长、陈道长,还有白龙寺的住持与两位高僧,请留步。”

    就当晋安和老道士要离开时,忽然,府尹大人背着他人,喊住两人。

    晋安疑惑看向府尹大人。

    “晋安道长,我听住持说起过,你和住持曾一同元神出窍,下过阴邑江的千窟洞?”

    “为了明天的下阴邑江平定龙王能顺利,本官和子渊兄想邀几位再详细结合千窟洞情报,完善情报,避免出现一些纰漏。”

    府尹朝晋安笑吟吟说道。

    晋安震惊看着白龙寺住持。

    住持,说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晋安的小怨妇眼神。

    我说呢。

    都尉怎么对千尸窟了解这么清楚。

    原来白龙寺住持把他们那次元神附身剪纸人的事,主动透露给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

    好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晋安才知道,白龙寺住持只是简单一笔带过元神附身剪纸人,并没有提及那晚二人附身的是男是女。

    ……

    ……

    当手提一只食盒的晋安,和老道士从府衙出来时,已是亥时左右了。

    此时夜已深,万家灯火熄灭。

    二人在府衙门口,与白龙寺住持三人道别后,在几名衙役的护送下,返回五脏道观。

    现在是宵禁时间。

    若没衙门里的人护送,路上碰到巡夜的人解释不清。

    因为有外人在场,晋安和老道士一路上都没交流,等回到五脏道观后,老道士这才好奇问晋安:“小兄弟,你打算怎么闯千尸窟?”

    “那千尸窟那么邪门,可是吞过不少人……”

    “也不知是不是老道多虑了,老道我现在总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这鬼打墙迷窟要比都尉所预估的情况,还要更凶险。”

    晋安朝老道士眨眨眼:“呐,我们有削剑啊。”

    老道士惊讶看着晋安:“小兄弟你不怕暴露了削剑身份?”

    晋安:“既然府尹大人今天主动问起削剑的事,肯定是早已经知道削剑的存在,只不过我们并没有为害府城,所以暂时没点破罢了。”

    “委屈了削剑那么久,是时候该把削剑搬到台面上了,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迟早有一次嘛。”

    老道士:“?”

    阿嚏。

    削剑打了一个喷嚏,木讷寡言的他,继续为大师兄第七遍梳洗羊毛消暑降温,乖乖守观等待师父和三师弟回来。

    咩——

    “削剑,看我和老道给你带了什么回来,来,你也尝尝府尹家的美食,我们给你打包了茯苓饼、胭脂鹅脯、藕粉桂花糖糕、酥饼、糯米藕……”

    晋安手里提着只找府尹借来的精美食盒,和老道士走进道观,深夜清冷道观,再次打打闹闹,人间烟火气息跃然画卷。

第210章 下阴邑江!(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今夜的晋安。

    并没有练武,只静心吐纳气息,把全身的生命精元之气调整到最佳状态。

    好应对明天的下阴邑江。

    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

    天气更加炎热了。

    各地开始逐渐出现旱情,地方告急帖子递上府尹的桌子。

    晋安、老道士、削剑又依如往常,三人蹲在道观门口,手里各一个葫芦瓢,嚼齿木,拿柳枝刷牙。

    “林叔,我特地给你留了一盒府尹家的酥饼,你来尝尝,府尹大人家的酥饼很不错,油而不腻,香酥金脆,关键是府尹大人舍得放糖。”

    晋安大清早就来到道观对面的棺材铺。

    一来是看望林叔。

    二来也是想拜托林叔帮他照看下道观,他这一下阴邑江也不知要花多久。

    “小兄弟,老道我咋感觉我们这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棺材铺里,老道士嘟囔一句。

    晋安额头垂下几条黑线。

    林叔收下酥饼,算是应允下了这事,让晋安放心的上路吧,五脏道观有他看着。

    晋安:“!”

    这真成交代后事的了!

    接下来,晋安开始做下阴邑江的准备。

    他晋安拜访何府大夫人,想把傻羊暂时寄养在大夫人处,大夫人欣然答应。

    在返回的路上,晋安又专门跑了趟医馆,又特地找医馆的大夫给他炼了一炉的手搓补血壮气药丸。

    然后在医馆医师的极力推荐下,晋安买了一小盒生肌续骨膏,专治跌打、止血、断骨等皮肉伤。

    哪里有伤口就涂哪里。

    再也不用担心跑江湖失血过多而亡了。

    当这些都备齐,已经快午时。

    主要是那炉补血壮气的手搓药丸,花费了些时间,要把药汤慢火熬干成黑乎乎一层药渣,才能手搓成泥丸子。

    晋安开始窝在道观房间里敕封这些大药。

    一次敕封的生肌续骨膏,一小盒。

    消耗阴德一百。

    晋安特地找他的试药大弟子傻羊试过药,这敕封后的生肌续骨膏,能瞬间止血,消肿,止痛,药效好得出奇。

    唯一缺点就是,现在傻羊看到他就想拿羊角锤他。

    晋安觉得这药应该还能生死人肉白骨,不过他没找过傻羊试打断骨头又续接骨头的药效咋样。

    二次敕封的手搓补血壮气药丸,一瓶。

    消耗阴德三百。

    共十八颗药丸。

    二次敕封的清虚丸。

    原先修炼精神武功用还有剩六颗,晋安觉得暂时够用了。

    原本的一千四百零三阴德,还剩一千零三阴德。

    “小兄弟,这次下阴邑江,又是尸,又是龙王,又是水猴子的,老道我特地给咱们画了一些新的黄符,以备不时之需,来来来,你和削剑都拿一些。”

    傍晚准备出发前,老道士拿出一叠他新画的黄符,又开始发挥他的祖传手艺活了。

    晋安道了声谢,然后乐呵呵接过老道士递来的新符。

    “?”

    “五路招财符、招财进宝符、茅山财神符、偏财外财符、财运滚滚符?”

    晋安不解看向老道士。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老道士搓搓手掌,不正经的说道:“不管是龙王也好,古墓也罢,这阴邑江底下总归有很多大宝贝吧?”

    “万一真能捡到一件两件古董花瓶、古董画卷啥的呢?咱们可就发财了。”

    晋安一听,顿时肃然起敬。

    有道理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是老道士这个老江湖想得周全啊。

    “老道,做人要脚踏实地,要靠自己双手老老实实赚钱,免得老道你误入歧途,这些黄符我全部没收了。”晋安说得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老道士被晋安冠冕堂皇的话惊到了,瞠目结舌。

    他张了张嘴。

    纠结了半天,愣是郁闷得说不出啥反驳话来。

    欲哭无泪。

    晋安不等老道士反驳,转移开话题说道:“这剩下的驱瘟符又是干啥用的?”

    还在为招财符事耿耿于怀的老道士,一脸郁闷说道:“这驱瘟符专门克制各种毒虫、瘟疫灾病、蛊等,用来防备古董商人里的降头、巫蛊高手的。”

    晋安一听,立马给老道士竖个大拇指。

    把老道士得瑟的像是孔雀开屏,翘起了尾巴。

    已经鸟枪换过大炮的晋安,带上敕封过的黄符和药,出发!

    三人目标,阴邑江龙王!

    ……

    ……

    阴邑江。

    龙王庙。

    现在已是亥时,这作妖的天气,即便入夜后依旧闷热难消,一身黏糊糊汗液贴着衣服。

    异常难受。

    晚上江面黑漆漆,只能听到波涛滚滚,轰隆隆奔腾似千军万马奔袭,振聋发聩。

    晚上的江风很大。

    像是黑旋风,卷起湿润水汽。

    人站在江边。

    总算是给这闷热旱季带来一丝清凉,清爽。

    龙王台,道士、和尚问事倌、魁星踢斗、两兄弟哭丧人…大伙都已经聚齐,包括晋安、老道士、削剑也都到齐了。

    因为龙王庙里庙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家都齐聚在地势开阔的龙王台,大伙都站在龙王台静候都尉将军的吩咐。

    白龙寺三位高僧也在龙王台。

    三位僧人原本是想过来跟晋安三人打招呼,无奈其他寺院的和尚,一直围着白龙寺住持三人探讨佛法,三人被缠得脱不开身。

    反倒是府尹大人今天终于得偿如愿的见到了削剑。

    “这位想必就是晋安道长的徒弟削剑吗?”

    “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府尹大人赞许道。

    见到府尹大人主动找削剑聊天,晋安和老道士心头下意识一紧,晋安赶紧打哈哈让府尹大人别过多关注削剑。

    “徒孙见过府尹大人。”

    木讷寡言的削剑,一开口就把晋安和老道士吓得一哆嗦,险些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来。

    咳,咳咳……

    两人被自己口水呛到,剧烈咳嗽。

    但此时的老道士脸黑,他年龄与府尹大人相当,削剑喊他三师弟,却对府尹大人自称徒孙,这么一算,他平白就比府尹大人还矮了两辈。

    老道士突然就觉得生无可恋了。

    而咱们的府尹大人直接就愣住了。

    连他都没想到,自己与削剑的第一次碰面,居然是以这么个意外情景开场的。

    “哈哈哈。”

    “尊老爱幼,懂得尊敬老人家、长辈,本官对晋安这徒儿越看越顺眼,哈哈,本官现在终于确信削剑的确是晋安道长的徒弟,果然是一脉相承。”

    府尹大人要事缠身,闲聊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在离去前,府尹大人甚是欣慰说道:“晋安道长,你这徒弟是块上好璞玉,不要埋没了他。”

    看着府尹大人离去找都尉去了,晋安和老道士不淡定了,马上问削剑,为啥一见面就跟府尹大人自称徒孙?

    晋安都觉得,木讷寡言的削剑,是他们三人里唯一最会溜须拍马屁的人了,当初见到玉游子时,开口就是师叔,深得玉游师叔的疼爱。

    现在见到府尹大人,一开口就自称徒孙,看把府尹大人开心得不得了。

    在溜须拍马屁这个本事上,反正晋安和老道士都是自叹不如。

    果然人不可貌相。

    削剑不可斗量。

    面对晋安和老道士的问话,削剑实话实说的木讷回答:“因为三师弟常说府尹之女是我们的师娘,府尹大人就是师娘的父亲。”

    晋安:“?”

    老道士:“?”

    晋安狐疑看向老道士,老道士憋得脸红,否认三连击的喊冤道:“瞎说,不是,我没有。”

    “老道我啥时候说过府尹之女是我们的师娘?老道我只叫过弟妹……”

    好吧。

    反应过来的老道士,哑口无言的张张嘴,最后气闷闭上嘴。

    弟妹,师娘,一个意思。

    老道士越想越气闷。

    为啥他不管见了谁,都要矮一辈,在辈分上吃大亏。

    实际上,晋安一直在悄然打量龙王台的众人,包括那些道士、和尚都没放过,一直没放弃寻找谁才是那伙古董商人。

    按照他们的推测,那伙古董商人大概有六人。

    分别是一位风水高手、一位懂驭使鬼胎、五通神的妖道或邪僧、一位擅长草人替身术的偶人、一位擅长赶尸的赶尸人、一位擅长下蛊的巫蛊、一位擅使刀类兵器的刀客……

    在场人里,唯一与赶尸人职业类似的,应该就是那位面目丑陋的背尸匠了。

    这是一个怀疑对象。

    而随身带刀的人,则一个都没见到。

    呼——

    江风呼啸。

    轰隆隆——

    江上波浪万马奔腾。

    大家都神色带着肃穆,庄重,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严肃气氛,即便有人三五扎堆交流,也是一脸凝重,皱眉头表情。

    晋安昨天的悲壮战前动员令一直影响到现在。

    神特么的摔杯子。

    神特么的粉身碎骨,杀身成仁。

    反倒是始作俑者的晋安,因为等得肚子饿了,正没事人一样的跟老道士、削剑坐在龙王台的开阔平台上,一边坐在地上摆开自带的夜宵,一边欣赏啥也看不见的黑乎乎江景,五脏道观三个人就像是来郊游野炊,根本不像是来九死一生除龙王的。

    在对待吃方面,五脏道观三人是惊人的一致,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

    吃饱了才好上路。

    而看着这迥然不同的画风,当事人一点都不紧张,反倒他们从昨晚就失眠到现在睡不着,大伙们就跟吃了绿头苍蝇一样憋屈。

    突然。

    一团小旋风,速度很快的一闪而过,从老道士手里抢走一块绿豆糕。

    吱吱吱——

    一只小猴砸跳到瞎子摆渡人肩头,朝晋安三人龇牙咧齿,还得意洋洋的朝晋安他们扬手炫耀爪子里抢来的食物。

    而瞎子摆渡人就像真的人瞎看不见他的熊猴子在如何作妖,站着不动,不闻不问。

    任由熊猴子胡作非为,惹是生非。

    晋安皱眉:“这猴子让我想到了峨眉山的土匪猴子,老道,康定国的猴子也有二级保护动物的说法吗,如果我打死它,会不会坐牢?”

    “小兄弟算了,反正那块绿豆糕太干巴巴,老道我也不咋爱吃。”老道士拦住晋安。

    老道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能一直囫囵完整到现在,除了人老成绩,看透了人心复杂与人情世故外,还有息事宁人,不想招惹仇怨的为人处世方法。

    那小猴砸见老道士主动认怂,开始得意洋洋的吃起爪子里的绿豆糕。

    结果吃到一半,因为太干,这小猴子差点被噎得憋过气去,它气得吱吱叫暴跳如雷,把手里绿豆糕摔烂在地上。

    晋安幸灾乐祸大笑。

    小猴砸听到晋安的幸灾乐祸笑声,它恶狠狠瞪向晋安,急得抓耳挠腮,在朝晋安龇牙咧齿吱吱怒叫。

    晋安可不会怕了一只小猴砸。

    他眼神斜睨,冰冷瞪回小猴砸。

    这小猴砸敢再来招惹他们,他保证一定会抡起来过肩摔,教教它什么叫社会的毒打,到时候连它的熊家长都救不了它。

    如果不是老道士拦着他,他早把这熊猴子抡起来过肩摔了。

    “小兄弟啥是保护动物啊?”老道士这时候好奇问道。

    木讷寡言的削剑也看过来。

    晋安想了想,回答道:“在我们老家,大概意思就是那些在人多地方不方便猎杀,在人少地方很快就会命不久矣的动物吧。”

    “当然了,保护动物有好有恶,就跟人也分好人和恶人一样,但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害千年,所以才要保护好的事物不受欺凌。”

    老道士哦了一声。

    “徒儿明白了,抢我三师弟东西的猴子必须死。”削剑平静接了一句话。

    他木讷细嚼慢咽着手里的茶叶蛋。

    晋安一愣。

    然后听乐了。

    三人说说笑笑,把人生中的苦,当作苦中作乐。

    ……

    随着离子时越来越近,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的身影,从龙王庙内走出里,可让人意外的是,两人身边除了跟随着几名下了战马的铁骑卫外,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小旱魃?

    按照大家原本的设想。

    那小旱魃应该是用一口棺材盛着,或是被什么器物封印着才对啊。

    这时,府尹和都尉一起走向龙王台边缘,站在圆月下,往江面上遥望。

    “难道在江面上有什么吗?”

    大伙也都跟着来到龙王台腐朽脱漆厉害的木栏杆旁,眺望脚下阴邑江。

    龙王台距阴邑江落差有数十丈高。

    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除了高处不胜寒外,江面上什么都看不到,黑咕隆咚一片幽黑。

    “都尉将军,你说的小旱魃到底在哪里?”

    那名面目丑陋的背尸匠老汉,吧嗒吧嗒的急促抽着旱烟,迫不及待的喊道。

    他只在祖上笔札里看过有关于旱魃的记载。

    真实旱魃长啥样,他们几代人都无缘见一面,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怎么能不焦急期盼呢。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问小旱魃在哪里?

    马上就要到阴极阳生的子时了,怎么还不见阴邑江断流?

    面对大伙的催促,都尉抬头看看头顶夜色,推算了下时辰后,说道:“不急,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马上就要开始了?

    开始什么?

    就在大伙疑惑不解时,忽然,有人手指向黑黢黢的江面,大喊道:“快看,江面有火光,好像是有一艘船只破浪而来了。”

    晋安闻言,转头望去。

    他目露讶色。

    果然在夜色漆黑的江面上,正有一点绿幽幽火光摇晃,在轰隆隆奔腾的湍急江水中,从府城方向逆流而上,朝龙王台这边越来越近驶来。

    随着火光离近,晋安才看清。

    那火把不是船只,居然是一只简陋木筏。

    木筏上有一口石椁、一盏鸡骨灯笼、一张法坛案桌、法坛上摆满了用来做法事的香炉蜡烛线香等、以及桅杆上挂满了七十二色的经幡。

    那些经幡上用朱砂写满了道家经文,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具体无法看清写的是什么经文,应该就是道门的镇压或驱邪类经文吧。

    而在寒江石椁上,端坐着一位道长。

    可惜因为距离遥远,再加上那人戴着张面具,身份来历神神秘秘,谁也不认识这位神秘道长。

    众人目露沉吟之色。

    看来府衙除了请动他们这些民间驱魔人,也有自己的底牌,也有自己的另有打算。

    有些隐秘并未如实全部告知他们。

    就是不知道府尹和都尉是从哪里请来的这位神秘高手,能在滚滚寒江中逆流而上,难道是特地从京城请来的玉京金阙高手?

    这武州府府尹看来也不简单。

    居然连京城玉京金阙的高手都能请得动。

    “小兄弟,看来这位道门高手,跟我们还是亲戚哩,嘿嘿,是我们正一教天师道的高人。”老道士偷偷跟晋安说道。

    晋安默不作声的轻轻点头。

    正一道也可以称天师道,主要是画符念咒,斩妖除魔,驱邪祈福禳灾等为主。

    像五脏道观、老道士、眼前江面上驱赶小旱魃而来的神秘道士高手,则全都是正一道。

    也就是天师道的人。

    天师道里名气最大的,当然茅山派、龙虎山了。

    至于全真道,一心炼丹问道,白日飞升成仙,不游走人间,不过问俗世。

    道教本来就已经够清心寡修,隐世潜修了。

    这全真道隐世更深。

    “大家可知道,为什么这动用旱魃能力,要选择在子时和水上吗?”都尉看着遥遥驶近的木筏,负手背后,身影挺拔如剑脊插入深邃夜空,沉声开口道。

    不等大伙说话,都尉已经自问自答的解释起原因。

    “因为天地第一道生机蓬勃的朝阳,万丈金光,就是从水里开始慢慢升起的,所以古有先人曾说过‘春江水暖鸭先知’。”

    “而且在十二个时辰里,子时是一天里的极阴时刻,但也是阴极阳生,一阳初生,太极生两仪,两仪抱太极,太极生万物,带来万物生机蓬勃的重要时刻。”

    “因为这头小旱魃还未成气候,白天无法出来,所以只能到了天阳落山,月阴出来的晚上才能借用小旱魃的能力断流阴邑江。我们既要借助小旱魃的能力,又要压制小旱魃的能力,免得勾动九天天火,造成更大范围的干旱。”

    “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特地挑在子时,又从水面开始,目的就是既要借助小旱魃的能力,又要压制旱灾所带来的影响范围。”

    有关于子时阴极阳生,晋安以前专门请教过老道士。

    老道士的解释很通俗易懂。

    人为什么一到晚上子时,也就是在半夜十一点最容易肚子饿,总想吃夜宵?或是熬夜超过半夜十一点后,人反而越熬夜越精神了?不是因为你精神抖擞了,而是因为这个点恰好是阴极阳生,人体开始诞生第一缕生机。

    漆黑浩渺的江面,一点火光渺小。

    那木筏上的道长开始行动了。

    他从石椁上跃下。

    接着,他走向法坛桌子,焚香、念咒、摇招魂铃。

    最后他重新走向石椁。

    然后揭下贴在石椁四面缝隙处的四道黄符。

    看起来很沉重的石椁,在这位道长一掌力下,棺椁盖开启,露出里面填满的糯米,还有一口袖珍的黑色木棺。

    糯米属补中益气的阳气谷物,有辟邪拔毒的效果。

    但现在这满满一棺椁糯米已经有大半变黑,冒着浓烈尸臭味,只是站在上风口的龙王台这里闻不到。

    随着袖珍黑木棺材打开,里面是一个半朱红色半暗青色的大头死胎。

    身体干巴巴,就像是脱水的干尸。

    那死胎个头很小,还不满六月,如果满六月那就是身怀六甲的活婴了。

    这鬼胎与正常胎儿不同。

    人们常说身怀六甲,六甲是阳神,六月以上胎儿即便早产也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胎儿不满六月就早产,那么必定是死婴,养不活。

    不满六月出生的,不是死婴,就是鬼胎。

    这半红半青的大头邪胎,就是小旱魃了,现在大头小旱魃的额头上贴着镇尸符,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而且这小旱魃的一只胳膊瘦小些,像是肌肉萎缩证,发育不良导致的畸形。

    不过,眼前这些,站在龙王台木制栏杆后的众人,距离太遥远了,并未看到,他们只看到木筏上的那位道长,十指掐诀,在黑木棺材里十指连连点动,给小旱魃尸体推拿活气。

    尸体神经被推动。

    一直闭目的小旱魃张口一吐,吐出一口气,想要借助天地遁走,但那道长早有准备,一枚五帝铜钱截住那口气,接着重新走向船头那盏鸡皮灯笼。

    当把铜钱放入鸡皮灯笼后,神奇一幕发生了。

    鸡皮灯笼里亮起两盏火光。

    一盏火光属于那道长的。

    另一盏火光则是属于那头小旱魃的。

    鸡骨灯笼阳气重,可定住人性命。

第211章 阴邑江再次一夜断流

    江面漆黑。

    鸡骨灯笼里的两盏烛火微弱摇晃。

    木筏上那位高手道士在点亮小旱魃的阴火后,他拿起法坛案桌上的一只小孩布偶人。

    那小孩布偶人制作粗糙。

    并没有五官。

    高手道士拿着小孩布偶人来到船头的鸡骨灯笼旁蹲下,他指尖一点,如蜻蜓点水般沾起几滴蜡烛油。

    此时的蜡烛油刚烧熔,温度还很烫手,高手道士用指尖蜡烛油在小孩布偶人开始画起符咒。

    那是一个敕令符。

    字迹凌乱,潦草,却姿态锋芒,锋锐,透着道法的威严肃杀。

    画完敕令符咒后,高人道士又步伐沉稳,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如履平地一般的平稳走到法坛案桌边。

    他端起法坛案桌上的一碗夹生饭,双碗上下扣上,然后一个反转,夹生饭就变成了阴阳倒扣的饭。

    接着点燃三根线香插在倒扣的死人饭里。

    供奉给法坛上的小孩布偶人吃。

    死人饭里香火袅袅升起。

    但没有随风飘散。

    而是化作两股游蛇,尽数都被小孩布偶人吸食掉。

    就在三根线香燃完的那一刻。

    高手道士抬头望了眼月色。

    不多不少,刚好子时,时辰已到。

    起尸!

    做法!

    准备阴邑江断流!

    高手道士拿起法坛上的小孩布偶人,此时画在小孩布偶人身上的蜡烛油敕令符已经冷却变干,色泽鲜红,鲜红,比朱砂还鲜红,格外的刺眼。

    当高手道士拿着画了敕令符布偶人再次走到石椁边时,就着月光看到,填满糯米的石椁里,那具额头贴着镇尸符的闭眼小旱魃,居然发生了变化,腹部鼓鼓胀胀,像是刚吃饱了死人饭。

    高手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念了一段招魂咒语。

    “敕!”

    一声低喝。

    神奇一幕发生了,当高手道士抬起小孩布偶人左胳膊时,棺材里被镇尸符镇压着的一动不动闭眼小旱魃,居然也跟着自动抬起左胳膊。

    当小孩布偶人摆出盘腿端坐,五心朝天姿势时。

    棺材里额头贴着镇尸符的一动不动闭眼小旱魃,也跟着摆出盘腿端坐,五心朝天姿势。

    夜色沉沉。

    蓦然。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婴儿啼哭声,尖锐,刺耳,难听,阴风阵阵。

    振聋发聩。

    在江岸两边的山壁间形成回声,本就振聋发聩的婴儿啼哭声,再次拔高几个音节。

    “哇!”

    “哇!”

    “哇!”

    第一声婴儿啼哭声惊天动地。

    第二声婴儿啼哭声怒浪拍天。

    第三声婴儿啼哭声风云变化,头顶圆月变成毛月亮,天生异象。

    ……

    孔财三世世代代住在阴邑江边。

    他家祖上都是靠江打渔为生的渔民,祖上手艺传到他这一代,他也是渔夫。

    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倒也充实。

    而孔财三所在的这个小渔村里,家家户户都是世代打渔的,这些网来的鱼可不是留给自己吃的,而是卖给府城里的鱼贩子的。

    可以说,孔财三就是看着阴邑江长大的。

    他也是从下听着滚滚江水声长大。

    孔财三夜里睡得迷迷糊糊,被一泡尿给憋醒,黑暗里,他睁开眼,摸着黑走出屋子,想到院子里放泡水好回来继续睡觉。

    即便出门放水时,他还不忘嘟囔一句这天气真他娘的闷热。

    可孔财三下地后,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鞋,屋子里黑咕隆咚一片,别听有多暗了。

    “孩他爹,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听你在动来动去,把我都吵醒了。”

    孔财三的媳妇儿不满抱怨一句。

    “孩子他娘,你帮我找找看,我找不到我鞋了……”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外头好黑,连点月光都没有照进窗里,我找不到鞋子了……”

    孔财三无奈说道,他还在低头弯腰找鞋。

    等屋里亮起灯油火光,勉强照亮屋子后,孔财三才终于找到不小心被他踢远了的另右脚鞋子。

    然后去院子里放水。

    “我说呢,怎么今天这么黑,原来是月头被乌云遮住,今天是毛月亮。”

    孔财三走到院子里,外头整个都是黑漆漆的,深夜的小渔村里,万籁俱静,家家户户都沉入熟睡梦乡。

    “今天不光是毛月亮,就连外头也好安静,居然连平时最热闹的青蛙叫声都听不到……”

    孔财三一边拿起院子墙角的夜壶放水,一边扭头看看四周,院子里黑漆漆的,院子外也是幽深,寂静,伸手不见五指。

    院子里的唯一亮光,就是睡屋里亮着的朦朦胧胧灯油火光。

    深更半夜。

    周围沉寂无声。

    太过安静了。

    呼——

    一股夜风吹在孔财三后脖颈,孔财三猛然打了一个冷颤,尿到了手上、腿上、鞋上。

    “孩,孩子他娘,你,你有听到阴邑江…江水声吗?”

    孔财三急得朝里屋大嚷一句。

    过不多久,这个靠江的小渔村,被一个惊慌失措的惊恐叫声,打破了半夜沉睡。

    “不好了!”

    “江水断流了!”

    “江水断流了!”

    原本深夜寂静的小渔村,瞬间点亮起许多灯火,鸡飞狗跳,很快响起凌乱脚步声,村里男女老少们手举火把,全都着急跑向村口的江岸边。

    江水声消失。

    河床干涸,只剩下最中心的浅浅一层江水。

    两岸常年淹没在江水下的山崖,暴露在世人眼前。

    岸边那些打渔的渔船,此时都搁浅在泥沙里。

    看着这非人力可为的景象,村民们恐慌,惊惧。

    “是龙王,龙王发怒,龙王要上岸了!”

    “龙王要上岸娶新的水神娘娘了!”

    村里老人跪地嚎啕大哭,祈求龙王息怒。

    此刻,干枯的河床与江岸上小渔村形成如深渊落差,仿佛是被鬼斧神工在人间劈斩出的天堑,洞穿了九幽黄泉,深不可测,无法坠到尽头。

    因为在地狱,还有十八层!

    ……

    阴邑江大拐口。

    龙王庙。

    龙王台。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鬼斧神工般景象,原本还滚滚怒江的江水,眨眼间就像是被神魔之手抹去,露出江下纵横交错的干涸河床,露出了再次重见天日的千窟洞。

    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这小旱魃带来的阴邑江断流,并不彻底,跟前两次的阴邑江断流有明显差别。

    因为这次的阴邑江断流,并非完全干涸。

    千窟洞只露出一半,一半暴露,一半依旧被淹在阴冷江水中。

    可即便如此,依旧在世人心神中荡起巨大涟漪。

    “这就是旱魃吗?”

    “可这才是一头小旱魃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大家屏住呼吸,面色凝重。

    就连晋安也是目光沉吟的看着脚下干枯河床,连江水都能断流,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强者?

    “诸位!”

    都尉暗运内劲,声如一道闷雷,把众人心神重新拉回。

    “这阴邑江一夜断流,虽然是小旱魃的能力造成的,但诸位也无需太过高看小旱魃的能力,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次的阴邑江断流并不彻底。”

    “那旱魃,终归还是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小旱魃,这阴邑江一夜断流,既有小旱魃的功劳,也是因为受到天地异数变化带来的影响。”

    都尉这是在鼓舞士气。

    果然。

    听了都尉的解释,这些民间驱魔人们的面色好看了些。

    “都尉将军,我倒是不担心什么旱魃或小旱魃,我是只担心这阴邑江断流并不彻底,千窟洞还有一半被水淹,并没有彻底露出来。”

    “千窟洞即便被淹一半,我看依旧有二三人水深吧,我们要怎么进千尸洞?”

    说话者是那名魁星踢斗的北方汉子。

    说话声音瓮声瓮气。

    看着性格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问出了大伙最关心的问题。

    这时,一位乡下神婆,声音尖锐的说道“当初都尉将军和府尹大人找到我们时,可没说过还要我们会水性,需要我们一路游进这千尸洞里。”

    “这千尸洞里是个什么情况,想必都尉将军也很清楚吧,这水底下,是那些水尸的天下,进多少活人死多少活人。”

    “活人在水下可憋气不了多久。”

    “就算常年长在江边,在水下能憋气一炷香时间,可一身本事也要大受折损。”

    “都尉将军你问那几位道长,他们可否能在水下施展符术?”

    “都尉将军你再问那几位高僧,他们在水下怎么念释迦降魔法咒?”

    那神婆气势咄咄逼人。

    这些民间驱魔人,不是常年跟邪祟打交道,就是常年跟各种尸体打交道。

    说句难听的,他们接触死人的时间都比活人长。

    因此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

    性格乖戾。

    尤其占着自身本领,这性格难免孤傲、傲慢,即便面对朝廷官员,也丝毫不客气。

    面对眼前这位乡下神婆的冲撞,都尉将军并未动怒,他目光沉思:“这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我们没想到这阴邑江断流会不彻底。”

    “但今晚准备了这么多,若要前功尽弃,对朝廷损失太大。”

    都尉思考道:“这些小意外,并不难解决,我可以命守军就地取材,连夜为诸位打造木筏,这花不了太多时间。”

    “而且走水道速度反而更快,更省力,比起路上走路消耗的体力与时间,反而更省时省力。想必诸位也不愿意在洞窟里走上一天一夜吧?”

    都尉的话,的确打动了大家。

    打造木筏,利用水道进千窟洞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然后,都尉将军开始命手下那些兵卒、乡勇,热火朝天的伐木、打造木筏。

    好在这山里什么都缺,唯独最不缺的就是取之不尽的林木。

    人多就是好办事。

    木筏与临时码头,很快打造完毕。

    众人走下龙王台,下入临时码头。

    “咦?都尉将军,那位能驱动小旱魃的道教高人,不与我们一起下入千尸洞吗?”有人好奇道。

    江水枯竭的阴邑江中心,还有一层浅浅江水,承载着石椁的木筏,静谧不动的漂浮于阴邑江中心。

    那位高手道士,手里拿着只画有敕令符咒的布偶人,端坐在石椁上闭目养神,并没有要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如一位世外高人,清高,孤冷,对外界不闻不问。

    盛有小旱魃的石椁,此时已重新封棺好棺椁,并重新贴回四张黄符。

    唯有挂在船头的那盏鸡骨灯笼,还在亮着二缕烛火。

    一缕是属于那位道教高人的阳火。

    一缕是属于小旱魃的阴火。

    都尉笑说道:“小旱魃需要有人时时刻刻看着,不能有松懈,我们等下进千窟洞后,能不能顺利出来,阴邑江江水会不会提前涨回来,还得要全靠那位前辈为我们镇压小旱魃。”

    背尸匠老汉抽着手中旱烟,望着木筏上的石椁,下意识摸了摸他一直带着的小黑棺,目光火热的怪笑一声:“其实,老汉我也可以代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帮忙照看小旱魃的。”

    “像赶尸,还得是我们背尸匠最内行,老汉我并不介意帮两位大人赶尸小旱魃,断流阴邑江。”

    都尉笑而不语。

    没有回应。

    背尸匠依旧两眼火热盯着江心木筏,依依不舍。

    “都尉将军,这位道教高手可是来自京城玉京金阙的前辈?不知都尉将军能不能引荐认识下这位从京城来的前辈?”这时又有一位道士站出,朝都尉好奇打听道。

    晋安认得他。

    这位是来自真元道观的观主,道号“苍玄道人”。

    “并不是。”都尉简短笑说道。

    然后又重新说回进千窟洞的计划:“现在计划有变,只能借助木筏进入千窟洞,而考虑到千窟洞里空间狭窄,所以木筏无法造太大,一只木筏可以坐二到三人。在场的诸位,可有想好怎么进千窟洞吗?”

    “是一人一只木筏?还是几人一起?我提议是几人一起,途中好有个照应。”

    大家嗡嗡的讨论片刻后,很快有了结果。

    其实。

    在场的人里,三家道观,六家寺院,基本都是一观或一寺刚好够一只木筏人数。

    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一只木筏。

    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一只木筏。

    真元道观二位道士,一只木筏。

    明月道观二位道士,一只木筏。

    南溪寺二位和尚,一只木筏。

    ……

    只有那些民间神婆、阴阳先生、问事倌、背尸匠…他们比较麻烦。

    “嘿,什么木筏不木筏,这些外物,老汉我信不过。老汉我只信自己,好孩子,老爹我这回能不能闯过千尸洞,就全靠你了。你可莫要让你爹爹我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面目丑陋的背尸匠,拍了拍他带在身边的那口黑棺材。

    咚。

    黑棺材里传出回应。

    仿佛这是口有生命的棺材。

    “我们兄弟习惯了两人合作,再容纳不下他人。”

    这次开口的是那对白袍黑袍的哭丧人俩兄弟,这俩兄弟一个表情似哭非笑,一个表情似笑非哭,说话腔调古怪,像是呜呜呜的哭丧声。

第212章 风水先生,风水铃

    “说起渡江进千尸洞,渡河人再适合不过了。”

    “渡河人,专门渡活人去死人的地方见死人,我倒是觉得如果跟着渡河人,这趟有很多希望成功闯过千尸洞。”

    这次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太极八卦长袍的风水先生。

    叮叮——

    风水先生腰间挂着三只铜铃铛,在夜下,发出轻轻脆响。

    那三只铜铃铛挺小巧,精致的。

    样式各不相同。

    一只铜铃铛刻着镇墓兽。

    一只铜铃铛刻着山水鸟兽。

    一只铜铃铛刻着江河滔滔。

    每只铃铛都制作精美,堪比手工艺品,不是民间随处可见的普通铃铛。

    “老先生,不如我们联手,你载我一程,我们等进入千尸洞后相互照应,怎么样?”

    腰间挂着三只铜铃铛的风水先生,面带温和微笑,含笑看向那位瞎子渡河人。

    蹲在渡河人老头肩头山的小猴子,这时候倒是安静得很。

    这小猴子很通人性。

    或许连它都知道接下来要下的阴邑江千尸洞,凶险非常,此刻难得的安安静静。

    一对猴眼紧紧盯着黑幽幽如魔口的千尸洞。

    神情紧张。

    “摆渡借阴路这一行的规矩,应该清楚吧?”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听到瞎子渡河人说话。

    声音沙哑,粗糙,像是粗糙石子在难听碾磨。

    估计是喉咙曾受过伤。

    渡河人说话时,是看向风水先生的,即便眼睛瞎掉,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晋安突然就想到一句很有逼格的话。

    我是眼瞎但心不瞎!

    “小兄弟,那风水先生是位高人。”就在晋安低头憋笑时,老道士朝晋安低声嘀咕道。

    “嗯?”晋安不由多看几眼那名风水先生。

    “老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老道士站在人群里,偷偷抬手指了指风水先生腰间挂着的那三只小铃铛,娓娓道出原由。

    “小兄弟你注意到那风水先生挂在腰间的三只小铃铛了吗?”

    “这铃铛,在风水界又叫风水铃,风水先生有三宝,铃铛、罗盘、寻龙尺。”

    “在风水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两名风水先生因为生意、点穴、个人恩怨等斗法,谁赢了,就可以摘下对方的风水铃,把对方风水铃挂在自己腰间,用来告诉外人,这个人在我手底下输过,他以后的同门师兄弟或徒子徒孙,都不能在我的地界做生意,除非再次斗法赢走风水铃。”

    “所以说,风水先生输掉自己的风水铃,这是一种很耻辱的事。而这只风水铃又被对手经常挂在腰间,公之于众,这就更是奇耻大辱了,比杀人诛心还恶毒。”

    晋安闻言有些小吃惊。

    平时看起来风平浪静,和煦温和的风水先生,想不到也是明争暗斗这么激烈。

    果然。

    不管哪个行业,同行都是死仇。

    老道士继续解释道:“小兄弟你看那位风水先生,腰间挂的三只风水铃,每只都样式不同,说明其中有两只风水铃是他赢来的。”

    “他最起码跟两位风水先生斗过法,并且已经二连胜,没有输过一次。”

    “所以老道我才说他是位风水高人。”

    老道士的话,让晋安开始正视起那位太极八卦袍的风水先生。

    而那边的风水先生和摆渡人老头对话还在继续。

    “摆渡借阴路,借的是死人路,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下明白摆渡人的规矩,等下了阴邑江后,如果老先生遇到危险,我可以出手救老先生一次,当作等价交换的代价。”

    听了风水先生的话,那渡河人老头,也不知是靠听声辨位,还是眼睛并非完全瞎掉而是能面前视物,眼角余光瞥了下风水先生挂在腰间的三只风水铃。

    他皮笑肉不笑的干巴巴一笑:“好说,好说。”

    见渡河人这么好说话,风水先生与渡河人这么容易就达成合作,在场其他几位民间驱魔人,也都找上渡河人老头。

    那渡河人每次都重复同一句话:“摆渡借阴路这一行的规矩,应该清楚吧?”

    而这几人为了想让渡河人带他们进去,都是学着风水先生说话,下阴邑江后,如果渡河人遇到危险,他们可以出手救渡河人一次,当作等价交换的代价。

    也不知这些人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还是敷衍了事哄骗渡河人,反正渡河人皮笑肉不笑的干巴巴一笑,很好说话的同意了这些人上船。

    之后找上渡河人的人,一共有四人。

    再加上之前那位风水先生,就一共是五个人找到渡河人老头合作。

    看着渡河人老头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晋安眉头一皱。

    总觉得这渡河人有些不对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只小猴砸的关系,晋安连带着看渡河人老头都心下不爽。

    总觉得这渡河人不是良善之辈,不可能真这么好心,好说话。

    “老先生,这木筏只能一次坐三人,我们所有人加一起,一共有六个人,人数多出一倍,恐怕这木筏乘坐不了这么多人吧?”

    有人朝渡河人老头提出疑问。

    渡河人皮笑肉不笑的抬手一点阴邑江干涸江底:“那不就正好有一艘船来了吗……”

    几人闻言望去。

    呃。

    大家惊讶。

    在未完全干枯见底的阴邑江里,从上游慢慢悠悠漂浮下来一艘摇橹的渔船。

    也不知是否是哪家渔夫没拴好绳索,阴邑江断流,水位退去,把这渔船给从上游冲下来了。

    那渔船慢慢飘荡。

    最后靠岸搁浅。

    好巧不巧,刚好搁浅在附近,这摇橹渔船座位挤一挤,刚好够搭乘五六人。

    晋安眉头一皱。

    “小兄弟,等下我们离那渡河人远点,那个人有鬼。”老道士悄悄提醒晋安一句。

    晋安皱眉点头。

    此时场中还剩下一名乡下神婆、一名一路寡言的阴阳先生、一名问事关、一名魁星踢斗。

    这四人都说独自行动。

    不愿与人同船。

    估计都跟晋安一眼,这次下千尸洞,凶险异常,信不过外人,都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子或碰到猪队友坏事。

    所以宁可一个人行动。

    “既然大家都已分配好,那么,出发吧各位,希望我们这次能平定龙王顺利,大家都能安全上岸。”

    “子孙后人的福禄,还有朝廷允诺给诸位的加官进爵,都在等着诸位凯旋而归。”

    都尉鼓舞士气后,一声令下,码头上的诸人,开始出发。

    当都尉说着鼓舞士气的话时,他下意识看了眼晋安这边,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让晋安演讲啥战前动员令了。

    晋安蛋疼了。

    都尉你那是啥眼神。

    为啥还要特地瞄一下我。

    晋安在心里腹诽着,然后和老道士、削剑一块踏上木筏。

    噗通!

    一声巨大落水声,砸起白色水浪。

    是那名背尸匠老汉把一口黑木棺材扔下阴邑江底,砸起巨大浪花,棺材借助木头的浮力,漂浮于水面之上。

    背尸匠身子灵巧一跃。

    人已稳稳当当端坐在棺材盖上。

    居然连火把都不用,棺材载着人,已经率先漂流进千尸洞的其中一个洞窟里。

    洞窟黑咕隆咚,阴气森森。

    仿佛是被黄鼠狼打出的一个个坟洞。

    接着是那对白袍黑袍的哭丧人两兄弟。

    他们一人手持哭丧棒,一人手持打魂棒,乘坐着木筏,第二个漂流进千尸洞的另一个洞窟里。

    二人似哭非笑,似笑非哭,笑起来像在哭坟,哭起来亦像是在哭坟,在黑夜下凄惨,瘆人,换作普通人早就吓得丢了魂了。

    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是在哭丧,哭给死人听,专门哭给葬送在千尸洞里的千千万万死人听的。

    用哭丧。

    哭出一条活路来。

    木筏很快便消失在了幽暗,深渊,阴森森不见底的洞窟里。

    呜呜呜——

    一开始还能听见哭丧人兄弟两的哭坟声。

    可没多久,黑暗深渊吞噬掉了哭丧人两兄弟的哭坟声音,也不知是在阴气爆发的子时里,成功从死人堆里哭出条活路,还是没逃脱出千尸洞里的死人拦路。

    第三个进千尸洞的是乡下神婆。

    第四人是问事倌先生。

    第五人是那位一直寡言的阴阳先生。

    第六人是魁斗踢星。

    每个人顺流漂进去的洞窟都不一样,各显神通。

    此时的码头,就只剩下了晋安三人;

    代表朝廷的都尉;

    以及渡河人、风水先生他们六人。

    “二位谁先请?”都尉笑问道。

    吱吱吱——

    蹲在渡河人肩头上的猴子,炸毛的朝晋安龇牙咧齿,然后渡河人带上其他人,登上那条顺流漂来的打渔船。

    “都尉将军,那我们也在下面等你。”身穿五色道袍的晋安,朝都尉一个抱拳。

    “老道、削剑,我们也是时候上路了。”

    都尉:“?”

    都尉牙口疼的看着踏上木筏的晋安三人。

    这怎么说话呢。

    他刚鼓舞士气。

    晋安就给他整出不祥之兆来了。

    晋安三人登上木筏后,有士兵帮忙解开绳索,由晋安撑着竹竿,木筏缓缓漂流进千尸洞。

    “呃!”

    都尉看着晋安三人的木筏,居然不挑别的洞口,直直跟在渡河人那条渔船后,漂流进千尸洞里。

    也不知是巧合。

    还是刻意。

    “果然不祥之兆要来那么快吗……”

    都尉一阵无语。

    “走,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下千尸洞,为死在千尸洞里的弟兄们报仇!”都尉脚步沉重,带上他的装备精良铁骑卫弟兄们,走向木筏。

第213章 血腥与蛇蟒、镇墓兽

    千窟洞又叫千尸洞。

    对于千尸洞。

    晋安并不陌生。

    这是他二下千尸洞了。

    上回是元神出窍下千尸洞,四周环境对晋安的影响还并不大。

    但这次是肉身下千尸洞。

    肉眼所见处都是黢黑。

    手里火把只能勉强照亮木筏周围一圈水面,水面昏暗,倒映着昏暗火光,两边洞壁和头顶上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就像是这千尸洞里存在着某种磁场。

    使光线照明有限。

    千尸洞里幽暗,深邃,刚进入没多久,就碰到各种岔道弯曲的复杂地形,当回头再看向身后来的方向时,早就看不到洞口的光亮了。

    哗哗哗——

    寂静的洞窟水道里,只剩下波光粼粼的声音。

    洞中水汽潮湿非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黑暗中容易产生错觉,老爱神经兮兮幻想各种画面来吓唬自己,总觉得这潮湿空气里还带着某种怪味。

    也说不出是什么怪味。

    像是两边黑暗洞壁长满绿苔藓的潮湿味。

    又像是什么东西的腐烂味。

    从火把照明不到的黑暗洞壁与头顶散发。

    啪!

    火把照明不到的两边洞壁偶尔传出一声异响,像是水浪拍击岩壁的脆响,又像是黑暗中藏着什么诡异生物,看到有人进入千尸洞后,跃身跳入冰凉的水中,悄悄潜游在四周。

    “小兄弟这奇了怪了,我们刚进洞口,就马上找不到渡河人那伙了……”

    “按理来说,那么多人挤在一条船上,就算洞里照明不佳,但总归有说话的人声吧,现在别说说话声了,连个喘气的声音都没有,怪了……”

    老道士手举火把,努力伸长胳膊,试图去照明洞壁两边的黑暗里有什么,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了。

    反而一个水浪打过来,老道士惊慌叫一声,人险些落水,幸好削剑眼疾手快。

    老道士吓得蹲坐在木筏上,一时间还有些腿软,这回他老老实实坐好,不敢再站在木筏边缘处了。

    “老道,你身子骨弱,还是老老实实站到中间吧。”

    “让削剑站前头为我们带路。”

    老道士自然对晋安的话没啥意见。

    他们一人一根火把,互换位置后,这次由削剑站在木筏最前头了,三人呈一字型,后、中、前的一条线站开。

    “削剑,你能找到那伙渡河人和风水先生吗?”

    晋安一边撑着竹篙,掌舵方向,一边问削剑。

    根据晋安用竹篙丈量的距离,这黑咕隆咚的洞窟,大概有一丈半左右,距离头顶大概是两人高。

    水深有三四个人,竹篙撑不到底。

    人通过水面看向水底,只有漆黑一片,水黑得有点瘆人,还真有点担心突然浮起来一具泡得发白发烂的死人尸体。

    此时,洞窟前方出现三个岔道,晋安根据记忆进入最左边一条岔道。

    结果刚进入岔道,又出现另两条岔道。

    没过多久,这回出现了五条岔道。

    这就是千尸洞的厉害迷魂阵了,比矿洞的岔道还复杂。

    成百上千个洞窟环环相扣。

    就是座水下迷宫。

    好在他们有千尸洞的部分地图,这张防潮的羊皮地图还是在龙王庙时,都尉交给他们每个人的。

    削剑:“师父,徒儿没有看到其他人。”

    老道士经过刚才险些落水,现在还有些腿软的坐在木筏中间,手举火把的回头看身后负责撑篙掌舵的晋安:“小兄弟,你确定上次你和白龙寺住持元神出窍探查千尸洞时,进的就是这条山洞?”

    “老道我还以为小兄弟你是因为怀疑渡河人和风水先生,怀疑他们都是古董商人一伙的,所以才跟进来的。”

    晋安看着洞窟两边的黑暗,沉思说道:“肉身下阴邑江,和元神下阴邑江还是有些区别的,这千尸洞里的黑暗环境,透着些诡异氛围,连我也看不清太远,不知道有没有走错道……”

    漆黑洞窟里。

    水声涛涛。

    木筏随波逐流,摇摇晃晃。

    这时候,已经稳住心神的老道士,继续坐在木筏上,然后拿出他的阴阳罗盘开始定位,结果罗盘一阵乱转。

    自从进入千尸洞后就失去了作用。

    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行,这山里有磁石影响罗盘。”老道士有些泄气的收起罗盘。

    洞窟里寂静,空旷。

    火把照明不到的地方老觉得阴气森森的。

    即便老道士已经刻意压低声音,可他每次说话,都能在沉寂洞窟里产生回音,仿佛在火把照明不到的黑暗里有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一样。

    气氛别提有多压抑了。

    老道士连呼吸都不敢喘太大声。

    就怕头顶突然跳下来一具扒皮血尸或水下有尸抱船倾覆木筏啥的。

    “娘啊!人在黑暗里,就爱老胡思乱想!”老道士在心里嘀咕一句,脸上表情更加紧张了。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小兄弟你看这水的颜色怎么不对?”

    “这是血!”

    老道士慌张喊道。

    娘啊,这里是千尸洞。

    千尸洞里出现鲜血。

    可不就是先进洞的那些驱魔人的吧。

    “师父,水里有东西漂来了……”

    站在最前头的削剑,首先发现到水里有异常,结果三人看到江里漂来好多的蛇蟒尸体。

    那些蛇蟒尸体各个都有人臂粗,蛇鳞五颜六色的,一看就是剧毒无比。

    “娘啊,这千尸洞里哪来的这么多蛇蟒,也不知道在这千尸洞里吃了多少死人肉,才能长出这么大个头来。”

    老道士吃惊低呼道。

    “小兄弟,你和白龙寺住持第一次来的时候,有见过这么多蛇吗?”

    晋安眉头皱起。

    “我们当时是元神出窍,直接从水底下进的千尸洞,而且剪纸人没有体温,估计并没有惊醒这些毒蛇,所以我第一次下千尸洞时一路上都很平静,并没有碰到什么异常。”

    “我估计这些蛇蟒,常年都繁衍生息在阴暗不见天日的千尸洞里的,断流的时候游到洞窟深处,水位涨回来后又重新游出来。”

    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不无担忧的说道:“第一次阴邑江断流的时候,有人在千尸洞里看到死人浮尸。”

    “可我们还没见到浮尸,还没进洞多深呢,就先碰到这么多蛇蟒,蛇喜阴,那这千尸洞深处里的阴气该有多么重?”

    随着晋安撑篙。

    木筏还在黑暗中继续前进。

    一路上碰到的蛇蟒越来越多,都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剧毒蛇蟒,这些蛇蟒尸体漂浮在水面上,翻着白肚皮,大概估算了下,没有千,也有几百了。

    数量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血腥味在封闭的洞窟里久久不散。

    “这么多鲜血,老道我就担心会不会把千尸洞深处的什么大家伙给引出来?蛇血属阴,是阴煞之物最喜欢的东西。”这才是老道士真正担忧的。

    “也不知是哪位驱魔人杀心这么重,这是把上下老小都屠满门,连个刚出生的小蛇都不放过吧。”

    “看来老道我今天白天时候的乌鸦嘴要成真了,这趟这他娘要出大幺蛾子了!”

    老道士的担心,也正是晋安所担心的。

    “这人非蠢即傻,他杀了这么多蛇蟒,血腥味到时候真引来什么大东西,连他也跑不了。”一路闻着血腥味,晋安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断打量着周围黑暗环境。

    提高警惕。

    不过,唯一还算好消息的是,他们这趟走的水路,水路的探索洞窟速度可比走路快上多了。

    “小兄弟咋了,怎么突然停住了?”

    当再次来到一处岔道口时,老道士感觉身下木筏忽然停住不动,疑惑转头看向撑篙的晋安。

    结果,晋安朝削剑努努嘴。

    原来,一直拿着地图在前头带路的削剑,这时候收起了羊皮纸地图。

    “师父,地图到这没用处了。”

    晋安:“削剑,你有看出来什么吗,我们该走哪条岔道?”

    削剑想了想:“师父,你到最左边那条岔口试试看。”

    当晋安撑篙到岔道口,削剑让晋安停住,然后削剑蹲下身子,探手在水里沾了几滴水珠,放进口中尝了尝。

    然后让晋安以此在每个岔道口停一下,依次沾几滴水放进口中品尝。

    最后,削剑手指往左数第三条岔道口:“师父,只有这里的水是活水。”

    老道士给削剑竖了个大拇指。

    牛皮。

    晋安立马撑篙进入这条岔道口。

    “削剑,你为啥这么肯定就是走这条路?”

    “徒儿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走这里没错。”

    “好徒儿。”晋安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只要有路就行。

    接下来,晋安和老道士全程都信任削剑带路,走过一条又一条岔道,说来也是奇怪了。

    这一路上连一个人都没碰到。

    洞窟里始终死寂,空旷一片,就只有他们这一条木筏,也不知道是其他人迷路了,找不到正确路,还是进度比他们更快。

    蓦然。

    一片死寂,死寂的黑暗中,一声噗通,像是什么落水声,打断了晋安沉思。

    “什么声音?”

    老道士立马绷紧神经。

    寻声前进了丈有余,火把照过去,结果看到在洞壁上一个镇墓兽雕像。

    镇墓兽?

    果然这阴邑江有一座大墓。

    老道士吃惊说道。

第214章 人猲镇墓兽,不详的怪事

    “不过这镇墓兽也真邪门了。”

    “老道还是头一回看到雕刻在头顶上方的镇墓兽。”

    老道士胆子大得出奇。

    经过起初的吓一跳。

    此时的他手举火把,对着青面獠牙的镇墓兽,开始一番评头论足起来。

    晋安用竹篙卡住洞壁缝隙,木筏静止在幽深如墨没有任何反光的江水中,木筏上三人都好奇打量着头顶镇墓兽。

    这镇墓兽是面朝下的。

    长着个诡谲人面。

    在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格外安静,静谧得只有水声的深邃洞窟里,气氛一下变得诡异,压抑起来。

    这镇墓兽是人面朝下,仿佛当初修建大墓的工匠们,知道会有人通过千窟洞进来,所以专门面朝下的雕刻在头顶,打算以此来吓退盗墓贼。

    “小兄弟,当初你在昌县为弟妹走阴,斩棺材庙旧身时,也曾碰到过镇墓兽吧,老道我记得你说起过,你那次碰到的镇墓兽是魍(wǎng)象镇墓兽……”

    老道士手举火把,看着悬在他头顶的青面獠牙镇墓兽,啧啧说道:“上次小兄弟碰到的是魍象镇墓兽,这次小兄弟碰到的是人猲人面兽身镇墓兽…小兄弟,老道我咋觉得,跟着你全国到处跑,总能碰到各种别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碰到的各种稀奇古怪事。”

    “就好比说这人猲镇墓兽吧,一般的陵墓还真未必有人会用,因为阴气太大,邪气太大,这东西专门吃人,活人、死人都是来者不拒,不如魍象镇墓兽温和,容易反噬墓主人。”

    魍象镇墓兽和人猲镇墓兽很好区别。

    前者通常都是兽面,也是最常见的,可以辟邪,镇慑怪谲,防止蛇虫鼠蚁侵占墓穴。

    后者是荒诞诡谲的人面,是专门用来防盗墓贼破坏古墓的,好吃人。

    死人,活人,它都吃。

    所以邪性更大。

    魍象镇墓兽虽然也是用来防盗墓贼的,但只驱赶人和杀人,不会残暴吃人。

    老道士继续沉思说道:“老道我以前也有碰到过几个玩古玩的行家,因为收了盗墓贼的古墓陪葬品,身上发生怪事,然后找到老道帮忙驱邪的,所以老道我对这人猲镇墓兽也有些了解。”

    “那些古玩行家说,如果陵墓里用到人猲镇墓兽的,一般是大墓,不是普通的大墓,而是堪比帝王陵墓的那种大墓,里面葬的人不是大将军,就的一方诸侯,或是皇室成员、小国国主那种,因为只有这种人的命格才够硬,才能镇得住人猲镇墓兽这种邪性很大的东西。”

    老道士手举火把打量着头顶镇墓兽,继续往下说着:“老道我还听说,只要用了人猲镇墓兽的大墓,除了担心人猲镇墓兽会反噬墓主人外,还会发生一连串的不详怪事。”

    “至于是啥不详怪事,那些古玩行家只是玩古玩的,具体详情并不知道。估计也只有那些常年下墓掘尸的盗墓贼们,才能知道其中因由吧。”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能用到人猲镇墓兽的古墓,大墓,并不多,人猲镇墓兽一直很少见。”

    晋安看着老道士还在把脑袋往前凑,不停仔细端详人猲镇墓兽,就是一阵无语。

    老道你就不怕这人猲镇墓兽是活的。

    你凑那么近。

    不就等于是在送人头吗!

    对雕刻在头顶的人猲镇墓兽叫嚣:来咬我啊,你来咬我啊……

    结果,削剑已经胆子更大的拿手过去摸头顶镇墓兽了。

    晋安:“……”

    一个比一个神经更大条。

    五脏道观这两人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师父,这镇墓兽是山体岩石雕刻的,是石头死物。”削剑说道。

    晋安诧异看一眼晋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古墓氛围刺激到削剑这位盗爷,让盗爷削剑找到下墓地的熟悉感,话明显多起来。

    这还是削剑头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不过这是好事,或许见到的墓地场景越多,削剑大脑皮层受到刺激,重新找回记忆啥的也说不定。

    三人继续打量一会头顶镇墓兽,就连晋安也主动伸手去摸。

    这玩意的确是个死物。

    就一个硬邦邦的石头。

    因为常年泡在水下,表面长满苔藓,摸起来湿润、油滑,原本光滑的表面已经被江水浸泡得有些坑坑洼洼,色泽古旧。

    见这人猲镇墓兽除了青面獠牙,面部诡谲吓人,并无其它异常发现,三人乘着木筏继续往前走。

    “可惜了,这趟李护卫没跟着我们来。”

    只有木筏上三人的空荡荡,黑暗,静谧的洞窟水道里,老道士突然砸吧嘴的感慨说道。

    晋安闻言一乐。

    “老道你没事咋突然提起李护卫了。”

    这千尸洞太大了,老道士也是走得太无聊了,开始眉飞色舞说道:“小兄弟你忘啦,李护卫一心都想着撞邪灵,越是邪门的东西,李护卫就越是来劲头,人猲镇墓兽这么数量稀缺的玩意,都让我们碰到了,要李护卫也在这里,老道我有个预感,李护卫肯定会拿刀挖下一块边角料石头带回去。”

    “我们这些人里,就李护卫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最感兴趣了,越是怎么邪的,他越是感兴趣。”

    老道士说着说着,连他都不由自主的笑出声,一想到李护卫在过去一心想着撞邪灵一把,求着要去无头村当他的无头尸王,老道士就乐得想笑。

    “李护卫连着上门找几次我们,都恰好没碰到我们,这次李护卫没能跟着我们一起下阴邑江千尸洞,没有见识到我们一路走来的这么多的古怪事,老道我居然开始有些惋惜起来李护卫了……”

    呃。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开始下意识脑补起李护卫如果也在这里的场景。

    还真别说。

    果然有画面感了。

    神经比老道士和削剑还大条的李护卫,真要跟他们一起下千尸洞,刚才碰到人猲镇墓兽时,估计李护卫真会拿刀去挖人猲镇墓兽的牙齿或眼珠子带纪念品。

    连睡觉都要抱着。

    求着人猲镇墓兽主动找他。

    晋安忍不住失笑出声。

    ……

    这一路上,盗爷削剑继续发挥他的专项本事。

    逢岔道口就喝江水。

    “削剑,如果喝水饱了,你说一声,我们可以停下歇息会儿。”晋安真担心他不主动跟削剑说,削剑这个老实巴交的木讷盗爷,会一直喝水下去。

    这一路上,就连老道士都是对削剑赞不绝口。

    一路上这么牛饮。

    牛皮。

    连牛夫人见了削剑都要退避三舍呐。

    深邃,漆黑的洞窟内,除了江水流动声,就只有木筏缓缓前进与三人低语声,木筏上的火把照明有限。

    仿佛这乌漆嘛黑的洞窟,真的没有尽头一样。

    忽然。

    噗通!

    空荡荡,看不见的静谧黑暗中,再次传来落水声,这次还是从前头传来的。

    “好像这次还是从头顶传来的!”

    木筏上,老道士匆忙举起火把,去照头顶上方。

    晋安和削剑也都是抬头看向头顶上方,身体肌肉绷紧。

    一个青面獠牙的诡谲人面挂在洞顶,荒诞,阴森,这回依旧是个人猲镇墓兽。

    “怪事了,这水道里到底有多少个镇墓兽?”

    老道士这次打算还要伸手去摸头顶镇墓兽,但被晋安及时叫停。

    “老道,先别动。”

    晋安用竹篙卡在洞壁缝隙,停住木筏后,他亲自走到头顶人猲镇墓兽下方,端详起头顶镇墓兽。

    “小兄弟,老道我检查过了,这人猲镇墓兽身体表面的苔藓都还是完整的,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不是我们之前碰到过的同一只人猲镇墓兽。”

    老道士手举火把说道。

    接下来,晋安继续撑篙,木筏再次在黑暗洞窟里前行。

    结果。

    噗通!

    再次有东西落水声,再次是从三人头顶上方的洞顶传来的。

    这次木筏还是漂出丈多远后,再次在头顶看到了熟悉的人猲镇墓兽雕像,依旧还是青面獠牙的面朝下,诡谲,阴森,像是恶魔藏在阴暗头顶,正阴沉沉打量着所有企图入墓的活人。

    正所谓事不过三。

    这回不用彼此多说,三人都觉察出了雕刻在头顶洞顶的这些人猲镇墓兽,透着不对劲味道了。

    “难道是鬼打墙?”

    “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绕圈不成?”

    但老道士的猜测,并不能站得住脚。

    因为晋安手举火把,这次他脸色郑重的仔仔细细打量起头顶人面朝下人猲镇墓兽的每一处细节,他们之前在人猲镇墓兽留下的一些痕迹,并没有在眼前这只人猲镇墓兽上发现。

    晋安沉思片刻,镪!

    他拔刀出鞘,刀光一闪,一刀直接劈入镇墓兽脑袋。

    刀锋锋利的虎煞刀,轻而易举的没入雕像脑袋里,这只镇墓兽的确是是石头雕像。

    并无异常。

    晋安对着头顶人猲镇墓兽,又接连劈砍几次,都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晋安砍虽砍,但没有暴力破坏头顶上方的人猲镇墓兽。

    因为木筏还在人猲镇墓兽下方呢。

    晋安担心他如果动作太大,万一掉落下大量石块,砸穿木筏或砸倾覆木筏,他们就要在水里一路游着前进了。

    而在水下搏斗,恰恰是人类弱点。

    倘若在水面下碰到个什么情况,他们很容易陷入被动险境。

    “老道士、削剑,你们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吗?”

    晋安问二人,自然是毫无结果。

    所以晋安沉吟了片刻后,三人打算先继续上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就不信了,如果真有什么不干净东西盯上他们,他们三人还对付不了。

    而且他身上还有五雷斩邪符和六丁六甲符。

    不怵这些邪祟。

    噗通!

    空荡荡的漆黑地方,再次传来落水声。

    “小兄弟,这次不是从前方传来的落水声,这次是他娘的从咱们身后传来的!”

    “有东西跟上来了!”

    老道士身子一个激烈的转身看向身后,急色说道。

    但这洞窟里太暗了,单凭手里照明有限的火把,根本照不出去多远。

    不用老道士提醒,晋安也已经察觉出落水声不对劲了,他停下木筏,手举火把看向身后,可他也是什么都没发现,火把连一丈距离都照不出去,就被无止境黑暗给吞噬掉。

    三人屏住呼吸,静心去听身后黑暗处的动静。

    死寂。

    死寂。

    太死寂了。

    洞窟里气氛压抑,三人什么都没听到。

    晋安拿火把去照水面,这千尸洞里的江水沉黑,什么都看不见。

    晋安趴在木筏边缘,把脸贴着水面去看看底下究竟有什么?

    可除了火把倒映在水面的微弱扭曲火光外,什么都看不清。

    此时的洞窟里,依旧沉寂得可怕。

    然而。

    偏偏是这种平静,越是让人全身肌肉紧绷。

    此刻的他们,身处水面木筏上,前后都不着陆地,无法上岸化被动为主动,一时间身陷两难境地,总不能一直这么干耗着吧?

    三人的处境更加被动了。

    “一直这么干耗下去不行,我们得必须走出去,尽早上岸,我有预感,如果我们就这么一直干耗着,最后即便真没什么东西跟来,我们迟早也会被疑神疑鬼折磨得筋疲力尽,更难出去了。”

    晋安眉头皱起,然后把手里竹篙递给老道士:“老道,你来撑篙,这次换我站中间策应前后,现在的我们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好嘞,小兄弟。”

    老道士没多其它,把手里火把插在木筏上后,开始主动负责撑篙掌舵。

    随着木筏在洞窟里继续缓缓前进,晋安手举活动,把全身注意力都集中,注意着四周的任何微弱动静。

    这次木筏前进丈远后,果然,再次在头顶洞顶看到了人面阴沉沉的人猲镇墓兽。

    就跟之前三次一样,只要听到有什么东西的落水声后,只要前进丈多远距离,就一定会在头顶洞顶发现一只人猲镇墓兽。

    当看到人猲镇墓兽,晋安把火把举过头顶去看时,结果,这只镇墓兽的阴沉沉人面上,出现了几道刀伤。

    这只人猲镇墓兽,是之前他们碰到过的那只人猲镇墓兽。

    “果然是鬼打墙!”

    可晋安话音还没落完,呼!

    一直平静的洞窟里,三只火把同时熄灭,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头顶吹灭了火把,砰!

    木筏猛的一沉,接着又弹起,黑暗里有东西上船了。

第215章 看门人

    眼前变故都来得太突发了。

    从所有火把一下离奇熄灭,人视野猛的一暗。

    再到木筏一沉。

    有东西登船……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瞬间里。

    完全没应变机会。

    有血腥味!

    血腥浓郁得熏人欲呕!

    “小兄弟!”

    “削剑!”

    “你们没事吧?”

    两眼抓瞎的黑暗中,老道士的急切低喊声,从船尾方向传来。

    但是人从光亮地方,一下进入黑暗,人眼短时间内无法立马适应,老道士只觉得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直接抓瞎了。

    “老道我没事,有东西上船了,你躲好别出声!”黑暗中马上传来晋安回应。

    晋安话落。

    有热浪滚滚的赤色匹练,在黑暗中亮起,是晋安果断出手了。

    他直接挥刀朝黑暗中登船那东西的隐约方向劈去。

    赤色刀光劈出的同时,也照亮了木筏一圈。

    呼——

    晋安这一刀劈了个空,只劈中了空气,手中赤色刀光在黑暗里只照到他和老道士的两张红光人脸,削剑,不见了。

    当火把的火光再次燃起后,木筏上原本站着削剑的位置,只剩下半具尸体站着,肠子和鲜血流了一船,只有下半身,腰腹以上的身体消失不见。

    这一看就是被头顶什么东西给一口咬掉了半个身子。

    封闭洞窟里的血腥味更加浓了。

    “削剑,你死得好惨呐!”

    老道士眼眶一红,当即就急哭了,就要悲伤欲绝的去抱那半具尸体。

    可老道士刚走近半具尸体,他哭声一顿:“小兄弟不对啊,这人身上的衣服不是削剑衣服,怎么是件深灰色的长褂?”

    “他不是削剑,老道你看我们头顶上方。”晋安手举火把照向头顶洞顶,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听到不是削剑尸体,老道士用道袍袖子一把抹掉眼泪鼻涕水,顺着晋安手里火把的火光,抬头看洞顶。

    “!”

    老道士愣住。

    之前还悬在他们头顶的人猲镇墓兽雕像居然不见了,露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那洞口黑乎乎的,即便有火把,都照不进里面有什么。

    因为之前被被人猲镇墓兽挡住,所以都没发现到头顶还有这么个洞口。

    呼——

    呼——

    洞口里有气流刮出,应该是与外界相通的。

    刚才他们的火把就是被这洞口里刮出的风,给吹熄灭了。

    “难怪我们下入洞窟这么深,一直没觉得空气憋闷难受,感情这千尸洞还与外界相通的,刚才火把就是被这些风给吹熄灭的。”

    “老道我刚才还以为碰到鬼吹灯了呢……”

    当得知死的不是削剑后,老道士大松一口气,然后也把脑袋凑过来打量头顶洞口。

    “老道,那具只有下半身的尸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跟渡河人走到一起的其中一位阴阳先生或风水先生的,你看这洞口附近还有血迹,明显是被偷袭叼走了人,然后拖入洞里遇害,被吃掉了。”

    晋安手举火把,仔细观察洞口说道。

    “看来我们没走错,跟渡河人他们走的是同一条正确路线。”

    “渡河人他们走在我们前头,也遇到了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接连怪事,也看到了人猲镇墓兽。”

    “然后跟我们一样,火把一下熄灭,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偷袭。”

    “至于我们船上多出来的这半具尸体,应该是躲藏在头顶洞里的东西,在趁黑偷袭我们时,遗落下来的没吃完人体。”

    老道士担忧起削剑安危,目露焦急道:“那岂不是说,抓走削剑的东西,跟吃掉这人上半身的凶手,是同一个,削剑危险了!”

    “人猲镇墓兽好吃人,果然有人猲镇墓兽的大墓,总会发生不详怪事,削剑现在该不会已经被人猲镇墓兽给吃了吧……”

    老道士更加担心起削剑安危了。

    在木筏上急得团团转。

    晋安皱眉。

    现在连他都陷入两难境地。

    头顶洞口很大,进他一个人并不难,可现在削剑消失,生死未知,如果他贸然进洞,留下老道士一个人在千尸洞里,万一老道士再发生什么意外,削剑又没下落不明,他会悔恨一辈子。

    削剑和老道士都重要。

    他们三人谁都不能出意外。

    沉吟了片刻,晋安跟老道士说道:“老道,你等我一会,我进洞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削剑,如果头顶洞顶里的洞很深,一时半会走不完,我会及时退出来,然后再另想对策去找削剑。”

    老道士听后没意见,急忙催促晋安赶紧找削剑要紧。

    让晋安不用担心他安危。

    他过去独自一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懂得在险地里怎么一个人自保。

    洞顶虽然离木筏有点高,但这丝毫不影响到晋安。

    他身子轻灵一跃,双手就已经扒住洞口。

    双臂一用力。

    人已经顺利进入洞口里。

    结果人才刚入洞口,晋安差点没被洞里的气味给熏回去,血腥味、尸体腐烂臭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奇奇怪怪气味。

    洞里很暗,空间狭窄,只能留一个人匍匐前进,连转身都转不了,只能前进或倒退。

    ……

    木筏上只剩老道士一个人。

    他没有坐以待毙,打算在木筏上画符咒,画《行炁金光篆》。

    老道士对于抄写《行炁金光篆》,那可谓是无它,唯手熟尔了。

    可老道士还没抄写几个符咒,刚刚才进头顶洞口的晋安,又很快退了回来。

    “不行,上面的洞口四通八达,就跟千尸洞里一样有许多分叉口,人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晋安重新退回木筏后,朝老道士摇头说道。

    老道士担忧削剑安危,这时间拖越久,削剑就越是危险,晋安想了想,打算元神出窍试试看。

    就在两人商讨对策,怎么找削剑时,忽然,只有他们两人的幽寂,黑暗千尸洞里,一声噗通落水声,溅起水花。

    这声落水声,在空荡荡的幽寂,黑暗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回音出很远。

    “小兄弟!这次又是从我们身后来的方向传来的!”

    老道士和晋安同一时间转身看向身后。

    “嘘,仔细听,好像有什么动静!”晋安朝老道士做了个禁声动作,然后仔细听身后黑暗处的动静。

    老道士马上屏气。

    哗——

    哗——

    水浪压着水浪,一声急促过一声,这次的千尸洞并不平静了,有东西正从水里朝他们这边游来了!

    “老道,你站中间,保护好自己,有东西朝我们来了!”

    晋安一手火把,一手虎煞刀,声音低沉的朝老道士喊道。

    老道士已经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急急忙忙掏出几样宝贝,全身肌肉紧绷的紧紧注视着身后黑暗处。

    他手里抓住一把糯米用来对付邪尸的,一口桃木剑用来防身的。

    万一水里有什么东西要上船他直接一剑捅下水,老道士全身肌肉紧绷的紧紧注视着身后黑暗处。

    黑暗水面下的动静越来越近,水浪声越来越急促。

    “这么大的动静,这次绝对是来了个大家伙!”

    老道士满脸紧张。

    可火把照向水面,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还是漆黑一片。

    忽然。

    水浪声骤然消失。

    消失在了木筏底下。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做好从木筏下受到冲击的准备时,两人才刚做好准备,砰,木筏一震,一条人的胳膊搭在木筏上,有人从江水下跃上木筏,浑身湿漉漉往下滴水。

    “削剑!”

    “削剑!”

    晋安和老道士惊喜开口。

    上船的人,赫然是短暂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削剑,而且在削剑手里还捏着一个怪尸。

    砰。

    全身湿透了的削剑,把手里抓着的怪尸扔在木筏上。

    “师父,徒儿抓到了这个,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偷袭的我们。”

    阴德一。

    熟悉的大道感应再次降临

    还是晋安所熟悉的那个削剑,一点都没变。

    原来,刚才火把被吹灭的瞬间,头顶上方有东西,立马偷袭向削剑,但削剑作为盗爷,机警很高,马上展开反击。

    仓惶间。

    偷袭削剑的东西重新逃回头顶的洞口里。

    削剑展开追击。

    头顶的洞口里还另有乾坤,能四通八达到各处,削剑胆子大,一直追着那东西不放。

    而削剑抓回来的东西,是一具背着人猲镇墓兽的怪尸。

    这怪尸死而不腐,长得栩栩如生,面貌就跟还活着的人一样,只是说来也是奇怪,这人皮肤居然白如蜡,跟晋安以往碰到的那些古怪邪尸、煞尸都不一样。

    这怪尸的背上,背负着只人猲镇墓兽石像。

    但这人猲镇墓兽石像跟它血肉相连。

    居然是经过特殊手法,把人猲镇墓兽石像跟人背上的皮黏连到了一起。

    这人即便死了也不得安生。

    要生生世世驮着个人猲镇墓兽。

    无法入土为安。

    “小兄弟小心,先别碰这尸体。”老道士凝重皱眉,阻止晋安。

    “小兄弟你看这尸体表面,皮肤、血肉蜡白,这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灌入水银害死,专门制作的不腐尸体,给墓主人殉葬,陪葬的。因为人死后,血液无法流通,所以要想给尸体做防腐处理,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逼迫其喝下剧毒水银,通过血液流遍全身,才能做到最完美的防腐效果。”

    “这具尸体不是普通邪尸那么简单,这人是被活人殉葬,他还没死前,被人活生生把后背皮肤跟石像黏连到一起,用来当作镇墓兽,替墓主人看守墓门入口的。”

    “等把人皮与镇墓兽黏连到一起,等后背的伤口重新愈合,彻底跟镇墓兽长到一起后,再给人活生生灌入水银,以此来保持肉身千年不腐,永不入轮回,永生永世都要替墓主人背着人猲镇墓兽看守墓穴入口。”

    “这墓主人,好歹徒的心肠,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给他打造墓穴看门人!”

    老道士说着说着,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墓主人这是草菅人命。

    水银有剧毒。

    所以老道士刚才才会阻止晋安碰尸体。

    为啥削剑不惧这些剧毒,应该是跟他捞尸人身份有关,每个捞尸人的培养手法都很特殊,本身就已经不能归于正常人范畴。

    说是百毒不侵也不为过。

    此时这看门人已经被削剑杀死,半边胸膛不见,伤口锋利,就像是被利刃切割的。

    切开的半边胸膛里,露出蜡白色的纤维化肺。

    这些都是活着时候,被人强行灌水银,通过血液流遍全身后沉淀在身体各个器官里的水银。

    “削剑,头顶洞口里,只有这一个看门人吗?”晋安问向削剑。

    削剑点点头。

    这看门人全身都是水银,有剧毒,不能带在身边,虽然有些可怜他的身前遭遇,但晋安和老道士还是决定把人重新封入头顶洞穴里。

    当忙活完这些后,木筏开始继续上路。

    ……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再没看到人猲镇墓兽了。

    一路太平。

    而有了削剑带路,这如**阵一样的千尸洞,对晋安他们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

    总能找到对的那条岔道。

    人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没了参照物,时间概念越来越模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千尸洞里已经走了多远。

    谁也不知道这千尸洞到底有多大。

    是不是把整个山脉都掏空了?

    人在黑暗中,总觉得时间过得漫长无比……

    在黑暗中,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原本黑漆漆的千尸洞里,居然开始出现绿光,星星点点,越来越多。

    这些绿光,其实就是只有墓地才有的磷火。

    而有磷火,说明这里有大量尸体。

    随着木筏越往前进,路上磷火开始多起来,水道也开始变得狭窄起来。

    一开始晋安以为是地势原因导致的水道变狭窄,可随着水道越来越狭窄,当他拿火把往身边一照时,尸体!

    无数尸体!

    大量的密密麻麻尸体!

    在这里堆积如山!

    这些尸体多到,在水道两边堆积成山,甚至淤堵了水道,把水道变狭窄。

    这些尸体全身被江水常年泡得发白,却无一具腐烂。

    他们进入了积尸之地。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康定国服饰,也有别的年代服饰,有普通人,也有兵卒,这是历年来被江水冲刷进千尸洞里的溺死人尸体。

第215章 看门人

    眼前变故都来得太突发了。

    从所有火把一下离奇熄灭,人视野猛的一暗。

    再到木筏一沉。

    有东西登船……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瞬间里。

    完全没应变机会。

    有血腥味!

    血腥浓郁得熏人欲呕!

    “小兄弟!”

    “削剑!”

    “你们没事吧?”

    两眼抓瞎的黑暗中,老道士的急切低喊声,从船尾方向传来。

    但是人从光亮地方,一下进入黑暗,人眼短时间内无法立马适应,老道士只觉得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直接抓瞎了。

    “老道我没事,有东西上船了,你躲好别出声!”黑暗中马上传来晋安回应。

    晋安话落。

    有热浪滚滚的赤色匹练,在黑暗中亮起,是晋安果断出手了。

    他直接挥刀朝黑暗中登船那东西的隐约方向劈去。

    赤色刀光劈出的同时,也照亮了木筏一圈。

    呼——

    晋安这一刀劈了个空,只劈中了空气,手中赤色刀光在黑暗里只照到他和老道士的两张红光人脸,削剑,不见了。

    当火把的火光再次燃起后,木筏上原本站着削剑的位置,只剩下半具尸体站着,肠子和鲜血流了一船,只有下半身,腰腹以上的身体消失不见。

    这一看就是被头顶什么东西给一口咬掉了半个身子。

    封闭洞窟里的血腥味更加浓了。

    “削剑,你死得好惨呐!”

    老道士眼眶一红,当即就急哭了,就要悲伤欲绝的去抱那半具尸体。

    可老道士刚走近半具尸体,他哭声一顿:“小兄弟不对啊,这人身上的衣服不是削剑衣服,怎么是件深灰色的长褂?”

    “他不是削剑,老道你看我们头顶上方。”晋安手举火把照向头顶洞顶,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听到不是削剑尸体,老道士用道袍袖子一把抹掉眼泪鼻涕水,顺着晋安手里火把的火光,抬头看洞顶。

    “!”

    老道士愣住。

    之前还悬在他们头顶的人猲镇墓兽雕像居然不见了,露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那洞口黑乎乎的,即便有火把,都照不进里面有什么。

    因为之前被被人猲镇墓兽挡住,所以都没发现到头顶还有这么个洞口。

    呼——

    呼——

    洞口里有气流刮出,应该是与外界相通的。

    刚才他们的火把就是被这洞口里刮出的风,给吹熄灭了。

    “难怪我们下入洞窟这么深,一直没觉得空气憋闷难受,感情这千尸洞还与外界相通的,刚才火把就是被这些风给吹熄灭的。”

    “老道我刚才还以为碰到鬼吹灯了呢……”

    当得知死的不是削剑后,老道士大松一口气,然后也把脑袋凑过来打量头顶洞口。

    “老道,那具只有下半身的尸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跟渡河人走到一起的其中一位阴阳先生或风水先生的,你看这洞口附近还有血迹,明显是被偷袭叼走了人,然后拖入洞里遇害,被吃掉了。”

    晋安手举火把,仔细观察洞口说道。

    “看来我们没走错,跟渡河人他们走的是同一条正确路线。”

    “渡河人他们走在我们前头,也遇到了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接连怪事,也看到了人猲镇墓兽。”

    “然后跟我们一样,火把一下熄灭,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偷袭。”

    “至于我们船上多出来的这半具尸体,应该是躲藏在头顶洞里的东西,在趁黑偷袭我们时,遗落下来的没吃完人体。”

    老道士担忧起削剑安危,目露焦急道:“那岂不是说,抓走削剑的东西,跟吃掉这人上半身的凶手,是同一个,削剑危险了!”

    “人猲镇墓兽好吃人,果然有人猲镇墓兽的大墓,总会发生不详怪事,削剑现在该不会已经被人猲镇墓兽给吃了吧……”

    老道士更加担心起削剑安危了。

    在木筏上急得团团转。

    晋安皱眉。

    现在连他都陷入两难境地。

    头顶洞口很大,进他一个人并不难,可现在削剑消失,生死未知,如果他贸然进洞,留下老道士一个人在千尸洞里,万一老道士再发生什么意外,削剑又没下落不明,他会悔恨一辈子。

    削剑和老道士都重要。

    他们三人谁都不能出意外。

    沉吟了片刻,晋安跟老道士说道:“老道,你等我一会,我进洞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削剑,如果头顶洞顶里的洞很深,一时半会走不完,我会及时退出来,然后再另想对策去找削剑。”

    老道士听后没意见,急忙催促晋安赶紧找削剑要紧。

    让晋安不用担心他安危。

    他过去独自一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懂得在险地里怎么一个人自保。

    洞顶虽然离木筏有点高,但这丝毫不影响到晋安。

    他身子轻灵一跃,双手就已经扒住洞口。

    双臂一用力。

    人已经顺利进入洞口里。

    结果人才刚入洞口,晋安差点没被洞里的气味给熏回去,血腥味、尸体腐烂臭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奇奇怪怪气味。

    洞里很暗,空间狭窄,只能留一个人匍匐前进,连转身都转不了,只能前进或倒退。

    ……

    木筏上只剩老道士一个人。

    他没有坐以待毙,打算在木筏上画符咒,画《行炁金光篆》。

    老道士对于抄写《行炁金光篆》,那可谓是无它,唯手熟尔了。

    可老道士还没抄写几个符咒,刚刚才进头顶洞口的晋安,又很快退了回来。

    “不行,上面的洞口四通八达,就跟千尸洞里一样有许多分叉口,人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晋安重新退回木筏后,朝老道士摇头说道。

    老道士担忧削剑安危,这时间拖越久,削剑就越是危险,晋安想了想,打算元神出窍试试看。

    就在两人商讨对策,怎么找削剑时,忽然,只有他们两人的幽寂,黑暗千尸洞里,一声噗通落水声,溅起水花。

    这声落水声,在空荡荡的幽寂,黑暗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回音出很远。

    “小兄弟!这次又是从我们身后来的方向传来的!”

    老道士和晋安同一时间转身看向身后。

    “嘘,仔细听,好像有什么动静!”晋安朝老道士做了个禁声动作,然后仔细听身后黑暗处的动静。

    老道士马上屏气。

    哗——

    哗——

    水浪压着水浪,一声急促过一声,这次的千尸洞并不平静了,有东西正从水里朝他们这边游来了!

    “老道,你站中间,保护好自己,有东西朝我们来了!”

    晋安一手火把,一手虎煞刀,声音低沉的朝老道士喊道。

    老道士已经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急急忙忙掏出几样宝贝,全身肌肉紧绷的紧紧注视着身后黑暗处。

    他手里抓住一把糯米用来对付邪尸的,一口桃木剑用来防身的。

    万一水里有什么东西要上船他直接一剑捅下水,老道士全身肌肉紧绷的紧紧注视着身后黑暗处。

    黑暗水面下的动静越来越近,水浪声越来越急促。

    “这么大的动静,这次绝对是来了个大家伙!”

    老道士满脸紧张。

    可火把照向水面,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还是漆黑一片。

    忽然。

    水浪声骤然消失。

    消失在了木筏底下。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做好从木筏下受到冲击的准备时,两人才刚做好准备,砰,木筏一震,一条人的胳膊搭在木筏上,有人从江水下跃上木筏,浑身湿漉漉往下滴水。

    “削剑!”

    “削剑!”

    晋安和老道士惊喜开口。

    上船的人,赫然是短暂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削剑,而且在削剑手里还捏着一个怪尸。

    砰。

    全身湿透了的削剑,把手里抓着的怪尸扔在木筏上。

    “师父,徒儿抓到了这个,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偷袭的我们。”

    阴德一。

    熟悉的大道感应再次降临

    还是晋安所熟悉的那个削剑,一点都没变。

    原来,刚才火把被吹灭的瞬间,头顶上方有东西,立马偷袭向削剑,但削剑作为盗爷,机警很高,马上展开反击。

    仓惶间。

    偷袭削剑的东西重新逃回头顶的洞口里。

    削剑展开追击。

    头顶的洞口里还另有乾坤,能四通八达到各处,削剑胆子大,一直追着那东西不放。

    而削剑抓回来的东西,是一具背着人猲镇墓兽的怪尸。

    这怪尸死而不腐,长得栩栩如生,面貌就跟还活着的人一样,只是说来也是奇怪,这人皮肤居然白如蜡,跟晋安以往碰到的那些古怪邪尸、煞尸都不一样。

    这怪尸的背上,背负着只人猲镇墓兽石像。

    但这人猲镇墓兽石像跟它血肉相连。

    居然是经过特殊手法,把人猲镇墓兽石像跟人背上的皮黏连到了一起。

    这人即便死了也不得安生。

    要生生世世驮着个人猲镇墓兽。

    无法入土为安。

    “小兄弟小心,先别碰这尸体。”老道士凝重皱眉,阻止晋安。

    “小兄弟你看这尸体表面,皮肤、血肉蜡白,这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灌入水银害死,专门制作的不腐尸体,给墓主人殉葬,陪葬的。因为人死后,血液无法流通,所以要想给尸体做防腐处理,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逼迫其喝下剧毒水银,通过血液流遍全身,才能做到最完美的防腐效果。”

    “这具尸体不是普通邪尸那么简单,这人是被活人殉葬,他还没死前,被人活生生把后背皮肤跟石像黏连到一起,用来当作镇墓兽,替墓主人看守墓门入口的。”

    “等把人皮与镇墓兽黏连到一起,等后背的伤口重新愈合,彻底跟镇墓兽长到一起后,再给人活生生灌入水银,以此来保持肉身千年不腐,永不入轮回,永生永世都要替墓主人背着人猲镇墓兽看守墓穴入口。”

    “这墓主人,好歹徒的心肠,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给他打造墓穴看门人!”

    老道士说着说着,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墓主人这是草菅人命。

    水银有剧毒。

    所以老道士刚才才会阻止晋安碰尸体。

    为啥削剑不惧这些剧毒,应该是跟他捞尸人身份有关,每个捞尸人的培养手法都很特殊,本身就已经不能归于正常人范畴。

    说是百毒不侵也不为过。

    此时这看门人已经被削剑杀死,半边胸膛不见,伤口锋利,就像是被利刃切割的。

    切开的半边胸膛里,露出蜡白色的纤维化肺。

    这些都是活着时候,被人强行灌水银,通过血液流遍全身后沉淀在身体各个器官里的水银。

    “削剑,头顶洞口里,只有这一个看门人吗?”晋安问向削剑。

    削剑点点头。

    这看门人全身都是水银,有剧毒,不能带在身边,虽然有些可怜他的身前遭遇,但晋安和老道士还是决定把人重新封入头顶洞穴里。

    当忙活完这些后,木筏开始继续上路。

    ……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再没看到人猲镇墓兽了。

    一路太平。

    而有了削剑带路,这如**阵一样的千尸洞,对晋安他们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

    总能找到对的那条岔道。

    人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没了参照物,时间概念越来越模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千尸洞里已经走了多远。

    谁也不知道这千尸洞到底有多大。

    是不是把整个山脉都掏空了?

    人在黑暗中,总觉得时间过得漫长无比……

    在黑暗中,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原本黑漆漆的千尸洞里,居然开始出现绿光,星星点点,越来越多。

    这些绿光,其实就是只有墓地才有的磷火。

    而有磷火,说明这里有大量尸体。

    随着木筏越往前进,路上磷火开始多起来,水道也开始变得狭窄起来。

    一开始晋安以为是地势原因导致的水道变狭窄,可随着水道越来越狭窄,当他拿火把往身边一照时,尸体!

    无数尸体!

    大量的密密麻麻尸体!

    在这里堆积如山!

    这些尸体多到,在水道两边堆积成山,甚至淤堵了水道,把水道变狭窄。

    这些尸体全身被江水常年泡得发白,却无一具腐烂。

    他们进入了积尸之地。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康定国服饰,也有别的年代服饰,有普通人,也有兵卒,这是历年来被江水冲刷进千尸洞里的溺死人尸体。

第216章

    此时。

    晋安他们被几具吊死在头顶上方的拔舌尸体,挡住了前路。

    看到这些拔舌尸体,晋安想到了老家里逢年过节,都会晾在阳台阴凉处被的酱油肉。

    那些拔舌尸体的血肉被风干。

    身体黑乎乎,干巴巴。

    身体被绳索静止吊死,吊在空中一动不动的静止。

    这些人全都死不瞑目,眼珠子早已腐烂没了空洞洞眼眶,注视着从外头进来的人。

    他们嘴巴大张,伸出不见了半截的舌头。

    似乎是因为生前被割掉舌头后,死得很痛苦,所以嘴巴痛苦张开,吐出半截舌头。

    “这些拔舌尸体看着真凄惨,让老道我想到了拔舌地狱。”

    在民间传说里。

    地狱有十八层。

    其中有一层地狱就是拔舌地狱。

    相传堕入拔舌地狱的人,都是挑拨离间,背后中伤他人的小人。

    现在晋安他们,就被眼前这些拔舌死人挡住前路,这些死人四肢低垂,脚尖离水面很近。

    他们要想过去,势必会碰到这些拔舌死人的脚尖。

    这些拔舌死人,一动不动的静止吊死着,也不知道如果有外来者惊动了这些拔舌死人后,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结果?

    就着积尸洞里的大量磷火,隔着远远观望,晋安忽然惊诧一句:“老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拔舌死人里,其中一个死尸有些眼熟……”

    老道士闻言,仔细看去。

    他眼角肌肉一跳:“娘嘞,有一个拔舌死人是刚死不久的人,嘴巴里还在滴血呢。”

    “这人老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跟阴间摆渡人同船的其中一名民间驱魔人吧。”

    可不是嘛。

    之前因为隔着远,虽然有尸体磷火照明,但洞内视线昏暗,终归是视野有限,所以一开始没察觉到异常。最后晋安还是通过衣服新旧程度不同,这才察觉到其中一具尸体的异常来。

    那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就跟其它死人一样,嘴巴大张,舌头被拔掉半截,嘴里还在血琳琳的往外滴血。

    他脸上表情痛苦的两眼大睁。

    死不瞑目的痛苦,狰狞两眼,直勾勾盯着一切外来者。

    画面诡异。

    瘆人。

    “小兄弟,你说这位驱魔人是怎么被吊上去的?又是怎么被拔掉舌头的?”

    “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求死,自己狠心拔掉自己舌头,然后再拿绳索套上自己脖子给吊死的吧?”

    老道士好奇说道。

    晋安同样是讶色看着驱魔人被拔掉是舌头后的上吊尸体,身为驱魔人,各个本事不凡。

    尤其是这次府尹大人为了斩杀龙王,品定龙王案,所选的这些民间驱魔人,都是有真材实料的驱魔人,绝不是那种骗吃骗喝的江湖神棍。

    连驱魔人都栽在这里,死得这么诡异,晋安也很惊讶,这些驱魔人究竟是怎么遇害的?

    “有驱魔人死在这里,却没看到剩下的阴间摆渡人、风水先生他们,难道他们又比我们快一步,通过了眼前这个拔舌地狱?”

    老道士在到处都是被江水泡得发白的积尸洞里,四处转头寻找阴间摆渡人那些人的下落,但的确是没找到一个人影。

    “看来阴间摆渡人他们应该是真的通过了……”老道士思索道。

    “老道我咋觉得,这阴间摆渡人载着的一船人,每通过一个险地,就会必死一个人,小兄弟你说这些死的驱魔人,会不会是被故意献祭给死人的买路财?”

    “有句话不是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人生前的阳寿、阴德,对于死人,正是最值钱,最诱惑的。”

    老道士越说越觉得他的猜想有道理。

    “献祭活人,借阴路?”

    “这就是阴间摆渡人跟风水先生所说的摆渡借阴路规矩?”

    经过老道士这么一提醒,晋安目露恍然与讶色。

    “摆渡借阴路,借的是死人路,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想从死人堆里借阴路,就要付出等价的代价,而这一命换一命,也算是等价代价,然后让鬼帮阴间摆渡人借到阴路,安全通过去。”

    能草菅人命。

    做事这么冷血无情。

    晋安已经把这阴间摆渡人归纳为邪修。

    既然有驱魔人死在这里,那么如此说来,这些拔舌死人出现在这里挡住他们去路,果然决非是墓主人用来单纯吓人的无聊把戏。

    本着慎重考虑,晋安打算尝试从两边绕过去。

    可很快发现。

    木筏想要从两边找空隙绕过去并不现实。

    这个积尸洞里,到处都是绿色磷火,水道两边堆满了高高尸体,那些尸体死而不腐,高出水面,在尸体上燃起很多磷火,照亮了这片尸洞。

    这些高出水面的大量堆尸,除了是视野照明的源头外。

    也是一种障碍。

    阻挡了木筏从两边绕路的可能。

    现在摆在晋安他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了。

    要吗是硬闯拔舌地狱。

    要吗就只能放弃木筏,上岸后,踩着尸山绕过去了。

    晋安找老道士和削剑商量,上岸绕行的可行性。

    “老道我咋觉得,上岸走在那么多尸堆里,比单独面对眼前几个拔舌死人,反而更加凶险,总有种心神不宁的预兆。”

    老道士看着水道两岸的那么多尸山,总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紧张说道。

    晋安沉吟。

    说实话,老道士的担忧,其实也是晋安的心底担忧。

    所以他才会问问二人意见。

    “削剑,那你觉得我们是继续乘坐木筏前进,还是上岸绕行?”晋安问向削剑这位盗爷。

    好在自从进入积尸洞后,一路就只有一条水道,削剑没再弯腰喝水了。

    不然。

    即便强如晋安和老道士的心理素质,都实在不愿去想那个画面……

    一脸木讷,木然表情的削剑,木然望望吊死在几丈外头顶的拔舌死人,又望望两岸的积尸洞。

    “徒儿觉得三师弟说得对,岸上有更大的危机。”

    老道士:“……”

    果然他刚才担心削剑安危时白哭了,这一口一个三师弟,老道士表示他那老当益壮的心灵很受伤呐。

    就在三人在商量着该怎么过去眼前这些拔舌死人时。

    哗——

    哗——

    哗啦啦——

    “嘘,有动静!”

    晋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水声越来越近,从积尸洞的另一条水路,有一条木筏穿破黑暗,在积尸洞的幽幽磷火中,也进入了积尸洞,出现在与他们有十丈之隔的地方。

    那木筏上。

    是一名乡下神婆。

    “小兄弟,是那名乡下神婆,他比我们先进入千尸洞,想不到反而比我们晚到。”老道士悄悄说道。

    若非这积尸洞里搁浅了大量尸体,磷火充当了光源,老道士也不可能在封闭环境的洞窟里看清那面远。

    黑暗里,晋安乐得咧咧嘴,露出一口白洁好牙:“这才更能说明,我们的削剑,本事比这些乡下神婆、阴阳先生还更厉害。”

    老道士一听。

    还真是这个道理。

    顿时也乐呵呵。

    “小兄弟,看来这千尸洞里的复杂水道,最终都会聚集到同一处地方了。要想进入千尸洞里的大墓,必须得先过了这些拔舌死人一关。”

    老道士再次轻声说道。

    十丈外的那名乡下神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转头四处寻找,然后发现到比她先一步到的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

    但这名乡下神婆性格孤僻,乖戾。

    习惯了一个人活动。

    并没有要来打招呼的意思。

    也没有要跟晋安他们的联手的意思。

    而是重新转头打量起拔舌死人。

    乡下神婆对着拔舌死人思考了会后,终于开始行动。

    只见乡下神婆随身拿出几样物品,她先是在木筏上铺开一张亚麻布。

    然后又拿出一罐东西,倒在亚麻布。

    从陶瓷罐里倒出来的是细土,但这些细土不是普通细土,而是阴气重的坟头土。

    然后她食指点动,开始在坟头土上勾勾画画起来。

    最后她拿出一只灵位。

    因为隔着远,晋安没看清你灵位上供奉着的是谁,不过应该是乡下神婆的先祖吧。

    最后,那乡下神婆又拿出一直碗碟,倒扣在坟头土上,请碟仙?

    晋安一怔。

    这跑到都是死人的古墓里玩碟仙,这乡下神婆倒是连晋安都被惊到了。

    别人都是活人跟活人玩请碟仙。

    这位倒更绝了。

    跟祖宗灵位玩请碟仙?

    “扶乩?”

    还是老道士见识比晋安广,然后解释起什么是扶乩。

    扶乩,是民间最常用到的占卜方法,但根据地理不同,也有一些地方狭隘的称为降笔、请仙、卜紫姑、架乩等。

    像是请碟仙、请笔仙、请筷仙,就都是请仙里的一种。

    这请仙分请鬼仙和神佛。

    除了请碟仙、请笔仙、请筷仙等,还能请菩萨、佛陀、神兵神将。

    “这里是千尸洞和古墓,最多的就是死人,还有阴气了,老道我倒是觉得,这位乡下神婆在这么个阴气重的地方,应该请不到啥真神德君,她要请的应该是鬼仙。”

    “而那位鬼仙,应该就是灵位里的那位了。”

    就在老道士跟晋安解释时,乡下神婆那边的扶乩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整个积尸洞都开始阴风阵阵起来。

    此地尸气的爆发。

    咔嚓!

    谁都没想到,在最紧要关头,被乡下神婆放在自己对面的灵位,居然咔嚓的断为两截。

    灵位里的鬼仙没请出来,倒是乡下神婆受到反噬,噗!

    一口大血喷出。

    可反噬远不止如此。

    那乡下神婆面如死灰,就像是大限已到,居然神色木然的走到拔舌死人下方,她解开一根绳索,放下其中一具拔舌死人。

    解开拔舌死人脖子上的绳套。

    然后她把绳套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绳索居然自己上升起来,那乡下神婆没有挣扎,神色平静的任由吊绳上升,人自己把自己活活吊死在了洞顶。

    噗!

    喉骨被绳索勒断,咬断半截舌头,掉进脚下尸水里,嘴巴里水流如注。

    那血量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咬断舌头血量。

    反倒像是全身所有血液都倒流,从口中伤口喷涌而出,把全身血液生生流光,人体所有血液都流进了脚下的江水里。

    而在江水里,搁浅着无数被泡得发白,膨胀的尸体。

    死人脸直勾勾盯着水面上的拔舌吊死者。

    当乡下神婆自己把自己吊死时,晋安就已经撑篙,想要前去救人,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乡下神婆死得太快了。

    全身血液倒流,瞬间就没了生机。

    反倒是那只木筏,或许是因为乡下神婆上吊自尽时的动作幅度带动吧,木筏还在缓缓往前飘去。

    飘过那些拔舌死人的脚下。

    顺利通过拔舌死人。

    就在晋安为无法救到乡下神婆,看着乡下神婆就这么离奇自己吊死自己,而目光一沉时,那飘过拔舌死人的木筏上,忽然无风起风。

    吹动那些坟头土。

    那被吊死在头顶的乡下神婆身体里,居然像蝉蛹蜕壳一般,从身体里蜕下一具躯壳。

    赫然是那乡下神婆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木筏上。

    但此刻的乡下神婆,一脸气血并不好看。

    气血苍白。

    像是失血过多。

    受了重伤。

    而原本吊死在头顶的“乡下神婆”,反而变成了一个死人尸体。

    那死人尸体身上穿着船商衣服,是淹死在江水里,搁浅在这积尸洞里的原本尸体。

    那乡下神婆用了一招金蝉脱壳。

    居然用死人替她死了一回,骗过了拔舌地狱这关。

    晋安和老道士都被乡下神婆惊到了。

    那乡下神婆安然通过拔舌地狱后,神色一松,朝晋安他们得意一笑后,面色苍白的撑篙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乡下神婆要离去前,异变惊起!

    那些被吊死在头顶,原本一动不动的拔舌死人,忽然无风摇摆起来,套在他们脖子里的绳索,一个旋转,那些拔舌死人,齐刷刷转圈,直勾勾看向原本已经安然通过他们脚下的乡下神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吓得乡下神婆面色煞白。

    “不!”

    乡下神婆一声惨叫,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在劫难逃了。

第217章 吊死者,扶乩降头绳

    眼前这一切惊变都来得太快了。

    那刚死里逃生的乡下神婆,被那些拔舌死人盯上的刹那,身体不受控制的重新返回。

    重新解开那具金蝉脱壳死人脖子上的绳套。

    噗通。

    那死人尸体掉落入江水中。

    乡下神婆神色木然的拿起绳套,往自己脖子上套。

    就跟之前的场景,如出一辙。

    一模一样。

    但这次她没了金蝉脱壳,是要真的死在这里了。

    而随着重新抓回乡下神婆,那些吊住拔舌死人的绳索一个旋转,然后就见拔舌死人身体与乡下神婆奄奄一息的身体,重新转回身体,腐烂掉的空荡荡眼眶直勾勾看向外来者方向。

    积尸洞里阴风骤起。

    席卷向晋安他们。

    “不是那些尸体有问题!”

    “是那些吊绳有问题!”

    “娘啊,那些吊绳也是扶乩!是扶乩里的一种,降头绳!专门用来降头,诅咒活人的!”

    老道士话落,又大喊一声小心,我们靠太近了,已经惊动到那些拔舌死人和降头绳了……

    但老道士急促声音还没喊完,另一个威猛霸道,血气方刚的雷霆喝声,在人耳畔边炸响,振聋发聩,浩然正气冲霄这积尸洞。

    “找死!”

    “原本念你们可怜,被暗无天日困在积尸洞,无法入轮回,你们却心生怨气,拉人下水,当你们的替死鬼,死不足惜!”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情况危急。

    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晋安此时也来不及管顾在洞窟里使用五雷斩邪符,会引发什么后果了,先挡过眼前一劫再说。

    咔嚓!

    轰隆!

    在这个阴气,尸气冲天的积尸洞里,突然风卷云涌,昭昭虚空里有雷霆划破黑夜,撕碎鬼门关。

    天打雷劈。

    封闭洞穴里轰隆炸起,炸得人头晕眼花,胸口闷痛,地动山摇,头顶落下大块大块山石。

    这是爆炸的震天声浪,在地下洞窟里形成了如同扩音器的增强效果。

    与此同时,在漆黑洞窟里,骤然闪爆起的雷光,让人二目瞬间失眠,当眼睛重新恢复视野时,什么扶乩降头绳、拔舌死人,全都不见。

    当场飞灰湮灭。

    只有那根吊着扶乩降头身的横木,被雷击成几段砸落在江水里。

    大道感应降临。

    但这次的大道感应,与众不同。

    跟过去的阴德一百,阴德一千都不同,来得更加丰厚。

    晋安趁着其他人都陷入短暂失眠的空隙,给自己望气,因为他事先有准备,提前闭眼,所以并没有在黑暗中被瞬间强光造成短时间致盲。

    阴德!

    壹万壹仟零叁!

    这还是晋安头一回,单独驱邪了一个邪祟后,斩获到一万阴德。

    那次在无头村,黄金棺材里的人头蛊王并不算,那次的一万多阴德,是因为击毙了人头蛊王后,其它子母人头蛊毙命后给的。

    严格算起来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头蛊王给的。

    而这次。

    他是真真实实,一个邪祟斩获到一万阴德。

    晋安经过起初的喜色后,马上皱眉,这千尸洞都还没走完,碰到第二个阴祟后就这么难对付了,指不定这千尸洞越往深处,越是有什么更大凶险在等待着他们呢。

    而随着这次雷击,他手里那张从昌县带出来,一直为他建功无数的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也终于寿终正寝。

    五枚雷图上的灵性全都消散不见。

    当致盲效果消失后,老道士和削剑看着已经被劈断的横木,老道士惊得目瞪口呆。

    他朝晋安伸出一个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弟妹赠给小兄弟的压箱底大宝贝!”

    “小兄弟!”

    “你老牛逼了!”

    咳,咳咳……

    尘埃中,有苍老咳嗽声,打断了老道士还想要更多感慨的话,居然是那名乡下神婆还活着。

    她没有死在降头绳下。

    奄奄一息活了下来。

    刚逃过一劫的她,此时手捂着勒出红印记的脖子,倒在木筏上不断咳嗽。

    肺在大口大口拼命呼吸。

    看着性格孤僻,乖戾的乡下神婆居然能在这么凶险情况下活下来,真是命大,老道士嘟囔一句:“难怪这乡下神婆刚才要动用扶乩请鬼仙,原来她一早就认出来了这是扶乩里的降头绳。”

    “老道我这辈子居然也能有幸见一回乡下神婆请扶乩鬼仙大战扶乩降头绳,这次如果能安然走出千尸洞,也足够老道我跟人吹嘘十年的了。”

    “不过还是小兄弟你牛逼,还好有小兄弟你救场,啥扶乩请鬼仙,啥扶乩降头绳诅咒,都不如我们家小兄弟牛逼大了。”

    晋安:“……”

    神特么的扶乩鬼仙大战扶乩降头绳。

    好特么押韵。

    这让晋安想到《笔仙大战贞子1》、《笔仙大战贞子2》。

    “小兄弟咋了?你干啥一直盯着老道我看?”

    晋安说了句没什么,然后岔开话题的看向已经断成好几截的横木。

    “小兄弟你别小看了这横木,能承载得住扶乩降头绳阴气的横木,本身就非同凡响,这叫死人梁。民间最常见到的死人梁,通常是指上吊死过人的房梁。”老道士见晋安在打量死人梁,于是朝晋安解释说道。

    “要想判定这死人梁,上吊死过多少人,小兄弟你看这死人梁上的痕迹,一道黑印就代表吊死过一个人的怨气残留……”

    “老道我检查了下,这几根断了的死人梁加一起,总共有四十七道怨气黑印,这说明咱们眼前的这死人梁,上吊死过六十七人。”

    “一根房梁能吊死这么多人,不常见,只有兵荒马乱战乱年代,盗匪屠村或外族屠村,才有可能发生这种一村子人都被逼吊死的凶残事。”

    老道士说着说着,皱起眉头,最后只剩唉声叹气。

    老道士继续一边查看死人梁,一边继续说着:“小兄弟你再看这些怨气黑印里有深和浅两种,浅的最多,有四十四之多,应该是代表了在外头吊死的人所留怨气。”

    “而深色的有二十三道,应该就是这死人梁被挪到千尸洞后,被降头绳诅咒杀死的人,所以这残留的怨气、阴气,自然也就更深了。代表了这降头绳被墓主人设置在这里后,一共杀了二十三人。”

    老道士所讲的这些,都是老道士大半辈子积累的宝贵经验,晋安认真听讲,并没有打断老道士继续讲解。

    可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刚才巨大雷霆声浪的震动,积尸洞里那些原本平静的尸山,开始哗啦啦的坍塌。

    起初还是小范围坍塌。

    滚落下来几具死人尸体。

    可随着死人尸体滚落,引发尸山不稳,居然引起雪崩效应,滚落的尸体越来越多。

    噗通!噗通!噗通——

    越来越多尸体滚落进江水里,气氛开始朝诡异变化。

    “不好,咱们这是惊动到积尸洞里沉静的尸气了,快跑,要不然我们就要被活埋在这些尸山下了!”

    不用老道士喊,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晋安,已经撑篙赶紧跑离这积尸洞。

    跑路前。

    也没忘了救起那名还在不停痛苦咳嗽的乡下神婆。

    双方无怨无仇。

    没必要把事做绝。

    当晋安他们逃出积尸洞后,身后的尸落声音因为太远已经听不到。

    而这个时候,那名乡下神婆也已经从窒息痛苦中,逐渐恢复过来。

    “今日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老婆子我欠恩公一条命。”

    恢复过来的乡下神婆,毫无征兆就突然朝晋安一跪:“老婆子我虽然习惯了独自一个人,也自知脾气不好,但做人知恩图报的道理,老婆子我还是明白的。”

    “接下来如果有用到老婆子我卖命的地方,任凭恩公差遣,这是老婆子欠恩公。”

    因为金蝉脱壳里失血过多,一直面色苍白,虚弱的乡下神婆,朝晋安心怀感激道,一改此前的孤僻,阴沉表情,脸上表情真诚感恩。

    晋安连忙去扶起乡下神婆。

    “如果真要感恩我,就不要动不动下跪给人磕头了,你这不是在感恩,是在折杀我阳寿呢。”

    晋安虽然救人一命,但属实没必要居功自傲,让别人动不动就给自己下跪磕头,那是旧社会的封建思想。

    他也没有虐待别人的毛病,喜欢贬、践踏低别人人格,让别人给他下跪磕头,体验万人之上征服感神马的。

    那都是旧社会的封建荼毒思想。

    他是经过开智教育的人,不兴这些。

    “有什么话,等你疗完伤再说,神婆你失血过多,现在需要的是干净稳固伤势,不然在这个阴气寒重的千尸洞里,气血亏损严重迟早要被这千尸洞里无情无尽的邪祟盯上。”

    “我也不能让你白跪,这枚补血壮气的药丸,是我家祖传手艺,对恢复气血有大效果。”

    晋安拿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倒出一枚药丸递给面色苍白,失血过多的乡下神婆。

    这枚补血壮气药丸,是晋安这次为下阴邑江而准备的,敕封过二次的补血壮气大药。

    堪比三百年药效。

    晋安见乡下神婆张口要推辞,于是强塞到乡下神婆手里,不容反驳的强势说道:“救人救到底,你先尽快恢复气血,再说报答恩情,替我卖命的事吧。”

    “如果你自身气血不足,等下越往千尸洞深处走,碰到的各种稀奇古怪东西和阴气越厉害。万一你这血气亏空的肉壳引来阴祟窥觊,让什么邪灵阴祟上了身,窝里反要杀我们,就不是知恩图报,而是以怨报德了。”

    这时候老道士也是在旁劝说道:“老妹,你就收下我小兄弟的这一番好意吧。”

    “我这小兄最不喜欢别人给他下跪了,你今天要不收下,他被你那一跪,估计要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了。”

    乡下神婆那张布满岁月沧桑的深深皱纹,浮现更大感动。

    “谢谢恩公。”

    乡下神婆朝晋安深深弯腰一拜,这已不是救命之恩了,而是晋安的品性深深折服她。

    接下来,乡下神婆开始盘腿坐下,吞服下补血壮气大药疗伤。

    结果。

    乡下神婆刚吞服下补血壮气大药,身子一震,她目露惊骇神色。

    蓬勃,浓郁的生命精元之气,遍布她四肢百骸,骨髓造血,五脏六腑爆发生机,快速恢复身体机能。

    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不可思议的惊愕看向晋安,眼里感激更深了。

    她不敢再耽搁浪费药效,赶紧闭目调养伤势,尽快恢复伤势,好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报答晋安公子的救命之恩。

    晋安身怀五雷斩邪符,一切心怀不轨者,或对他图谋不轨者,都不敢直视他的两眼。

    乡下神婆的目露感恩,并不是作假的。

    这才是晋安肯出手救乡下神婆的原因。

    他至今还不清楚,那伙古董商人到底下入阴邑江多少人,所以尽可能多的多拉来外援助力。

    这五雷斩邪符是越来越好用了。

    用途强大。

    就在乡下神婆全心闭目疗伤时,晋安这边也在继续撑篙前进。

    当通过积尸洞后,接下来的路程,再没遇见岔道口了。

    一路上都只有一条水道。

    而在这些水道底下和水道两边,也能时不时见到一些被冲刷入深处,搁浅的溺死之人尸体。

    但过了积尸洞后,搁浅尸体没那么多了,再没出现堆尸如山的尸山。

    随着越深入千窟洞,两边崖壁越来越高,像是一道天堑劈开大山,头顶处深远得望不到头,只有乌黑一片。

    “看来我们是终于进入山腹里了。”

    “这两边这么高的悬崖,应该是深处山腹里的巨大裂缝。”

    老道士啧啧称奇的说道,手里火把不断往两边照着。

    “咦?”

    “小兄弟你看那边!”

    正手举火把照亮两边悬崖的老道士,忽然手指一个方向的惊呼一声。

    在一处悬崖上,凿出一口洞穴,悬崖洞穴里摆着一口棺木腐烂厉害的木棺。

    “这里居然有悬棺。”

    老道士惊奇打量头顶的悬棺。

    随着木筏继续往前漂流,悬崖两边看到的悬棺数目,开始越来越频繁。

    直到……

    咚!

    木筏轻轻一震,停止不前,他们终于走出无止境一样的水道,木筏终于靠岸了。

    当他们上岸后,却看到了更多的悬棺。

第218章 假如把入土为安反过来是什么?

    晋安他们并非是最早上岸的人。

    他们在岸边找到了好几条木筏与一条渔船。

    那条渔船不用说。

    自是阴间摆渡人、风水先生那伙人的。

    但并非所有木筏都到了,目前只到半数。

    “终于脚踏实地了,这人果然还是习惯了在陆地上行走,才让人有踏实感。”

    手里举着火把的老道士,感慨说完后,忍不住在原地蹦跳几下,重逢久违了的脚踏实地感。

    晋安老早就知道老道士是个旱鸭子,不会水。

    不过,老道士的那句话没说错,人的确站在陆地上,才能心里踏实。

    虽然晋安会水。

    但他只会狗刨式游泳啊。

    没在波浪起伏不稳的水面上战斗过啊。

    人在水上战斗,天生处于弱势。

    “晋恩公,前面有扇门,想必那里就是进入大墓的墓门了,我们这趟要找的龙王应该就在这古墓里了。”

    有了晋安的补血壮气大药疗伤下,乡下神婆气血恢复得很快,此时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的乡下神婆,恭恭敬敬的站在晋安身后。

    甘愿唯晋安马首是瞻。

    “不过老婆子觉得这些悬棺有些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乡下神婆一脸郑重的继续说道:“虽然都说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很多地方都推行的土葬,因为地有地脉、葬气,好的风水葬气能借助山川地脉大势,福泽子孙后代。”

    “但有些地方,也不一定都施行土葬……”

    “比如除了土葬外,还有天葬、水葬、火葬、塔葬,在一些地方还有悬棺葬、树葬、船棺葬等等…但无一例外,这些葬法,都是家里亲人对至亲的思念寄托,希望死者最接近他们所信仰的神,比如土伯掌管黄泉,土葬也有让死者接近土伯,早日入土为安之意。”

    “老妹说得不错,这天下葬法千千万万,我们要尊重每个地方的人文习俗。”穿着土黄色道袍的老道士,捻须笑看向乡下神婆。

    乡下神婆假装没看到,面无表情的跟在晋安身后。

    反倒是木讷的削剑,木然看看自己的三师弟,又转头看看乡下神婆。

    老道士手举火把照着岸上那些高高堆叠在两边崖壁上,像是被鬼神所俯视,格外有压迫感的悬棺,神情一肃的往下继续说着:“老道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种当地葬法,悬棺葬虽说稀少,但也曾有幸见过几回。”

    “老道我也曾问过当地村民,为什么当地有土葬习惯。”

    “根据各地的人文历史不同,各地的说法也有不同吧。”

    “有些地方是自古就住在悬崖洞上,他们认为山神话里的分宝岩,人住在崖洞里,等于住进了金银财宝里,洞里有无字天书,洞里有金山银山。所以也习惯了把先人葬在崖洞里,能让先人通过分宝岩升仙当神仙。即便后来村民们为了更好的生计,逐渐走下山洞,开垦荒地,搬进村庄里,不再蜗居在狭小潮湿的崖洞里了,但把先人葬在崖洞里的习俗依旧没变。”

    “也有些地方是因为地处偏远,比如靠近南蛮原始蛮荒雨林的康定国边界地带,那里山峦浩瀚,高山峻岭无数,苍劲的古木遮天蔽日,林海望不到尽头,犹如上古蛮荒之景,毒虫猛兽更是层出不穷,靠近那里的人们,有个崖洞族,就有全族人都住高处崖洞来躲避吃人猛兽的风俗。崖洞族的葬人风俗,就是葬在崖洞,防止被猛兽刨坟吃了先人尸骨。”

    “老道我在吐蕃也见过悬棺葬的风俗,那里的人信封把人葬得越高,就越接近天上神明。”

    晋安诧异看一眼老道士。

    想不到老道除了走过漠北,还去过这么多地方,连吐蕃、南蛮边境也都走过。

    老道士这么多年的走南闯北,见闻广泛,的确连晋安都不得不佩服。

    估计这大半辈子来,老道士把康定国全境,从南到北,从极东到极西,都用他脚下的十方鞋丈量过。

    这让晋安想到了那位著作出道教名著的广平散人……

    不过这位已经是几百年前的历史人物了。

    早已从历史里消失。

    能活这么久的高人,这位成名于几百年前的广平散人,即便如今还活着,不是成仙了,也是改修散仙了吧……

    这些都是题外话,晋安看老道士说着说着,突然皱起眉头,于是问老道士怎么了,可是看着这些悬棺有了什么发现吗?

    老道士用照明实在有限,火光昏暗的火把,来回照照两边悬崖上层层叠叠很高的悬棺。

    眼前在山腹深处裂开的悬崖,就像是一线天,一线天两边悬崖上,都是人为架设的木架与悬棺。

    这些悬棺在昏暗火光下,明灭不定,越到上方越是幽暗,仿佛两壁崖洞里真的站着无数鬼神在俯瞰脚下凡人,带着幽暗与诡谲氛围的压迫感,如果人走在这些悬棺下,真担心这些一层层堆叠的腐烂破败悬棺会不会不牢固倒塌下来,把人砸死在一堆死人枯骨跟棺材里。

    人注视这些不牢固悬棺久了。

    仿佛受到心理压力影响。

    连心情都变得压抑,低沉,阴霾起来。

    冥冥之中能勾动起人暗藏在心底里的所有负面情绪。

    他们要想过去,走到那座墓门前,就必须要穿过眼前的一线天悬棺葬。但看着那些架空在头顶上方,堆叠得看不清有多少层的破败棺木与原木架子,实在让人有些胆颤心惊,就怕万一土崩瓦解坍塌了。

    老道士带着担忧说道:“老道我前面说的三点,都是基于正常的民俗风情来说的,都是正常老百姓的殓葬法,就怕这墓主人不想让我们安然通过这一线天悬棺葬,还藏了别的东西在这一线天里,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老道士手举火把在岸边来回踱步,在阴气森森的一线天悬棺葬外不断探望着:“小兄弟你可知道悬棺葬还有一种说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晋安好奇。

    他们这一路走来,又是能把人绕迷路,比鬼打墙还厉害的复杂千尸洞;

    又是皮肉与人猲镇墓兽长到一起的水银怪尸;

    又是尸体搁浅的积尸洞;

    又是拔舌死人与扶乩降头绳……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识到了各种歹毒害人手法,现在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这墓主人摆明了是要搞死所有外头来的人。

    只要敢进墓的人,墓主人都不放过。

    越是深入千尸洞,暗藏的危机就越凶险。

    不会吃饱了撑的在墓门入口处,无聊摆下这么多悬棺,用故布疑阵之计,来吓退入墓者。

    老道士二条眉头都要拧到一块了,回答说道:“正所谓上有碧落下有黄泉,这下有黄泉是归土伯管,可你要两脚离了脚下的根,这土伯也自然就管不到你了。入土为安,入土为安,但假如把入土为安反过来是什么?两脚无法沾地,无法入土了,小兄弟你说这人死后还能安息得了吗?”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一线天里的悬棺葬数量到底有多少,凶险莫测呐。”

    “有句古语叫人头上万,密密麻麻,这死人要上了万,小兄弟你说这该得有多瘆人。”

    老道士光是说着,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连人猲镇墓兽这么稀少的陪葬品都出现了……”

    “连水银灌尸给墓主人陪葬,给墓主人当看门人都出现了……”

    “这墓主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即便皇室宗亲,那也是小国国主之流吧。”

    “墓里出现大型殉葬坑,给他打造鬼市,生前享受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死后在鬼市里继续享受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也绝对不稀奇。”

    这越是大富大贵的人。

    越是讲究生前什么样,死后也什么样。

    生前有多少人伺候。

    死后也要有多少人伺候。

    “好不容易都来到这里,进入到千尸洞的深处,这个时候再打退堂鼓,明显已经不再合适,我们现在只能继续往前前进了。”

    晋安看着一线天悬棺葬,沉吟说道:“而且,我们目前暂时还没在一线天悬棺葬里有看到其他驱魔人的尸体,假如他们都能通过,我不觉得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如那些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四个人脱掉鞋子,一人一只脚也能臭死一个诸葛亮了。”

    老道士:“?”

    乡下神婆:“?”

    削剑在看着一线天悬棺葬木然发呆。

    随后。

    四人商量了下大概行动计划,便踏入了给人带来压抑、压迫感的一线天悬棺葬里。

    还真别说。

    之前站在外头,就觉得这一线天悬棺葬,已经够压迫感的了。

    当人走入后,面对黑漆漆,狭窄空间,那种头悬大恐怖的压抑感,更加加深了。

    人越往里走,精神状态越不对。

    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开始疑神疑鬼。

    负面情绪丛生。

    可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四周越走越寂静,越走越幽暗,火把照明也有限,照不到头顶太远地方,即便抬头去看头顶,什么都看不清。

    反而是在狭窄环境里,悬崖两边的悬棺黑影,在手里火把的明灭跳动光影下,悬棺黑影越来越长。

    人的情绪开始受到这种狭窄地理与悬棺压迫感影响,心情越来越烦躁,老道士开始一路上嘟嘟囔囔不断,就连乡下神婆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不耐烦的烦躁情绪。

    好像能影响人的情绪,污染人的念头与精神。

第219章 最诡谲的出现了

    随着越是深入。

    晋安逐渐拧紧了眉头。

    他也察觉到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的情绪变化。

    只有他与削剑不受影响。

    削剑是因为生性木讷,木然,原本性格就那样,或许也是因为跟他盗爷身份有关吧。

    而晋安。

    则是因为他身上的六丁六甲符起了作用。

    揣在胸口衣襟里的黄符,溢散出丝丝阳神神道能量,六甲阳神护住他心脉,六丁阴神护住心性与神魂,使他不受污染与堕落。

    当贴着胸口而放的六丁六甲符越来越滚烫时,晋安当机立断的停下脚步,叫住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别再前进了。

    “这里有古怪。”

    “我身上的辟邪黄符起了反应。”

    晋安拦住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然后拿出一直贴身而放的六丁六甲符。

    果不其然。

    黄符上的朱砂符咒,正有阳火炽热气息溢散而出,微微发烫,发光。

    然而,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就像是没听到晋安的话,脸上神情越来越狂躁不安的嘟嘟囔囔着,还在不停往前走。

    一副中了邪的样子。

    听不进去人话。

    晋安一看这架势不对,他把手中火把往天上一抛,双手果断拿出身上那二张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脚踏罡步挡住老道士和乡下神婆。

    “六丁六甲符,行风雷,制鬼神!”

    “六甲太岁召阳神,甲子神将王文卿、甲寅神将明文章、甲辰神将孟非卿、甲申神将扈文长、甲午神将书玉卿、甲戌神将展子江!”

    “六丁太岁召阴神,丁丑神将赵子任、丁卯神将司马卿、丁巳神将崔石卿、丁未神将石叔通、丁酉神将臧文公、丁亥神将张文通!”

    “六丁六甲太岁在此,什么邪祟孽障也敢在我六甲六丁太岁头上动土!”

    晋安的话,就如当头喝棒,当召阳神的六甲太岁贴在老道士心口,召阴神的六丁太岁符贴在乡下神婆心口后,像着了魔障,脾气暴躁,狂躁,不停往前走的两人,身体剧烈一震,人终于彻底清醒回来。

    呼——

    也就在这时,半空中的火把重新掉下来,又稳稳被晋安接住。

    人气息平稳。

    气不喘。

    “小兄弟,刚才怎么了?”

    脸上表情已经平静下来的老道士,这时候惊愕看着晋安和贴在他心口处的黄符。

    乡下神婆也是同样吃惊看向晋安。

    “先别说话,守好心台清明,这里有古怪,看似平静,什么异常都没有,可恰恰是这种太过反常的平静与两边层层叠叠看不到头的悬棺葬,能在不知不觉间,污染、堕落人的神魂与心智。”

    晋安手举火把,看着两边密密麻麻堆叠在黑暗中的无数棺材,凝重说道。

    “这两张黄符,你们先贴身拿好,这里太古怪了,等出了这古怪的一线天悬棺葬后再给我。”

    乡下神婆担忧看着晋安:“晋恩公,您把自己身上的黄符给了我们,那您自己呢?”

    晋安自信一笑:“放心,我自己还有呢。”

    晋安身上还有一张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而削剑这位盗爷本事高强,一点都不受这里的影响,自从下入千尸洞后,一路上也都不用晋安为他担心安危的问题。

    估计还是跟削剑的捞尸人身份有关。

    捞尸人从小吃特殊的死肉长大,遍体死气,能专走活人去不了的地方,在阴祟眼里,捞尸人就是行尸走肉的同类,是死人,而非活人。

    不过,晋安还是特地关心问问削剑,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削剑摇摇头。

    “多谢师父的关心,徒儿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大道感应又来了。

    阴德一。

    晋安乐呵,他这回终于相信削剑没问题了。

    “好徒儿。”晋安朝削剑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咱徒儿削剑老牛逼了。

    “削剑,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熟悉?能不能找回一些熟悉记忆?”

    晋安有些期待的问削剑。

    手里同样举着火把的削剑,抬头环顾两边的一线天悬棺葬,摇头:“徒儿还是没找回记忆。”

    “不过,徒儿在脚下感应到了残存的活人魂魄正在快速消散。”

    残存的活人魂魄?

    晋安一怔。

    就连老道士和乡下神婆也是有些愣住了。

    “削剑你能知道具体在哪里吗?”晋安问,现在他们有了黄符护身,暂时不受邪恶影响,所以晋安想先搞明白这一线天悬棺葬的名堂。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安然走出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一线天悬棺葬。

    削剑果然不愧是削剑。

    在削剑的带领下,晋安拿着虎煞刀,削剑拿着刀鞘,两人临时把手里工具当作铁铲,去挖开地面。

    哪知。

    异变发生了。

    他们才刚挖开地面,结果地面汩汩流血,他们挖开的不是泥土,而是一坨血肉。

    那坨血肉像是活的一样,血管居然还在鲜活的一涨一缩的跳动着。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怎么挖土,挖出血肉来了!”

    老道士低呼一声。

    他们脚下哪是泥土,晋安用手里虎煞刀,分开几处地方挖开泥土,脚下挖出来的全是的肉。

    这泥土下全是白花花人肉,白生生的,虎煞刀切开人肉后,这东西还会慢慢蠕动,并且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这些人肉全是活的。

    这邪门一幕,惊到了晋安,还有其他人。

    一时间,他们居然觉得无从落脚了。

    就连经历过这么多离奇古怪事,已经变得胆子奇大的晋安,在这一刻,面对这前所未见的怪诞一幕,也不觉后背涌上一股寒气。

    “难怪这里都是悬棺,没有一具棺材落地,娘嘞,原来不是他们不想入土为安,而是这根本就无从下脚啊!”

    “也难怪我们一进来就着了魔,这里就是块魔地,邪门禁地啊!”

    “小兄弟这里太邪门了,老道觉得比什么积尸洞还邪门,我们赶紧先离开这里再说!”

    老道士心底直冒寒气,朝晋安催促说道。

    晋安面色一沉,但没犹豫多久,他叫削剑搭一把手,两人继续挖开这些白花花的蠕动人肉。

    他倒要看看。

    这些人肉泥土下埋着的死人究竟是谁。

    当晋安和削剑合力挖开人肉泥土,血腥气息扩散,让本就压抑的幽暗气氛更加压抑,压迫人了。

    一直挖了几尺深。

    挖出来的全是白花花人肉。

    仿佛这些人肉泥土没有尽头一样,能一直通往九幽黄泉里。

    此刻,气氛越显诡异起来,哪怕有六丁六甲符在身,老道士和乡下神婆也都觉得后脖子阴风阵阵,被眼前越挖越深的人肉泥土惊得心惊胆颤,心底涌起无边寒意。

    大概挖了有三尺深左右,晋安和系哦啊见果然从人肉泥土下挖到一具死人尸体。

    当看到尸体的真面目时,老道士低呼出声:“这,这…这不是跟阴间摆渡人走到一起的驱魔人吗!”

    “果然这阴间摆渡人是在用活人的命当买路财,拿活人的命给他借阴路。”

    “可奇了怪了,这人全身衣服完整,身上也没有一处伤口,他又是怎么死的?”

    “而且又是怎么被埋在这些处处透着邪门,怪谲的人肉泥土下的?”

    “小兄弟?”

    “小兄弟?”

    老道士连喊了几句,才把自从挖出死人尸体后,一直满脸沉重表情打量周围环境的晋安给唤回神来。

    当晋安的目光,重新转回到眼前三尺深人肉坑里的死人尸体时,他来不及说话,面色凝重无比:“削剑,我们赶紧把这尸体重新埋回去,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埋坑可比挖坑容易多了。

    草草把血水横流的人肉泥土重新填回去,埋好死人后,晋安带上三人匆匆离开。

    这一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人肉泥土的影响,队伍里气氛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老道士最开始忍受不了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气氛,率先开口打破队伍里的沉默:“小兄弟,你是不是有发现到了什么?”

    “你别一人藏在心里,可以跟我们大家一起商量,我们一起想办法。”

    晋安没有隐瞒,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我们脚下的人肉是活的,它在吃东西进食。”

    不等老道士惊骇出声打断,晋安继续往下讲:“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一路走来,太过干净了。”

    “这里这么多悬棺葬,光是我们这一路上看到的,就有几千口棺材了,就更别提头顶更高地方,那些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的更多悬棺了。”

    “这么多悬棺,数量恐怕早已经过万吧……”

    “按理来说,这么多口棺材腐烂,总归会掉下些烂木料,烂棺材板吧,可你们看两遍悬棺腐烂这么严重,里面有不少尸体都暴露出来了,可有在地上看到过一丁点的掉落棺木?”

    “而且这么多悬棺,假如每口悬棺都不是空棺,而是都殉葬着人,这么多尸体腐烂,人尸腐烂滴落后的尸油、人体组织去哪了?为什么地上始终干干净净,连一点尸油汇聚的痕迹都看不到?”

    晋安越说越让人倒吸凉气:“我终于明白了,这些悬棺葬的具体作用是什么了,这么多尸体腐烂滴落的尸油,就是专门用来培养我们脚下的人肉泥土的!”

    “这些人肉泥土能存活这么多年而不死,肯定需要进食,那些尸体腐烂的尸油,就是我们脚下人肉泥土的食物!那个驱魔人就是这么死的!而那个驱魔人的下场,恐怕就是我们接下来的下场了!”

    听完晋安的话,老道士惊了。

    他头皮发麻的喊了一声娘啊,这地方比养尸地还更要邪门啊,起码养尸地是养死人,这他娘的哪是死人,而是满满一峡谷都是活人的人肉啊。

开个单章,这件事不吐不快

    每次念个黄符咒语,本章说里总有人说水的,破坏人心情,就好比今天这事,我今天要不写明白六丁六甲都有哪些神,你能知道都有哪些神吗?有些剧情该简化要简化,有些剧情需要要着重提的还是要着重提一下的,如果什么都简化那跟看大纲有什么区别?

    而我天天每章免费送几百字,我有说什么吗?

    就拿最新一章第219章,一章所有咒语字数加一块是一共132字,免费白送的字数有384个字,我就问一句吧,我水什么叻?

    是我先犯贱水132个字的咒语,然后再犯贱白送384个字,故意犯贱来骗读者钱吗?

    第219章,一共字数3384字,只收费3000字整。如果不信,可以截图,qq有个转文字功能,然后复制进文档里统计下字数,我有没有骗人吧。

    我天天白送几百字,只是懒得提而已。

    因为我一提,本章说里就会有人开喷,说看到厌烦,还在本章说里骂我在故意装可怜,博取同情心。

    如果我不提,又一个劲追在我咒语后面狂骂水字数,每次写到几十个字的咒语时都骂我水字数。试问,我要真想水字数,有必要只水这么几十个字咒语吗?我多水个几百字故意骗钱它不香吗?

    有些地方需要氛围烘托,我才会完整发咒语,也就几十个字而已。

    有些地方可以简略带过的,我都直接把咒语省略掉。

    我也是看场景不同再决定怎么写黄符咒语。

    几百个字都送叻,真心没必要骗这几十个字的钱。

    我几乎天天都有白送免费字数,少则二百多则六七百字,只是懒得提起,如果不信,可以一章章截图转文字,复制文档里统计字数,看我有没有骗人。ps:不要去d版网站复制粘贴,那些字数不准,这就是为什么老有粉丝值见习的跑来问为啥前后章节不连贯,因为几百字都是发布正文后再免费加进去的。

    写文这么久,只要是涉及到咒语的章节,我都会免费多送字数来弥补大佬们,因为就怕有人说我故意水字数骗钱。结果每次还是追着本章说骂我骗钱,破坏人晚上睡觉的大好心情。而我要是每章都提醒白送多送字,就又追着骂我故意装可怜。

    真是不管怎么做,都会挨喷鸭。

    能追读到现在的读者,看过单章也不少叻,都知道我不屑于骗字数,反而经常白送免费字数。

    以后我还会视章节内容需要,继续决定是否发完整咒语来烘托气氛(?﹏?)

    而只要发完整咒语,我也会继续多送免费字数,不会受少部分人影响心情(?﹏?)

    所以,请大佬们一定不要拦我白送免费字数鸭(?﹏?)

    因为我行得正坐得直,不屑于骗这点字数,会把咒语的字数,更多的补回给大佬们(?﹏?)

    最后的最后重复一句:如果忍受不了咒语,可以直接忽视,因为那章我会多送字补偿,我是宁可自己亏钱,也绝不让大佬们亏钱,因为每个能坚持追读的大佬都是妥妥真爱鸭,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骗财捞偏财鸭。

    夜深人静。

    又到叻野猫发情在窗外嗷嗷婴儿哭声惨叫的寒冷季节。

    不早啦。

    大佬们注意夜里保暖。

    晚安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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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大圣介绍:
这个世界有道;有佛;有儒;有江湖;有朝堂;有乡野志怪流传。「已有2万均订作品《这里有妖气》」「《这里有妖气》漫画改编版权已卖出」「《这里有妖气》漫画已上线,可在腾讯动漫、起点漫画、b站漫画阅读书友①群:608548874;(已祭天)书友②群:760859432;(已爆满)书友③群:633795166。(粉嫩新群)白骨大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白骨大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白骨大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