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别有洞天
老道士失踪前的惨叫方向是从青铜圆肚鼎那边传来的。
晋安快步冲至。
结果看到那青铜鼎变得倾斜。
原来在鼎的一只脚下塌陷出一个地窟,地窟里黑乎乎的,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晋安朝黑乎乎的地窟内连喊几声,都未得到老道士和削剑的回应。
也没有那对哭丧人兄弟的回应。
此时。
其他人也都急急忙忙赶过来。
当看到塌陷出的地窟时,几人吃惊道:“这里怎么会塌陷出个洞口?是因为这里的墓室曾经坍塌过一次,导致墓室结构不稳,刚才我们进过青铜鼎,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这才引发了地面塌陷吗?”
“想不到在这青铜鼎下面别有洞天,莫非那里就是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
众人话音还没落完,就见到一道身影,从眼前如疾风般跑过去,一闪而逝,人抓着一头已经拴好的绳索,纵身跃入深不见底的地窟里。
呼——
呼——
晋安身体贴着坑道,不断快速下滑,有狂风在耳边锋利呼啸,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火把,早已经被狂风给吹熄灭。
等于是晋安现在两眼抓瞎的在地窟里不断下滑。
蓦然。
黑暗中的晋安似察觉到了什么,他丢到手里已经熄灭了的火把,五指成鹰爪,狠狠扣在坑道上。
五指上升起黑色气罩,锋利的气罩在坑道上犁出几丈远,刹住了晋安不断极速下滑的身体。
哧!哧!哧!
五指与坚硬岩石,在黑暗里犁出剧烈火花,借助着这零星火花,晋安在即将撞上前面一堵墙时,终于稳稳落地。
同时还看到了先前被他丢下去的那支火把。
噗哧。
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把,无火自燃,晋安用火毒内气点燃了火把,然后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
这是个墓室。
但这个墓室有着很深的斧凿铁楔痕迹,显得苍劲,古拙,给人刀耕火种的莽荒景象。
之所以认出眼前这个是墓室,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殉葬坑,还有不少的陪葬物件。
就在晋安点燃火把的同时,殉葬坑里吱吱尖叫的跑出几只肥硕老鼠,全身毛发黑不溜秋,无尾。
这几只黑老鼠胆子很小,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跑不见了影。
“还真别说,这玩意长得还挺别致的,憨头憨脑的,都有土拨鼠那么大了,没有尾巴,这就是黑豚吗?”
黑豚擅掘洞穴居。
“可说这玩意是黑豚又不对,黑豚是食草的,这古墓里除了尸体和死人肉,就只剩下寸草不生了,它们穴居在这里,除非是想饿死。”
晋安已经无法再直视那些从殉葬坑逃出去的憨头憨脑黑豚了。
“不过,这里能养出那么大个头的老鼠,说明这个地下世界至少有很久没人来过。”
这间墓室共有两处墓道,也不知通往哪里,晋安在墓室里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失踪了的老道士、削剑他们,倒是在地上找到几条新鲜痕迹,全都通往其中一条墓道。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掉下来后,不像晋安身手那么敏捷,人一直滑进了墓道里。
晋安等了一会,头顶上方一直没人下来,他有些担心老道士和削剑的安危,沉吟了下,他把火把留在原地,并做下记号后,进入了其中一条墓道。
噗哧!
噗哧!噗哧!
头顶、两肩燃起三把阳火,阳火如烛,煌煌燃烧如太阳神道,映照周身,炽烈摇曳。
晋安很少在外人面前点燃自己的人道三把阳火。
因为他总觉得那样像个萤火虫,唔,屁股会发光的萤火虫……
在三把阳火的照路下,晋安开始探索起这个更深邃的世界。
……
而就在晋安离开墓室的不久后,那坑道里又传来动静,当看到墓室里的火光后,那人及时刹停身体,平稳落地。
这次下来的是乡下神婆。
乡下神婆一看到晋安留下的记号,心急如焚的追上去。
此后又分别下来都尉、魁星踢斗、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大家都在晋安的指引下,平安落地,然后顺着晋安留下的记号走进墓道。
……
晋安走了一段路后,在墓道里找到了新线索,是四个人的鞋脚印。
晋安神色一喜。
“看来有削剑在,老道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晋安不由加快脚步。
与此同时,晋安面颊感受到了细微的气流,前面果然有生路,晋安脸上神色再次一喜。
这次人没走出多远,晋安顺利看到了墓道出口。
这墓道外,是处万丈悬崖,他此时就站在峭壁千仞的悬崖边沿上,而在悬崖外,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更大空洞。
在他脚下的悬崖峭壁上,有工匠打入一根根悬空石头台阶,一直倾斜向下。
顺着石头台阶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底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条悬空台阶,绝对是恐高人的噩梦。
说到恐高,晋安就想到了老道士,悬空台阶上留有几个鞋脚印,老道士和削剑他们都踏上了这条通往不知名地底深处的悬空台阶上。
……
哗——
哗——
在幽寂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空气中逐渐潮湿,晋安在黑暗中闻到了水汽的湿润,还听到了有流水声音。
随着越深入地下,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湿润。
同时寒气森森,气温骤降。
这天然形成的空洞尽头,应该是有一座寒潭或地下暗河经过。
忽然,晋安察觉到前方的黑暗里,似有许多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半空中飘动。
晋安多了一份心眼,这次放缓脚步。
在这一路经历各种诡谲的古墓里,不多留份心眼,晋安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当下入地底后,脚下果然出现一条巨大河道,估计是阴邑江流进山腹里的分支,河面上有绳索吊桥。
吊桥四通八达,复杂多变,连接向不知名的黑暗深处,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尽头通往哪里。
而在这一刻,晋安也终于清了,此前看到的那些影影绰绰究竟是什么,吊桥上矗立着一杆杆黑布经幡。
这些黑布经幡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千年而不烂,那些吊桥木板都腐朽不堪了,偏偏这些黑布经幡却没烂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嘘,小兄弟别出声,这些经幡全是死人经!”
一处崖壁后,鬼鬼祟祟的探出个脑袋,是失踪了的老道,老道士朝晋安招招手,做了个禁声动作,示意不要惊动到那些死人经。
而在老道身边,晋安还看到了一起掉下来的哭丧人俩兄弟。
唯独没见到削剑!
第236章 死人经与猴子
“老道削剑呢?”
“你们刚才掉到下面的时候,怎么没在原地等我们就离开了?”
“什么是死人经?”
晋安静悄悄靠近老道士还有哭丧人兄弟俩,压低声音问道。
走近后。
晋安才看到。
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俩都有些狼狈。
身上衣服多处擦破,都是在坑道里摔破的,手上和胳膊上还有不少的擦伤与磕碰的乌青。
好在都是些皮肉伤。
面对晋安的问题,老道士则并未马上。
而是先转头紧张瞄了眼河面吊桥方向,最主要还是看向吊桥上那些静静迎风飘荡的黑布经幡,见那些黑布经幡并未出现啥异常,这才松一口气。
“小兄弟,这事说起来就有些话长了。”
老道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吊桥与死人经方向,抓起晋安的手腕,朝身后更隐蔽的阴暗处躲了躲。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潮湿,寒气重,老道士的手有些冰凉。
手上的擦伤,让老道士疼得有些龇牙咧齿,他说起了摔下来后的情形:“我们四人刚掉下来的时候,多亏了有削剑及时出手,除了一点小擦伤,避免了更大的重伤。”
“只不过,在我们刚摔下来时,我们惊动到了这墓下的东西。这墓下并不太平,娘嘞,好多耗子精,密密麻麻扎堆,数都数不过来。”
“那些耗子精吃这墓里的死人存活,一个个吃死人肉吃得肥头大耳。”
“别看这小东西看着挺憨态,肥头肥脑的,这些小东西吃死人肉赖以生存,早已经成嗜血如命。它们一看到大活人,眼珠子瞪得跟绿豆瞪王八一样大,凶得很,那后腿比兔子踢人一脚还痛得让人咧嘴,多亏了我们跑得快,最后跑上那些悬空台阶才躲过那些吃死人腐肉的耗子精。”
老道士说着,还挺委屈的掀起道袍和裤脚,让晋安看他的后腰和小腿,的确有不少伤痕。
万幸没被咬伤或抓伤。
不然这些在死人堆钻来钻去,专门以吃死人腐肉为生的黑豚,牙齿和爪子上的剧毒,还真不一定有的治。
“小兄弟你下来的时候没撞见那些绿豆眼的耗子精?”老道士惊诧看一眼晋安。
晋安回答说有,只不过大多数黑豚都被老道士他们吸引走了,他只碰到落单的三两只,见到他就抱头鼠窜,没追过来咬他。
老道士狐疑看着晋安:“小兄弟,老道我总觉得你在这个时候讲‘抱头鼠窜’,是在含沙射影,暗指老道我们的狼狈?”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瞪了眼老道士:“少贫嘴,你还没说削剑去哪了,还有死人经到底是什么呢?”
老道士跟晋安混熟后,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他脸上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我们一路被那些耗子精紧咬不放,削剑进死人经里寻找别的出路了。”
藏在暗处,老道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河面吊桥,还有那些黑色经幡。或许是因为崖底气温低的原因吧,低温让水汽大的河面与吊桥上,漂浮一层淡淡薄雾,带着虚虚实实的朦胧之感。
“何谓死人经?”老道士面色一肃。
“能要死人的命,更要活人命的凶地绝境!”
“这死人经,是沟通阴间与阳间的桥梁,阳间阳气被压制最弱,孤阴暴涨,一旦踏入死人经范围,阴间与阳间从此不再有界线,等于是活人踏入阴间,这比走阴还更要人命。阴间里都是各种死人,活人的心肝脾肺肾,它们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嘞。”
“谁也不知道这死人经布置在这里,究竟打开了什么地方的阴间,这阴间凶险程度,主要看当初设下死人经的威力强弱了。这里有这么多死人经旗幡,依照老道我看,只怕是藏着个凶世大魔头呐。哪怕千年过去,这些死人经的威力多多少少有些衰退,那也只是把十死无生的绝地变成九死一生的凶地。削剑体质特殊,他孤身一人走上那些吊桥,替我们探明这吊桥上究竟通往哪里的阴间。”
老道士跟晋安解释说道。
因为此时还有外人在场,所以老道士并没有明说削剑是捞尸人,只是隐晦说削剑体质特殊。
捞尸人属于活人死相,专去活人去不了的死地,在死人眼里,捞尸人即是死人,并不是大活人。
晋安瞬间便理解了老道士的话中意思。
晋安目露讶色。
活人踏足阴间吗?
这些黑布经幡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老道士刚跟晋安介绍完这地下的情况,漆黑的悬空台阶,有几支火把如长蛇走近,还有不少人踩着石头台阶走的幽静脚步声。
“死人经!”
走在最前的乡下神婆,看到眼前那么多的黑布经幡,她肩头一颤,脚步猛的顿住。
就跟哭丧人兄弟俩初见到死人经时一样震骇与惊慌。
“老妹、都尉将军,我们在这里。”
一块背阴处角落,戴着道士九梁巾的老道士,露出半个脑袋朝,招手轻喊到。
乡下神婆从初见死人经的失神中回过神来,手举火把的急匆匆靠近向老道士,同时也见到了晋安。
“晋恩公。”
乡下神婆欣喜走过来。
老道士郁闷了:“老妹,还有我呢……”
乡下神婆淡淡点头:“见过陈道长。”
老道士就像是没听出来乡下神婆的前后语气不同,听到乡下神婆第一次跟自己打招呼,他已经满足。
这时,都尉、白龙寺三僧、魁星踢斗也都汇合过来。
但没见到那些铁骑卫甲士。
晋安稍稍一沉吟,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那塌陷出的地窟并不宽阔,那些铁骑卫身上的甲胄太过笨重,不方便下来。
随后,老道士把刚才跟晋安介绍的情况,再次跟都尉他们重复介绍一遍。
能认得死人经的人并不多。
都尉、白龙寺三僧、魁星踢斗都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经,当听到死人经的厉害之处后,都是面色凝重了几分。
接下来,大家经过短暂商讨,认为不能把所有生路都寄托在眼前这座危险诡谲的吊桥上,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出路。
只可惜。
找了一圈,大家又都无功而返的重新回到原地汇合。
这崖底下只有眼前吊桥一条路。
别的地方都是断头路。
而那些断头路的尽头都是深不可测的黑咕隆咚河面。
“老道,削剑进去有多久了?”
见削剑还没从吊桥上走出来,晋安眉头轻皱的问向老道士。
老道士先是在心中默算了下时辰,然后说道:“应该快要有两炷香时间吧。”
“这么久了吗……”
晋安望向飘着一层淡淡薄雾的河面与吊桥,还有那些在薄薄水雾中如鬼招手飘动的黑布经幡。
“一直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崖底下没有其它路可以走,而重新回到崖上,顺着原路返回也不现实,我们最终还是要从这些吊桥上走到河对岸去寻找别的生路。”
“老道,你那三十年份尸油应该还有些存货吧,我们可不可以再次用老办法骗过游魂在阴间里的那些死人?”
晋安沉吟后,问向老道士。
晋安所指的,是用尸油盖住人的三把阳火,这个方法为晋安屡建奇功过。
晋安的话还真把老道士给问住了。
这阴间里的邪魔怪祟,跟阳间不一样,阳间里的邪祟不是尸就是魂,而阴间里的邪祟,那可是天地怨气执念所积累。
但凡有江河湖泊所过之地,尽皆都是九曲黄河所经之地。
这九曲黄河连通了天地、山川。
丈量不到天涯起源。
追不到日落尽头。
从古至今,这片厚土大地上死了不知多少人,毫不夸张的说,几千年下来,处处都是埋骨,每条河水细流都淹死过人,坟头土平了又垒起,垒起又被风雨打平,周而复始,葬着一代又一代后来之人,再找不出一片净土。
生前死得越惨,执念有多深,在阴间弥留就越久,执念不散,越积越深,早就超脱了普通孤魂野鬼的范畴……
老道士面露难色:“活人下阴间,这事老道也是黄花闺女入洞房头一回,连老道我也没把握能不能顺利瞒天过海,能不能骗过阴间九曲黄河里那些沉沉浮浮的无尽邪祟。”
“这事总归要有人第一个去尝试,我们带的干粮和淡水不多,不可能一直这么拖着不去河对岸找生路……”晋安沉吟。
“这事我有经验,先让我来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老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真遇到什么意外,我会马上退出来,不会鲁莽行事的。”
晋安留意到老道士望来的担忧目光,给了个宽慰,平静的眼神。
“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就让我陪晋安道长一起去吧。”都尉主动站出,让大家不要再劝,他意已决。
此时,连乡下神婆也站出来:“晋恩公,老婆子我这陶罐里盛的是百年邪尸挫骨扬灰后的坟头土,或许跟尸油配合,能相得益彰,就让老婆子我也陪晋恩公闯一闯这传说里的死人经,到底有多厉害。”
“还请晋恩公不要再相劝老婆子我,老婆子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晋恩公救回来的,老婆子我只是做了件该做的分内事。”
说实话,笼罩着一层薄雾的吊桥上,凶险未知,晋安连自身安危都顾不全,他是谁也不想带。
一旦有危险,一个人逃命的成功率也大些。
就在晋安想着该怎么劝住都尉与乡下神婆时,白龙寺的空明和尚,中气十足的惊讶说道:“咦?怎么又有人下来了?”
“难道是都尉将军留在假冢里的那些铁骑卫们,也跟着下来了?”
不对!
不是那些铁骑卫!
因为下来者只有一个人!
幽静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悬崖台阶上清脆回答,空气中只有一支火把破开黑暗。
“嗯?怎么只有一个人下来?”
“如果不是那些铁骑卫,难道是先我们一步下墓的背尸匠?问事倌?风水先生他们?阴阳先生中的其中一人?或是别的人?”
魁星踢斗嘟囔一句。
啪嗒!
啪嗒!
幽静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沉寂世界,清脆回响出远远,火把的微弱火光,在黑暗中如一点鬼火在虚空中摇曳。
越来越接近。
啪嗒,当走下最后一步台阶,脚踏实地崖底,大家终于看清了这神秘来者是谁。
“嗯?”
“怎,怎么可能!”
这一刻,大家都愣神了下,吱吱吱,一只野性十足的小猴子,蹲在一个手里拖着斩刀的高大人龙干尸肩头,下入崖底,直接走上吊桥,前往河对岸。
第238章 五逆十恶,畜生道有四十亿种
古墓里。
大伙都目露一抹古怪的看着眼前这幕。
气氛一时间带起些古怪。
“该不会,那土匪猴子才是阴间摆渡人的本体吧?”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晋安。
这可就有些荒诞了,谁能想到,真正的阴间摆渡人居然会是一只猴子,居然还伪装得那么像,平时就跟性情反复无常的泼皮猴子根本无异。
很显然。
大家都默认了晋安的这个说法。
因为没人反驳。
猴子蹲在一头红毛水獭尸体肩头,并未发现晋安他们的藏身处,头也不回的大步消失进了吊桥的浅雾世界后。
那水獭体形高大,如人直立行走,在死后干瘪。
比晋安当初在龙王庙碰到的那四头水獭体形还更高大,魁梧,比普通的水獭还高大一个头,更显凶戾。身上尸气逼人,阴气寒重,身着厚重铁甲,一看就是力大无穷的怪物。
尤其是在铁甲的缝隙中,长出一层厚厚红毛,将身上用牛筋串联的铁甲撑得鼓鼓胀胀,那些红毛弥漫出血色煞气,在其身周形成一圈。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水獭了,这是经过阴山道人用邪术炼制后,已经跟水獭有了本质区别,五官逐渐类人化,它还有一个别称,正是阴山道人养来专门潜水、盗墓的水猴子!
“这么大的水猴子,这是阴山道人死在墓里留下的水猴子尸王?猴子跟水猴子,这两样碰到一起,倒真是绝配了。”
魁星踢斗吊眉大汉眉头一皱。
这么多人里,他跟水猴子打过交道最多,毕竟他前不久才刚从水猴子倾巢围杀中逃过一劫。
这回算是新仇遇到旧恨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阿弥陀佛,想不到阴间摆渡人藏得这么深,要不是老衲亲眼所见,属实还有些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反转……”
此时,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也是心有感慨的低唱了句佛号。
“不止住持看走人,连空明和弘照长老也一样看走了人。”空明和尚也是瓮声瓮气的感慨说道。
概因这反转来得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别说白龙寺三位高僧了,此时在场每一人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是一样吃惊,大家至始至终就都看走了眼。
“诸位,有谁真正了解过这阴间摆渡人吗?”都尉将军拧眉。
都尉原以为,他和府尹大人这次召集到的这些江湖奇人异士,都算是知根知底,想不到在队伍里,居然混进来个阴间摆渡人这么个异数。
有异数。
就表明会节外生枝。
会徒增更多变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阴间摆渡人,最擅长跟死人打交道,总能在黄泉路上找到生门,或许是寿元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然后夺舍在了一只猴头身上?”
有人猜想说到。
“那他为什么不夺舍人躯,而去夺舍一只小畜牲?”马上有人反驳道。
“嘿,夺舍这事如果真能那么简单,那这天下谁还会为了一个‘长生不老’,抛下帝位,天天废寝忘食的炼长生不老丹。”魁星踢斗吊眉大汉撇撇嘴说道。
“这阴间摆渡人既然能在黄泉路上找到生门,或许他真有办法夺舍,但这其中的代价,必然肯定很大,代价大到逼不得已只能夺舍了一头小小畜牲身上,充其量一种苟延残喘的假长生罢了。”
“你们别看我,鬼知道这代价究竟是什么,除非现在有人去抓来那只猴子,当面问问清楚。”
魁星踢斗见大家都朝他望来,不以为意的摊摊手说道。
经过魁星踢斗这么一说。
晋安想到了《广平右说通感录》里,贪玩道童神魂出窍附身在一头耕牛身上,然后口吐人言朝广平散人求救的故事……
所以说,夺舍这事,说不准还真有可能。
“住持,这个夺舍的代价,会不会就是借用畜生道来瞒天过海?在《正法念处经》中,畜生道有四十亿种,畜生道属于五逆十恶,天生自带恶气煞气,如果利用得当,倒是的确能蒙蔽人道神魂,躲过六道轮回和业火焚身。”学识渊博的白龙寺证道院长老,弘照和尚,沉吟说道。
不愧是证道院的长老,弘照和尚这一开口,大家仔细一琢磨,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
说到阴间摆渡人,晋安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转头看向老道士。
“老道,我记得那具半身尸,牵在削剑手里,是跟着你们一起掉下来吧,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一直没见到那具半身人尸体,你们从假冢里掉下来的时候有看到那具半身尸吗?”
晋安问道。
哪知,老道士接下来的回答,让晋安大感意外的微怔了下。
老道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许多黑色经幡飘扬的破破旧旧吊桥,努努嘴说道:“喏,它也跑进死人径吊桥上了。”
“削剑在进吊桥前,把阴间摆渡人的半身尸留下来,让我们三人一起照看,结果捆尸索在之前的地窟摔落中,磨损严重,我和哭丧人两兄弟一时不察,被他挣脱开捆尸索跑进了吊桥上。”
“那东西是个死物,或许吊桥上的那些死人经,对它不会有太大影响,估算了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到对岸去了吧。”
老道士说着,居然还有点目露惋惜和留恋。
看着老道士居然在留恋一个尸体,晋安眉角肌肉突突跳几下,于是岔开话题:“如果阴间摆渡人顺利下墓,他们那一船的人,除了已死在外头的三人外,下墓的人应该是有三人才对,一人是阴间摆渡人,一人是驱魔人,一人是名风水先生,那么剩下的那两人去哪了?”
晋安的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得了。
除非他们追上阴间摆渡人的猴子,逼问他,其他人去了哪里,是不是都被他拿去献祭人命,用来敲开生死路了?
“晋安道长,这阴间摆渡人的背后真相,我今天一定要查明白,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即便你不愿让我陪同你一起上死人经吊桥,我也会独自一人亲自进去找到阴间摆渡人调查个明白,我倒要看看这阴间摆渡人一直隐藏这么深,是不是有什么另有所图。”
都尉将军去意已决。
这次晋安不管怎么阻止都没用了。
“都尉将军,先不要着急行动,快看,我家削剑出来了!”老道士忽然惊喜说道。
老道士的声音,吸引到大家注意力,这转头看去,晋安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安然无恙从吊桥上走出来。
“削剑!”
师徒相逢,自然是喜不自胜了。
“师父。”
削剑走出吊桥后,也看到了晋安,原本略有点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些神采。
大道感应。
阴德一。
晋安看着削剑面色有些苍白,赶忙心疼问削剑怎么回事,是不是在死人经吊桥上碰到了什么危险?
是不是刚才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阴间摆渡人的那只小猴砸?
削剑木讷摇头:“徒儿并没有碰到抢走三师弟绿豆糕的必须死猴子。”
“多谢师父的关心,死人经范围很大,徒儿只是在阴间消耗大了些,休息一下就能重新恢复体力。”
接下来,削剑开始述说起他在死人经阴间里的遭遇……
第238章 叫魂
削剑走上那些四通八达的吊桥后。
身边开始飘起雾气。
周围景象逐渐扭曲,失去色彩,走入了一个只有黑与白的世界……
这个飘着雾气的黑白世界便是阴间了。
人越往吊桥深处走。
河面上漂浮起的雾气就越浓。
到了后来,已经有些影响视野,可视度不足三米。
而且这吊桥四通八达,覆盖范围很大,稍不留神,很容易在迷雾里失去方向感,走错岔路,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腾国国主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形优势,把死人经跟这些复杂吊桥结合一起,利用死人经的邪性和奇门遁甲之术,打造出一个阴间迷宫。
也正是因为此。
削剑在吊桥上花了些时间才走到对岸,又重新走回来,准备带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俩过河到对岸去,然后就碰到了下来找他们的晋安。
或许是因为削剑属于活人死相体质的关系,削剑在阴间里倒是没碰到什么危险,但他们这些活人贸然踏入阴间,会碰到什么事情,则是没人能知道了。
“一切平静?”
“什么都没发生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眼,这还真是不好的消息呢。
往往越是平静的海面,越是酝酿着狂风暴雨,未知,才是最凶险的。
“现在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总不能再原路回去,准备准备下,我们马上上吊桥过河。”都尉准备即刻动身。
“当然了,我们也要做好几手准备……”
“陈道长的尸油暂时掩盖活人气息,蒙骗过阴间那些阴祟。还有削剑小兄弟负责在前面带路,为我们找到正确的吊桥,平安抵达河的对岸。”
“阿弥陀佛,贫僧三人就不用尸油暂时遮盖三把火了,我们三人所修的佛门法门,可以暂时封闭六识,蒙蔽活人的**凡胎气息扩散。”
身着袈裟的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道。
佛门六识,分别是指眼、耳、鼻、舌、身、意识。
大伙听到白龙寺三位高僧的话,先是不解,但随后都露出理解的目光。
尸油好用是好用,就是味有点冲,他们这些民间人士倒是对尸油并没有抱有太大偏见。
佛门清净。
这尸油终归是属于阴物,秽物,与佛门相冲。
白龙寺住持三人主动玷污了佛门,恐怕会有不详降临。
大家对白龙寺三位高僧的实力,并不存疑,相信三位高僧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不会好端端跑去送死。
接下来,老道士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瓶尸油,开始一一给大家的双肩和头顶沾一滴尸油,借此暂时遮盖人的三把阳火,然后,一行人手举火把,终于踏上吊桥。
既然有削剑带路,这次大家索性也不另外派人探路了,直接所有人一起上桥。
嘶呼!
“哥,好冷!”
“阴间本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我们现在等于是阳间肉身下入阴间,算是颠倒阴阳秩序,这些阴气在快速消磨我们的肉身和我们身在阳间的福源。阴阳有别,这就好比是活人常与死人待一起,最终会折光阳寿和福德,暴毙而亡一样,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走出阴间,免得真被影响到了阳间的福寿!”
或许是因为死人经的来头太大,让这对哭丧人兄弟俩认真起来。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间。
体表皮肤、耳朵轮廓、头发上、眉毛上、鼻尖上…居然快速凝结出一层浅浅寒霜。
这是活人阳气在抵挡阴气侵袭入体的迹象。
晋安一踏上吊桥,也马上体会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体内阳火如烘炉,旺盛燃烧,血气方刚,体表皮肤却传出森森寒意,那股寒意,带着凛凛阴风,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哭丧人兄弟俩还在继续说话,走在最前头的神色木然削剑,目光木然的看一眼哭丧人兄弟俩,这对兄弟马上闭上嘴。
走阴第一禁忌:禁声!不要发出声响!
虽然这次并不是走阴。
但小心无大错。
接下来,一行人继续往深处走去。
其实这些吊桥已经腐朽严重。
脚下许多木板都已经烂得千疮百孔,走路的时候,需要多加留意,免得一脚踩空掉进河里。
甚至有时候脚踩得重了些,本就腐朽严重的木板直接断成几截,噗通,噗通,几片碎木板掉进脚下的河面里,连点水花都没溅起,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好在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的人里,都是身手敏捷的人,这偶尔的突发状况,并没有打断大家的前进步伐。
蓦然。
吊桥上的雾气,开始更加浓郁起来,视野开始变小。
死人经,打破阴阳两界的模糊界线。
然后用吊桥,连接阴阳两岸。
使阴间映照进阳间。
阳间的活人能行走在阴间。
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阳间,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间,而是一片错乱的域。
逐渐的。
耳畔开始响起阵阵摩挲之音。
一开始还零星,散碎。
可随着越来越深入吊桥,周围雾气越来越多起来,耳边那像是有许多人的耳语声,开始多起来。
起初是隐隐约约一两声。
到了后来有男人的愤怒骂声,有妻子的抽泣声,有小孩的呼唤声,它们像是在呓语着什么,想要努力去听清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反倒是当你努力去听时,受到声音中的情绪污染,逐步被引诱堕入,或愤怒,或悲伤,或绝望……
悉悉索索——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
吊桥上,几支幽幽火光的火把,如一条蜿蜒长蛇,零星点缀在吊桥上,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削剑。
嗯?
晋安忽然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火把,猛的一灭,又猛的一亮,当火把再次亮起时,那火把的颜色不再是橘红色了。
而是变成了黑白颜色。
黑白的世界,那是亡者的世界。
他们已经真正进入死人经的范围里了。
晋安诧异看着手里的变化,他拿着火把的手臂,前半部分是黑白皮肤,后半截是正常的活人肤色。
当晋安重新缩回手,手中火把的火焰一暗又猛的一亮,再次恢复回南明离火的橘黄色火焰。
晋安就这么反复试验几次,心里啧啧称奇,来了很大兴致,要不是后面还堵着不少人,晋安能感兴趣的继续玩下去。
晋安暂时收起好奇心,队伍继续往前走,吊桥上的几支橘黄色火把,也都变成了只有冰冷,凄冷颜色的黑白。
冷冰冰。
就如这黑白墓地。
毫无生机。
队伍还在吊桥上继续前进,四周太安静,太死寂了,处了一片黢黑与幽雾外,再没其它。
队伍就这么在黑暗中,相安无事的走过吊桥小半距离。
见一路相安无事,大家心里都暗暗松一口气,看来这尸油还是有点效果的。
就在队伍在吊桥上走到一半时,突然,毫无征兆的,飘着浅浅雾气的河面上,队伍后方传来一个晴天霹雳大喝:“快回来!”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在沉寂的黑暗里,如当头喝棒,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全身寒毛炸起。
有人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结果,哭丧人兄弟俩在这个时候,突然跟着呜呜咽咽的哭丧起来:“千万别回头!这是死人在叫魂!”
哭丧人哭丧!
意味有死人要出殡!
但是。
哭丧人兄弟俩的提醒已经完了。
噗通!
一声落水。
有人跳河了。
刚才还井然有序,保持静默行走的队伍,这下是彻底混乱了,晋安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句,在面对未知危险和人人自危的一片混乱中,大家都在问刚才是谁跳了河?
这时候晋安也无法冷静下来了,他急着找老道士身影,当看到老道士一直紧跟在他身后,跳河的人并不是老道士后,他大松一口气。
人都是自私的。
晋安从不否认他是个自私的人。
当面对危险时,晋安最先关心的是他身边的人,然后才是顺手救其他外人。
“是魁星踢斗不见了!”
混乱中,大家发现队伍里果然少了一人,正是魁星踢斗吊眉大汉不见了。
“跑!”
“我们脚下的九曲黄泉路里有东西被我们惊动到了!”
哭丧人兄弟俩面色苍白的看一眼队伍身后的黑暗方向,然后焦急问削剑,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乱了。
彻底混乱了。
这次被阴间的死人给阴了一把,把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失去一步先机后,他们步步都陷入被动中。
此时他们再想隐藏,已经不现实了。
只能速度全开的夺路狂奔了,哪里还有功夫去顾忌走阴三大禁忌,哪里还有功夫去隐藏行踪。
晋安见老道士跑不动,索性他一把扛起老道士在吊桥上狂奔。
还好,他们本来就已经走过一半距离,而且又有削剑在迷雾区里带路,虽然中途发生点小混乱,但最终还是险险跑出了吊桥,成功抵达对岸。
如果少了削剑这位捞尸人在前头带路,就刚才的那片混乱中,他们这么多人能不能顺利脱离危险还不一定呢。
当晋安重新脚踏实地后,他身上的黑白死亡颜色褪去,重回阳间的五色道袍。
当脱离危险后,大家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身后吊桥。
刚才被一个死人给阴了一把,要换作别的队伍,在那种混乱中,肯定已经全军覆没了。
“哭丧人,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兄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经过惊魂初定后,都尉沉着张脸的看向哭丧人兄弟俩,这还没见到龙王,已经接连折损这么多人手。
刚才的混乱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看清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哭丧人兄弟俩的声音。
哭丧人兄弟俩先是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
现在想想。
他们还有些不寒而栗。
刚才要不是魁星踢斗倒霉的转头去看身后,现在死的就是他们兄弟俩了。
连魁星踢斗都没招架之力,一个照面就被叫走魂,果然是死人经,能要死人的命,也能要活人的命。
“大家都听过民间的一个传闻吧,就是叫魂。”
哭丧人里的白袍子哥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看身后的吊桥方向。
“活人叫魂,是为了救人性命,小孩或人在最虚弱时,最容易受到惊吓,丢了魂。而人丢了魂,就会三魂七魄不全,不是变痴傻就是整天浑浑噩噩,昏睡不醒。丢魂严重的话,甚至活不过第二天。”
“但这是活人叫魂。”
“死人沾地,阴人问路,吃活人饭,死人叫魂,知道碰上其中一个意味着什么吗?借一口阳气,要人命!”
“刚才在吊桥上突然喊我们的声音,就是阴间里有死人叫魂,谁若回头,就会马上被叫走魂,然后鸠占鹊巢了躯壳,重返阳间,恐怕是有阴间里的邪祟,借魁星踢斗的躯壳上岸了……”
哭丧人边说,还边庆幸道:“幸好,这里的死人经过去这么多年,已经不复巅峰。”
“现在不复巅峰都这么厉害,魁星踢斗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下,直接被叫走魂,要放在千年前全盛时期,刚才怕不是只叫魂走一个魁星踢斗,我们全都要折戟。即便不是全军覆没,也要死亡一半以上人数。”
听完哭丧人的话,晋安最先念头是,还好削剑没发生啥意外。
多亏了削剑是捞尸人,是活人死相。
在死人眼里,削剑就是个死人。
魁星踢斗的突然陨落,虽然让队伍士气受到打击,可除龙王还得继续。
在到了河对岸后,是一片开阔地势,一座气势恢宏磅礴,比上面假冢还更加庞大的地下宫殿,修建在眼前。
“这就是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吗?”
“这地宫修得真大,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就只为了修建一座人死后的大棺材。”
老道士跟在晋安身旁,背着都尉,悄悄说道。
哪朝哪代的皇陵,不是修建得一个比一个更气派,老道士这话自然是不敢当着朝廷命官的都尉将军的面说。
随着走近,地宫的气势更加高大,磅礴,带着历史沉厚,古拙。
此时地宫的陵墓是打开的……
第239章 地宫、龙宫
地宫前的开阔广场上。
闯过重重难关与生死危机,晋安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
在龙王台时,他们这些人共有三十多人。
现在站在地宫前广场上的人,只有九人。
晋安、老道士、削剑。
白龙寺三位高僧。
哭丧人俩兄弟。
都尉、乡下神婆。
一路上虽然没见到其他人,可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吧。
啪嗒。
啪嗒。
人的清脆脚步声,徐徐敲开这座在地下沉寂了有上千年的地宫,几支火把驱散幽暗,九人一字站开的仰头望着眼前恢宏地宫。
“真气派。”
“这地宫里随便扣下块边角料搬砖,都够老道我打造六七副棺材吧,这么大一座地宫,得值多少口棺材,啧啧。”
老道士的心也真是大,百无禁忌的说道。
地宫广场上,矗立着几排兵俑。
这些兵俑表面落满厚厚一层灰尘,带着历史的厚重感。
也不知道是因为颜料氧化严重,还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限于过去的兵俑技术落后,这些兵俑表面泛着股青色。
带着冰冷质感与幽光。
挺诡谲的。
一行九人举着火把,在照明有限的昏黄火光下,从一排排青陶兵俑间走过去。
火把只能照明丈外左右,再稍远些的距离,就只剩下漆黑一片了,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毫不夸张。
九人在一张张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冰冷兵俑注视下,脚步声空旷回响的穿过广场。
“晋恩公,老婆子我留意到这些兵俑的每一张五官,都是不一样,每个兵俑都是一张五官……”
乡下神婆悄悄走到晋安身后,轻声提醒一句。
不知什么时候,乡下神婆那只盛着百年老尸骨灰与坟头土的陶罐,已经被乡下神婆揣在双手中。
嗯?
大家一开始也没留意这么仔细,此时被乡下神婆这么一提醒后,在接下来的路上,格外留意那些兵俑的五官,结果真的发现这些兵俑五官竟然没有一张重复。
“一般来说,像一些王侯,将军的陵墓里,经常能出现兵马俑殉葬坑,而这些兵马俑都是他们生前带兵打仗的将士。这个腾国国主陵墓里出现这么多兵俑,每一个五官都不一样,该不会这些兵俑就是照着腾国国主生前所掌握的最精锐亲卫军雕刻的?腾国国主在他死后,让工匠照着每一名士卒的五官画像,在兵俑上雕刻出这些将士的五官,在他死后,也要由最精锐亲卫军替他继续守陵?”
老道士是真的心大,他举着火把,每经过一个兵俑,都要拿火把去照一下那个兵俑的脸。
在火把那明灭不定的跳动火光,这广场上的每一张兵俑的五官,都像是在扭曲变化,跟随着火光在阴晴不定。
那一张张栩栩如生的五官,怎么看,怎么诡谲,就像是陶土眼球里倒映出火光影子,眼球在跟着火把火光在移动。
“小兄弟,你说广场上这么多兵俑,每一个兵俑的五官还都不一样,这些兵俑到底是活人殉葬?还是工匠烧制的陶俑然后按照军队画像给雕刻出的五官?”
老道士惊叹这些兵俑的烧制手艺真是绝了。
每个行业都有佼佼者。
执牛耳者。
晋安颇为无语的看了眼老道士,心想这老道也是心大,就不怕这些兵俑突然朝他眨一下眼睛。
“应该不是活人殉葬的吧。”晋安耸耸肩说道。
老道士收回一直盯着兵俑观察的眼睛,诧异转头看向晋安,问:“小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晋安还未开口回答,倒是都尉将军此时抬手指了指前面:“晋安道长应该是看到了那些被打破的兵俑,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大家随着都尉手指方向看去。
队伍前面出现了几个破碎兵俑。
其中一个兵俑被人拦腰砸断,上半身摔碎在地,变成粉碎,露出中空的身体,断口处是陶土材质的。
除了这个兵俑外,还有一个被砸掉脑袋的兵俑,一个持戈右臂与半张脸被人打破的兵俑,青铜戈掉落在地。
而青铜戈上落了不少尘土。
看起来这些兵俑被人打碎已经有不少年头,绝非是先进去的阴间摆渡人或是他们这批里的其他人干的。
而这些兵俑的断口处,都是露出陶土材质,身体里都是中空的。
“被腾国国主残忍活封在青铜鼎里那具人龙尸体,在鼎壁留下腾文,提到腾国国主找到了死而复生的办法,在真正的陵墓里有一座化龙池,那化龙池就是腾国国主死而复生的关键。这腾国国主死后还留下这么多兵俑,莫非是他真相信自己能死而复生,然后带领着昔日的麾下降临,一起离开黄泉路,从阴间重回阳间?”连白龙寺住持都好奇打量着广场上的兵俑。
这些青陶兵俑静止不动矗立在广场上,虽然把气氛渲染得有些悚然,但也只是看着诡异了点,晋安他们顺利穿过广场,一路相安无事抵达地宫门前。
啪嗒。
啪嗒。
……
九人踩着台阶,拾级而上,脚步声在空旷,静谧的古墓里,显得声音尤为很大,传出很远。
地宫的门已经被人打开,门前残留着不少凌乱痕迹,青石地面多出一大片坑坑洼洼,一点都不平整。
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带着明显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范围很大,都快蔓延到广场上了。
“看着像是被王水腐蚀出来的痕迹,应该是最早那批人进地宫时,触发到了用来守墓的机关。”
“这墓里应该不止王水,应该还有火油,都是用来防备盗墓贼的手段。”
都尉只是气势沉稳的瞥一眼脚下地面,并不再继续关注脚下了,而是抬头打量起眼前的地宫墓门。
之前远观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离得近了看。
才发现。
这地宫的墓门,居然是原地升起的巨大铁闸门。
那铁闸门沉重,厚实无比,黑幽幽,像是一座漆黑的巍峨大山悬于头顶,这要压中人,怕是跟泰山压顶没区别。
再硬的牛骨,也要直接被压碎。
直接被碾压成血肉泥巴了。
“哥,这墓门居然是铁闸门,这么沉重的铁闸门,少说也有数十万斤吧。这铁闸门一落,外面的人休想从外面打开,等于是彻底封死了地宫,拿炸药都炸不开……”
“可这又有些说不通,这腾国国主不是要借化龙池潜龙升天,从黄泉路复活,重新回归阳间吗,他都把自己封死在地宫里,龙王成了瓮中王八,他还怎么出来?这不自相矛盾了吗?”
手持哭丧棒,哭丧人里的黑袍子弟弟,吃惊朝身边的大哥说道。
手持打魂棒的白袍子哥哥,被他那问题多多的弟弟问住,好在这个时候晋安帮大哥解了围,为他挽回身为长兄的威。
晋安打量铁闸门说道:“这铁闸门应该是从里面封死,外头打不开,但能从里面打开。”
“这地宫里应该有一套复杂的机关术用来升起这铁闸门,这类机关术,民间最常用到的应该就是水车磨坊、脚蹬水车之类。”
“我们刚才来的路上就有一条大河,当年那些工匠们,应该是在地宫下修建有一条引水暗渠,引河水驱动风车,再用风车驱动滑轮、滑车、绞盘等一套机关术。就跟城门闸门一个原理,只是阳间的城门有活人看守,只需要人跟绞盘配合就行,但这里是只有躺在棺材里不会动的死人坟墓,所以这绞盘就需要到引水来驱动。”
晋安这一番详细讲解,把哭丧人兄弟俩敬佩得不行。
“晋安道长,想不到你还懂得这些奇门遁甲、木牛流马的机关术。”
别说哭丧人兄弟俩佩服起晋安了,就连都尉将军、白龙寺住持都齐齐惊诧看向晋安。
看着晋恩公无所不知,技惊四座,连乡下神婆看向晋安的目光,都更加尊崇了。
“老道我终于明白了!”老道士忽然一惊一乍的喜色说道。
“按照小兄弟这么说,也许我们在附近找找,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一个盗洞,那些盗墓贼应该是通过地下水道,打盗洞进入地宫,然后再从内部开启了地宫!”
老道士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现在没必要有门不走,在这么大一个开阔地方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盗洞。
接下来,九人开始小心谨慎的进入地宫。
当从铁闸门下穿过去时,每个人都忍不住抬头望望头顶那带着十足压迫感的沉厚铁闸门。
“真他娘的粗,这要不小心掉下来,铁定要粉身碎骨,铁铲都铲不下来。”
老道士抬头看了看黑幽幽的粗厚铁闸门,缩了缩脖子,匆匆穿过去。
晋安:“……”
“老道闭上你那第十三个生肖属乌鸦的乌鸦嘴。”
老道士见大家这时候都转头看着他,他也自知刚才嘴巴太快,不小心说顺嘴了,说了些不适宜场合的话,忙朝大家抱抱拳,然后老老实实闭上嘴。
……
当进入地宫,晋安借助着手里火把的微弱照明,大概看清地宫里的场景后,人微微一怔。
看到了令他意外的场景。
此时,进入地宫的老道士,人也愣了下,然后低呼一声:“娘嘞,小兄弟这邪门了!”
然后是乡下神婆进来后也愣住。
哭丧人兄弟也愣住。
大家相继进入地宫,都被眼前这一幕惊愕住,紧跟着,心底里涌起股寒意,在这一刻都被瘆人到。
这地宫里简直邪门了!
大家都被眼前场景惊愕住!
地宫里亮着长明灯,虽然没有亮如白昼那么夸张,但也让晋安他们把地宫里的场景,尽收眼底,那些人鱼膏为烛的长明灯,照出了地宫里的富丽堂皇,豪华气派,完全就是按照一比一宫殿修建的。
地宫里并不像在外面看着是冰冷石头雕琢成的,而是雕梁画栋,金阙玉栏,地宫里用到大量的珍贵巨木,镶金嵌玉,这富丽堂皇丝毫不输皇宫的恢弘气象,说它是龙宫也一点不为过。
但让老道士他们感到瘆人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影幢幢……
此时的地宫里,人影幢幢,那些人,都是一个个青陶人俑,这些青陶人俑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侍卫,有宫女,有太监公公,有满朝文武百官……
一张张人脸,被工匠雕刻得栩栩如生,各自代表着他们身前的身份地位。
但他们都是陶俑死物。
被人摆出一个个姿势,或站或坐的在地宫里一动不动,有太监小心伺候官员;有衣着薄纱的宫女或半蹲或下跪给人倒酒;有文官在推杯换盏,手举酒杯定格在空中不动;有武官对着地图讨论军事;有诗人在吟诗作赋;有问星官在占卜星象……
这些陶俑把一个小小国主治下的各司其职之人,全都一一制作成陶俑,继续在地下享受他生前的荣华富贵。
“在阴邑江下,果然有一座龙宫,这哪是一座墓,分明就是各种虾兵蟹将齐全的龙宫。”老道士越看越是吃惊不断,朝晋安咋舌说道。
老道士此时就感觉到头皮发麻,被这墓里的场景瘆人到了。
这地宫内部很大。
一直深入山体岩石内部,居然一眼望不到尽头有多远……
在经过起初的九人走下台阶,小心下入地宫,小心绕开那些静止不动的陶俑。
虽说这些陶俑都是死物,早就证实只是些陶土烧纸的人俑罢了。
但这里的陶俑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谁在墓里撞见这么多陶俑,一个个雕刻得都跟活人一样栩栩如生,都会多多少少有些拘谨。
并不是敬畏鬼神。
而是人对未知需要保持一定敬畏与距离。
大家顺着台阶,下入地宫没走出几步远,在汉白玉的地上,看到一个盗洞,那盗洞下漆黑一片,但有活水流动声音。
“小兄弟,看来果然被老道我说中了,果然最早的那批人是通过打盗洞进入地洞里的。”
老道士朝晋安低声嘀咕一句。
但此时没人随意说话,因为随着他们下入地宫,身边那些陶俑越来越密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种怪异念动开始在人群里徘徊。
第240章 烛阴胎
——内藏烛阴胎!
“烛阴胎?”
“这是什么?”
“我们兄弟只听过神话神兽烛九阴、烛阴,烛龙,还是第一次听到烛阴胎。”
哭丧人兄弟目光不解的互望一眼。
但白龙寺三僧,还有削剑却面色一变,几乎同一时间,几人神色紧张的朝大家低喊一声:“快退开!”
“快熄灭手里的火把!”
此时就连一直以来木讷表情的削剑,都紧张得熄灭了手里火把,还有离他最近的老道士和乡下神婆手里火把。
这还是晋安头一次见到削剑这么紧张。
晋安目光一沉,也毫不犹豫熄灭了手里火把。
噗。
噗。
一支又一支火把快速熄灭,只短短瞬间,这地宫里的光亮就暗淡下去不少,诺大一个地宫里只剩下了那些鱼油膏制作成的长明灯火光。
“快,我们赶紧出这个地宫,这里这么多陶俑人,恐怕全都藏着烛阴胎!”白龙寺那位见识最广的悟道院长老弘照和尚,此刻脸色紧张到了万分凝重,催促大家先退出地宫,再从长计议。
“这些烛阴胎凶险万分!”
“切不可靠近任何火源!”
“都先撤出去地宫!”
“快撤!”
弘照和尚紧张得不行,不停的催促大家赶紧撤出地宫。
其他人都来不及问为什么,出于对弘照和尚和削剑的信任,大家都赶紧先撤出地宫,脚步匆匆奔跑。
可就当大家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开那尊贴着提醒布条的陶俑人时,噗哧!噗哧!
哭丧人兄弟俩突然身体一僵,毫无征兆的,兄弟俩身体无火自燃起红绿火焰,这些红绿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烛阴火!
这一切惊变来得太快了。
眼前这一切都来得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一瞬间就把兄弟俩焚成熊熊燃烧的火炬人。
“啊!”
两人被灼烧得痛呼惨叫,然后呜呜咽咽哭丧起来。
随着哭丧,只见这地下墓里,汇聚来大量如墨阴气,想要借阴气扑灭自身的火焰。
可这次兄弟俩都失策了。
那些火焰不是普通火焰,阴气根本浇灭不了。
也不知是被火焰焚身痛的大哭,还是哭丧人在哭丧自救,已经变成火炬人的腾腾火焰里,两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伤感,凄惨。
随着哭丧越来越排山倒海之势,哭丧人哥哥手里的打魂棒,哭丧人弟弟手里的哭丧棒,开始发挥出哭丧人法器的威能。
哭丧人在他们出殡哭丧时,打过无数惦记尸身,想要借尸上身的难缠小鬼,打魂棒专打阴魂,哭丧棒专打阳魄,哭丧尽曲落,终是曲终人散,魂飞魄散,所以这打魂棒和哭丧棒里收了不少阴魂、阳魄。
当哭丧人兄弟俩祭出手里法器后,宛如打开聚魂幡法器,一道道阴魂或白色鬼影,从手里法器飞扑而出,如飞蛾扑火般的冲向哭丧人兄弟,用阴气去扑灭那些汹汹火焰。
这些成百,数百的阴魂、白影,如飞蛾扑火,即用阴气扑灭那些火焰,最终自身也被烧得什么都不剩。
可随着哭丧人被火焰点燃成火炬人,身体温度变炽热后,附近那些陶俑人体内有一撮撮火焰,噗哧,噗哧的无火自燃点亮,然后飞扑向哭丧人兄弟俩。
亏了哭丧人不是普通人,在这种生死存亡时刻,反应倒也迅速,兄弟两人当机立断的脱掉火焰已经被扑灭不少的身上长袍,摇身一变成了只剩件裤子的白斩鸡。
然后把手里的长袍和帽子,全都扔向远处。
离奇一幕发生了。
空中那些扑来的火焰,自动跟着高温,烧向还在空中没落地的衣服,衣服没挣扎几下就被当空烧成灰烬。
刚死里逃生的哭丧人兄弟俩还没来得及要喘口气,空中有几缕火苗余温点燃了两人发梢,简直跟附骨之疽一样防不胜防,难以应付。
眼看刚扑灭的火焰,又要顺着发梢烧向兄弟俩,眼看又要死灰复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噗!
锋利刀光一闪。
这寒光一刀,刀法精妙到极点,出刀快若奔雷,气平手稳,控制毫厘的贴着哭丧人兄弟俩的后脑勺头皮,削断头发。
那些火焰被斩断。
离开了哭丧人兄弟。
赫然是晋安出手了!
如今敕封,练到四十二层的《血刀经》,在他手里愈发玄奥至臻,刀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返璞归真之境,面色平静,沉稳之间,虎煞刀贴着人头皮出刀,直接把哭丧人后脑勺消沉青皮短寸头。
如果再深入毫厘,哭丧人兄弟俩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但是那些火焰穷凶极恶,就跟附骨之疽一样难对付,它们刚脱离哭丧人兄弟,居然还想要烧向晋安手里的虎煞刀和晋安本人。
但晋安手里的虎煞刀,是杀业之刃,死在这虎煞刀下的人和冤魂厉魄不在少数,早就煞气冲天了。
杀业之刃上的滚滚煞气,直接当空拍灭那些火焰。
好在晋安他们下地宫还不远,就看到了前人留下的提示字条,最后有惊无险的跑出地宫。
噗哧!
噗哧!噗哧!
越来越多陶俑人体内的黄绿二色烛阴火被地宫里的高温所唤醒,燃烧向扔在地上的哭丧人兄弟俩衣服,还有几支因仓惶跑路掉在地上还尚留余温的火把……
地上那些衣服、火把,把附近陶俑人体内的烛阴胎都点燃差不多后,这些如附骨之疽一样很难扑灭的烛阴火,这才慢慢暗淡,熄灭。
地宫的熊熊火焰消失。
再次只剩下鱼油膏长明灯静静燃烧的诡谲幽静。
而此时退出地宫,重新退回到铁闸门附近,俯瞰着脚下重新恢复平静的地宫,还有那些保持千百年静止不动的青陶人俑,刚死里逃生的哭丧人这对兄弟,脸上神色有后怕,又有劫后余生的灰头土脸。
兄弟俩现在很狼狈。
后脑勺头发被晋安削断,成了鬼剃头的青皮短寸发,眉毛,汗毛也都被火烧光,脸跟身体被火烧得黑不溜秋。
尤其是身体几处地方,刚才只是短短瞬间的引火烧身,身体多处伤口居然被烧出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连骨头都被烧成黑色了。
这才短短瞬间都烧穿身体,烧到骨头里了。
这要稍晚一步。
岂不是直接就要被烧成尸骨无存了?
思及此,兄弟俩一阵后怕。
还好他们兄弟反应快速,那所谓的烛阴胎真邪门了,两人差点连一个照面都扛不住。
尤其是!
眼前地宫里还有数量更多的青陶人俑!
“弘照**师、削剑小哥,到底什么是烛阴胎?这玩意怎么这么邪性,专门追着有温度的人或东西烧!”
哭丧人哭丧着脸,身上那几处烧穿到骨头里的豁大伤口,疼得两人龇牙咧齿,额头不停流下豆大汗珠。
牙齿一直寒冷得打哆嗦。
脸上气色越来越看。
“你们中了火毒,坐下冥想,紧守住神魂灯台不被外部邪火熄灭,我来给你们拔掉侵入体内的火毒!”
《黑山功》!
浮屠!
第七层浮屠级的黑山内气,是将《黑山功》的前六层内功心法统合为一,进一步提升黑山内气、气罩、洗髓伐经、百毒不侵等威力。
所以,这到了浮屠级别的黑山内气,也同样具有拔毒,疗伤,拔除火毒的神奇用途。
兹兹兹!
有恶臭灼气,从哭丧人兄弟俩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内,兹兹升起,被烛阴之火烧焦黑的血肉与骨头,随着晋安的拔毒疗伤,血肉与骨头逐渐退去毒气,蜕下死肉和黑气,重新露出新鲜的血肉与白骨,伤口处开始流出鲜血。
在拔除烛阴火毒之时,晋安又用五脏仙庙里的脏炁,为兄弟二人调理五行,重新焕发兄弟二人五脏里的蓬勃生机,如给三把阳火添加柴火,阳火燃烧炽热,气血旺盛。
人体魄强。
阳火旺。
自然百病不侵。
身强体壮。
晋安如今的内气修为,也算是步入顶尖一流高手之列了,在如今的江湖武林中除了那些深居浅出的一代宗师外,已经鲜少有人是他敌手,在他的磅礴内气与五行脏炁辅助下,这拔除邪气入体的速度很快。
不到一炷香时间,兄弟二人便已感激醒来。
“二位施主,这是我白龙寺秘密调配的金疮药,对外伤止血、生肌、以及补血壮气,有着不错疗效。”
“二位施主需尽早处理伤口,以免伤口地方今后留下暗疾。”
白龙寺那位罗汉堂堂主的空明和尚,善意递出一瓶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见哭丧人兄弟的伤势稳定下来,白龙寺悟道院长老的弘照和尚,这才详细解释起什么是烛阴胎。
在远古神话里,有一种神兽,名叫烛九阴。
这烛九阴还有其它几个称呼,比如烛阴、烛龙,口中衔烛,能照九幽,所以就有神话传说,说世俗凡人擅以鱼油膏制作长明灯,而仙人则以烛龙膏制作长明灯,仙人用烛龙膏给蓬莱仙岛、方丈仙岛、瀛海仙岛照明。
烛九阴横长有二目,一只眼睛是太阳,一只是月阴,这是上古神话传说里的神兽,这烛九阴神兽睁眼时是白天,闭目时则天昏地暗是黑夜。
如果二目同时阖开,则天地大旱。
当然了,这些都是民间百姓,对神话传说神兽的信仰描述,具体真假,无从考究。
而这烛阴胎,虽然意指烛九阴,但并非神话传说中那个“一目太阳”、“一目月阴”的烛九阴神兽,而是寓意了这东西的特性接近烛九阴,可以焚烧世间万物,一旦沾上,就是不死不灭,腐人骨肉,毒得很。
“这烛阴胎并非是先天之物,也并非是什么后天孕育出的货物胎儿,烛阴胎,就如其中带一个阴字,此物极端邪性,是一块胎石!它虽不是冥器,却比冥器还更残忍,喜光,喜热,能瞬间烧穿一个普通人的血肉,把人烧到连骨头都不剩!”
白龙寺弘照和尚看着地宫里那些姿态百样,一动不动的青陶人俑,继续凝重往下说道。
“这烛阴胎极易点燃,喜光,附近有温度异常,温度稍稍高一点,就能引燃了烛阴胎的烛阴火。甚至不需要明火,只是人靠近,依靠人身上散发的体温,或许就能当把烛阴胎引燃。引燃后的烛阴胎,不死不灭,直到把附近可燃烧的一切都烧光,周围温度重新恢复到一个平衡时,烛阴胎才会重新进入沉眠。”
晋安听了弘照和尚的介绍,目光一动。
这不就是黄磷吗?
遇到空气燃烧,温度其高,人的血肉根本挡不住黄磷的高温燃烧,很快烧穿身体,一直烧到骨头才停止,能在很短时间把人活活烧死。
黄磷没有东西可以扑灭,水、沙子、土壤都扑灭不了黄磷,只能把人烧光,只剩白骨,才会自己熄灭。
只是。
按照弘照和尚的解释,这烛阴胎比黄磷还要更恐怖,温度很高,连人骨头都能烧没了。
刚才哭丧人兄弟的经历,就已经充分证明了烛阴胎的焚烧威力。
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都要花费巨大代价,才勉强扑灭身上的烛阴火。
若不是晋安及时出手,并且他们撤退得快,一旦陷入烛阴火的火海里,兄弟二人必死不疑。
连这些奇人异士都必死无疑,就更遑论普通人碰到烛阴火了,最后下场只会死得比黄磷焚身还更惨。
显然,哭丧人兄弟俩也是想到这点,再次心有余悸的庆幸道:“多亏了有前人留下的字条,特地给大家提醒,不然我们就要在不知不觉中掉入这些精心布置的火海陷阱里了。”
这回他们兄弟真的是九死一生。
差点就跟魁星踢斗一样,折在这里了。
“会是谁特地留下字条提醒我们小心那些陶俑呢?”
“会是先我们一步通过死人经吊桥的阴间摆渡人吗?”
“还是另有其他人?会是一直没见过面的风水先生?阴阳先生?背尸匠吗?”
此时白斩鸡的哭丧人兄弟,惊奇说道。
只是,这个问题,注定没人会回答他们了,大家在商讨一番后,决定继续下地宫,但这次有了经验和警觉,这次他们不再打火把下地洞了。
免得引起地宫里温度异样。
第241章 千年前
出于谨慎考虑。
大家再下地宫时。
除了灭掉火把,防止地宫内温度异常升高外。
还刻意保持队伍距离。
免得人扎堆太多,过热的体温,再次引燃了青陶人俑体内的烛阴胎。
正所谓小心无大错嘛。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衣服被烧没了的白斩鸡,或是烤成脆皮熟肉。
此时的队伍队形是削剑走在最前,晋安后之,然后是都尉、老道士、乡下神婆、受了伤,衣服被烧没,只剩下条裤子的哭丧人兄弟、以及负责殿后的白龙寺三位高僧。
他们每个人。
都是相距二三丈外站开。
然后从地宫里那一尊尊诡谲不动的青陶人俑间小心穿过去,尽量往空隙大的地方穿过去,保持着安全距离。
削剑自从下墓后,他一路上对墓里的各种能力表现,充分得到大家一致肯定与信任,所以都放行由削剑走在前头为众人开路。
万一有什么不对。
削剑也能及时向大伙预警。
好在这地宫里有那些鱼油膏长明灯照明,倒也不必担心黑灯瞎火看不见,不小心撞倒了那些青陶人俑,所以一路上相安无事穿过那些青陶人俑。
腾国国主当初这么处心积虑在地宫里又是布下鱼油膏长明灯,其目的就是想让地宫里的空气温度保持一种平衡,正好达到烛阴胎的燃烧临界点。
可当这些烛阴胎的机关巧术,一旦被人看破后,地宫里那些处心积虑布下的鱼油膏长明灯,反而成就了入墓的人,给人充当火把照明。
这也算是一饮一啄,作茧自缚了。
“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腾国国主做尽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他本想用这些长明灯害人,最后却反过来帮助外人顺利通过地宫,活该让人盗他的墓,掘他的棺材。”老道士走在队伍中,忿忿呸了一声。
老道士最是嫉恶如仇。
看不惯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也难怪他会这么愤懑。
这一路走来,他们所经历的稀奇古怪事还少吗,哪一样稀奇古怪事,不是牺牲活人在替这腾国国主守陵,生生世世永困地下,不得安宁,入土为安,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被残忍剥夺。
“虽然我们戎马一生的士卒,从来不信命,只信自己手里的战刀跟背后战友才能带我们杀出一条活路,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我深表赞同陈道长的话,陈道长有句话说得很对,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走在老道士身前的都尉将军,声音一沉的说道:“这腾国国主生前性情残暴,惨无人道,如果真让这么位残暴无度的暴君从黄泉路死而复活,那就是流血漂杵,民不聊生,这世间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无家可归的尸骨。不管是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这腾国国主死了后再从棺材盖里蹦出来为祸人间!”
“都尉将军这话,老道我也爱听。”
老道士捻捻他下巴那一撮小山羊须,大有寻觅到知己的点头赞同说道:“管这腾国国主到底是真的真龙转世,还是啥三头六臂的怪物,这腾国国主好不容易死了,哪能再让他蹦出棺材盖为祸人间。”
“今天我们若能除掉这腾国国主,那就是天大功德一件,也算是这墓里无数殉葬亡灵报了血仇,替千年的古人们了了一桩心愿,能够让他们入安心入土长眠了。”
这地宫的范围很大。
再加上这一路上还要时不时绕开那些青陶人俑,尽可能离远些。
所以,一行十人走了快二炷香、三炷香时间,才终于安然走出了地宫,出了地宫后,大家这才彻底放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除了见到那些每张脸都不同的青陶人俑数量最多外,就是见到一根根龙柱最多了,那些龙柱每一根都巨大若擎天建木,龙柱怒目威严,支撑起了整片地宫建筑。
晋安粗略数了下,那些龙柱有三十六根之多,每一根巨木龙柱都是世间珍贵的千年古木雕刻,要数人才能合抱得过来。
“都说这陵墓都是参照阳宅的影子修建的,越是荣华富贵的人,越是讲个人死后‘事死如事生’。这地宫打了这么多根巨木龙柱,看来这腾国国主是真拿自己当真龙转世了。”
老道士呸了一声,表示对这位腾国国主嗤之以鼻。
如果这腾国国主真的是真龙转世,那么腾国国主就是一条恶龙。
而他们今天就是来当屠龙勇士的。
十人安然穿过地宫后,发现眼前视野猛的一开阔,地宫后居然另有乾坤,这是个大型溶洞。
单凭手里的火把,居然一下照不到尽头。
不知天有多高。
两边有多远。
晋安粗略估计,这溶洞的面积,估计不会比他们头顶的假冢面积小。
到了新地方,老道士下意识拿出他的阴阳罗盘,想要看看阴阳罗盘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正常使用,好分辨阴阳方位。
结果老道士嘀咕一句:“这溶洞里比外头还更加邪门了,罗盘像发疯了一样乱转,这溶洞里大量磁石,磁石干扰比外头还严重。”
老道士东南西北的来回走几步,最后都是摇摇头。
晋安闻言,好奇看一眼老道士手中的罗盘,这罗盘上的指针的确跟疯了一样,疯狂乱转,一会逆时针快速乱转,一会又顺时针快速乱转。
这里磁场非常混乱。
罗盘在这里完全失灵。
见下到溶洞里,阴阳罗盘还是失灵,老道士摇摇头,收起了罗盘,然后小心看着脚下黑路,跟着大家深入溶洞。
而就当晋安他们在溶洞里摸黑走出没多远,突然,他们听到了流水声。
哗哗哗——
黑暗中,有活水流动声音传来,手举火把的晋安他们,转头寻找这活水声音是从哪里传来。
有活水就说明有出路。
或许这活水就是他们接下来能否走出陵墓的活路了。
“好像是从我们左前方传来的……”
有人说道。
果然。
他们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了一口水潭,就在他们在寻找水潭源头时,忽然,咴咴咴,黑洞洞的空旷溶洞里,居然传出马驹的叫声。
这里本来就是古墓。
四周空旷,黑暗,静谧一片,火把都照明不出多远,人的神经本就时刻紧张着,这突如其来的马叫声顿时惊得人鸡皮疙瘩炸起。
“哪来的马叫声?”
“这千年前的陵墓里,还养着活马不成?”
老道士举着手里火把,哗的转身照去,马叫声是从水流方向传来的。
嗒嗒嗒——
嗒嗒嗒——
空旷,漆黑的溶洞里,居然开始传出马叫声,还有马蹄铁走路的声音。
而且马蹄铁声音不止是来自一匹马驹。
而是来自很多匹马驹的马蹄铁走路声音。
哒——
哒哒——
马蹄铁声音靠近,啪,啪,还有皮鞭抽打在马驹血肉上的声音,车轱辘声音,以及马驹驮着重物,艰难前行的痛苦喘息声。
“嗯?”
晋安脸上神色忽然一怔。
站在他身边的老道士,则已经惊掉下巴的吃惊张大嘴,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场景。
在这个溶洞下,大量士兵,手挥鞭子,正用力抽打在一匹匹驮马背上,抽打地那些驮马鲜血淋淋,皮开肉绽,吃力拖着身后的马车,在地形不平的山路岩石间,运送修建陵墓的石料、木桩、铁器……
在马车后,还有许多衣不蔽体,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奴隶,在马车后推着马车在崎岖山路里前进。
监工士兵每一下皮鞭抽打在他们身上,这些奴隶的身体都会痛苦一颤,在身上留下深深血痕,被皮鞭抽打得遍体鳞伤。
这些奴隶目光麻木。
面对压迫。
根本不敢反抗。
麻木,重复的干着手里沉重苦活。
有人因为瘦弱,体力不支倒地后再也站不起来,被那些士兵拿皮鞭活活打死。
有人病重,在地下吸了大量灰尘,得了肺痨咳血不止,只是因为搬运石料的动作慢了一步,最后如猪羊一样被士兵一刀扎穿脖子,麻木的眼神里渐渐失去光彩。
死不瞑目的盯着晋安他们这边。
而那些充当监工的士兵,人人着蛇鳞甲,戴蛇蛟盔,全身都包覆在黑色甲胄里,各个装备精良,浑身充斥着肃杀,残暴气息,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腾国崇拜蛇与龙。
看到这些士兵的甲胄装束,晋安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这些士兵都是腾国的士兵。
但是这个时代的铁器生产力落后,就更别提装备精良的精铁甲胄了,这里的士兵,人人一副精铁甲胄,一看就是精兵中的精兵,只有腾国国主亲卫军才能穿戴得起如此精良装备。
这是个浩大的修建陵墓工程。
巨大溶洞里,到哪都能看见忙碌的人影,有开山碎石的奴隶、有打磨石料的工匠、有在崎岖山路艰难驮重物的驮马骡子,人影熙熙攘攘,叮叮当当的凿石之声此起彼伏……
不下上千人的瘦弱奴隶,正在修建一座十分庞大的帝王陵墓。
这陵墓的每一块砖下,都沾染着人血。
每一丈路下,都埋着一具人骨。
古代建设能力十分落后,在大山里开凿、修建一座工程浩大的陵墓,都是拿人命填出来的!
此时。
几匹伤痕累累的驮马,拖着马车从晋安他们身前经过,跟在马车后推车的奴隶,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晋安他们,眼神麻木,空洞的经过。
就在这时,刚才还在抽打驮马和努力的士兵,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朝晋安他们这边锋利望来。
那蛇蛟样式的冰冷头盔下,只露出一双杀人如麻的森冷目光,那士兵身着甲胄,脚步沉重的咚咚走近过来。
这一幕,让老道士、哭丧人他们顿时全身肌肉紧绷,脸上神色紧张。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该死在千年前的工匠、奴隶、士兵…怎么都还在地下陵墓里活着!难道是腾国国主真的找到死而复生的秘法,横跨了千年的黄泉路,带着他征战天下的阴兵,从黄泉路一起死而复活了?我们这是掉进阴兵老巢里,被包饺子了!”
老道士紧张说道。
“我们被发现了!”
“有士兵朝我们走来了!”
“都尉将军、哥,我们怎么办?要不杀出去吧!”
哭丧人黑袍子弟弟焦急喊道。
此时,那腾国千年前的士兵,越走越近,就在兵戎相接时,那名千年前的腾国士兵,突然停住身子,朝晋安他们行礼。
“将军您来了!”
那士兵的忽然行礼,把原本正要杀出一条活路的哭丧人、白龙寺三僧都惊愕住。
大家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都尉。
那腾国士兵是在朝都尉方向行礼的……
此时的都尉,眉头紧紧拧起。
嗯?
不对!
那士兵不是在朝都尉行礼,而是在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都尉身后的一名将领行礼的。
那名将领身形巍峨高大,同样身着蛇蛟鳞甲、头戴蛇蛟盔,这些腾国亲卫军,都喜欢把自己藏在冷冰冰的狰狞盔甲,各个都是杀人如麻的冷血屠夫。
而跟随在那名将领之后的,还有几车马车,那些马车上驮着被厚厚油布盖着的货物,像是为了防止这些马车上的东西在溶洞里受潮。
当那名冷血屠夫将军目光望来的刹那,四目对上,晋安有种忍不住马上拔刀应敌的冲动。
他有种错觉。
这冷血屠夫将军,像是发现了他,在盯着他看。
最终,晋安还是忍住了马上拔刀的冲动,因为他发现,那名冷血屠夫将军的冰冷没有感情目光,并非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那些正在修建浩大陵墓的奴隶。
随后,那名将军带着身后马车,无视晋安他们十人,押运着马车上的物资,深入溶洞深处。
轰隆!
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溶洞深处发生坍塌,大量巨石砸落,把溶洞掩埋成废墟……
当尘埃落定,刚才所看到的千年前修建陵墓的画面,全都消失不见,他们眼前,依旧还是那个黢黑,死寂的溶洞。
哪里还有什么奴隶、腾国士兵。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在场每个人都错愕住了,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鬼遮眼?”
“幻觉?”
“可如果鬼遮眼看到的幻觉,为什么只出现短暂片刻就又马上消失了?”
一时间,大家屏住呼吸,都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溶洞里,真他妈邪门了。
第242章 半成品的陵墓与人龙壁画
“磁石?”
“留影?”
“小兄弟你是说,这山是活的,能把一千年前的人和事,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一直记录至今?”
老道士有些听懵了。
何止是老道士听懵,在场每个人都一时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包括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
看着大家眼里的茫然。
晋安想了想。
于是重新组织一遍更通俗易懂的语言。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民间有许多相似的传闻,说有丫鬟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府邸墙上看到百年前的丫鬟幻影和听到声音。再比如在有矿山附近,每当雷雨交加,总能听到许多战场士兵的厮杀声音。”
“这些事件,看似是灵异事件,可请来道士、法师做法事没效果,反倒是每到雷雨交加的夜晚就容易出现灵异事件,平时都相安无事。”
“这就是磁场留影留声的原理。”
“因为在雷雨天气,天地场域受到干扰,所以就容易形成强烈磁场场域。我们眼前的情况也一样,因为这深山里很有可能存在着大型磁石矿,容易形成大型的磁场场域,再加上墓里环境一直封闭,没有受到外界干扰,所以这里的磁场留影留声能一直保持千年到现在,得以一遍又一遍循环映照。”
虽然晋安的话,大家依旧还是有些听得云里雾里,但大家也多多少少听明白了一些,这些跟灵异事件没关系,主要是天地场域特殊造成的极个别想象。
在风水中。
只要是有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地方,都有场域。
人有气场。
风水里有场域。
人控制气场,则可控制福祸,而风水师寻龙定穴,其实就是在堪舆山川里的那些特殊场域,通过在场域上修建阳宅或墓地,从而间接影响到活人或死人。
“小兄弟,你说刚才那位千年前的腾国将军,他带着人马,从外头运进来的那口棺材里,会不会就是葬着腾国国主的尸首?”
黑咕隆咚的溶洞里,老道士望向之前腾国将军消失的方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晋安同样也是朝老道士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黑暗:“是不是腾国国主的尸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些千年前的磁场留影,倒是给我们留下线索,指明了腾国国主的葬身地方。”
说着,一行人开始边走边说的,踩着空旷回响的脚步声,在漆黑空旷的溶洞里摸索着前进。
此时他们脚下干涸。
之前听到的水流声,看到的水潭,都已经跟着磁场留影一起消失。
随着离目的地越近,一路上的所见却出乎大家意料,因为他们看到很多地方都还是半成品的墓道、石雕、石门,这一看就是还没完工,眼前陵墓就被人遗弃,荒废了。
“你们看这些半成品的墓道,墓门,这陵墓怎么只建到一半不建了?地上还遗留着工匠们的不少工具…这是陵墓修到一半,后来被废弃了?”
在火把的微弱照明下,晋安脸色红光的打量着溶洞里的半成品陵墓建筑,目光微露讶色的说道。
“老道我说啥来着,善恶终有报,这腾国国主残暴昏庸,杀人无度,甚至连自己亲儿子都要残害,不放过,这就是报应,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于是让这腾国国主建不成陵墓,只躺在一口半成品棺材里,不让他入土安眠。”
老道士朝地上呸了口老浓痰,忿忿骂道。
大伙越走越是吃惊。
这一路上看到太多的半成品陵墓建筑了,有石条还没来得及全镶完的墓道,有只铺到一半的石道露出不平的土路,有只打磨到一半的神兽石雕……
就像是……
这只是一个粗具外壳的毛呸陵墓,只建到一半就停工了,内部许多建筑都还是粗糙不堪的石头胚子。
看着一路上所见到的废弃之景,都尉将军听了老道士的话,他沉思道:“陵墓修到一半,这是很大的忌讳,没有哪一位墓主人会建到一半因为找到更好风水就中途停止,改换其它地方修建陵墓。先不说临时换阴宅的民间忌讳,光是修建一座陵墓的大兴土木,往往要二三十年就提前修建,重新修建第二座陵墓的财力就已经消耗不起。”
“所以我猜想,这腾国国主当年陵墓修建到一半停止,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被破放弃的天灾**意外……”
都尉继续沉思说道:“我熟读史书、兵法,对千年前诸侯国混战的战国历史略有所知,如果我没记错,这腾国国主死后没多久,腾国这个小国家就亡国,被别的诸侯国给吞并了。”
“或许,原因就在这亡国上了。”
“腾国本就是一个小国,国力有限,修建一座陵墓本已经是劳民伤财,掏空国库,这么劳师动众的修建这么一座大型陵墓,到后来应该是国库再也拿不出钱银。反倒是苛捐杂税严重,征收男人苦力太多,导致许多家庭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君王不以仁治国,反倒昏庸的大兴土木的给自己造死后的陵墓,国运被生生拖累,不久后就走上了亡国的道路,所以这陵墓也就建到一半后不得不停工了。”
“又或者是腾国国主刚成为国主时,就已经在秘密修建他的陵墓,只是腾国国主驾崩时陵墓还没建完,因为腾国国主驾崩反而导致敌国乘机来攻打腾国,身为小国的腾国没能挡住外忧内患的夹击。在腾国国主死后没多久,腾国就被人灭了国,连国都没了,人心惶惶,所以这溶洞被自然也就没国力再继续修建下去了……”
大家听了都尉的话。
都是深表赞同的点点头。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这陵墓建到一半却很反常的停止了。
“小兄弟,你快来看,这里居然有只琉璃樽!”
好奇东看看西瞅瞅的老道士,忽然招呼晋安,打断了大家的思索。
“娘嘞,这么大的琉璃樽,老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手里举着火把的老道士,蹲在一件透明器物前,啧啧称奇的伸手就要去摸。
在火把照明下。
那琉璃樽晶莹剔透得好似直接拿水晶打磨成的,表面光滑剔透如镜,完美无暇,倒映出贴近的老道士一张大油脸。
琉璃樽雕龙,气象威严,高约一人。
“成色这么好的琉璃樽,小兄弟你说,这玩意该不会真的是拿稀世珍品的西域水晶石打磨成的吧?别说见到这么大一个琉璃樽了,哪怕随便掰下个一鳞半爪的带出去,都够我们开十座八座五脏道观了。”
老道士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晋安皱眉阻止:“老道你这么瞎摸,小心触动机关。”
老道士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继续去摸琉璃樽,不以为意的说道:“这陵墓建到一半就不建了,陵墓还没完工,要真有什么机关,肯定也还没来得及设置好吧。”
晋安一听是这个道理。
于是也靠近了过去。
大家也都聚集过来。
结果火把聚起更大光源,照明出更远外的黑暗,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琉璃樽。
……一个……
……两个……
……三个……
老道士伸手摸完眼前的琉璃樽,并没有触动到什么机关,他站起身看到眼前十几个水晶琉璃樽时,嘴巴吃惊张开。
“这么多琉璃樽!”
“这腾国国主的陵墓里,真是价值连城了!这到底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为他打造出这么奢侈豪华的一座陵墓!”
倒是晋安有了新发现。
“这些琉璃樽好像并不是普通的摆设,琉璃樽里好像有一层蜡油,还有灯芯,这些琉璃樽应该是用来守陵的长明灯。”
晋安走到一座人高的琉璃樽前,尝试用手里火把去点燃灯芯,噼里啪啦,火苗剧烈跳动,先是烧光灯芯表面的灰尘,最后噗的一声,漆黑溶洞里亮起一盏明亮的长明灯。
在火光下,这些晶莹剔透的琉璃樽,闪耀着明亮耀眼的光辉,色彩斑斓,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神光,仿佛他们一下走进了神话传说中的天庭神宫,驱散墓里空寂,带来几缕温暖火光,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坟墓。
琉璃樽在火光的徐徐映照下,更显完美,漂亮。
大家见到这一幕,也都是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也开始如法炮制去点亮沿途的一座座琉璃樽。
顿时。
一尊又一尊琉璃樽被点燃,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像是完美无暇的水晶灯,每一座琉璃樽的照明范围都很广,一路照亮脚下的一级级台阶,也照亮了台阶两边的山壁。
山壁上画着彩绘壁画。
精美绝伦。
也不知是因为陵墓里空气流通缓慢,这些彩绘壁画一直保持干燥,所以氧化得很慢,还是因为使用了特殊颜料,总之这些彩绘壁画历经千年岁月后,除了偏暗淡些外,并没有太大破损。
这些壁画,画着的是宫廷生活,以及记录着一个头角峥嵘,长着条尾巴的人龙君王,处理国事、御驾亲征、与文武百官商讨国家大事的重大事件。
“这人龙跟我们在上面假冢上看到的壁画人龙,形态、神态都一模一样,应该就是腾国国主了。”
这些壁画画在两边山壁上,角度很高,就像是那位腾国国主高高在上,在巡视脚下臣民一样,老道士脖子抬头仰视的端详着那些精美壁画,脖子都抬得要僵硬了。
不止是老道士抬头看得脖子痛。
晋安也是脖子和手里火把举得难受。
之前在假冢看到的是石刻壁画,并非是彩绘的壁画,这次通过彩绘壁画,大家倒是更能直观看到那腾国国主长啥样子了。
“这腾国国主的脸好长,居然比马面还长。”老道士嘀咕一句。
晋安哭笑说道:“人家怎么说也是位自称真龙转世的人龙,那怎么能叫马面,应该叫龙颜才对。”
“不管是龙还是蛇,脸型本来就特别长,这壁画倒也算是符合人龙的五官形象。”
老道士乐呵了:“可拉倒吧小兄弟,就腾国国主这衰样还人龙呢,老道我把他的脸比作马面,已经算是站在他墓里对墓主人的最大尊重了。老道我其实想说,这腾国国主的脸比老道我的鞋底还长。”
老道士说着,还抬脚比划了下自己的千层底鞋底,可不就又臭又长吗,老道士说完还不忘朝乡下神婆乐呵呵说道,你说是吧老妹。
晋安:“……”
都尉:“……”
乡下神婆:“……”
其他人:“……”
大家不再理会老道士,继续脖子痛的仰头看头顶山壁上的那些壁画,结果再看腾国国主的脸时,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老道士鞋底了……
这腾国国主除了被画成头角峥嵘,长着尾巴的人龙模样外,就连少数露出在外的皮肤,都是覆盖满如蛇鳞一样的龙鳞,看着还蛮峥嵘的。
看着这人龙模样,此前在头顶假冢见过人龙真尸的晋安,再次目光浮现一抹沉思与疑惑。
晋安压下心头的心思,目光随着壁画,继续往后看。
这些壁画除了描绘出宫廷奢靡生活,腾国国主与文武百官处理国家大事外,还着重描绘腾国国主亲自上战场杀敌的场景。
这腾国国主每次上战场杀敌,总能呼风唤雨,只要他施法,敌军营地或敌国城池里,就会山洪暴发,水淹敌城,兵不血刃就轻松击败别的诸侯国。
如有天助。
仿佛真的是真龙转世。
当然了,这种东西不能全信,历史上各位君王,都喜欢夸大自己的丰功伟绩,留名万古,算得上是劣迹斑斑。
不过,也不是每一场战争,腾国国主都会呼风唤雨,水淹敌军城池,也有不少战役,当攻破城池后,腾国国主带兵屠城,血流成河,残暴无道。
一城一城的百姓被屠光。
连小孩都不放过。
……
大家一幅一幅壁画看过去,不知不觉间,眼前视野一暗,山壁上的那些壁画断了。
“怎么突然变暗了?”
ps:前面说烛阴胎是祝英台的大佬,过分叻啊,尤其是说祝英台还缺个梁山柏的大佬就更过分叻啊
第243章 皮窜子之祸
晋安再次哭笑不得的看着老道士。
“老道,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隔棺有耳,被棺材里的腾国国主听到你这么埋汰他,等下我们找到腾国国主尸体的时候,万一他谁都不掐,专门掐你脖子呢?”
晋安的话,顿时引发大家哄笑。
但这里是古墓,大家笑了下后,又马上打住,继续保持队伍安静的在溶洞里摸黑前进。
还真别说。
晋安的话起了效果,让老道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晋安笑看着现在才知道胆小的老道士,笑说道:“老道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才知道怕了。”
哪知。
老道士摸了摸自己后脖子,有些疑神疑鬼的回头看看身后的琉璃樽来路,又抬头看看头顶上方的黑漆漆山壁,朝晋安狐疑的说道:“不是,小兄弟,老道我刚才感觉这墓里有古怪,好像有眼睛盯上了老道,可当老道我回头去看时,那目光又消失了。”
在场的人里。
没有一人是普通之辈。
再加之这里本就是座古代皇陵。
老道士的话顿时引起大家警觉。
可大家仔细检查一遍,都没找到异常,这溶洞的四周黑沉一片,唯一的光源,除了身后那些琉璃樽外,就是他们手里的火把了。
这溶洞里除了只修建到一半的荒废陵墓外。
其它别说墓里最常见的棺材了。
连具尸骨都没见到。
“老道,会不会是你在黑暗中胡思乱想太多,心理作用产生的幻觉?”晋安皱眉。
这……说实话,才刚经历过磁石留影留声的事,老道士心里还真有点拿捏不准他刚才是不是究竟是不是幻觉。
“削剑,你有看出来什么吗?”晋安问向一路木讷,木然的削剑。
削剑木然摇头。
没说话。
“这溶洞的确有些古怪,现在我们离葬着腾国国主尸体的主墓室越来越近了,大家靠近些,别在这个节骨眼落单掉队了。”
晋安沉吟说道。
然后又朝老道士提醒一句:“老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在接下来的路上还是尽量少说两句话吧,现在谁都不知道这腾国国主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现在就吊在我们头顶正看着下墓的我们这些外来者。”
老道士:“?”
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突然感觉牙口疼,小兄弟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寒碜人,原本就感觉凉飕飕的后脖子,现在感觉更凉凉了。
接下来。
队伍开始继续上路。
走了一段距离,沿路又碰到几座琉璃樽,全是未完工就被舍弃掉的琉璃樽,无法被点亮。
“在外面稀世珍品的琉璃樽,每一件流落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惜了这里这么多的半成品琉璃樽。”老道士一路惋惜说道。
晋安瞥一眼老道士,你对这些墓里的古董有想法?
老道士白一眼晋安,说小兄弟你可拉倒吧,金钱诚可贵,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老道我的自由潇洒日子还没过够,可不想下半辈子余生是蹲大牢里度过的。
老道士又拍着胸脯,说得掷地有声,说四海之内皆是王土!这古墓里的古董,即便不小心挖到了,也是要上交朝廷。
老道士这种鬼话,也就只能唬弄唬弄鬼,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老道士这话是故意说给都尉听的,这就叫满满求生欲。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他们这些民间人士眼里,都尉也算是个“朝廷鹰犬”了。
当然了,晋安没贬低都尉的意思。
在又走了一段路后,晋安他们居然再次找到一座完工的琉璃樽,琉璃樽里有蜡油有灯芯。
噗。
火焰蹿起,附近再次被照亮大片范围,同时也再次照亮头顶的山壁。
这次他们再次看到了山壁上的壁画。
这次壁画上没有人,只有龙,这是幅篇幅很大的百龙图,足足有上百条龙腾云驾雾,腾飞交缠一起。
“这百龙图可真有意思,这是在百龙**(gòu)?”晋安看得格外仔细。
“一直描绘腾国国主生平往事的壁画,怎么突然变成百龙图,这百龙**难道就是用来寓意腾国国主在繁衍后代的日常生活?”
老道士:“!”
大家:“!”
小兄弟你不对劲!
然而,这次的壁画还没看完就再次断了,是他们走到琉璃樽的照明边缘位置了,白龙寺那位空明和尚,大着胆子前往下一座琉璃樽前,想点亮火源。
结果那座琉璃樽又是个半成品。
再换下一个琉璃樽,还是个半成品。
“住持,都尉,不行,接下来的琉璃樽又都变成半成品,琉璃樽里没有蜡油和灯芯。”空明和尚重新走回来。
空明和尚跟队伍重新汇合后,大家准备再次赶路,结果就在即将走出琉璃樽的照明范围时,眼尖的哭丧人,手指山壁惊讶道:“这里有字!”
大家一听,都是吃了一惊。
赶紧围拢过去。
果然在山壁看到一行字。
“皮窜子?”
大家轻声念出山壁上的三个字,可马上就察觉到这字怎么看着怎么眼熟。
这不就是之前在地宫,提醒他们陶人体内有烛阴胎的一模一样字迹吗!
“皮窜子,什么意思?”
结果一圈问下来,大家都是一问三摇头。
没人听过什么是皮窜子。
“会不会就跟字面意思一样,这皮窜子是用来指山壁上那些壁画的,那些彩绘壁画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脱落或损毁,并不是因为颜料特殊,也不是因为这里环境干燥适合保存壁画,而是这些壁画都是用皮作画的?”
白龙寺的弘照和尚猜想说道。
“用皮作画?民间倒是流传过不少关于仕女图杀人的志怪故事,说的是几朝之前,宫廷里闹过仕女图里仕女走出画卷企图刺杀皇帝的志怪故事,那仕女图就是剥下一名仕女人皮,拿人皮作画的,所以才能把仕女画得栩栩如生,被当作珍品收藏进宫廷里。”
“可真龙不是上古神话中的神兽吗?这壁画上的百龙图,莫非真是腾国国主学太古凶兽狩猎九天百龙,然后扒下百龙龙皮,作画成千年不腐千年不烂的百龙图壁画?”
“但这点明显就说不通,腾国国主要真这么神通广大,降服九天飞龙,他也不至于屈身于一个小国国主,最后连小国国运都保不住,被别的诸侯国给亡国了。”
白龙寺那位空明和尚,看看住持,再看看悟道院长老的弘照和尚,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位罗汉堂堂主,也是位粗中有细的高僧。
要不然也不会坐上罗汉堂堂主之位了。
听着白龙寺两位高僧的对话,大家都是面露惊异表情,开始就这琉璃樽的火光,再次仔细观察起山壁上的壁画。
同时暗中提高警惕,防备这些壁画突然暴起杀人。
至于晋安,听着白龙寺两位高僧的对话内容,他首先想到的画皮人的倚云公子。
思及此,晋安眉头一皱。
莫非这千年前的腾国国主陵墓,还跟画皮之道扯上关系?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两者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因为倚云公子修的是浩然正气,名垂丹青的丹青画道。
与民间志怪传说里的那些邪魅魍魉,人皮画鬼有着本质不一样。
说到倚云公子,晋安就开始有些想念昌县和倚云公子了,这倚云公子不辞而别快有半年……
“会不会是鬼画皮的邪术?”
晋安盯着壁画和壁画上那一行提醒的字,说出自己的猜想。
可晋安的猜想,马上也被否决了。
俗话说得好,画人画皮难画骨。
鬼画皮也要剥下人皮才行。
如果没有看到这些百龙图,而是只看到前面那些以人为形的壁画,他们或许还能用画皮才解释,可现在是这些百龙皮怎么来的?
“会不会是我们一开始就曲解错意思了,这前人留下的皮窜子,虽然带个皮字,但跟皮其实没有实质关系?或许这皮窜子另有别的含义?”
有人说道。
这话虽然也能勉强解释得通,但这种解释实在有点太牵强了,按照人的命名习惯,绝不会无缘无故起个毫不相关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皮窜子,不过我觉得我们尽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易去碰这些看起来很平静的壁画。”晋安皱眉提议道。
“那位一直提醒我们的神秘人,既然只是提醒我们,而没有破除掉这些壁画,肯定是有什么顾虑,让他只是提醒我们,而非破坏这些壁画。”
“就比如我们在地宫里碰到的烛阴胎,当时的我们如果轻举妄动,现在已经葬身火海里了。就算最后不死,也要掉几层皮。”
晋安说的,也正是大家所担忧的,所以这里这么多人才会只是安安静静打量壁画,而没有一上来就动手。
“老婆子我支持晋恩公的话,那位先下墓的神秘人,既然能多次看出这墓里的端倪,想必是位见多识广的高人。他救过我们一次,没必要再反过来害我们。”乡下神婆附和晋安的话,说道。
然后是哭丧人兄弟俩也相继站出来,赞同晋安的话。
全队都一致赞同晋安的提议。
只要山壁上的这些东西不主动冒犯他们,他们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免得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忽然,晋安发现到老道士的异常,一路上嘴巴叨叨不停的老道士,此时却出奇的安静。
只是嘴里一直反复低声念叨着皮窜子皮窜子,脸都快皱成老橘皮脸了,在不停念叨,苦苦思索。
晋安眉头神色一动,问老道士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老道士突然一拍大腿的叫了一声:“皮窜子!老道我终于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了!难怪老道我总觉得很熟悉,肯定在哪里听过,这皮窜子可不就是黄皮子吗!有些地方也叫皮青子!”
皮青子!
一直木讷不动的削剑,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山壁上的那些壁画。
削剑这个小细节,恰好被晋安看到,看来削剑也已经认出那些彩绘壁画是什么的东西了。
此时老道士再看山壁上那些壁画时,身子哆嗦了下,这回人老实不少,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心很大的对着这些彩绘壁画乱评论了。
“大家应该都有听过刺青吧?刺青师通过带有墨的针,给人皮肤刺青出一些祭祀图案或字符等等。在过去或是草原一些部落,有部落间祭祀会用到刺青图腾。再后来,发明出墨刑,给罪犯和奴隶脸上刺青,虽然现在墨刑已经废除,康定国也有不少人出于个人喜好,但真自愿给自己刺青的毕竟还是少数……”
“当然了,这些都是稍微一提的题外话,我们主要还是讲这皮青子的来头。这皮青子,主要分开两个字来念,一个是皮,一个是青,在人皮上刺青就叫皮青子,而在北方五仙之一的黄鼠狼皮上刺青则叫黄皮子。”
“这些彩绘壁画并不是真的龙皮,腾国国主也没凶狠到真能狩猎神话里的真龙,这些都是刺青师先是在活人皮肤上刺青出龙纹图,等活人血液循环开来,等刺青图稳定,后再活生生剥下活人皮,经过防腐处理后,贴在山壁上就能保持千年不褪色,让腾国国主留名千史。”
老道士越说越神色凝重。
同时忍不住又骂了句这腾国国主惨无人道,居然拿这些邪术给自己留名千史,歌颂他的那些狗屁丰功伟绩。
“还好武州府不属于北地,我们碰到的只是皮青子,而不是北方五仙之一的黄皮子,黄皮子比人皮可邪门多了。能号称五仙之一,而且还是拿这么多张黄鼠狼皮作壁画,等于是掉进黄大仙窝,有去无回。”老道士庆幸说道。
哭丧人兄弟此时不解道:“陈道长,刺青不是扎青吗,可这些壁画可全都是彩色啊?”
“刺青师里既然能出刺阴师,再出几个掌握特殊秘术的刺青师也不足为奇。在场的各位,都不是普通人,想必都有听过刺阴师这个快要消失殆尽的职业吧?不管是皮青子还是皮窜子,它的门道,就是有点类似刺阴养邪,这满墙的壁画,等于是满墙的刺阴养邪,山为北是阳,山为南是阴,这山若阴,湿性与寒性重,这么多邪东西经过阴宅葬气的千年滋养,恐怕早就发生一些蜕变了。”
“但好在这陵墓当年没有修建完全就被停工了,这些皮窜子应该还不完整,所以暂时对我们造不成影响。可如果我们主动去触碰,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老道士庆幸的说道。
然后催促大家上路,先走出这些皮窜子范围,老被这些皮窜子从头顶黑暗里俯瞰,老让人心神不宁。
听完老道士的一番讲解,大家终于对皮窜子的厉害有了了解,哭丧人兄弟俩看向老道士的目光,不由肃然起敬。
“陈道长,您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曾经遭遇过这些皮窜子?”
第244章
黄皮子作怪?
在大家的好奇心追问下,老道士大概讲起了他的那段经历。
在北地民间,一直都有着五仙的传说。
这五仙指的是五种与人为伴的动物,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还有耗子。
合称“狐黄白柳灰”五仙。
而这里主要说的,是老道士碰到的那次黄皮子作怪,也就是黄鼠狼皮。
那次,老道士虽然才碰到一张黄皮子,可也是险象环生,差点没折腾在那里。
那是一座大雪封山的雪山深处。
那年爆发了一场雪灾,大雪来得早,山中村民还没储藏足够的过冬粮食、皮草和柴禾,就大雪封山了,门外积雪厚达一尺深。
那叫一个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措不及防下,有不少村民当夜被冻死在家中。
那年的老道士,就是被困在一个叫七里屯的地方。
原本他是游方到山下的乡里,打算在乡下待一段时间,靠给人看相算命、风水堪舆定阴宅的老本行生意,攒够盘缠后再继续上路的。
结果他才刚到乡里,还没落脚,就碰到一名穿着朴素袄子的憔悴妇人,坐着老乡的牛车,拖带几个半大小孩进乡,找到老道士,想请老道士入山做白事的法事。
原来是妇人的丈夫,在伐木的时候意外被树给砸死,脑袋都砸扁了半边,所以这次特地下山想请位道士给自家男人做法事超度。
如果是正常寿终正寝的人,自然不需要到请道士,和尚做法事。
可这人是意外死的。
就需要道士和尚打理下,做些法师,好让亲人入土为安。
而寡妇之所以找到老道士,就是因为家境贫寒,这男人一走,不仅留下几个小孩,还留下了男人的爹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手里自然是拿不出多少积蓄。所以就求老乡帮忙,带她去乡里,她想去乡里找找看,有没有价钱便宜点的法事,刚好撞见在路边摆摊给人看相的游方道士老道士。
村妇见老道士给人看相挺准的,于是就问老道士懂不懂做白事?
这给人做白事法事,是老道士的老本行,老道士一见有生意上门,哪里有主动把生意往门外推的道理,肯定是说自己会。
要说这老道士游方天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见眼前这位村妇面色憔悴? 鼻子露骨颧骨尖? 是个寡妇相? 衣着朴素? 神带悲伤? 估计是家里刚死了男人,又拖带着几个孩子? 手里拿不出太多活钱,本着行善积德? 于是也没要太多利是钱,就匆匆动身进山。
结果这进山没几天? 刚把人下葬,老道士正要出山? 就碰到了大雪封山,老道士不得不又冒雪重新回到村里。
好在那名村妇倒也知恩图报? 收留了老道士,让老道士住在她公公婆婆屋子隔壁。
老道自然也不能白吃白喝,于是就充当了男人的活,劈柴,扫雪,顺带进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草药、菌菇? 熬过冬天? 北方多松木林,冬天也能长些冒头菌菇。
这日子虽然过得清苦,饥一顿饱一顿的,但好在没饿死人,再加上老道士这么些年走南闯北,这野外求生能力也强,能找到不少在冬天属于进补的草药。所以虽然被雪灾困住,每天吃不饱,倒也没病没灾。
其实,这么大的雪灾,全村的日子都不好熬。
偏偏就在这时,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有一户村民,从河里打捞起一具尸体。
那尸体可邪门了。
是顺着河水冰面下漂过来的。
那天,有几家村民在结了冰的冰河上,凿冰窟窿网鱼吃。
结果这尸体,就这么仰面朝上的贴着河冰,顺流漂来,一直漂到一个叫壮子的村民打出来冰窟窿前。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
这个叫壮子的村民家里,开始天天有肉糜香味飘出。
一家人四口人,壮子、怀了孕的婆娘、父母,每天吃得满嘴流油,满面红光,别人饿出清水寡汤来,全村只有壮子一家不仅没有饿清瘦,反而还养出肥膘来。
于是村里就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开。
说这壮子前不久刚从冰河下捞起一具尸体,家里就开始天天传出肉香味,说这壮子一家人吃的肉,不是别的肉,是那具尸体的尸肉。
壮子白天刚把人给埋了,晚上饿疯了,又转头把人给刨出来带回家烹饪了。
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壮子一家也没有出面解释,每天都大门紧闭,很少出门,天天起灶,有肉糜香气传出,一家四口人每天吃得油光满面的。
但怪事还不止于此呢。
按理来说,四张嘴,这么个天天吃法,这肉早该吃完了才对,可壮子一家四张嘴还是天天有肉吃。
后来就有流言蜚语传到老道士寄宿的那户村妇家里,说她家男人的尸体,让壮子一家给刨出来吃了。
这人吃人会得失心疯,连豺狼虎豹都不吃同类的肉,哪怕再饿都不会吃同类的肉,因为容易得失心疯。
晋安听到这,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同类相食,的确会得失心疯,它还有另一种叫法叫脘病毒。
疯牛病就是这么来的。
肉牛吃太多用同类内脏、骨头打碎的饲料,虽然营养上去了,但也种下了祸根,容易患疯牛病,也就是脘病毒。
当然了。
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病毒这个概念。
但是对于人吃人肉会变疯子的事,早已经被证实。
墓里,一行人边走,边听老道士继续往下讲。
村妇在听到流言蜚语后,连忙就赶去丈夫坟前开棺。
然而尸骨正常。
坟头土也没被人动过的迹象。
只是,壮子当初在冰河下捞起后下葬的那具尸体,却不见了。
虽然村妇丈夫尸体还在,可壮子捞起的尸体却不见了,反而更加坐实了村民们一开始的猜想,都说是壮子一家把人给吃了。
碰到这么邪的事,村民们哪里肯坐得住,都怕这壮子一家吃人上瘾,尸体终有吃完的一天,谁能保证壮子会不会疯了吃同村人?当天,大伙赶到壮子家,一顿砸门,翻箱倒柜,却愣是找不到他们想象中的人肉、骸骨、尸体。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村民们,这下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壮子婆娘一声痛叫,原来是村民们到她家一顿打砸,大人受到惊吓,动了胎气,肚子里的孩子早产了。
结果在那一天,壮子婆娘难产,死在了床榻上,血,流了一地,也就是在那天,接生婆吓昏死过去,因为壮子婆娘生的不是婴儿,而是一张黄鼠狼皮!
那晚,壮子一家炸了锅,婆娘难产死了,眼睛大睁,死不瞑目,怀胎八月却生下张黄鼠狼皮,壮子吓得屁滚尿流,当晚就急忙忙找到老道士,跪求老道士帮忙,救救他,救救他的父母双亲。
对于壮子家的事,老道士也早有耳闻,老道士并没有拒绝壮子的求救,说要救人可以,但壮子必须如实告诉他所有实情,不得有隐瞒,否则这事他帮不了忙。
老道士之所以肯帮壮子,是因为壮子来求他时,他一眼就看出这壮子一点都不像是吃过人肉的样子。
吃过人肉的人,会牙齿发黑,手脚颤抖。
迹象很明显。
但壮子身上并没有这些特点。
壮子见老道士肯救他,当即就如落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自然是拼命求生抓住,于是他一五一十说出了实情。
在雪灾刚来,刚大雪封山没几天,壮子就开始进山寻找吃的,因为家里婆娘已经怀孕,大人和小孩都需要营养,于是他承担起身份丈夫与男人的责任,深入雪山深处寻找食物。
那天。
他深入雪山深处,为了追一头兔子,无意中找到座被大雪掩埋的雪山村子。
那是个废弃荒村。
壮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个雪村。
在以前从没见过。
似乎是这次雪灾才出现了雪村。
那个时候的壮子,脑子里只想着都到这里了,不想前功尽弃,想逮到兔子后就能马上给婆娘还有肚里孩儿滋补,于是一个人踏入这座陌生雪村。
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甚至自欺欺人,说这里以前没村子,现在又出现雪村,有可能是他记错方位,在大雪山里跟着野兔跑错到别的方向。
就这样,壮子给自己壮胆的一个人进入雪村。
可雪村里什么都没有。
没人。
没动物。
连动物在这里躲雪的粪便遗留都没有。
雪地上没有任何动物爪印。
整个雪村干干净净的,就只有他身后来时的自己脚印
壮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照过去,每间屋子都是空的,直到,他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一幅画。
那画上,不画人,只有一座光秃秃的庙,是座雪山庙。
结果,当天回到家,壮子就做梦,梦到自己来到一座雪山庙,雪山庙里住着一位大仙。
那大仙说壮子明天会打捞到一具尸体,那尸体是她在阳间的肉身,虽然她位列仙班,但阳间肉身死后却无法入土为安,她就无法到仙界报道,无法真正位列仙班,于是想恳求大壮打捞起尸体,并葬在村子里,就是功德一件,与她结下善果,这辈子吃喝不愁。
壮子将信将疑。
结果到第二天,他真的打捞到一具尸体,也就是在下葬后的第二天清晨,壮子一大早起床开门就看到门外挂着一只野兔。
壮子欣喜若狂,真的当是自己做善心感动天上的上仙,在家里给那位上仙立了块长生牌,烧香祈福。
其实他并不知道。
他不立长生牌还好。
这一立,等于埋下祸根,请野神进家门,害死了自己婆娘和未出世的孩儿。
就在一家四口人大饱口福,在雪灾后难得吃一顿饱饭,当晚,那位大仙再次托梦给壮子,说壮子吃了她送的食物,她留在阳间的肉身,躺在冰冷冷的地下,没人祭拜,希望壮子能替她扫坟,跟她说说话。
尝过一次甜头的壮子,这次很快便答应下来。
结果祭拜完后的第二天清晨,壮子家的门窗外,再次挂着一只野鸡,当时还兴奋狂喜的壮子并不知道,他这是请野神进了家门,要大祸临头。
昨天那位大仙因为修为不够,还进不了他家门,只能把野兔肉挂在他家院门上。
今天就直接挂在他家窗户上了。
到了第三天,大仙再次托梦,说这次要鸡血滴在她坟头,为她阳间肉身滋补。
壮子依言照办,正好昨天宰杀的野鸡,还剩一碗鸡血没炖。
果不其然,次日,门窗上又挂着一只野兔。
第四天大仙托梦要狗血、第五天要活禽埋在她的坟土里、第六天要人血……
虽然壮子奇怪大仙为什么要人血,可当时的壮子对大仙的本事深信不疑,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如实去办,他用自己的血献给大仙。
然而!
壮子很快发现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这大仙的**越来越强,开始索取的东西,也越来越让他难以承受,一开始还是难度不大,可到了后来,居然开始要人的手指。
甚至连活禽都已经无法满足她的**,她要求壮子给她找来婴儿埋在她坟头土里。
壮子这次是真吓坏了。
他没照办。
大仙倒也没为难壮子,于是改要壮子老父亲的人头,因为大仙说壮子把自己的事泄露给了父亲,大仙的名讳不容凡夫俗子亵渎,壮子亵渎了神灵,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管壮子如何苦苦哀求,大仙就是不肯绕过他父亲。
也就在当晚,壮子的婆娘腹痛如绞,险些流产,大仙再次托梦给壮子,在梦里一改以往的和善,这次撕去伪装,尖牙利齿警告壮子,今天只是一个小小惩戒,如果不把其父人头献给她,第二天就要壮子的媳妇一尸两命。
这次的警告,让壮子明白,他这是引狼入室,但后悔已经晚了。
他不可能做出弑父的事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天亮,刨出大仙的尸体,一把火给烧干净。
壮子自认为这么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村里没人会知道他把一尊邪神请村子,一家四口就能继续待在村子里直到这次雪灾结束了。
而家里囤积的肉食还有不少,也足够他们熬过去这个雪灾年了。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壮子所料,那大仙也果然没再托梦找他,似乎噩梦随着一把火烧掉尸体,已经到此结束。
直到,有村民闯入他家,导致他婆娘早产,生下一张黄鼠狼皮,他父母惊吓过度昏死倒地,好好一个家,瞬间家破人亡。
但壮子此时悔悟已晚,他已经家破人亡。
为了不牵累父母双亲。
他这才跑去找老道士,跪求老道士救救他父母。
……
啪嗒。
啪嗒。
空荡荡得溶洞里,十人的队伍,还在继续前进着。
大家一路安静,静静听着老道士的那些经历。
“雪村?”
“黄鼠狼皮?”
“原来当年的雪村藏尸案,从大雪封山的深山里跑到官府报案的那位道士,就是陈道长您?”
这次说话的都尉将军。
他吃惊看向老道士。
脸上的意外之情,溢于言表。
“陈道长您可能对我没有印象,这事我也是从一位来访好友那听到的……”走走停停间,他们已经走出眼前的墓道,眼前出现一个台阶,一直通往前方一个巨大高台平台。
滴答!
蓦然。
一滴水珠轻响,让大家神情一紧。
“嘘,有动静!”
都尉做了个禁声动作,郑重看向前方那个高台。
第245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水声,莫非是水神娘娘来了?”
静声的黑暗里,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大家顺着台阶,拾级而上。
可就走都一半时,眼前出现断头路,原本通往前方巨大平台的吊桥,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经腐烂断裂。
断裂的绳索耷拉着几块木板,顺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一直垂落向悬崖深处,看不到绳索尽头。
好在晋安、都尉、空明和尚几人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是武林里的高手。
身为白龙寺罗汉堂堂主的空明和尚,这个时候主动请缨,他抓着一头绳索,一个鹞子翻身,再空中梯云借力,顺利来到对岸。
这个时候。
然后空明和尚找块凸出岩石,捆好绳索,江湖武功普通的哭丧人兄弟、老道士、乡下神婆,先后顺着绳索攀爬到对岸。
接着才是削剑、白龙寺住持、白龙寺弘照和尚,分别攀爬过去。
因为晋安和都尉是武林人士,不需要借助绳索去对昂,所以他们两人负责留下断后,照看绳索安全,是最后到对岸的。
见其他人都已经安然到达对岸,就当晋安也要动身前往对岸时,他突然问都尉一句:“都尉,那件‘雪村藏尸案’后来是怎么结案的?”
原本也要动身前往对岸的都尉,听到晋安的话,他脸上神色郑重的望了眼因为恐高症,正在对岸接受哭丧人兄弟俩搀扶、安慰的老道士。
接下来,都尉说出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惊人真相。
“其实,那名叫壮子的村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雪村,所谓的雪村,就是七里屯,七里屯就是全村人都死光后只在雪灾年才会出现的诡村雪村。”
“陈道长那晚在乡里碰到的村妇,是已经死了的七里屯伥鬼,伥鬼故意出山引道士进山害人。那张黄鼠狼皮已经不再满足吃普通人,胃口越来越大,改吃有修行的和尚、道士,当官府的人找到雪村时,雪村里已经发现十几具当地失踪了的道士、和尚、玄术先生尸体。”
“谁都不知道陈道长是怎么逃出雪村的,陈道长跑到衙门报案时,浑身血迹,身负重伤,我那位当年在北方从军的好友,说当衙里找到府城驻军,大批军队冒着大雪进山找到雪村时? 雪村里没有一口活人,全是雪人,那些死了的人都被藏尸冰封在雪人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把雪人越覆盖越厚。”
“那天,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 周围能砍的松木林都砍光一圈了,才彻底烧干净那个雪村。”
这最后的结果? 还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晋安一怔。
他不由跟都尉一样,好奇望向还没从恐高症从回过神来? 此时被哭丧人兄弟俩搀扶、安慰? 看着完全像个普通小老头的老道士。
如果那个雪村? 真的是个由怨气诞生的死人村? 老道在雪村里的遭遇,或许并不像他刚才说得那么简单。
或许老道士后面没说完的故事,才是雪村的真正关键。
晋安打算等这墓里的事了后? 找个机会,问问老道士他到底是怎么逃出雪村的?
接下来,晋安和都尉,先后顺利来到对岸。
见到晋安过来,老道士朝晋安打了声招呼,只是他的腿脚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哆嗦。
没经历过在悬空悬崖上攀爬,耳边风声呼啸,低头就是乌漆嘛黑的万丈悬崖,是无法体会到恐高症那种恨不得马上撒开手纵身跳下去的恐惧情绪的。
“老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先歇一下?好让你的魂儿追上你的身体?”晋安关心问老道士。
老道士倒也倔强,带着小老头不肯在年轻人面前服输的倔强,强行镇定说他没事,不用特地关照他,大家下入阴邑江耽误的时间太久,未免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早点上岸。
随后,一行人开始小心,谨慎的朝那高台平台靠近。
……滴答……
……滴答……
水珠滴落声还在黑暗中回响着。
频率很低。
滴落得很缓慢。
好在这陵墓只修建到一半,还没完全造完,一路上倒也没碰到啥机关,或者是即便有机关,也还没布置完,在走过一段台阶路后,大家最后都相安无事踏上高台。
在十支火把的照明下。
晋安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所谓的棺椁。
这个高台占地面积很大,而在他们头顶,由粗重铁链吊着九口棺椁,那九口棺椁每个都不一样,在头顶围成一圈。
顺序分别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suān)猊、霸下、狴犴(àn)、负屃(xi)、螭(chi)吻。
“这是把龙生九子都凑齐活了?”
老道士看着头顶悬着的九口棺椁,惊讶说道。
“在腾国国主的陵墓,摆放龙的九个儿子棺椁是啥意思?意思是腾国国主要带着他最宠溺的九个儿子,一起从黄泉路里复活?”
老道士猜想道。
这除高台,看得出来还没修建完,因为高台上可以看到不少石头墩子,但只有厚重的石头墩子,却不见立起石柱。
最终,大家的目光,都被高台中央的一口水池给吸引走目光。
“这里是陵墓深处,能在这里出现一个池子,莫非这池子就是假冢里提到过的那口化龙池?”
“化龙池里葬着千年前的腾国国主?”
老道士吃惊道。
老道士有此猜想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有一根粗重铁链,通天接地,把眼前这口池子跟头顶的九口棺椁相连一起。
“这难道就是阴宅里可遇不可求的九龙拉棺之局吗?”
此时,大家手里举着火把,都已经围拢过来。
只见池子里的黑漆漆的,并不能看清底下究竟什么,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尸臭味啥的,反倒有一股淡淡清香。
就像是沉香木的清香。
就在大家惊奇围观时。
滴答!
吊在头顶的九口棺椁中,从棺椁里有尸油流出,然后顺着铁链汇集到中间,最后顺着那根笔直垂落的铁链,在晋安他们眼睁睁下,滴落进他们眼前的池子里。
面对这一幕。
在场几人都是一怔。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一眼,面对这有些诡谲画面,一时间有些陷入沉默,死寂,还是乡下神婆试探说出一句话:“老婆子我怎么看着眼前场景,有点像是阴宅风水局里的蜻蜓点水局?”
只要是略知一点风水知识的人,都知道蜻蜓点水,在风水阴宅里,那是风水宝地,龙虎富贵之穴。
蜻蜓点水,自然要让棺材沾到水。
才是盘活了阴宅风水宝地。
没有水,那能叫蜻蜓点水吗?
“老道,这里就你风水造诣最高,专业的事还得由专业的人来解答,你来回答,我们面前这个是不是阴宅里的蜻蜓点水局?”晋安问向老道士。
此时的老道士脸上神色凝重无比。
“小兄弟,这个蜻蜓点水局很是邪乎啊,老道我咋感觉眼皮子一直在跳,龙生九子……”
“这腾国国主的心肠可真狠毒,为了个人私欲,害死一个儿子还不够,还要拿九个儿子给自己陪葬,难怪这腾国国主后继无人,在腾国国主死后不久就亡了国,这就叫因果报应不爽。”
老道士继续说道:“老道我算是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会有腾国国主九个儿子的棺椁。”
“这腾国国主自私自利,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死而复活后带着自己的子嗣一块死而复活,他是在用龙生九子布下比蜻蜓点水还更大的风水大局,用龙的九个儿子死而不化的至阴之气尸油,日日夜夜滋养他死后的阴身。最终阴极阳生,在尸体中诞生出一丝阳气,从而借此复活。这腾国国主压根就没打算过要复活自己儿子,而是只想独善其身,拿自己九个儿子的命数来反哺他,让他在死后的千年复活。”
“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府城里屍解仙失败的那位道教高人前辈吧?驮着他石椁的石牛至今还在府城广场上摆着的。”老道士忽然提起屍解仙这事。
大家没打断老道士的话。
让老道士继续往下说。
“老道我怀疑,这位腾国国主在活着的时候,肯定跟历代君王一样,遍寻天下道士,想要炼制长生不老丹。虽然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丹并没有被他找到,要不然最后也不会死在这冷冰冰的陵墓里了,但他找到了另一种长生捷径,估计是遇到过那位道教高人,从而得知了屍解仙这种能让人死而复生的逆天之,但腾国国主不是道教人士,只是个世俗诸侯国的国主,后来有一天,他异想天开,寻思到了另一种替代屍解仙的方法,就是眼前这个龙生九子蜻蜓点水局!”
“在极阴中诞生一丝极阳变数,从而借阳复活,这种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屍解仙,算是尸解、水解的结合吧!”
“估计正是屍解仙之术被改得面目全非,所以这位腾国国主才会在陵墓里躺了千年,都没能还阳成功。”
“要不然按照正常的屍解仙,只要扛过三百年的各种天劫毁尸,就能顺利死而复生才对的。”
被老道士这么一说。
晋安几人心中一琢磨,都觉得越说越有道理。
“还好这里的风水格局没有布置完全,也万幸这腾国国主没得到真正的屍解仙之术,在陵墓里躺了千年都没复活过来,要不然这事件就要多一个千年不化骨,助纣为虐,生灵涂炭了。”老道士越说越庆幸。
“哥,听了陈道长的话,我咋感觉我们不盗墓,继续保持腾国国主尸体原封不动,才是对的?我们这趟下阴邑江除龙王,反而我们才是在助纣为虐?”
哭丧人弟弟忽然悄悄拉了拉他大哥的手,偷偷说道。
“我们又不是贼,盗啥墓,我们这叫正义之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都尉将军是朝廷命官,是我们这里个子最高的,我们哥俩悄悄的离都尉将军近点,有事让高个子顶着!”
哭丧人哥俩偷偷交流。
只是。
这墓里安静,除了他们二人在说话,就再没人说话,这哭丧人兄弟俩的偷偷摸摸对话,在安静的古墓里,显得格外清晰,实际上跟正常说话音量没多大区别。哭丧人自认为偷偷对话,早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都尉在内。
不过,都尉暂时未搭理哭丧人,他见此刻人心浮动,于是沉声鼓舞士气道:“诸位,此前我在上面假冢里说过,这龙王被朝廷的风水上师用四根旱骨桩钉死在阴邑江下,任凭他想潜龙升天,想要闹翻天,也只能龙搁浅滩,半死不活,实力大大折损。”
“如果大家是在担心这龙王,还是腾国国主的千年修为,大可不必过分谨慎,小心,正所谓邪不压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就不信了,被四根旱骨桩钉死在这阴邑江下,这龙王还能搅风搅雨出多大风浪来?它要真厉害,早就破牢而出,何必还潜龙搁浅在一个小小的府城阴邑江下!”
“我们一路上历经这么多,现在终于找到腾国国主的棺材,眼看成功在即,诸位该不会现在才想着前功尽弃,临阵退缩吧?”
其实,无需都尉多说,一路上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走到这里了,自然都是心性坚定之辈。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回去。
接下来,大家开始研究,这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棺材,该怎么取出来?
最后仔细观察一圈这座高台,发现要想取棺,办法还得靠吊在头顶上方的那九口棺椁来个九龙拉棺。
那九口“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的棺椁,每口棺椁下都有一根铁链垂落,笔直钉死进黑暗中的岩石地面。
他们只需要斩断这九根铁链,九口棺椁下落,就能把藏在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棺椁给拉出化龙池。
说干就干。
晋安和都尉各自去砍九口棺椁得铁链。
镪!
镪!
镪!
头顶上方原本静止悬浮不动的九口棺椁,保持了千年平静,平衡的铁链,开始被打破平静,在这个空旷漆黑的巨大地下溶洞世界,铁链哗啦啦摇晃撞响。
随着一口又一口沉重棺椁被斩断铁链,棺椁下降,藏在化龙池里的那根笔直铁链,像是捆绑着什么沉重巨物,一下崩得笔直,然后缓缓上升,从化龙池里抬升起一团巨大黑影……
第246章 尸丹
随着九口棺椁落地,哗!
化龙池下的那团神秘黑影,也终于浮出水面。
但那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棺材。
居然是块碑石。
那碑石整体黑如墨,比磨盘还大,比磨盘还重,在表面用像蛇的滕文雕刻着字。
就在碑石浮出水池的刹那,砰!
都尉手中兵器,居然不受控制的飞向碑石,紧紧吸附在碑石上。
然后是众人身上携带的各种铁器,包括晋安的虎煞刀、老道士阴阳罗盘都没法幸免,全被碑石吸走。
然后全被化龙池里那些天地至阴至煞聚集的尸水污秽掉。
砰!砰!
都尉刚匆忙解掉身上的半身胸甲,半身胸甲才刚脱离都尉身体,就马上被那块黑色碑石吸走。
磁性极强。
这化龙池里吊起的通体漆黑碑石,居然是块巨大磁石,而且还是磁力丝毫不下于钕磁铁的稀世宝物。
因为就连晋安都没能握住虎煞刀,身上所有铁器全被瞬间吸走。
如果都尉将军不是最后关头反应神速,匆忙脱下身上跟铁棺材无异的铠甲,怕是他要活生生被前后铠甲挤压碎五脏六腑暴毙了。
“这皇陵的墓可真不好盗,一路走来全是各种机关,果然这腾国国主的坟不好刨,在最后关头也不忘了阴我们一把。”老道士一阵心疼他的阴阳罗盘。
因为在阴宅里寻位定穴,能不能除龙王后走出陵墓,可全都罗盘定位,寻找生路。
都最后关头了,被腾国国主这么阴一把,鬼知道他们被困在如迷宫一样的庞大陵墓里,还能不能找到返回的路。
这个变化是谁都没料到的,队伍里引发小混乱。
“这磁石这么厉害,我们大家都着了它的道,这块磁石恐怕是块天外来石,被腾国国主打磨成碑石,用来防备外来者毁他尸。”身为朝廷的人,都尉所接触的辛秘要多些,见多识广的他,已经认出这块非同寻常磁石的来头。
晋安皱眉看着被黑色碑石吸走的虎煞刀。
钕磁铁的冶炼技术复杂,恐怕这个生产落后的时代,还不一定能冶炼得出。
也就只有天外来石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千年前的古墓里,会出现块比钕磁铁磁性还厉害的磁石了。
“话说,这天外来石的磁石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们头顶的那些铁链却不受到磁石影响?”
有人好奇看着吊起碑石的铁链。
这次是晋安回答的问题:“其实,这世间不受磁石影响的金属有很多,比如说金、银、铜、铅等等。”
……
轰隆隆!
就在这时,化龙池随着碑石浮出水面,整个平台开始地动山摇,十人有些站立不稳,就像是他们砍断九龙棺椁铁链,触发到了池子里的什么机关。
轰隆隆!
平台还在剧烈摇晃。
紧跟着大家看到,池子水在疾速流动的漩涡中,居然快速下降?排空,最后,终于露出了池子底的一具尸体。
“娘嘞?好大!”
老道士看清池子下的情形后,瞠目结舌的蹦出一句话来。
在已经排空水的池子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树墩?那树墩粗大得他们十个人加一起合抱都有些勉强,苍劲?厚重岁月感的沧桑树皮上,还在不断往下滴落液体。
那原木粗大得他们十个人加一起合抱都有些勉强?苍劲?厚重岁月感的沧桑树皮上,还在不断往下滴落液体。
这么大的原木。
不管在哪。
都是世间弥足珍贵的灵物了,万年化神?说是神木都一点不为过了。
而在树墩上?平躺着一具身上水液还没流干的男尸。
腾国国主!
大家精神一振。
能出现在这皇陵深处,还这么郑重其事下葬的?肯定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腾国国主无疑了。
“这池子里的树墩可真大?这树龄怕是有万年了吧?别说万年神木了,连千年木材都是珍贵木料?可不管是千年木材?还是前面地宫里看到的那些巨木龙柱?跟这原木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胳膊肘子碰到大腿了。”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这时候再说什么退缩的话,自然是已经不适合了,而且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马上要见到传说中的腾国国主,龙王,人人心里都难抑一份激动,都想马上下池子看看那传说中的龙王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鞋底脸?
漆黑的墓室里,就当大家心有默契,正要同时下池底下时,蓦然,绕平台一圈的那九口棺椁,棺椁盖突然滑开,在漆黑古墓里齐齐撞向晋安他们。
好不容易躲过去突然飞来的棺盖,当晋安回身看向身后方向时,就看到从棺椁里半坐起人龙尸体,戴着像是祭祀用刻满铭文的青铜面具下,睁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在昏暗环境中直勾勾盯着他们这批打扰死人清静的“盗墓贼”。
“你娘啊!”
“起尸了!”
这突如其来的诈尸,把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惊得当场就要动手,但被晋安和都尉异口同声拦住。
“这些尸体不对劲!”
“先不要动手!”
晋安和都尉同时惊讶看向对方,都是感觉有些意外,对方能跟自己一样发现到眼前尸体的不对。
而经过惊魂初定后,老道士也看出了眼前尸体的不对,皱起眉头:“这尸体好像并不会动?好像是个彻底死物?”
“既然是龙生九子反哺龙王,这九口棺椁里的埋着的人哪怕生前再怎么心有不甘,怨气冲天,这棺椁里用来养尸的阴气、煞气、怨气,恐怕早已经被龙王吸干,只剩下空壳了,龙生九子最终都成就了一个龙王。”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决定先解决了这九口棺椁里的尸体,再下池子去搞龙王,免得等他们下池子后被岸上这九口棺椁里的尸体给包了饺子,腹背受敌。
大家举着火把,警觉来到棺椁边,很快就研究明白这棺椁里的尸体为什么会突然诈尸。
原来是这棺椁里藏着一套十分精密的青铜机关。
棺椁里有一个暗锁,当棺椁受到震动,失去平衡后,棺椁里的尸液产生剧烈摇晃,从而激发暗锁和机关,弹射出沉重棺盖,偷袭盗墓贼或外来者。
然后在尸体躺着的后背,会弹起一根绿锈斑斑的青铜支架,把尸体撑坐而起,造成诈尸的假象。
其实这一切都是一整套的精密机关在人吓人。
为了得到验证,大家举着火把,开始对着眼前这个巨大平台上的九口棺椁,都检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九口棺椁都暗藏机关,当棺椁内部平衡被打破,弹射棺盖后,里面的人龙尸体被机关撑坐而起,造成诈尸假象。
“什么吗,这些棺椁里的尸体,除了一开始有些人吓人,原来一点危险都没有。这腾国国主也是无聊,这么大费周章的故布疑阵,想要单纯靠人吓人吓跑盗墓贼?”
老道士嘟囔句。
“削剑,你怎么了?”
“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墓里,晋安忽然看到削剑一直在研究其中一具尸体,他站在棺椁前,死死盯着半坐着一动不动的人龙尸体,然后一点都不忌讳死人与那些恶心人的尸液,手开始在尸体身上摸起来。
当摸到人龙尸体的腹部时,削剑像是陡然触电般,手一下抽回来,面色凝重退回到晋安身边。
削剑看着晋安:“师父,这些尸体的腹部丹田七寸处,藏着一颗内丹。”
内丹?
大家怔神了下,大呼吃惊。
“丹田里有内丹,岂不是说这腾国国主还真的是真龙转世了,这些人龙丹田里的内丹可不就是龙的内丹吗?”
“那可是龙的内丹,哥,这东西有价无市吧?”
哭丧人弟弟吃惊道。
哭丧人大哥此时也是瞪直了眼睛,直直看着面前在棺椁里半坐不动的人龙尸体:“这岂止是有价无市,已经是希世奇珍!可遇不可求了!”
哪知,削剑接下来的话,很快打破了两兄弟的幻想。
“那不是龙的内丹,是炼丹的道家高人,用炼丹剩下的剧毒之物熔炼出来的尸丹,隐蔽藏在尸体内,随着机关引发,引爆藏在尸体体内的剧毒尸丹。是用来防备那些贼不走空的摸尸盗墓贼的。”
“龙王并不是用这些尸体来人吓人,而是万一机关失灵,你们刚才损毁尸体或搬动尸体时,藏在尸体内的剧毒尸丹也会被爆发。”削剑说这句话时,木讷看了一眼老道士和哭丧人。
把三人看得尴尬。
“应该是时间太久,许多机关都老化,失灵,所以这些尸体坐起来的时候没有引爆了体内的剧毒尸丹。”最后削剑总结道。
盗爷不愧是盗爷。
削剑就是专业。
“削剑小兄弟,你可真厉害,你这眼界,见识,简直比盗墓贼还专业。反正我是没想到下个墓还能有这么多门道与机关,换个本事稍差点的盗墓贼来掘这座千年前的皇陵,别说顺利通过死人经吊桥那一关了,恐怕是连假冢都认不出来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哭丧人的话,让其余人都下意识多看一眼削剑。
随后,大家达成一致意见。
没事别去碰那九具人龙尸体。
免得意外触发了尸体内的剧毒尸丹。
……
既然这九具人龙尸体暂时没危险,大家又重新围拢到尸液已经干涸的化龙池边,然后小心、谨慎的下入池底。
当下入池底,近距离观察下,才发现池底那棵树墩,远比在岸上时看到的还要更有视觉冲击。
“这么大的巨木,老道我第一眼想到的是神话传说里的建木。”老道士吃惊连连感叹道。
可马上,大家又惊骇发现,这根原木树墩泡在尸液里千年,居然还弥久如新,就跟刚砍伐下来时一样,树墩的根须在池子下延展开来,伸入平台地下,也不知通往哪里。
尤其是。
这树墩泡在恶臭尸液里这么久。
居然一点都没有尸体腐烂的那股子刺鼻恶臭。
恰恰相反。
还带着股千年沉香木的清香。
老道士似想到什么,围绕树墩惊诧说道:“腾国国主把自己湿葬在这化龙池里,这树墩,该不会就是传说里养魂木?”
说到这,老道士瞠目结舌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娘啊!”
“果然不愧是一国的国主,哪怕只是个小国国主的皇陵,这从天下各地搜刮来的奇珍异宝,都让老道我今天大开了眼界,这么大的万年树龄养魂木,老道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过。”
“也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盗爷,总喜欢昼伏夜出的往地下钻,光是这眼界开阔,能见识各种传说中的宝贝,哪怕是死,也值一回了。”
老道士啧啧称奇的感叹道。
此时,就连那位白龙寺悟道院长老的弘照和尚,也是一脸感慨,唏嘘的抬头看着悬在头顶的那块巨大碑石。
弘照和尚双手合十,不胜感慨的低唱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这腾国国主,或者说龙王,死后的陪葬品一点都不俗。”
“除了我们眼前得万年养魂木外,就连我们头顶这块磁石,也不是天外来石那么简单。”
“这块磁石上的滕文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镇尸碑’。”
“镇尸碑?”都尉不解看向弘照和尚。
结果,老道士、哭丧人、乡下神婆一听到镇尸碑三个字,却齐齐面露震惊,骇然。
“镇尸碑!”
哭丧人兄弟目瞪口呆的抬头看着头顶的磁石,嘴里嘀咕,如果真是镇尸碑,他们刚才折在这块镇尸碑手里,一点都不亏。
见到几人脸上的骇然神色,都尉更加好奇了:“弘照大师,究竟什么是镇尸碑?”
弘照和尚再次望一眼悬在头顶的黑乎乎巨大碑石,低头道:“阿弥陀佛,这镇尸碑的来历,一时半会也无法跟都尉细细说,只能说,如果我们眼前这个巨大树墩真是万年养魂木,那么镇尸碑的来历,一点都不输于万年养魂木的珍惜程度。”
“难怪这腾国国主那么自信,设下化龙池,自信自己能从黄泉路死而复生,又是养魂木,又是镇尸碑,又是龙生九子蜻蜓点水局的化龙池,不简单呐。”
第247章 鱼鳞病
除了留在岸上,负责警惕四周的几人。
但凡下入池底的人,此时全都登上那座巨大树墩上,近距离观察树墩上的尸体。
树墩上有一颗虫卵。
虫卵半透明,有些像琥珀。
“琥珀能保尸体千年都不腐,看来这腾国国主就是这么给自己尸身防腐的。”
围在虫卵琥珀前的晋安,如是猜想说道。
虫卵琥珀,大有丈许。
虫卵琥珀里有人形轮廓,这就是刚才他们在池岸上看到的尸体了。
他们还没看清虫卵琥珀里的尸体,靠近后虫卵琥珀后,首先听到了滔滔水声,就像是真的有龙王在呼风唤雨,控水布施。
“这江水滔滔的声音,好像就是从我们眼前的琥珀里传出的。”
老道士凑近琥珀,手里举着火把,迫不及待就要去看腾国国主,或者说是传说中的阴邑江龙湾,究竟长什么样子。
老道士的话,可把在场不少人都惊到。
“民间传闻中的龙王,一直在阴邑江兴风作浪,每到雨季都要倾覆不少商船、渡船吃人,而这琥珀里的江水滔滔声音,都与民间传闻中的龙王本事对应得上,看来这琥珀里封印着的尸体就是我们要找的龙王无疑了。也就是死了有千年的那个腾国小国主。”
作为府城当地人的白龙寺住持,对这些民间传闻知悉甚详,他边说边同样好奇上前一睹龙王真面目。
这琥珀带给众人吃惊不小,但虫卵形琥珀里封着的人,带给大家吃惊更大。
当大家手举火把靠近,看清琥珀里封着的死人后,却发现,琥珀里面封着具栩栩如生的人龙尸,从露出的皮肤上长着如蛇鳞一样的鳞片。
说是死人,其实更像是熟睡着的活人,肌肤、头发、身上一套龙鳞玉甲,都还保持着其生前模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人还鲜活着。
人龙尸体身着龙鳞玉甲,头戴全覆盖式的峥嵘龙盔,隔着琥珀石都能给人凛凛杀威。
从古至今,人们都一直崇拜玉石文化。
都把玉归为君子。
并深信不疑玉能养人。
所以,历代上到帝王、王侯将相,下至商贾乡绅,都有喜欢收罗天下美玉的喜好。
所以这墓里出土最多的,除了最不值钱的陶陶罐罐,就是各种价值连城的玉石最多了。
而刚才他们听到的水波滔滔声音? 是从尸体双手放在胸前的一只八宝盒内传出的。
此时哪怕再蠢的人,都看出了那八宝盒能被这陵墓主人死后也不放手,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宝贝。
“小兄弟? 这套龙鳞玉甲可不简单呐,看那玉色? 像是老道我曾经在西域商人来康定国做生意时? 在那些西域商人手里见到过的西域白玉。这种西域白玉可是最受王侯贵族喜爱的玉石里贵族珍品,别人玩玉都是一块两块白玉就已经如获至宝? 这腾国国主倒好,居然有一整套的龙鳞玉甲来养尸。”
老道士吃惊道。
“还好我们不是下墓的盗墓贼? 要是这套完整的龙鳞玉甲被那些贼不走空的盗墓贼看到? 他们就算是明知是死,估计也肯定会想尽办法要盗走这套龙鳞玉甲。这龙鳞玉甲单个就已是珍品,如果是完整一套? 就是价值连城了。那些王侯将军都自信命硬? 是不会介意穿着被人穿过的寿衣下葬。”
不过。
晋安并未接老道士的话。
因为,此时终于见到一具还跟生前一样鲜活人龙尸体的他? 正蹙眉仔细看着眼前的人龙尸。
似乎是在眼前这具还保持鲜活样子的人龙尸体身上? 让他此前的一些猜想,都得到了验证? 有了重大发现? 眉宇间露出一丝恍然的明悟。
而自从靠近琥珀石后? 就一直暗中观察晋安的都尉,这个时候也发现了晋安脸上神色有些不对? 于是问道:“晋安道长,自从我们在假冢的青铜圆肚鼎里发现第一具人龙尸体,再到我们在这座地下溶洞看到那些青皮子壁画上的彩绘人龙后,我看晋安道长在每一次都会对这些人龙,眉头皱一下,晋安道长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一起帮你做个参谋?”
“我们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需要精诚所至,才能金石为开,只有大家坦诚合作才能最后安全走出这腾国国主的陵墓。”
都尉话落,在场众人的目光,都从龙鳞玉甲和八宝盒上,暂时转移到晋安身上。
晋安倒是没有隐瞒他刚才的发现。
其实他打一开始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即便都尉不问。
他也会如实说出实情。
“我的确是从这些人龙身上发现了一些特殊之处。”
晋安开始说出他的发现:“在上面假冢发现第一具人龙尸体时,我对于所谓的人龙,真龙转世,腾国国主的龙身身份,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猜想。只是那具人龙尸体已经死太久,尸体损毁严重,所以我一时也不敢十二分肯定我心中的那个猜想……”
“后来那些青皮子壁画,第二次见到人龙,进一步验证了我心中的那个猜想……”
“但直到见到眼前这具完整、鲜活的人龙尸身时,我心中的那个猜想,才得到真正验证……”
“其实,这腾国国主并非是什么真龙转世,他也不是人龙之身,他就跟我们一样,都是凡人肉胎。所谓的龙鳞、真龙转世,只不过是一种皮肤疾病罢了,王室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所以把自己的这种皮肤疾病通过神话崇拜与祭祀,夸张渲染为真龙转世。”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鱼鳞病’?”
晋安似乎没注意到大家瞠目结舌,越听越骇然的表情,他看着眼前的墓主人的人龙尸,继续往下讲解起鱼鳞病的具体病因。
“鱼鳞病是一种皮肤疾病,主要表现就是皮肤硬化,长出像鱼鳞、蛇鳞一样的角形鳞屑皮肤。在寒冷干燥季节会加重,让人痛苦不堪,到了雨季潮湿季节会略有缓和,这是一种遗传病,同样终身难愈,一辈子都无法根治,甚至子子孙孙都有遗传这种皮肤疾病的很大概率。”
“这鱼鳞病本身就容易遗传,再加上从古就有之,皇室家族为了保持所谓的皇家血脉正统,都有表兄表妹,同血脉兄妹等近亲通婚,来保持血脉传承的封…习俗,所以这就导致遗传各种疾病的概率更大。这腾国国主得了鱼鳞病,他生的子嗣,患上这种鱼鳞病皮肤疾病的概率就很大。”
当说到这里时,晋安话音一顿。
他本来想说皇室通过近亲通婚来保持血脉纯正是一种封建恶习的,好在最后关头,他及时改了口。
这种非议皇室的话,倘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并传到朝廷耳中,那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欺君之罪。
满门九族都不够砍脑袋的。
不管哪朝哪代,不管是古今还是中外,皇室近亲通婚一直都存在,甚至不少的名门望族也一直保留着近亲通婚的封建恶习。
晋安敢肯定,康定国皇室也存在近亲通婚,不然难以维持他几百年的江山社稷稳定。
晋安话音微顿后,继续说着:“普通人若患鱼鳞病,一辈子痛苦不堪,一辈子造成身体与心灵创伤。”
“可这位腾国国主却能在绝处求生,不仅没有隐瞒自己的疾病,甚至公开自己鱼鳞病,并通过帝王统御之术,把他的皮肤疾病通过民间对神话真龙的崇拜、祭祀庆典等,篡改鱼鳞病,称之为龙鳞。渲染自己是真龙转世,以此来巩固他的国主地位。”
“从而让治下百姓与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深信不疑他就是真龙转世,从而让人不敢反抗他的统治地位,更加坐稳国主位置。”
当说到这,晋安眉头轻皱:“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这鱼鳞病按理来说,只能遗传给后人,无法传染给别人,贾家小姐身上那些鱼鳞病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暂时只能用腾国国主死后,这腾国国主事后的尸体,发生了某些变异,已经与常人不同,比如尸体的大量阴气,还有这阴邑江下的陵墓空气潮湿,都让鱼鳞病如鱼得水,从而让鱼鳞病发生变异,变得更厉害了,具有传染性。”
“又或许是腾国国主生前时候,为了用九十九个谎言去补全一个谎言,不仅没有治疗鱼鳞病,反而为了增加可信度,巩固他在民心中的统治地位,所以不断刻意刺激鱼鳞病,让鱼鳞病加重,让他全身都覆盖鱼鳞病,让治下百姓人人都相信他是真龙转世,他就是人龙。当鱼鳞病在这种不断刺激,病情加重下,或许这个原本不具备传染性的皮肤疾病,最后也像水痘、风疹、麻疹、头癣、足癣等皮肤病具备了传染性。”
“龙王娶亲水神娘娘,水神娘娘受到龙气福泽,皮肤出现龙化迹象,都是假的,其实就是传染了皮肤病。”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打破所谓‘真龙转世’的虚假神话,把腾国国主拉下神坛。所以说,所谓的真龙转世都是假的,即便这个世界真有真龙存在,那么这个真龙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已经亡国有千年历史的小小国主身上,要不然也不至于亡了国。”
晋安的话,就像是巨石投湖,在在场所有人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大家虽然在一开始就不信一个小国国主会是什么真龙转世,多半就是帝王统御术的夸张神话。
可他们也暂时想不出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直到晋安这一番详细解释,说得有理有据,前后逻辑都说得通,让他们找不出逻辑上的漏洞,他们在经过心绪的久久起伏不平后,这才逐渐消化了晋安所带来的这个千年真相。
这个真相虽然出乎意料之外,被神话了的真龙转世、真龙鳞甲,居然只是一个鱼鳞病的皮肤病,但这又在情理之中。
在排除掉真龙转世这个不靠谱的解释,的确也只有鱼鳞病最能解释得通眼前的人龙尸来历了。
“小兄弟,你咋懂这么多?”
“老道我游方天南地北,虽然没听过鱼鳞病,但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人们都只是井蛙醯鸡罢了,老道我未见过的顽疾,不代表它就不存在,还是小兄弟你见识比老道我广。”
老道士钦佩的朝晋安竖起个大拇指。
就连都尉和白龙寺住持、弘照和尚,在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后,也是对晋安赞叹不已。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趟下入池底的人,包括了晋安、老道士、削剑、都尉、白龙寺二僧共六人。
而白龙寺空明和尚、乡下神婆、哭丧人兄弟四人,则被留在岸上保持时刻警惕,防止下入池底后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在吃惊完后,晋安他们六人开始研究该怎么撬开眼前这个琥珀石。
可就在晋安他们来来回回打转,商量着怎么弄开琥珀石,斩尸时,忽然,老道士的声音在墓里惊呼喊道:“这腾国国主的眼睛怎么是睁开的?”
老道士这声惊呼,可把在场几人惊到了,转头仔细看去琥珀里封着的尸体,果然在龙盔面甲下,墓主人的眼睛,从龙盔面甲的一条小缝中,清冷睁开,露出黑白分明的清冷眼眸。
在清冷的眼眸里,倒映着晋安他们手中火把的摇曳火光。
“小兄弟、都尉、住持,你们刚才谁有留意到这腾国国主的眼睛,究竟是闭着的?还是后面才睁开的?”老道士得话,在这座黑暗安静的墓里落下,有些瘆人。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就连空气都变得更加安静,压抑。
在众人心头压下一块大石。
大伙皱眉回想,结果都是错愕面面相觑一眼,刚才大家光顾着被琥珀石、八宝盒吸引目光,居然无一人留意到腾国国主眼睛这个小细节。
没人说得出来,躺在琥珀石里的这位腾国国主,刚才的眼睛究竟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
“小兄弟,该不会是你刚才那些话,让腾国国主听到,他老人家恼羞成怒,尸体起煞,开了眼吧?”
老道士这张嘴,晋安瞪了眼老道士。
“管他是一直睁着睡觉,还是后来睁开的,直接砸碎”
第248章 屍解仙失败
咔嚓!
轰!
随着琥珀石应声而碎琥珀石里的龙鳞玉甲也跟随爆裂,露出了腾国国主的真面目。
“什么?”
“不可能!”
几声惊呼,打破墓里安静。
眼前的墓主人,长着张异于常人的长脸,比马脸还长,下颌突出上翘,额骨突出,眼窝深陷,两眼冷幽幽发出凶光,脸上长满厚厚麻麻角鳞皮肤,如鱼鳞蛇鳞,奇丑无比。
这腾国国主还真长着张鞋底脸。
而五官,依稀可见熟悉感,仔细一看,居然跟他们六人中的某个人有些相像。
看着墓主人那熟悉的五官轮廓,老道士目瞪口呆:“我的娘嘞,这不就是鞋底脸的小兄弟吗!”
“小兄弟你是腾国的传人?”
在场其余人也是一怔。
“这腾国国主的尸体有古怪!”晋安目光凛然。
偏偏在这个时候,留在岸上的神婆四人,也在同一时间惊喝一声:“这里不对劲!”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岸上有动静!
随着晋安打破琥珀石开始,就一路开始变得不正常,化龙池里的晋安几人赶紧回头看身后。
哪知这一看。
他们发现原本站在岸上负责警戒周围黑暗的空明和尚、神婆、哭丧人四人,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人怎么不见了?”
化龙池里几人吃惊,因为心系神婆他们的安危,冲到岸上平台,发现神婆四人的确是全都不见了。
“住持!空明失踪了!”弘照和尚神情凝重的看向白龙寺住持,一对老僧白眉紧紧皱起。
那对明亮清澈的目光,此刻凌厉巡视墓里的诡静黑暗处。
如释迦金刚巡视一切黑暗、邪祟、阴晦、邪魅。
空明和尚四人刚才明明还都在平台上的。
结果刚才注意力被墓主人吸引走的短短功夫,岸上四人就无声无息的离奇失踪不见了。
就在六人举着昏暗火光在空气里飘忽不定的火把,打算要找失踪的四人时,却发现平台上失踪的人,远不止神婆四人。
还包括了那龙生九子棺椁里的九具无头死人。
此时平台上的九具棺椁里,居然是空空如也的,四个大活人,包括目标那么大的九具死人尸体,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消失。
六人齐齐目光一沉。
一想到这一切变化,都是来自化龙池里那位腾国国主的墓主人,当大伙再次转头看向身后的化龙池时,却汗毛寒炸起,看到此前失踪了的神婆四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化龙池树墩上。
正围着腾国国主的琥珀石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四人手里的火把火光,在黑暗里照得四人脸庞鲜红鲜红的。
摇摆不定的火光,在黑暗里? 把四人表情映照得阴晴变化不定,似乎有凶狠? 有狡诈? 有诡魅。
“老妹,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原地? 下入化龙池的?我们怎么没听到你们下化龙池的脚步声?”
老道士欣喜的重新跳入化龙池,其余五人也赶忙跟上老道士,结果发现乡下神婆四人就像是并未发现到他们,一直低头专心研究琥珀石里的腾国国主尸体。
充耳未闻。
就跟中邪了一样。
四人一直自顾自商量? 讨论? 就跟他们六人之前在专注研究腾国国主尸体一样专注。
直到这时,晋安六人才留意到,在神婆四人背后的浓浓漆黑黑幕里? 站着一排一动不动的人形虚影? 仔细一看,是之前跟神婆四人一起失踪了的棺椁里那九具千年人龙尸体。
但本应没了脑袋的脖子上? 此时居然长出了头颅。
那是九颗人龙头颅。
人龙头颅上覆盖鱼鳞? 蛇鳞一样的鳞甲,面目丑陋? 再次仔细一看,通过五官还是依稀能看到熟悉轮廓? 分别跟都尉、老道士、削剑…他们九人很像。
刚好就是除晋安外,他们这次下皇陵剩余九人的面孔!
这九张熟悉面孔,唯独不见晋安。
因为晋安此时就躺在琥珀石里。
“这……”
晋安他们六人先是错愕,而后目光一沉,因为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到一个诡谲事实……
“阿弥陀佛,老衲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里有十具千年尸体,而我们这边也一共有十人……”
就在这种双方对峙,随时要搏杀的剑拔弩张气氛中,白龙寺弘照和尚,道出了他的发现。
十与死同音,这兆头,是要寓意他们从一开始下墓开始,这趟注定了十死无生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人人心里压着一团阴霾。
“老妹,哭丧人、空明大师,你们怎么了!”老道士朝围在琥珀石旁边的四人一阵喊道。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四人依旧充耳不闻的在专注研究琥珀石里的尸体。
“该不会是被夺了魂,被九尸上身,占了躯壳吧?”
“那岂不是说,接下来要被九尸上身的,就要轮到剩下的我们了?”
老道士面色一变。
“住持,那具腾国国主的尸体,有古怪,自从我们见到腾国国主尸体起,身边开始接连发生不详的事!”弘照和尚冷静,凝重说道。
白龙寺住持听了弘照和尚的话,他双手合十,想要动用佛法,结果两手一空,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他手中的禅杖,早就被头顶的镇尸碑给吸走了。
就当白龙寺住持要取出另一件佛门法器念珠,尝试破去眼前邪法时,一声冷喝,有若惊天霹雳在耳畔炸响,仿佛冷电击穿黑夜长空,撕裂黑暗。
“装神弄鬼!找死!”
“五雷大帝,天地正法,就凭你这个死而不化的孤魂野鬼,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直视五雷大帝!”
随着这声雷霆威慑叱喝,眼前九尸消失,神婆四人脸上的阴霾被驱散,他们六人赫然是一直站在琥珀石边不曾离开过,还保持着之前好奇去看腾国国主眼睛的姿势。
而封住腾国国主的琥珀石,此时也并没有被晋安打碎,腾国国主脸上的龙盔面甲也并没有破碎,还依旧完好戴在腾国国主的脸上。
他们刚才看到的种种,全都是幻觉。
此前他们在注视腾国国主眼睛时,不知不觉中竟着了邪道。
就在晋安喝醒身边五人后,他看到老道士他们五人,包括自己的头顶,居然有神魂离体,神魂险些就要被琥珀石里的腾国国主给吸走。
而就在他们被惊天霹雳当头喝棒醒的刹那,原本离体快要被腾国国主吸走的三魂七魄,马上又像是受到惊雷惊吓吧,重回肉身,当精气神合一,肉身被阴气蒙蔽的六识再次恢复,头脑清明,耳目清明。
恢复清明后的晋安,这时也发现空明和尚、神婆、哭丧人四人,此时正关心,紧张的看着他们,正准备从岸上下入化龙池里。
四人的位置。
刚好就是之前九尸所站的位置。
刚才他们如果一上来就攻击九尸,后果不堪设想。
晋安目光一沉的望向更远处的岸上九椁,九口棺椁里的无头尸体,依旧保持之前姿势,被机关撑坐的半坐在棺椁里,不曾离开过棺椁。
“晋恩公,您没事太好了,刚才我们在岸上发现晋恩公和都尉将军你们突然变得安静,一直盯着腾国国主尸体看,就像丢了魂,怎么喊你们都没有反应,甚至脸越贴琥珀石越来越近,我们不放心的正要下来看看情况。”
乡下神婆欣喜说道。
听了神婆的话,几人面色微变,然后晋安把他们刚才经历的事,都如实说出。
当神婆他们四人听完后,也是心有余悸。
“还好晋安道长在最后关头出手,及时破去了眼前虚妄,好险没让我们的神魂被这腾国国主给吸去,变成无魂的空壳。也好在没让我们自相残杀,否则即便最后清醒过来,手染鲜血的老衲,也要追悔莫及。”白龙寺住持低声宣唱句佛号,朝晋安躬身一礼。
空明和尚与弘照和尚,也齐齐朝晋安行了佛门礼仪。
“晋安道长你是如何看出腾国国主的眼睛能拘走人三魂七魄的?”白龙寺住持好奇问道。
晋安摆摆手:“住持您太过自谦了,刚才您不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吗,即便最后没有我出手,住持您和弘照大师都是得道高僧,最后也能带领我们脱离危险,阻止我们丢了魂。”
这个时候,当他们再看腾国国主眼睛时,发现琥珀石里的腾国国主,两眼闭着。
不再是睁眼了。
“这腾国国主的尸体太邪性了,也不知这腾国国主的眼睛,刚才到底有没有睁开过?”
老道士嘟囔句。
但晋安已经不会再给这腾国国主机会了。
这次他掌心里攥着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避开一切邪法,人眸光如冷电游龙,杀威霸道的一拳打爆了眼前琥珀石。
咔嚓!
蓬!
在爆炸与尘土中,琥珀石如镜面炸裂,咔嚓,咔嚓,这次琥珀石是真的破裂。
“这次该不会又来一次鬼遮眼?丢魂吧?”老道士下意识往晋安身后站了站,还是离小兄弟近些有安全感。
而就在琥珀石破裂的刹那,原本封印在琥珀石内的龙鳞玉甲尸体,居然发生尸变。
在龙鳞玉甲的缝隙处,疯长出浓密红毛。
那些红毛浓密,疯狂暴长,才短短一二息间,就在人龙尸体表面覆盖厚厚一层,脖子圈、手臂、手掌,大量疯长。
就连原本乌黑头发,也快速脱落,然后暴长出浓密红毛。
“不好,我们打破琥珀石后,我们呼出后留在这墓里的阳气,顺着空气沾到腾国国主,让这千年人龙起了尸!”
“这是千年毛僵王!”
老道士惊呼:“小兄弟,快阻止这腾国国主继续尸变,千万别让尸变完!”
不用老道士说,晋安、都尉、削剑三人反应最快,已经齐齐朝琥珀石里正在快速尸变的腾国国主下死手。
晋安一出手就是全力爆发的黑山功浮屠内气与赤血劲!
削剑则是食指与中指合并,指如剑芒,戳向尸变腾国国主的咽喉部位。
都尉五指如爪,同样是对着没有龙鳞玉甲保护的脖子部位攻去。
三人出招。
撕裂空气,在空气中爆发尖锐嘶鸣。
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可就在三人即将击中腾国国主尸身时,蓦然,正在尸变中的腾国国主尸身,砰,毫无征兆的燃起熊熊大火。
这火焰来得突然,刹那就把腾国国主燃成巨大火炬,把整个丈许大的琥珀石都吞没入火海里。
瞬间爆燃的高温,逼退晋安他们十人,然后便看到腾国国主身上那套龙鳞玉甲在大火中快速融化,消融。
腾国国主体表那些红毛、角鳞皮肤也快速被大火烧化。
最后被大火烧成血尸,焦尸。
焦尸又褪去死皮,重新长出没有皮肤的血淋淋血肉。
可这血淋淋血肉很快又被大火给烧成焦尸。
焦尸再次蜕皮,重新长出新血肉,然后再次被大火烧成焦黑…被大火吞噬的腾国国主就这么一直被火光里循环,经历一次次生死大劫,风火大劫。
看着莫名燃起火海,在火海里不断生死转换挣扎的腾国国主一动不动尸体,晋安几人全都被眼前这幕惊愕到。
一时间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岸上。
“报应不爽啊!”
“这是屍解仙的大劫来了!”
老道士看着被大火吞没,不停生死转换的腾国国主,大是解气的说道。
“这腾国国主死后企图借助屍解仙秘术,在极阴中诞生一丝阳气,死而复生,虽然他把屍解仙改得面目全非,可屍解仙终归还是屍解仙,在修炼屍解仙的死而复生中,最容易遭来天劫毁尸。”
“他既然妄图通过屍解仙来死而复生,就要承担屍解仙所带来的后果,哪怕是已经被世俗改得面目全非的屍解仙,一旦被上苍发现,同样面临被毁尸得天劫。”
“就在小兄弟你打碎琥珀石的刹那,这腾国国主终于遭来报应,引火焚身了。”
老道士看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腾国国主,解释道。
而此时的腾国国主,已经在大伙中,经历七次生死转换。
第249章
化龙池里的汹汹火光还在持续。
烧到后来。
连养魂木都被引燃了。
整个化龙池都陷入炙热火海,把整块平台都烧得红彤彤,在这黑暗墓里尤为刺眼。
按理来说。
这大火应该越烧越旺才对。
可忽然,哗!哗!哗——
滔滔江水,滚滚席卷,声音越来越大。
犹如阴邑江在墓里汹涌奔腾。
当大火高温不断炙烤被腾国国主紧紧握在胸前的那只八宝盒时,八宝盒里原先还微弱的滔滔水声,此刻就像是受到刺激,水声越来越响,火势居然有逐渐缩小之势。
看到这一幕,晋安目光一沉,他觉得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趁你病要你命,于是毫不留情的果断出手了。
这时候没什么可想的。
果断祭出五雷斩邪符。
轰隆!
一声晴天霹雳。
天打雷劈。
雷霆是万法之首,邪魔辟易,昭昭虚空中像是有一道神明旨意在布施,带起煌煌金光,撕裂天地大黑幕,劈开火海,天打雷劈向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尸体。
轰隆!
轰隆!
腾国国主尸体当场遭受重创,尸身猛的一震,结果连着两道五雷斩邪符都没能劈死腾国国主。
没把腾国国主的尸身轰成齑粉。
只是遭到了重创。
这种情况,晋安只在一个老怪物身上碰到过,那就是昌县那棵千年青钱柳!晋安大吃一惊,眉头紧拧,这腾国国主躲在墓下偷偷修行了千年,道行已经到了跟昌县千年青钱柳一样的恐怖程度!
晋安至今都没忘了昌县那棵邪柳是何其的恐怖,诡邪,当初的他连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都奈何不了那棵千年青钱柳!
就在他拿用五雷斩邪符轰向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时,他突然背生寒意,浑身寒毛猛的炸起。
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席卷他全身。
如被冰冷深海吞没,在深海深渊处,有一对暴虐、残暴无度的冷幽幽目光,正麻木,没有感情的凝视他。
身怀五雷斩邪符的晋安,六识异常敏锐,他察觉到,这目光来自化龙池内,在化龙池里有一双冰冷目光,正隔着烈烈燃烧的火海望向他。
依稀可见,原本在火海里一动不能动弹的腾国国主模糊虚影,似乎终于动了,他身体虚影虽然还躺在养魂木上无法动弹,但他此时做了个轻微转头动作,正麻木无情的转头望向晋安。
就是这一轻微转头动作,让晋安察觉到了恐怖气息,要有大恐怖降临了!
在这种极境压迫下,晋安非但没有胆怯,反而越挫越勇,激流勇进,不断揣摩神明意志,从昭昭虚空中借来神道宏大愿力。
“五雷纯阳,天地借法,扫秽除愆,除魔卫道!”
“五雷斩邪符,开!”
“邪魔外道!杀!”
“心术不正之辈!杀!”
晋安怒目喝声,凛然正气如雷火当空? 神魂纯阳气息在节节攀升,他心胸坦荡,光明磊落,目光直视雷霆? 咔嚓,轰隆隆? 天打雷劈,他手中的五雷斩邪符再次劈斩向火海中的尸体。
晋安目无惧意。
这腾国国主现在实力大损? 又被四根旱骨桩钉死在这阴邑江下,正是斩杀龙王的最好时机。
轰隆!
轰隆!
连续两道天打雷劈中养魂木上的腾国国主尸身? 劈得那尸身骨断筋折? 骨头渣子爆炸? 在尸体上炸出巨大的血肉豁口。
符上最后一枚雷图? 化作炽芒雷光,粗若雷柱的劈向腾国国主。
这次的雷柱,不知是不是巧合? 正好轰向胸膛附近被腾国国主双手死死抓着不放的那只八宝盒。
眼看八宝盒就要被雷柱给霸道劈碎成齑粉时,异变骤起!
“师父小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削剑。
谁都想不到,在他们头顶溶洞黑幕里,猛的探出一个硕大的怪物脑袋,那是个狰狞,丑陋的怪物脑袋。
是那个红毛水猴子尸王!
它的脑袋,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从黑幕中探出,看似臃肿,庞大的身体,在溶洞壁上倒悬攀爬,速度快速,敏捷,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水猴子尸王速度很快的一闪而逝。
谁都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躲藏在众人头顶的,那水猴子尸王并非奔向晋安他们而来,而是直奔水猴子尸王而去。
与此同时,一口锈迹斑斑的沉重铡刀,如流星奔月,裹挟着狂风呼啸的呼呼狂风声,飞甩向正在祭出五雷斩邪符杀龙王的晋安。
这铡刀沉重非常。
绝对不下于数百斤。
速度快如流星,刀刃上寒芒闪闪,如果真的击中人,绝对是被骨断筋折劈成两半,肠子掉一地的惨淡结局。
一道身影,速度更快的冲出,是削剑挡在晋安身前,但早就暗中提防阴间摆渡人的晋安,反应比削剑更快。
晋安把削剑徒儿拉到自己身后,眸光冷静,一个鹤云手卸去铡刀山的巨大冲势,咚!
铡刀重重砸在地上,在岩石铺成的坚硬平台上,斜没入岩石数尺之深,土石崩裂飞溅。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都是发生在瞬息变化间。
连一息都不到。
就在晋安卸去铡刀,目光幽寒望向水猴子尸王。
这时候已经不用问是敌是友了,这阴间摆渡人一出场就对他们偷袭,下死手,摆明就是是敌非友!
而就在晋安杀心大起看向水猴子尸王时,他意外看到作为邪祟的那头水猴子尸王,非但不避开纯阳雷霆,反而主动自杀的扑向落雷雷柱。
轰隆!
五雷斩邪符的雷柱,劈中水猴子尸王,身体在空中剧烈一震,在炽烈,霸道的刺目雷光中,雷霆直接把水猴子尸王当空撕碎成碎片!
同时也避免了那只八宝盒被雷光劈成碎片。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此时的晋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水猴子尸王白白浪费掉他一次五雷斩邪符机会,也就在这时,吱吱吱——
得意洋洋的猴子尖锐叫声,打破墓里平静,一只紧跟在水猴子尸王身后的野性猴子,它不顾化龙池里的火海,谁都看不清它速度的在火海里一闪而逝,当冲出火海时,猴子爪子里已经多了一只八宝盒。
正是一直被腾国国主死后紧抓在手里那只八宝盒。
猴子拿到八宝盒后,那双野性十足的野兽目光里,露出跟人一样的欣喜表情,神态简直跟人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猴子蹲在地上,欣喜的翻来覆去看着手里八宝盒,然后抬头朝远处的晋安龇牙咧齿,猴嘴里发出吱吱吱尖叫。
那表情。
分明就是嘲讽和得意洋洋。
还不忘抬手朝晋安炫耀了下手里的八宝盒。
“妈的,我早就看你很不爽了!”
居然被一头小畜牲嘲笑,晋安正想上前击杀了那只猴子,但这溶洞里的复杂环境和那些岩壁,却是身手敏捷猴子的有利地形,它几个敏捷攀爬就已经爬到头顶崖壁。
然后还不忘朝晋安龇牙咧齿尖叫。
但就在这时。
风波再起。
叮叮当当——
熟悉的铃声,再次打破墓里平静,晋安面色微变,这铃声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风水铃的声音。
是跟阴间摆渡人一起下阴邑江,一直很神秘的那位风水先生。
老道士也反应过来了。
他赶紧招呼削剑和乡下神婆,跟晋安站到一起。
“小兄弟,那阴间摆渡人的同伙,风水先生来了!小心那风水先生,他身上既然能挂着从别的风水先生那赢到风水铃,这位绝对是高手!”
老道士脸上肌肉绷紧,警惕看向风水铃声音。
然而。
晋安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原本攀爬在岩壁上得意洋洋的猴子,此时居然也跟他们一样,神情烦躁不安的吱吱尖叫,狂躁跳来跳去的看向风水铃传来方向。
那模样。
就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目光里闪烁着仇恨。
晋安讶色,目光若有所思,就在所有人都被眼前风水铃吸引目光时,却没人留意到。
在猴子背后的黑暗处,无声无息伸出一只惨白手掌。
但注意力都被风水铃吸引走的猴子,并未留意到背后的情况,直到手掌快要摸到它后脑勺时,那猴子才像是突然警觉。
察觉到身后有异的它,并没有回头看身后。
而是临战丰富的朝前跑出几步。
但它反应快,还是终究没能逃过被拍花子的噩运,当它后脑勺被人拍住后,身体一僵,砰,身体从高处摔落,一个跟头栽落在地,痛得它吱吱暴躁大叫,爪子里抓着的八宝盒也掉到了地上。
猴子察觉到爪子里的八宝盒掉地上,它想要去捡,但就在这时候,有一男人,踩住了它的影子。
就在它影子被人踩住的刹那。
身体一僵。
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就像是被人点了石化术,成了个不会动的石猴。
叮叮当当——
风水铃铛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远处,而是就近在咫尺,就在被踩住影子的猴子身后。
一名穿着太极八卦袍,腰上系着三只风水铃的中年儒雅先生,直到这时才从猴子身后的黑影处走到明面。
那三只铜制风水铃的样子都各不相同。
风水先生走出明面后,依旧还踩着猴子的影子,然后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八宝盒。
面对眼前这接二连三的转变,晋安、都尉他们全都皱眉,警觉看着本来应是一起下阴邑江,最后却突然自相残杀起来的阴间摆渡人和风水先生。
“这位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间摆渡人究竟是死是活?被你定住影子的那位,是不是才是这次下阴邑江的阴间摆渡人本体?”
“你和阴间摆渡人,到底是敌是友?”
都尉将军、白龙寺三僧、哭丧人兄弟俩。
晋安、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
互为犄角,隐隐包围之势的围住风水先生的所有退路。
然而,风水先生的身上,带着儒雅,平静气质,他先是低眉观察了眼手中的八宝盒,对眼前的局势一点都不紧张。
等啧啧称奇的观察了眼手中的八宝盒后,风水先生这才抬起头,朝都尉恭恭敬敬抱拳行礼道:“都尉将军无需紧张,我和我家夫人,并无意跟朝廷作对,也无意跟都尉起冲突。”
“都尉将军没有猜错,这移形换影的猴子,的确就是阴间摆渡人的本体。如果不是一开始我看走了眼,阴间摆渡人在第一次用活人借阴路,就已经死在千尸洞了吧,可惜最终还是让他本体狡诈逃走了。”
风水先生说到这后,他突然做出另一个更惊人举动。
风水先生突然转身看向晋安,然后恭恭敬敬一拜,礼仪居然比面对都尉时还重:“同心锁,既同命同心,同甘同苦,不离不弃,莫失莫忘,只要晋安公子不主动摘下同心锁,晋安公子不主动忘了这把同心锁,今后晋安公子不管走到哪,若有危险,同心锁会一直与晋安公子同在。”
风水先生这一开口,在场的人里,首先最吃惊得,就是嘴巴大张,已经目瞪口呆的老道士。
“白,白棺……”
老道士本来想说白棺凶主,好在他及时改口:“你家夫人修阳身还顺利吗?”
风水先生朝老道士抱拳:“见过陈道长,我家夫人一切都顺利。”
“我家夫人已经知悉晋安公子在府城这几月的经历,所以才让我来助晋安公子一臂之力。”
“不知晋安公子可还记得同心锁?”
晋安此时内心也是想起巨大波澜,当他看到风水先生对阴间摆渡人出手时,他想过这风水先生的很多身份,唯独没猜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居然是白棺凶主的另一位仆从。
下入阴邑江助他一臂之力。
听了风水先生的话,晋安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风水先生一笑,他已经明了了,目光有深意的含笑看一眼晋安。
“?”
晋安看着风水先生的目光,总觉得对方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啊。
这时候,还踩住猴子影子的风水先生,已经把目光重新转向他身边你猴子,决定要彻底解决了这个阴间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