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晋安觉得风水先生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他刚才只是下意识低头摸摸胸口而已啊。
这就好比是有人问你今天带钱了吗,你会下意识摸摸口袋,嗯,有带。
晋安被风水先生那深意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晋安留意到削剑的跃跃欲试目光时,赶在削剑当众喊出一口“师娘”前,赶紧岔开话题。
殊不知削剑见到玉游子的第一面,就自称徒孙,称玉游子师叔祖。
见了府尹大人的第一面,也敢当面自称一句徒孙。
问他为啥?
削剑理所当然的木然回答,因为老道士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府尹大人是他们师娘的老父亲。
……
“义先生,这次怎么只见你,不见上次在昌县见到的那位老人家?”
晋安看向风水先生,问道。
晋安提到的这位老人,正是在昌县帮过他的头长一片绿荷叶,头戴绿油油帽子,像滑稽蛤蟆精的大头老头。
一家人在墓里相认,风水先生对晋安尤为热情,有问必答的笑说道:“晋安公子说的是钟老三吧?”
“那老头是个死人,不能在大白天现身,死人的事得由死人来办,而阳间的事还是得由阳间的活人来办,这就叫阴阳有序,不捞过界。”
“所以夫人特地命我来助晋安公子一臂之力,我家夫人说,晋安公子对她的恩情,她一辈子都无以为报,一辈子都报答不了,我家夫人愿意为晋安公子解忧愁。”
风水先生的回答,让晋安不由想到昌县的那些死人……
晋安第一次跟大头老头认识的场景,可不就是他元神出窍归来,刚好看到大头老头蹲在他家门口拿鞋底打小人吗。
原来大头老头姓钟。
晋安第一次知道。
思及此,晋安又抱拳问向风水先生:“先生,我们自从下地宫后,一路提醒我们小心烛阴胎和皮窜子的前辈高人,应该也就是先生你吧?”
看到风水先生点头,果然是他留下的。
风水先生早就到达这地宫深处了,但他没有轻易现身,因为他要守着龙王尸体,守株待兔阴间摆渡人。
他担心提早现身,会打草惊蛇了这阴间摆渡人,所以只能通过一路留下字迹,来提醒晋安他们小心。
然后利用风水场域隐藏气息,早早埋伏在这附近,就只为等到阴间摆渡人现身后一击毙命。
猴子疑心重,多狡诈。
免得让这猴子第二次逃走,有了防备后,下次再想杀阴间摆渡人就更难了。
晋安和风水先生相认,这转折来得太快? 都尉、白龙寺三位高僧、哭丧人兄弟、乡下神婆张在一旁听了这么久,才总算是听明白一些原由。
“哈哈哈,好,好? 这次下阴邑江一路经历这么多险阻? 难得听到回好消息,想不到晋安道长交友广泛? 认识这么多江湖奇人异士。这次有了风水先生这么位高人相助,我们这次齐心协力,定然能斩龙王于墓里? 大家都能安全上岸。”
都尉将军看起来心情大好,笑说道:“我现在才发现,在场的诸位? 都或多或少跟晋安道长有些瓜葛,晋安道长就是我们彼此信任的基石头? 有了晋安道长在? 我们彼此信任对方。而有了齐心协力的基础? 我们这么多人同心同力,今日这平定龙王案注定要顺利!”
都尉的话,说得在场人大为心动,脸上神色同样是轻松。
自从下入阴邑江后? 一直埋在心头的阴霾? 散去不少,脸上难得露出轻松。
就如都尉所说的,晋安对白龙寺有恩,对哭丧人兄弟有恩,有乡下神婆有恩,晋安存在队伍里,就是大家信任的基础。
大家对晋安都提不起戒备之心。
都最信任晋安。
而老道士和削剑就更不用提了,跟晋安都是来自五脏道观。
“义先生,这八宝盒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腾国国主,还有这猴子,都这么紧张这八宝盒?腾国国主死了千年之久了,都还舍不得放开这八宝盒,要一起带入墓里?”
在互相寒暄完后,直到此时,大家的心思才转移向还被风树先生踩住影子,一动不能动的猴子,以及风水先生手里拿着的八宝盒。
晋安好奇问道。
当离开化龙池里的火海,少了刺激后,这八宝盒里的滔滔江水声又隐匿下去,重新变回隐隐约约之声。
不凑近听听不清楚。
风水先生闻言,低头看看手里的八宝盒:“这八宝盒里装的,是千年前腾国的一件神器,分水珠。”
“分水珠?”
大家疑惑。
“小兄弟你不是说腾国国主并不是真龙吗,怎么腾国国主还有颗分水珠?虽然名字不一样,可乍一听,应该是类似龙珠一样的东西吧?”老道士朝晋安低声说道。
老道士的疑问,同样是在场其他人的疑问。
晋安同样是心头升起疑惑,他没回答,而是静等风水先生回答。
风水先生开始解惑:“我家夫人恰好对千年前的战国时期有些了解,恰好知道些龙王来历和分水珠来历。”
“这分水珠并不是什么龙珠,那腾国国主也并非什么真龙,就如晋安公子您刚才说的,那腾国国主只是位搜罗了不少天材地宝的小国国主罢了。”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这段话出自《搜神记》。‘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古人诗词,就是用来形容南海鲛人的泪珠。这段话说的便是鲛人落泪可化为珍珠,而鲛人擅长织纱,名叫鲛绡,价值百金,轻薄,坚韧,可防水火刀剑弓弩。”
“鲛人可以说浑身是宝,它还有一宝,那就是鱼油膏能长盛不衰的一直燃烧,是许多皇陵、王侯将相们用来守墓的长明灯。”
风水先生的话,让晋安想到地宫里那些一直燃烧的长明灯……
风水先生继续往下讲:“而这分水珠,就是南海鲛人的神器,相传分水珠就是鲛人的泪珠所化。”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分水珠落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群山峻岭里的腾国国主手里,并一路助他显圣神迹,呼风唤雨,扩大领土,在上百个诸侯国里的积弱小国,快速崛起,征服民心,塑造真龙转世的神话,快速崛起成百国里的排名前十几。”
“山国和腾国,都算是当年比较有名的诸侯国。当年的山国神器是聚宝盆,腾国的神器是分水珠。”
风水先生之所以专门提了句山国和聚宝盆,那是因为聚宝盆的线索,曾经出现在昌县,风水先生的特地讲给晋安听的。
“也许是跟他的鱼鳞病有关?”晋安沉吟说道。
“鱼鳞病在干燥季节,会带给人异常痛苦,只有湿润空气才能缓解些病痛。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腾国国主当年曾远游过南海,然后得到了鲛人族的神器分水珠?”
“毕竟这分水珠算是一件水中神器。”
听了晋安的解释,风水先生沉思,说如果鱼鳞病真如晋安公子所说的那样,晋安公子的这个解释倒是能说得通。
“这腾国国主也是自私自利,他一生生了那么多儿女,却一生生性多疑,信不过自己子孙,即便死了也要把腾国神器带入墓里陪葬,不给子孙留点底蕴,后来腾国很快亡国也算是咎由自取吧。”风水先生继续说道。
“至于阴间摆渡人那么大费周章,隐藏实力,潜伏在这次下阴邑江的队伍里,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这枚分水珠,这或许只能审问阴间摆渡人后才能知道了。”
“义先生,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猴子?”晋安抬手一点还被风水先生踩住影子的猴子,他目光凛冽,动了杀心。
这位风水先生倒也是位手起刀落的干脆人,噗,猴头落地。
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五步。
那掉落的脑袋,落到地上后,变成有个红绳草人断头。
而一直被风水先生踩住影子的无头猴子,随着法力被人砍破,无头猴子变成一个用红绳扎着的无头草人。
噗哧!
红绳草人缺了脑袋后,原地自燃起一缕幽火,顷刻间就化为了地上一团黑草灰。
这惊变来得太快,风树先生惊怒捏碎手里八宝盒,八宝盒也当场化成草灰,这是假的八宝盒。
晋安来不及想太多了,这时候他一声大喝,提醒众人:“大家小心!这阴间摆渡人还有一名擅长草人替身术的偶人同伙!”
“老道,你保护好自己,那伙古董商人果然下阴邑江了!他们来的不止一个人!”
晋安话音才刚落,却听到老道士一声惊呼:“小兄弟,快看那些龙生九子棺椁里的人龙尸体!”
晋安心头一沉的看去。
结果这一看,心头猛的一沉,一只猴子,此刻蹲在一具被机关撑坐在棺椁里的无头千年尸体肩头。
那猴子此刻目无表情的看一眼晋安他们。
然后。
棺椁里的无头尸体,居然动了,不止这一具无头尸体动了,而是九口棺椁里的九具无头尸体,这次全都做了个转动身体,朝他们齐齐望来的举动。
这是要起尸节奏!
但这不是关键,这九具尸体的腹部,可都藏着剧毒尸丹,要是被这猴子引爆了尸丹,在这个狭窄平台上,他们根本无处可躲。
晋安的顾虑,同样是其他人的顾虑,当看到猴子蹲在无头尸体肩膀上时,已经来不及留给他们说话时间,瞬间,有数人跨步冲杀向猴子。
但那猴子依旧目无表情的看着向它杀来的晋安、都尉、削剑。
下一刻。
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续八声爆炸,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四周山崖滚落大量乱石,有幽绿火焰横扫四方的爆炸开,冲击起一圈圆形气浪,覆盖了整个平台。
这些尸丹爆炸的尸火,是属于阴火,温度冰冷,并没有温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低温火焰就对点不燃活人了。
“小兄弟小心,那些是能灼尽阳间一切的厥阴尸火!一旦沾到阳间的东西,那就是不死不灭!”
晋安目光凛然,他目光死死盯着那只蹲在无头人龙尸体上的猴子,心中杀意大起,他并没有因为老道士的话而停止脚步,反而借助冲势,顺势拔起身边那口沉重大铡刀。
镪!
晋安倒拖着铡刀,目光中没有惧意,直直冲杀向猴子。
,脚下象魔腿功让他如蛮象踏地,几个跨步间便最快冲至猴子身边,身体如一堵风火大墙,撞开尸火,几百斤的沉重铡刀一个横扫,想要当场拍碎了那只猴子。
轰隆!
晋安冲入尸火的刹那,他体表的浮屠气罩与尸火发生巨大爆炸,浮屠气罩快速削薄,但晋安不管不顾。
他浑身裹挟着死缠不放的幽绿尸火,提刀一个横扫拍向猴子。
但猴子没有脾气暴躁,没有惧怕晋安的杀至,有的,只有目无表情。
募然。
黑暗中一声音爆,劈碎了墓里的黑暗。
凄冷的黑暗中,一道寒芒刀光,朝晋安劈砍而去,当那一刀出鞘时,似乎有一声龙吟出现,浩瀚杀威席卷向晋安的精神意志世界。
哧!
那是空气撕裂的爆鸣。
一个人出现在猴子身旁,挥刀挡向晋安,那是名身穿阴阳袍的人,晋安记得他,他也是这次下阴邑江人之一。
当看到这名阴阳先生时,晋安目光杀意更重了,他早该想到得。
那伙古董商人的斩蛟刀是从阴阳先生手中夺走,而这次下阴邑江的人里,也有一位阴阳先生,他早该想到这位阴阳先生有古怪才对的。
“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给我滚!”
晋安揣摩六丁六甲符上的昭昭神意,轰碎脑中的精神意志侵袭,然后怒喝一声:“你在找死!”
“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轰隆!
透着血芒的铡刀与斩蛟刀当空碰撞!
那是赤血劲!
两刀在空中撞击,发出巨大声响,惊天动地,爆炸的冲击波,在近距离撕碎阴阳先生的半张人脸皮肤。
露出一张人龙脸!
来自腾国的后人?
第251章
蓬!
晋安手中的锈迹斑斑铡刀,因为承受不住刀刃上的巨力撞击,如腐朽撞上神兵,当场炸成碎片。
双方彼此倒退三步。
居然拼了个势均力敌。
晋安目光无惧。
战气沸腾。
他索性丢掉手中断刃,人一个呼吸转换间,咚,咚,脚下大地震颤,给人一种上古蛮象复活,苍穹古月坠落的蛮荒苍劲景象,目光如冷电,人不退反进的大踏步杀向那名人龙男子。
人龙男子眼神冷冽,砰!
脚下坚硬岩石崩裂,人龙男子从侧面如炮弹般杀向晋安,手上刀光闪动冷幽诡芒,斜斜劈斩向晋安。
刀光上的诡芒冲起一堵黑气高墙,如巍峨黑山,鬼哭狼嚎凄厉响起,这一刀,似有举山之力,裹挟恐怖无匹的浪潮,形成轰隆隆的庞大声势,足足覆盖范围周围数丈,把平台上的尸火向两边如排山倒海般压开,重重劈砍向晋安。
刀光上举着的黑气黑山,就是个猛鬼出笼的鬼窟!
轰隆!
一声惊天绝地的大碰撞,晋安被黑气大山重重劈砸中,整个岩石打造的平台都轰的炸出一道深坑裂缝,这一刀威力恐怖。
就连坚硬地面被刀光上的腐蚀邪气,狠狠削薄一层。
就在这时!
一道如雄壮男人的背影,浑身笼罩在浮屠气罩下,毫发无伤的撞破黑气与尸火。
八极之第三式,熊靠背!
速度太快了。
这个男人一步跨出就是丈远,身后炸开空气和尸火,气势霸道的几乎瞬息杀至。
人龙男子眸子冷静,他好像早已猜到自己一刀无法奈何晋安,刚想要避开就近在咫尺的晋安。
《天魔圣功》!心魔劫!
这一刻。
人龙男子心神恍惚了下,人在临战之际分神是大忌,可他却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还在化龙池里被烈火焚烧的腾国国主血尸。
他好像看到一双怨恨,怨毒的青目,死死盯着他,腾国国主像是在怨恨他为什么要带外人来刨祖宗坟,大逆不道。
心魔丛生。
就在人龙男子心神恍惚的刹那,猛的,身体重重一震。
轰!
一个肩撞,在人龙男子身上撞出一圈波纹形的冲击波? 人龙男子就像颗炮弹被晋安撞飞。
但人龙男子才刚被肩撞飞? 牛魔碎骨斧!
晋安出腿鞭如斧芒? 势大力沉,腿鞭重重砸中人龙男子腹部? 轰隆!
人龙男子以比炮弹更快的速度? 带起看不清的虚影? 狠狠被腿鞭砸落在地上? 一声大爆炸? 碎石飞炸? 铺在平台上的石板路? 不堪重负的炸起凹形。
原地爆炸出一个大深坑。
血腥气味浓郁扩散? 一具身体被拦腰砸成两段。
原本蹲在最后一具无头人龙尸体肩膀上的猴子? 看到自己这边的帮手,这么轻易就被晋安降服,它的冰冷目光,终于起了波澜。
晋安的成长速度。
超乎了他们的预期。
“我说过,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哪里走!”
赤血劲!
四十二层!
虎崩拳!
晋安拳头上燃烧炽炽血芒,气血如烘炉笼罩,虎崩拳上的寸劲,何其霸道,再加上赤血劲的爆发力,轰!
晋安这一拳如金刚印狠狠凿中人龙男子的额骨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脖子轰折,拳上寸劲透骨而出,捣烂了颅骨和脑浆,黄白液体混杂着血水,从血肉模糊的眼耳口鼻里流出。
他临走前还没忘了给人龙男子补上最后致命一击。
……
而就在这时,其余人也展开了反击,白龙寺的空明和尚,双手托举起一直挂在胸前的佛珠,那些佛珠一颗颗都大如婴儿拳头,佛力宏大。
当被空明和尚托举起后,佛珠内的浩瀚佛力倾泻而出,形成一个金光圆罩,罩住白龙寺三僧、都尉、哭丧人兄弟,在尸火火海里苦苦支撑。
但离他们远些的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去没有见到。
此时,白龙寺的住持也出手了。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低唱一句佛号,然后就见他手中的佛门铜钵有金光涌现,随着铜钵上的卍字金光浮现,佛门金光能压制这些邪祟,平台上的漫天燃烧尸火就如倒卷火焰,被铜钵吸取。
然而。
这些厥阴尸火太邪门了,居然怎么收都收不净,既然能被腾国国主大费周章布置在尸身边,这些尸丹和厥阴尸火又岂是普通。
“住持,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白龙寺那位弘照和尚,解开腰上一口看似普通的布袋,那可布袋里装着金漆一样的粉末。
那些金漆,颗颗晶莹剔透,带着佛门纯净佛力,佛力浩浩,无暇,专门用来破天下各种阴祟,邪法的。
这些金漆,是佛门高僧坐化后的金身。
也就是俗称的骨灰。
佛门修行的法门是‘不取六尘万法,无可摧毁’的大乘佛法金刚神,一代高僧坐化的金身,这上面的辟邪诛魔佛光,效果比朱砂只好不差。
已经不是普通法器。
而是有了诞生出灵性。
弘照和尚食指与中指合并,以指代笔,开始蘸金身粉末,在住持铜钵飞快画下佛门法咒。
“唵…贺…曩…密…栗…底…莎…诃……”
随着高僧金身的金漆加持在铜钵上后,空气中有浩大佛法宣唱,佛号越来越响,其声如雷,如佛陀降临**,一道佛光横渡虚空,从昭昭虚空照来,一道倾斜金光从头顶照下,照到平台上,原本漆黑一片的古墓里,顿时被浩瀚佛力包围,明亮如昼。
顷刻间,万邪退避。
只剩下佛门咒语在溶洞里越来越响彻。
也就在这时,那些原本怎么都收不净的厥阴尸火,在金身金漆的浩瀚佛力驱邪下,终于被铜钵快速收走。
而随着平台上的厥阴尸火被收干净后,砰!
一口棺椁盖被掀开,露出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可能是在棺椁盖下被憋太久,老道士一出来就马上剧烈呼吸新鲜空气。
原来是刚才尸丹爆炸后尸火烧过来的时候,削剑如老鹰提小鸡崽一样抓起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及时躲在棺椁盖下。
这口棺椁盖,是属于龙生九子棺椁的,正是之前被龙里机关弹飞出来的棺椁盖。
而被掀翻的棺椁盖背面,贴满了密密麻麻黄符,是老道士情急下自救贴的黄符。
……
就在尸火被白龙寺住持收干净之时,同一时间,大家看到晋安击杀了阴间摆渡人的一名同伙。
大家都被晋安的凶悍气势惊到。
这还是他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位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晋安道长吗?
就在大家还在惊神中时,突然,一道极速身影,如闪电游龙,从后背偷袭向晋安。
赫然是那名原本已被晋安击毙了的人龙男子!
此时的他。
原本被晋安腿鞭斧踢爆成两截的身体,愈合如初,除了衣服上的破损和血污,依稀还能看出些曾经身体断为两截外,此时的他,身体就跟常人无异。
身上有阳气。
并非是死而诈尸。
而是活人。
这愈合能力,已经非人了,那么严重的致命伤势,才短短几息时间就已经痊愈。
此时的人龙男子身上的阴阳袍破破烂烂,暴露出了更多的皮肤。
那些暴露的皮肤,全都是长着如蛇鳞的鳞片,下墓里闪烁着森冷幽光。
就在人龙男子暴起偷袭向晋安后背时,离人龙男子最近的都尉将军,一声厉喝,霸烈出手了。
“袭杀朝廷命官,满门当诛!”
“无胆鼠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给我退回去!”
都尉将军一出手就很霸道,勇猛,他的兵器虽然被头顶的镇尸碑吸走,但都尉身上的气势丝毫没有退让。
那股常年身居要位所养出的气势,让他无惧天下宵小邪祟,他一个呼吸间,练武之人的体内磅礴血气,化作血气如炎,一拳轰出,却拳影如排山倒海,居然漫天都是都尉将军的拳头,封死人龙男子所有退路。
轰!
人龙男子被逼得不得不出手反击,刀光与漫天拳影瞬息碰撞如雷鸣暴雨,轰隆隆,都尉将军出拳越来越快,越来越霸道,在他们两者间发出可怕爆鸣声,如同惊雷在两者间爆炸。
附近的山石,岩石,棺椁,全都爆炸,裂开了,两大高手交锋,附近就如飓风横扫过,爆炸气浪把周围催促得满目疮痍。
轰隆!
人龙男子不断接招,可终究还是慢了一刀,他被漫天拳影轰中,然后破绽越来越多,被越来越多拳影轰中。
都尉不仅善用兵器,居然还是位拳法高手,都尉这位世俗将军,在拳法上的天赋造诣已经不输于那些武林门派的宗师。
难怪都尉敢亲自下阴邑江除龙王。
并非狂妄自大。
而是自信!
“我乃朝廷命官!”
“袭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说!上次龙王上岸案,是不是就是你们这些贼子在冒名龙王作乱?蛊惑民心?”
“你也是鱼鳞病,看来你是腾国千年后的后人,你们费这么多心机,引我们下阴邑江替你们找龙王,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阴谋?”
“你们蛊惑人心,是不是在图谋谋反?谋逆造反,上到九族,满门抄斩!正好把腾国国主连同你一起,满门抄斩,一网打尽,除尽你们这些前朝余孽!”
都尉将军身为康定国将军,气势非凡。
他每一句喝问。
带着官威。
朝廷威压。
气势如龙从虎。
都尉将军每一拳轰出就是漫天的数十颗拳影,那些拳影,都是拳罡,这是因为他一身内气浑厚无比,一拳就能打出漫天数十颗真气拳罡。
人龙男子被拳影轰中得越来越多,身体开始出现裂痕,肩膀、胸骨、手臂…开始出现血肉崩开,骨头断裂,血流不止。
但奇迹一幕发生了。
人龙男子身上的伤势居然在快速愈合。
然后展开了反击,他手中的雪亮长刀,暴起邪光,与都尉将军大战一起。
这两人的大战速度非常快,在原地飞沙走石,到处都是可怕爆鸣声,异常可怕。
刀光与拳风所过之处,飞沙走石,震耳欲聋。
两道身影来回对撞,谁都看不清动作,如同两道闪电在墓里互相碰撞,这是两大武道高手在对决。
漫天都是都尉将军打出的拳影。
噗哧!
人龙男子的身体,最后四分五裂炸开!
被都尉将军的漫天真气拳影活生生打爆了身体!
但地上那些炸碎的尸块,却并非如死物般不动,反而像活物一样,开始蠕动,愈合。
如滚珠般重新汇聚一起。
一息间就愈合了小半。
恐怕不出几息,就能彻底痊愈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都被人龙男子的能力给惊到:“死而复生?”
“腾国国主求而渴望的死而复生,想不到在他死后千年的后人身上,实现了!”
但马上有哭丧人反驳道:“我们兄弟二人因为常年给死人哭丧,所以对阳寿特别敏感…我哭丧棒感应到那人的寿命在快速减少,他并不是死而复生,应该是一种秘术,用阳寿替代伤势痊愈。”
“不管多么重的阳寿,都能伤势痊愈,要想杀他,除非先耗光他身上的阳寿。”
“那不就跟壁虎一样吗。”老道士惊诧道。
“既然是人,那就有阳寿有头时,人的阳寿才匆匆几十年,老道我就不信他的阳寿无穷无尽,都尉将军总有耗光他阳寿的时候。”
哪知。
哭丧人兄弟却格外凝重的摇头:“他消耗得不是自身阳寿,而是他人的阳寿。”
此话一出,老道士一惊:“别人的阳寿?”
等反应过来后,老道士倒吸口凉气,然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第252章 你们这些古董商人,除了藏头露尾,也不过如此
在风水上有一种立竿见影的风水术。
那是风水先生专门用来斗法的。
人这一辈子,都有定数,就如这山川大地脉络,同样也有定数。
倘若借助鬼神力量,则能改人定数,改山川定数。
但偷天换日,是件很折损阳间功德的事,就好比是拆东墙补西墙,当你养小鬼聚财的时候很可能就是在折损阳寿换来的财富。
当你下情蛊时很可能就在折损气运换来短暂的爱情,当你德不配位,爱情来得多快,等你人生落难时,这感情也会走得有多快。
……
风水先生脚踏风水八步。
鞋尖连划带勾,步法让人眼花缭乱。
迅速在地上画出一个阴宅框架。
如果此时老道士的阴阳罗盘还在的话,他定会吃惊发现,这位风水先生居然能不仰仗风水罗盘,就能在这个磁场混乱,没有日月星辰定位的黑漆漆古墓里,准确定位到哪是东方,哪是西方。
而风水先生这画出的阴宅,正好是大门朝西。
只有阴宅才会大门朝西开,背光、阴暗。
“陈道长,借你三根香火。”
风水先生朝老道士喊道,老道士赶忙从肩头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摸出一把香烛纸钱递给风水先生。
“多谢陈道长。”
风水先生将手中三根线香一个翻转,线香居然无火自燃,升起袅袅青烟,然后风水先生面色凝重的将三根线香插在地上阴宅框架的大门位置。
有句话叫大门朝南,儿孙不寒;大门朝西,吵闹哭涕。
风水先生把三根线香插在阴宅西门,这是直接在皇陵里打开一个鬼门关。
“我知道你们都死得心有不甘,心有怨恨,你们都是身不由己,你们生前已经活得够苦,没必要死后还要为一个死人继续受苦。今日,我义生在此起誓,愿以自身功德度化这墓里的可怜人,你们吃我功德香,念我一份香火情,就此化解怨气如何?”
“腾国已经亡国千年,腾国国主也死了有千年,你们也看到了,今日我家晋安公子在这里?就是为了斩杀腾国国主而来的。你们心中的怨气,由我家晋安公子为你们平!你们心中的恨意,也由我家晋安公子为你们平!你们身上遭遇的不公?今日就由我家晋安公子为你们平定!”
风水先生负手背后,看着四周岩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声音低沉,但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为你们开鬼门关?吃我功德香?一入鬼门关,从此以后忘记所有烦恼记忆、所有爱恨情仇。你们虽然早已错过投胎转世的机会?但千年的怨恨?也该累了?也该入土为安,好好睡一觉,彻底从这苦难牢笼里挣脱出来,跳出枷锁?重得自由。”
“人生在世要流九滴眼泪,一滴生泪、一滴老泪、一滴他乡泪、一滴苦泪、一滴悔泪、一滴相思泪、一滴病中泪、一滴别离泪、一滴往事都成空泪…入了鬼门关?就是踏上了黄泉路,黄泉路上莫回头。”
“今日我念你们可怜,为你们打开鬼门关,超度你们这些亡魂?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如果还在冥顽不灵,休怪我出手打得你们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风水先生见岩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还是不动,他怒目圆睁,一声怒喝。
“义先生的话,就是我晋安的允诺!”
“我今日许下宏大誓言,定给你们讨一个苦等了千年轮回的公道!”
正在追杀阴间摆渡人的晋安,在这空旷墓里掷地有声的说道,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就如他心胸坦荡,光明磊落行事,问心无愧一样。
就在晋安话落,岩壁上原本不动的皮串子壁画,居然如皮影子一样,一张张剥离岩壁,随着空气气流飘向地上的阴宅。
当吸了一口香火,飘入袅袅青烟里后,皮串子离奇消失不见,开始有越来越多皮串子入鬼门关,踏黄泉路,忘记烦恼与仇恨。
一入黄泉路莫再回头。
只是,当皮串子壁画消失小半的时候,这些皮串子壁画突然不再动了,风水先生冷哼一声。
却见他从身上掏出七块玉石。
这七块玉石可不是普通的玉石,玉石上有日月精气朦朦发亮,玉石可吸日月精华而养人。
这些玉石都是被人随身携带,吸了日月精华的养人玉石。
风水先生看似很随意的抛出七块玉石。
凌乱丢在地上阴宅后背处。
但其中一块玉石的位置,不偏不倚的刚好落在巽(xùn)位。
巽,是八卦之一,主风水灵性。
当巽位落下一块玉石,就像是画龙点睛之笔,盘活了阴宅背后的风水。那七块玉石不是平白无故乱丢的,而是如给阴宅找了座北斗靠山,这北斗可是难得的风水局。顿时,一道白虹贯日,破晓虚空,飞入虚空。
哇哇哇——
墓里忽然响起瘆人的婴儿啼哭声,那婴儿啼哭声,正是来自那条琉璃樽崖道方向的。
而就在这时,平台崖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再次一张张剥离,如皮影子般,继续飘入风水先生给他们设下的鬼门关,一入黄泉路,是非都成空,莫再回头。
“不!我的孩儿!”
“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一刀刀凌迟你,割下你一片片血肉喂我孩儿今天损伤的元气!”
崖道那边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但他狠话还没说完,有一道人影比他说话语速还更快的冲出。
是削剑!
漆黑的墓室里,崖道那边一下安静,削剑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当他再回来时,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墓里。
削剑手里提着一条滴血的手臂回来。
看到削剑那么快就又回来,而且手里还提着条人的断臂,平台上的其他人都是眼角肌肉跳动了下。
这位一路沉默,木讷的削剑小兄弟,除了古墓知识丰富外,没想到还是位出手就见血的狠人。
……
此时的晋安那边,他在击杀了人龙男子后,直接冲杀向猴子。
这次的晋安,有了经验,他在地上抓了一把碎石,一个暴雨梨花,在火毒内气的灌注下,这些碎石变成了火雨流星,带着火毒高温,打断猴子逃路。
哪知这猴子不退反进。
居然反杀向晋安。
它目无表情,到了这时,都还是没有表情,跟盯着死人一样的麻木盯着晋安。
“来得好!”
“我早看你不爽了!”
咚!咚!咚!晋安大踏步杀来,脚下石板如蛛网寸寸开裂,身体如一堵风火大墙般高大,雄壮,气势勇猛刚烈的冲杀上去。
忽然。
晋安心头警兆升起,那是随着武道境界提高,强者六识被打开后,面对危机的提前预判。
那猴子原地不见。
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不见了。
呼!
后背有劲风偷袭,猴子瞬间消失,又瞬间闪现在晋安背后,乌爪上寒光闪闪,比削铁如泥的神兵还锋利,拍抓向晋安后心。
这种诡异的无声无息瞬移,晋安险些没反应过来,最后关头用浮屠黑火罩硬抗下猴子的偷袭。
镪!
浮屠黑色火罩上,崩裂起剧烈火光,气罩与乌爪间暴起金铁交击的巨大爆鸣声,气罩上有火毒内气爆炸,近距离下,灼伤猴子毛发,升起几缕轻烟和毛发焦臭味。
晋安的浮屠黑火气罩,居然被猴子乌爪撕开道口子,那爪子穿透气罩,险些就要抓烂晋安的后心血肉。
但晋安内气何其磅礴。
他一个呼吸转换间,被撕裂开的气罩,马上恢复如初。
他立马展开反击。
《天魔圣功》!惊神劫!
只要是有活人神魂,都逃不过三魂七魄被惊到魂魄,而人在大喜大悲大怒最容易惊魂,一旦被惊魂,轻则浑浑噩噩,虚弱大病一场,重则丢魂落魄,肉身坏死。
吱!
目无表情的猴子,突然目露痛苦,但转瞬恢复,可晋安哪能错过这机会,趁你病要你命!
八极第一式!鹤云手!
他右手带起连片虚影,角度刁钻,攻其不备,猴子想逃,但迟了,晋安的手印精妙,已经瞬息擒拿住它脚脖子,然后抡起一个沉重过肩摔。
轰隆!
墓里响起巨响,一直目无表情的猴子,被晋安这一轮摔,在平台上砸出一个大坑,当场砸得它头晕目眩。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猴子,就是峨眉山那些土匪猴子了!”
“但你比峨眉山土匪猴子还更让人厌恶,更让人想要打死你!叫你抢老道的绿豆糕!叫你抢分水珠!”
“今天我打断了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跳脱挑衅我!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五指山!”
平台上,晋安杀气腾腾抡起猴子腿不断朝地上轮砸,砸得猴子五脏六腑跟翻江倒海一样,嘴里大口大口咳血,七晕八素,灰头土脸。
皮开肉绽。
这猴子也是皮实。
被晋安抡起来砸了这么多下,居然还没血肉崩坏,骨头粉碎,肉身居然比铜皮铁骨还结实。
就当晋安还想继续摔砸手里猴子时,蓦然,手里一松,又是那个古怪瞬移能力。
“逃?”
“我说过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晋安太阳穴鼓鼓突起,额角青筋暴起,他眸光里有冷电勾动,越来越炽盛。
“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天魔圣功》!圣血劫!
晋安太阳穴鼓鼓跳动,他深呼吸一口气,五指握拳,轰隆!
他朝身前空气轰出一拳!
噼里啪啦!
蓝色电弧炸裂虚空,在虚空中如蛛网快速延伸,晋安一身气势霸道,纯阳,眼眶里居然跟着漫出噼里啪啦雷光,这哪还是人力,这分明是从天庭而来的神明了。
气息伟岸。
神圣如神。
轰隆!
轰隆!
轰隆!
晋安快速朝身体的另外三个方向,各自轰击出三道雷拳,电弧炸开,如蛛网扩散。
电弧延伸入虚空。
像触手一样。
把原本瞬移遁走的猴子直接炸了出来。
咚!
晋安气息凶悍,一步跨出,就是丈远,脚下土石炸开,打得猴子吱吱吱叫。
猴子见晋安已经杀至咫尺,它再想逃已经逃不过,它朝晋安龇牙咧齿,然后一人一猴缠斗到一起。
一人一猴在一片废墟之景的平台上,飞速移动,飞快攻防,每一声对撞,都发出可怕爆炸。
到处都是岩石在爆炸。
在接二连三的巨大爆炸冲击波下,四周崖壁上的岩石松动,滚落下大量飞石,有些飞石甚至大如磨盘,把本就一片废墟景象的平台,砸得坑坑洼洼,尘土飞扬。
恰在这时,原本被风水先生喊来帮晋安忙的哭丧人兄弟俩,看着平台上飞速对撞的两团看不清虚影,心惊胆颤停下脚步。
目露骇然之色。
这该得是多么大的力量?
平台上,因为承受着外力爆炸,一道又一道黑色裂缝被撕开,就跟刚被翻地龙翻过一样。
如果让他们兄弟俩驱邪、除魔,那是他们的强项。
他们有许多种手段能压制邪气,对付冤魂,尸变死人。
可让他们放弃除魔强项,跟江湖武林高手用刀剑正面交手,就他们兄弟俩这白斩鸡的身子,现在冲上去救晋安,十有八九是人没救到,他们兄弟俩先被头顶被不断震落的那些落石给砸成肉饼了。
谁能想到,一头小小的猴子,居然力大无穷,肉身力量这么强悍。
但最让他们吃惊的,还是晋安。
在这场厮杀中一点不落下风。
砰!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被一团如炮弹倒飞的黑影,重重撞碎,炸裂开。
黑影刚原地瞬间消失,轰隆!
噼里啪啦!
拳上雷光如蛛网炸裂,在晋安身侧的平台边缘虚空里,炸出一个猴子。
砰。
那猴子身体瘫软的砸落在地,体表猴毛上有电弧窜动,皮毛被电弧灼烧得焦黑。
它想要逃。
但还是没逃过早有防备的晋安。
晋安根本就不给猴子喘息之机,他如一堵怎么都逃不出去的风火大墙,气势汹汹撞来,猴子才刚站起来要逃,晋安几乎已经瞬息杀到,轰!
晋安一巴掌把猴子重重扇飞在爆炸土坑里。
咔嚓!
他一脚踩断猴子的腿骨。
吱吱!
猴子痛得目眦欲裂。
它再次想逃,但这次它太慢了,才刚瞬移,就马上被晋安识破,抡起它另一条腿,一个重重飞砸在地。
尘土爆炸。
它再想逃,晋安再次轻易识破,再次被晋安一巴掌凶悍扇飞进土坑里。
“你们这些古董商人,除了藏头露尾,看来也不过如此!”
“都是小道!”
晋安眸光冷冽的从高处俯视脚下猴子,面色平和说道,却如一座无法被翻越得压迫山岳,压迫得让人绝望,深坑里的猴子血迹斑斑,此时只剩下进气少出气多。
第253章 血色墓道与出路
趴在坑里奄奄一息的猴子。
它浑身是血的虚弱看了眼人龙男子方向。
即便人龙男子占着身体迅速恢复的能力,还是被都尉将军镇压得龟缩一角,无法抽出手来救它。
都尉将军一身血气与内气雄浑得让人骇然。
所过之处。
留下漫天的真气拳罡。
一次次打爆人龙男子身体,一次次爆打得人龙男子节节败退。
猴子再抬头看向崖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
那些皮串子壁画正如一张张皮影子,轻薄如鸿毛的从岩石上剥离下来,吃风水先生一口功德香,念风水先生一份香火情。
原本的围杀之局。
也被风水先生一个阴宅、一个北斗靠山风水局,轻而易举给破去了。
原本……
这么多千年皮串子,被背尸匠赶尸,是他们最大助力才对。
可如今……
反倒成全了风水先生、晋安,给他们铸了功德台。
咳!
猴子怒急攻心,一口大血混杂着吸入口鼻里的灰尘,咳血吐出。
此时,伤势沉重,奄奄一息的猴子,听到了脚步声,它目光虚弱,迷离,下意识看向脚步声方向,此时的它已经没了早前的戾气和目无表情。
它伤势太严重了。
这个时候听到脚步声,也分辨不出这个脚步声,是不是自己的伤重幻听…结果它看到神色木讷,木然的削剑,手里抓着一条人的断臂,从崖道那边返回。
那条断臂还在滴血。
削剑走向晋安。
伤重,神智不清的猴子,似乎隐约听到朦胧,模糊,越飘越远的对话声音:“师父…徒儿让背尸匠逃了……”
哇——
猴子牵动伤势,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这次鲜血混杂了内脏碎块,它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这代表了它的不甘心,还有最后的绝望。
它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些强者都甘愿帮晋安。
它仰头望着站在坑道边正俯瞰它的如魔神一样男人。
它伤痕累累的躺在深坑里。
目光渐渐暗淡。
仰望着那个如魔神一样的男人。
“袁先生和神道人…不会放过你……”
猴子胸膛起伏越来越慢,直至最后气息全无,伤势太过沉重他,话未说完,陨落在了这个冷冰冰没有阳间温度的漆黑古墓里。
猴子生性狡诈,阴险,防止这猴子是诈死的,晋安抬起一脚对着猴子额骨一踏。
咚!
土石爆炸,原地多出一个大土坑,晋安这一脚落了空。
这猴子果然生性狡诈,跟他玩诈死。
但晋安就像是早有防备,根本不给猴子逃脱机会,猴子逃得快,他出手速度更快,拳头撕开空气,打出空气爆炸的爆鸣。
蓦然!
猴子回头朝晋安一个讥笑? 平台上那龙生九子,爆掉尸丹后剩最后一具的无头人龙尸体,起尸转身,无头身体诡谲凝视向晋安这边。
轰隆!
尸丹爆炸? 无穷无尽的冷焰尸火从尸体内爆燃而出,席卷向晋安身边的老道士、哭丧人、削剑他们。
啊!
老道士、哭丧人他们的惨叫声? 很快戛然而止。
“你在找死!”
晋安怒喝。
……
……
这是一个乌漆嘛黑的狭窄地道,咳,咳咳。
老道士从摔得七晕八素中回过神来后,他在黑暗里一阵摸黑,灰头土脸的喊着晋安、削剑、乡下神婆等人的名字。
可这个什么都不见的狭窄地道里? 没人应答他。
老道士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在黑暗里摸着狭窄过道? 一瘸一拐走着:“娘嘞,削剑那一脚可真狠,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一下,收点劲? 差点没把老道我的屁股踹成两瓣。”
“好像不对……”
“人本来就是有两瓣屁股腚吧?”
原来? 在猴子引爆尸丹的时候? 削剑眼疾手快,那个时候已经没时间找遮挡物,削剑一人一脚的把他们几个全都飞踹入平台裂缝里。
经过尸丹连番爆炸? 再一番大战后,平台本就摇摇欲坠不稳,撕裂开不少漆黑石缝。
所以削剑直接把他们都踹入裂缝里。
谁知道这裂缝下居然还藏着条狭窄过道。
老道士在黑暗里一瘸一拐摸索了一会,摸着摸着,他突然在黑暗里摸到一只冰凉手掌。
老道士一个哆嗦,闪电抽回手。
他险些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小手给吓得一声嗷叫出来。
好在老道士也是胆大的人。
要不然他也干不了给人做法事,驱邪的游方道士了。
老道士下意识屏住呼吸,人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静等了一会,见这黑暗地下没有动静,于是这才敢脚掌轻轻挪动,人面朝前方却身子悄然倒退。
等离开一段距离后,老道士脚下踩到一样东西,黑暗里的他面露喜色,低头一摸,果然是他的大宝贝,刚才被削剑一脚踢下来时摔丢失了的太极八卦褡裢。
老道士拾起他的太极八卦褡裢,然后熟练的从褡裢里拿出张一根蜡烛。
当蜡烛燃烧,老道士拿蜡烛充当临时火把,他终于看清刚才摸到的冰冷手掌是什么了,那是一具女人尸体。
但女人尸体已经干涸,严重脱水萎缩得像是沙漠里的干尸。
干尸被树的根须紧紧缠绕,贴在洞壁上。
当借助蜡烛小火苗,看到更远处景象时,老道士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这是个人工修葺的墓道。
墓道四通八达。
有不少岔路。
而在墓道的墙壁、头顶、脚下,都爬满了血色大树根须,这些猩红,猩红的大树根须,最细部分都有藤蔓一样粗,像人的经络、血管一样,黏连在墓道里。
这是个猩红,血色的墓道。
而这些猩红根须,缠绕了密密麻麻的尸体,紧紧黏连在墓道头顶、墙壁上,被吸干了鲜血,变成五官痛苦扭曲的干尸,还保持着生前伸手挣扎的痛苦样子。
光老道士借助微弱符火所看到的眼前干尸,就不下十来具了。
这些人都是活着时候,被当作殉葬一样推入墓道,被献祭了的活人。
老道士被眼前这幕惊得站住不动,他因为看得太专注,居然没有留意到身后人在靠近。
“老道,这些应该就是上面养魂木伸入地下的根须了,这墓道应该就是个殉葬坑,腾国国主拿活人献祭给养魂木,然后让养魂木反哺他。”
老道士差点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还好他听出了声音熟悉,回头见是晋安,老道士惊魂未定的埋怨晋安怎么走路没声,随后又惊喜的跟晋安重逢。
“小兄弟你手里抓的是什么?”
老道士留意到晋安手里抓着团黑乎乎的东西。
晋安抬起手,那赫然是一只猴子,但这猴子已经死了多时,手脚跟尾巴无力下垂,胸膛与额骨都严重变形。
“小兄弟你真把阴间摆渡人给杀了?”
老道士嘴巴吃惊微张的看着晋安。
“嗯,它这回的确是死了,刚才还企图神魂出窍逃走,连神魂都一起被我打得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机会都没了。”晋安轻描淡写说道,然后关心问有没有看到削剑、风水先生、都尉他们?
晋安还有一点没说。
他这回杀死猴子,终于有大道感应到阴德了。
阴德五千。
老道士先是给晋安竖了个大拇指,说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阴间摆渡人被小兄弟你压得死死的,然后摇头说没看到啊。
结果老道士的话音才刚落,身后就有听到脚步声,是风水先生跟他们汇聚。
“晋安公子、陈道长,太好了,你们都没有事!”
“刚才我看到这里有烛火光芒,就猜想会不会是陈道长和晋安公子你们在这里,我记得陈道长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有不少香烛纸钱,果不其然真的遇到晋安公子和陈道长。”
“多亏了有陈道长您带了这些香烛下墓,要不然这墓道这么大,我们还没法这么快汇合。”
风水先生这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老道士夸得嘴角翘上天,开始又跟风水先生掰扯起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所积累的丰富经验。
这次的确是多亏了老道士,在老道士手里香烛的微弱火苗照明下,他们在坠落地点很快找到了好几根火把。
当点燃了几根火把,血色墓道里的照明,这才亮堂了许多。
而也正是有了这些火把,开始有更多人汇合,哭丧人、乡下神婆都围拢了过来。
晋安他们本来就站在坠落点,而他们坠落的时间也不长,还未走散多远,所以当看到火把亮光后,很快汇合过来。
“老妹,关键时刻还是老道我最靠谱吧。”
能跟乡下神婆再次重逢,手里举着火把的老道士,道骨仙风的朝乡下神婆捻须说道。
还真别说,老道士还真有点那么骨骼清瘦,仙风道骨的味道。
可就是嘴巴老不正经。
“陈道长确实厉害,这次确实多亏了陈道长。”乡下神婆有一说一,认可老道士这次的建功。
乡下神婆的一句话,胜过风水先生十句夸赞,老道士当场就乐得有些笑不合嘴了。
晋安看着老道士和乡下神婆,摇摇头,然后一边跟风水先生讨论一些修行问题,一边等其他人也能在看到火把火光后过来汇合。
可约摸等了一炷香左右,都没等来离队不见了的削剑、都尉将军、白龙寺住持三僧。
“莫非是他们先我们一步,重新回到头顶的腾国国主主墓室了?”老道士猜测说道。
哪知晋安却是摇头:“主墓室经过尸丹爆炸,又经过接连破坏,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不稳,刚才被阴间摆渡人引爆了最后一枚尸丹后,放着棺椁的平台彻底坍塌,唯一出路被埋,我们现在暂时没办法原路返回了。所以削剑他们应该也还在这个殉葬坑的墓道里。”
“我看到平台坍塌时,那名人龙男子也下入墓道躲避尸丹爆炸的尸火。”
听了晋安的话,哭丧人兄弟这回真的是哭丧了。
问题最多的哭丧人弟弟,脸上表情哭比笑还难看:“哥,我们要被活埋在这皇陵里出不去了。”
哭丧人大哥笑比哭还难看的安慰道:“不要说丧气话,这里有这么多死人,哭丧是我们兄弟的绝活。我们用哭丧经,哭活这墓道里的死人,问问他们墓道里有没有活路。”
晋安:“?”
老道士:“?”
风水先生:“?”
听了哭丧人哥俩的对话,老道士和风水先生赶紧死死捂住两兄弟的嘴巴,阻止这俩人作死。
化龙池里那棵养魂木树桩,那么大个头,即便没万年,怎么的也有个六七千年树龄了吧?这么个大家伙的根须扎根在墓道里,别死人没哭活,反倒把养魂木这些根须给惊动到了。
墓道里空间狭窄,他们到时候连跑都没地方跑,就真的是要被活埋了。
“你们兄弟要敢在这墓道里哭丧,小心老道我急眼真会揍人啊!”老道士和风水先生松开捂住哭丧人嘴巴的手掌。
可老道士最后那句要揍人的话明显没人信,哭丧人哥俩看看老道士的老胳膊老腿,老道士估计连他们兄弟俩的大腿都拧不过。
不过老道士数次救过哭丧人兄弟,这对兄弟对老道士还是很有敬意的,虽然不怕老道士的肉搏战斗力,但两兄弟还是听老道士的话,消停,安静下来。
“你们兄弟俩就没发现吗,这墓道空间这么狭窄,我们这么多人在墓道里非但没窒息,这么多支火把还能正常燃烧,说明这墓道并非是密闭封死的,肯定有活路或是换风口。”
老道士深怕这对哭丧人兄弟头脑一热,跪下来哭丧,于是详细解释一句。
风水先生也适时点头:“我们干风水一行的,对活水、风穴、葬气、地气等最是敏感。”
“这墓道里,确实存在一股微弱气流。”
要想试探墓道里得气流,很简单,安静观察火把火焰方向就行,很快,他们找到了有新鲜空气吹过来的方向。
“晋安公子,削剑小兄弟、都尉将军、白龙寺三位高僧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如果他们不在附近,肯定也是跟我们一样,在墓道里想尽办法找到出路出这座皇陵。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边继续找出路,一边沿路留下记号,如果削剑他们有看到我们留下的记号,肯定会过来找我们。”
“晋安公子,我们可以先提前找到出皇陵的出路,这主墓室的结构已经受到破损,如果我们在这里站越久,头顶坍塌的风险就越大。”
晋安看看老道士、乡下神婆、哭丧人兄弟,最后看向风水先生,这时候他必须得要做出抉择。
这些人信任他,才会聚集在他身边。
而他有责任带大家活着离开这座皇陵。
“好,就依义先生的话,我们沿路留记号,希望削剑、都尉、白龙寺住持他们能看到我们留下的记号。”
面对责任,晋安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后,最终做出了抉择。
大家开始寻找出古墓的出路。
第254章
这血色墓道里。
一路走下去,都能看到被活人献祭了的干尸。
有的从嘴巴黑幽幽大张,从头顶挣扎伸直手臂,看起来想是要挣扎抓住什么。
有的趴在地上,满脸恐惧,绝望,拼命想要挣脱缠住他小腿的养魂木根须。
……
一路所见,皆是人间炼狱。
有不少次大家都要低头弯腰,才能从头顶那些干尸下小心翼翼走过去,尽量避开干尸和踩到地上的根须。
墓道里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石像。
这些石像不是人头像。
就是半身像。
并且五官特别夸张。
比如眼角豁口都快开到后脑勺了,嘴巴奇大,大到耳根了,面部轮廓棱角分明,表情沉重。
这些稀奇古怪石像并不多,相距有些距离,走过一路墓道,才能偶尔见到孤零零放着的石像。
按照风水先生的解释,这些石像的风格,像是过去巫师祭祀用的石像,这也坐实了这条墓道的确是个献祭坑,给养魂木献祭活人用的。
“义先生,你有没有发觉到,我们虽然一直在前进,但这条墓道好像一直在向下深入?”
在黑暗,安静的血色墓道里走了一会,懂风水堪舆本事的老道士,发现到不对劲,他看向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颔首沉吟,其实他也早就看出来这个地方不对劲了,而要想验证也很简单。
只需要拿水往地砖缝隙倒点清水,看水流逝就能看出这墓道是不是倾斜向下修建的?
结果风水先生朝几人借了一圈,大家这才发现,经过这一路上的折腾,他们的皮囊水袋早不知什么时候破损,皮囊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了。
目前就只剩下晋安身上还有三分之一清水,以及老道士还剩一半水。
“看来接下来的路,我们得要省着点用水了,上面的主墓室倒塌,万一我们短时间内找不到出路,这些水就是救命水。”墓道里? 晋安开始分配大家的用水量。
既然清水珍贵,风水先生自然不会再拿清水试探这墓道地势了? 好在老道士的太极八卦褡裢里什么宝贝都有,还有不少瓶瓶罐罐的小瓷瓶。
“这瓷瓶里盛的是尸油? 说不定接下来的路还有需要到尸油的地方。用这瓶吧? 这瓶里盛的是治外伤止血跌打的金疮药粉。”
老道士跟宝贝似的小心收起一只黑色瓷瓶,然后放下另一只圆肚滚滚的瓷瓶。
这圆肚瓷瓶果然朝一个方向滚走。
不管怎么放? 都只朝同一个方向滚。
啪嗒。
啪嗒。
在接下来的路程? 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清水,大家都是减少不必要的说话? 黑暗压抑的墓道里,只剩下空旷清脆的脚步声。
面对墓道里的那些干尸死人? 还有在黑暗里的幽静脚步声? 胆小的人估计都要被这里的气氛给吓软腿。
“嘘!有动静!”
在深埋深山老林的墓里? 风水造诣最深的风水先生,往往是他们中最“耳聪目明”的那位? 风水先生忽然拦住大家? 做了个禁声动作。
风水先生最擅长的就是风水堪舆了? 在地下墓里,任何风吹草动? 葬气地气扰动? 就如山川风水般? 有着清晰脉络,逃不过鼻子、眼睛、耳朵对这些最是敏感的风水先生。
医者有望闻问切。
风水先生堪舆风水,寻龙点穴时同样也是望闻问切,但他们的望闻问切不是对人,而是对天下的名山大川。
风水先生伸出手掌,贴在没有养魂木根须攀爬的冰冷坚硬石壁上,细细感受着这墓道里的风吹草动动静。
大家疑惑看向风水先生,他们什么都没听到,甚至转头看向晋安,晋安拧眉细听,然后摇摇头,表示以他如今的体质,五感强过常人,也没有在墓道里听到什么动静。
“难道是削剑、都尉他们?”晋安目光一凝。
“动静是从那里传来的,这墓道里除了土气外,还有血气,是人血!动静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风水先生鼻翼扇了扇,从不易察觉的微弱气流中,闻到了除土气下,这墓道里还有血腥气味。
可其他人并未闻到。
只有风水先生在地下闻到了。
“义先生所指的方向,恰好就是有气流吹来的方向,看来这次我们是躲不过去了。而且说不定就是削剑、都尉他们碰到了危险!”
老道士紧张说道。
结果当他们救人心切跑过去时,还没找到人,墓道里却传来很多人的凌乱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在仓惶逃命。
听那脚步声,起码不下一二十人。
“这墓道里还有别的人?”
“哪来的这么多人?”
老道士惊呼一声。
“听这么多人的脚步声,比我们跟削剑、都尉他们汇合后的人数还多,莫非是那伙古董商人还有同党在这墓道里?”
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那群凌乱脚步声接近的速度很快,他们像是碰到了什么正在仓惶逃窜,转眼就到了,因为跑得急,转过拐角时差点跟晋安他们撞到一起。
当火把照到这些人手持塔盾,腰环康定国管制军械的军弩,一身沉重甲胄表面用赤阳朱砂写满了道家驱邪经文。
这些人是都尉带下墓的那些重甲铁骑卫!
“怎么是你们!”
“晋安道长、陈道长!太好了,二位道长可有见到我家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这墓道里的那些树根活过来了,快逃!”
两帮人马刚汇合,都是吃惊与大感意外。
那些重甲铁骑卫先是惊喜认出了晋安、老道士他们,但他们回头看看身后,目露凝重的赶紧催大家先逃离这里。
什么!
养魂木根须活过来了!
老道士、哭丧人几人头皮一寒的朝那些重甲铁骑卫身后一望,这不望还好,这一望,娘啊,跑啊!
原本黏连在墓道墙壁上的那些猩红根须,此时就像是血管蠕动一样,复苏范围正在飞速扩大,猩红根须在空气中挥舞,就像是在狩猎猎物。
他娘的这是真的活过来了!小兄弟跑啊!老道士催促一声,调头就跟大伙一起没命狂奔。
“你们谁有受伤吗?”
“这些树根有古怪,就跟食人鱼一样,会被血腥气味吸引发狂!这些树根闻到一点血腥气味就会苏醒捕杀猎物!”
被铁骑卫这么一提醒,其余人都下意识看了眼晋安。
“小兄弟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这些养魂木根须对血腥气味敏感?所以才会那么及时处理掉那只死猴子的尸体,把猴子挫骨扬灰,连骨灰都给扬了!”
老道士老胳膊老腿,在墓道里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朝晋安嘴贫一下。
“老道,我原本还想发挥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看你跑得那么累,想主动扛着你跑的,既然你有嘴贫时间,说明你还有余力。”晋安瞪了眼老道士。
听完晋安的话,老道士顿时就苦着脸。
耷拉脑袋的蔫了。
这一顿跑,结果墓道里的那些根须,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甚至有更多根须被他们的逃亡声音惊动,密密麻麻的触须,朝他们这边张牙舞爪。
“不好!这些养魂木树根能听得到声音!”
“果然这时候还得靠老道我那份尸油!”
老道士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环顾一圈四周,叫苦不迭。
……
约摸二炷香后,晋安他们借助着尸油遮盖活人三把阳火,压制体内血气,在险象环生中,这才终于逃出那些养魂木根须的追杀。
“呼——”
“呼——哈——”
“老,老道我快不,不行了……”
刚脱离危险,老道士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胸膛像是要火辣辣炸开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给肺里灌入新鲜冷空气。
刚才命悬一线,忙着跑路,还不觉有什么,现在身体肌肉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浑身哪哪都痛。
直到这时,趁着大家休息恢复体力空当,晋安和风水先生才问向那些铁骑卫,这墓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是在假冢里守住坑道,下不来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墓道里?
晋安很快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这些铁骑卫将士留在假冢时,也没闲着,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都尉跟其他人上来,因为心系都尉安危,于是继续在那个坍塌墓室里寻找还没有别的路。
既然别人能进入墓室,脚印又没出去过,那么肯定还有别的路在,果不其然,在一处掩埋废墟下,被他们找到一条已经有不少岁月的盗洞。
他们顺着盗洞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经过一些曲折后,他们就到了这条墓道里。
那打盗洞的人,简直神了,不仅能从外界打盗洞,把盗洞精准打在陵墓的东南角巽位,这次盗洞也同样精准打到墓主人主墓室。
至于这些铁骑卫为什么会惊动到那些养魂木根须?
其实,这些根须并非是铁骑卫惊动的。
惊动到养魂木根须的,是那名古董商人同伙的人龙男子,他也跟老道士、都尉他们一样,在最后关头躲入平台裂缝,顺利躲过爆炸余波与厥阴尸火。
也不知道是这些铁骑卫倒霉,还是那人龙男子倒霉,恰好在墓道里撞见。
因为人龙男子的易容术已经毁掉,露出了人龙五官的真面目。
而铁骑卫这些将士,也都是在假冢里见过人龙尸体长啥样子,所以他们初见到人龙男子时,还以为碰到墓里诈尸。
两波人马一照面就厮杀成白热化。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是军中高手,放在武林中也能位列高手,训练有素,精通军阵配合,但人龙男子依旧攻杀得他们节节败退。
眼看铁桶军阵就要被击碎,还好最后有人突然潜力爆发,爆起击退人龙男子,也就是在人龙男子受伤,从伤口处有一滴鲜血滴落在地上的根须时,墓道里那些平静不动的根须,全都疯了一样卷向人龙男子。
按照这些铁骑卫所说,要不是人龙男子被墓道里这些古怪根须缠住,为他们拖住墓道里这些根须,他们也没法从绝境中逃生出来。
“哎,老石头为了救我们,击退人龙男子后被墓道里这些根须追杀,至今下落不明,连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我们这次能活下来,是老石头牺牲了自己才救出我们大家。”
“老石头平时跟我们吃同一个大锅饭,住同一个军帐,谁能想到老石头的实力隐藏这么深,最后关头爆发救了我们所有弟兄一命……”
铁骑卫这些虎背熊腰的大汉子,此时都是眼眶红通通,目露伤感,一想到情同手足的军中弟兄,最后关头牺牲自己,救下他们,他们就自责,自责自己的无能与拖后腿。
看着士气有些低迷的铁骑卫,晋安跟老道士看一眼,都是心底叹息一声。
……
此时古墓里那些养魂木根须,逐渐再次平静。
人死不能复生。
在经过短暂士气低迷后,那些铁骑卫听完晋安他们一路的惊险遭遇,听到他们的都尉也在这条墓道里,这些将士果然不愧都是军中最训练有素的精兵,顿时重振士气,带晋安找他们来时的那个盗洞出口。
如果都尉、削剑他们都还活着,此时肯定也都在寻找出口,或许已经在朝出口方向汇集的路上。
虽然墓道里那些根须已经恢复平静,可出于保险起见,大家忍着身上的浓重气味,没有抹掉身上的尸油,继续用尸油压制三把阳火与血气,开始朝盗洞方向急匆匆赶去。
因为他们这次往回跑的路有些远,约摸赶路二炷香左右,晋安终于看到了铁骑卫与人龙男子遭遇战的地方。
此时这个地方一片狼藉。
墙壁上布满了刀枪劈砍痕迹,那些刀气劈砍出来的凹槽,深达寸许,足可见当时的战况激烈了。
“好像有点不对,这个地方的古怪根须,比我们来时多了不少……”有铁骑卫朝晋安悄声说道。
晋安沉吟,问过老道士和风水先生意见后,大家继续上路。
这是他们前往出口的唯一一条生路。
哪怕前方再凶险。
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只能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边的墓道根须,的确比沿途其它地方都多出不少,甚至有不少地方有难以下脚,就跟走在蛛网般小心翼翼。
“嘘!晋安公子,看那里!”
在墓里五感最灵敏的风水先生,忽然拦住大家,并抬手指了指前方一个位置。
在火把的昏黄余光下,大家依稀看到血色墓道的头顶,似乎有一团东西在挣扎,那挣扎得幅度越来越虚弱,仔细一看,那是个人,正是人龙男子!
但此时的人龙男子十分凄惨。
第255章 知道李所当然的反义词是啥不?岂有此李
墓道里那些根须无法视物。
可人龙男子看到了猫在远处的晋安他们。
他目光大睁。
原本虚弱下去的身体,再次剧烈挣扎。
可他越是挣扎,那些树根把他缠得更加紧了。
一根根血色根须紧紧勒住他身体。
这些根须的扭力比浸了水的麻绳还大,勒破人肌肉,骨头,在静谧无声的墓道里勒出骨头寸寸断裂的咔嚓,咔嚓声,看得老道士他们头皮发麻,下意识其他人都催老道士再分他们点尸油。
人龙男子那张因为鱼鳞病而变得畸形非人,长着厚厚角鳞,看不出正常人形的五官下,带着怨毒,怨恨,和身体骨头正在遭受寸寸拧断的巨大痛苦,不甘心的死死凝视着晋安。
人龙男子喉咙蠕动……
他似乎想出声说些什么?或者是想故意惊动这血色墓道里的养魂木根须来反杀晋安等人?
但他的喉咙里已被根须堵满。
呜——
呜呜——
一切的挣扎。
最终都只化作不甘心的睁大眼睛……
死不瞑目……
他那不知多少次被吸成干尸的身体…这次不再愈合,彻彻底底变成一具被吊在头顶上方的扭曲干尸。
眼耳口鼻伤口都被根须塞满,死死盯着晋安方向,死不瞑目。
铛——
随着人龙男子彻底身死,被血色根须吸成干尸,干瘪下去的手掌再也无力抓住手里长刀,铛的掉在墓道地上。
全程目睹了人龙男子的惨死样子,晋安他们这回是再也不敢托大,就连老道士这个时候都不敢再贫嘴了,在静等了会,确定人龙男子是彻底死了,那些缠绕人龙男子的根须也慢慢归于平静后,大家这才小心通过这条墓道。
还好最终都是有惊无险通过墓道。
也不知是老道士的尸油起了作用。
还是人龙男子一次性喂饱了这些根须。
这些根须各个血光莹莹。
让晋安想到了吸饱人血的蚂蟥。
又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当晋安从吊在头顶上方的人龙男子尸体下走过去时,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口刀刃。
直到远离这条墓道后,晋安才有空打量起这口刀刃。
但只稍稍打量几眼,晋安手上腾起黑色火焰,这些黑焰温度其高,就连空气都炙热难耐,墓道里那些根须被黑焰逼退躲开。
这刀刃没在晋安手里坚持多久,便被这些浮屠内气熔断成几截,变成坑坑洼洼的“废铜烂铁”。
大道感应临身。
阴德一千。
这是件冥器。
“小兄弟这……”
看着被晋安熔毁的刀刃,老道士张口欲言。
“老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刀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斩蛟刀,这人龙男子是腾国国主的后人,对这墓里的情况,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也肯定知道镇尸碑的存在,这伙古董商人是不会带斩蛟刀下墓的。”
晋安跟老道士合作了这么久,两人早已有了默契,哪还能看不出老道士话里意思,无所谓的解释说道。
哎。
老道士叹息一声。
他想到了那位曾在昌县帮过他们的阴阳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阴阳先生找回斩蛟刀。
“晋安道长,什么是斩蛟刀?对你们很重要吗?”
哭丧人兄弟俩好奇问道。
一行人继续在墓道里前进,晋安为了节省体力,只简单说是故人生前遗物,自从被恶人夺去后至今下落不明。
此时铁骑卫的那些铁血大汉,都目露伤感,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老石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墓道里存在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万一一个人落了单,基本就是没有生还希望了。
一时间队伍气氛有些沉闷。
失落。
为了节省有限清水,大家一路上都沉默,不怎么说话,这条墓道也不知到底有多深?走了一会后?墓道里再次看到一尊祭祀用的半身人石像。
说来也是怪了,老道士一直盯着那石像看,晋安疑惑望过去,老道士说小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石像好像有点歪,位置好像被人移动过?
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还狐疑的拿火把照过去。
噼里啪啦,火把的火光,在墓道里时明时暗的燃烧,火把凑近石像,暗黄火光照在眼耳口鼻极其夸张的半身人石像脸上,映照出石像棱角线条在暗黄火光下忽明忽暗跳动,在墓道里显得阴暗,怪诞。
嗯?
晋安留意到半身人石像脚下,果然有被挪动过的痕迹,有着明显的新旧灰尘痕迹。
“老道,这石像有古怪,退远些,别凑那……”
晋安的话还没说完,那一动不动的半身人石像突然睁开一对眼睛,啊!啊!
两声高分贝的尖叫在墓道里炸起。
正凑近脑袋去看的老道士,被猝不及防突然睁眼的半身人石像给吓得差点没搁屁了,而石像后也响起一个大老爷们的尖叫声,痛痛痛,石像诈尸跳起来,结果石像摔倒在地,一名躲在石像后,衣服脱得光溜溜,只剩条裤衩的白斩鸡男人,不停用手拍打自己眼睛,刚才老道士火把凑太近,烧到了他眼睫毛。
“?”
“!”
好家伙!大家都被突然从半身人祭祀石像里跳出来的男人给惊呆住了!
这尼玛搁谁能受得了啊。
躲哪不好。
偏偏躲在寒碜人的墓道里,人吓人。
你当这是在玩一二三石头人,谁先动谁是鬼吗!这也是个人才了!
之前大家担心会触碰到这墓道里的什么机关,并未检查这些祭祀用的怪诞石像,而直到这时候才终于看清,那半身人石像并非是实心的,背后居然是空的,刚好能藏得下一个人。
“别紧张,别紧张,是我,舟子、王光…你们赶紧把军弩放下,小心军弩走火。是我,我是老石头,我还活着。”
那名从石像背后跳出来的男人,看到自己正被铁骑卫十几把军弩齐刷刷瞄准,顿时也不关心眼睫毛还在不在了,赶紧举手紧张大喊千万别擦枪走火。
大伙没放松警惕,而是回头看看铁骑卫那些人。
铁骑卫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狐疑围过来,下一刻变成满脸惊喜,这些铁血大汉激动得哈哈大笑,眼眶红通通的一人给了老战友胸口一拳,笑骂道我们还以为你壮烈牺牲了,白瞎了老子几颗猛虎落泪。
原来这位叫老石头的铁骑卫,在爆发击伤人龙男子后,他被墓道里养魂木根须追杀,被迫跟老战友们分散。
他一路逃。
结果背后那些养魂木根须死追不放。
还好在最后关头,他急中生智,他见墓道里其它地方都攀爬了血色根须,唯有那些古怪石像没有附着根须。
生命垂危时刻。
他索性死马当活马医。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出路。
那些石像并不是实心的。
而是背部被人挖空,刚好够藏一个人。
于是他借助半身人石像,并用了江湖上的龟息术,让自己进入假死状态,这才逃过一劫。
要不是老道士好奇心重,火把凑太近,差点烧到他眼睫毛,把他从龟息假死中惊醒,他就要被老道士的火把给烫出肉香猪头肉了。
至于他身上那套重甲铠甲,因为有些碍手,被他丢到远处了,免得那人龙男子不死,通过甲胄线索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铁骑卫老石头说得绘声绘色,再配合上夸张的肢体动作,把他一路上上的惊心动魄大逃亡,说得入木三分,给人身临其境。
那口才,不去当说书先生,简直暴殄天物。
把铁骑卫那一二十名虎背熊腰大汉,硬是唬得一愣一愣的。
“真没看出来,平时沉默话不多的老石头,除了瞒着我们实力,还有这么说书先生天赋的口才……”
铁骑卫将士们一顿感慨。
“咳,咳咳,也许是人在经历大的惊吓后,都会不由自主话多来释放心中恐惧吧。”面对铁骑卫的关怀,老石头干咳几声,一本正经的解释了句。
其他铁骑卫们倒是没多想什么。
他们也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他们的老战友在不久前才刚“壮烈牺牲”自己,拯救了他们大伙,他们都欠老战友一条命。
“听这位石头兄弟这么一说,老道我倒是觉得,这些石像应该不是普通石料,而是能压制养魂木的特殊石料,防止这些养魂木野蛮生长破坏里陵墓结构,或许这些被挖空的祭祀石像,就是当年修建腾国国主陵墓的那些工匠们,特地留给自己的一条活路。”
老道士叹息一声:“……只是陵墓还没建完,腾国就亡了国,他们虽然躲入墓道里,但墓道还没修好,这里没吃的没喝的,最后活生生被困死在死路一条的墓道里。”
“又或者是,当年腾国亡国太快,这些工匠还没来得及躲入墓道里,就被腾国军队给屠杀在外头了。”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必死无疑的绝境,哎,这么多杀孽,真是作孽啊。”
那位铁骑卫老石头对老道士的话深表赞同,他一副先天之忧而又的悲天悯人说道:“陈道长说得极是,我也觉得这腾国亡国得对,这种暴君活在世上,就是天下黎民百姓之苦,让千千万万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永无翻身之日。”
老道士被铁骑卫老石头这么一夸,觉得这位石头兄弟越看越顺眼,不由多看几眼。
这些铁骑卫各个穿甲戴盔,没法看清楚,即便这位铁骑卫老石头现在卸去铠甲后白斩鸡一条,但也因为墓里黑暗,光线不好,他刚才没细看,现在仔细一看…!
老道士擦擦眼。
再猛的一看。
老道士嘴巴微张。
“李……”
“李直气壮?”
老道士眼里的震惊,骇然,仿佛比看到乡下神婆其实是易容后的被贬下凡尘的谪仙仙女还震惊。
“我不是!”铁骑卫老石头矢口否认。
晋安:“?”
晋安怔神,等反应过来后,他狐疑看向老道士,并抬起手指指了指面前这位白斩鸡铁骑卫:“李所当然的那个李?”
老道士经过起初的吃惊后,他收起目瞪口呆的嘴巴,朝晋安郑重点点头,这李护卫的门路到底有多广,居然连都尉将军的亲卫军都能混进去!
都尉那是谁?
那可是掌管着一个州府的兵符,能调动一个州府的正规军和乡勇,府尹大人是文官,负责内政,在武官面前要被压得死死的。
这李护卫要是没点特殊身份背景,老道士这回是说什么都打死不信了。
看到老道士点头,晋安转头重新看向面前的“老石头”。
眉头皱起。
此时,连铁骑卫那些神经大条的糙汉子,都看出了点苗头:“晋安道长、陈道长,二位道长跟老石头认识?是熟人?”
晋安皱起眉头:“诸位,我和老道士需要处理一些事,暂时离开下…铁骑卫的各位弟兄,我们暂时借你们的老战友‘石头兄弟’一用,很快就会还给各位。”
晋安根本不等铁骑卫的人答应或反驳,已经跟老道士一人一边架起人,快速闪入旁边的另一条墓道里。
不久后传来杀猪一样的嗷嗷惨叫声,惨绝人寰,杀猪声马上戛然而止,而后传出三人的模糊说话声。
约摸一炷香后。
等三人重新回来时,一身赤条条的铁骑卫“老石头”,期期艾艾跟在晋安和老道士身后归来,他捂着脸,活像个刚受气的小媳妇,老老实实低头看路,可老实了。
等老战友走近,铁骑卫的人吓一跳,好家伙,他们老战友怎么被胖揍成鼻青脸肿了?
摔的,刚才墓道里太暗,走路不小心摔的,铁骑卫老石头鼻青脸肿的向关心他的战友们解释。
“晋安道长,我痛。”
“浑身哪都痛。”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乌青青了……”
老石头,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薛府内院护卫许统领,何府李护卫,捂着被晋安一顿胖揍的猪头脸,亦步亦趋,像个小媳妇一样老老实实跟在晋安身后。
晋安被恶寒得起鸡皮疙瘩,他敢肯定,这李护卫就是纯心恶心,埋汰他的,他实在受不了一个大老爷们跟他娘们唧唧说话,这让他想到人和妖得中间还有第三类生物……
他情愿跟十只阴间摆渡人猴子厮杀。
也不想遭受这种心灵攻击,精神软摧残。
老道士则早幸灾乐祸,看着晋安和易容术后的李护卫一路斗嘴。
“一个大老爷们好好说话,别娘们唧唧说话,知道李所当然的反义词是啥不?”晋安后背恶寒的瞪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护卫。
“是什么?”李护卫果然好奇问道。
晋安淡淡四个字:“岂有此李。”
第256章 晋安公子,已经得道也
李护卫听了晋安的话,人一怔。
岂有此李……
岂有此李……
他反复咀嚼几遍,眸子越来越亮,脸上露出喜色。
“好,好,李应如此啊,哈哈哈。”
阴森森的墓道里,李护卫开怀大笑。
果然不愧是一心想着撞邪,当他无头尸王的李护卫,这神经是大条。
晋安:“?”
神特么的李应如此。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险些没忍住再次给李护卫几顿胖揍了,这是嫌他们还不够危险,想引来周围那些沉睡状态的血色根须吗?
被晋安瞪了一眼后,李护卫也自知李亏,闭了嘴,但还是偷偷乐呵的在私下噗哧噗哧憋笑。
跟老战友重逢,虽然没识破易容后的李护卫身份,但墓道里那一二十名铁骑卫大汉,队中气氛轻松许多,士气恢复,在他们的熟门熟路引路下,一行二十几人的接下来路程,倒也有惊无险。
在墓道里逐渐往地下深入。
沿途也没忘了留下记号给都尉、削剑他们。
在黑暗墓道里,缺少距离概念与时间流逝的概念,也不知在墓道里走了多远,忽然,在墓里望气最厉害的风水先生,再次拦住大伙,前方又有动静。
人?
很多人?
听了风水先生的提醒,原本在墓里走得有些麻木的大伙,精神一振,都猜想是不是都尉他们在前面?
按理来说,这趟下墓,人数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果不其然。
在墓道里摸黑走出百步左右,千篇一律的墓道里,终于出现不一样的建筑,那是个石条堆砌成的石厅,像是冥殿规格。
冥殿里隐隐约约可见火把的火光跳动。
“好家伙,这冥殿四周的养魂木根须都他奶奶的好粗,好大,而且比我们一路走来的地方都更加密集。”陈道长惊呼一声。
铁骑卫适时说,这些养魂木根须只要别去主动刺激,别主动靠近,不会有事,他们来时并没遇到什么危险。
这些养魂木根须除非受到鲜血刺激,否则都是处于安静沉眠中。
眼前冥殿里有火光不停摇晃,就好像是有不少人正在里面手举火把的走来走去。
当晋安一踏入冥殿里? 却被眼前一幕怔住。
老道士一呆,然后惋惜的叹息一声。
这冥殿? 才是这殉葬坑的中心,冥殿四周石壁上? 被人凿出密密麻麻山洞? 每座山洞里都被手脚钉死着一具干尸。
那些干尸手脚被人活活钉死在这里,看尸体表面的衣着? 那些衣服虽然经过千年腐蚀? 已经破烂不堪,落满灰尘,可通过衣服上的一些精细花纹? 还是能看出来这些尸体的生前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山洞里每具尸身都缠绕着养魂木根须。
而在冥殿中央,被雕龙护栏隔开几块坑洞,走近护栏一看,那些坑洞里全是人的干尸。
这些干尸都是修建陵墓的奴隶? 被人像牲口一样丢进去? 凌乱堆叠成好几座尸山。
这些全是殉葬坑!
一个? 两个? 三个……
粗略一数有九个殉葬坑。
假如每个殉葬坑里都有上百具尸体,光是这座冥殿里的尸体就有上千具了,这些都是活人被献祭被养魂木的。
而拿这么多活人献祭给养魂木,就只为了成就一个人的千年之后能死而复生的一丝渺茫希望。
“这地下墓道很大,像这样的冥殿,我们通过盗洞无意中找到这里,其它方向还有两座一模一样规格的冥殿。”
“腾国存在于千年前上百诸侯国战乱的年代,那个年代,战火纷飞,庄稼地大片大片荒废,诸侯国之间到处都在你征我伐,民不聊生,人命就跟路边草根一样不值钱。诸侯国之间年年打仗,年年都要死不少人,士兵死光了,诸侯国国主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与财富,开始强征平民、农夫上战场,这些人上战场基本跟送死没区别,一旦被俘虏,都会被施加墨刑,在脸上刺上奴隶烙印,活得比牲口还不如。而亡了国后,命运同样很悲惨,不是被人屠城,百姓们家破人亡,就是青壮男人被打上奴隶烙印,妻女被贬低为军妓,大多活不了多久就会不堪折磨而死。”
“越是战乱,普通人的命越是不值钱,就算不死于各大诸侯国手里,也迟早饿死路边,饿殍(piǎo)遍野。”
哎,即便是神经大条,一路上跳脱不靠谱,如多动症的李护卫,此时也是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难得性子安静下来。
冥殿里这么多的无辜亡者冤躯,当人一踏入冥殿里,仿佛马上有成百上千的冤魂从那些殉葬坑和山洞里传出,他们就好像是张着幽黑大口,哭诉着生前的磨难与家破人亡的痛苦。
千尸洞里的那些尸堆,还可以用是这千年来各地落水溺死的人,尸体顺着水流被冲刷进千尸洞里,才有了如今的尸堆来解释。
可眼前这些殉葬坑里的遇难者,都是活人,他们又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谁的儿子,被人活活推入殉葬坑,只为墓主人需要殉葬者跟他一起陪葬。
看着这些惨无人道的殉葬坑,还有殉葬坑里特别发达的养魂木根系,队伍气氛有些沉闷。
冥殿很大。
他们顺着火光找到了冥殿里的人,意外看到白龙寺的三位高僧,正在冥殿的石壁上画着佛经。
那些佛经都是用金身粉书写的,字体沉凝,形体瘦筋,有佛的普度众生磅礴,也有佛祖的岁月飘渺。
这些佛经,金光灿灿,佛法凝聚。
都是汇聚了三位高僧的毕生佛法修为。
经文越写越多,这冥殿里的佛陀金光也越来越强盛,有平和气息扫荡冥殿与殉葬坑里的怨气、恨气、戾气、煞气、阴气……
吾观地藏威神力,恒河沙劫说难尽。见闻瞻礼一念间,利益人天无量事。
若男若女若龙神,报尽应当堕恶道。至心皈依大士身,寿命转增除罪障。
少失父母恩爱者,未知魂神在何趣。兄弟姊妹及诸亲,生长以来皆不识。
或塑或画大士身,悲恋瞻礼不暂舍。三七日中念其名,菩萨当现无边体。
……
……
“小兄弟,这是佛门用来渡人罪业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可以消灭无量罪业,渡人去往极乐净土世界。”
“地藏菩萨发下过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老道士向晋安解释一句。
虽然他是道士。
但这不妨碍他平时接触一些和尚,略知一些佛门经典。
“这三位高僧,是在以白龙寺这些年积攒的宏大香火愿力,无私渡尽这些受苦受难的殉葬者,好让他们脱离苦海,升入极乐净土世界。”
老道士肃然起敬说道。
原本一直在埋头专心挥笔书写佛门经文的白龙寺三位高僧,听到老道士的声音,他们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身看到晋安他们。
“晋安道长、陈道长,太好了,你们都没事。”白龙寺三位高僧大喜。
当看到跟在晋安身后的铁骑卫那么多人时,白龙寺三位高僧都是吃惊不少,当了解到晋安他们一路上的经历后,白龙寺三位高僧都是唏嘘感慨不已,说都尉看到铁骑卫弟兄都还安然无恙活着,肯定会很高兴。
晋安转头看看四周,并没有发现都尉和削剑,于是追问起二人行踪,白龙寺住持含笑说让晋安不要紧张,都尉和削剑都平安。
他们先后在这冥殿里相遇,都尉和削剑因为担心晋安他们的安危,在附近寻找晋安他们了,留下他们三人在这里用佛门高僧的金身写《地藏菩萨本愿经》。
既然他们找到了养魂木的老巢,打算一绝永患的平定了这万年养魂木,免得留下祸根,继续遗祸千年。
听到削剑居然跟都尉单独在一起。
晋安和老道士面露古怪的对视一眼。
他们家老实巴交的削剑,会不会被都尉看出点什么来?
“晋安道长,你们能找到这里,可是留意到了我们沿途留下的记号吗?”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欣慰看着平安无事,重新再次汇合一起的大家。
晋安摇头:“这墓道里地势复杂,不止一条墓道,我们应该是恰好错开了。”
“多亏了有风水先生相助,还有这些铁骑卫弟兄带路,才能幸运与住持你们重逢。”
听了晋安的回答,白龙寺住持再次唏嘘感慨几句。
或许是因为这边人多,动静大,让本就离冥殿并不远的都尉和削剑两人听到动静,两人都赶了回来。
“师父!”
“三师弟!”
师徒重逢,自然少不了师父对徒弟的寒暄,老道士早已经对他的“三师弟”身份麻木,此刻能与削剑重逢,辈分上吃点亏他也无所谓了。
五脏道观最重要的是要整整齐齐。
“老石头、舟子、王光……”都尉此时也是惊喜与自己部下重逢。
这么多人重逢,让原本清冷,死寂了千年的冥殿里,人烟气息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带着重逢喜悦的诉说着自己一路上经历。
趁着人多口杂之际,晋安偷偷拉住削剑:“削剑,你跟都尉独处的时候,都尉有没有对你的身份起疑?或是动手动脚?”
削剑木讷,如实回答:“都尉问徒儿是怎么跟师父和大师兄、三师弟认识的。”
晋安心头一紧:“那削剑你是怎么回答的?”
削剑依旧还是那副木讷,木楞表情:“徒儿如实回答,忘记了。”
晋安闻言,乐呵笑出声。
他都能想象得到当时都尉肯定被削剑噎得一时语塞的郁闷表情了。
“那后来呢?”
晋安给削剑竖起颗大拇指,赞削剑回答得好。
“都尉还问徒儿为什么懂那么多盗墓知识。”
“削剑你这回又是怎么回答的?”
“徒儿还是如实回答,忘记了。”
晋安越听越乐。
“都尉还问起徒儿为什么要一直认师父为师父。”这次削剑木讷的脸上,居然破天荒的出现严肃表情,主动说起来。
晋安有点紧张了,问削剑是咋回答的?
削剑摇头:“徒儿说不知道,只知道跟着师父能学到许多做人道理,还能每天有羊排饭吃,羊杂面吃。师父,等我们这次出墓后,我能多吃一碗羊杂面吗?”
削剑木讷看着晋安。
没有世俗成年人世界那些勾心斗角的干净无瑕眼神里,第一次渴望一样东西。
“师父你哭了?”
“肯定是削剑你看错了,师父那不叫哭,那叫眼里进了沙子。”
削剑木讷。
晋安:“好徒儿,等我们这回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吃一碗热乎的羊杂面,去去寒,去去这墓里的湿气。”
“不过,我们偷偷瞒着你大师兄就行,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大师兄,我们经常背着它吃羊排饭,羊杂面。”
削剑当初在河里抱着尸体,重伤昏迷不醒顺流漂来,是被他和老道士打捞起来的,但削剑后来是被傻羊一路驮到村子,削剑半路睁眼醒来一次,所以一直认傻羊是大师兄,跟傻羊关系最好。
他还怕削剑啥事都跟他的大师兄傻羊说。
那样他们以后就再也吃不成羊排饭、羊杂面,羊肝羊肺羊心羊舌羊腰子啥的了……
“师父你放心,徒儿不是傻子。”削剑郑重点头。
晋安欣慰看着自己懂事的好徒儿削剑:“以后谁要说徒儿你傻,师父就把他师父揍成傻子给你出气。”
晋安这边跟削剑私下嘀咕完,等他转头想找老道士身影时,看到老道士正在冥殿的另一面墙上,用纯阳之物朱砂,背影沉稳的抄着道教经文。
那些经文在老道手里银钩铁画,如苍龙匐卧,带着道道道沧桑与正气。
老道士抄的是道教渡人的《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而另一边,白龙寺三位高僧,也继续用佛门高僧的坐化金身粉,背影庄重抄写未完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看着三僧一道那么执着超度这殉葬坑里的亡魂,在场得人里,包括晋安在内,没人嘲讽这种事毫无意义,恰恰相反,都被眼前四人的无上胸怀所折服。
晋安被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老道士的行为感染,他深呼吸一口气,以五脏仙庙里的五脏之炁为主,以万法之首的雷法为辅,指透铁背,开始在冥殿另一面墙壁上书写度人经文。
第257章
风水先生这次在石壁上刻画的不是普通阴宅。
而是一座陵墓。
仔细一看。
这陵墓的布局,竟与眼前皇陵的种种细节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腾国国主的皇陵。
皇陵很大。
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而在半壁江山上,风水先生额头泌出一颗颗豆大汗珠,吃力刻下一座庞大风水局。
似乎这庞大风水局对精气神耗损很大,就连风水先生都觉得吃力。
“阳宅大门马路,那叫冲煞,家里人必遭血光之灾。阳宅大门对阳台,在风水上叫破败家财,再好的风水都挡不住家财如流水外泄。”
风水先生一边在石壁上吃力刻画,一边脸上表情庄严肃穆的讲解着。
“而墓是阴宅,墓分地脉,形势,方位,穴场,深浅,这九浅一深,今天我要布的风水大局,叫嫁衣地。年来年去年年忙,为他人做嫁衣裳,到头来白忙一场空,给别人缝了件嫁衣,成全了别人的好事。”
“这嫁衣地,主要讲搭桥,引水,鱼跃龙门,这龙门最关键,倘若破了龙门之局,等于就是把这皇陵里最后仅存一分的腾国国运,一泻千里,覆水难收。而这龙门,就是墓的龙口之地,在我们风水一脉里也叫龙涎之地,是龙脉……”
“都尉将军,我在冥殿点出三处****,还请您吩咐手下那些将士,分别在我点出的三穴挖土,假若挖到活泉涌出的泉眼,那么这个地方就是龙口,这龙口是破掉这皇陵风水的关键地方!”
风水先生最后一句话是朝都尉说的,都尉将军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带人凿开冥殿地面,寻找皇陵龙口。
好在他们带了不少炸药下墓,就是为了炸墓门用的。
轰!
轰!
轰!
冥殿里响起一声声爆炸,在冥殿里炸开一个个大坑,飞炸的乱石都被那些铁骑卫的塔盾给挡下。
呼呼——
咕噜噜——
神了。
还真被风水先生说中,这冥殿就是龙口。
都尉将军吃惊赞叹道:“先生,您这寻龙点穴的本事还真绝了!”
在炸开的一个坑洞里,有地下水喷涌而出,形成一口活泉泉眼。
嗥!
也就在活泉刚被炸药炸出来的刹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冥店里居然响起一声龙吟,来得快,消失得也快,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炸药的爆炸声? 还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地下水说来也是奇特,居然没有漫出来? 应该是内外空气压力不同,或是地势原因形成的独特奇观。
还在额头泌汗刻嫁衣地之局的风水先生? 听到活泉汩汩声音,他回头看一眼身后活泉方向? 凝眉说道:“昆仑山是‘万山之祖、龙脉之源’? 是天下所有龙脉的祖龙,用龙口含着腾国腾国尸身,龙口下有一条小支龙脉,是腾国国主寄托希望,当他从黄泉里死而复生,重回阳间后? 可以凭此东山再起。”
“既然现在龙口已现身? 此地龙门精气已破? 诸位? 让我们用嫁衣地? 送这里的亡魂,鱼跃龙门,逃脱墓主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千年枷锁!有了这股龙脉精气,等于送他们一场莫大造化,重入轮回!”
风水先生在石壁上勾挑顿挫的钩画出皇陵结构,指锋所过之处,坚硬石壁上扑索索往下洒落石粉。
所谓的嫁衣地风水大局,就是搭一座神仙桥,摆一块通灵镜,把皇陵龙口里的龙涎往外引,既是泄去这陵墓里千百年积聚的阴气,也是打破了原本的铁桶牢笼,完整风水。
当在石壁上刻画好皇陵与嫁衣地风水大局后,风水先生就跟变戏法一样,也不知从身上哪里变出红绳与一面八卦镜。
他拉直两根红绳,一头钉入石墙的嫁衣地,一头钉入被炸药炸出来的活泉泉眼,这便是神仙桥。
然后他把八卦镜悬挂于石壁皇陵的冥殿,镜子刚好对准活泉泉眼。
镜子是聚阴的大煞之物。
可通灵。
接着,风水先生又找老道士借来两根香烛,三根线香,在泉眼附近布下个简易法坛。
这些香烛是打开黄泉路,鬼门关,送亡魂上路的关键。
当这一切都布置完毕后,风水先生郑重看向哭丧人兄弟:“二位哭丧人兄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修炼《出材经》?接下来叩开鬼门关,就要靠你们哭丧人的本事了。”
“等晋安公子、陈道长、白龙寺三位高僧写完经文,就是你们兄弟二人定乾坤的时候了。”
《出材经》,既是哭给死人听,歌颂死者功德,一生为善,从而叩开地府的鬼门关,超度这悬棺葬峡谷里的苦命殉葬人;也是哭给活人看的,歌颂死者功德,然后留下余荫,福泽后人,给阳间的活人留一条。
假如此地殉葬坑里的亡者们,还有子嗣繁衍下来,今天他们老祖宗借着嫁衣地,鱼跃龙门后,祖宗得龙脉龙气余荫后人,后人只要不是缺德命,以后就是非富即贵之命。
虽然龙气分摊后,落在每人身上福分变得薄弱,做不了位极人臣,但做个富甲一方的商贾或是地方官吏,几代人吃穿不愁是没问题的。
此时受到气氛感染,哭丧人兄弟热血沸腾,想不到他们兄弟二人,作为乡野之人呢,这辈子也能干下一番大事业,兄弟二人这个时候都是抬头挺胸,目光神采奕奕的朝风水先生重重点头。
这辈子能干一番大事业。
就算有困难。
他们兄弟两人今天也要推平了一切困难。
思及此,兄弟二人赶忙转头看向其它三面石壁,有些迫不及待马上就要哭丧了。
轰隆!
“吽!”
一声佛门禅音,气势恢弘,磅礴,如雷贯耳的在冥殿里陡然唱起。
刹那。
佛光普照。
金霞灿灿。
一声声佛陀诵经声,在冥殿里传唱,神圣、祥和、佛音如雷,只见从那坐化高僧的金身经文里,映照出一尊二三丈高的金身菩萨,那菩萨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正是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大愿地藏王菩萨金身。
白龙寺三位高僧,双手合十,盘腿坐下,嘴里不停念诵佛经,来自白龙寺这些年积累的香火信徒宏大愿力,化作无上佛力,把他们与地藏王菩萨镀上佛法金光。
随着三位高僧诵唱佛经,大愿地藏王菩萨金身也诵唱出雷音佛经。
“吾观地藏威神力,恒河沙劫说难尽……”
“见闻瞻礼一念间,利益人天无量事……”
刹那。
白龙寺的香火信徒纯净愿力,化作金光业火,铺天盖地的焚向周围的血色根须,还有那些殉葬尸骨。
当佛光普照到山洞里那些死后面容狰狞的干尸,还有殉葬坑里干尸时,干尸燃起金光火焰。
但神奇一幕出现了。
这些生前惨遭迫害的死者,身上燃起佛光业火后,非但没有痛苦,脸上的峥嵘表情,死后不甘心的怨恨表情,居然慢慢变得祥和。
干尸皮肤松弛,眼帘下垂,嘴角上翘含笑,原本因怨恨而扭曲的五官,逐渐恢复正常人的熟睡模样。
慈祥。
平和。
《地藏菩萨本愿经》,可以消灭无量罪业,渡人去往极乐世界净土。
这是白龙寺三位高僧,牺牲白龙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香火信徒纯净愿力,化身地藏菩萨,消去这些亡者身上的罪业,渡他们成佛。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则是这冥殿里的那些养魂木根须。
那些血色根须吃了这么多活人,又是生长在阴气聚集的古墓,早就化作邪。
血色根须甫一接触神圣佛光,这些坚硬如铁的根须,瞬间就如豆腐渣般,快速腐烂,化为血水。
在剧痛扭曲中,血色根须开始从沉眠中苏醒,殉葬坑里,冥殿里,墓道里,大量的养魂木根须,遮天蔽日倒卷杀来。
其中最粗壮的几十根主根须,带着尖啸破空声,全都疯狂席杀向白龙寺三僧,其余根须则密密麻麻扑杀向剩余的人。
可那些主根须还没近身地藏菩萨金身,全都被佛光业火烧成灰烬。
佛法浩瀚。
渡尽一切罪恶。
……
晋安、老道士几乎同时抄写完经文,晋安虽然不如老道士娴熟,但他占着体质强过常人,以及身怀道教神符的他,如有神助,抄写经文的速度丝毫不下于老道士。
轰隆!
朱砂是天地至阳之物。
石壁上的赤阳朱砂经文,感应到邪魔近身,刹那,化作漫天纯阳火焰,驱邪避易,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诛邪!诛邪!诛邪!
朱砂赤火铺天盖地烧向那些苏醒的养魂木根须,烧得这些鬼东西在大火里痛苦扭曲,每一根根须就像是一个山魈,在朱砂赤火里黑影挣扎,不敢靠近老道士。
可老道士不管不顾背后的邪魔入侵,他还在石壁上不停抄写经文,UU小说道教经文,化作更多朱砂赤火,与天地邪魔对抗。
他没有白龙寺三位高僧那么浑厚佛法,还有坐化金身的金粉,只能以量取胜了。
……
轰隆隆!
轰隆隆!
奔雷声音不绝于耳,振聋发聩。
五帝司迎,驭使雷霆。
五炁腾腾,证吾神通。
冥殿里陡然炸起雷霆,动静之大,整个冥殿里都在震耳欲聋闷响,昭昭虚空里有万雷渡过黑暗,刺破鬼魅魑魅魍魉,带着天地最炽烈,霸道的雷火光焰,如同江河决堤般,带着不可直视的刺目雷火,直接把附近一大片养魂木根须爆碎。
晋安身后的石壁上,此时每一个道教经文,化作雷火,带着火光汹涌,带着雷法电光,飞出石壁,就像徇烂神光汹涌澎湃,向外汹涌横推。
这些可不是普通经文。
而是晋安五行脏炁与圣血劫所书写的经文,有道家纯阳,有雷法霸道。
在这一刻,火借雷势。
雷借风火之势。
犹如雷火天劫,炸得这冥殿里的根须,成片成片被撕成碎片。
此时,养魂木受到威胁,分散在墓道各处的根须,全都如血色潮水倒卷,化作声势滔天得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怒砸下来。
但这血色潮水,在雷火汹涌中,尽皆被炸成碎片。
受到接连沉重伤势,这棵在古墓里千年而不灭的养魂木,彻底复苏!
轰隆隆!
墓道里,地动山摇。
有让人颤栗的气息在弥漫,有大恐怖东西正在从枯寂与雷霆中复苏,这股可怕气息,宛若汪洋般无边无际,气势太压迫人了。
轰隆隆,地动山摇声势更大了,冥殿外,涌来如汪洋般浩瀚的血色根须,在这一刻,人类在它们面前,渺小得就像是汪洋里随时要被倾覆的扁舟。
与之同时!
有数条如小山被巍峨的主根须,撞开地面,土石飞炸,天崩地裂,景象恐怖。
“住持,你们专心度化那些殉葬人,这些邪魔外道,就让我来破了它们的邪法!”
晋安眸光凛然,他朝白龙寺三僧喊道
话落,晋安也是拿出了拼命架势,拿出了压箱底本领,一张黄符,被他贴在石壁上。
那黄符有五道雷符图纹。
正是五雷斩邪符。
“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乾坤借法!”
晋安一声怒喝。
五雷斩邪符受到石壁上的雷法勾动,黄符上雷图、经文绽放雷芒,刹那,璀璨夺目,山岭激荡。
宛如一颗太阳在墓里绽放。
徇烂之极。
在石壁里,隐隐出现五道模糊虚影,他们映照虚空而来,如神祇视察天地,五道虚影隔着昭昭虚空,望一眼这冥殿。
轰隆!
第258章
看着埋过脚踝位置的地上厚厚灰烬。
晋安也是大吃一惊。
想不到五雷斩邪符配合道家经文发动,地雷勾动天火,想不到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别说在场的都尉他们都被吓一跳。
就连晋安也是被吓一跳。
恰在这时,熟悉的大道感应又降临了。
阴德一万!
晋安喜上眉梢。
而后一怔。
他还还以为这次怎么也有个数万阴德,打破以往记录呢,这次的养魂木这么凶险,怎么才一万阴德?
是因为这次有老道士,还有白龙寺三位高僧一起出手的原因吗?晋安略一沉吟,目前也只能用这个解释了。
当晋安揭下石壁上的五雷斩邪符,发现刚才的天打五雷轰那么大动静,五雷斩邪符山的五枚雷图才消灭一枚。
晋安顿时乐呵呵的把五雷斩邪符折叠好,跟大宝贝一样的小心翼翼塞进怀里。
……
“这就是民间百姓常说的恶事做尽必定会遭天打雷劈吧,今天算是真的大开眼界了!”李护卫手里托着下巴,把自己目瞪口呆大张的嘴巴合起来。
“晋安你们五脏道观还缺徒儿,还招新人不?”
“削剑二师兄、陈道长三师兄,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四师弟?”
一心想着撞邪的李护卫,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能拥有像晋安一样的本事,呼吸急促的激动说道。
原本还在替晋安高兴的老道士,听了李护卫的话,瞬间脸黑跟锅底黑灰似的,谁是你三师兄了?
老道士当即在墓里跟李护卫怼起来:“凡入我道教修行,紧记十二字,断酒色财气,攀援爱念,忧愁思虑。”
“简单总结就是,不能喝酒吃肉娶妻生子。”
李护卫一听,当即就跳脚炸毛了:“那跟做个和尚有什么区别?不能近女色也就算了,不能大口吃肉,那还有啥做人乐趣?”
呃。
李护卫刚炸毛完,发现这墓里冥殿还有三位高僧在场,他这么说,岂不是骂出家的和尚不是人吗?
“不对啊,我咋记得五脏道教是正一道,不是全真道,这不能喝酒吃肉娶妻生子应该是全真道弟子才对吧?”
此时挺着个大肚腩,白白净净跟个白斩鸡似的李护卫,在墓里狐疑看一眼老道士。
老道士强作镇定的辩驳道:“道有道法,观有观规,没听过天圆地方,无规矩不成方圆吗?”
冥殿里的事还没彻底解决,暂时没人理老道士和李护卫这对活宝在墓里拌嘴,都开始忙活起超度这冥殿里的大量亡者。
那些亡者身上的罪业,已被白龙寺三位高僧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消去,原本的峥嵘,怨恨面容,此时逐渐安详平静,不再如一开始那么狰狞,阴气森森了。
风水先生见时机已成熟,开始助白龙寺三僧一臂之力,助这冥殿里的死人尽早挣脱牢笼困缚,尽早解脱千年的磨难。
接下来一切顺利。
在《地藏菩萨本愿经》消去罪业后,殉葬坑里那么多死人? 最后在哭丧人叩开鬼门关后,蓬? 蓬? 蓬……
山洞里。
殉葬坑里。
那些死人尸首,炸作齑粉? 尘归尘,土归土,卷飞起漫天齑粉,那些齑粉颗颗晶莹剔透? 沾染佛性的圣光? 顺着红绳搭起的神仙桥,飘飞进石壁里已经打开鬼门关的通灵境里。
通灵镜阴气重。
通灵镜背后便是死人该去的鬼门关。
白龙寺三僧还在不停念诵佛经,这殉葬坑里越来越多尸体炸成晶粉? 借龙口里的龙脉之气? 鲤鱼跃龙门,飘飞进嫁衣地的通灵镜? 重获转世投胎的机会。
在一声声宏大佛唱声音中。
那些死在墓道里的殉葬者? 也都尸体炸作晶粉,飘飞进冥殿里。
风水先生都是来者不拒。
一视同仁。
只要没有造下太大罪孽? 身上罪业能被洗净,就都可以进入嫁衣地? 鲤鱼跃龙门,重新转世投胎。
这场道、佛、民间奇人异士联手的超度法事,整整半个时辰左右才结束,直到这时,白龙寺三位高僧终于阖目醒来。
当九死一生的危险结束,墓里一行人都难得精神放松下来。
“娘啊,经过这么多折腾,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死了这么多人,总算一切都要终止。老道我这把老身子骨,好久没这么折腾过了,这次上岸后老道我要大睡三天三夜。”
老道士的话,深得其他人赞同。
风水先生点头说道:“虽然我们没能亲手除掉腾国国主,但是腾国国主最后屍解仙失败,被风火大劫破去一身法力跟道行,他肯定必死无疑了。即便最后没死成,也是重伤之躯,现在养魂木和龙口都被我们毁去,这腾国国主已经难成气候,就算留在这墓里也命不久矣。”
“阿弥陀佛,这墓主人他本该在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直到千年后,迟到了千年才死去。”
“所以说世有因果报,劝人莫为恶,即便没有现报,还有生报,后报,不定报,‘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哪怕死后躲在棺材里千年,蒙蔽因果,可最终还是逃不过因果业火。”
白龙寺住持和白龙寺的弘照和尚,看着脚下的厚厚灰烬,双手合十的不胜唏嘘说道。
“哥,这是不是就叫好人活不成,恶人活千年?”大伙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意境,被哭丧人里那位问题最多的弟弟一开口,顿时什么意境都没了。
哭丧人哥哥瞪了一眼自己弟弟:“你没听白龙寺几位高僧说的吗,即便没有现报,还会有生报,后报,是人都逃不过报应。”
哭丧人弟弟:“哥,什么是后报?”
哭丧人大哥:“当然就是字面意思,腾国国主坏事做尽,即便他死了,躲在皇陵里蒙蔽天机,可最终这些报应都灵应在他后人身上了。你没看到腾国后人,即便苟延残喘了千年,最后还是死在了皇陵里,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哭丧人弟弟露出恍然大悟表情;“如果后报指的是报应在后人身上,那生报就是意指来生?如果这辈子不干人事,来生投胎就是真的狗?”
白龙寺住持:“?”
白龙寺空明和尚:“?”
白龙寺弘照和尚:“?”
“善,施主若这么解释倒也通俗易懂。”白龙寺住持含笑点头。
“我们头顶的墓道被毁,我们要想按照原路回去已经不可能,虽然没能亲手除掉龙王,但按照风水先生和几位高僧所说,这龙王已经难成气候,这趟下阴邑江除龙王可以算是圆满成功…舟子,你们来时的盗洞在哪个方向,我们从你们来时的盗洞出去,正好不用再回去面对那个死人经吊桥。”都尉朝手下铁骑卫问道。
结果。
他们还没走出冥殿多久,发现眼前墓道坍塌,大片废墟把前路堵得死死的。
这下大家是真傻眼了。
“完了,我们没死在千年道行的龙王手里,结果被活埋在墓里了。”
老道士面色灰暗的沮丧说道:“肯定是刚才养魂木根须苏醒时,动静太大,弄坍塌了这里墓道。”
此时就连哭丧人兄弟也是一副哭丧脸。
“舟子、王光,我们还剩多少炸药?”都尉将军目光一沉,看向身边的铁骑卫手下。
都尉打算尝试炸开这墓道。
可大伙都不报有希望。
谁也不知道这墓道到底坍塌了多长,不知道要用多少炸药才能炸开。
尤其是这墓道空间狭窄,火药爆炸威力那么猛,很容易造成更大面积的塌方。别到时候出口还没炸出来,他们先被塌方的墓道给活埋砸死了。
“其实,要想出去,还有一个出口。”风水先生的话,把大家从绝望里拉出,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大家还记得冥殿里那口活泉吗?那口活泉是龙口,龙口之下就是压着条支流龙脉,土是龙的肉、石是龙的骨、水是龙体内的精血循环,活泉下有条地下暗河活水,能直通外界的阴邑江。”
“如果大家都会水性,可以直接从活泉下游出去。”
啥?
改旱道走水道?
老道士是个旱鸭子,他一听当即就有点腿怂了。
“老道,你忘了削剑本事了,等下你只需要死死憋住气,我让削剑先带你游出去。”晋安看出老道士的神色不对,他安慰老道士一句。
老道士听完,朝削剑看看,然后点点头。
虽然老道士依旧有些怕水,可比起怕死来,当次落汤鸡也没啥了。
关键是老道士相信削剑的本事,削剑肯定能安然带他游出去的。
既然还有别的出路,大家这回不再耽搁,墓道里响起急匆匆奔跑的脚步声,大家都往回跑。
免得迟则再生变端。
当火把的昏黄火光,重新照亮冥殿,一行人的匆匆脚步声打破冥殿平静,当看到龙口活泉还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心在嗓子眼提了一路的众人,这才终于放下一颗心。
“现在阴邑江断流,地下暗河水位下降,水势并不湍急,所以我们从地下暗河游出去的成功几率还是很大的。而且我们还有铁骑卫的这些塔盾,这些塔盾拆掉后就是水里最好的浮木,在水下能救我们一命。”
风水先生的话,让原本还心有忧虑的大家,都是两眼一亮。
人抱着浮木跟没有浮木,那区别可大了。
这么一想,大家都对都尉将军和铁骑卫的先见之明,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这次带这些鲁班榫接术塔盾下阴邑江,都尉将军英明神武。
接下来,就是开始大拆那些塔盾了。
好在这塔盾面积大。
拆散当浮木用,数量完全够用。
“就由我在前面带路,为大家指明前路。”
噗通!
当叮咛好注意事项后,风水先生率先跳入活泉。
“削剑,老道不懂水性,你水性好,你先带着老道走,我给大家断后,我会马上跟上你们。”
晋安找来削剑,让他带老道先离开。
“那小兄弟你多加小心,一定要马上跟上队伍啊。”
“师父,徒儿会安全带三师弟上岸。”
“晋恩公,多加小心。”
噗通!噗通!
噗通!
紧随风水先生之后的,是削剑带着老道士一起跳下活泉,然后是乡下神婆。
接着是白龙寺三僧。
哭丧人兄弟。
最后才是那些铁骑卫大汉。
大家围在活泉边,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跳入活泉里,等所有人都入水后,才轮到负责最后断后的晋安和都尉。
噗通!
晋安紧随都尉之后,右手捏住鼻子,左手抱住胸前的浮木,人笔直跳入活泉里。
多亏了晋安事先有准备,提前捏住鼻子,才没被水下激流给呛到,此时水里有涌起大量气泡,让晋安一时有些分不清水下方向。
他被地下暗河在水下冲得有些七晕八素,好在他手在水下划拉几下后,身前安歇气泡变稀薄了些,他终于模糊看到其他人在水下身影。
呃。
晋安突然想起来,他忘记提前跟大家讲一个“关于第二名带偏路线,只剩下第一名跑到终点线”得大型翻车故事!
他不是担心削剑不靠谱。
他担心的是那对哭丧人兄弟,这对兄弟是第五个第六个下水的,晋安只能寄希望于这对兄弟靠谱点,别把大家带偏了。
晋安抱着浮木,开始划水朝队伍游去,但就在这时,晋安身体寒毛猛的竖炸起,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怨恨,怨毒的盯着他后背!
有危险来临!
危险来临头顶的冥殿!
波!
冰冷地下河爆炸,爆炸冲击波直奔晋安后背而来,带着恐怖爆炸的汹涌涟漪,晋安刚想转身闪躲,可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在水下,行动不如陆地敏捷。
匆忙应敌间,他只得匆忙用脏炁聚集后心,护住最重要位置。
轰隆!
后背被爆炸水波狠狠凿中,晋安憋在胸膛里的一口气,差点没憋住,他遭到重击。
然后他脚踝一痛。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住,快速往头顶洞窟拖去,直到这时,晋安才回头看清偷袭他的究竟是谁。
那是一具血尸。
一具睁着怨毒目光看着他的血尸。
第259章 乾坤借法
水下其他人都听到了身后动静,他们急忙看向身后。
咕噜噜——
水下剧烈翻滚起一大串气泡,可当他们转身看向身后时,只看到水下漆黑一片。
只有跟晋安前后脚跳水的都尉,最先发现原本跟在他后面的晋安不见了。
……
皇陵冥殿。
晋安还没落地,就看到一具血尸,带着恐怖罡风如红旋风般撞向他。
血尸瞪着无比怨毒的黑白眼珠,不肯放过晋安。
他被晋安一句鱼鳞病,拉下神话了千年的神坛。
又被晋安毁尸,惹来风火大劫焚身。
要说这批下墓的人里,墓主人最怨恨的人是谁,莫过于晋安了!
他躲藏在墓里的千年修行,不仅到头来功亏一篑,还身败名裂,种种仇恨,都化作喉咙中一口不甘心咽下去的殃气。
血尸那双怨毒,怨恨的人眼,死死盯着晋安,它张开血盆大口,狰狞无比的咬向晋安。
轰隆!
恐怖闷响在冥殿里炸开,卷起地上那些厚厚灰烬,如飓风在冥殿里卷风,爆炸。
还身在空中的晋安,拳芒上带起黑山功的浮屠黑气,与血尸拳拳对撞。
轰!
晋安感受到指骨上传来巨大力道,手臂被震得酥麻,人在空中没地方借力,当即被血尸一拳凿飞出去,身体狠狠砸进冥殿那些石壁山洞里。
吼!
血尸带着怨毒目光,一声咆哮,尸吼声震动整个冥殿与地下墓道,声势惊天,仿佛一个吼声就能引发群星摇坠,头顶冥殿有落石、灰尘震落。
一股残暴,暴虐的恐怖气息,如决堤的汪洋从血尸身上汹涌而出。
浑身没有一块好皮的血尸,张开一对比精铁还硬的手臂,凶狂扑咬向被它砸飞进山洞里的晋安。
《血刀经》!
千炎!
山洞内,猛然爆炸起刺目血芒,带起灼热温度,狠狠掀起一股热浪风暴,在这一刻,空间狭小封闭的山洞内,温度灼热? 炽烈到了可怕程度? 仿佛近距离贴上一座烈火烘炉。
砰!
血尸被一个火焰掌刀劈飞出山洞? 砸进冥殿的其中一个殉葬坑里,砸起大量尘土与灰烬飞扬。
就在血尸被击退之时,山洞里有一道男子身影,呼吸有些粗重的从废墟灰尘中走出来。
这千炎的爆发力虽然比赤血劲还更霸道,极阳,可对身体的损耗同样很高,瞬间燃烧自身气血三分之一? 相当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招数。
好在他有补血壮气药,腹中药丸在内气的循环下,正在快速消化? 化成药效,弥足他亏空了三分之一的气血。
滴答。
滴答。
晋安他手掌有一滴滴鲜血滴落? 那是刚才以掌为刀,爆发千炎击退血尸时,掌心虎口被震裂开一条小豁口。
这血尸太霸道? 力量太强了? 一身铜皮铁骨,坚硬非常。
腾国国主死后的尸体已经这么凄惨? 非但没有死绝? 反而还依旧残存下来如此令人心悸的强横尸身? 无法想象,假如这血尸是全盛时期的千年道行龙王,该得多么恐怖?
晋安用袖子抹去嘴角血迹? 在血尸的接连偷袭下,他还是受到了不小伤势,体内五脏仙庙里的脏炁,在五脏六腑间快速搬运蓬勃生机,体内伤势几乎在瞬间就已痊愈了大半。
吼!
砰!砰!砰!
殉葬坑里,传出血尸的残暴吼声,血尸在殉葬坑里发狂,硬生生被它撞坍塌,顺着废墟的残垣断壁,血尸从殉葬坑下重新来带地面。
哪怕是在千炎爆发下,这血尸依旧完好无损,这具经过了千年修行的肉身,哪怕已被风火大劫烧掉好几层皮,可依旧强横得带来窒息压迫感。
看着狂暴砸坍塌殉葬坑,从倒塌殉葬坑里完好上来的恐怖血尸,晋安心头一沉。
但他目无惧色。
“来吧!”
“今天就让我们彻底做个了解!”
“我曾许下誓言,为这墓里的千年亡魂,讨回一笔公道,正好,今天就让我们的所有恩怨都做一次彻底了解吧!”
晋安眸光如冷电,面对千年前的血尸,他没有畏惧,退缩,心无畏惧的直面恐怖,就如汪洋里那块激流勇进的磐石,无坚不摧,即便面对风水变色也磨灭不了他的意志。
撕拉!
晋安嫌身上衣服太碍事,这些湿衣服会严重妨碍他接下来的生死大战,他一把撕掉身上道袍。
露出一身健康肤色的棱角腱子肉。
晋安的体格虽不魁梧,却精壮,一条条肌肉线条棱角分明的分布于全身各处,每条肌肉都带给人力量爆炸感。
“你们这些邪魔,死不足惜,为一己私欲残害那么多无辜性命,今天我就打破了你的千年神话,彻底把你拉下神坛,挫骨扬灰!”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晋安怒目大喝,声音响彻如雷霆在古墓冥殿里激荡,他勇猛无敌,有进无退。
他每跨出一步。
身上气势便暴涨一截。
咚!咚!咚!
晋安不退反进,居然大大步跨出,主动杀向从殉葬坑里上来的血尸。
一身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他,此时此刻,把阳气推演到极巅,虚空同时映照出三把阳火,在他身上那些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上,蒙上一层灼热赤光,他一身阳气雄壮如火炉在旺盛燃烧,阳气逼人,能辟易天地间邪魅山魈。
这就是年轻气盛!
阳刚血气!
吼!血尸目露凶光,轰!
晋安虎口发麻,掌心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流不止,蹬,蹬,一人一尸各退两步,脚掌下岩石地面寸寸开裂,踩踏出几个脚印,拼了个势均力敌。
但是晋安勇猛无匹,他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不管不顾虎口裂开,在挡下血尸攻击后,没有呼吸的间隙,他脚下一跨,左手拳印如番天印一样轰击向血尸。
力道刚猛而霸道。
就连空气都被打爆出嘶鸣声。
轰!
飞沙走石,冥殿猛的一震,脚下地面寸寸龟裂,砰,百步内所有石板地砖炸碎成漫天碎石,那是两大强者的野蛮力量对撞。
强烈的气流,卷起天上的碎石和灰烬,形成旋转暴风,在半空撞击,爆炸成粉末,最后被气浪狠狠往外推去。
两团身影再次碰撞了个旗鼓相当,各自倒退两步。
晋安不顾手臂上的震麻感,棱角分明的坚毅线条肌肉,就如他此刻坚毅,不会轻言放弃的目光,流淌着年轻气盛的阳刚血气,他不惧生死,如在大势中逆流而上的人道第一缕昌盛薪火,不退反进的再次凛冽杀向血尸。
一人一尸在这冥殿里互相发动攻势,两团身影在冥殿里飞速移动,因为速度太快,就像是一团金色飓风与一团血色飓风在不停碰撞,爆炸,撕裂地面。
巨大的对撞,轰隆隆爆炸不断,就像是两团飓风杀入雷暴云里,一声声巨大爆炸振聋发聩,,在地面撕裂开一条条黑色石缝。
一息间就互相对轰出数上百拳。
每当撞上周围石壁时,那处石壁就会瞬间被打爆出个巨大豁口,力道凶狂,霸道。
完全就是非人力了。
晋安太勇猛了。
面对千年以前的死人,民间龙王,他没有躲避,就是那么肌肉线条坚毅的正面硬撼。
砰砰砰!
冥殿里的爆炸还在不断,就像两团雷暴云在这座千年古墓里横冲直撞,整个冥殿都在颤抖。
扑索索,从头顶掉落下大量细石与灰尘。
仿佛正摇摇欲坠……
随时都要倒塌。
血尸的力量极其霸道,他手臂可在铁水封死的粗大石条上,轻易打穿,打爆。
晋安拳芒上赤光明耀,那是赤血劲,他拳拳都以虎崩拳与血尸对轰,此时的他,指骨、虎口、都有不少撕裂,伤口里有血流出。
这腾国国主死后所化的血尸,太恐怖了。
都已经被旱骨桩、风火大劫削弱得这么凄惨了,可这具血尸的血肉依旧还这么强横,晋安预估错误,腾国国主的伤势没他想的那么严重,他本以为占着六丁六甲符,可以像秋风扫落叶般短时间快速解决战斗,然后跟队伍汇合。
尤其是这血尸没了皮肤后,那些暴露出来的血水,都是剧毒尸血,带着极阴污秽之力,能腐蚀所接触到的一切。
噗哧!
噗哧!
血尸与晋安每一次搏杀,血尸体表被震落不少剧毒血水,把地上腐蚀得坑坑洼洼。
每一滴尸血比王水还剧毒。
在地上腐蚀出小孩拳头大的坑洞。
若非晋安有六丁六甲符在身,有六甲阳神护体,阳神神道力量能驱散掉尸血上的不少阴煞泄气,单凭《黑山功》的浮屠气罩,他今日恐怕要凶险了。
不过。
晋安还是无畏的迎战向面前这具千年血尸。
他不断调息呼吸,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无时无刻不在化解冲击入体内的反震力道,压住身上伤势。
“杀!”
“再来!”
晋安声音冰冷,浑身战气沸腾,阳刚血气的他,肩头与头顶的三把阳火居然隐隐有继续更上一层楼的旺盛架势。
哪怕负伤,双手在淌血,依旧目无退意,晋安依旧出拳如风火,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拼命架势。
气势非但没有被血尸压下去。
反倒越战越勇。
心中有战意在沸腾。
这一刻的晋安,真的有魔神之姿了,霸道无边,气势如山,巍峨不容攀越。
以一人之力,横刀立马,独镇世间诸邪于地狱里。
蓬!
猛然,血尸左臂前半截,毫无征兆的爆成一团血雾,血肉混杂骨头渣子炸了一地。
血尸左臂被晋安一拳给打爆了!
虎崩拳讲的是寸劲,寸劲最是霸道,讲个凶狠爆发力,更何况是当赤血劲与寸劲相互配合爆发时,晋安本身就力大如蛮牛,不可小觑。
这血尸虽然仗着身体强横,以及没有痛觉,能一次次挡下晋安拳芒上的赤血劲与寸劲。但当这些沉积骨骼、肌肉上的细小裂痕,越积越多,直到到达身体承受的极限后,晋安刚才那一拳,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直接打爆了本就臂骨已经伤痕累累的血尸一条手臂。
不管这血尸尸身再如何强横,终究架不住寸劲一次次透体而入,伤及臂骨和体内。
吼!独臂血尸怨毒盯着晋安,发出尸吼,目中凶光毕现,这血尸发狂了,但这一切早已都在晋安算计之中,人在大喜大悲大怒最容易惊魂,一旦被惊魂,轻则浑浑噩噩,虚弱大病一场,重则丢魂落魄,肉身坏死,血尸此刻发了狂,正是伤它三魂七魄最好时机。
《天魔圣功》!惊神劫!
在寻常时候,晋安自然不能撼动眼前这个有千年修行的血尸,但现在这血尸重伤,晋安又有六丁六甲符助长神魂,此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晋安,甫一发动惊神劫,果然惊魂到血尸。
血尸目露痛苦。
它虽然依旧发狂杀向晋安,可动作慢了一拍。
八极!第三式熊靠背!
砰!
血尸被晋安一个狗熊蹭树,如炮弹重重撞飞出去。
可血尸还没完全脱离晋安所在范围,晋安左手如虎钳,箍住血尸右臂,猛的血尸拽回来。
血尸右臂顿时被晋安拉得笔直。
晋安目光冰冷,毫不留情,咔嚓!
虎崩拳砸在血尸手肘部位,本就被寸劲轰击得伤痕累累的血尸右臂臂骨,当场被晋安这锋利拳头,刺穿手肘,把右臂打折断成两截。
砰,晋安把手里断臂扔在地上,目光凶戾的一脚踩爆。
吼!
此时成了无臂的千年血尸,凄惨无比,目中血光暴涨,它怨恨看向把它击伤的晋安,它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咬吃了近距离的晋安。
轰!
晋安一个头锤,狠狠锤爆在血尸的面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齿骨撞击声,一个血色身影被晋安一个头锤重重撞飞出去,身体镶嵌进冥殿石壁里。
八极!第七式蛟骨头!
呵——
呵呵——
这一连串的高负荷生死搏杀,对晋安的身体高负荷,同样很重,体力消耗巨大。
晋安呼吸有些沉重。
每呼吸一口空气,肺里就像是火辣辣的腾,这是透支体力的征兆,他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才仅仅打爆了腾国国主两条手臂。
只能说,万幸他们没碰到全盛时期的腾国国主,哪怕是这腾国国主被旱骨桩钉死在阴邑江下,尸身没遭到风火大劫焚身,也不是世人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代价。
晋安压下身上伤势和透支的体力,一刻不停的追杀而至,趁你病要你命,并不给千年血尸有喘息机会。
砰砰砰!
晋安一身蛮力如蛮牛,拳风锋利如牛角,瞬息百拳!千拳!轰击在血尸身上,把镶嵌在石壁里的血尸身体,轰得寸寸深入石壁里!
镶嵌一尺深!
镶嵌二尺深!
这铜皮铁骨的血尸即便如此都还没被晋安打爆身体,足可见这腾国国主躲在陵墓里修行了千年,已经修行到了何等恐怖境界!
此时的石壁里,土石飞砸。
尘土飞扬。
地动山摇。
轰隆!
冥殿终于不堪承受,头顶开始坍塌下来数块大石,晋安身子一让,避开头顶砸落下来的数个磨盘大小的岩石。
也就是这么一让,被晋安轰击得深深镶嵌在石壁内的血尸,终于从惊神劫的三魂七魄惊魂疼痛中恢复神智。
此时的血尸可以说异常狼狈。
双臂齐断。
体表没了皮肤裸露出来的猩红肌肉,遍布数条巨大骨肉裂痕,深可见骨。
看着自己的重伤之躯,血尸看向晋安的目光,更加怨毒,恶毒了,忽然,血尸口中吐出一颗血肉灵珠,从那血肉灵珠中喷出磅礴黑气。
血肉灵珠甫一出现,冥殿里阴风阵阵,冥殿里尸气,阴气暴涨。
这些黑气中居然隐隐带着点紫光,紫气东来,这是王室才有的气数。
这些尸气把血尸团团包围,血尸居然开始出现变异,逐渐头角峥嵘,额头隐隐凸起两个小鼓包。
在神话传说中,蛇化蛟,蛟化龙,而蛇化蛟的迹象便是额头长角……
而被晋安打爆了的双臂,在尸气下,居然也快速生长出新的断臂,一开始还是一团肉膜,转眼肉膜便有了五根手指雏形。
就连体表的血肉模糊猩红肌肉,居然也开始覆上一层黑色皮肤。
这些黑气代表了极阴。
石壁上晋安、老道士、白龙寺三僧所留的经文,还有灵性残留,受到这些黑气刺激,居然莹莹发光,与之反抗。
但少了人住持。
这些经文很快便暗淡下去。
看到这一幕,晋安目光一沉,正要上前打断血尸变异时,蓦然,冥殿里那口汩汩往外涌出活泉的泉眼里,跃身出一道健硕身影。
是去而复返的都尉将军。
然后有更多人上岸,白龙寺三僧、哭丧人兄弟…大家在找不到晋安后,全都回来找晋安了。
“龙,龙王!”
一群人去而复返,看到那具鲜血淋淋的恐怖血尸,脸上神色大变。
当风水先生、削剑带着老道士、乡下神婆也上岸,看到晋安受伤时都是神色一慌,削剑马上想来帮助晋安,但是被晋安喝阻了。
“你们不要过来!”
“这龙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异!”
“今天是我跟龙王得个人恩怨,就让我跟这个龙王做个彻底了解!”
晋安喝阻了要上来帮忙的大家,然后他气势如狼烟冲天,咚咚大踏步的杀向正在断臂重生的变异千年血尸。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弟子恳请五雷大帝,再次乾坤借法!”
晋安话落,冥殿内神光大亮。
晋安先前留在石壁上的那些道家经文,化作雷火道符,一个个飞出来,映照在晋安身上,那一条条刚毅,赤血的肌肉线条上,映照满道教经文,浑身经文漫天,明耀勾动。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老道士,还有白龙寺三位高僧,全都神情错愕。
晋安一个呼吸间,肩头一把阳火里轰鸣起如小太阳般的火光。
再一个呼吸,肩头另一把阳火内轰鸣起雷光。
晋安一步跨出就是丈远,当到第三个呼吸时,他怒目一睁。
第260章 逃出生天,重见天日
呵——
呵呵——
晋安喘着粗重气息。
他肌肉线条上的那些道教雷火经文,开始渐渐消退。
但这些道教经文并不是消失在空气里。
而是神道力量洗练体质。
隐入晋安的皮肤之下。
注意到身上变化的晋安,目光惊喜,比刚才乘着雷火神光还没消失,他偷偷给自己望气术,看到墓主人给了他三万阴德还更振奋。
他的实力居然在这场大战中突破了!
这回是真的应验了那句话,如有神助啊!
而此刻,在场的其余人,全都错愕看着以一己之力击毙了千年龙王的晋安,一时间没法反应过来。
虽说这千年龙王本身已经身负重伤。
可刚才血尸所爆发出来的恐怖气机,在场不少人都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他们自信自己对上血尸,绝对没有生还机会。
但更让人唏嘘的是。
堂堂的千年国主。
躲在墓里蛰伏千年,等待潜龙在渊,飞龙在天的那一天,重登九五至尊……
墓主人精心设计了这么久。
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结局,死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这就是世事无常吧。
沧海会变桑田。
海也会枯,石也会烂。
雷霆也会枯竭。
纵使你机关算尽,也逃不过‘因果缠身’四字。
“小兄弟,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来,让老道我看看,老道我这有自己调制的金疮药,帮小兄弟你及时止血。如果有中尸毒,要及早拔掉尸毒,免得尸毒攻心就回天乏术了。”
“小兄弟对不起,老道我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晋安看着一脸自责走来的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他赶紧打断老道士接下来的话:“有事先出去再说,这座冥殿经过这么多次折腾,已经不稳,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此时的冥殿,经过养魂木一顿折腾,又经过刚才晋安与血尸大战,头顶天花板正有大量落石不断砸下。
轰!
轰隆隆!
这冥殿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万事从急,虽然大家都很担心晋安伤势,都想过来关心晋安,但此时头顶天花板的落石越来越多,有不少石柱开始轰隆倒塌砸断成好几截,甚至有不少落石砸进活泉里,他们在这里耽搁越久就越危险,大家不敢再耽搁,正要准备逃命时,啪嗒……
“哪来的脚步声?”
大家悚然一惊。
该不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
黑暗里,并没有等多久?他们终于看清脚步声来自谁,一具没了上半身,只剩下半身的半身尸?从墓道里跑出来。
正是半路走丢了的,猴子阴间摆渡人的傀儡尸身。
这半身尸一到冥殿?就马上扑向躺在石壁凹坑里不动,正被雷火熊熊燃烧的血尸尸体。
血尸已经被雷火灼烧得皮焦骨脆,半身尸一脚踢断血尸腰部?然后身体一怂一怂的往血尸上半身凑。
想要“张冠李戴”?跟血尸上半身融合。
就连它被雷火点燃,都不管不顾,下半身还在对着血尸上半身努力一怂一怂?拼命想要融合一起。
原本还自责的老道士,马上破涕为笑:“小兄弟,它好像一条狗啊。”
雷火是天地至阳至刚的霸道之物,专破邪法?这些个邪东西靠近雷火?无异于引火自燃。
蓬!
最后双双被火炬吞噬,彻底燃成灰烬?挫骨扬灰。
看着这一幕?晋安深有感触:“连死人都知道至死不愈?活人却活得还不如两个死人。”
“就让他们永远沉眠在阴邑江下,不要再让外人打扰了他们的沉眠吧。”
都尉:“?”
白龙寺住持:“?”
大家:“?”
果然晋安道长这次伤势并不严重。
这次大家跳入活泉里后,再没遇到什么危机了,抱着浮木,在地下暗河里顺流往前漂。
轰隆隆!
背后传来天塌地陷的巨大轰鸣声,古墓冥殿终于完成它的历史宿命,最后彻底坍塌,封死了唯一的出口。
可随着冥殿坍塌,另一个危机随之而来,冥殿坍塌,大量巨石砸进地下暗河,冲起剧烈水流,顿时把所有人在水下冲得七晕八素,横七竖八。
晋安一路撞在各种岩石,河底河床,水面下到处都是激流涌起的水泡,根本无法视物,只能被动的随波逐流。
人只有在这个时候。
才能明白。
人力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是何其卑微,渺小。
晋安也不知道自己在水面下被冲撞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要换作普通人,早就撞昏过去没命了…直到身体从一个瀑布高处重重砸落,脑袋被水面重重拍了一下,他这才从被水流翻滚得七晕八素中清醒过来。
“老道,老道,老道、削剑,你们没事吧?”
晋安借助浮木的浮力,浮在水面上,在黑咕隆咚的山腹洞窟里,一阵焦急寻找。
“小兄弟,我们在这里,老道我没…咕…老道我没事,削剑和老道我一直在一起。”
老道士像是说话太急,在水里没抓稳浮木,呛了一口水后,慌忙重新抓稳浮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喊道。
“师父,三师弟和徒儿在一起。”这次是削剑的声音。
“神婆,你没事吧?”
“住持、空明大师、弘照大师、都尉、哭丧人哥俩、李,老石头…大家都没事吧?”
黑暗里,大家的声音,接二连三回应。
虽然这地下洞窟黑暗,好在不少人都是体质特殊,倒也能在黑暗中勉强看得见模糊轮廓,大家很快重新聚集一起。
清点人数后,一个不少,然后顺着地下暗河活水,继续往外游去。
因为这次没了身后的激烈水流冲刷,接下来的路,大家抱着浮木,倒是一路无惊无险。
多亏了这次有浮木。
能帮他们节省不少体力。
不然他们中的不少人,即便最后这里有空气,不用担心憋死,也要游到脱力,淹死不少人。
也不知他们这一路游了多少,总之就连抱着浮木,有不少人也游到快要脱力没力气时,眼前出现了两种颜色的河水交界点。
当他们憋气游过二色河水交界点后,晋安发现自己终于不再是狭窄的地下暗河洞窟了,而是游到了一个广阔的水面下,看起来像是一条江或一座湖水。
在水面上有月光照进水面,投射下青色朦胧光柱……
当看到水面上的月光时,晋安目露喜色。
历经这么多艰险,他们总算是离开该死的大山,逃到外界了。
晋安因为五脏六腑里有脏炁循环,他在水下憋气时间能比常人长久些,他开始等待在洞窟口,一个接一个的接应大家出来。
每个人从洞窟里游出,看到头顶的广阔水面,还有青色朦胧月光时,每个人都难以抑制的露出喜悦表情。
然后奋力往头顶游去。
他们今晚所经历得艰险太多了,今天这晚是最漫长的一晚,每个人都恨不得尽早上岸,反正打死他们,以后一个月内都不想再下水了。
直到每个人都成功游出洞窟后,晋安这才跟上队伍。
就在晋安游出好一会,一行二三十人如黑色小点,越来越接近水面时,顺着朦胧月光看到,在他们出来的那个洞窟里,居然又游出另一道身影。
那是个面目丑陋的矮小老汉,他现在只剩下了一只手臂,那唯一的手臂抱着一口婴儿大小的棺木,顺着水流漂出洞窟后,与晋安他们背道而驰的向另一个方向游去。
是那个自从下阴邑江后,一直从未露过面的背尸匠!
而这背尸匠的另一只手,是在主墓室里被削剑打断的!
那背尸匠老汉朝另一个方向游去时,他那张因常年接触尸体,被尸气感染而长满了肉瘤的丑陋大脸上,目光恶毒的瞪一眼远处的晋安他们。
那双恶毒的目光。
如一只丧家之犬在逃命前放下的一句恶狠狠话:
你给我等着!
然而背尸匠才刚转头看向瞪向晋安他们,紧随他之后,一双女人的纤细,苍白手掌,抓住洞窟边沿。
然后一道身着染血白裙,面色苍白宛如死人脸的女子,双手撑着洞窟的从洞窟里游出,她身后一头乌黑长发在水下如水母飘散开。
当面色苍白女子游出洞窟后,有越来越多长发从洞窟里涌出来,密密麻麻的乌黑长发里,拖曳着一具具同样面色异常苍白的人。
这些人的口器都被头发洞穿,当这些人随着女子头发,全都涌出来后,在水面下散开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密密麻麻,随着女人长发在水下悬停不动,场景惊悚骇人。
尤其是最前的几人,有道士、有和尚、有驱魔师…他们都手举火把,火把幽幽燃烧,燃烧着幽绿火焰,并未在水下熄灭。
早在看到一双女子手掌出现时,背尸匠的面色就已经大变,当看清女子样子,以及那一头漆黑长发在水下张牙舞爪张开,密密麻麻拖曳着上百人时,背尸匠头皮一炸,面生惶恐惧色。
此时的他,心底涌起无边寒意,手脚冰冷。
是水神娘娘!
该死的!
水神娘娘是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他怎么一直没察觉!
逃!
看着被水下长发拖曳着的上百死人,背尸匠此刻已经胆寒,完全没有恋战,抱着棺木就想要逃!
可背尸匠不逃还好,他这一逃,就像是在平湖里投入一颗石子,激起涟漪,原本长发散开拖曳着上百死人,宛如一团静静悬浮不动水母的水神娘娘,阴气爆发,猛的冲向背尸匠。
正在前面逃命的背尸匠,回头看到这幕,吓得亡魂大冒,身体如坠冰窖。
但他还没逃出多远,就马上被水神娘娘追上,被茂密的乌黑长发还有上百死人团团围住。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谁有看到我的孩儿……”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水神娘娘哀怨,凄凉,怨气冲天的声音,在水下传开,形成一圈圈音波,传出遥远,这是精神攻击,能直击人神魂。
水神娘娘哀凉盯着背尸匠。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那上百具人肉俑,还有密集乌发,朝着背尸匠越收越紧,燃烧着幽绿阴火的火把,越贴越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的同行道士、和尚、驱魔人的苍白五官,也越来越贴近背尸匠。
这上百具人肉俑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背尸匠一直不离身的婴儿棺木。
背尸匠没有回答。
他面色恐惧,绝望,就好像死灰色,全身涌起寒意。
他想回答。
可他在水下根本没法开口说话。
他急得眼珠子惊恐睁大,额头青筋突起。
……咕噜噜……
……咕噜噜……
……呃……
啊——
水下无数女人黑发,顺着背尸匠的眼耳口鼻七窍,钻入背尸匠体内,挤爆眼珠子,挤爆人耳膜,喉咙鼓鼓隆起,塞满了头发,带来痛苦窒息。
在水下,背尸匠毫无反抗之力。
人这么惨,这一看就是已经活不成了。
此时,有数股头发,顺着棺木缝隙,钻入那口婴儿棺材里,下一刻,棺木炸开,一团四脚七手的畸形人肉胎盘,从棺木里一跃而出,黑气冲天。
水神娘娘的目光冷了下来。
当团团围住背尸匠与棺木的头发散开时,有浓浓血腥气息在水面下散开,背尸匠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下血雾、大量漂浮在水中的被撕烂血肉、以及看似棺材木的碎木渣。
……
其实早在水神娘娘出现的第一时间,晋安他们就已经看到。
大家想都没想。
乘着背尸匠拖住水神娘娘。
使劲划水,往水面上游。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也没人去管身边人是狗刨式还是蛙泳了,都只想着他娘的这次能平安上岸,老子我一年不碰水不洗澡都愿意!
眼看着头顶月光越来越明亮,马上就要浮出水面,大家下意识回头看一眼背尸匠方向,结果只看到血雾和漂浮得残肉碎片,水神娘娘不见了。
大家似想到什么,头皮发麻的低头往脚下一看,结果看到一大团乌发,潜伏到了他们脚下,那些漆黑头发在水下散开就像是巨大树杈,拖曳着一具具人肉俑,足足散开有数十丈之大。
就像是坠入深渊里。
大家面色大变。
晋安皱眉,身体肌肉绷紧,对视上水神娘娘,他已经做好拖住水神娘娘,在水下动用五雷斩邪符的打算,争取让老道他们离自己远些,免得误伤无辜。
但令人意外的是,水神娘娘并未朝他们动手,在漫天散开的黑发里,水神娘娘与晋安对视一眼后,她留下几样东西后,身体重新潜入水底,隐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第26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娘嘞!”
老道士吃惊,结果忘了自己还在水下。
他嘴巴才刚张口,顿时吃了好几口水,人在水下胡乱挣扎。
看到老道士被水呛到,晋安来不及多想水神娘娘的用意,匆匆收起水里漂浮的几样的东西后,和削剑一起拖着老道士浮上水面。
咳咳……
咳咳咳……
众人上了岸后,都在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个个毫无形象的仰面躺在岸上,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动弹一根手指头。
只剩下胸膛在剧烈起伏。
这一路上的死里逃生,把大家的精力都折腾光了,实在是没力气再动一下,都只想着就这么躺在岸上好好睡一觉,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想动一下了。
而直到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后,大伙才察觉到浑身酸痛,身上不少地方撞出乌青,这些都是在地下暗河里撞击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道士咳了好一会,把呛进肺里的水都咳出来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向晋安大倒苦水:“人们总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因为天天都要起早贪黑,奔波生计。老道我觉得应该再加一苦,盗墓贼们盗一次墓也是不容易啊,不仅起早贪黑,还要被死人追,被水呛。”
“小兄弟,老道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已经喝了水饱,肚子像怀胎六月一样喝撑了。”
“行了,少贫嘴了,我看了下头顶月色,马上就要黎明天亮了,赶紧确认下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来,好赶回龙王台跟其他人汇合。”
晋安的话,倒是提醒了大家,那些经历一连串死里逃生,原本精疲力尽瘫倒在岸上的铁骑卫大汉,不用都尉将军下令,已经军纪严肃的起身列队站好。
这些铁骑卫,果然不愧是都尉将军亲自拉练出来的亲兵,各个都是精兵中的精兵。
而此时,大家才看清,他们眼前有一座平湖?他们刚才是从湖底游出来的。
虽然晚上后的大山,都是乌漆嘛黑的轮廓?看起来都长一个样子?但这丝毫难不住懂得风水堪舆,能仰观天象?俯察地理的风水先生和老道士。
简单辨认了下星象位置,很快定位到他们此时所在位置。
他们跟龙王台的偏差有点大,要顺着大山里的河流,找到入江口后?往回走十几公里才能重新走回到龙王台。
大家担心夜长梦多?顾不得疲惫身躯还有饥肠辘辘,强打精神的连夜赶路,一路上只能借着干粮袋里被水泡烂?发白膨胀的面饼充饥。
“晋安公子?我怎么觉得水神娘娘跟你很熟?她看到晋安公子你后,居然没对我们下杀手?反而还给晋安公子你送礼?”
路上?哭丧人兄弟艰难啃完被水泡发胀后如同爵蜡的面饼,跑了一晚上?饥肠辘辘的肚子终于垫了点东西后,大伙这才有思考时间?哭丧人朝晋安好奇问道。
结果,晋安还没回答,已经从呛水阴影中恢复过来的老道士,已经挤眉弄眼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嘿,老道我当初在悬棺葬峡谷时,就已经看出我家小兄弟跟水神娘娘肯定是旧识。”
然后老道士把晋安第一天来府城就如何认识水神娘娘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家。
当然了,老道士还没傻到,把晋安曾在走阴时,打伤过小旱魃的事抖出来,这事他们五脏道观自己人知道就行了。
大家听完老道士的话,都目光诧异的齐齐看一眼晋安。
那敬佩,肃然起敬的样子,就差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晋安道长你果然牛逼。
晋安瞪了眼多嘴的老道士,说道:“其实,没大家想得那么复杂,水神娘娘应该只是单纯报恩的。”
“她当初落水溺死,被龙王娶回龙宫作水神娘娘,本身就是被龙王害死的。我今天斩杀了龙王,她知恩图报,是件很正常的事。”
哭丧人里问题最多的弟弟,听完晋安的话,点点头:“但我就是觉得晋安道长老牛逼。”
晋安:“?”
晋安毕竟曾经差点劈死了水神娘娘的儿子小旱魃,有点心虚的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于是岔开话题:“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还要多亏了水神娘娘多次出手相助,又是带走悬棺葬峡谷里的人肉俑,又是带我们破了奇门遁甲局,最后还帮我们斩草除根了背尸匠。”
“正所谓吃水不忘打井人,我们吃了水神娘娘打的水,不能忘了水神娘娘。”
“我再次提议,我们一起来祝福水神娘娘一家能早日母子团聚,给他们找块墓地,合葬一口棺,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晋安旧事重提。
“?”
“?”
大家觉得晋安的话言之有理,可又总觉得晋安的话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话说回来,说到墓,腾国国主被龙王台的四根旱骨桩,钉死在阴邑江下,他最后是怎么逃脱风火大劫焚身,找到我们复仇的?”走在前头的都尉将军,目光沉吟的说道。
风水先生思索点头:“腾国国主能摆脱旱骨桩和风火大劫焚身,应该是跟那只阴间摆渡人猴子,最后引爆尸丹,引发主墓室坍塌有些关系…至于这其中具体发生了哪些变故,就不是为我们外人所知的了,恐怕只有已死的腾国国主才知晓。”
“腾国国主最后时刻从嘴中吐出的那颗血肉灵珠,到底是什么?莫非也是尸丹吗?”都尉将军好奇。
风水先生沉思了会,回答:“历代国主,皇帝,到了晚年后,都会求道问药,渴望吃仙丹,长生不老。这腾国国主肯定是是在名山大川里搜刮了不少珍贵草药,吃了不少灵丹妙药,要不然也不可能炼出那么多剧毒药渣,藏在他的九个儿子尸体内了……”
“那些并非算真正的尸丹,顶多算是道士炼丹后剩下的药渣,通过机关藏在尸体里,用来防备盗墓贼的。”
“而腾国国主,则把最好的丹药,留给了自己,这倒很符合他自私自利,独占所有的性格。因为有琥珀石、镇尸碑、养魂木滋养他肉身与神魂,保证肉身千年不腐,被他吃进肚子里的丹药,或许就是因为受到千年尸气侵染,最后变化成一颗真正的尸丹吧。”
即便山路崎岖。
风水先生边走边交谈,依旧心不跳,气不喘,气息平稳,这一看便是平日里注重养气的高手,已经养气有成。
反观老道士虽然也练气,可就没那么气定神闲了,一路上走得气喘吁吁,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给几斤重的鞋底抠掉山里泥巴。
老道士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普通人。
只是比普通人多懂一些道术的普通游方老道士。
“可惜了,我们即便把龙王挫骨扬灰了,到头来还是没能看到这龙王的真正长相,到底是不是鞋底脸?”
“老道我下墓前,可是一直很好奇这民间传闻的龙王到底长啥样,一直想一睹真容。”
老道士脱下鞋子,依靠大树拿树枝抠掉泥巴,顺便在树干上拍了拍掉进鞋子里的泥巴后,老道士重新套上鞋子继续追上大家。
被老道士这么一说。
大家心中居然也生起遗憾。
他们第一次见到腾国国主时,腾国国主全身覆盖龙鳞玉甲,遮得严严实实。
当晋安打破琥珀石后,腾国国主又马上大火焚身,变成血尸,全身没块好皮。
……
……
十几公里的山路,并不好走,即便晋安他们占着身手矫健,直到天际尽头出现第一道鱼肚白,日升东方,黎明降临时,距龙王台依旧还有一座山头。
忽然。
轰隆隆,大地震动,天地怒吼。
“什么声音?”
队伍一停。
可没过多久,大家面色一变,震耳欲聋的江水声,打破黎明寂静,浊浪排空的汹涌奔腾而来,宛如一条黄浊蛟龙入江,震荡得天地震颤,咆哮。
断流的阴邑江,水面重新涨回了。
当看到奔涌的江水,从眼前冲过去时,都尉变了脸色。
“府尹大人和我有约,不见我们出千尸洞上岸,绝不会让阴邑江涨潮!不好!是龙王台那边出事了!”
都尉面色一沉,大家不敢再在路上耽搁了,晋安扛起老道士,身体刷的一下,在密林里身手矫健像头山豹的蹿出去,瞬间看不到背影。
其余人也都速度全开的跟上。
当他们赶到龙王台时,结果看到这里一片狼藉,岸上躺了不少哀声惨叫的伤兵,龙王庙、四根旱骨桩,全被人给毁了。
晋安他们这么多人出现在龙王台,动静不小,立刻引起龙王台守兵的注意。
“都…都尉?”
“都尉您还活着?”
“都尉您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千尸洞不是被阴邑江倒灌给淹了吗……”
守兵们看到活着回来的都尉、白龙寺三僧、五脏道观几位道长,还有铁骑卫时,面色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不敢确定。
“说!”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我们还没回到龙王庙,这阴邑江里的江水就重新涨潮了?是不是小旱魃丢失了?”
都尉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与一地伤兵,目光愤怒欲喷出火光,此刻都尉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这些可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精兵。
他只是下一趟千尸洞,就死伤了这么多精锐弟兄,他何尝不愤怒,两只眼睛里好像要喷出怒火来。
都尉现在只是面色阴沉,没有失去理智与冷静,已经是气度涵养得很好了,他藏在袖袍里的十指,紧紧捏拳,指骨捏得咔咔响,极力压制着胸中如熔岩灼热的怒火。
看到一地伤兵,老道士和白龙寺三僧也是面色一变,然后拿出金疮药,开始接骨、止血,配合大夫救治伤员。
在跌打接骨疗伤方面,老道士和白龙寺三僧丝毫不弱于那些医馆大夫。
直到这一刻,守兵们才终于确信,眼前都尉是大活人,而并非是被淹死在千尸洞里的死人,惊魂未定的这些铁血军人,当即眼眶一红,嚎啕大哭起来,求都尉将军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
哎。
原本还为平定龙王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晋安,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情压抑的叹息一声。
很快,大家便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那伙古董商人之所以这次没有全部下古墓,那是因为他们早在一开始的目标,并非单纯只为了夺取分水珠。
这些古董商人兵分两路,一路混入他们队伍中,借他们之手突破主墓室里的层层机关,伺机抢夺腾国国主尸体上的腾国神器分水珠。
而另一路人,则在不久前,突然偷袭围攻起龙王庙,还有阴邑江里负责镇压、操控小旱魃断江的神秘道士高手。
按照时间来算,差不多就是晋安打破腾国国主琥珀石,腾国国主陷入风火大劫焚身,猴子抢走腾国国主尸身上分水珠的时候。
这下全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杀死了猴子,却没能在猴子身上找到分水珠,当时在墓里,还有一人带着分水珠,顺利逃了出去。
那人逃出古墓后,埋伏在外的古董商人,与同伙汇合,立马对朝廷守兵发动偷袭。
那位能操控小旱魃的神秘道士高手,虽然本事厉害,可在数人围攻下,尤其是那些古董商人利用对方对普通人的同情心,大肆屠杀普通人的兵卒,乘机多人围攻打伤神秘道士高手,劫走了装有小旱魃的棺材。
等于是,腾国神器分水珠,还有小旱魃,现在全都被那伙古董商人得到了。
大家刚刚还沉浸在全歼下墓古董商人的喜悦情绪,此刻荡然无存,晋安他们虽然击毙了对方不少高手,可那伙古董商人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些守兵说着说着,再次忍不住失声哭出。
他们以为连都尉他们也都死在墓里,自己这边高手都死绝了。
“这帮人,真是死不足惜!”
听完前因后果,都尉终于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滚烫怒火。
“这些贼子居然敢袭杀朝廷官兵,公然与朝廷对抗!给我查,封锁武州府全境,一城一池的给我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这些贼子的藏身之地!”
“王光,你带一路人马,快马加鞭赶去府城看看府尹大人有没有事,你持我兵符调动兵营里剩余的其他铁骑卫弟兄,保护好府尹大人安全!我担心那帮贼子既然敢对我们出手,也会对府尹大人出手,只有搅乱武州府的浑水,他们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都尉将军一道道军令下达。
原本士气低迷,失去主心骨的在场将士们,顿时重燃士气,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大家喏的一声,开始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
“晋安道长、住持、还有诸位,对不住了,恐怕这次平定龙王案的庆功宴,短时间是没法吃成了,等我平定武州府之乱后,改日一定一一登门拜访道谢诸位。”
“诸位放心,朝廷应允的事,绝不会食言。”
都尉将军双手抱拳,朝晋安,白龙寺住持他们,一一歉声说道。
……
谁能想到。
他们上岸后,居然面对这么多的接连变故。
晋安他们都很理解都尉此时的沉重心情,在留下救治完所有伤员后,大家互相道别后,这才拖着疲惫身体离开龙王台。
风水先生跟晋安、老道士、削剑一起离开的,五脏道观毕竟都是男性,不适合神婆留夜,神婆先回她自己得住处去了。
走在路上,只剩他们四人后,风水先生语出惊人:“晋安道长,之前在墓里,因为人多口杂,有些话我不便多说。”
“其实,我大概能猜想到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抢腾国神器分水珠了……”
“他们应该是盯上了即将要开启的洞天福地!”
“这次要开启的洞天福地有些特殊,我家夫人刚好略知一些,我家夫人说,大争之世要来了。”
第262章 重回府城,人间烟火气息
府城。
当晋安他们在龙王庙救治完伤员,回到府城时,已是下午的未时左右了。
虽说他们这趟下阴邑江才一个晚上时间,当再次踏入府城,看着眼前的繁华热闹,阳间烟火气息的城池,依旧有种恍如隔世,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晋安他们四人边走边说,并未马上回到五脏道观,而是先去了他们经常去吃的那家羊杂面摊铺垫垫肚子。
这家羊杂面摊铺,是摆在一条小胡同里的,此时正值夏天艳阳高照,而且小旱魃出世带来的酷暑干旱余威还未完全消散,所以这个小胡同遮阴的羊杂面摊铺,生意反倒比平时还更红红火火。
多亏了晋安他们来得早,现在还不到夕食吃晚饭的时间,小胡同里摆开的十几张四方桌,食客们坐了三分之二,还有几张空桌。
“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兄弟,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羊杂面摊铺是一对勤恳老实的中年夫妇,老板正在蒸汽滚烫的炉子前下面,给客人们下面条,过来打招呼的是手脚勤快的老板娘。
晋安他们是这里的老熟客了,经常偷偷背着傻羊来这里偷吃羊杂面,老板娘过来打招呼时,还放下四碗酸梅汤。
只是老板娘在放下酸梅汤时,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晋安,晋安的五脏道袍在古墓里撕烂了,他身上现在穿的并不是平日里的道袍,而是在龙王庙借来的平常百姓衣服。
老道士一见到酸梅汤,立马两眼一亮,夏天来一碗酸梅汤降暑解渴,那才是最惬意的人生啊。
“几位道长不要客气,尽管喝,这酸梅汤是免费的。来我们家吃面,每人都会赠送一碗酸梅汤,今年的八九月尤其热,先喝完酸梅汤降暑解渴,开开胃。”
老板娘看出了老道士眼里的馋意,和善说道。
“老板,老板娘,你们这么懂做生意,这辈子想不发财都难。”老道士都开了金口玉言,看来这对勤勤恳恳夫妇真的要发财了。
这么炎热的天气,一碗免费赠送的酸梅汤虽然增加了不少成本,却能招揽来更多生意和回头客。
酸梅汤既开胃,增加食欲,还能降暑解渴,食客吃得高兴?自然就会带来财源滚滚,这就叫细节服务。
老道士的话可把老板和老板娘高兴坏了,民间很信仰道士、和尚?不管老道士的话是真是假,起码是说到了这对夫妇的心坎里?都高兴得很。
“老板,今天剩余的羊杂还多不多?给我们来五碗羊杂面,这次多放羊杂?少放面条?我会付双倍的钱,我徒儿要多吃一碗羊杂面。”
晋安兑现了在墓里答应过削剑的话,出墓后就带削剑吃羊杂面?多吃一碗羊杂面。
“晋安道长巧了,最近天气反常炎热,不少地方出现旱情,死了不少羊?最近羊肚羊肝羊心羊肺羊肾…很足?我这还有半条小羊排。”
一听到老板居然还藏着羊排,晋安、老道士眼睛一亮?就连木讷的削剑都不由自主看一眼老板。
晋安直接说那半条小羊排他们包了。
他们这次在墓里差点丢了命?这次能平安上岸?自然要及时行乐了。
“哎,也不知道这龙王怒火带来的大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府城周边的米价,面价,蔬菜,各种柴米油盐价格,最近都涨价了不少,不少外地商人都乘机坐地起价。”当说到天气异常,老板娘面有愁容的叹息一声。
“放心吧,这旱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晋安自信笑说道。
阴邑江下的龙王已经被他杀了。
自然就不需要再借助小旱魃来使阴邑江断流了。
所以晋安才敢自信的说,府城周围的旱情很快就会过去。
虽然小旱魃丢失,现在还下落不明,但除非那伙古董商人脑子不小心被驴踢了一脚,暴露行踪,引来朝廷围剿,否则他们只会把小旱魃隐藏得更深,深怕暴露行踪。
老板娘只是世俗普通人,自然不知道晋安他们昨晚在古墓里的经历,以为晋安只是说句客套安慰话,在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转身去帮自家丈夫下面了。
……
……
吸溜,咕咚咕咚咕咚——
“嗝,爽快!”
“这么热的天气,就应该来一碗酸梅汤解渴!”
四人动作整齐划一的仰头喝光碗里酸梅汤,又动作整齐划一的放下碗,齐齐打了一个嗝,吐出体内的浊气,感觉好不神清气爽,这趟下墓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边四人的整齐划一动作,把周围其他食客都逗笑了,大伙都是善意笑意,朝晋安这桌抱抱拳,笑意说几位道长、先生活得洒脱,自在,不拘泥于世俗目光,好生叫人羡慕。
晋安他们也一一抱拳向大家回礼,宛如一幅阳间人道昌盛,峥峥向荣,和平,平静,沾满了普通人烟火味的画卷。
而在等羊杂面与羊排上来前,风水先生继续接着讲之前的话题。
断天绝地四象局被破,阳间枷锁就此被打破,枯竭的灵气正在快速重现阳间。
十多年前康定国境内的断天绝地四象局被破,康定国龙脉受到惊动,翻了个地龙,导致洞天福地震裂出缺口。
洞天福地是道教圣地。
一位道教前辈有心愿未了,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洞天福地宝地当墓地,专心修炼屍解仙,用来躲避因逆天改命修炼屍解仙,而容易引来各种天灾人祸来毁尸的劫数。
屍解仙肉身流落到外界,记有洞天福地路径图的罗庚玉盘也跟着一块流落外界,这就是这次阳间枷锁打开,道教圣地洞天福地重现阳间的辛秘与由来。
这些辛秘事,晋安其实已经了解,但从风水先生口中再次了解到时,他还是面色异常凝重。
风水先生继续往下讲道:“想必晋安公子也知道,武州府地处西南,这里多山泽湖河与雨水丰沛,每到雨季就会阴邑江两岸山洪泛滥成灾。”
“夫人说过,这次阳间枷锁打开,现世在武州府的第一个洞天福地,就是跟‘雨泽’有关。”
“那是一个天柱山倾倒,苍天被打破出个窟窿,天上的雨下了几千年不枯竭,永不见天日的洪荒雨泽世界……”
“这次腾国神器分水珠被人盯上,估计他们就是想要要借腾国神器分水珠,与洞天福地里的雨泽世界对抗。”
“如果五脏道观这次也想进洞天福地,想在大争之世里逆流而上,晋安公子和五脏道观就要提前做些准备了,准备该怎么与那个几千年而不枯竭的雨泽世界对抗。想必水神娘娘最后送给晋安道长的三枚罗庚玉盘碎片,就是想送五脏道观的三人进入道教圣地的洞天福地,报答晋安公子替她和她父亲平定了龙王的恩情。”
“可惜了那件腾国神器分水珠,原本夫人命我取分水珠,就是想要转手赠给晋安公子,好助晋安公子一臂之力,在这次的洞天福地里如鱼得水,斩获更多仙缘…不幸中的万幸是,晋安公子福源丰厚,这次不仅平定龙王还安全回归,虽然弄丢了分水珠,但晋安公子能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
“!”
老道士顿时听乐了。
他朝晋安挤眉弄眼,然后又意有所指的瞄一眼晋安一直贴胸口戴着的同心金锁。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差直接把羡慕二字写在脸上了。
又是送同心锁。
又是送腾国神器分水珠。
这大漂亮弟妹对小兄弟可真他娘的好啊。
老道我啥时候也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唤醒人生的春天。
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晋安哪能不知道老道士眼里的那点意思,他瞪了眼老道士,此时的他还在消化风水先生带来的洞天福地情报,暂时没空搭理老道士。
雨泽世界吗?
晋安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他翻掌拿出身上的三枚罗庚玉盘碎片,正是水神娘娘最后送给他的大礼。
可不就是刚好够他、老道士、削剑三人吗。
“义先生能不能再详细讲讲这洞天福地里的情况?”晋安皱眉看向坐在对面的风水先生。
结果风水先生摇摇头,说他知道的情况也不多,他所知道的仅有情况,还是从夫人那听来的。
“如果晋安公子想知道更具体情况,晋安公子为何不直接拜访我家夫人?”风水先生含笑看着晋安。
觉得晋安公子越看越顺眼。
年少有为。
心性秉正。
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五脏道观这份家业。
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不过,我家夫人转修阳身正在关键时刻,恐怕短时间内不便见晋安公子。”风水先生惋惜说道。
晋安听了风水先生的话,呃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内心居然有点小紧张的轻舒了一口气:“那行,那改日。”
最后,风水先生提醒晋安一句,西南这边的雨季,是集中在七月跟八月,这洞天福地出世是雨泽世界,只会在雨季出世,不是七月就是八月。
既然七月没出现,说明会在八月出世,现在马上就要进入九月结束雨季了,假如五脏道观真要进道教圣地的洞天福地寻找仙缘,让晋安他们该早作准备了,不然一头莽撞的扎进那片雨泽世界,恐怕会身陷险地。
当说完这些,风水先生不经意的收走桌上几只龟甲,那几只龟甲刚好以某种玄妙的奇门遁甲方位摆放。
当风水先生收起龟甲后,老板那边的羊杂面刚好煮好,两口子端着羊杂面走来。
“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兄弟、还有这位贵客,你们请慢用。这四碗酸梅汤,是我们两口子请四位贵客的,不收钱。”
两口子在又留下四碗酸梅汤后,继续去忙着炭烤羊排去了,羊排还没烤好。
这两口子和附近食客,都在继续忙着各自的事,脸上表情也没有出现异常,仿佛刚才风水先生与晋安他们的对话,外界都没有听到。
这一顿把晋安他们吃得满嘴流油,浑身舒坦,老道士吃撑了,一边剔牙一边打饱嗝。
肚子吃撑得坐在长条凳上,动都动不了,吃得满嘴油的老道士,脸上带着很容易就得到的满足,按照老道士的原话说,这才叫人生和活着。
不过,这顿的开销同样也不少。
足足吃了几十文钱。
晋安阻止了风水先生请客,说感谢义先生这次相助,这顿就算是我感谢义先生的,我晋安不是那种以怨报德,不知好歹的人。
而就在晋安抢着付账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有两名江湖剑客,不顾刀剑无眼,当街拼杀,吓得路人尖叫连连,好几人被踩踏伤。
若非有捕头带着衙役及时赶到,那两名江湖戾气太重的剑客逃走,当街斗殴,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晋安见衙役来得及时,不需要他出手,他也就没再关注那两名江湖剑客的去向,转身走回小胡同想继续付账。
结果他刚跨出第一步,就感觉到两只鞋底都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顿时乐了。
那是两只钱袋。
零零碎碎的碎银与铜钱加一起,总共有五两银子之多。
今天这顿饭钱,落宝金钱大富婆替他请了,晋安美滋滋。
在墓里,人多眼杂,晋安一直没敢动用落宝金钱的能力,怕太引人注目,所以今天的二次使用机会,他都还留着。
他手里的落宝金钱敕封过二次,每天都有二次落宝机会。
如果他不主动动用落宝金钱,落宝金钱就会被动落宝缺德之人,这叫啥,这就叫劫富济贫,嫉恶如仇,性格很随晋安,三观正。
这两只钱袋自然就是那两名江湖杀气重的剑客了。
至于他们掉在大街上得钱袋,为啥会“千里迢迢”跑到路边小胡同里,就只许他们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一不小心”掉钱,还不许他们因为动作幅度大“一不小心”把钱袋踢进小胡同里了?
吃完羊杂面和羊排,风水先生不久后便告辞离开了,他还得要把这次在墓里发生的事向夫人禀报,及早给晋安公子报平安。
顺便再提一句晋安公子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夫人的身子,夫人听了肯定很高兴,而夫人心情愉悦,说不定他这次没给晋安公子抢到分水珠的事,夫人就不会责罚他了……
至于晋安、老道士、削剑,在与风水先生道别后,他们并未马上回五脏道观。
他们现在满身羊骚味。
现在回道观岂不是找羊角挨吗。
捡了五两银子的晋安,带着一身羊骚味的三人,去了趟勾栏瓦肆听了会莺莺燕燕的小曲儿,直到快到宵禁前,才带着勾栏瓦肆里那些歌姬们的胭脂香粉味,依依不舍的返回五脏道观……
第263章 韭菜,又名壮阳草,主治预防感冒
傻羊被晋安寄养在何府。
当晋安从从何府接到傻羊时,刚好赶在宵禁前回到五脏道观。
本来晋安是打算把傻羊寄养在五脏道观对面的棺材铺的,可一想到林叔平日里生意繁忙,估计没有太多精力照顾精力充沛的傻羊,于是他只得再次麻烦大夫人。
说来也是不巧,今日未在何府见到大夫人。
老道士原本还想去何府蹭一个冰镇大西瓜吃的,最后愿望落空的离开何府。
“小兄弟,老道我咋觉得,这头羊本身就够膘肥了,它才在何府一天,被大夫人养得又膘肥了一圈。”
老道士看着被削剑牵在手里的牛犊大傻羊,朝晋安打打眼色。
晋安无语看一眼老道士。
“今天的羊杂面和羊排都还没塞满老道你的嘴吗。”
老道士老脸一燥,赶忙为自己辩解哪有,说老道我那是关心自家人,到小兄弟你这咋就变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了。
至于老道士这句话解释,有几分真实度,估计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夕阳西落。
月头西升。
如血余晖照洒在府城,因为临近宵禁,府城街市逐渐冷清下来,哒哒哒,硬实羊蹄子砸在青石板转路面上的清脆声音,敲开五脏道观所在的街道,林叔的棺材店铺还没关门,但门口已经挂起两盏灯笼,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棺材铺门口的灯笼映照出一道黑色人影。
人影从棺材铺里走向门口。
黑色人影逐渐拉长。
颧骨高高,带着病态蜡黄面色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往街角一望,刚好望到从街角静静走来的三人一羊。
林叔脸上露出笑意。
五脏道观的人都安全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给你们炒几个菜,为你们接风洗尘。”林叔目露欣慰看着平安归来的五脏道观师徒,
只是今天的林叔气色有点不对,原本病态蜡黄的脸色,比以往更加病态了。
“林叔,你看我们给你带来了什么,府城集贤楼的鹿血酒,这是我和老道士、削剑特地在路上带给你的心意…林叔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道你给林叔把把脉,林叔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原本的相逢,变成了晋安他们紧张请林叔进棺材铺里,关心问林叔身体怎么了,不要再站在门口受寒了。
林叔笑说他只是晚上太热,没有盖被子睡觉,再加上他本就体质差?深夜受了点凉?吃几味治风寒的中药就会好。
晋安他们为林叔一阵嘘寒问暖,老道士还特地给林叔把把脉,见林叔的确身体没大碍后?这才放下一颗心。
不管怎么说,林叔都是他们异客他乡来到府城碰到的第一个熟人?平日里也都对他们这些邻居多有照顾,晋安打心里把林叔当作恩人看待。
“林叔?既然你身体受凉,今晚你喝口鹿血酒,暖暖身子,好好睡一觉,今晚我们就不留在店里打扰林叔你了?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谈。”
晋安劝林叔回屋早点休息。
林叔:“?”
可是他很想知道?昨晚在阴邑江下千尸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
林叔见晋安他们起身要走,他也站起来。
晋安打断棺材铺老板话:“林叔,你太客气了,道观就在对门?林叔不必热情相送。”
林叔:“?”
“可……”
林叔跟着晋安他们走到棺材铺门口,张口欲言?刚想好奇问阴邑江千尸洞的情况,结果再次被晋安打断了话。
“林叔你真的太客气了,就几步路还要劳烦林叔你惦记相送,我和老道、削剑何德何能,我们来帮林叔你打烊关门吧。”
晋安大受感动,喊上老道士、削剑,砰砰砰的为林叔关店铺门。
直到晋安他们的背影,进入五脏道观,林叔都没来得及问出一句囫囵话来,把林叔郁闷得眉头直皱,可随后,林叔又洒然一笑。
不久后,棺材铺里的烛火熄灭,彻底归于黑暗,林叔在喝了几口晋安孝敬他的鹿血酒后,沉沉进入梦乡。
……
晋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道观后,并未马上入睡,而是一一去三清殿、六丁六甲武神殿、五雷大帝殿上香,心怀感激。
就连老道士和削剑这次也都格外郑重的跟在晋安身后上香。
等仪式隆重的给三座大殿上完香,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三人再也忍不住浓浓困意袭来,回到屋子里后倒头就睡。
晋安这次消耗也很大,最后跟腾国国主血战时,对他的体力消耗很大。
夜色渐渐归于平寂。
还没建完的五脏道观里,除了老道士的震天打呼噜声,一切都如往日般平静。
唯有五脏道人养的那头精力充沛羊,一边在晋安给它修葺的羊舍里,日复一日,从早吃到晚的啃着红萝卜,一边羊瞳盯着传出呼噜声的房舍,在黑夜里静立不动。
羊的眼睛很奇特。
两只眼瞳是左右横着生长的。
可以提供最广的视野。
羊的眼睛几乎可以没有死角,比人的视野还广几乎一倍。
黑暗羊舍里,傻羊的一只羊瞳盯着呼噜声震天的房舍,一只羊瞳盯着道观前院的大殿方向,即便低头去叼起一根红萝卜时,眼眶里的眼珠子依旧保持不变姿态,也不知是不是幻觉,那场景,仿佛是,那一双畜牲的眼睛已经通了人性,在为屋子里呼呼大睡的三人主动站岗守夜。
说不出的奇异。
……
……
翌日清晨。
晋安虽然昨天回到道观精疲力尽,倒头就睡,可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大清早天才刚蒙蒙亮,他便跟往常一样,在屋顶呼吸吐纳,五脏仙庙吐纳着新一天的蓬勃朝气。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时天地初破晓,昨夜雾气与露珠还未完全消散,府城的清晨空气带着湿润清新,万物都笼罩在薄雾之中,随着天地破晓,这些薄雾慢慢消散,混沌了一晚的浊气与清气,开始一个下沉一个上升分离,在万丈金芒的朝霞中,天地打破混沌,引来新的新生。
晋安盘腿坐在屋顶吐纳天地之气,身着道观备用的五脏道袍,置身在这宁静的府城清晨里,如云遮雾绕,吞云吐雾,身照金光的道家逍遥仙人。
一日之计在于晨。
晋安这是正在修炼道家的《五脏秘传经》。
当天地朝阳大放光彩,天地混沌彻底被新一天的蓬勃旺盛生命打破时,晋安从打坐静修中醒来,顿觉精气神抖擞,一天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
人沐浴在朝霞下,体内五脏器官迸发出蓬勃强壮生机。
浑身毛孔舒坦。
而此时的府城百姓也陆陆续续醒来,开始又一天的日复一日生计奔波。
民舍、草桥、流水、老树……
茶坊、酒肆、肉铺、庙宇、看相算命……
只是这些出城的百姓,多见农夫走商,当眺望到码头方向时,那里却人气凋零,少了许多扛货的脚夫,少了在客船边大打出手抢生意的轿夫,少了许多来府城经商的商人还有来府城游玩开阔世面的商贾女眷们……
龙王案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能平息的,府城的商贸生意受到很大影响。
“我打坐了这么久,只见到零星几条渡河的本地渡船,不见从上下游来的商船、客船,估计官府还没解除锁江,毕竟水路的人员流动更大,如果有什么通缉犯窝藏在这些外地船只上,很快就能逃出武州府地界。”
“而那些古董商人,各个都会江湖易容术。”
晋安目露沉思。
“不过,锁江拦截船只,民间争议很大,府城百姓需要外界的物资,而外地那些客商也遭不住连续几天的耽搁,估计府尹大人顶多再撑两三天,不管有没有抓到那些古董商人,都要解除漕运禁令了。”
这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一想到义先生临走前,谈到大争之世马上就要来了,代表雨泽世界的洞天福地马上就要开启,晋安拧紧眉头。
雨泽世界,避水珠吗……
晋安想到昨天跟义先生道别后,回来路上跟老道士的一些谈话,道家敕水符吗……
望气术!
阴德——
伍万柒仟零零叁!
晋安在屋顶起身,他迎着冬日初升的蓬勃生命,沐浴在万丈金光中,徇烂东日把他全身都笼罩在金色火焰中,晋安目中精光闪动,五脏道观虽然还小,可这笔前所未有的阴德,就是他在这场大争之世中安身立命的资本。
晋安念头通达。
跃身跳下屋顶…哎呀!
晋安才刚跳下屋顶,就听到屋子里传出老道士的惨叫声,然后老道士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比屠夫家天还没亮就开始杀猪的杀猪声还惨烈。
原来是在古墓里一阵折腾,又是被鼠群追杀,又是被逃命,又是在水下被撞得全身乌青,老道士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全身酸痛无力,疼得他嗷嗷杀猪叫,而起身上还多了许多乌青、浮肿挫伤。
有过摔伤,扭伤的人都有过类似经历,刚开始摔倒或是哪里磕碰到时,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到了第二天,却浮肿得厉害。
削剑倒是充分发挥了他身为二师兄照顾师弟的同情心。
当晋安听到老道士哼哼唧唧惨叫声,来到屋里,正好看到削剑正在为老道士擦药酒,按摩全身,舒筋活络,通血化淤。
晋安不忍打破这对师兄弟的难得温馨画面,于是乐呵道:“老道你也别下床了,好好趴在床上让削剑给你舒筋活络,我去给你们带早餐。”
“最近发生旱情,既然有不少羊中暑晒死,按理来说家猪也会热死不少,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猪肉小笼包,给你们滋补滋补身体。”
这次下阴邑江,老道士跟着他们跑前跑后,一把老身子骨也属实不容易,而且老道士也的确帮了不少忙,少了老道士,他们也走不出那个奇门遁甲局的悬棺葬峡谷,晋安虽然没有明说,但他都把这些记在心里。
他们这次好不容易重见天日,自然要好好犒劳犒劳帮了不少忙的削剑和老道士。
反正他现在有落宝金钱养着。
富婆,饿饿,饭饭。
老道士一听到有肉吃,立马就来精神了,他也不再疼得嗷嗷惨叫了:“小兄弟,老道我想吃猪肉韭菜馅的小笼包。”
这个年代的人,生产技术落后,寻常人家要想天天都吃得起肉,可不容易。
晋安呃了下,笑着戏称说老道士你行啊,知道韭菜能壮阳,打算吃韭菜给你累虚脱的身子进补进补。
然后晋安点头说,行,我今天就算跑遍全府城,也一定给你找一家有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铺子,让你好好补补身子,犒劳犒劳你这个大功臣。
好在韭菜没啥季节性说法。
只要幼苗长成熟后,就能一直割,一直长,一茬接一茬割韭菜。
所以晋安并没花费太大功夫,就在距五脏道观一条街外,找到一家有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
晋安顿时有些失笑。
感情老道士是惦记这家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很久了,所以今天才特地说想吃这个。
反正买老道士一人也是买,晋安索性给大家都买一份,让包子铺老板给他打包好。
在以往的这个季节,人们打包食物,是用新鲜荷叶,但这个反常旱情,别说新鲜荷叶了,连生命力最旺盛的路边野草都蔫了。最后,晋安嫌回道观拿食盒麻烦,直接就近找了家编竹藤的店,买了个竹篮子打包带回去的。
当晋安回到五脏道观时,道观对门的棺材铺也已经早早开门做生意:“林叔,你早餐吃了没,我给大家买了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特地给林叔你也带了一份。”
林叔诧异接过晋安递来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晋安道长今天心情很不错?”
晋安看着一夜过去,脸上气色还是没有多少起色的林叔,关心起林叔的身子:“韭菜,又名壮阳草,也叫起阳草。从中医的角度来说,韭菜具有温补的效果,能滋补肾脏,它具有壮阳的作用。当然了,这些都是题外话,关键是韭菜能预防感冒,还可以给身体杀菌消炎,希望林叔的受寒早点康复。”
林叔:“?”
林叔额头挂下几道黑线,眉角肌肉突突跳。
他当场就石化怔住了。
直到晋安回到道观,红红火火的给早上来道观的泥瓦匠们,人人都分新鲜热乎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道观里传出泥瓦匠们的有说有笑道谢声后,林叔才从晋安的那些不正经话里回过神来。
听着道观里的热热闹闹说笑声,林叔看了眼自己这个只有死人跟棺材陪伴的冷清棺材铺,他即便已经吃过早食后,可还是津津有味的咬起手中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
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朝五脏道观目光带笑的点点头,也不知是说晋安为人善良,还是说这猪肉韭菜馅小笼包好吃。
……
五脏道观。
后院私人住处。
“老道,老道,我跑遍半个府城,终于好不容易给你找到有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包子铺,你赶紧趁热吃,吃完我们来谈谈敕水符的事。”
道观后院,晋安还没进屋,就已经喊道。
然后传出老道士趴在屋子里得大声嚷嚷不信声:“小兄弟你可得了吧,你真要这么快就跑遍半个府城,老道我就把院子里的那张石桌给生吃了。你别以为老道我不知道,出道观一条街外就有家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包子铺。”
晋安呵呵:“呵呵,老道你个老狐狸,你果然早就知道附近有卖。”
老道士:“……”
小兄弟你个小狐狸好狡诈,居然诈话老道我!
冷清了一天的五脏道观,有了晋安、老道士他们后,又恢复到以往的热热闹闹,一大清早这对爷俩就斗嘴上了。
第264章 敕水符
自从五脏道观扩建变大后。
晋安、老道士、削剑都有了各自厢房。
晋安所在的厢房里。
八月的天气闷热,尤其是这反常旱情,房间里尤显闷热,让人窒息得难受,厢房一扇木窗此时被推开通风。
呼——
偶尔有一缕轻风倒卷进房内,带来一口裹挟着江边湿润空气的清凉,为闷热房间带来清凉新鲜空气,驱走一丝闷热。
虽然这点清凉对整个炎热夏天来说,犹如杯水车薪,但总归是有胜过无。
推开的窗户后,摆放着一张简单书桌,人坐在书桌后,正好可以把外面的半个后院收纳眼底,视野开阔。
呼——
一阵轻风吹进房间,轻轻拂动晋安额角垂下的几根发丝,还有他手中的一张黄符。
这张黄符上的朱砂符咒,如行云流水,黄符两边是如水浪波纹一样的连贯朱砂字迹,一口气而成,形成了左右对称。
黄符中间一个硕大“敕”字。
如同画师UU小说的画龙点睛,顿时给黄符罩上一层鬼神莫测的神秘感。
这张黄符正是敕水符。
晋安在用猪肉韭菜小笼包喂饱了老道士后,特地让老道士趴在床上,给他临时画了一张敕水符,唔,这就叫要想让老马儿跑得快就必须拿草喂饱老马儿。
晋安仔细观摩了下敕水符,摩挲下巴,他是不是也该学学符道了?不然他这位堂堂的五脏道观观主走出去给人布施做法事的时候,说自己不会画符,这不就跟去勾栏瓦肆去听曲,却说自己不懂音律,只会看手相一样扯淡吗?
晋安想起来,当初玉游子师叔传给他的遗物里,就有一本符书。
可晋安一直忙于修行,每天时间都排得满满,无暇再分心符箓之道上,所以这事就一直被他耽搁到现在。
别人是为修行资源不足,导致修行缓慢而发愁。
不得不拓展更多路子,多一门安身立命的本领。
而晋安则是因为坐拥金山银山而发愁,每天修行日程都安排满满,没时间分心其它。
有时候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去哪里学个分身术? 一心多用。
想到这,晋安忍不住给自己一个望气术,五万七千零零三? 看看,这才叫真正的一夜暴富。
钱多了。
它还真是一个烦恼。
晋安目光路透露出“只有有钱人才会有的烦恼”的沧桑。
敕封!
阴德消耗一百。
当大道潮汐神光散去,眼前原本是普普通通的敕水符,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那些看似杂乱无章? 像是一顿胡乱作画,偏偏又都有一个共同点? 左右对称? 工整的鬼画符咒语,有灵性一闪? 然后内敛,重新隐入符咒里。
当敕水符上有灵性一闪的刹那? 哗啦? 那是水的声音,屋中闷热一扫而空。
晋安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他食指指尖轻轻触过黄符上的符咒时,指尖触感清凉温润? 他再次听到了水的声音。
晋安一喜。
虽然他早知道,敕水符可以被他敕封成功? 这次敕封敕水符成功并不意外? 但只有实打实拿在手里? 才有心里踏实感。
就好比银票都是虚的。
一旦战乱或发生大的变故,钱庄倒闭了,银票拿在手里只能用来擦屁股的一沓废纸。
老百姓只信真金白银拿在手里才会心里踏实一样。
“按照老道士所说,敕水可破煞,这敕水符供奉的是九江水帝的二郎真君…这是二郎神真的显灵了?”
晋安怔住。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都江堰?
有没有都江堰二郎庙?
在道教里,水神不止一个,比如恶神的共工,再比如正神的河伯、三官大帝之一的下元五炁解厄水官金灵洞阴大帝旸谷帝君…他们都是道教和民间信奉的水神。
其实二郎真君也是司水之神,在民间香火不少,而且也流传着不少关于二郎真君避水患的神话故事。
诸如《常熟县志》、《四川通志》、《高平县志》…都有很多关于二郎真君的治水神话传说。
二郎真君除了是水神,还是庇护神,神勇战神,比如在正一道就有专门的经书用来歌颂二郎真君的义勇。
不过一想到道观里有三清圣人,五雷大帝,六丁六甲神,晋安一开始惊愕后也很快接受了眼前事实。
“二郎真君在道教里的身份,除了司水之神一个外,还有庇护神、战神、送子神,看来还得要在道观里建一座二郎真君神殿,以后可以给五脏道观开办个送子业务啥的……”晋安看着还没扩建完的道观,这边又马上要把二郎真君神殿提上日程,他突然感觉,当初回绝大夫人帮他一步到位扩建成府城第一道观,是多么的年轻气盛,年轻人吃亏就吃亏在年少气盛上了。
关键是现在五脏道观里,实在没空地建新的大殿了。
三清殿、六丁六甲武神殿、五雷大帝殿,外加一个功德殿,已经把五脏道观开阔地占满。
如果再加一座大殿,五脏道观就挤得满满当当,连走路的道都没了。
“二郎真君在上,在下正一道弟子晋安在此诚心请罪,接下来恐怕还得先委屈二郎真君一些时日,等下次道观扩建,立马就为二郎真君立个气派大殿。”
晋安对着面前的敕水符拱手一拜,朝黄符自言自语。
然后他开始试验敕水符的效果。
晋安想了想,他起身给自己倒一杯凉茶。
他当然不是给自己喝的。
晋安重新坐回书桌后,他把凉茶倒在书桌上,然后神奇一幕出现了,桌子上的凉茶就像时间倒放一样,又重新倒退回茶杯里。
晋安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了一句好家伙,敕水符的效果肯定不止如此,毕竟是一百阴德敕封出来的宝符。
晋安通过试验,逐渐发现敕水符还有不同作用,比如能聚集空气中的水汽,采集露珠解渴。
再比如能感知脚下是否有水源或地下水,这倒是很适合用来挖井喝水,很适合到干旱地区挖水布施百姓,然后发展香火信徒。
另外,晋安还发现这敕水符有分水,避水的作用,比如他尝试把一桶水里的清水一分为二,一分为四,一分为八…的时候,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头顶清水砸落下来,他险些被淋个落汤鸡的时候,意外发现敕水符居然还有避水效果。
意外发现到敕水符还有避水效果时,晋安顿时乐了:“这效果不错,起码以后出门都不用带油布伞了。”
这个年代又不能事先预知天气,人们出远门总带个雨伞,很不方便。
当然了。
这也只是晋安随口说说。
真要他用敕水符来躲雨,那简直暴殄天物,太奢侈了。
说到避水效果,心情不错的晋安,又关注茶水逆流的效果上,呃,晋安突然脑洞大开,如果在杀敌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尿路回流,撑爆膀胱…啊呸,他晋安岂是这种猥琐之人,唔,是逆流敌人全身血液,全身血液逆流脑子撑爆脑血管,是否就能轻易毙敌?
这么一想,晋安脸上笑容乐开花,这感情好,以后都不用付诸武力打生打死了。唔,简称胜之不武,不用动武打打杀杀就能轻易取胜。
晋安决定找活物试试血液逆流的效果。
当他目光转到羊舍里的试药小白鼠傻羊时,傻羊从晋安脸上的表情,仿佛知道马上要面临什么结果,这傻羊偏偏在这种时候一点都不傻,居然开始在羊舍里焦躁不安撅蹄子,咩咩咩的急促大叫。
原本还在屋里替老道士按摩,舒筋活血的削剑,听到他大师兄的惨叫声,马上出屋查看情况。
“师父?大师兄怎么了?”
削剑木讷看着站在羊舍外正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大师兄的晋安
晋安面对削剑望来的天真无邪目光,他实在不好意思当着削剑面拿傻羊试试敕水符效果,于是砸吧砸吧嘴说估计是天气热,你大师兄长跳蚤了,被跳蚤蛰疼了吧。
晋安留下在为傻羊找跳蚤的削剑,最后讪讪回到屋子里。
他一咬牙,决心拿自己做试验。
傻羊皮糙肉厚,身体比一头牛还强壮,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能及时施救,而拿别的普通人做**试验,晋安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最后剩下拿自己做**试验了。
结果,晋安眼巴巴等了好一会,在他身上啥事也没发生,好吧,司水之神是正神,不是邪神,看来尿路逆流,撑爆膀…啊,是血液逆流,撑爆脑血管,杀人于无形中的想法算是破灭了。
咳咳。
面对敕水符,晋安不敢心有杂念,亵渎神灵,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二郎真君显灵,他怕晚上睡觉的时候,二郎真君真的会入梦打爆了他神魂,杀鸡给其他猴看……
其实,以上这些效用,充其量只是敕水符附带的小道尔,敕水符真正强的地方,老道士一开始就跟晋安讲得很明白,那就是敕水破秽,治水去煞。
比如非自然灾害造成的洪涝,专门治这水里的污秽,煞气,正是因为遭遇了水神娘娘在水下几乎秒杀了背尸匠的一幕,老道士才会画出这张专门治水里煞气的敕水符。
不怕万一。
就怕一万。
这也算是补齐了人类在水下的最大弱点。
一时间也没地方去试敕水符的敕水破秽威力,晋安暂时先收起敕水符,自从上岸睡了一夜后,已经养精蓄锐,重新恢复龙精虎猛的晋安,此时开始沉下心思,琢磨起自上岸后的另一件更大事。
这事他早在古墓里就已思考过可行性有多大了……
晋安想到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最后斩杀养魂木、血尸时,那些被他抄写在石壁上的道经,最后所发挥出的昭昭恐怖大杀威。
这些道经,相当于转轮、经筒这类法器的效果,事先刻下驱邪除魔的经文,事后只需要激发这些驱邪除魔经文,就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汹涌杀威。
关键是便携。
不需要临时抱三清祖师爷脚的临摹。
当然了,法器杀伤力只是其一,晋安真正看中的还是在击杀血尸时,他曾乾坤借法,石壁上那些雷火道经上了他身后,最后不仅没有消散,反而隐入他体内,成就了他的修为大涨。
想到修为大涨,晋安体内阳刚血气一个鼓荡,身体如同化作天地烘炉,气血滔滔,在他左右两肩上,出现两把阳火。
人有三把阳火。
阳火旺盛则身强体壮。
阳火虚弱则体虚多病,精神恍惚,多灾多难。
但晋安发现他现在的两把阳火有些不一样,发生了一些异变,变得与常人阳火不一样。
一把阳火里有一小团刺目神火光芒,特别明亮,宛如一轮小太阳,那场景就像是他的气血阳火正在慢慢孵化一头上古神话里的太阳金乌。
另一把阳火里则有雷光轰鸣。
自从在古墓里请雷火道经上身后,他的身体就发生了玄之又玄,不可明传的变化。当然了,这些都无法跟古墓里的雷火场景相提并论,现在没了道经和五雷大帝加持,他阳火里孕育的雷火之光弱了许多,不可同日而语。
但晋安很清楚。
这个变化对他只有益处。
因为当他在虚空映照出这两把阳火后,身上阳气更加雄壮,更上一层楼,气势如狼烟,有阳神神道之力滋养他的血肉与神魂,他与六丁六甲符上的阳神神道之力沟通更加顺畅了。
得到的洗练体质裨益也更大了。
就仿佛是以前的羊肠小道,扩宽了一些,并在泥泞走不快的泥路上,铺上一层平坦碎石子路,为他铺平了修行的前路。
这说明他目前的修行并没有出错,反而是更加契合神道。
正是因为那次雷火道经上身,给他带来的裨益很大,所以晋安开始研究,该怎么亲手制作一件法器,能时时刻刻随身携带,无时无刻滋养他的阳身,潜移默化的壮大他的修为?
而要想能容纳得下那么密密麻麻的道家经文,首先是要缩小文字,然后是要法器容量必须要大,最后晋安终于找到方法,那就是把蝇头小字的经文写在道袍上!
在道袍上写满经文,就能时时刻刻滋养他的肉身了,助他更快走上神道。
晋安越想越是兴奋。
当即想到就做。
好在五脏道观里别的不多,道袍多得很,晋安当即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全新道袍。
然后又找老道士借来朱砂和毫笔。
重新回到厢房里的晋安,静心养神,不停揣摩五雷斩邪符上的浩大雷霆旨意后,在他的眸光中仿佛有冷电划破漆黑,之后开始鼓动体内的圣血劫和五行脏炁,把道袍反转过来,在道袍背面抄写起道家经文。
朱砂是先天天地至阳之物。
当毫笔落下时,道袍上有雷火气息流转。
哪知。
噗哧!
晋安还没落笔几个字,世俗普通织物的道袍,根本承载不住他UU小说的雷火之力,经文无火自燃,把道袍烧出几个大洞,屋中顿时一阵焦臭味。
晋安眉头一拧。
他没有轻易放弃。
又接连尝试几次,每次都控制力道,尽量收小雷火之力附着,可不管他收力几分,这道袍最后都免不了无火自燃。
终究还是世俗织物承载不了雷火勾动。
尝试几次都失败后,晋安眉头紧皱,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如果换其它法器,又没有足够面积写满这么多经文…恐怕也只有在古墓找到腾国国主与腾国神器分水珠时,义先生曾提到过的鲛人鲛绡所织的道袍,或许才能扛得下雷火勾动?
鲛绡水火不侵,又轻薄如无物,刀剑也击不穿,也只有这样的神物才能承载得了雷火勾动吧……
但这种东西算是神话里的神物,可遇不可求,晋安很快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得念头。
于是晋安又想到了另二个更快达成的途径,假如他先敕封道袍,再抄写经文呢?
又或者他先在道袍上写经文,然后再敕封呢?
晋安想到就做,马上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