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头朝坤位,脚朝艮位
老道士一边定位。
一边继续往下讲。
“按照那些常年下墓地掘尸的盗墓贼们常年总结出的经验,墓主人的棺木摆放位置,通常是棺木头朝坤位,脚朝艮位。”
“因为在八卦中,八卦的坤位是对应八门遁甲里的死门,八卦的艮位是对应八门遁甲里的生门,是为‘生死门’。”
“这在奇门遁甲里也叫阴阳盘。”
“意思是以阴阳鱼为盘,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不断引阳气泄去墓地里沉积不散的阴气。目的就是让墓主人入土为安,长眠安详。”
“不至于因为墓地里的阴气太重,最后扰了墓主人安宁,在棺材里起尸为祸后代子孙。”
“奇门遁甲除了八门遁甲外,还有周易、九宫八卦、阴阳五行、等易数推演,所以,水神娘娘刚才走的不是八门里的生门,而是八卦里的艮位。但是,镜子里正是反,反是正,水神娘娘刚才看似走的艮位,实则是坤位,也就是棺木头朝的方向。因此,真正的生路艮位,并不是我们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实际上是在我们的对面,具体在哪个方位,老道要用周易六十四卦详细推敲推敲才能知道。”
老道士就像是碰到了同行,见猎心起,他已经完全沉浸在破解眼前这个奇门遁甲的世界。
脸上越说越亢奋。
手上旋转罗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嘴里嘟囔着大伙都听不懂的奇门遁甲方面专业术语。
“老道我说过,这位修建墓地的人,是位精通奇门遁甲的奇才高人,他设下这么精湛的万象天宫,绝不会露出那么明显破绽,让下墓的人,那么简单就破了传说中的万象天宫。”
“而在奇门遁甲的易经六十四卦里,有一卦就是用来专门坑人的,叫‘火水未济’,这是个中下卦。’
“既济卦阴阳各得其位,而未济卦是阴阳失位,也就是阴阳顺序打乱,故意专门用来坑人,深刻发挥遁甲里的‘遁’字。比如故意露出破绽?把人往绝境上引。”
“老道我自认为在奇门遁甲方面的本事?不如这位修建古墓的高人?但好在有水神娘娘为我们引路,提前帮我们确定了八卦里的坤位。只要确定了坤位的方位,再找出其它七卦位置,就容易些了?无非就是需要花费些时间推演易数变化罢了。”
“等确定了所有八卦方位?再找出坤位对应的艮位,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接下来?就是一个枯燥的等待时间了。
像这种难度大的专业知识,只能靠老道士一个人琢磨破解。
几刻时间后。
老道士终于把乾(?)、坎(?)、艮(?)、震(?)、巽(?)、离(?)、坤(?)、兑(?),都逐一定位完毕。
“小兄弟?假如你全力爆发时?你的刀能劈出多远?”
“因为这里有磁石干扰罗盘,老道我目前一共推算出五个艮位,等下老道我指出这五个位置,你全力去砍那五个地方。”
老道士所指的三个方位?都在他们身后来时的地方?所以接下来他们要踩着脚下悬棺,重新走回身后的黑暗世界。
虽然要重新回去。
但并没有人抱怨。
因为找到了生路,就意味着终于能走出这个怎么绕都绕不出去的迷宫了。
蹬。
蹬。
蹬。
一行四人?以比来时还更快的速度,在悬棺上跳跃,朝老道士所指定的位置赶去。
四人的位置没有变,直接原路调头。
从刚才的削剑带头、乡下神婆、老道士、最后一人晋安。
变成削剑负责断后、乡下神婆、老道士、晋安带头,四人往来路赶去。
“小兄弟,第一个艮位就在这了。”
“你试试看往这个方向全力砍出去一刀,破坏力越大越好,不要有所顾忌。这个峡谷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大。”
一口悬棺上,老道士停住身子,喊住晋安。
“老道,你们站远点。”
晋安说完,深呼吸一口气,体内阳火气血与火毒内气疯狂搬运。
蓬!
三把阳火点燃。
体表皮肤迅速黑化,有腾腾高温黑气,自身上蒸腾而起,头生黑色火气,这是《黑山功》第七层浮屠所带来的变化,意味着晋安此刻正在全力以赴运转体内的火毒内气。
那些黑气,带着常人无法忍受的高温与热浪。
这种高温,灼烧得周围空气里的湿气快速蒸发,升起氤氲蒸汽,老道和乡下神婆惊得一退再退,他们嘴唇脱水干裂,头发也有些枯黄了。
噗!
甚至连晋安脚下的悬棺,都无火自燃起来,直接被晋安的火毒内气给焚烧起来。
“黑山功!”
“浮屠!”
轰隆!
晋安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瞬间,刀光上赤芒大亮,亮如白昼,此时此刻,无人能直视晋安的这一刀上的刀芒,刀芒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似乎还有炽盛电弧,雷霆之音爆发而出。
轰隆!
轰隆隆!
咔嚓!咔嚓!咔嚓!
刀气所过之处,如巨石投湖,打破了这座悬棺葬峡谷的幽暗与沉寂,不远处的崖壁与悬棺都被这一刀绞杀成碎片。
却没有想象中的巨大爆炸,尘土飞扬,而是一面接一面隐藏在黑暗中的镜子被蛮横霸道的刀气给劈碎。
沿途爆炸。
砍出笔直直线的爆炸火焰,足足爆炸出好几丈开外。
呼——
晋安深吐出一口浊气。
老道士早就惊吓得瞠目结舌,心里嘀咕,娘啊,几日不见,小兄弟越来越猛了。
“老道,这里可是我们要找的艮位?”
晋安吐出浊气,看向目瞪口呆的老道士。
啊?
呃!
老道士回过神来后,他连忙手指脚下地面:“小兄弟,你再朝脚下这个方位砍一刀。这次不需要那么全力,免得惊动那些人肉泥土,生出什么意外来。”
老道士耐心解释一句:“奇门遁甲是一个完整的格局,既有天干地支,也有八门遁甲、周易六十四卦的变化在里面,坤位临离位,艮位临坎位,火是上、水是下,如果这里真是艮位,那么旁边这个地面位置,应该就是坎位,也会有琉璃镜才对。”
寒光一闪。
如奔雷一刀,老道士和乡下神婆都还没看清晋安是如何出刀的,晋安已经还刀入鞘。
锋利刀锋撕裂空气,带起的凶猛气浪,把附近几口悬棺掀飞翻,本就腐朽不堪的棺木瞬间解体,当空爆炸,人的骸骨掉了一地。
地上并没有出现镜面破碎的场景。
老道士目露失望。
“不是这里,还剩四个位置,小兄弟我们赶紧速战速决,免得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惊动了万象天宫里的易数变化,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晋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于是。
一行人不再耽搁。
继续往下一个地点赶去。
然而。
接下来的第二个方位,还是失败了。
晋安没有气馁,继续前往第三个地点。
咔嚓!
轰隆!
当晋安第三次砍向脚下地面时,这次终于不再砍到实物的血肉泥土了,而是爆碎,飞溅起大量镜子碎渣。
坎位出现。
艮位找到了。
但这次因为同时砍破了艮位与坎位的琉璃镜,导致琉璃镜的万花筒折射效果出现破绽。
当琉璃镜不再彼此反射时。
他们看到了大量琉璃镜立在峡谷峭壁上。
也终于看清了那些琉璃镜的真面目。
那是几人高的巨大琉璃镜,镶于岩壁里,通过光的折射,照出一个又一个影子。
除了崖壁上镶嵌有琉璃镜外,他们这次还在峡谷里也看到了琉璃镜。
这些琉璃镜以奇门遁甲的某种规律,布局于峡谷内。
“哈哈,老道我的易数果然没算错,生路终于找到了。”
“小兄弟,接下来你不要有所顾忌,但凡地上看到的那些琉璃镜,你等下直接一路打碎,一路杀出去就行。”
当看到那些琉璃镜出现的刹那,老道士精神一振,亢奋大笑道。
……
……
约摸半炷香左右,轰隆!
随着挡在眼前的最后一面琉璃镜被晋安看破,眼前的悬棺葬峡谷,猛然消失。
眼前场景一变。
他们已经走出了奇门遁甲万象天宫。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峡谷,的确摆放着不少悬棺葬,但没有想象中的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无穷无尽。这些悬棺葬的放置位置,与琉璃镜相互配合,暗合着易数变化。
这前后反差,让晋安微微怔了下。
当他再回头重新看身后的峡谷后,峡谷里或崖壁上,或地上,或是头顶悬空,放置着无数琉璃镜。
这些琉璃镜数量多得如浩瀚星海,正是这些琉璃镜的反射影子,再加上峡谷的幽暗、压抑空间,悬棺所带来的恐怖心理暗示,所以才让原本普普通通的峡谷,带给人无尽幽暗与恐怖压抑感觉。
“嗯?”
“小兄弟你有没发现没,我们一走出峡谷,那种被邪恶目光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老道士突然神情一紧。
“师父,徒儿这次也感应到了。”木讷,木然的削剑,也在这时忽然开口了。
连削剑都主动开口说话,这真是队伍才刚出奇门遁甲困局,又马上掉入另一个绝地里,一环扣一环,赶着让人送死,连口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人啊,老道士苦着脸朝晋安叫苦不迭。
晋安目光一沉。
其实不用老道士说,在出峡谷的那一刻,晋安就已经感受到有窥视目光望来。
他身怀五雷斩邪符,对这些窥觊目光最是敏感。
人在峡谷出口位置稍稍一环顾,便找到了窥觊目光是来自哪里。
在他们几丈外,就是修建得高大恢弘的墓室石门。
那目光,居然是从前方墓室门方向传来得!
“走,去看看究竟是什么?”
晋安目无惧色,带头走在最前面,手握虎煞刀的径直朝墓室门方向走去。
老道士连忙跟上去。
然后是乡下神婆和削剑跟上。
第226章 墓门,直视神明者必将疯狂与自焚
手里的火把驱散黑暗。
脚下踩着古墓外的原始石道。
还没走出多远。
悠忽间。
火把在黑暗中猛然照到两只黑咕隆咚人眼。
这措不及防出现的人眼,就像是从黑暗角落中猛的探出来,把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吓得下意识倒退几步。
晋安脸色平静。
他没有被吓得倒后退,反而面无惧色,手举火把的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一座高大的墓室门,墓室门上雕刻着地狱邪恶场景的浮雕,恶灵们举着尖爪,活生生的,把人的眼珠子血琳琳挖出。
墓室石门的浮雕上,恶灵们活生生挖出人眼后,它们肆无忌惮大笑着,把还在滴血的人眼珠子扔向浮雕上的两只巨大眼球里。
这浮雕场景,异常的邪乎。
邪恶。
墓门浮雕上的那两只巨大人眼,正是刚才猛然吓到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的邪恶眼球。
老道士见刚才吓到他的,居然是浮雕,到头来只是自己的虚惊一场,忍不住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想不到刚才吓到老道我的,居然只是两颗石雕眼球,晦气!”
“小兄弟,看来我们在悬棺葬峡谷里曾察觉到的邪恶目光窥觊,应该就是来自墓门上的这两只浮雕眼球了。”
“这奇门遁甲机关真是绝了,借助琉璃镜的反射,把墓门浮雕上的人眼球通过琉璃镜,反射到万象天宫里的无数面镜子里,再借助那些悬棺葬的心理暗示和峡谷幽暗狭窄地形,无形之中给人带去压抑和绝望感觉。就像是那些悬棺里的死人都活了过来,让每个人进入悬棺葬峡谷的外来者都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被无数恶灵盯上。”
“最后,迷宫出口没找到,倒是自己先疑神疑鬼,把自己给逼疯或吓出病来。这活人阳火一旦势弱,就让躲藏在暗中的真正恶灵,有了害人的可乘之机。”
老道士说着,忍不住凑近脑袋去看墓门上的浮雕人眼:“不过说真的,这两颗眼球雕刻得真逼真,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结果,老道士还没靠近,他猛打一个哆嗦,叫起了娘。
“娘嘞,小兄弟,这两只眼球不是浮雕,这两只眼球里,全是人眼,塞满了好多被挖出来的人眼球!”
“这是一对人眼珠子的冥器!专门用来给墓主人看守墓门的!”
老道士惊得头皮发麻,赶忙退到晋安身边。
这时,乡下神婆有些惊疑不定的思考说道:“晋恩公,这两只眼球,不像是普通浮雕,倒像是两颗黑宝石打磨成的人眼球样子,然后被镶嵌在墓门上的……”
“这么大的黑宝石,老婆子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先不说冥器的价值,光是这两颗这么大的黑宝石,就是稀世珍宝,有价无市。”
“如果被盗墓贼看到这两颗这么大的黑宝石,足够他们吃喝不愁的大富大贵几代人了。”
乡下神婆说到这,不由皱了下眉头:“这两件冥器,塞满了这么多活挖的人眼,其中的邪性与阴气可想而知。再加上有万象天宫里的这么多琉璃镜反射影子,镜子可挡煞也能聚阴结煞,是阴气最重的东西,所以民间才会一直说不能拿镜子对门对床,这是一个设计精心巧妙的奇门遁甲,万既是象天宫成就了这两件冥器,也是这两件人眼球形状的冥器成就了万象天宫的威力。可奇怪了,为什么我们能一路安然无恙走出万象天宫迷宫?”
老道士听到乡下神婆的疑惑不解,他得意的一笑:“老妹你忘啦,我家小兄弟可是有瞪谁谁就必须死的本领。”
“这镶嵌墓门上的两只眼球黑宝石,它们要敢直视小兄弟,那就跟老寿星吃砒霜,自寻死路没差别。今天就算是老寿星亲自来了,活不到见第二天月亮,嘿嘿。”
老道士说着说着,他有些心虚的望了眼墓门上的邪恶人眼黑宝石,然后靠晋安更近了。
几乎快要贴上晋安身了。
此时老道士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娘啊,这两只人眼怎么看怎么邪门,总有种给人头皮发麻,看久了像是长针眼一样两眼刺疼,不行,老道我再站小兄弟近些。
晋安转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不断往他身上靠的老道士。
老道士倒是脸皮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阴邑江下湿气重,老道我的老寒腿和风湿病开始犯了,小兄弟你身上挺暖和的,能缓和下老道我年轻时落下的老病根。”
晋安:“……”
还没等晋安开口,老道士忽然手指眼前墓门,吃惊叫道:“小兄弟你刚才一转头,那些塞在人眼黑宝石里的眼珠子好像都活过来了,好像骨碌碌的转动了下眼球。”
然而,当晋安再次仔细看去时,那些人眼珠子又都平静不动。
老道士再看去时,人眼黑宝石里的那么多人眼珠子再次恢复回平静:“难道是因为墓里太暗,受到火把的扭曲光线影响,刚才老道我看走眼了?”
老道士说完,忙去问削剑和乡下神婆,问两人有没有看到。
两人点头。
嘶呼!
老道士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然后,老道士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贴上晋安身体了。
晋安想了想,忽然,他主动朝墓室门走近:“你们先离那些墓门远一些,免得等下受到波及,我试试看,能不能破了墓门上的那两只人眼冥器。”
老道士面担心提醒一句,小兄弟多加小心啊。
晋安朝身后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担心他。
当走近墓门,站在这么近距离下,晋安终于看清这人眼黑宝石里究竟是个怎么情况。
墓门上的那两只人眼黑宝石,每只都约摸有灯笼大小。
宝石黑光,透亮,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黑宝石镶嵌在墓门的石墙上,黑宝石与灰色岩石融为一体,在古墓的昏暗光线下,不仔细去看,还真的是栩栩如生,就跟活过来一样。
不对。
更确切的说,它们本来就是活的。
因为通过透亮的黑宝石,往内部看去,黑宝石就像是黑色琥珀,内部封存着大量拥挤不堪的眼球。
这么多年过去,眼前这座古墓存在,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了吧,这些人眼眼球居然还没石化,居然真的像是被琥珀封住,保持着封印前的鲜活样子。
甚至在不少人眼珠子上,能看到一条条神经与神经分叉。
有些神经分叉还黏连些几丝殷红鲜血。
只是。
这些人眼,麻木不仁的平静中,带着极端的恶与怨,这人生前死得越惨,所遭受得痛苦越多,死后的怨气便越重。
如果墓门上的浮雕没有虚假的话,这些人眼,全都是在活着时候,被人动用极刑法,硬抠、活挖出来的,可想而知这些人的死前有多惨。
所以他们死后的怨气,阴气也越重。
这是炼制冥器的必要过程。
每一件冥器的炼制成功,都是带着极恶与惨无人道,损阴德,丧尽天良,每一件冥器都是邪道法器。
而炼制之法越是残忍,就越是威力巨大。
……
“咦?”
幽暗,沉寂,一片死寂死寂如行走在夜下枯坟的诡异气氛古墓里,一直紧盯着人眼黑宝石的晋安,忽然发出一声惊异。
老道士和乡下神婆连忙紧张问怎么了,如果有异常,让晋安赶紧先退回来,他们再从长计议。
哪知道,晋安乐呵呵一笑:“没事,没事,我突然发现,这两件人眼冥器挺有意思的。”
老道士:“?”
乡下神婆:“?”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两人无语对视一眼。
老道士还不忘朝乡下神婆很舔的一笑,乡下神婆直接假装没看到,重新转过头去,目露担忧的看向晋安。
此时的晋安,玩兴大起,他一张脸在火把火光下照得红通通,贴得人眼黑宝石越来越近,而人眼黑宝石里的那些拥挤不堪人眼,此时不再平静了,它们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场景,像是见到了天生的克星,集体炸了锅!
那些被活挖出封印在人眼黑宝石里的眼球,居然活了过来,那么多眼球,全都炸开了锅,在空间狭窄的人眼黑宝石里,如蚂蚁群拼命往后倒退,拼命往后拥挤,各个都想离晋安远一些,不敢直视晋安两眼。
这个世界。
唯神明与太阳不可直视。
神是不可知,不可直视,不可描述的,直视神明者必将疯狂与自焚。
蓬!
鲜血与血肉飞溅,最后化为黑色阴气,化作了乌有。
在如一窝蚂蚁群炸锅,不断拥挤,践踏中,一颗弱小些的眼球,不断被同类挤到前面,最后活生生被挤爆。
活生生被晋安的直视给吓死了。
与此同时。
大道感应降临。
阴德一百。
蓬!
又一颗眼球被挤爆,被晋安的直视给活生生吓破了魂儿。
阴德一百。
……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到最后,人眼黑宝石内,黑气翻滚,阴气沉厚,那些邪恶人眼这才摆脱了直视晋安目光。
但晋安还留有后手,他果断祭出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
“五雷大帝,天地正法,杀!”
晋安祭出最后杀手锏,直接把五雷斩邪符,贴在人眼冥器上。
等于让人眼冥器直接直视万法纯阳之首的五雷。
顿时。
五大雷符受到阴气刺激,激发神道除魔,黄符上五枚雷图闪烁起炽盛金光,有雷霆之意勾动。
蓬!蓬!蓬!
一只只邪祟人眼自焚。
爆炸。
化作阴气,乌有
大道感应降临。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咔嚓!咔嚓!随着五雷斩邪符不断降魔,人眼冥器表面开裂,快速裂出如蛛网般裂纹。
直视神明者必将疯狂与自焚。
第227章 哭丧人兄弟:“正在捉你”和“你可来了”
咔嚓!
咔嚓!
轰隆!
随着人眼冥器爆炸,整个化为齑粉,墓门浮雕上多出一个黑窟窿。
那个黑窟窿。
正是原本用来放置人眼冥器的位置。
而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看到晋安这么轻而易举就破去了在他们眼里最忌惮的冥器,两人都是目瞪口呆。
要不是他们之前在万象天宫里讨教过这魔眼的厉害。
他们肯定要对这魔眼冥器的威力,有什么误解了。
而随着人眼冥器爆炸。
五雷斩邪符被气流震向空中,然后又重新飘落回晋安手中。
黄符上因为受到阴气刺激而升起的昭昭神明之意,也随着破魔成功后,重新归隐入虚无,再次变回一张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普通黄符。
看着五雷斩邪符居然自动飘落回自己手中,晋安顿时乐了。
“感情符兄也是认家。”
“小兄弟,你在嘟囔什么呢?”老道士好奇看着墓门上浮雕上多出来的黑窟窿,走近墓门,来到晋安身边。
晋安说没事,但他脸上就跟单身汉终于讨到年轻貌美媳妇一样的喜色,溢于言表,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晋安此刻心情不错。
这趟斩获很丰厚,晋安哪能不喜悦呢。
就刚才,连五雷斩邪符的五次机会都没动用,他斩获到了一万三千一百阴德。
这下入阴邑江还没多久,就一共获得了阴德二万三千一百。
比他过去一个月都还来得快。
好在晋安没被眼前的短暂利益冲昏头脑。
他深刻明白一点,光是在墓室外就已一路走来这么艰险了,接下来真正下墓后,这墓室内的情形,只怕是更加凶险。
单靠他们这点人,太势单力薄了。
晋安把心中的担忧跟老道士他们说出来,然后下了一个决定:“这次我们能顺利走出奇门遁甲,还得多亏了有水神娘娘引路,当然了,也少不了老道你出力才能让我们走出来,相信在悬棺葬峡谷里还有更多人被困里面出不来,我打算再次进入悬棺葬峡谷,彻底破了奇门遁甲,救出其他被困的人。”
“其他人我们或许信不过,但白龙寺住持他们三位高僧,我们必须要和他们尽早汇合,互结同盟,共同面对龙王。”
晋安见老道士准备要开口说话,他抬手拦下张口欲言的老道士:“老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肯定不会主动去送死。”
“这万象天宫迷宫的确精妙非凡,那位修建古墓者,当得上是一位精通奇门遁甲高人,但这万象天宫也有它的局限性!”
“我们现在出了悬棺葬峡谷,峡谷里那么多镜子的破绽,尽数暴露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们不需要重新进一次万象天宫,只需要把眼前多看到的镜子全都打破就行。”
当说到这,晋安朝面前三人眨眨眼睛:“其实要破奇门遁甲也很简单,小时候都有扔石子砸过窗户吧?”
“!”
听到晋安的话,老道士两眼猛的一亮,然后挤眉弄眼的嘿嘿轻笑几声。
……
……
呜呜——
呜呜呜——
悬棺葬峡谷外,一对头戴尖筒帽子的双胞胎兄弟,正跪在峡谷入口处,对着一线天峡谷里的悬棺葬世界,嚎啕大哭着。
弟弟手持哭丧棒,写着“正在捉你”。
哥哥手持打魂棒,写着“你可来了”。
这两兄弟不仅打扮得非人,就连脸上表情同样透着非人的诡异,一人脸上表情是似笑非哭,一人脸上个表情是似哭非笑,脸上泪水哗啦啦的落下。
而这两兄弟越是呜呜咽咽的哭泣,越是给这个悬棺葬的地下黑暗世界,气氛更加瘆人。
尤其是在四周那一口口破败悬棺的烘托下,比真正恶灵趴在耳边鬼哭狼嚎还要惊悚,毛骨悚然。
但他们这嚎啕大哭,不是寻常的哭泣,他们传承自哭丧人,分环境不同,这哭丧人的哭丧经也是不同。
就好比是出殡唱“出材经”、半路歇脚哭回三魂七魄还留恋阳间不愿跟来的的“亭子经”等等。
而他们眼前在哭的,正是哭“出材经”。
这对常年跟棺材和给人出殡打交道的哭丧人兄弟俩,一上岸,便看出了这一线天悬棺葬的阴气冲天,是个活人禁地的厉害绝境。
所以都不敢进悬棺葬峡谷,而是先跪在峡谷外哭起了“出材经”。
企图用“出材经”。
哭出一条超度亡魂。
在一堆棺材里,哭出一条活路来。
这“出材经”既是哭给死人听,歌颂死者功德,一生为善,从而叩开地府的鬼门关,超度这悬棺葬峡谷里的苦命殉葬人;
又是哭给活人看的,歌颂死者功德,然后留下余荫,福泽后人,给阳间的活人留一条。
“呜…呜呜…哥,我们哭得有多久了,呜,呜呜…怎么这悬棺葬峡谷里的死人一直没动静,没给我们个答复,呜,呜呜……”
手持写着“正在捉你”哭丧棒的黑袍弟弟,趴在峡谷外,哭得格外凄惨。
“心,呜,诚,呜,则,呜,灵呜呜呜……”身上穿着白袍的哥哥,哭得抑扬顿挫,暗合拍子节奏。
“可是,呜呜,哥我嗓子都快…呜呜…哭嘶哑了…呜呜呜,还是一直没动静,呜呜,这些悬棺里…呜…有那么多殉葬者,我们兄弟俩一个一个哭,要哭到猴年马月啊呜呜呜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黑色袍子的弟弟,哭得更凄惨了,哭成了鼻涕虫。
蓦然。
蓬!
蓬!
……
悬棺葬峡谷里,响起一声声大响,好像是从峡谷里传来的。
“哥,那是什么声音?”
弟弟惊愕怔了下,还挂着白鼻涕的他,一时忘记了继续哭“出材经”。
打魂棒上写着“你可来了”的哥哥,听到峡谷里的动静,跪伏在地哭得更加起劲了:“哭!继续哭!使劲哭别停!呜呜…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呜,心诚则灵……”
“呜,肯定是悬棺葬里的那些殉葬者先人,被我们哭丧给打动,棺材板在跳动…呜呜,果然是心诚则灵,快使劲哭…呜呜…我们兄弟俩越使劲哭越能打动峡谷里的那些亡者,呜呜,呜呜呜……”
果然被哭丧人哥哥说中。
峡谷内的动静越来越大,而且是径直朝峡谷口这边接近。
砰!
咔嚓!
咔嚓!
这次终于听清是什么动静了,居然是有大量镜子被打破的动静。
问题最多的弟弟,再次惊愕得忘记了哭:“哥,不是棺材板跳动,悬棺里那些殉葬者被我们打动的声音,好像是镜子破碎声音,这悬棺葬峡谷里哪来的镜子?”
“这叫破镜重圆,是好兆头,呜呜呜呜,我们兄弟俩继续使劲哭,呜呜,呜呜呜,让我们哭出一条活路来呜呜呜……”哥哥一边说,一边更加卖力哭丧,嗓子都哭沙哑了。
他手里打魂棒上的“你可来了”几个字,在这片幽暗地下世界,飘荡得更加刺眼了。
就像一只招魂手。
这回他们还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时间,兄弟俩跪伏在峡谷口,朝着峡谷里越来越近的动静,哭得更卖力了,也更加虔诚,更加嗓音沙哑了。
第228章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怎么跪伏在峡谷口哭丧?
而就在哭丧人两兄弟卖力哭“出材经”时。
在千尸洞里,又有几只木筏撞破黢黑,缓缓靠岸。
那带头的人,居然是都尉将军。
是都尉将军到了。
但此时的都尉将军,不再是衣袍便装了,而是在绿蟒袍外又穿了件半身甲。
棱角分明,冷冰冰金属光泽的半身甲,让都尉气质少了平日里的文秀书生气,衬托出英勇铁血,策马杀人的沉重压迫力。
只是这半身甲胄又与普通甲胄有些不一样。
甲胄表面由道教的高人,用辟邪朱砂写满了道家经文。
道家经文能辟邪,驱邪。
把道家圣人经文写在身上,如有神助。
那些朱砂经文在昏暗视野里,悠悠闪动红芒,给人神秘,朦朦,荧荧之感。
这表明这些经文不是随随便便普通抄写上去的。
而是有了灵性。
是被道教高人画上去的。
很显然。
这位道教高人,极有可能就是外头操控小旱魃的神秘高手道士了。
但都尉将军这次下阴邑江,并非是独自一人行动的,跟随他而来的,足足有好几只木筏。
每只木筏上坐着三名铁骑卫的弟兄。
这些铁骑卫都是都尉将军的亲卫,是跟他冲锋杀敌,同生共死过,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过命之交。
这些铁骑卫的弟兄,各个长得腰大膀圆,虎背狼腰,强壮得似黑色铁塔巨人。太阳穴鼓鼓,隆起,一身气血方刚,血气阳刚,即便放在江湖上,那都是横练的江湖高手。
如果放在军营,参军入伍,那就是最精良的虎狼之师。
这些铁骑卫上岸的同时,开始往岸上扛下一只只大木箱子。
每只大箱子里,都装着一套完整甲胄。
这些沉重,沉厚的精铁锻打的甲胄,包含了锁子甲、头盔、群甲,完整一套,这是军方制品,可想而知这么沉重一套护甲披挂在身上,防护力有多么坚实。
这些护身甲是专门用来防护阴邑江下各种死尸尖爪的。
活人最怕尸毒。
尤其是在地势环境复杂的阴邑江下,人一旦中了尸毒,很难在短时间里马上救人,所以都尉带了重装步兵下阴邑江。
这些甲胄动辄就是上百斤重量,对于普通人或许吃力,可对于这些人高马大的精良之师,并不觉得压力。
这些人足足有一二十人。
木筏与木筏间靠绳索相连。
只是。
其中有一只木筏上,下来的不是铁骑卫,而是寺院和尚。
“住持,这次还多亏了三位高僧相助,才能让我等弟兄顺利通过千尸洞,顺利进入千尸洞深处。”都尉将军含笑看向正从木筏上下来的白龙寺三位高僧。
这三位高僧,正是自进入千尸洞后,晋安他们一直再没见到的白龙寺住持与空明和尚、弘照和尚三人。
想不到先进入千尸洞的白龙寺住持三人。
会跟最后进入千尸洞的都尉将军他们汇合到一起。
这其中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宣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都尉将军过谦了,都尉将军是朝廷命官,奉天之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洪福齐天。”
“而且都尉将军一身练武之人本领更是在军中也少见,气血如虎,正是世间邪魔孽障们见了都要退避的克星。天时地利人和都在都尉将军这边,即便没有老衲的出现,都尉将军也能带人顺利通过千尸洞。”
“在佛门中有一门神通叫天眼通,是三明六通里的一通,练成天眼通者,能象阿那律大罗汉一样,能见阎浮提,能见掌中庵摩罗果,能见诸菩萨,能见三千世界…虽然老衲不像阿那律大阿罗汉那样练成传说中的天眼通,最多只能算是初具慧眼,可老衲自认为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都尉将军听了后,哈哈大笑:“住持这嘴,能把死人也说活。”
假如这个时候晋安在这里,肯定又要说白龙寺是夸夸寺了。
晋安在白龙寺身上可领教过不少这嘴上的功夫。
提起千尸洞,都尉将军忍不住回身看一眼身后的幽暗、深邃洞窟世界,彻底漆黑一片,看不清来时的路与洞窟轮廓。
死寂。
寂静。
似在黑暗背后,暗藏着另一个更深邃又邪恶的深渊世界。
黑暗总能暗藏大恐怖。
都尉将军看着身后的深邃洞窟世界,眉头一皱:“这一路走来,能相安无事,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一路上替我们降妖除魔,扫荡障碍,杀死人猲镇墓兽和积尸洞里厉害邪魔的高手。”
当提起这事,白龙寺住持再次双手合十,他同样是目光敬重的看向身后来路:“阿弥陀佛,老衲在积尸洞察觉到了道教雷罡神力,这位厉害高人应该是位道教门人。”
“而这次下阴邑江,共有来自三家道观的道长,分别是真元道观、明月道观、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他们。”
“说到五脏道观和晋安道长,也不知晋安道长他们有没有顺利通过千尸洞,阿弥陀佛。”白龙寺住持重新转回头,看向岸上方向。
“但最让老衲担忧的,还是想不到水神娘娘居然也下了阴邑江,这次除龙王恐怕要横生许多节支,都尉将军要早做打算了。”
白龙寺住持目露忧色的轻叹一声。
都尉将军闻言,眉头皱起。
在井然有序中,那些上了岸是骑兵,下了马了是重步兵的铁骑卫,很快换齐一身甲胄。
这些甲胄居然也跟都尉将军身上的半身甲一样,用赤阳朱砂写满道教经文。而且因为全身甲的面积更大,所能写下的道教经文也更多。
就连手中屠刀或长矛上,都浸满了能驱邪的黑狗血。
这些兵刃可不是未见过血,只杀过鸡的太平盛世铁器,而是康定国将士戍守边疆,真正上过战场饮过外族人血的煞刃。
每把屠刀或长矛上都是带了数十条人命。
是用军中煞气与战场杀气,磨练出的军中杀业之刃。
砰!砰!
这些人高马大的铁骑卫又拆散原木箱,用鲁班榫卯之术,将这些原木沉箱组合成一人高的盾牌,用来抵挡接下来古墓中的各种尸怪袭击。
轰隆!轰隆!
铿锵铿锵!
精铁锻打的甲胄碰撞,一二十名重步兵集结完毕,沉重的甲胄穿在身上,让这些铁骑卫的人,每一步落地都带起沉重闷响,轰隆踏步如一支人数上百的军队正在行军打仗,气势如狼烟冲天,气血雄壮,杀气腾腾。
“血仇,唯有用血来偿还!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一声大喝。
这些军中高手,气势如龙似虎。
战气高昂。
目光灼灼盯着统帅都尉将军。
“血债唯有血偿!”
“出发!”
都尉将军目光沉重,大手一挥。
轰隆。
轰隆。
一大队人上岸,开始朝峡谷方向进发。
同行者,还有白龙寺的三位高僧。
……
……
哭丧人兄弟俩原本还在跪伏峡谷口哭丧,可哭着哭着,他们都听到了身后像是有一大队人马行军打仗的大阵仗。
“哥,呜,呜呜,又有人上岸了…这次,呜,有很多人上岸了,呜呜呜……”
其实不用弟弟提醒,白袍子哥哥也已经注意到身后来人,因为他看到了带头的都尉,还有白龙寺来的三位高僧。
刚赶到的都尉和白龙寺住持他们,一到峡谷口就看到跪伏在地上,正朝峡谷内哭丧的哭丧人兄弟二人,也都是一怔。
同时他们也都注意到了峡谷里的诡异悬棺葬场景。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怎么跪伏在峡谷口对着峡谷里哭丧?可是在哭丧什么人吗?”
白龙寺住持怔神后反应过来,双手合十的看向还跪伏在峡谷口的哭丧人兄弟两人。
第229章 心诚则灵!哭丧哭出个大活人!
“都尉将军!呜呜呜!”
“住持!呜呜!”
哭丧人两兄弟都被眼前出现的这么多人惊愕住。
惊愕归惊愕。
兄弟俩嘴里还不忘记继续哭丧着。
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都尉将军怎么觉得怎么不舒服,感觉像是自己正被哭丧出殡。
这龙王还没见到。
就先出师不吉利啊。
面对白龙寺住持的问话,哭丧人兄弟俩里的白袍子哥哥,一边继续跪在峡谷口哭丧,一边哭哭啼啼解释起了原由,他们是在用哭丧哭出一条活路来,而且很有效果。
“呜,都尉将军…住持,你们仔细听…呜……”
“峡谷里正有许多镜子破碎的声音,在朝我们这边接近,呜呜,我们兄弟俩哭得越是卖力,破镜声音就越快,呜呜呜,我们兄弟打算用出材经,哭开峡谷里的那些悬棺葬,哭出一条生路来,呜呜呜……”
这时候穿着黑袍子的弟弟,因为哭得太用力,哭沙哑了嗓子:“我哥说那叫破镜重圆,是好兆头。”
都尉将军:“?”
白龙寺住持:“?”
空明和尚、弘照和尚:“?”
其他人:“?”
“是不是破镜重圆,我不最清楚,但我很好奇,这里这么多口殉葬人的悬棺,光靠你们两兄弟一口一口棺材的哭丧出活路,这要哭丧到猴年马月?”
都尉将军看着眼前的哭丧人兄弟俩,有些啼笑皆非的抬手指了指眼前的悬棺葬峡谷。
哭丧人兄弟俩呜呜的哭丧说道:“这叫心诚则灵,呜呜呜……”
都尉将军实在是被眼前兄弟俩的哭丧声,搞得头皮发麻。
两个人大男人哭哭唧唧的像个娘们。
最关键是,还是对着他哭丧。
要换作一般人,早被瘆人得慌了。
“你们兄弟二人比我们先到,可有看到都有什么人进入眼前这座悬棺葬峡谷里吗?”都尉问道。
哭丧人兄弟二人哭丧摇头。
都尉又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哭丧了这么久,可有看到一具古怪女尸,进入过这座悬棺葬峡谷?”
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次还是哭丧摇头。
都尉这次再问哭丧人他们上岸有多久,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次终于不再是一问三不知了,呜呜咽咽的哭丧说道:“……都尉将军,我们兄弟二人自从上岸后,一直都在峡谷口哭‘出材经’…大概没有四刻,也有三刻了吧…一直没见过谁上岸…进入过眼前这个悬棺葬峡谷里。”
兄弟二人一边跪伏峡谷口,继续朝峡谷里哭丧,比哭先人出殡还卖力,虔诚,朝峡谷里的破镜声音哭得五体投地,嗓子更沙哑了,眼眶都哭红肿了。
“住持,有关于眼前这座悬棺葬峡谷,你怎么看?”都尉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在细细打量着两侧崖壁上那些悬棺的白龙寺住持。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都尉将军,眼前这峡谷连老衲都看不透虚实,似隔着雾岸观曼陀罗。”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老衲只是个平日一直待在寺庙里吃斋念佛,禅修佛经的和尚。这与棺材打交道的事,老衲帮不上忙,恐怕这回还真的要靠这二位施主为我们哭出一条生路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衲的确是有些看不透,所以就不误人性命的妄自出手了。”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低眉说道。
其实,别说是白龙寺住持看不透眼前悬棺葬峡谷的虚实,就连都尉将军本人凝眸观望好一会,也都看不透眼前悬棺葬峡谷的虚实。
这些悬棺葬在他和白龙寺住持眼里,或许只是气氛阴森了些的悬棺葬。
可在擅于跟各种死人打交道的哭丧人兄弟俩眼里,往往能看到比他们更多的东西。
眼前这座充斥着悬棺葬峡谷,肯定有他们没注意到古怪与危险,要不然那对哭丧人兄弟俩怎么会打死都不敢贸然进入。
此时那对哭丧人兄弟跪伏在峡谷口,还在朝峡谷里呜呜咽咽哭丧着。
那虔诚的模样,比别人在坟头哭先人还虔诚。
或许真的是心诚则灵吧。
峡谷里破镜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了。
都尉目露惊诧:“果然不愧是哭丧人,能把死人哭活,这峡谷里越来越近的动静,难道真是那些悬棺葬里的殉葬人被哭丧人的心诚则灵打动?难道在哭丧人里真的有破镜重圆的说法?”
都尉目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时,就连白龙寺住持看着跪伏在峡谷口哭丧的哭丧人兄弟二人,心有感触的说道:“阿弥陀佛,听说哭丧人这哭丧,按照场合与环境不同,也分很多种哭丧,其中有一种效果,就是歌颂死者功德,叩开鬼门关,送人安心上路。”
“这‘出材经’,能哭出一条生路来,恐怕就是这个效果了。”
“倒是难为了这二位施主,为峡谷的那些人哭丧出殡,而我们不是哭丧人,不会哭丧,什么忙都帮不上。”
都尉呃了一声。
“……我也不会哭丧……”
“看来这回还真得靠这二位哭丧人兄弟,为我们哭开一条生路了。”
可就在都尉话音刚落,忽然,有一名下属手指身后来的方向,说道:“将军,我们身后有火光飘动,会不会是又有人靠岸了?”
闻言。
大家都转头看向身后方向。
黑漆漆的地下世界里,果然有一点火光,在黢黑的半空中摇曳,看起来像是火把的火光在黑暗里跳动。
这地下世界黑沉,空旷。
人走在这个空旷,沉寂的地下世界,每一步落地,总能在空旷洞窟里传出清脆的走路声回音。
啪嗒。
啪嗒。
火光在黑暗里跳动。
居然也是朝这边走来。
“呜,哥,呜又有人上岸了,呜呜……”
哭丧人二人里的黑袍子弟弟,偷偷朝他大哥说道。
“别说话,心诚则呜灵,呜呜呜……”
两人继续朝峡谷方向哭丧,今天就算是哭破喉咙,他们兄弟二人也一定要哭出一条活路来。
……
就在兄弟二人话落没多久,一名跛脚的吊眉大汉,手举火把,打破黑雾和平寂,与都尉他们汇合。
是那名魁星踢斗。
魁星踢斗身上有不少血污,看起来似乎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好不容易才杀出来。
“都尉将军,果然是你们在这里!”魁星踢斗一见到这边围聚了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人一瘸一拐的立马欣喜走来。
“我在岸边看到那么多只木筏,又看到这有不少火光,当时就心想肯定是都尉将军也带人下阴邑江了!”
“见过住持,还有白龙寺二位高僧,想不到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好我看到这边有火光,马上就赶过来。”
“咦,哭丧人兄弟二人也在,你们兄弟二人怎么跪伏在峡谷口哭丧?你们是在给谁哭丧出殡吗?”
当看到一张张熟悉面孔,都聚集在这里,刚死里逃生过一劫的魁星踢斗,脸上欣喜神色更浓了。
鬼知道他这一路经历了多少个怪事。
一路杀出血路。
这才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千尸洞尽头,上了岸。
一路见惯的都是死人或邪尸,现在终于见到这么多活人,喜悦之情忍不住溢于脸上。
“施主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施主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老衲我这里有白龙寺秘制的上好金疮药,可以赠予施主一瓶。”白龙寺住持找空明和尚要来一瓶金疮药送给魁星踢斗。
魁星踢斗谢绝了白龙寺住持的好意。
“谢过住持的好意了,住持你放心,我没事,也没中尸毒,我们魁星踢斗生来就是为鬼举足,专门踢那些僵尸、邪尸,区区尸毒还奈何不了我们魁星踢斗人。”
而当被问及他在千尸洞里遭遇了什么时,魁星踢斗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鳖孙使得烂招,居然把一个蛇蟒老巢都给屠了,那些蛇尸都快把水道给堵了,血腥味更是在封闭环境下久久不散,直接就引来了大量的水猴子尸怪!”
水猴子?
白龙寺住持闻言皱起眉头。
这里若说跟那些水猴子最早打交道的,莫过于是白龙寺住持,还有晋安了。
魁星踢斗继续说着:“我们魁星踢斗虽然能踢各种死而不化的尸体,可我这个北方人,水性普通,在水上发挥不出大半实力,更何况还是碰到被血腥气味吸引来的,倾巢而出的大量水猴子,还有一头修行厉害的水猴子尸王,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当然了,如果换到陆上,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魁星踢斗说得很笃定。
魁星踢斗看看在场其他人一身干净,错愕问道:“都尉、住持、哭丧人兄弟,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有碰到那些蛇蟒尸体吧?你们没碰见那些水猴子尸怪吗?”
当看到大家都是摇头后,魁星踢斗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了,大骂他怎么那么晦气,偏偏被他撞见了那些水猴子尸怪。
“对了,跟我一同陷入水猴子尸怪围杀中的,还碰到了别的寺院的僧。可惜,当我赶到时,他们已经被吃得快剩骨头,没能及时救下他们。”
听到有人遇难,白龙寺三位僧人都叹息的轻诵起超度佛经。
都尉的心情也多了几分沉重。
接下来,魁星踢斗也开始找都尉他们打探起眼下情况,不久后,魁星踢斗也已经大致了解到这里的情况。
“镜子?”
“出材经?”
“哭出一条活路?”
经过起初的欣喜,魁星踢斗终于注意到峡谷里动静。
魁星踢斗看着朝峡谷里卖力哭丧,嗓子哭沙哑,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眶都哭红肿了的哭丧人兄弟俩,顿时肃然起敬。
要说到哭丧,还是哭丧人最专业。
谁家要办个丧事,主顾家都没掉几滴眼泪,反倒哭丧人哭得比主顾家还孝顺。
哭丧人要是哭得不孝顺,又怎么能把弥留阳间不肯走的死人给送走,安心上路投胎?
思及此,魁星踢斗看着哭丧人兄弟俩,沉吟说道:“听说哭丧人也不是什么丧事都肯接的,哭丧人不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事,不接儿女不孝的丧事。”
哭丧人的黑袍子弟弟呜呜咽咽哭丧道:“呜呜,没错…我们哭丧人不接英年早逝的哭丧…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举家悲痛的事…哀声震天…能直达地府阴间,根本不需要哭丧……即便要哭丧,那也是只有父母长辈才能哭丧…我们不能替代死者父母长辈去哭丧,不然会损阴德、折阳寿,会有不祥之兆发生的……”
“……儿女不孝的丧事也不接…这种哭多了,会沾染因果报应…很快报应临头…会家破人亡…惨死荒野的……”
每个职业都有各自的隐晦禁忌与忌讳。
就连哭丧人也有着各类规矩。
后人虽无法得知真假。
但先人留下的规矩,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听了哭丧人的各种忌讳事,都尉环目一圈眼前峡谷里的悬棺葬:“还好你们兄弟两人也不吃亏,这些悬棺葬里都是几百年的可怜陪葬人,年龄足够当爷爷的爷爷辈了。如果按照辈分来排,你们兄弟两人对着峡谷哭丧倒也不会吃亏,不用担心会哭丧到比你们还年轻的英年早逝者。”
听了都尉的话,哭丧人兄弟哭得更加嚎啕大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诚则灵。
峡谷里镜子破碎的动静更大了,近了,就近在眼前了……
他们兄弟两人终于用真诚与“出材经”打动了悬棺里的那些死人,终于要叩开鬼门关了。
正在捉你!
你可来了!
这八个字在黑暗里,更加显目了。
也就在这时候。
轰隆!
轰隆!
咔嚓!咔嚓!咔嚓!
眼前悬棺葬世界突然炸裂,如镜花水月被打破平静,炸起漫天的玻璃碎渣,然后在哭丧人兄弟两人的目瞪口呆下,看到有四个身影从峡谷内冲出。
他们一路打破一面面巨大琉璃镜,就像是凭空杀出来,蓦然跃入进在场每个人的眼帘,落下深深烙印。
赫然是五脏道观的几人杀出来!
带头一人是大家都熟悉的晋安!
轰隆!哭丧人兄弟俩只觉得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爆炸,两人当场被炸懵了,脑子一阵发晕,呆若木鸡。
甚至还保持着对晋安的跪哭姿势,脸上眼泪鼻涕都还没擦掉。
都尉:“?”
白龙寺住持“?”
空明和尚、弘照和尚:“?”
魁星踢斗:“?”
大伙在这一刻都愣住了。
谁能告诉我,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哭丧人兄弟俩哭丧了这么久,死人没哭出来,怎么哭出来大活人?
而且还是哭出四个大活人?
甚至因为前后反差太大,他们都没注意到被打破的镜子世界……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对晋安保持着跪哭姿势的哭丧人兄弟,穿黑袍子的弟弟头皮一炸!
“哥,呜呜,如果我们给活人哭丧…呜,算不算是英年早逝,打破哭丧人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呜呜呜呜……”
兄弟俩此时还保持着朝晋安跪哭的姿势。
正在捉你!
你可来了!
八个字更加刺眼了!
第230章 我晋安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晋安:“?”
晋安:“!”
晋安听着哭丧人兄弟俩的对话,眉角肌肉突突跳。
他也没想到。
他这刚破去峡谷里的奇门遁甲。
就有人跪在他面前哭丧。
“我还没死呢!”
“你们别乱哭丧啊!”
晋安听了哭丧人的话,大觉晦气啊。
没好气的对还跪在他面前的哭丧的兄弟俩郁闷说道。
这时候,老道士也气喘吁吁的跑出峡谷口:“原来我们在峡谷里听到的哭丧声,是你们哭丧人兄弟俩在哭。”
“我们还以为是有人被困在万象天宫受伤,生命垂危,所以一个劲哭丧。还越哭越起劲,以为人快要不行。我们深怕耽误了救人时间,特地加快脚程的急忙忙赶来救人,路上都不敢喘一口气……”
“结果是你们哭丧人在万象天宫外哭丧……”
老道士忍不住埋怨一句。
他都一把老骨头了。
这一路上没命狂奔,就是为了想尽快救人,哭声越大,他们就跑越急,继续哭声越大,他们就继续跑越急……
他这把老骨头没死在千尸洞的怪邪手里,反倒差点被折腾得跑断气。
不过,埋怨归埋怨,见没人受伤,晋安他们都同时松口气。
“都尉、住持,太好了,你们也都在!大家都么事,太好了!”这时候,晋安也注意到了峡谷外的其他人。
更是被跟随在都尉身后的那一大票甲胄冰冷、森然,体魄强壮如黑虎出关,杀气腾腾,纪律森严的沉默军人给意外惊到。
“原来还有魁星踢斗。”
晋安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人群里的那名吊眉大汉。
魁星踢斗:“?”
他顿时就郁闷了。
大家同为人。
为啥到他这来一句“原来还有魁星踢斗”,他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像是刚刚才被看到。弄得他都快不自信,以为自己不是人,而是透明的了。
“晋安道长,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魁星踢斗叫屈。
晋安有些莫名的看一眼魁星踢斗吊眉大汉:“你当然是人了,你又不是个东西。。”
魁星踢斗:“?”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又一时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阿弥陀佛,见过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施主,还有这位神婆。”白龙寺三位高僧回过神来,都欣慰的朝晋安双手合十行礼。
“晋,晋安道长,你这回可真是让我们吃惊不小啊……”都尉这时也从失神,错愕中,终于反应过来了。
然后肃然起敬的看向还如孝子哭丧一样跪在晋安面前的哭丧人两兄弟:“想不到哭丧人兄弟俩没骗我们,果真哭出个破镜重圆,好,好!”
哭丧人:“……”
“哥,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峡谷里的人是晋安道长他们是不是?”
“正在捉你”的黑袍子弟弟震惊看向自己大哥。
“……”
“你可来了”的白袍子哥哥想了想,然后底气不足的回答道:“我们哭丧人行业,心诚则灵。”
破镜重圆?
什么破镜重圆?
晋安和老道士都是一脸懵逼。
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态,为什么哭丧人会跪在峡谷口对着他们哭丧?为什么他们跑越急,哭丧就越急促?倒是老道士已经先搞明白一点,感情哭丧人是在给他们四人哭丧,顿时脸黑,赶紧呸掉,呸掉,呸掉就不作数了。
他老道还没活够啊!
接下来,双方互相介绍情况,晋安他们四人终于明白哭丧人兄弟俩为啥跪哭了。
而都尉他们也都知晓到了奇门遁甲,万象天宫,人肉泥土的所有详情。
都尉他们知晓了西山庵堂、明月道观、一位驱魔人的死。
想不到一个奇门遁甲就困死住了这么多人。
而越是了解到到万象天宫这个杀局的凶险,几人对老道士这位破局者,就更是目光敬重了。
这可把老道士差点变成雄孔雀,又要故作的仙风道骨深沉,捻须不言。
老道士这波操作,顿时让都尉他们的推崇,又上了一个台阶。
只有了解老道士本性的晋安和削剑,多看一眼老道士,他们都很清楚,老道士此刻内心只怕是早就得瑟上了。
不过都尉他们也的确没说错。
老道士的确是真本事的人。
这点谁也否认不了。
当然了,都尉这次终于打听到了有关水神娘娘的最新行踪:“果然,水神娘娘真的进了古墓里!”
都尉皱眉。
这趟怕是要增加不少变数。
“都尉将军,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外头的小旱魃和那位高人道士,可还安然无恙吗?”晋安拧眉问出心中最关心的事。
都尉不解看一眼晋安,但还是没有隐瞒的回答道:“我们下阴邑江前,一切都顺利,在按照原计划正常进行。”
但都尉心思缜密,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细节:“晋安道长为什么一听到水神娘娘下阴邑江,突然问起小旱魃的事?”
“莫非,晋安道长知道些什么,觉得小旱魃就是水神娘娘丢失的那个孩儿?”
晋安此时并没有心虚,反而目光坦然的与都尉直视:“都尉难道没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晋安一语双关。
他既没否认都尉的话。
也没承认。
因为在场多了不少陌生面孔,晋安也摸不准谁是那伙古董商人的潜伏同伙,所以他没把话说明,并没有说明他们其实早已经看出古董商人们的真实意图。
面对晋安的直视,都尉倒是没有表现出啥异常,也不知都尉是不是真的听出了晋安的一语双关,他诧异望一眼晋安,然后若有所思的沉吟。
而晋安的话。
也引起了在场人里的不小议论。
如果小旱魃真是水神娘娘要找的孩子,小旱魃不就在外头的阴邑江上吗,为什么水神娘娘还要下阴邑江找小旱魃?
莫非是……
外头发生了大变故,小旱魃丢失了或被人带走了?
一旦小旱魃不在这里,阴邑江重新涨水,他们这么多人下千尸洞,岂不是要被困死在阴邑江下了?
原本在沉吟思索中的都尉,也注意到了气氛不对,于是这次主动解释道:“不管那小旱魃跟水神娘娘是什么关系,大家无需太过担心,外头的小旱魃始终都是安然无恙。”
“或许大家不知道那位操控小旱魃道长的来历。”
“但我很清楚他的身份来历。”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能肯定小旱魃在那位道长手里,才能万无一失。要不是需要有人操控小旱魃的能力,那位道长这次没办法下阴邑江,倘若有那位道长这趟跟我们一起下阴邑江除龙王,成功的希望可以再拔高五成。”
“就算水神娘娘再厉害,最终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所以还请诸位无需太过分心。我身为一府的都尉,如果明知是死,我根本无需以身犯险,把自己置于死地中。”
都尉这番话。
算是稳定下了人心。
不过,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现在人没到齐,他们还要不要再继续等下去?
“这次下阴邑江的木筏,除了我所带领的军中人士外,诸位所乘坐的木筏一共有十五只,刚才我数过靠岸的木筏,才九只木筏,还有小半的人没到……”
“再等半个时辰看看吧,我们这些弟兄作为世俗里的人,都能顺利抵达这里,如果半个时辰后还是没有人前来汇合,恐怕他们都已经凶多吉少,或者是没有走出千尸洞的迷窟洞…为了能除掉龙王继续为祸民间,我们只能在岸边留下木牌刻字,然后继续上路斩除龙王。”
都尉的提议,大家都没意见。
千尸洞太大了。
他们真要重新转头回去找人,也是无从找起。
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说不定他们一顿瞎找,反而还会迷路在水路环境复杂的千尸洞里。
“排除掉都尉他们那些军中人士,我们这么多人,也用不到九只木筏,你们觉得,除了晋安道长他们五脏道观的人外,还有谁安然通过了眼前这个九死一生的万象天宫杀局?”
魁斗踢星的吊眉大汉,好奇看着黑幽幽,峡谷里此时破碎了一地镜子碎片,两岸崖壁上悬葬着一口口凄凉、破败棺材的峡谷,回头朝大家好奇说道。
这个问题。
自然是没人能回答得上来。
“如果真有人顺利进入古墓,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谁先找到龙王的巢穴,留下记号,等大家一起汇合后再动手。所以谁赶在我们之前下古墓里,等找到龙王时,自然就能揭晓真相了。”
都尉沉吟说道。
话落,都尉号召他们都去岸边等人,顺便借这个机会调养伤势,吃些干粮,补充体力,接下来下古墓里,恐怕要有一场艰苦非常的生死大战,在等着他们。
都尉的提议,自然无人反对。
他们这一路走来,的确折腾太多,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耗费了不少体力与精力。
真需要养精蓄锐呢。
只是。
哭丧人兄弟俩没跟上来,他们还跪在峡谷口的地上。
“?”
大伙投注过去好奇目光,然后又好奇、疑惑的望向晋安。
面对大家的目光,晋安更加脸黑如锅底了。
“不是,我什么都没干啊,是他们一直跪着不起。”已经跟大伙走到一起的晋安,马上脸黑辩解。
“哥,我哭丧太久,腿有点跪麻了……”因为哭丧太久,黑袍子弟弟哭沙哑了声音,他声音沙哑说道。
白袍子哥哥沉默。
沉默。
“我也跪麻了……”
哥哥同样哭沙哑了声音。
大家:“!”
……
……
晋安跟都尉他们汇合后,在岸边等了半个时辰,始终再没等来其他木筏靠岸汇合。
在又多拖延了一炷香左右,都尉不再继续等下去了。
在留下刻字说明情况的木牌,分别钉在木筏上与峡谷入口处后,一行二十多人,终于决定下古墓。
这次穿过悬棺葬峡谷时,因为没了困人的奇门遁甲杀局,众人一路上就轻松许多了。
当进入悬棺葬峡谷后,都尉、魁星踢斗忍不住好奇,在地上剐开一道口子。
当看到那些白花花的人肉,甚至还是活的,有血管在蠕动,头一次见到这么邪异场景的几人,都是满目诧异。
“这次还要多亏了水神娘娘出手相助,带走了那些人肉俑,又带我们破了此地的奇门遁甲大衍局,不然我们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通过呢。”路上,老道士还不忘了继续对水神娘娘感谢一遍。
“不错,吃水不忘打井人,我们吃了水,不能忘了水神娘娘。”晋安面色一肃。
“我提议,我们一起来祝福,祝福水神娘娘一家能早日母子团聚。”
“?”
“?”
大伙都目光古怪的看向晋安。
晋安说得义正言辞:“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晋安这话,算是把天聊死了。
他们没法接这个话题啊。
假如小旱魃真是水神娘娘要寻找的孩子,那么他们现在祝福水神娘娘一家早日团聚,那岂不是在祝福龙王、水神娘娘、小旱魃早日齐聚头?
一个龙王就够难对付的了。
再来个一家团聚。
这没法玩了啊喂。
还不如直接抹脖子自杀来得更干脆,省得死了后,还要被掏肝挖肺,这些邪祟最喜欢吃活人的心肝脾肺肾了。
而且小旱魃跟水神娘娘团圆,岂不是说,他们要被阴邑江给淹死了?
他们不敢接晋安的这个话啊。
怕真来个水淹千尸洞,或者被龙王一家子给包圆成饺子了。
“晋安道长悲天悯人,但有句话说得很对,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等这次事了,我会找府尹大人,详细调查贾家小姐当年之死的真相,让他们母子团聚,合葬一口棺。假如小旱魃真是水神娘娘的儿子,我会找五脏道观亲自超度他们母子俩,做法事,重新合葬一口棺,给他们立一座能遮风挡雨的墓地阴宅,从此长眠,不再遭受阳间的罪恶。”
都尉这算是允下了一个承诺。
身为一个州府的堂堂都尉,在这么多人面前许下的诺言,自然是说话算话。
“善。”
“我白龙寺也愿出一份锦帛之力,助母子团圆。”
白龙寺住持此刻也双手合十的慈悲表态。
一行人说说走走之间,已经来到古墓的石门前。
墓门高大,沧桑,充满着历史的古劲,墓门上雕刻着千万邪祟剐眼吃活人的修罗地狱景象。
凄惨。
绝望。
惨绝人寰。
唯独在中间,多了一个异常兀的大窟窿。
“阿弥陀佛,这建墓的墓主人,当真是端得罪大恶极,就连大阿鼻狱都容不下这墓主人的罪恶。”
看着墓门上的雕刻,大家都已经从晋安口中,了解到人眼冥器,白龙寺住持目露不忍,三位高僧开始念起超度亡人的佛经。
随后。
在研究了下墓门的结构后。
这墓门是用铁水浇缝,直接封死了的,于是大伙决定直接暴力破门。
第231章 东南角灯灭不摸金!小兄弟快撤!
“阿武、清胜,准备上炸药,直接炸开这墓门。”
都尉的方法很粗暴,简单。
都尉是军中将领。
他带着属于朝廷管制物的炸药下阴邑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在那些铁骑卫里走出两名魁梧大汉,手里拿着炸药,准备炸开墓门时,一直木讷,不说话的削剑,却忽然叫停住了都尉他们。
“这墓门不能炸。”
“这墓门里封闭着道士炼丹剩下的铅汞毒液,一旦炸开墓门,我们这么多人都逃不过这些剧毒的铅汞毒液和毒气。”
削剑这突然开口说话,顿时吸引来在场每个人目光。
晋安心里咯噔了下。
正所谓树大招风。
果然。
都尉这回仔细打量削剑:“削剑小兄弟可是看出了这墓门有什么问题吗?”
削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一眼晋安,晋安这时候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朝削剑点点头,让削剑回答都尉的问题。
得到了晋安的首肯,削剑木然回答:“这墓门整体黑色,像雷公墨,看起来像是刻意营造气氛,突显墓门山那些邪图的邪恶,吓走外来者。但雷公墨平时很少见,而且大多是呈零星的星辰雨滴状,基本见不到这么大块用来雕打磨成墓门的雷公墨。”
“这应该是从墓门里里一层中空,封存了道士炼丹的铅汞毒液,长年累月下慢慢侵蚀石料,所以逐渐变成了黑色石料。”
这还是削剑头一回一次性说这么长一大段话。
晋安和老道士都惊讶看着削剑。
自从下入墓地后,削剑一路上的表现,开始越来越主动,就像是唤醒记忆前的前兆。
听了削剑的话,都尉目露感兴趣神色,对削剑大感兴趣:“看来五脏道观的几位道长,各有千秋,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凡响本领呐。晋安道长擅降妖除魔,陈道长擅风水玄学堪舆定穴,削剑小兄弟还懂得不少古墓的知识?”
晋安眉梢不经意的暗暗一拧。
有些担心都尉会对削剑的来历,打破砂锅问到底。
幸好。
都尉没有对削剑追根问底,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打开墓门,都尉朝削剑请教道:“削剑小兄弟既然能看出这墓门的来历,不知道削剑小兄弟可有办法打开这个墓门?”
都尉似乎真的相信了削剑的话。
并没有让手下人拿炸药急着炸开墓门,而是想听听削剑有什么办法打开墓门。
如果这墓门里真封存着道士炼丹剩下的铅汞剧毒。
到时候炸开墓门,他们不止要小心提防那些铅汞剧毒,还要提防那些铅汞剧毒挥发出来的剧毒毒气。
这些毒气,活人沾之即死。
这里又是环境封闭的山腹洞穴里。
要想等这些剧毒毒气自然消散,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时间,他们都没法进墓里了。
所以,不管削剑所说的是真是假,都尉都冒不起这个风险,拖不起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一脸木讷的削剑,走到墓门前,开始用手指在墓门上仔细摸索起来,无惧墓门上的那些邪恶雕刻。
“像修建古墓的石匠,在建成古墓的那一天,都会被墓主人杀死在殉葬坑里殉葬或是被封死在墓里,防止这些石匠把古墓位置泄露出去。千百年来,石匠和墓主人一直都在斗智斗勇,石匠为了活命,在修建古墓时都会偷偷给自己留下暗道……”
当说到这,削剑手指一顿,他像是在墓门上摸到了什么,然后用力朝里一按。
咔嚓——
因为环境黑暗,看似浑然一体的墓门,居然留有一个可以活动的暗道,被削剑朝内推出一个仅能容纳一人匍匐爬过去暗道,类似个狗东。
看着削剑果然找到生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两眼一亮。
开始对一路木讷,不说话的削剑,刮目相看起来。
只有晋安和老道士高兴不起来。
因为有句话叫“树大招风”。
削剑决定等下找个没人机会,偷偷跟削剑打个招呼,力求一个稳字,千万别暴露了咱们是盗爷的身份。
“削剑小兄弟真是神了,又能看出墓门的暗藏机关,又能细心找出那些石匠留下的逃生暗道,削剑小兄弟略知一二盗墓的事?”都尉终于还是问起了削剑的来历。
该来的躲不掉。
好在晋安已经想好说词,于是主动站出来替削剑解释一句:“五脏道观愿为拯救黎民苍生,斩妖除魔,义不容辞。所以偶尔碰到几个盗墓贼撞邪后找上门求助,我这徒儿热心好学,从盗墓贼口中耳濡目染的听到一些有关盗墓知识,似乎也很合乎逻辑吧?”
都尉想了想,朝晋安一笑:“的确很合乎逻辑。”
也不知都尉这笑,是不是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含义。
既然墓门暗道找到,大家开始一一有序进入墓地,不过在进入墓地前,有人喊住大伙:“等等。”
这次喊住大家的是晋安。
晋安找来一根火把,直接扔进墓门狭窄暗道后的墓里,见火把一直正常燃烧,并没有缺氧熄灭,他这才解释道:
“这古墓里封闭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这墓里到底是密封环境还是有通气孔,小心谨慎些,总归有备无患。”
“晋安道长的这份缜密心思,该不会也是给盗墓贼驱邪时耳濡目染的吧?”都尉朝晋安眨了眨眼。
晋安无惧的与都尉四目直视:“这应该很合乎逻辑吧?”
都尉哈哈一笑:“的确很合乎逻辑。”
都尉笑说完,大手一挥,下墓。
这次,大伙都顺利爬过狗洞。
那些身穿重甲的铁骑卫麻烦了些,脱下身上甲胄和拆开塔盾,进入古墓后,再重新穿戴好,折腾了不少时间。
墓门后是一条甬道,甬道挺宽敞的,是在山壁里用人工硬生生凿击出来的通道,洞壁上还残留着不少人工开凿的痕迹。
起初在外头时,还没注意到,等钻过墓门后,才发现墓门后居然倒了密密麻麻不下数十具死人尸骨。
那些人死了有不少年头了。
早就只剩下枯骨。
骨头上的衣服也都烂掉不少,遮盖着厚厚一层灰尘。
扒开衣服上的灰尘,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的粗麻布衣。
“住持,莫非这些人,就是当年修建完墓地后被困在墓里的那些可怜石匠?他们齐齐死在这墓门后,离逃出生天只差一门之隔,看来是被墓门上的冥器给杀死在墓门后。”
那位年纪虽老,但身体雄壮,脖子上戴着大颗大颗佛门念珠的空明老和尚,蹲下身子检查尸骨后说道。
这时,大伙也都注意到这些尸骨的死法,都无一例外的一致。
眼眶附近的骨头都有爆裂,裂痕。
就像是活生生被人撕开眼眶,剐出眼眶里的人眼球,死前遭到了惨绝人寰的极刑。
看着地上这些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几十具枯骨,似乎还能听到几百年前他们临死前的一声声凄厉惨叫,和对家人、父母妻儿的强烈思念。
大家都目露不忍神色。
他们都很清楚。
这些普通人的石匠,即便能侥幸逃出去,也逃不过外头那么多的怪异和凶地。
那些凶地对这些普通人而言,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朝地上这些可怜人尸骨道了句打扰了后,大家继续往甬道深处走去。
这甬道往里走,开始出现石阶,越走越往上走,地势抬高,他们更加深入山腹内部了。
这些石阶,都是在山腹中,用人工和人命,一块块开凿出来的。
表面粗糙,有着明显开凿痕迹。
“这地势越走越高,一路干燥,落满了灰尘,连一处苔藓都没有,奇怪了,小兄弟你说,如果这墓真的葬有龙王,这古墓就是龙王的龙宫,难道不应该是浸泡在阴邑江里吗?”
“因为龙王好水。”
“可怎么这里反其道而行,反而地势越造越高,一副不想龙王得势的样子?”
老道士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道袍的宽大袖子捂住口鼻,防止吸入灰尘。
这古墓里密闭太久。
石阶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尘。
人走动时带动的气流,吹拂起石阶上的灰尘,在火把的昏黄火光下,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灰尘颗粒。
“的确是有些奇怪。”
晋安、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跟都尉将军走在最前头。
因为之前削剑露了一手,所以都尉特地邀请五脏道观的几人,跟他一起走在前头开路。
当通过山壁中凿出的石阶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大平台的墓室。
这个墓室很大。
即便他们这么多人,都塞不满。
首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墓室中央放置着一口石棺椁。
石棺椁上立着一块巨大的生铁碑,写着墓主人的生平往事,那生铁碑制作手法粗糙,但胜在厚实与沉重,估摸着比几吨重的闸门轻不了多少。
似乎只是为了用重量,死死镇压石棺椁被内的东西,所以不在乎外观是否美观?
而这么多年过去,那生铁碑表面,早已经腐朽斑斑。
就连那些字迹都早已经随着岁月的腐蚀,大量损坏,十不剩一二了。
在火把的照耀下,晋安他们还注意到了在墓室的四面墙上,凿刻满了壁画。
那些壁画凿刻着鲜活的人、马车……
都是描述着墓主人的生平往事,都是些娇奢,奢华的生活,狩猎有扈从围山,出行有几百人随从。
“一次出行就要这么大的阵仗,怕是比皇室也不遑多让了吧,这位墓主人该不会真是过去某个小国的国主吧?”
老道士啧啧称奇,羡慕说着,刚想转头跟晋安继续探讨,结果晋安却问他墓室哪个地方是东南角。
老道士:“?”
老道士指了指一个角落,然后好奇问:“小兄弟你在弄啥子,干啥在东南角里插根火把?”
晋安一脸很认真的表情:“东南角点一根蜡烛,灯灭不摸金。”
老道士懵了:“小兄弟你很有经验嘛?”
老道士说完,居然还深表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小兄弟你没说错,东南角的确是阴宅里最重要的风门巽卦,东南角灯灭,意味着这墓里空气稀薄,不适合活人继续待在墓里,不然会窒息死在墓里,说不定还会死后尸变。”
“墓地是阴宅,往往最讲究阴阳八卦风水。八卦中‘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风门代表着巽卦,也便是在东南角的这个位置。一般来说,墓室的门,主要通风口,都会在东南角,给墓室泄去阴气,免得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气太重,让这墓里的死人尸变,起了尸。”
“当然了,这巽卦风门也有给阴宅里通气的用途,所以东南角位置空气流通最强,如果东南角连蜡烛都点不了,意味着空气稀薄,不适合活人待下去……”
老道的话还没说完,噗——
晋安刚插在东南角的火把,猛然熄灭,东南角位置猛的一暗,第十三个生肖属乌鸦嘴的老道士再次被他说中了。
老道士顿时惊得炸了毛。
“不好,这墓里空气稀薄,不适合活人待下去!”
可晋安和都尉都不为所动,都尉走了过来,抬头齐齐望向墓室顶端,那里赫然有一个黑黝黝洞口。
那洞口大概可供两人通过。
刚才就是这里有外头气流吹进来,吹灭了晋安手里的火把。
没想到在墓室里发现个盗洞,这可真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
“这盗洞真是绝了,不偏不倚,刚好打在风门巽卦的位置,这盗墓贼的本领堪称绝顶高手了。”
魁星踢斗的吊眉大汉,算是跟尸尸怪怪之类打交道最多,或许他平日里也没少跟盗墓贼打交道,吃惊说道。
“这盗洞莫非就是先我们一步进入古墓里的其他人打的?”
“难怪呢,我就说嘛,墓门没被破坏过,那些人是怎么进入古墓的,原来我们中混进来位厉害盗墓贼,直接打盗洞进古墓,自然就不用经过悬棺葬峡谷和又是冥器又是机关的墓门了。”
魁星踢斗越说越吃惊。
但都尉却看出了头顶盗洞的不同寻常来。
“这盗洞附近的痕迹,不像是新的,倒像是很早前打出来的。看来在我们之前,早就有一批人进入过这座古墓。”
“估计其他人就是发现了前人留下的盗洞,所以顺着这个盗洞下了古墓了吧。”
都尉深深皱起眉头。
晋安和白龙寺住持对视一眼,他们目露讶色,这盗洞该不会就是集体折在墓里,养水猴子的阴山道人那伙盗墓贼打出来的吧?
第232章 壁画与聚宝盆的线索?
头顶盗洞的事。
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轩然大波。
大家在观察了一会,见这盗洞没啥特别后,就又转头打量起眼前墓室的壁画和生铁碑上的文字。
“这些文字,不像是康定国文字,也不像是近几个朝代的文字,字体古旧,倒像是距今很久前的文字。”
一圈人围在镇住棺椁的生铁碑前,研究起其上的文字。
“我寺的弘照长老是证道院的长老,最擅研究古佛文字、佛经,不如我们一起用火把为我寺的弘照长老照明这生铁碑上的文字,或许能从这块生铁碑上找出些有关这古墓主人身份的线索。”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说道。
大伙自然是没意见。
都尉让大伙散开,这里的人太多,别都围着生铁碑,留给弘照高僧足够空间。
然后又命那些铁骑卫弟兄围成一圈,手举火把为弘照高僧照亮生铁碑上的古字。
那些铁骑卫训练有素,铁纪森严,都尉让他们手举火把站着不动,果真就站着一动不动,身型高大魁梧的他们,就如黑铁塔般巍峨矗立。
晋安目露一丝仰慕与敬重。
男儿的梦想很简单,每个男儿小时候都有从戎报效家国的梦。
弘照高僧古稀之年,可目光明亮清澈,墓地里的昏暗视线并不影响他的阅读。
“这生铁碑上的文字,的确是很早的文字了,应该是距今有千年的腾国文。”
“这腾国文字有一个特点,这个两千多年的小国,因为崇拜特别蛇,所以腾文像蛇扭曲、腾飞。”
弘照高僧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仔细研究生铁碑上的文字。
可惜。
这生铁碑年代太久,已经腐朽严重,辨认千年前的古文字本就很困难了,再加上字迹腐朽厉害,就更加辨认吃力了。
弘照高僧研究了老半晌,一对眉头越皱越紧,墓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沉静。
但没人打扰或催促弘照高僧。
现在能破解千年小国文字的,就只靠弘照高僧一人了,如果对方都破解不了,他们就只能集体抓瞎了。
百无聊赖之际,大家转头开始去研究起四周那些壁画。
这墓室里别的没有。
就是壁画多。
“小兄弟,你看这幅壁画,这些城中臣民都在对着撵车上的男人行臣民跪拜之礼,这男人应该就是墓主人了,可这人长得真奇怪,怎么还长角?长尾巴?”
老道士叫来晋安。
“看这几幅壁画,居然都把撵车上的男人,雕刻出角和尾巴。”
“这些壁画整整占据了一面墙壁的幅度,看起来很隆重的样子,像是这个叫腾国的小国,正在举办什么重大仪式,墓主人乘坐撵车在巡视他的领地和城池。”
晋安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撵车上的男人,又是头角峥嵘,又是长尾巴,应该是想表达人龙的意思。”
“要吗这墓主人真的是个龙王,人龙啥的,总之不是人。”
“要吗就是过去的人,出于对上位者的尊崇,所以刻意把他们的国主雕刻成龙的样子,用来愚昧百姓,提升自己的统治地位。”
就在几人还在研究壁画时。
大概过了二三炷香,弘照和尚那边破解文字,终于有了大进展。
等得无聊的大家,赶紧都围了过去。
“都尉将军,这生铁碑上的文字,的确是千年前一个叫腾国的小国文字,这滕文破坏太严重,贫僧靠着半猜半蒙,只能大致归结出三点……”
“一,这个墓,的确是腾国国主的墓。”
“二,这些文字在歌颂国主的同时,也向后人歌颂腾国的丰功伟绩,在当时,天下还未大一统,是处在战国逐鹿天下的混乱年代,大大小小的国家有一百多个,但其中实力最强的国家只有靠前的十几个国家,腾国就在其中之列,这十几个国家相互征伐不断。”
“三,腾国国主是真龙转世,是人龙,他的子女血脉也都是龙化的人龙血脉。”
这回大伙都听懵了。
还真的有龙存在啊?
这腾国的国主,真是真龙转世?
龙王就是腾国国主?
那岂不是说,他们这次下阴邑江,是跟一个死后修炼出千年道行的龙王斗?
“不过……”
弘照高僧忽然眉头越拧越重。
“不过什么?”都尉催促说道。
弘照高僧手指点向生铁碑上的其中一块锈蚀最严重的角落,神色凝重说道:“这碑上提到了短暂盛极而衰的山州国和聚阴盆……”
山州国?
聚阴盆?
都尉闻言一怔,旋即,一对浓眉紧皱成一字型。
概因,这两件事,不管牵扯到哪一个,都是关系极其重大的大事。
因为这里面牵扯到长生不老之秘。
“只是这碑实在腐朽太严重,后面的字迹破坏严重,不知道这腾国国主为什么会提起山州国和聚阴盆?”
弘照高僧望碑叹息。
可在场的人里,最震惊的,莫过于是晋安和老道士了,两人在暗中偷偷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神色。
下个阴邑江,除个龙王,怎么还跟那个曾在昌县出现过聚阴盆的线索扯到一起了!
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各个都是见识广泛。
当弘照高僧提到聚阴盆时,其他人的呼吸都沉重了下。
原本还在沉重中的都尉,察觉到在场其他人呼吸变沉重,他轻描淡写一句:“诸位该不会真的天真以为,传说中没人见识过真面目的聚阴盆,会出现在这腾国国主的墓里吧?”
“就算真的存在,恐怕也早就被留下盗洞,比我们还要更早下墓里的那伙盗墓贼给盗走了。”
这时,那名魁星踢斗的吊眉大汉,有些贪婪的伸舌头舔了舔唇角:“都尉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讲,兴许那些盗墓贼并没有找到聚阴盆,说不定都被龙王杀死在这墓里了呢?”
不过,魁星踢斗的话,倒是提醒了大家一下。
这龙王如果真是千年前的腾国国主,是真龙转世,他躲在这阴宅古墓里修行了千年道行,他们这么多人岁数加一块都未必有龙王的岁数大。
“诸位大可不必担心龙王的事,不要忘了,这龙王可是在龙王台上被打了四根旱骨桩,永远镇压在江底,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一辈子都无法潜龙升天。我既然肯随诸位一起下阴邑江除龙王,就不会打没把握的战。”
“是人都怕死,我也一样,既然我出现在这古墓里,就表明了我们对付龙王还是有不少胜率把握的。”
都尉稳定人心说道。
这墓室里的情报,实在是有限,接下来大家继续上路,往古墓深处走去。
没人打算推翻生铁碑,去开棺椁看看棺材里到底镇压的是什么,他们这趟下来的目的很明确,尽量减少节外生枝。
说来也是奇怪。
这一路上都太太平平。
什么危险或尸体都没碰到。
倒是在落满厚厚灰尘的地上,发现不少痕迹还很新鲜的脚印,这些脚印杂乱,顺利进入古墓里的人还不少。
大伙在路上猜测,阴间摆渡人、背尸匠的本事不俗,而他们至今都没见到这两人,这些脚印里,或许就有这两人的?
老道士对此却抱有不同的看法,他悄对晋安说:“小兄弟,老道我倒是觉得,就算阴间摆渡人和背尸匠全都死光了,那位本事神秘莫测,腰上有三枚风水铃的风水先生,都不一定会死。”
晋安沉默点点头。
在黑咕隆咚的古墓里,靠着火把照明,接下来的路,跟着地上这些脚印的指引,大家一路啥事都没碰到,居然顺利找到中殿。
他们在中殿两边各发现了一个耳室。
而在他们的前面,就是一个主墓室。
但在中殿里,他们再次看到了拿生铁碑镇压着的一口棺椁。
但这回的棺椁是打开的,那腐朽厉害的生铁碑和棺椁盖,此时都砸落在地上,生铁碑摔成了两截。
那生铁碑上,依旧有字。
但此时大伙都无心去管那摔断成两截的生铁碑了,而是气氛剑拔弩张的盯向那口被开启了的石头棺椁。
人人紧张戒备。
那些铁骑卫的重甲兵,不需要都尉吩咐,在金属甲胄的铿锵碰撞中,已经举起沉重塔盾,摆列开军队战争,抵挡在众人最前面。
“这里的石棺椁怎么是开启的,是很旧前的那伙盗墓贼给开启的,还是先我们一步的背尸匠他们给开启的?”
老道士吃惊道,然后嘟囔了一句,这石棺椁里该不会蹦出个啥千年老尸吧!
不过,这次大伙等了好半晌,石头棺椁里都没动静,一直平静得很。
晋安他们这才走上前查看。
结果棺椁里还有一层棺材,那棺材估计就是铅吧,灌满了剧毒的水银,都尉借来一根长矛捅了捅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他朝大家摇摇头:“这棺材里是空的,没有东西在里面。”
见棺材里是空的,大家暂时没去研究地上的断碑,开始朝前面更大的主墓室走去。
第233章 防火防盗防晋安道长偷人
在进入主墓室前。
晋安想过主墓室里的无数场景。
可当进入主墓室后,晋安还是大吃一惊的愣了下。
“这里怎么还塌了。”
“完了,这主墓室被埋,算是线索都断了。”
老道士吃惊大叫的声音,在漆黑古墓里,发出空旷回响。
可不是嘛。
就如老道士所说,眼前这墓室已经坍塌为废墟,是从头顶上方有大量土石坍塌,砸下,毁掉了整个主墓室。
那些砸落下来的巨石,各个都是比磨盘还大,都是数千斤,上万斤的巨石,把主墓室大半区域都堵死得满满的。
“难怪中殿里用来镇压石棺椁的生铁碑会砸断,娘嘞,这么大的动静,比地龙翻滚还凶。估计当时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离主墓室最近的中殿生铁碑,估计就是这么被震落倒地的。”
老道士说完后,又心头升起另一个疑惑。
他手举火把看着眼前完全坍塌成废墟的主墓室,一惊一乍的说道:“如果生铁碑是自己震掉落的,那石棺椁盖,究竟是在混乱中自己震掉落的?”
“还是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从石棺椁里跑出来了?”
在经过起初的惊异后。
面对暂时失去线索,失去所有头绪,大家开始聚集讨论起来,这主墓室到底是地质原因坍塌的,还是人为爆破给弄坍塌的?
而看着主墓室坍塌成废墟,众人也都明白
“看那些废墟落石上布满着厚厚一层灰尘,这主墓室坍塌应该已经很久,并不是我们这批下阴邑江的人炸的。很有可能就是最早一批阴山道人那批盗墓贼给炸踏的,如果真是阴山道人那批盗墓贼炸掉的主墓室,对方又为什么炸墓?”
“他们不可能无缘无语炸墓。”
“是在逃避什么东西?还是故意毁掉这里,不想让其他外来者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都尉手举火把站在主墓室门口,并未轻易踏入,随意瞥了一眼面前废墟,说出他自己的看法。
魁星踢斗眼睛一亮:“难道是为了掩饰聚阴盆的线索?”
都尉看了一眼有些鬼迷心窍的魁星踢斗的吊眉大汉:“事不过三,这是我最后一次给各位踢一次醒,免得等下鬼迷心窍,莽莽撞撞,人为财死的意外死在了这腾国国主的古墓里。”
“聚阴盆这种传说里的东西,究竟有没有,谁也没见过实物,只是偶尔被一些不被正统所承认的野史或志怪传说提及到,所以我善意的奉劝各位,还是尽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即便真有聚阴盆,连千年前的一国之主,山州国国主用一国气运都镇不住聚阴盆这种能非人力操控的邪性东西,反倒最后落得个惨死鼠腹的凄惨下场。这种东西,命格不够硬的人,命格没硬过一国气运的人,我劝各位还是尽早放弃贪念。”
魁星踢斗笑了笑:“都尉将军这话中似有些话,若说当今天下,一国气运能比山州国国主还更甚,就是统一天下,统治着万万百姓的当今圣君了。”
都尉将军眸现冷光,看了一眼那魁星踢斗吊眉大汉。
都尉将军身有一股气机,当场锁定了魁星踢斗。
都尉将军一身练武之人的雄厚血气与朝廷命官的积威已久官气,压得只是乡野平民出生的魁星踢斗不敢妄动。
平日里看似脾气温和,像儒雅气质的书生,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触碰到他底线。倘若惹他动怒,穿上杀气凛凛战袍的都尉将军,一股军中将领的杀威气息,让人如面对巍峨大山,喘不过气来。
直到这时,大伙才警觉。
眼前这位都尉将军别看跟晋安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从而让他们放低了警戒心,实际上,这位可是真正的杀神,常年带兵屠匪拔寨来练兵,杀得武州府境内土匪、山贼不敢猖狂。
“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人胆敢再以下欺上,妄自非议当今圣君的仁厚之心,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都尉将军这既是警告。
也是在及时救火,救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毕竟欺君之罪,轻则杀头,流放九族,重则诛杀九族,满门抄斩。
魁星踢斗对视上都尉的冰冷眸光,人吓得一激灵,从聚阴盆的贪婪中清醒过来,这次终于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只字不再提聚阴盆三字。
晋安和老道士都是摇摇头。
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人呐。
一定要摆正自己的屁股。
有些命中注定不是你的,就不要起贪心。
树挪根会死。
但人挪屁股会活,不是你的,就不要瞎惦记。
人有七情六欲,人有贪心很正常,可如果让欲望操控了人心,失去了理性,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妄图蛇吞象,就像这魁星踢斗一样,最后不见棺材不掉泪,在都尉将军面前碰得一鼻子灰,这才从贪欲中清醒过来。
还好这魁星踢斗清醒得早。
都尉也留了一份仁慈。
不然就不是碰一鼻子灰,而是碰得头破血流,人头落地了。
见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压抑,那对哭丧人兄弟俩里问题最多的弟弟,好奇道:“阴山道人盗墓贼?都尉将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都尉将军并未马上回答哭丧人的问题,而是各自看了眼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的白龙寺住持一眼,和神色如常,正跟老道士讨论着主墓室的晋安一眼。
直到这时,都尉将军身上的那份朝廷命官杀威,这才收起,墓里的压抑气氛散去一些,都尉将军重新变回面色如常,似乎刚才的事他真的转头忘记了。
都尉说道:“诸位可还记得龙王上岸一案吗?”
“那一晚,我跟龙王亲自交过手,那天上岸的根本不是什么龙王,而是一群已经死了很久的盗墓贼,这些盗墓贼死后受人控制,成了被人控制的傀儡,故意制造龙王上岸案,企图扰乱民心,蛊惑无知百姓。所以府尹大人这才召集诸位在江湖中都是有头有脸的奇人异士,辅助府尹大人,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
“至于我为什么会猜到这些盗墓贼里有阴山道人,正是因为魁星踢斗此前在千尸洞碰到过的那些水猴子怪尸。这些水猴子,是只有搬山道人才能养出来的水怪。”
其实。
都尉将军还有一点没说。
他刚才刻意先看一眼白龙寺住持和晋安,才开口说话,就是因为这阴邑江下有水猴子和盗墓贼的线索,是白龙寺住持告诉他的。
“老道,你在干啥呢?”
黑暗中,晋安忽然发觉到老道士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一只手举着火把的老道士,已经把另一只手偷偷掏进他一直背在肩上的那口太极八卦褡裢里,悄悄掏出一把糯米,神色紧张的说道:“小兄弟,跟随都尉下墓的那些甲士,一直举盾挡在我们最前面对吧?”
见晋安点头。
老道士又说道:“那些甲士身后是都尉一个人对吧?”
晋安和老道士合作这么久,哪能没点默契,问老道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娘娘唧唧,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老道士下意识贴近晋安几步,老道士心里嘀咕一句,不知道为啥,小兄弟身边特别有安全感和如沐春风的温暖感觉,还是靠近小兄弟更有安全感些,然后紧张说道:“小兄弟,你看,那些甲士在最前,都尉在甲士后负责指挥,我们第三排的人数,分别是小兄弟你、老道我、削剑、神婆老妹、哭丧人两兄弟、魁星踢斗、还有白龙寺三僧,一共十人,二十只脚掌对吧……”
“可刚才都尉将军发怒时,老道我低头无聊数了下脚,我们怎么有十一个人,二十二只脚掌,多出了一双人脚来?”
晋安听了老道士的话。
低头细心一数。
是一、二、三……十一个人,果然在他们中多出一双脚!
老道士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隐瞒,在本就安静一片的古墓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很大声响,所以老道士的话立马引起大家警觉。
刚才他们因为都尉将军与魁星踢斗的对话,都尉将军的动怒,暂时分了心,居然没留意都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
呼——
一串串火把猛的照向彼此身边,大家都在找是谁的身边,多出一个人来。
唰!
一道黑影,速度飞快的一闪而逝,从众人眼前消失,跑进那些铁骑卫人群里。
原本正要出手的大伙,并不想误伤了那些铁骑卫,于是被这么一挡,错失先机,让那黑影快速跑进废墟里。
反倒是都尉将军反应最快。
他卸下身边铁骑卫弟兄挂在腰上的强弩,这种强弩最适合在狭窄范围里剿杀了。
笃!笃!笃!
都尉动作娴熟,连发三支弩箭,最后一支弩箭终于成功钉住那在黑暗中,速度迅速的黑影脚掌。
令其原本迅速的动作一顿。
这个时候,大伙反应过来,手中火把匆匆照过去。
结果这一看。
嘶呼!
有几人神色一凝。
那哪里是人,分明就是死人的下半身。
人只有腰腹下的两腿,没了腰腹上的躯干,就像是被腰斩惨死的人。
鲜血已经流干。
可身上衣服并没有太多污垢和灰尘,倒像是才刚被腰斩惨死不久的人。
死人是没有痛觉的,射入脚掌的弩箭,并不能真的困住那下半身死人,只是令它动作一顿,他脚掌微微一用力,掉下一只布鞋后,动作灵敏的钻入主墓室倒塌的废墟里不见了。
“追!”
难得出现新线索,大伙自然不会让这条线索逃走。
可惜。
主墓室里废墟乱石太多,都尉又连射两几支弩箭,都没能再射中具只剩下下半身乱跑的死人。
“它好像钻入这附近的乱石下了。”
众人在追到主墓室废墟的一片角落时,追丢了那个下半身死人。
“分开找找,看它究竟躲到哪里去了!”都尉一声令下,那些铁骑卫开始分散寻找。
然而!
道术!探囊取物!
在都尉他们的惊诧目光下,先前跑丢了的下半身死人,晋安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他举起废墟乱石上那只跑丢的布鞋,往地上一砸。
“变!”
“变!”
“变!”
那被弩箭射出个破洞的布鞋里,居然真的大变出一个人来!
那下半身死人此时还想要挣扎,还想要逃,但经常跟着晋安混吃偷梨偷桃偷苹果的老道士和削剑,反应最快。
老道士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摸出一卷捆尸索,配合削剑的大力气,给那下半身死人瞬间来了个五花肉的五花大绑。
五脏道观三人组这一套配合默契的流程,简直娴熟得让人眼花缭乱,还没看清情况,就已经把那下半身死人五花大绑好了。
大家看得头晕眼花,瞠目结舌。
“哥,我怎么有种错觉,这五脏道观三人才是职业盗墓的,我们才是真的业余的……”
问题最多的哭丧人黑袍子弟弟,悄悄嘀咕道。
“奇哉!妙哉!玄乎哉!”
都尉将军被晋安这一手,叹为观止:“晋安道长,这莫非就是五脏道观的道术?”
“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不知道这门五脏道观的道术叫什么名字?晋安道长除了变死人,能不能大变活人?”
黑袍子哭丧人弟弟听了都尉的话,顿时面色一变:“大变活人?那不就是偷人吗!”
“?”
“!”
晋安脸黑得像锅底,额头垂下几道黑线的看向哭丧人里的弟弟。
都尉也是转头看去:“?”
白龙寺住持也看去:“?”
空明和尚、弘照和尚也看去:“?”
大家集体扭头看去:“?”
哭丧人兄弟俩一时间成为了瞩目焦点,这可把穿着白袍子的哭丧人哥哥吓得脸都白了,他急中生智的为自己那嘴笨的弟弟救场:“那怎么能叫偷人,那叫你情我愿的红杏出墙、墙倒众人推。”
“……”集体无语。
抛开越辩解越哭丧着脸的哭丧人兄弟俩,大家这时把注意力转向被老道士捆尸索像五花肉一样五花大绑着的下半身死人。
这捆尸索可不是普通麻绳。
是浸泡过三阳酒、朱砂、雄鸡血、黑狗血…用世间至阳之物反复浸泡,每一根绳索都被浸泡透,才被浸泡出来的坚韧麻绳,越是挣扎越是捆缚得紧。
几名成年大汉都扯不断。
就更别提被压制了的阴气的死人了。
“现在仔细一看,老道我咋觉得,这死人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近距离下,老道士一惊一乍的喊道。
“不用猜了,这就是那阴间摆渡人的尸体,他死在古墓了。”
第235章 悬崖路,黑布经幡
老道士失踪前的惨叫方向是从青铜圆肚鼎那边传来的。
晋安快步冲至。
结果看到那青铜鼎变得倾斜。
原来在鼎的一只脚下塌陷出一个地窟,地窟里黑乎乎的,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晋安朝黑乎乎的地窟内连喊几声,都未得到老道士和削剑的回应。
也没有那对哭丧人兄弟的回应。
此时。
其他人也都急急忙忙赶过来。
当看到塌陷出的地窟时,几人吃惊道:“这里怎么会塌陷出个洞口?是因为这里的墓室曾经坍塌过一次,导致墓室结构不稳,刚才我们进过青铜鼎,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这才引发了地面塌陷吗?”
“想不到在这青铜鼎下面别有洞天,莫非那里就是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
众人话音还没落完,就见到一道身影,从眼前如疾风般跑过去,一闪而逝,人抓着一头已经拴好的绳索,纵身跃入深不见底的地窟里。
呼——
呼——
晋安身体贴着坑道,不断快速下滑,有狂风在耳边锋利呼啸,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火把,早已经被狂风给吹熄灭。
等于是晋安现在两眼抓瞎的在地窟里不断下滑。
蓦然。
黑暗中的晋安似察觉到了什么,他丢到手里已经熄灭了的火把,五指成鹰爪,狠狠扣在坑道上。
五指上升起黑色气罩,锋利的气罩在坑道上犁出几丈远,刹住了晋安不断极速下滑的身体。
哧!哧!哧!
五指与坚硬岩石,在黑暗里犁出剧烈火花,借助着这零星火花,晋安在即将撞上前面一堵墙时,终于稳稳落地。
同时还看到了先前被他丢下去的那支火把。
噗哧。
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把,无火自燃,晋安用火毒内气点燃了火把,然后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
这是个墓室。
但这个墓室有着很深的斧凿铁楔痕迹,显得苍劲,古拙,给人刀耕火种的莽荒景象。
之所以认出眼前这个是墓室,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殉葬坑,还有不少的陪葬物件。
就在晋安点燃火把的同时,殉葬坑里吱吱尖叫的跑出几只肥硕老鼠,全身毛发黑不溜秋,无尾。
这几只黑老鼠胆子很小,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跑不见了影。
“还真别说,这玩意长得还挺别致的,憨头憨脑的,都有土拨鼠那么大了,没有尾巴,这就是黑豚吗?”
黑豚擅掘洞穴居。
“可说这玩意是黑豚又不对,黑豚是食草的,这古墓里除了尸体和死人肉,就只剩下寸草不生了,它们穴居在这里,除非是想饿死。”
晋安已经无法再直视那些从殉葬坑逃出去的憨头憨脑黑豚了。
“不过,这里能养出那么大个头的老鼠,说明这个地下世界至少有很久没人来过。”
这间墓室共有两处墓道,也不知通往哪里,晋安在墓室里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失踪了的老道士、削剑他们,倒是在地上找到几条新鲜痕迹,全都通往其中一条墓道。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掉下来后,不像晋安身手那么敏捷,人一直滑进了墓道里。
晋安等了一会,头顶上方一直没人下来,他有些担心老道士和削剑的安危,沉吟了下,他把火把留在原地,并做下记号后,进入了其中一条墓道。
噗哧!
噗哧!噗哧!
头顶、两肩燃起三把阳火,阳火如烛,煌煌燃烧如太阳神道,映照周身,炽烈摇曳。
晋安很少在外人面前点燃自己的人道三把阳火。
因为他总觉得那样像个萤火虫,唔,屁股会发光的萤火虫……
在三把阳火的照路下,晋安开始探索起这个更深邃的世界。
……
而就在晋安离开墓室的不久后,那坑道里又传来动静,当看到墓室里的火光后,那人及时刹停身体,平稳落地。
这次下来的是乡下神婆。
乡下神婆一看到晋安留下的记号,心急如焚的追上去。
此后又分别下来都尉、魁星踢斗、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大家都在晋安的指引下,平安落地,然后顺着晋安留下的记号走进墓道。
……
晋安走了一段路后,在墓道里找到了新线索,是四个人的鞋脚印。
晋安神色一喜。
“看来有削剑在,老道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晋安不由加快脚步。
与此同时,晋安面颊感受到了细微的气流,前面果然有生路,晋安脸上神色再次一喜。
这次人没走出多远,晋安顺利看到了墓道出口。
这墓道外,是处万丈悬崖,他此时就站在峭壁千仞的悬崖边沿上,而在悬崖外,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更大空洞。
在他脚下的悬崖峭壁上,有工匠打入一根根悬空石头台阶,一直倾斜向下。
顺着石头台阶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底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条悬空台阶,绝对是恐高人的噩梦。
说到恐高,晋安就想到了老道士,悬空台阶上留有几个鞋脚印,老道士和削剑他们都踏上了这条通往不知名地底深处的悬空台阶上。
……
哗——
哗——
在幽寂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空气中逐渐潮湿,晋安在黑暗中闻到了水汽的湿润,还听到了有流水声音。
随着越深入地下,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湿润。
同时寒气森森,气温骤降。
这天然形成的空洞尽头,应该是有一座寒潭或地下暗河经过。
忽然,晋安察觉到前方的黑暗里,似有许多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半空中飘动。
晋安多了一份心眼,这次放缓脚步。
在这一路经历各种诡谲的古墓里,不多留份心眼,晋安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当下入地底后,脚下果然出现一条巨大河道,估计是阴邑江流进山腹里的分支,河面上有绳索吊桥。
吊桥四通八达,复杂多变,连接向不知名的黑暗深处,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尽头通往哪里。
而在这一刻,晋安也终于清了,此前看到的那些影影绰绰究竟是什么,吊桥上矗立着一杆杆黑布经幡。
这些黑布经幡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千年而不烂,那些吊桥木板都腐朽不堪了,偏偏这些黑布经幡却没烂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嘘,小兄弟别出声,这些经幡全是死人经!”
一处崖壁后,鬼鬼祟祟的探出个脑袋,是失踪了的老道,老道士朝晋安招招手,做了个禁声动作,示意不要惊动到那些死人经。
而在老道身边,晋安还看到了一起掉下来的哭丧人俩兄弟。
唯独没见到削剑!
第237章 五逆十恶,畜生道有四十亿种
古墓里。
大伙都目露一抹古怪的看着眼前这幕。
气氛一时间带起些古怪。
“该不会,那土匪猴子才是阴间摆渡人的本体吧?”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晋安。
这可就有些荒诞了,谁能想到,真正的阴间摆渡人居然会是一只猴子,居然还伪装得那么像,平时就跟性情反复无常的泼皮猴子根本无异。
很显然。
大家都默认了晋安的这个说法。
因为没人反驳。
猴子蹲在一头红毛水獭尸体肩头,并未发现晋安他们的藏身处,头也不回的大步消失进了吊桥的浅雾世界后。
那水獭体形高大,如人直立行走,在死后干瘪。
比晋安当初在龙王庙碰到的那四头水獭体形还更高大,魁梧,比普通的水獭还高大一个头,更显凶戾。身上尸气逼人,阴气寒重,身着厚重铁甲,一看就是力大无穷的怪物。
尤其是在铁甲的缝隙中,长出一层厚厚红毛,将身上用牛筋串联的铁甲撑得鼓鼓胀胀,那些红毛弥漫出血色煞气,在其身周形成一圈。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水獭了,这是经过阴山道人用邪术炼制后,已经跟水獭有了本质区别,五官逐渐类人化,它还有一个别称,正是阴山道人养来专门潜水、盗墓的水猴子!
“这么大的水猴子,这是阴山道人死在墓里留下的水猴子尸王?猴子跟水猴子,这两样碰到一起,倒真是绝配了。”
魁星踢斗吊眉大汉眉头一皱。
这么多人里,他跟水猴子打过交道最多,毕竟他前不久才刚从水猴子倾巢围杀中逃过一劫。
这回算是新仇遇到旧恨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阿弥陀佛,想不到阴间摆渡人藏得这么深,要不是老衲亲眼所见,属实还有些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反转……”
此时,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也是心有感慨的低唱了句佛号。
“不止住持看走人,连空明和弘照长老也一样看走了人。”空明和尚也是瓮声瓮气的感慨说道。
概因这反转来得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别说白龙寺三位高僧了,此时在场每一人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是一样吃惊,大家至始至终就都看走了眼。
“诸位,有谁真正了解过这阴间摆渡人吗?”都尉将军拧眉。
都尉原以为,他和府尹大人这次召集到的这些江湖奇人异士,都算是知根知底,想不到在队伍里,居然混进来个阴间摆渡人这么个异数。
有异数。
就表明会节外生枝。
会徒增更多变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阴间摆渡人,最擅长跟死人打交道,总能在黄泉路上找到生门,或许是寿元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然后夺舍在了一只猴头身上?”
有人猜想说到。
“那他为什么不夺舍人躯,而去夺舍一只小畜牲?”马上有人反驳道。
“嘿,夺舍这事如果真能那么简单,那这天下谁还会为了一个‘长生不老’,抛下帝位,天天废寝忘食的炼长生不老丹。”魁星踢斗吊眉大汉撇撇嘴说道。
“这阴间摆渡人既然能在黄泉路上找到生门,或许他真有办法夺舍,但这其中的代价,必然肯定很大,代价大到逼不得已只能夺舍了一头小小畜牲身上,充其量一种苟延残喘的假长生罢了。”
“你们别看我,鬼知道这代价究竟是什么,除非现在有人去抓来那只猴子,当面问问清楚。”
魁星踢斗见大家都朝他望来,不以为意的摊摊手说道。
经过魁星踢斗这么一说。
晋安想到了《广平右说通感录》里,贪玩道童神魂出窍附身在一头耕牛身上,然后口吐人言朝广平散人求救的故事……
所以说,夺舍这事,说不准还真有可能。
“住持,这个夺舍的代价,会不会就是借用畜生道来瞒天过海?在《正法念处经》中,畜生道有四十亿种,畜生道属于五逆十恶,天生自带恶气煞气,如果利用得当,倒是的确能蒙蔽人道神魂,躲过六道轮回和业火焚身。”学识渊博的白龙寺证道院长老,弘照和尚,沉吟说道。
不愧是证道院的长老,弘照和尚这一开口,大家仔细一琢磨,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
说到阴间摆渡人,晋安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转头看向老道士。
“老道,我记得那具半身尸,牵在削剑手里,是跟着你们一起掉下来吧,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一直没见到那具半身人尸体,你们从假冢里掉下来的时候有看到那具半身尸吗?”
晋安问道。
哪知,老道士接下来的回答,让晋安大感意外的微怔了下。
老道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许多黑色经幡飘扬的破破旧旧吊桥,努努嘴说道:“喏,它也跑进死人径吊桥上了。”
“削剑在进吊桥前,把阴间摆渡人的半身尸留下来,让我们三人一起照看,结果捆尸索在之前的地窟摔落中,磨损严重,我和哭丧人两兄弟一时不察,被他挣脱开捆尸索跑进了吊桥上。”
“那东西是个死物,或许吊桥上的那些死人经,对它不会有太大影响,估算了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到对岸去了吧。”
老道士说着,居然还有点目露惋惜和留恋。
看着老道士居然在留恋一个尸体,晋安眉角肌肉突突跳几下,于是岔开话题:“如果阴间摆渡人顺利下墓,他们那一船的人,除了已死在外头的三人外,下墓的人应该是有三人才对,一人是阴间摆渡人,一人是驱魔人,一人是名风水先生,那么剩下的那两人去哪了?”
晋安的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得了。
除非他们追上阴间摆渡人的猴子,逼问他,其他人去了哪里,是不是都被他拿去献祭人命,用来敲开生死路了?
“晋安道长,这阴间摆渡人的背后真相,我今天一定要查明白,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即便你不愿让我陪同你一起上死人经吊桥,我也会独自一人亲自进去找到阴间摆渡人调查个明白,我倒要看看这阴间摆渡人一直隐藏这么深,是不是有什么另有所图。”
都尉将军去意已决。
这次晋安不管怎么阻止都没用了。
“都尉将军,先不要着急行动,快看,我家削剑出来了!”老道士忽然惊喜说道。
老道士的声音,吸引到大家注意力,这转头看去,晋安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安然无恙从吊桥上走出来。
“削剑!”
师徒相逢,自然是喜不自胜了。
“师父。”
削剑走出吊桥后,也看到了晋安,原本略有点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些神采。
大道感应。
阴德一。
晋安看着削剑面色有些苍白,赶忙心疼问削剑怎么回事,是不是在死人经吊桥上碰到了什么危险?
是不是刚才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阴间摆渡人的那只小猴砸?
削剑木讷摇头:“徒儿并没有碰到抢走三师弟绿豆糕的必须死猴子。”
“多谢师父的关心,死人经范围很大,徒儿只是在阴间消耗大了些,休息一下就能重新恢复体力。”
接下来,削剑开始述说起他在死人经阴间里的遭遇……
第238章 我进来了,我出来了,我又进来了,我又出来了
削剑走上那些四通八达的吊桥后。
身边开始飘起雾气。
周围景象逐渐扭曲,失去色彩,走入了一个只有黑与白的世界……
这个飘着雾气的黑白世界便是阴间了。
人越往吊桥深处走。
河面上漂浮起的雾气就越浓。
到了后来,已经有些影响视野,可视度不足三米。
而且这吊桥四通八达,覆盖范围很大,稍不留神,很容易在迷雾里失去方向感,走错岔路,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腾国国主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形优势,把死人经跟这些复杂吊桥结合一起,利用死人经的邪性和奇门遁甲之术,打造出一个阴间迷宫。
也正是因为此。
削剑在吊桥上花了些时间才走到对岸,又重新走回来,准备带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俩过河到对岸去,然后就碰到了下来找他们的晋安。
或许是因为削剑属于活人死相体质的关系,削剑在阴间里倒是没碰到什么危险,但他们这些活人贸然踏入阴间,会碰到什么事情,则是没人能知道了。
“一切平静?”
“什么都没发生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眼,这还真是不好的消息呢。
往往越是平静的海面,越是酝酿着狂风暴雨,未知,才是最凶险的。
“现在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总不能再原路回去,准备准备下,我们马上上吊桥过河。”都尉准备即刻动身。
“当然了,我们也要做好几手准备……”
“陈道长的尸油暂时掩盖活人气息,蒙骗过阴间那些阴祟。还有削剑小兄弟负责在前面带路,为我们找到正确的吊桥,平安抵达河的对岸。”
“阿弥陀佛,贫僧三人就不用尸油暂时遮盖三把火了,我们三人所修的佛门法门,可以暂时封闭六识,蒙蔽活人的肉体凡胎气息扩散。”
身着袈裟的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道。
佛门六识,分别是指眼、耳、鼻、舌、身、意识。
大伙听到白龙寺三位高僧的话,先是不解,但随后都露出理解的目光。
尸油好用是好用,就是味有点冲,他们这些民间人士倒是对尸油并没有抱有太大偏见。
佛门清净。
这尸油终归是属于阴物,秽物,与佛门相冲。
白龙寺住持三人主动玷污了佛门,恐怕会有不详降临。
大家对白龙寺三位高僧的实力,并不存疑,相信三位高僧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不会好端端跑去送死。
接下来,老道士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瓶尸油,开始一一给大家的双肩和头顶沾一滴尸油,借此暂时遮盖人的三把阳火,然后,一行人手举火把,终于踏上吊桥。
既然有削剑带路,这次大家索性也不另外派人探路了,直接所有人一起上桥。
嘶呼!
“哥,好冷!”
“阴间本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我们现在等于是阳间肉身下入阴间,算是颠倒阴阳秩序,这些阴气在快速消磨我们的肉身和我们身在阳间的福源。阴阳有别,这就好比是活人常与死人待一起,最终会折光阳寿和福德,暴毙而亡一样,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走出阴间,免得真被影响到了阳间的福寿!”
或许是因为死人经的来头太大,让这对哭丧人兄弟俩认真起来。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间。
体表皮肤、耳朵轮廓、头发上、眉毛上、鼻尖上…居然快速凝结出一层浅浅寒霜。
这是活人阳气在抵挡阴气侵袭入体的迹象。
晋安一踏上吊桥,也马上体会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体内阳火如烘炉,旺盛燃烧,血气方刚,体表皮肤却传出森森寒意,那股寒意,带着凛凛阴风,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哭丧人兄弟俩还在继续说话,走在最前头的神色木然削剑,目光木然的看一眼哭丧人兄弟俩,这对兄弟马上闭上嘴。
走阴第一禁忌:禁声!不要发出声响!
虽然这次并不是走阴。
但小心无大错。
接下来,一行人继续往深处走去。
其实这些吊桥已经腐朽严重。
脚下许多木板都已经烂得千疮百孔,走路的时候,需要多加留意,免得一脚踩空掉进河里。
甚至有时候脚踩得重了些,本就腐朽严重的木板直接断成几截,噗通,噗通,几片碎木板掉进脚下的河面里,连点水花都没溅起,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好在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的人里,都是身手敏捷的人,这偶尔的突发状况,并没有打断大家的前进步伐。
蓦然。
吊桥上的雾气,开始更加浓郁起来,视野开始变小。
死人经,打破阴阳两界的模糊界线。
然后用吊桥,连接阴阳两岸。
使阴间映照进阳间。
阳间的活人能行走在阴间。
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阳间,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间,而是一片错乱的域。
逐渐的。
耳畔开始响起阵阵摩挲之音。
一开始还零星,散碎。
可随着越来越深入吊桥,周围雾气越来越多起来,耳边那像是有许多人的耳语声,开始多起来。
起初是隐隐约约一两声。
到了后来有男人的愤怒骂声,有妻子的抽泣声,有小孩的呼唤声,它们像是在呓语着什么,想要努力去听清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反倒是当你努力去听时,受到声音中的情绪污染,逐步被引诱堕入,或愤怒,或悲伤,或绝望……
悉悉索索——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
吊桥上,几支幽幽火光的火把,如一条蜿蜒长蛇,零星点缀在吊桥上,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削剑。
嗯?
晋安忽然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火把,猛的一灭,又猛的一亮,当火把再次亮起时,那火把的颜色不再是橘红色了。
而是变成了黑白颜色。
黑白的世界,那是亡者的世界。
他们已经真正进入死人经的范围里了。
晋安诧异看着手里的变化,他拿着火把的手臂,前半部分是黑白皮肤,后半截是正常的活人肤色。
当晋安重新缩回手,手中火把的火焰一暗又猛的一亮,再次恢复回南明离火的橘黄色火焰。
晋安就这么反复试验几次,心里啧啧称奇,来了很大兴致,要不是后面还堵着不少人,晋安能感兴趣的继续玩下去。
晋安暂时收起好奇心,队伍继续往前走,吊桥上的几支橘黄色火把,也都变成了只有冰冷,凄冷颜色的黑白。
冷冰冰。
就如这黑白墓地。
毫无生机。
队伍还在吊桥上继续前进,四周太安静,太死寂了,处了一片黢黑与幽雾外,再没其它。
队伍就这么在黑暗中,相安无事的走过吊桥小半距离。
见一路相安无事,大家心里都暗暗松一口气,看来这尸油还是有点效果的。
就在队伍在吊桥上走到一半时,突然,毫无征兆的,飘着浅浅雾气的河面上,队伍后方传来一个晴天霹雳大喝:“快回来!”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在沉寂的黑暗里,如当头喝棒,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全身寒毛炸起。
有人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结果,哭丧人兄弟俩在这个时候,突然跟着呜呜咽咽的哭丧起来:“千万别回头!这是死人在叫魂!”
哭丧人哭丧!
意味有死人要出殡!
但是。
哭丧人兄弟俩的提醒已经完了。
噗通!
一声落水。
有人跳河了。
刚才还井然有序,保持静默行走的队伍,这下是彻底混乱了,晋安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句,在面对未知危险和人人自危的一片混乱中,大家都在问刚才是谁跳了河?
这时候晋安也无法冷静下来了,他急着找老道士身影,当看到老道士一直紧跟在他身后,跳河的人并不是老道士后,他大松一口气。
人都是自私的。
晋安从不否认他是个自私的人。
当面对危险时,晋安最先关心的是他身边的人,然后才是顺手救其他外人。
“是魁星踢斗不见了!”
混乱中,大家发现队伍里果然少了一人,正是魁星踢斗吊眉大汉不见了。
“跑!”
“我们脚下的九曲黄泉路里有东西被我们惊动到了!”
哭丧人兄弟俩面色苍白的看一眼队伍身后的黑暗方向,然后焦急问削剑,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乱了。
彻底混乱了。
这次被阴间的死人给阴了一把,把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失去一步先机后,他们步步都陷入被动中。
此时他们再想隐藏,已经不现实了。
只能速度全开的夺路狂奔了,哪里还有功夫去顾忌走阴三大禁忌,哪里还有功夫去隐藏行踪。
晋安见老道士跑不动,索性他一把扛起老道士在吊桥上狂奔。
还好,他们本来就已经走过一半距离,而且又有削剑在迷雾区里带路,虽然中途发生点小混乱,但最终还是险险跑出了吊桥,成功抵达对岸。
如果少了削剑这位捞尸人在前头带路,就刚才的那片混乱中,他们这么多人能不能顺利脱离危险还不一定呢。
当晋安重新脚踏实地后,他身上的黑白死亡颜色褪去,重回阳间的五色道袍。
当脱离危险后,大家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身后吊桥。
刚才被一个死人给阴了一把,要换作别的队伍,在那种混乱中,肯定已经全军覆没了。
“哭丧人,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兄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经过惊魂初定后,都尉沉着张脸的看向哭丧人兄弟俩,这还没见到龙王,已经接连折损这么多人手。
刚才的混乱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看清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哭丧人兄弟俩的声音。
哭丧人兄弟俩先是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
现在想想。
他们还有些不寒而栗。
刚才要不是魁星踢斗倒霉的转头去看身后,现在死的就是他们兄弟俩了。
连魁星踢斗都没招架之力,一个照面就被叫走魂,果然是死人经,能要死人的命,也能要活人的命。
“大家都听过民间的一个传闻吧,就是叫魂。”
哭丧人里的白袍子哥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看身后的吊桥方向。
“活人叫魂,是为了救人性命,小孩或人在最虚弱时,最容易受到惊吓,丢了魂。而人丢了魂,就会三魂七魄不全,不是变痴傻就是整天浑浑噩噩,昏睡不醒。丢魂严重的话,甚至活不过第二天。”
“但这是活人叫魂。”
“死人沾地,阴人问路,吃活人饭,死人叫魂,知道碰上其中一个意味着什么吗?借一口阳气,要人命!”
“刚才在吊桥上突然喊我们的声音,就是阴间里有死人叫魂,谁若回头,就会马上被叫走魂,然后鸠占鹊巢了躯壳,重返阳间,恐怕是有阴间里的邪祟,借魁星踢斗的躯壳上岸了……”
哭丧人边说,还边庆幸道:“幸好,这里的死人经过去这么多年,已经不复巅峰。”
“现在不复巅峰都这么厉害,魁星踢斗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下,直接被叫走魂,要放在千年前全盛时期,刚才怕不是只叫魂走一个魁星踢斗,我们全都要折戟。即便不是全军覆没,也要死亡一半以上人数。”
听完哭丧人的话,晋安最先念头是,还好削剑没发生啥意外。
多亏了削剑是捞尸人,是活人死相。
在死人眼里,削剑就是个死人。
魁星踢斗的突然陨落,虽然让队伍士气受到打击,可除龙王还得继续。
在到了河对岸后,是一片开阔地势,一座气势恢宏磅礴,比上面假冢还更加庞大的地下宫殿,修建在眼前。
“这就是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吗?”
“这地宫修得真大,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就只为了修建一座人死后的大棺材。”
老道士跟在晋安身旁,背着都尉,悄悄说道。
哪朝哪代的皇陵,不是修建得一个比一个更气派,老道士这话自然是不敢当着朝廷命官的都尉将军的面说。
当走近后,人站在地宫前的青砖广场上,感受着巍峨压迫感,人抬头仰视地宫时,才发现这地宫气势远比之前所看到的更高大,磅礴。
此时地宫的陵墓已经打开……
第239章 留在龙宫里的神秘字迹
地宫前的开阔广场上。
闯过重重难关与生死危机,晋安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
在龙王台时,他们这些人共有三十多人。
现在站在地宫前广场上的人,只有九人。
晋安、老道士、削剑。
白龙寺三位高僧。
哭丧人俩兄弟。
都尉、乡下神婆。
一路上虽然没见到其他人,可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吧。
啪嗒。
啪嗒。
人的清脆脚步声,徐徐敲开这座在地下沉寂了有上千年的地宫,几支火把驱散幽暗,九人一字站开的仰头望着眼前恢宏地宫。
“真气派。”
“这地宫里随便扣下块边角料搬砖,都够老道我打造六七副棺材吧,这么大一座地宫,得值多少口棺材,啧啧。”
老道士的心也真是大,百无禁忌的说道。
地宫广场上,矗立着几排兵俑。
这些兵俑表面落满厚厚一层灰尘,带着历史的厚重感。
也不知道是因为颜料氧化严重,还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限于过去的兵俑技术落后,这些兵俑表面泛着股青色。
带着冰冷质感与幽光。
挺诡谲的。
一行九人举着火把,在照明有限的昏黄火光下,从一排排青陶兵俑间走过去。
火把只能照明丈外左右,再稍远些的距离,就只剩下漆黑一片了,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毫不夸张。
九人在一张张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冰冷兵俑注视下,脚步声空旷回响的穿过广场。
“晋恩公,老婆子我留意到这些兵俑的每一张五官,都是不一样,每个兵俑都是一张五官……”
乡下神婆悄悄走到晋安身后,轻声提醒一句。
不知什么时候,乡下神婆那只盛着百年老尸骨灰与坟头土的陶罐,已经被乡下神婆揣在双手中。
嗯?
大家一开始也没留意这么仔细,此时被乡下神婆这么一提醒后,在接下来的路上,格外留意那些兵俑的五官,结果真的发现这些兵俑五官竟然没有一张重复。
“一般来说,像一些王侯,将军的陵墓里,经常能出现兵马俑殉葬坑,而这些兵马俑都是他们生前带兵打仗的将士。这个腾国国主陵墓里出现这么多兵俑,每一个五官都不一样,该不会这些兵俑就是照着腾国国主生前所掌握的最精锐亲卫军雕刻的?腾国国主在他死后,让工匠照着每一名士卒的五官画像,在兵俑上雕刻出这些将士的五官,在他死后,也要由最精锐亲卫军替他继续守陵?”
老道士是真的心大,他举着火把,每经过一个兵俑,都要拿火把去照一下那个兵俑的脸。
在火把那明灭不定的跳动火光,这广场上的每一张兵俑的五官,都像是在扭曲变化,跟随着火光在阴晴不定。
那一张张栩栩如生的五官,怎么看,怎么诡谲,就像是陶土眼球里倒映出火光影子,眼球在跟着火把火光在移动。
“小兄弟,你说广场上这么多兵俑,每一个兵俑的五官还都不一样,这些兵俑到底是活人殉葬?还是工匠烧制的陶俑然后按照军队画像给雕刻出的五官?”
老道士惊叹这些兵俑的烧制手艺真是绝了。
每个行业都有佼佼者。
执牛耳者。
晋安颇为无语的看了眼老道士,心想这老道也是心大,就不怕这些兵俑突然朝他眨一下眼睛。
“应该不是活人殉葬的吧。”晋安耸耸肩说道。
老道士收回一直盯着兵俑观察的眼睛,诧异转头看向晋安,问:“小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晋安还未开口回答,倒是都尉将军此时抬手指了指前面:“晋安道长应该是看到了那些被打破的兵俑,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大家随着都尉手指方向看去。
队伍前面出现了几个破碎兵俑。
其中一个兵俑被人拦腰砸断,上半身摔碎在地,变成粉碎,露出中空的身体,断口处是陶土材质的。
除了这个兵俑外,还有一个被砸掉脑袋的兵俑,一个持戈右臂与半张脸被人打破的兵俑,青铜戈掉落在地。
而青铜戈上落了不少尘土。
看起来这些兵俑被人打碎已经有不少年头,绝非是先进去的阴间摆渡人或是他们这批里的其他人干的。
而这些兵俑的断口处,都是露出陶土材质,身体里都是中空的。
“被腾国国主残忍活封在青铜鼎里那具人龙尸体,在鼎壁留下腾文,提到腾国国主找到了死而复生的办法,在真正的陵墓里有一座化龙池,那化龙池就是腾国国主死而复生的关键。这腾国国主死后还留下这么多兵俑,莫非是他真相信自己能死而复生,然后带领着昔日的麾下降临,一起离开黄泉路,从阴间重回阳间?”连白龙寺住持都好奇打量着广场上的兵俑。
这些青陶兵俑静止不动矗立在广场上,虽然把气氛渲染得有些悚然,但也只是看着诡异了点,晋安他们顺利穿过广场,一路相安无事抵达地宫门前。
啪嗒。
啪嗒。
……
九人踩着台阶,拾级而上,脚步声在空旷,静谧的古墓里,显得声音尤为很大,传出很远。
地宫的门已经被人打开,门前残留着不少凌乱痕迹,青石地面多出一大片坑坑洼洼,一点都不平整。
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带着明显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范围很大,都快蔓延到广场上了。
“看着像是被王水腐蚀出来的痕迹,应该是最早那批人进地宫时,触发到了用来守墓的机关。”
“这墓里应该不止王水,应该还有火油,都是用来防备盗墓贼的手段。”
都尉只是气势沉稳的瞥一眼脚下地面,并不再继续关注脚下了,而是抬头打量起眼前的地宫墓门。
之前远观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离得近了看。
才发现。
这地宫的墓门,居然是原地升起的巨大铁闸门。
那铁闸门沉重,厚实无比,黑幽幽,像是一座漆黑的巍峨大山悬于头顶,这要压中人,怕是跟泰山压顶没区别。
再硬的牛骨,也要直接被压碎。
直接被碾压成血肉泥巴了。
“哥,这墓门居然是铁闸门,这么沉重的铁闸门,少说也有数十万斤吧。这铁闸门一落,外面的人休想从外面打开,等于是彻底封死了地宫,拿炸药都炸不开……”
“可这又有些说不通,这腾国国主不是要借化龙池潜龙升天,从黄泉路复活,重新回归阳间吗,他都把自己封死在地宫里,龙王成了瓮中王八,他还怎么出来?这不自相矛盾了吗?”
手持哭丧棒,哭丧人里的黑袍子弟弟,吃惊朝身边的大哥说道。
手持打魂棒的白袍子哥哥,被他那问题多多的弟弟问住,好在这个时候晋安帮大哥解了围,为他挽回身为长兄的威。
晋安打量铁闸门说道:“这铁闸门应该是从里面封死,外头打不开,但能从里面打开。”
“这地宫里应该有一套复杂的机关术用来升起这铁闸门,这类机关术,民间最常用到的应该就是水车磨坊、脚蹬水车之类。”
“我们刚才来的路上就有一条大河,当年那些工匠们,应该是在地宫下修建有一条引水暗渠,引河水驱动风车,再用风车驱动滑轮、滑车、绞盘等一套机关术。就跟城门闸门一个原理,只是阳间的城门有活人看守,只需要人跟绞盘配合就行,但这里是只有躺在棺材里不会动的死人坟墓,所以这绞盘就需要到引水来驱动。”
晋安这一番详细讲解,把哭丧人兄弟俩敬佩得不行。
“晋安道长,想不到你还懂得这些奇门遁甲、木牛流马的机关术。”
别说哭丧人兄弟俩佩服起晋安了,就连都尉将军、白龙寺住持都齐齐惊诧看向晋安。
看着晋恩公无所不知,技惊四座,连乡下神婆看向晋安的目光,都更加尊崇了。
“老道我终于明白了!”老道士忽然一惊一乍的喜色说道。
“按照小兄弟这么说,也许我们在附近找找,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一个盗洞,那些盗墓贼应该是通过地下水道,打盗洞进入地宫,然后再从内部开启了地宫!”
老道士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现在没必要有门不走,在这么大一个开阔地方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盗洞。
接下来,九人开始小心谨慎的进入地宫。
当从铁闸门下穿过去时,每个人都忍不住抬头望望头顶那带着十足压迫感的沉厚铁闸门。
“真他娘的粗,这要不小心掉下来,铁定要粉身碎骨,铁铲都铲不下来。”
老道士抬头看了看黑幽幽的粗厚铁闸门,缩了缩脖子,匆匆穿过去。
晋安:“……”
“老道闭上你那第十三个生肖属乌鸦的乌鸦嘴。”
老道士见大家这时候都转头看着他,他也自知刚才嘴巴太快,不小心说顺嘴了,说了些不适宜场合的话,忙朝大家抱抱拳,然后老老实实闭上嘴。
……
当进入地宫,晋安借助着手里火把的微弱照明,大概看清地宫里的场景后,人微微一怔。
看到了令他意外的场景。
此时,进入地宫的老道士,人也愣了下,然后低呼一声:“娘嘞,小兄弟这邪门了!”
然后是乡下神婆进来后也愣住。
哭丧人兄弟也愣住。
大家相继进入地宫,都被眼前这一幕惊愕住,紧跟着,心底里涌起股寒意,在这一刻都被瘆人到。
这地宫里简直邪门了!
大家都被眼前场景惊愕住!
地宫里亮着长明灯,虽然没有亮如白昼那么夸张,但也让晋安他们把地宫里的场景,尽收眼底,那些人鱼膏为烛的长明灯,照出了地宫里的富丽堂皇,豪华气派,完全就是按照一比一宫殿修建的。
地宫里并不像在外面看着是冰冷石头雕琢成的,而是雕梁画栋,金阙玉栏,地宫里用到大量的珍贵巨木,镶金嵌玉,这富丽堂皇丝毫不输皇宫的恢弘气象,说它是龙宫也一点不为过。
但让老道士他们感到瘆人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影幢幢……
此时的地宫里,人影幢幢,那些人,都是一个个青陶人俑,这些青陶人俑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侍卫,有宫女,有太监公公,有满朝文武百官……
一张张人脸,被工匠雕刻得栩栩如生,各自代表着他们身前的身份地位。
但他们都是陶俑死物。
被人摆出一个个姿势,或站或坐的在地宫里一动不动,有太监小心伺候官员;有衣着薄纱的宫女或半蹲或下跪给人倒酒;有文官在推杯换盏,手举酒杯定格在空中不动;有武官对着地图讨论军事;有诗人在吟诗作赋;有问星官在占卜星象……
这些陶俑把一个小小国主治下的各司其职之人,全都一一制作成陶俑,继续在地下享受他生前的荣华富贵。
“在阴邑江下,果然有一座龙宫,这哪是一座墓,分明就是各种虾兵蟹将齐全的龙宫。”老道士越看越是吃惊不断,朝晋安咋舌说道。
老道士此时就感觉到头皮发麻,被这墓里的场景瘆人到了。
这地宫内部很大。
一直深入山体岩石内部,居然一眼望不到尽头有多远……
在经过起初的九人走下台阶,小心下入地宫,小心绕开那些静止不动的陶俑。
虽说这些陶俑都是死物,早就证实只是些陶土烧纸的人俑罢了。
但这里的陶俑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谁在墓里撞见这么多陶俑,一个个雕刻得都跟活人一样栩栩如生,都会多多少少有些拘谨。
并不是敬畏鬼神。
而是人对未知需要保持一定敬畏与距离。
大家顺着台阶,下入地宫没走出几步远,在汉白玉的地上,看到一个盗洞,那盗洞下漆黑一片,但有活水流动声音。
“小兄弟,看来真被老道我说中了,果然在地宫里有个盗洞!”
老道士朝晋安低声嘀咕一句。
第240章 内藏烛阴胎
——内藏烛阴胎!
“烛阴胎?”
“这是什么?”
“我们兄弟只听过神话神兽烛九阴、烛阴,烛龙,还是第一次听到烛阴胎。”
哭丧人兄弟目光不解的互望一眼。
但白龙寺三僧,还有削剑却面色一变,几乎同一时间,几人神色紧张的朝大家低喊一声:“快退开!”
“快熄灭手里的火把!”
此时就连一直以来木讷表情的削剑,都紧张得熄灭了手里火把,还有离他最近的老道士和乡下神婆手里火把。
这还是晋安头一次见到削剑这么紧张。
晋安目光一沉,也毫不犹豫熄灭了手里火把。
噗。
噗。
噗
一支又一支火把快速熄灭,只短短瞬间,这地宫里的光亮就暗淡下去不少,诺大一个地宫里只剩下了那些鱼油膏制作成的长明灯火光。
“快,我们赶紧出这个地宫,这里这么多陶俑人,恐怕全都藏着烛阴胎!”白龙寺那位见识最广的悟道院长老弘照和尚,此刻脸色紧张到了万分凝重,催促大家先退出地宫,再从长计议。
“这些烛阴胎凶险万分!”
“切不可靠近任何火源!”
“都先撤出去地宫!”
“快撤!”
弘照和尚紧张得不行,不停的催促大家赶紧撤出地宫。
其他人都来不及问为什么,出于对弘照和尚和削剑的信任,大家都赶紧先撤出地宫,脚步匆匆奔跑。
可就当大家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开那尊贴着提醒布条的陶俑人时,噗哧!噗哧!
哭丧人兄弟俩突然身体一僵,毫无征兆的,兄弟俩身体无火自燃起红绿火焰,这些红绿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烛阴火!
这一切惊变来得太快了。
眼前这一切都来得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一瞬间就把兄弟俩焚成熊熊燃烧的火炬人。
“啊!”
两人被灼烧得痛呼惨叫,然后呜呜咽咽哭丧起来。
随着哭丧,只见这地下墓里,汇聚来大量如墨阴气,想要借阴气扑灭自身的火焰。
可这次兄弟俩都失策了。
那些火焰不是普通火焰,阴气根本浇灭不了。
也不知是被火焰焚身痛的大哭,还是哭丧人在哭丧自救,已经变成火炬人的腾腾火焰里,两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伤感,凄惨。
随着哭丧越来越排山倒海之势,哭丧人哥哥手里的打魂棒,哭丧人弟弟手里的哭丧棒,开始发挥出哭丧人法器的威能。
哭丧人在他们出殡哭丧时,打过无数惦记尸身,想要借尸上身的难缠小鬼,打魂棒专打阴魂,哭丧棒专打阳魄,哭丧尽曲落,终是曲终人散,魂飞魄散,所以这打魂棒和哭丧棒里收了不少阴魂、阳魄。
当哭丧人兄弟俩祭出手里法器后,宛如打开聚魂幡法器,一道道阴魂或白色鬼影,从手里法器飞扑而出,如飞蛾扑火般的冲向哭丧人兄弟,用阴气去扑灭那些汹汹火焰。
这些成百,数百的阴魂、白影,如飞蛾扑火,即用阴气扑灭那些火焰,最终自身也被烧得什么都不剩。
可随着哭丧人被火焰点燃成火炬人,身体温度变炽热后,附近那些陶俑人体内有一撮撮火焰,噗哧,噗哧的无火自燃点亮,然后飞扑向哭丧人兄弟俩。
亏了哭丧人不是普通人,在这种生死存亡时刻,反应倒也迅速,兄弟两人当机立断的脱掉火焰已经被扑灭不少的身上长袍,摇身一变成了只剩件裤子的白斩鸡。
然后把手里的长袍和帽子,全都扔向远处。
离奇一幕发生了。
空中那些扑来的火焰,自动跟着高温,烧向还在空中没落地的衣服,衣服没挣扎几下就被当空烧成灰烬。
刚死里逃生的哭丧人兄弟俩还没来得及要喘口气,空中有几缕火苗余温点燃了两人发梢,简直跟附骨之疽一样防不胜防,难以应付。
眼看刚扑灭的火焰,又要顺着发梢烧向兄弟俩,眼看又要死灰复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噗!
锋利刀光一闪。
这寒光一刀,刀法精妙到极点,出刀快若奔雷,气平手稳,控制毫厘的贴着哭丧人兄弟俩的后脑勺头皮,削断头发。
那些火焰被斩断。
离开了哭丧人兄弟。
赫然是晋安出手了!
如今敕封,练到四十二层的《血刀经》,在他手里愈发玄奥至臻,刀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返璞归真之境,面色平静,沉稳之间,虎煞刀贴着人头皮出刀,直接把哭丧人后脑勺消沉青皮短寸头。
如果再深入毫厘,哭丧人兄弟俩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但是那些火焰穷凶极恶,就跟附骨之疽一样难对付,它们刚脱离哭丧人兄弟,居然还想要烧向晋安手里的虎煞刀和晋安本人。
但晋安手里的虎煞刀,是杀业之刃,死在这虎煞刀下的人和冤魂厉魄不在少数,早就煞气冲天了。
杀业之刃上的滚滚煞气,直接当空拍灭那些火焰。
好在晋安他们下地宫还不远,就看到了前人留下的提示字条,最后有惊无险的跑出地宫。
噗哧!
噗哧!噗哧!
越来越多陶俑人体内的黄绿二色烛阴火被地宫里的高温所唤醒,燃烧向扔在地上的哭丧人兄弟俩衣服,还有几支因仓惶跑路掉在地上还尚留余温的火把……
地上那些衣服、火把,把附近陶俑人体内的烛阴胎都点燃差不多后,这些如附骨之疽一样很难扑灭的烛阴火,这才慢慢暗淡,熄灭。
地宫的熊熊火焰消失。
再次只剩下鱼油膏长明灯静静燃烧的诡谲幽静。
而此时退出地宫,重新退回到铁闸门附近,俯瞰着脚下重新恢复平静的地宫,还有那些保持千百年静止不动的青陶人俑,刚死里逃生的哭丧人这对兄弟,脸上神色有后怕,又有劫后余生的灰头土脸。
兄弟俩现在很狼狈。
后脑勺头发被晋安削断,成了鬼剃头的青皮短寸发,眉毛,汗毛也都被火烧光,脸跟身体被火烧得黑不溜秋。
尤其是身体几处地方,刚才只是短短瞬间的引火烧身,身体多处伤口居然被烧出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连骨头都被烧成黑色了。
这才短短瞬间都烧穿身体,烧到骨头里了。
这要稍晚一步。
岂不是直接就要被烧成尸骨无存了?
思及此,兄弟俩一阵后怕。
还好他们兄弟反应快速,那所谓的烛阴胎真邪门了,两人差点连一个照面都扛不住。
尤其是!
眼前地宫里还有数量更多的青陶人俑!
“弘照大法师、削剑小哥,到底什么是烛阴胎?这玩意怎么这么邪性,专门追着有温度的人或东西烧!”
哭丧人哭丧着脸,身上那几处烧穿到骨头里的豁大伤口,疼得两人龇牙咧齿,额头不停流下豆大汗珠。
牙齿一直寒冷得打哆嗦。
脸上气色越来越看。
“你们中了火毒,坐下冥想,紧守住神魂灯台不被外部邪火熄灭,我来给你们拔掉侵入体内的火毒!”
《黑山功》!
浮屠!
第七层浮屠级的黑山内气,是将《黑山功》的前六层内功心法统合为一,进一步提升黑山内气、气罩、洗髓伐经、百毒不侵等威力。
所以,这到了浮屠级别的黑山内气,也同样具有拔毒,疗伤,拔除火毒的神奇用途。
兹兹兹!
有恶臭灼气,从哭丧人兄弟俩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内,兹兹升起,被烛阴之火烧焦黑的血肉与骨头,随着晋安的拔毒疗伤,血肉与骨头逐渐退去毒气,蜕下死肉和黑气,重新露出新鲜的血肉与白骨,伤口处开始流出鲜血。
在拔除烛阴火毒之时,晋安又用五脏仙庙里的脏炁,为兄弟二人调理五行,重新焕发兄弟二人五脏里的蓬勃生机,如给三把阳火添加柴火,阳火燃烧炽热,气血旺盛。
人体魄强。
阳火旺。
自然百病不侵。
身强体壮。
晋安如今的内气修为,也算是步入顶尖一流高手之列了,在如今的江湖武林中除了那些深居浅出的一代宗师外,已经鲜少有人是他敌手,在他的磅礴内气与五行脏炁辅助下,这拔除邪气入体的速度很快。
不到一炷香时间,兄弟二人便已感激醒来。
“二位施主,这是我白龙寺秘密调配的金疮药,对外伤止血、生肌、以及补血壮气,有着不错疗效。”
“二位施主需尽早处理伤口,以免伤口地方今后留下暗疾。”
白龙寺那位罗汉堂堂主的空明和尚,善意递出一瓶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见哭丧人兄弟的伤势稳定下来,白龙寺悟道院长老的弘照和尚,这才详细解释起什么是烛阴胎。
在远古神话里,有一种神兽,名叫烛九阴。
这烛九阴还有其它几个称呼,比如烛阴、烛龙,口中衔烛,能照九幽,所以就有神话传说,说世俗凡人擅以鱼油膏制作长明灯,而仙人则以烛龙膏制作长明灯,仙人用烛龙膏给蓬莱仙岛、方丈仙岛、瀛海仙岛照明。
烛九阴横长有二目,一只眼睛是太阳,一只是月阴,这是上古神话传说里的神兽,这烛九阴神兽睁眼时是白天,闭目时则天昏地暗是黑夜。
如果二目同时阖开,则天地大旱。
当然了,这些都是民间百姓,对神话传说神兽的信仰描述,具体真假,无从考究。
而这烛阴胎,虽然意指烛九阴,但并非神话传说中那个“一目太阳”、“一目月阴”的烛九阴神兽,而是寓意了这东西的特性接近烛九阴,可以焚烧世间万物,一旦沾上,就是不死不灭,腐人骨肉,毒得很。
“这烛阴胎并非是先天之物,也并非是什么后天孕育出的货物胎儿,烛阴胎,就如其中带一个阴字,此物极端邪性,是一块胎石!它虽不是冥器,却比冥器还更残忍,喜光,喜热,能瞬间烧穿一个普通人的血肉,把人烧到连骨头都不剩!”
白龙寺弘照和尚看着地宫里那些姿态百样,一动不动的青陶人俑,继续凝重往下说道。
“这烛阴胎极易点燃,喜光,附近有温度异常,温度稍稍高一点,就能引燃了烛阴胎的烛阴火。甚至不需要明火,只是人靠近,依靠人身上散发的体温,或许就能当把烛阴胎引燃。引燃后的烛阴胎,不死不灭,直到把附近可燃烧的一切都烧光,周围温度重新恢复到一个平衡时,烛阴胎才会重新进入沉眠。”
晋安听了弘照和尚的介绍,目光一动。
这不就是黄磷吗?
遇到空气燃烧,温度其高,人的血肉根本挡不住黄磷的高温燃烧,很快烧穿身体,一直烧到骨头才停止,能在很短时间把人活活烧死。
黄磷没有东西可以扑灭,水、沙子、土壤都扑灭不了黄磷,只能把人烧光,只剩白骨,才会自己熄灭。
只是。
按照弘照和尚的解释,这烛阴胎比黄磷还要更恐怖,温度很高,连人骨头都能烧没了。
刚才哭丧人兄弟的经历,就已经充分证明了烛阴胎的焚烧威力。
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都要花费巨大代价,才勉强扑灭身上的烛阴火。
若不是晋安及时出手,并且他们撤退得快,一旦陷入烛阴火的火海里,兄弟二人必死不疑。
连这些奇人异士都必死无疑,就更遑论普通人碰到烛阴火了,最后下场只会死得比黄磷焚身还更惨。
显然,哭丧人兄弟俩也是想到这点,再次心有余悸的庆幸道:“多亏了有前人留下的字条,特地给大家提醒,不然我们就要在不知不觉中掉入这些精心布置的火海陷阱里了。”
这回他们兄弟真的是九死一生。
差点就跟魁星踢斗一样,折在这里了。
“会是谁特地留下字条提醒我们小心那些陶俑呢?”
“会是先我们一步通过死人经吊桥的阴间摆渡人吗?”
“还是另有其他人?会是一直没见过面的风水先生?阴阳先生?背尸匠吗?”
此时白斩鸡的哭丧人兄弟,惊奇说道。
只是,这个问题,注定暂时没人会回答得上来。
而对于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大家经过商讨,继续下地宫,但这次有了经验和警觉,这次他们不再打火把下地宫了。
而是借助地宫里那些鱼油膏长明灯的昏暗照明,第二次下地宫。
免得引起地宫里温度异样,再次引燃了那些比冥器还厉害的烛阴胎。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鱼油膏长明灯存在于此,也是一种精巧的机关,是腾国国主故意摆放于此,目的就是为了让地宫内的空气温度保持在一个平衡点。
一旦空气温度被打破,那些烛阴胎就会自动燃烧,化作一片火海,不死不灭,烧死一切外来盗墓者。
第241章 来自千年以前的磁石留影
出于谨慎考虑。
大家再下地宫时。
除了灭掉火把,防止地宫内温度异常升高外。
还刻意保持队伍距离。
免得人扎堆的体温,也导致地宫温度失衡,发生变故。
正所谓小心无大错嘛。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衣服被烧没了的白斩鸡,或是烤成脆皮熟肉。
此时的队伍队形是削剑走在最前,晋安后之,然后是都尉、老道士、乡下神婆、受了伤,衣服被烧没,只剩下条裤子的哭丧人兄弟、以及负责殿后的白龙寺三位高僧。
他们每个人。
都是相距二三丈外站开。
然后从地宫里那一尊尊诡谲不动的青陶人俑间小心穿过去,尽量往空隙大的地方穿过去,保持着安全距离。
削剑自从下墓后,他一路上对墓里的各种能力表现,充分得到大家一致肯定与信任,所以都放行由削剑走在前头为众人开路。
万一有什么不对。
削剑也能及时向大伙预警。
好在这地宫里有那些鱼油膏长明灯照明,倒也不必担心黑灯瞎火看不见,不小心撞倒了那些青陶人俑,所以一路上相安无事穿过那些青陶人俑。
腾国国主当初这么处心积虑在地宫里又是布下鱼油膏长明灯,其目的就是想让地宫里的空气温度保持一种平衡,正好达到烛阴胎的燃烧临界点。
可当这些烛阴胎的机关巧术,一旦被人看破后,地宫里那些处心积虑布下的鱼油膏长明灯,反而成就了入墓的人,给人充当火把照明。
这也算是一饮一啄,作茧自缚了。
“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腾国国主做尽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他本想用这些长明灯害人,最后却反过来帮助外人顺利通过地宫,活该让人盗他的墓,掘他的棺材。”老道士走在队伍中,忿忿呸了一声。
老道士最是嫉恶如仇。
看不惯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也难怪他会这么愤懑。
这一路走来,他们所经历的稀奇古怪事还少吗,哪一样稀奇古怪事,不是牺牲活人在替这腾国国主守陵,生生世世永困地下,不得安宁,入土为安,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被残忍剥夺。
“虽然我们戎马一生的士卒,从来不信命,只信自己手里的战刀跟背后战友才能带我们杀出一条活路,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我深表赞同陈道长的话,陈道长有句话说得很对,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走在老道士身前的都尉将军,声音一沉的说道:“这腾国国主生前性情残暴,惨无人道,如果真让这么位残暴无度的暴君从黄泉路死而复活,那就是流血漂杵,民不聊生,这世间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无家可归的尸骨。不管是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这腾国国主死了后再从棺材盖里蹦出来为祸人间!”
“都尉将军这话,老道我也爱听。”
老道士捻捻他下巴那一撮小山羊须,大有寻觅到知己的点头赞同说道:“管这腾国国主到底是真的真龙转世,还是啥三头六臂的怪物,这腾国国主好不容易死了,哪能再让他蹦出棺材盖为祸人间。”
“今天我们若能除掉这腾国国主,那就是天大功德一件,也算是这墓里无数殉葬亡灵报了血仇,替千年的古人们了了一桩心愿,能够让他们入安心入土长眠了。”
这地宫的范围很大。
再加上这一路上还要时不时绕开那些青陶人俑,尽可能离远些。
所以,一行十人走了快二炷香、三炷香时间,才终于安然走出了地宫,出了地宫后,大家这才彻底放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除了见到那些每张脸都不同的青陶人俑数量最多外,就是见到一根根龙柱最多了,那些龙柱每一根都巨大若擎天建木,龙柱怒目威严,支撑起了整片地宫建筑。
晋安粗略数了下,那些龙柱有三十六根之多,每一根巨木龙柱都是世间珍贵的千年古木雕刻,要数人才能合抱得过来。
“都说这陵墓都是参照阳宅的影子修建的,越是荣华富贵的人,越是讲个人死后‘事死如事生’。这地宫打了这么多根巨木龙柱,看来这腾国国主是真拿自己当真龙转世了。”
老道士呸了一声,表示对这位腾国国主嗤之以鼻。
如果这腾国国主真的是真龙转世,那么腾国国主就是一条恶龙。
而他们今天就是来当屠龙勇士的。
十人安然穿过地宫后,发现眼前视野猛的一开阔,地宫后居然另有乾坤,这是个大型溶洞。
单凭手里的火把,居然一下照不到尽头。
不知天有多高。
两边有多远。
晋安粗略估计,这溶洞的面积,估计不会比他们头顶的假冢面积小。
到了新地方,老道士下意识拿出他的阴阳罗盘,想要看看阴阳罗盘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正常使用,好分辨阴阳方位。
结果老道士嘀咕一句:“这溶洞里比外头还更加邪门了,罗盘像发疯了一样乱转,这溶洞里大量磁石,磁石干扰比外头还严重。”
老道士东南西北的来回走几步,最后都是摇摇头。
晋安闻言,好奇看一眼老道士手中的罗盘,这罗盘上的指针的确跟疯了一样,疯狂乱转,一会逆时针快速乱转,一会又顺时针快速乱转。
这里磁场非常混乱。
罗盘在这里完全失灵。
见下到溶洞里,阴阳罗盘还是失灵,老道士摇摇头,收起了罗盘,然后小心看着脚下黑路,跟着大家深入溶洞。
而就当晋安他们在溶洞里摸黑走出没多远,突然,他们听到了流水声。
哗哗哗——
黑暗中,有活水流动声音传来,手举火把的晋安他们,转头寻找这活水声音是从哪里传来。
有活水就说明有出路。
或许这活水就是他们接下来能否走出陵墓的活路了。
“好像是从我们左前方传来的……”
有人说道。
果然。
他们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了一口水潭,就在他们在寻找水潭源头时,忽然,咴咴咴,黑洞洞的空旷溶洞里,居然传出马驹的叫声。
这里本来就是古墓。
四周空旷,黑暗,静谧一片,火把都照明不出多远,人的神经本就时刻紧张着,这突如其来的马叫声顿时惊得人鸡皮疙瘩炸起。
“哪来的马叫声?”
“这千年前的陵墓里,还养着活马不成?”
老道士举着手里火把,哗的转身照去,马叫声是从水流方向传来的。
嗒嗒嗒——
嗒嗒嗒——
空旷,漆黑的溶洞里,居然开始传出马叫声,还有马蹄铁走路的声音。
而且马蹄铁声音不止是来自一匹马驹。
而是来自很多匹马驹的马蹄铁走路声音。
哒——
哒哒——
马蹄铁声音靠近,啪,啪,还有皮鞭抽打在马驹血肉上的声音,车轱辘声音,以及马驹驮着重物,艰难前行的痛苦喘息声。
“嗯?”
晋安脸上神色忽然一怔。
站在他身边的老道士,则已经惊掉下巴的吃惊张大嘴,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场景。
在这个溶洞下,大量士兵,手挥鞭子,正用力抽打在一匹匹驮马背上,抽打地那些驮马鲜血淋淋,皮开肉绽,吃力拖着身后的马车,在地形不平的山路岩石间,运送修建陵墓的石料、木桩、铁器……
在马车后,还有许多衣不蔽体,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奴隶,在马车后推着马车在崎岖山路里前进。
监工士兵每一下皮鞭抽打在他们身上,这些奴隶的身体都会痛苦一颤,在身上留下深深血痕,被皮鞭抽打得遍体鳞伤。
这些奴隶目光麻木。
面对压迫。
根本不敢反抗。
麻木,重复的干着手里沉重苦活。
有人因为瘦弱,体力不支倒地后再也站不起来,被那些士兵拿皮鞭活活打死。
有人病重,在地下吸了大量灰尘,得了肺痨咳血不止,只是因为搬运石料的动作慢了一步,最后如猪羊一样被士兵一刀扎穿脖子,麻木的眼神里渐渐失去光彩。
死不瞑目的盯着晋安他们这边。
而那些充当监工的士兵,人人着蛇鳞甲,戴蛇蛟盔,全身都包覆在黑色甲胄里,各个装备精良,浑身充斥着肃杀,残暴气息,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腾国崇拜蛇与龙。
看到这些士兵的甲胄装束,晋安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这些士兵都是腾国的士兵。
但是这个时代的铁器生产力落后,就更别提装备精良的精铁甲胄了,这里的士兵,人人一副精铁甲胄,一看就是精兵中的精兵,只有腾国国主亲卫军才能穿戴得起如此精良装备。
这是个浩大的修建陵墓工程。
巨大溶洞里,到哪都能看见忙碌的人影,有开山碎石的奴隶、有打磨石料的工匠、有在崎岖山路艰难驮重物的驮马骡子,人影熙熙攘攘,叮叮当当的凿石之声此起彼伏……
不下上千人的瘦弱奴隶,正在修建一座十分庞大的帝王陵墓。
这陵墓的每一块砖下,都沾染着人血。
每一丈路下,都埋着一具人骨。
古代建设能力十分落后,在大山里开凿、修建一座工程浩大的陵墓,都是拿人命填出来的!
此时。
几匹伤痕累累的驮马,拖着马车从晋安他们身前经过,跟在马车后推车的奴隶,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晋安他们,眼神麻木,空洞的经过。
就在这时,刚才还在抽打驮马和努力的士兵,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朝晋安他们这边锋利望来。
那蛇蛟样式的冰冷头盔下,只露出一双杀人如麻的森冷目光,那士兵身着甲胄,脚步沉重的咚咚走近过来。
这一幕,让老道士、哭丧人他们顿时全身肌肉紧绷,脸上神色紧张。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该死在千年前的工匠、奴隶、士兵…怎么都还在地下陵墓里活着!难道是腾国国主真的找到死而复生的秘法,横跨了千年的黄泉路,带着他征战天下的阴兵,从黄泉路一起死而复活了?我们这是掉进阴兵老巢里,被包饺子了!”
老道士紧张说道。
“我们被发现了!”
“有士兵朝我们走来了!”
“都尉将军、哥,我们怎么办?要不杀出去吧!”
哭丧人黑袍子弟弟焦急喊道。
此时,那腾国千年前的士兵,越走越近,就在兵戎相接时,那名千年前的腾国士兵,突然停住身子,朝晋安他们行礼。
“将军您来了!”
那士兵的忽然行礼,把原本正要杀出一条活路的哭丧人、白龙寺三僧都惊愕住。
大家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都尉。
那腾国士兵是在朝都尉方向行礼的……
此时的都尉,眉头紧紧拧起。
嗯?
不对!
那士兵不是在朝都尉行礼,而是在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都尉身后的一名将领行礼的。
那名将领身形巍峨高大,同样身着蛇蛟鳞甲、头戴蛇蛟盔,这些腾国亲卫军,都喜欢把自己藏在冷冰冰的狰狞盔甲,各个都是杀人如麻的冷血屠夫。
而跟随在那名将领之后的,还有几车马车,那些马车上驮着被厚厚油布盖着的货物,像是为了防止这些马车上的东西在溶洞里受潮。
当那名冷血屠夫将军目光望来的刹那,四目对上,晋安有种忍不住马上拔刀应敌的冲动。
他有种错觉。
这冷血屠夫将军,像是发现了他,在盯着他看。
最终,晋安还是忍住了马上拔刀的冲动,因为他发现,那名冷血屠夫将军的冰冷没有感情目光,并非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那些正在修建浩大陵墓的奴隶。
随后,那名将军带着身后马车,无视晋安他们十人,押运着马车上的物资,深入溶洞深处。
轰隆!
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溶洞深处发生坍塌,大量巨石砸落,把溶洞掩埋成废墟……
当尘埃落定,刚才所看到的千年前修建陵墓的画面,全都消失不见,他们眼前,依旧还是那个黢黑,死寂的溶洞。
哪里还有什么奴隶、腾国士兵。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在场每个人都错愕住了,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鬼遮眼?”
“幻觉?”
“可如果鬼遮眼看到的幻觉,为什么只出现短暂片刻就又马上消失了?”
一时间,大家屏住呼吸,都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溶洞里,真他妈邪门了。
这个时候,反倒只有一人陷入沉思。
晋安抬头环视一圈四周。
“或许并不是幻觉,也不是鬼遮眼,当然了,也根本不是什么千年前的腾国残暴士兵从黄泉路里死而复活,老道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这溶洞里的磁石影响比外界还厉害……”
“我们刚才看到的画面,应该是一种磁石留影现象。”
“这溶洞里的特殊磁场,在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里形成了场域,把千年前修建陵墓的画面和声音保留下来,在磁石场域里年复一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