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天下第一医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下第一医馆全文阅读

作者:贵族丑丑     天下第一医馆txt下载     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59章 真人,你来晚了!

    箭雨如蝗虫过境,漫天而落。

    明王府诸黑衣卫,在陆寻义的带领下,却是不但没退,反而气势汹汹直朝内院方向冲去。

    虽说只是门口到内院的距离,但这可是王府,占地面积之大实在不是小户人家能想象的。

    单单这外院就足有数十米之长,而第一轮箭雨,便是自前、左、右三方射来。

    陆寻义单人独剑,浑身罡气全力爆卷而出,手中长剑也极尽飞舞,独对前方箭矢。

    这院中人等,早已被无名宗师护着来到了内院门口,甚至连张邦立都被一个宗师带走。

    而内院门口正弯弓射箭的皇家卫士,则将他们与明王府的人分割成了两块,只要陆寻义等人没有突破这些拦门兵士,他们就是安全的。

    此刻一面慌忙冲进内院,一面却又忍不住回头观望。

    当见得陆寻义宗师气势席卷之下,那前方直射而去的漫天箭矢,竟丝毫进不得他的身,便纷纷落地,若非陆寻义要尽可能的拦截流箭,保护身后随他一起冲的黑衣卫,怕是凭借他的本事,已然突破到了内院门前来。

    望见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不由浑身一个寒颤,知道宗师恐怖,可当真亲眼见过宗师之威的毕竟是少数,毕竟宗师之间真正生死相搏本就不多,更何况这里是京城,那便更是难得一见了。

    近些年来,唯一听说的便是前些日子明王府与旗国宗师那一战了,可对这些宗人来说,那也只是听人讲述,并未曾亲眼所见。

    此刻方知宗师威势一展,可慑军马万千的传说不是夸张。

    见此一幕,众人当真越发惊慌,再也不敢留在门口,诸位宗师便镇守在门口,还有一人,张邦立也未进去,仍然在徒劳无功的大吼着让兵士住手。

    可是这些乃是皇家卫士,专门守卫皇家安危的队伍,却根本不听他这外臣调遣。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寻义与黑衣卫们,在漫天箭矢之中,气息越来越惨烈。

    与他站在一起的则是那几名宗师,此刻眼中神色,自也早就变了。

    望着陆寻义一副铁血神情,在箭矢之中一步不退,他们不由得以己度人,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以陆寻义的能力如果此刻单单想要逃走,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他们这些宗师不可能去追,也不敢去追。

    可陆寻义身为如此年轻的宗师境,实力绝对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居然在明王殿下的一道令旨之下,死战也不退,那从未亲眼见过的明王殿下,仿佛一瞬间便在他们心头再添恐怖。

    第一波箭矢终于结束,陆寻义脚步微顿,眸光向身后一扫,顿时浑身杀意再涨三分。

    虽然他已然用尽全力保护身后,然而人力有时穷,宗师再厉害,也不是真的能够不死,他不过凭借一口气劲不消,挡住前方罢了。

    然而左右两侧的箭矢,却是只能黑衣卫自己承受。

    黑衣卫的确并非泛泛之辈,然而到底只是凡身,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护住周身要害而已。

    陆寻义这一眼望去,便只见得,身后原本近五十人的队伍,此刻便只剩下三十不到,靠近边缘两侧的黑衣卫全部倒下了。

    而还活着的人也大部分都已中箭,甚至身中数箭者,亦是不少,不过却都护住了要害,只是在不住喘息。

    陆寻义一声未吭,他知道马上第二波箭雨便要来了,他们唯一的机会便是这两阵箭雨之中的空档。

    若是冲不过去,今日他便只能舍命在此了!

    其实就算冲过去了也没用,前方还有五名宗师在,就凭他是闯不过去的。

    可闯不过去也要闯,明王的令旨下了,他们便只能向前。

    尽管陆寻义本心里是不愿闹到如今地步的,可既然已经无可挽回,那也无话可说。

    明王府打下的威严不容易,是他们每一个人用命拼出来的,他陆寻义不能让这威严葬送在自己手里。

    他没法退!

    “杀!”陆寻义只扫了一眼诸人状态,便豁然回首,口中一声冷叱,身影已经决绝向前,直冲最前方的皇家卫士与他们身后的宗师而去。

    他不再护着身后的黑衣卫,他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但身后黑衣卫却没有一个向后张望一眼,也没有一个停步,即便腿上中箭者,亦咬牙着跟随前冲,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短短的空档时间,冲进去。

    与陆寻义一样,他们自小接受的培养,一个个一起长大的同伴用一次次的牺牲告诉他们,命令下达,明王府的兵就只有战或死,没有退!

    望着陆寻义冲来的身影,再不出手,这前方镇守的皇家卫士一旦让陆寻义近身,那绝无活路。

    数名宗师一咬牙,其中一人喝道:“拦住他!”

    随即分出三人,身影直冲向前,朝着陆寻义冲去。

    “滚!”陆寻义一声狂喝,脚步丝毫不停,手中长剑一扫,与他们硬碰硬接阵。

    “轰!”陆寻义浑身染血,身形被狂暴的罡气卷翻退后。

    才刚一落地,却是脚步在地上狠狠一踱,几乎没有丝毫停歇的再次冲了上去。

    那三人合力比陆寻义要强上一些,可见陆寻义如此凶猛的姿态,在气势上却是落了一层,并没有真正与陆寻义生死想拼的心理准备。

    人的名,树的影!

    明王之威不用说,而陆寻义也曾打出过赫赫威名,便是宗师又有谁敢小觑他。

    三人见陆寻义越发狂暴,只盯着一人冲去,根本不管其他二人射来的杀招,顿时心中发凉。

    尤其是被针对的站在正中间那宗师,此刻见陆寻义根本不做纠缠,直接就要以命换命,不由额头冷汗一闪,身形飞退,不敢硬接。

    但陆寻义的身法却是快他一线,别看只是一线,但在宗师之战中,这一线却是天壤之别,另外两人只得放弃攻向陆寻义身上的杀招,本就不是为了拼命,只是拦截而已,陆寻义丝毫不退,他们也只得为了救人,转而对准陆寻义的剑锋。

    “轰!”又是一声巨响,陆寻义再次被打的倒飞出去。

    却就在这时,皇家卫士已然再次张弓搭箭,不给他第三次冲锋的机会了。

    回头一望,众黑衣卫速度远不如他,才刚刚冲到他身后,眼看着是没机会冲进内院了,下一刻便将葬身于飞箭之中。

    陆寻义眸光电转,再次看向那数名脸色同样难看的宗师,眼神下一刻已满是通红。

    这狂暴的眼神,令得三位宗师心中大跳,脸皮发麻!

    仿佛有一股生死危机陡然降临一般,他们连忙掐紧心神死死盯着陆寻义。

    却见陆寻义并未立刻冲来,反而手闪电般的在自己胸口一抹,一个玉瓶被其一把捏碎。

    众宗师看的清楚,那是一粒黑色丹丸落在其手中。

    紧接着陆寻义再抬头,又望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却又变了,仿佛一瞬间便从生变成了死。

    没错,陆寻义的眼神少了一丝活人的生气,只有无尽的冷意在其中泛滥。

    他们心悸,却是来不及去想其他,便只见得漫天箭雨飞来,陆寻义举起了丹丸朝口中放去。

    “不好!”直觉告诉他们,陆寻义此举会对他们有大危机,然而他们阻止不了。

    丹药入体,就犹如滚烫的热油里滴入了一滴冷水,陆寻义浑身气息瞬间暴涨,无形气劲撕裂了他的衣衫。

    那已然落下的箭矢,直接被他爆发的气浪掀飞倒卷,如来时一般迅疾的倒飞而去,但这只是他身前的箭矢,还有更多的箭矢却是直射向身后黑衣卫而去。

    “你们且去,陆某随后便到!”陆寻义没有回头,他低语一句,随之身形消失不见。

    这一刻他的身形远超先前不知多少,气势更是不知强盛了多少,与先前一般无二,只是一剑自上而下直斩向三位宗师其中一人。

    威力却再不可同日而与,他就仿佛一颗被引爆了的核弹一般,剑势恐怖无边。

    众宗师豁然瞪圆了眼睛:“快退,危险!”

    “退?陆某今日必拿你们这群宗师为我将士陪葬!”陆寻义的剑眨眼即到,如雷震的声音在空中跌宕不休。

    三人脸色发白,眼见陆寻义一剑横斩,竟同时击向三人,已是退无可退,再没其他选择,只得奋力一搏,全力出击。

    那两名没有动手守在门口的宗师也是早已看出了不对,二话不说,便持剑袭来同时击向陆寻义。

    这一击石破天惊,必分生死。

    还未接触,前方那些皇家卫士,便一声惨叫,被狂暴气浪轰飞升空,

    而众长刀卫,此刻也尽皆沉寂了,背靠着背,抬头望向了左右两侧飞来的漫天箭矢一眼,随即爆发处此生最后的余力,同时举起了长刀,口中齐喝一声杀字,在箭雨中竟狂冲向内院而去。

    今日的一切,似乎就要在这一刻结束了。

    巨大的动静,让躲进内院之中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压抑着狂跳的心脏,紧瞪双目等待结果。

    然而,就在这最后一刻,时间却仿佛突然停滞了一般。

    下一刻就要让长刀卫全军覆没的箭矢,忽然在空中一顿,紧接着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生生拍落。

    同时,那奋力奔跑向前的长刀卫,身影突然停下。

    他们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是再难前行一步。

    “轰!”这一刻,唯有陆寻义等宗师之间的恐怖对决,发出了一声巨响。

    双方皆喷血倒飞而去。

    陆寻义单膝跪地,手拄着剑,大口喘息。

    而那无名宗师,其中三人倒飞撞在墙上,轰破了正面墙壁,捂着胸口,狂吐鲜血。

    另外两人却是早已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一切安静了。

    陆寻义不顾嘴角滴血,用力回头,却只见诸长刀卫仍在。

    陆寻义而如雷鸣,眼神恍惚,静静的看了依然保持着诡异姿势的他们一眼,随后眼神微抬看向门口。

    一道灰衣老者身影,正站在门口,抬动脚步,好像只踏出了一步,却已经到了陆寻义面前。

    “真人?”陆寻义感受着身边老者磅礴的气息,声音微弱。

    老者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这满院狼藉,轻声叹道:“何苦来哉!”

    “砰!”陆寻义手中的剑一歪,他跌倒在地,血自他嘴角淌下,落在地板上。

    真人又垂目看向他,却是微微摇头,恐怕是救不回来了,但还是蹲下身子,手指在他身上轻点了几下,却是道了一句:“老夫恐怕救不了你!”

    陆寻义感觉很累,但最后却嘴角微动,他的声音已经太过微弱,但真人听清楚了。

    他在说:“真人又如何?可惜,你来的太晚了!”

    说完,他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来的太晚了……”陆寻义的话让真人微微皱眉,随即拧起陆寻义,又望了这场景一眼,什么也没说,消失在了原地。

第360章 过了

    宫中。

    真人已经回来,此刻正站在定武面前轻声道:“那陆寻义本来之前曾与旗国宗师一战后便有伤在身,如今又不知服了什么搬运气血的秘丹,此丹霸道无比,虽然令他得逞一时之勇,但终究不是正道,如今药力反噬,已是危在旦夕,老道救不得他性命,只能暂时保他一口元气不散,三日之内若续不上生机,便将回天无术!”

    定武闻言,微默,随即点了点头道:“有劳真人了!”

    老道微微一礼,随即轻声一叹,身形隐去。

    御书房中,定武帝一人独坐,眼中各种思绪翻飞,半晌后才开口道:“来人,去请张大人过来!”

    不一会,张邦立的身影便已经到来。

    很明显,他还没能缓和过来,此刻脸色依然发白,见定武帝面沉如水,朝定武帝行跪礼,惶恐道:“罪臣张邦立,叩见陛下!”

    定武帝看了一眼伏地不起的他,微微抬手道:“此中情况朕已经全部知晓,此祸非你之过,你已经尽力了,起来吧!”

    张邦立起身,满脸苦涩:“谢陛下宽宏,是臣辜负了陛下信任,没能及时控制局势,以至于此,臣无颜面见圣君!”

    “圣君?”定武帝脸色微沉,似冷笑般道:“朕的儿子和朕的宗亲,就在这国都,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敌对,甚至刀兵相向,不分生死不罢休。杀的是血流成河,就连宗王都死了一个,我朝自圣祖开国以来,治国一向礼孝为先,却不想在朕手中,居然出了如此丑事?朕还敢称圣君吗?朕还有脸去见列代先皇吗?”

    “陛下息怒!”张邦立张口无言,最终只能道。

    “朕如何能息怒?”定武帝脸沉的可怕,轻轻一拍桌面,虽然动作不大,却可说明他的怒意之深,只见他眼中满是恼火的光芒,声音越冷道:“这国还没亡,朕还没死,一个个就当朕不存在了是不是?好,既然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要体面了,那朕便成全他们!”

    张邦立身形微微一颤,暗道不好。

    果然便只见定武站起身来,目光朝着门外一望,沉声道:“来人啊,传朕旨意!”

    门外立刻有几名内侍进来,持墨的持墨,端印的端印。

    “传朕旨意,即刻将明王府涉案诸人与一干涉案宗人下狱天牢,责礼部与刑法司联合会审,限令三日内查清此案事实,依法处置,该杀的杀,该关的关,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定武帝沉声道。

    “万万不可啊,陛下!”张邦立闻言一急,连忙阻止道:“此乃皇室宗族内事,一旦公布,必将有伤国体,还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三思!”

    “朕还要如何容忍他们?获悉此事后,朕强抑大怒给他们留下体面,没有立刻追究,却不想这般狂妄之徒,居然不但不知感恩,还愈发无法无天,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大闹,若朕再不亲自出手,他们是不是要自相残杀到我皇族全部死绝方才罢休?”定武脸上铁青,连眼中都是火光直冒,又是连拍桌面三下,怒不可遏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敢连朕亲自派出的官员都不顾,这简直是在朕眼皮子底下行欺君之事,朕越是容忍,他们便越是得寸进尺。这一次,朕便是千思、万思也容不得此等丑事,否则朕如何面对满朝臣工与天下子民?”

    说到这儿,仿佛他意志越发坚定了下来,又对着内侍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去传旨!”

    内侍浑身一颤,二话不说,躬身快步而退。

    “陛下!”张邦立还想两阻拦。

    定武帝却豁然抬手一指他:“你莫要再劝,若再多言,朕便将你也与他们一道关起来!”

    张邦立满脸苦涩的低下头,如今的国朝还经得起明王与宗室之乱吗?

    但他知道陛下正在气头上,这一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不等他冷静下来,谁的话他都不会听。

    也的确是明王府和宗亲太过分了,双方的所作所为超越了陛下能够容忍的底线,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哪里能够还不发怒。

    君臣之间,又安静了片刻。

    张邦立察觉到陛下的气息慢慢缓和了下来,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陛下,见陛下此刻脸色依然还不好看,但很显然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狂躁,他才再次开口道:“陛下,纵是要查,也请陛下还是多宽容几日时间,尤其是案件当事人,明王远在明珠,他从始至终又未曾露面,一切皆乃其属下所为,其中究竟有多少内情,却也未必是一时半刻能够查清的……”

    “就三日!”定武却摆手,不容质疑道:“明王不在,那就让他立刻回来!”

    “嗯?”张邦立本意是想借明王提醒定武帝冷静,毕竟明王远在天边,并没能真正掌控,要处理此事,还得慎重,如果当真将明王逼反了,恐怕后患无穷……

    可怎料到陛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明王回来?

    他能听话回来吗?

    “陛下,明王如今还下落不明。”张邦立苦涩道。

    定武帝闻言一窒,似乎才刚刚想到这问题一般,沉默稍许后才道:“必须找到他,让他即刻回京,此案就算不是他所为,他也脱不了御下不严的罪责!”

    “可是陛下,就算能找到明王,明王如今在身在明珠,便是想要回来,却也许周密安排,非是短时间之功!”张邦立还想劝谏。

    “哼!”定武帝却缓缓坐下,眼神朝他望来,深邃极了:“朕这个儿子不是向来一言九鼎吗?他的人声称谁如果杀他一个属下,明王便三日之内定来寻仇,否则他自绝于天下!既然他敢说这个话,那还用得着你替他操心怎么回来?”

    张邦立微愣,直到此时他才恍然一震,隐约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怎么陛下似乎对很期待明王回来?

    要知道明王如果真回来了,那绝不是好事啊。

    他要真寻仇,那对象可是皇家宗室,这将是一场大乱。

    张邦立正为此事担忧,却见陛下居然如此淡漠明王所谓的寻仇之说。

    张邦立去想这些,却没有注意到定武帝用“一言九鼎”来形容墨白有什么不对。

    定武帝没管他在想什么,沉声道:“你去找一下明王妃,她府中那陆寻义服了什么禁丹,已经性命垂危,宫中御医已经替他诊治过了,但无计可施,如今只能靠着真人保住元气,若三日之内再无解法,便回天无术,其乃此案关键,不管事实如何,都得想办法先保住他的性命,查清楚事实真相,你去问一问明王妃,她府中可有解法。”

    张邦立脸色当场一顿,心底更沉,陆寻义如果死了,明王将会爆发如何怒气?

    闻言不敢怠慢,立刻领命告退。

    ……………………

    ……

    人不是神!

    不可能真的能够计算到每一步。

    即便想的再周全,做事的时候也总会有意外在。

    比如此刻的墨白,脸色就冰冷无比。

    他不是没有料到这种结果,可是却不能平静接受这种结果。

    定武帝会因为忌惮他,而坐视他与宗亲之间矛盾加大,任凭他将宗亲全部得罪死,他愿意如了定武的愿。

    就算最终真的杀了宗王,墨白也能接受名声彻底留下污迹的后果。

    但他没办法平静接受的却是,他都已经退到这一步了,定武为何还是不能熄灭对他的忌惮。

    他面色越发冰冷了,连气息也逐渐沉重起来。

    他能理解定武的疑心,但如果一定要到逼死自己,他才能放心的地步,那墨白做不到。

    别说生死在他看来从来就重,想要他束手就擒去死,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无论前世今生,谁也别想胁迫他从容待死。

    更何况,就算他肯死,这国朝也不能力挽狂澜,消灭这场旷世大劫。

    墨白不敢说没他,这大夏就亡国了,但他敢说,有自己在总能对这场灾难有些益处。

    总能让这战场之兵少牺牲一些人,让百姓能少受一点苦。

    他没办法不管世事,如那京城中的王爷们一样,整日纠缠在贪权夺贵之中。

    墨白很清楚,今日那皇家卫士在张邦立拿出金牌之后都阻止不了的情况,绝对和定武有关!

    过了!

    真的过了!

    墨白眼神很沉,却不是因为畏惧,他眼里根本看不到半分畏惧!

    ……

    铁雄眼神发红,站在墨白身前,身子微颤。

    接到京城的消息,他就慌了,二师兄有难,他无法坐视。

    陆寻义服了丹,由真人保住一口元气,这天下除了墨白亲自去一趟,恐怕谁也救不得陆寻义性命。

    但铁雄说不出口,他没办法求墨白入京。

    墨白沉默了很久,自从接到消息,他就始终没有出声。

    终于,他开口了:“铁雄,明珠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在这抗蛮大局之中,这里很重要。现在我有些事情交代给你,你且听好了。”

    “殿下,您是决定进京……”铁雄眼神完全红了,这一刻,他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担忧。

    墨白抬手:“不必多说,不是一时的决定,提前就有了心理准备,进京不过是早一些罢了,你记住一点,只要你能替我守住这边,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明白吗?”

    “是!殿下放心!”铁雄郑重道。

    “我不放心!”墨白摇头:“之所以选你,是在所有人中,我最信任的是你,谁背叛我,我都不用担心你会背叛,但你的眼界、智慧、格局其实都不够。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必须谨记,不管遇到任何事,你只要照我说到额做,至少出不了大错。”

第361章 回京

    便是一方巨头,也不可能真正完全掌控时事发展,许多事算是算不到的,躲也是躲不过去的,更何况墨白,还称不上是一方巨头。

    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当出现意料之外时的处理能力。

    能否遇水搭桥,逢山开路,才算是真正具有立足乱世的考验。

    当初墨白没有想过这么早就暴露,可道门下山,将他逼的现了身。

    如今墨白没有想过这么早就入京,林氏的杀招,定武的忌惮,让他不得不入京。

    说到底,墨白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还不够,他虽然有个皇子的身份,但在这乱世里,皇子算得了什么?

    莫说那些巨头,就单只是道门之中的一个小小道师,恐怕都不会拿皇子真当回事。

    墨白之所以能够跻身于乱世,被各方首脑放在心上,是他在这敏感局势之中,见缝插针的硬生生用拳头为明王府砸出了一块招牌。

    他的实力再加上他的皇子身份,才有了今天的影响力。

    但是墨白不得不承认,就凭他如今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实力,想要与各方巨头扳手腕还远远不够。

    如果这一次,与国朝彻底撕破脸,那他就只是一叶随时可能覆灭的孤舟。

    当然,铁雄曾说过就算不靠国朝,也不至于此的话,这其中似乎还暗藏着什么深意。

    其实曾经出现在明珠扮成青年社成员的兵士,黑衣卫手上的“短枪”,以及他曾在明珠陷落之时接手和郡王手上的生意,都似乎在证明了墨白在人脉、军事、以及财力,似乎都还暗藏了许多底牌不曾暴露。并

    他并不止是有明面上的这些实力,但很明显,墨白从未打算过现在就暴露。

    否则他又何必几经生死,始终都只用他本身明王府的实力,在这乱世里摸爬滚打。

    他如此苦心筹谋,绝不只是想要成为这内乱之中的一尊枭雄而已。

    ……

    所以,在临走之前,墨白用最不容置疑的口气对铁雄道:“你必须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没有我本人亲自下令,你决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之下,动用除明王府和青年社之外的任何势力。这是铁律,无论我在京城遭遇了什么,你也决不允许试图用任何抵抗国朝的方法来协助我,尤其是暴露我们在军方的布置,能不能做到?”

    墨白知道一旦自己在国朝传来了什么不妙的消息,铁雄极有可能头脑一热,闹出大动静来,威逼国朝来帮他。

    果然,他没有看错,铁雄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听他道:“如果,如果您遭遇性命之忧呢?”

    “我不让你动,是不能动!真的需要动用他们的时候不是现在。”他的忠诚让墨白心底欣慰的同时,却又无奈,说到这里声音放缓了些道:“你要站高一些看,如今我们还不算什么,就已经被各方忌惮至此,现在各种明枪暗箭只是针对我们本身,军方、兵工厂、商行、情报系统都还可以继续不受他们干扰。一旦他们也暴露出来,后果远远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咱们必须要不动则以,一动便可定鼎山河,明白吗?”

    “是!”铁雄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这一点你能做到,就只剩下明珠这边的具体处事方针了。”他答应下来,墨白放下了一件后顾之忧:“明珠这边的具体事宜,我不具体交代怎么做,凡事你随机应变即可,你只要明白一点就行。”

    “殿下请吩咐,铁雄遵命!”铁雄躬身应道。

    “很快,他们应该会大幅度的加大打击我们的强度,到得那时,你不能激进,要稳扎稳打,切不可头脑发热,与他们硬碰硬。抱着一个宗旨,既要打出威势,又不能牺牲过大!”

    “是!”铁雄躬身应命。

    墨白却又看着他,郑重提醒道:“这一点至关重要,你需上心!”

    铁雄抬头。

    墨白眼神微眯,解释道:“联合抗蛮是无法逆转的大势,与旗蛮之间的举国之战便要大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一旦爆发,明珠这旗蛮的大后方,就将变的至关重要。各方一定会在这里密集活动,除了破坏旗蛮的后方安定之外,还会在这里展开最大程度的情报战!”

    “情报战?”铁雄眉峰微蹙,嘴里念叨。

    “不错,你别天真的以为联合抗蛮一旦形成,各方就真的毫无芥蒂的共同合作,实际上恐怕各方之间矛盾反而会越加猛烈。到得那时,除了打赢旗蛮这个大家共同的敌人之外,定然还会想尽办法,消耗对方的实力。”

    说到这里,墨白神色越冷:“所以不管是防止被坑,还是想要坑人,他们首先要做到洞察旗蛮的兵力动向,所以明珠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我之所以在这里始终不走,一定要钉在这里做明珠的地头蛇,除了为了打击旗蛮,给他们制造麻烦,拖延他们攻伐大夏的脚步,为大夏营造时间之外,也是为了自保。咱们在这里经营已久,虽然付出了许多代价,但那都是值得的。如今我们站住了脚跟,将来待各方想要进来活动时,咱们就真正有了左右大势的分量。不管各方实力多强,在明珠这块地面上,他们却强不过我们,只要他们想在这里活动,就算我们不靠国朝,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我们。”

    “铁雄谨遵殿下教导,誓死为殿下守住明珠!”铁雄单膝跪地,斩钉截铁道。

    墨白看着他沉默半晌:“好,我放心了。”

    然而铁雄却抬起头来,望着墨白:“铁雄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恩准。”

    “说!”墨白点头。

    “求殿下带宁儿一起走!”铁雄低下头,没有看墨白。

    墨白一怔,随即盯着铁雄有些发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铁雄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沉默半晌,墨白站起身来,看向门外,半晌才微微落寞道:“连你也开始怕我有一天会不信任你了吗?”

    “殿下切莫误会,铁雄知道殿下若非信任,绝不会交托如此大事,铁雄只怕自己辜负了殿下!”铁雄起身,看着墨白的背影,狠狠摇头道。

    墨白转身,和他对视,沉声道:“我说过,谁都会背叛我,但你不会!”

    铁雄低头道:“属下绝不会背叛殿下,但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一丝可能背叛的机会!”

    墨白深吸一口气,沉默了。

    铁雄是看清楚了形势,他明白自己的位置越发重要了。

    先前墨白曾说的“背叛”两个字的含义,他总算理解了。

    将来能够左右这江山局势的位置,恐怕会有无数人在他铁雄身上动心思,他自认不会背叛墨白,但他不敢保证别人会不会有一天拿了宁儿来威胁他。

    他知道自己不会背叛墨白,但他也知道自己绝不会让妹妹受一点伤害。

    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会有那艰难选择的一天。

    即使他不想妹妹离开她身边,最终他决定让墨白带走宁儿。

    他心有不舍,但他放心。

    他相信墨白对宁儿一样是真心相护,她跟着殿下,也许更安全。

    ……

    六年前。

    墨白才弱冠之龄,性命垂危的离开了这里。

    宁儿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幼龄之身便伤痕累累逃离这里。

    年华经变,一转眼,当年奄奄一息的墨白,已然名震天下。

    而当初的小不点,此时也已亭亭玉立!

    墨白一身白衣长袍,戴着一顶圆礼帽,静静的站在车水马龙的京城街头,目光微抬,目光略微恍惚的望着那威严高耸的宫廷。

    宁儿则一身大家闺秀打扮,挽着墨白的手,静静跟在他身边,一起眺望那座宫城。

    她这段日子憋得太久了,如今再见这繁华,眼中不免挂上了稍许神采,但却又明显有些紧张,不敢四处乱瞧。

    若是从前只怕早就冲出去疯闹了,然而如今,却是站在墨白身边安安静静的,随同墨白一起望向那宫廷时,眼中的稍许兴奋顷刻便转化成了担忧,眼圈微红:“六爷,我们现在就去宫里救二师兄吗?”

    墨白回神,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脸色担忧的宁儿,心中微微一叹,宁儿终于是成熟了一些。

    心中有些不忍,如果可能,他宁愿宁儿永远是那个练功偷懒,性情活泼,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但没有办法,她必须长大了,必须知道这世道危险,她才能更好的自己。

    眸光抬起,再望那座宫廷,却是微微摇头道:“放心,有你六爷在,你二师兄不会有事的。”

    宁儿闻言,立刻点头:“嗯,六爷一定能治好二师兄。”

    墨白伸手冲着一辆黄包车招招手道:“走,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

    “也不知道阿九的伤好了没有?”车上宁儿又想起了阿九,看向墨白道:“六爷,阿九为什么没来接我们?”

    “他有事!”墨白微微闭眼,轻声道。

    “那我们现在是直接回府吗?”宁儿眼神亮了亮,看着墨白的脸带着些许期待。

    “等一会就回去,你还记得咱们家在哪儿吗?”墨白睁眼,看向宁儿,突然笑了笑道。

第362章 回府

    “我记得是在名府大街最里面的宅子!”宁儿点点头说道。

    “把你放在这儿,你能不能自己走回去?”墨白又随口问道。

    宁儿看了一眼周围,开始仔细辨认地形。

    ……

    这是京城北郊的一条胡同,与明王府所在可谓南辕北辙。

    这条胡同还算安逸,墨白带着宁儿下车来到一间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宁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这胡同,确定小时候从来没跟墨白来过这里之后,才开口问道:“六爷,这是哪里?咱们来这儿干什么!”

    “接人!”墨白轻声道。

    “在这里接人?”宁儿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心底却越发好奇,什么人让六爷亲自来接?

    “嘎吱!”一声,门开了。

    是一个做下人打扮的老者,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墨白和宁儿后走出来道:“方才可是二位敲门?”

    这话问的……

    看来这府上应该少有人打扰,这老仆连迎客都不会。

    不过墨白倒也不介意,点点头道:“你家主人可在,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海边的故人来访!”

    “我家主人不在府内,只有小姐在!”老仆楞了一下道。

    墨白微顿,随即道:“你家小姐我也认得!”

    “好,那二位先请进来,我这便去请示小姐!”那老仆却也没多少防备。

    墨白眼中一闪,忽而眸光在左边微微一瞥,只见一道青年人影正朝他看过来,墨白微微摇了摇头,那人影又退去了。

    墨白跟老仆进去,院子不大,却是环境收拾的很不错,墨白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正堂中的摆设。

    只是人烟不多,两人坐下之后,有丫鬟奉茶。

    不一会,便只见一个身着旗袍,却妆容艳丽,头上珠光宝气的女子,正一摇一摆款款走来。

    墨白盯着那女子看得不由一愣,直到她走近了才反应过来,眉头当场就皱了起来。

    宁儿也朝来人看去,却是打量了个遍,怎么也记不起来此人是谁,她完全不认识,不由朝墨白看去,只见墨白脸色很不好看,不由越发奇怪了,轻声问道:“六爷,这是谁呀?”

    墨白不吭声,那女子走进来,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宁儿身上,瞥了几眼也就作罢,也不理人,直接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站起来!”墨白却突然皱眉一声冷喝。

    女子受了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宁儿也被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来到墨白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那女子看着宁儿的动作,又盯向墨白,很是不满道:“你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打扮?”墨白眼里怒火直闪:“还有没有点样子?”

    “我这打扮有什么不对?”那女子却是冷笑一声道:“我这样子不正是那些见不得人,被养在外院的女人的扮相吗?”

    “啪!”墨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顷刻四分五裂。

    那女子吓的一颤,却是僵在那里不说话。

    墨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一转身道:“去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回家!”

    “回家?”那女子一愣,随即又道:“你终于想通了,要将我送回去了?”

    “去换衣服!”墨白背对着她,沉声喝道。

    女子转身,却又突然停步,看向宁儿:“你是谁?”

    “我是铁宁儿!”宁儿看了一眼墨白,见他没说话,轻声道。

    “哦,原来你就是宁儿啊,听说你是从小就跟着明王殿长大的?果然气质不是我等可比的。”那女子道了一句,随即转身而去。

    宁儿只觉得莫名其妙,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墨白。

    墨白缓缓转过身来,脸色一片铁青,但紧接着却又慢慢缓和下来,变成了无奈,看向宁儿道:“她就是青青,你可以叫她青青姐!”

    “青青姐?”宁儿稍稍一顿,随即豁然挑起眼睛,兴奋道:“六爷,她就是您在民间的那妹妹吗?您找到她了?”

    宁儿还不知道,他早就找到青青了,墨白也没解释,点点头略带无奈道:“嗯,找是找到了。只是……”

    ……

    来了又走。

    出门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辆黄包车。

    宁儿微楞,看向车夫,却是一顿:“你是……”

    那车夫很年轻,关键是他的衣服,明显的黑衣卫装扮,背后背着一把长刀。

    已经换了装扮的青青,又恢复了她该有的年纪和模样,瞥了一眼那车夫却似乎并不意外,并没说什么,上了车坐下。

    车上只能坐两人,墨白让宁儿也上去,随即对车夫道:“送他们回府!”

    “回府?”车夫点点头,车上的青青突然抬头:“回什么府!”

    “青青姐,当然是回咱们明王府啊!”宁儿以为她不知道,笑着道。

    在府中,女孩子少,她缺少玩伴,对于青青一起回去,她却是有些欣喜的。

    这丫头没有觉得,六爷突然多出过个妹妹,今后可能会忽视她的觉悟!

    “谁要回明王府!”青青看向她,冷声道:“那是你的家,我可高攀不起!”

    “够了!”墨白一声冷喝:“别再闹了,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说罢,也不管她服不服,沉声对车夫道:“去吧!我在后面跟着!”

    ……

    “青青姐,六爷终于找到你了!”车上宁儿高兴道。

    青青瞥她一眼,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青青姐,六爷如今压力很大的,你不要惹他生气!”宁儿又道。

    青青沉下了脸,突然道:“你在明王府过的好吗?”

    宁儿一愣,随即点头:“六爷人其实不凶的,对我很好。”

    青青看着她眼神复杂,微微闭眼,再不说话。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荷包,那是墨白找到她带她离开明珠的时候拿出来的,那是她小时候亲手绣的。

    她记得,他说过会回来接她的。

    可结果……

    ……

    车子朝着名府大街而去,并不快。

    墨白静静在身后跟随,他此次回来并非在刻意隐藏身形,没有那个必要。

    只是他不想轰轰烈烈的进城,所以他就安安静静的回来了。

    今天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三天,也是定武帝限令审案的最后一日。

    墨白脚步并不快,他的眸中有思绪再闪现,一路并未出现任何意外,不知不觉,那并不熟悉的明王府,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有兵士驻守在门口。

    墨白慢慢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的意识朝着四周一感知,立刻便察觉这整条街,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前方那辆停在明王府门口的黄包车。

    并不在意!

    黑衣卫的身份似乎让门口的驻守兵士有些发愣,竟如临大敌一般,将他拦在了门外。

    紧接着又从府内冲出了一些兵士,还有着身穿制服的男子走出来。

    墨白站定,没有朝车子走过去,只听兵士正指着黑衣卫,大声喝道:“你是谁?”

    “明王府黑衣卫墨一!”墨一淡然站在那儿轻声道。

    “墨一?”那官员神色严肃走出来,闻听这话突然一怔,忽然记起当初杜鹃一案时,也曾有黑衣卫以数字为名。

    不由神色微变,沉声道:“可有身份证明?”

    墨一从怀里掏出明王府为他们特质的牌子递过去,官员接过效验一番,却抬起头来神色警惕起来问道:“明王府中所有黑衣卫的名单中并没有你,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多少黑衣卫,如今在何处?”

    一连串的问题后,又眼神朝宁儿与青青一扫,沉声道:“她们两个又是什么人?”

    墨一闻言微微皱眉道:“大人,腰牌你们也验了,若是还不信,尽管让府中管事的出来,亲自认一认真伪便是了,为何还要阻拦在此,挡我明王府车马进去?”

    “老臣刑部陈正都,奉陛下之令,受刑部骆大人潜派,来明王府查当日宁郡王府一案,明王府一众人等皆要接受问询!”陈正都朝着皇宫方向一拱,沉声道。

    墨一点了点头,并没有丝毫变色,只道:“问询可以,且待我送两位小姐回府,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咱们再说可好?”

    “且慢!你还没说她们的身份!”那陈大人闻言却是走到宁儿和青青面前,沉声道:“如今明王府涉及巨案,怎能容不明身份之人随意进出?老夫没将你即刻拿下,便已经是客气了,你还是配合问话吧!”

    “大人!”墨一脚步微动,身体极快的挡在了陈大人面前,面色微沉道:“陛下可是下令将我明王府封禁了?我等又不曾参与那宁郡王府一案,你如何不让我们进?又如何敢将我拿下?”

    陈正都脸色一沉,盯着墨一:“休要与我强辩,陛下已经下旨严查此案,老夫有权调查明王府一切人等!”

    “那进去再调查可好?”墨一沉声道。

    “先说明这两人的身份,否则老夫便只能将你们带去刑部审查了。”陈正都道。

    墨白站在一边闻言,微微笑了笑,他好不容易打出的局面,如今就被定武帝毫不珍惜的这么一巴掌狠狠拍落。

    摇摇头,他能说什么?

    定武帝释放的信号已经太明显了,摆明了就是要打击他明王,如今的明王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墨白抬起了脚步,来到了车子旁。

    “嗯?你是谁?”见又来一人,陈正都眉头一皱,紧盯着墨白。

    这时候各家门口也终于忍不住,走出了人来观望。

    兵士们立刻分出两人来,将兵刃对准墨白。

    墨白脚步微顿,墨一已是一声爆喝:“放肆!”

    说罢,他身形爆闪,眨眼间只闻砰砰声,连带着数道惨叫,所有门前兵士,全部被击飞。

    陈正都微微一愣,似乎想不到这墨一居然如此大胆,还敢反抗,只楞了一下,便是连忙身形退后几步大喝道:“来人,给我拿下!”

    墨白没理他,转头对宁儿说:“走吧,跟我进去!”

    宁儿还好,并无惧色,倒是青青却是明显害怕,宁儿扶着她道:“青青姐别怕,有殿下在呢!”

    两人下车后,已经从院内冲出了许多兵士。

    “全赶出去!”墨白轻声道。

第363章 闲庭若步

    偌大个明王府,被兵士堵门,连进出都不让。

    门口这么大动静,里面更是没有一个明王府的人出来,任他们如此放肆的堵在门口。

    这是已经封禁明王府了吗?

    见这种情况,墨白心烦,也懒得跟这些兵士纠缠。

    待宁儿和青青下车,不管那些从府中正朝他冲来的兵士,直接抬脚就直接迎着他们走去。

    宁儿跟上,青青脸色发白,却是挪不开脚步。

    眼看着兵士手中的兵刃已经朝墨白架来,青青受惊叫道:“小心!”

    不过比他声音更快的是墨一的身影,得令之后,他毫不犹豫,直接身形一闪,便已然挡在墨白前面,双手一错,最前方的两名兵士,便直直从空中飞出了门外。

    紧接着,他便犹如虎入羊群般,一手一个,但凡入目所及的兵士,皆被他仍了出去。

    这些兵士应该只是巡防司的兵,并不精锐,虽然有二十来人,墨一对付他们却还是显得杀鸡用牛刀。

    墨白根本就没有停步,旁若无人般,径直朝门内走去。

    宁儿和青青跟在他身后,只觉耳边呼呼声响,一道道人影从他们两旁飞过,落在门外砰砰直响。

    待他们走进院内的时候,院内已经宁静一片,再未见诸兵马。

    墨一的身影不见,应该是直接进了府中查探。

    墨白目光一扫这院子,却还是有些熟悉,此时也没心情故地重游。

    看了下四周竟不见人影,他脸色再沉,对着宁儿道了一句:“宁儿,你先带青青去休息!”

    宁儿也是目光一扫院内,正想问一问阿九怎么不在,听到墨白吩咐,也没再多语,带着青青走了。

    此刻青青倒是没再闹,她脸色发白,看了一眼墨白的背影,又看一看门外那些倒地的的兵士,脸上有些惊吓。

    “青青姐,你放心,没事的!”宁儿虽然稍小她一些,但毕竟有修为在身,也是曾见过风雨的,这场面还吓不住她。

    青青看了一眼宁儿,见她居然如此镇定,不由的稍稍沉默,微微咬牙,抬起脚步跟着她去往后院。

    墨白没有回头,而是凭借记忆,朝着正堂走去。

    却还没走到正堂,突然就听闻,左院却忽然传来些许动静。

    墨白眉头一皱,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伴随着一连串兵士从空中落地的砰砰声,不一会,陈正都便只见得门外,满地都是四仰八叉的人。

    四周各家院门口,这时候已经站了许多人,正睁大眼睛看着这边。

    或许这种情况看多了,他们也不出声,也不靠近,就站在门口静静关注着,并不惊慌。

    满场之中,只剩下陈正都一个站着的人,和一群躺在地上“哎哎哟哟”的士兵。

    陈正都见此情景,望着那大门敞开的明王府,气得是满脸通红。

    黑衣卫的强悍,他当然知道,凶名早就在外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

    陛下震怒之下,如今这明王府已是风雨飘摇了,他们居然还敢公然抗法?

    不过让他独自冲进去,那是绝不可能的,他能感觉到人家不揍他,不是怕他,而是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

    很是恼羞成怒的一脚踢向身边一个被扔出来的兵士,大怒道:“还不起来,速速请调增援?”

    ……

    左院!

    墨白负手走进院中,只见墨一正站在门口,与一名灰衣人对峙。

    墨白微皱眉头,沉声道:“怎么回事?”

    墨一转身道:“杜先生在里面,这位不让属下进去。”

    说着他让开身形,墨白走上前去,眸光一扫那老者,轻声问道:“你不是明王府的人,为何在此?”

    老者盘膝坐在门口,抬头打量了墨白一眼,眉头微皱道:“老夫奉令驻守在此,两位是明王府的人?”

    “奉谁的命令?”墨白却是不答,再次问道。

    老者眉头越深,他觉得此人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不过又瞥了一眼墨一,很明显墨一对此人很是尊敬,略默,开口道:“明王府牵涉宁郡王府血案,府中侍卫皆被带走调查,老夫受皇后娘娘潜派,暂时保护杜鹃!”

    “是母后?”墨白闻言,不由微微一顿,喃喃道。

    他只是随口一说,而那盘膝而坐的老者,却是目光陡然一怔,随即脸色大变,一把站起身来,身形下意识的连退两步,方才止住,眼神惊骇的盯着墨白:“你……您是……”

    这世间敢称皇后为母后,又得黑衣卫如此尊敬之年轻人,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墨白的名字在别的地方或许还不够响亮,可在道人中间,那绝对可称凶猛!

    老者瞬息之间,便反应巨大,明显受惊不已,连忙行礼道:“不知殿下驾临,老道失礼!”

    墨白回神,抬头看了这老者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道长无需多礼,还未请教阁下贵姓?”

    “岂敢!老道皇家内卫张洪海,拜见殿下!”老道又是一礼。

    看出老道心神不宁,便转头对着墨一轻轻点了点头。

    墨一会意,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丹瓶,递给老者。

    “这,殿下!”张洪海有些懵,搞不懂墨白什么意思,看看丹瓶又看向墨白

    墨白轻声道:“此番阁下辛苦,此乃本王亲手炼制的回元丹,效用或许比不上那上清山的归元丹,却也相差不算太远,还请收下!”

    “老道受命来此,乃是职责所在,不敢受殿下所赐!”那老道心中一松。

    “本王理当酬谢,道长若不嫌弃,便收下吧!”墨白笑了笑道。

    老道还是有些拘束,明显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明王,和那传说中的明王差距有点大啊,他表示不太适应!

    墨一再上前一步,将丹瓶微微抬高。

    老道只得收下,再次行礼:“谢殿下!”

    “杜先生可在里面?”墨白看向屋内。

    杜先生?

    老道很快反应过来就是杜鹃,连忙点头道:“殿下放心,杜先生就在里屋,老道一直坐守在门口,有皇后娘娘懿旨,并未让杜先生受到波及!”

    “多谢道长,明王府如今是多事之秋,就不留阁下在此多留了,此番相护之情,容后再报!”墨白冲老道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张洪海连忙还礼。

    墨白抬脚入内,张洪海不敢阻拦,退到一边,墨一上前来,伸手示意道:“道长请!”

    张洪海微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任务结束了,又忍不住回头打量了墨白的背影一眼,转头对墨一拱了拱手道:“先前不知殿下亲至,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不敢当,我等皆是职责在身!请!”墨一拱手,不卑不亢道。

    两人来到门口,却只见门外一片狼藉,又有诸多兵士正自名府大道上朝这边急速奔来。

    “这是……”老道一惊。

    墨一却什么都没说,仿若未见一般,淡淡道了一句:“王府中尚有事在,恕在下就送到这里了。”

    老道心下凛然,望着诸多兵士疾驰,一见他们身形,更是快马加鞭,呼喝不已。

    眼看着是要来明王府拿人的意思,他还搞不清状况,不知明王亲至,怎还会有这等情况,莫非陛下要来拿殿下?

    他心下凛然,却是不敢多管,退到了一边,急速回去复命。

    那陈正都还站在门口,见二人出来,他定睛一瞧,认出老道身份,却是心中微微惊疑。

    他也曾被老道在杜鹃门前拦下,知道乃是皇家内卫,却不知他怎的就出来了?

    还是与这黑衣卫一起出来!

    心下疑惑,却见得老道离去,他也不敢拦。

    墨一瞥了一眼陈正都,根本不管门外的呼喝,转身便进了府邸。

    不一会,明王府门口便已兵马环绕,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冲进去拿人。

    ……

    一样望去,杜鹃还好,依然是那副女公子打扮,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

    听得脚步声,杜鹃抬眸看向来人。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难怪有人畅通无阻,原来是殿下回来了!”

    墨白缓步走近,微微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其除了体态稍稍清减了一些,面色尚有些血色不足之外,却是丝毫不见彷徨,依然是那处变不惊,镇定自若的模样。

    说实话,每次见杜先生,墨白都不由的感慨,这女子可惜生错了时代,又可惜不为男儿身!

    至今为止,墨白之所见,便是男儿,单单在气度上能够超越杜先生的都不多见。

    “见过殿下!”杜先生站起身来,对墨白拱手行礼。

    墨白亦还礼,面带惭愧道:“本王有愧,让杜先生几番受苦!”

    “殿下说笑了,我虽不能外出,却也听闻殿下只身独闯竹叶门的事迹,这番恩待,杜某若再矫情,那便是不知好歹了。”杜先生摇头,语气不高,却是真诚。

    看得出,相比以前,她对墨白的信任要更多了一些,虽然受了磨难,但反而开阔了。

    事实上,她本就不是寻常儿女,墨白保护她的目的并不单纯,这一点她很清楚,可那又如何?

    墨白能够守诺而赴险,她就不该有什么怨言。

    她能认清形势,京城是危险,可若不走,留在明珠,她的下场又如何?

    “杜先生,多的话本王也不说了,只请先生放心便是!”墨白沉声正色道。

    杜先生摇头笑笑,却不多纠缠此事,反而道:“殿下胆魄惊人,如今局势如此不利,殿下居然真的回来了,着实出乎杜某的意料。”

    墨白转身笑笑,还准备说什么,就只闻远处突然呼啸不已,不由沉下脸,对着杜鹃拱拱手:“这次怕是会在京城待的久些,本王先去处理了杂事,再与先生畅谈一番!”

    “请!”杜先生拱手道。

    墨白转身出门,杜鹃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叹,仿佛又想起了当年初见之时,墨白的弱小模样。

    至今日,这当年的小大夫,已经在这等险峻之中,都闲庭若步!

第364章

    上百兵士合围了明王府。

    有将领高坐马上,神色威严肃穆,并没有一来就直冲进去拿人,而是先向那陈正都了解情况。

    问得分明后,方才盯着那敞开的明王府大门,翻身下马,带着一队兵马大踏步朝内走去。

    却还未等他们进府,便只见得一道戴着圆帽子的身影,正朝着门口走来。

    他脚步一顿,眼神紧盯着那脚步沉稳,负手而来的身影。

    “刘将军,先前便是此人不肯交代身份,还下令让那黑衣卫墨一对我执勤兵士动手,强闯明王府的!”陈正都见墨白独自出来,连忙道。

    “四个人,还有两个女的?”刘将军蹙眉望着前面不慌不忙缓缓而来的白衣身影。

    观此人装扮,明显不是黑衣卫,他倒也不急,就站在门口等着墨白一步步来到他面前。

    一直等这戴着帽子的白衣青年缓缓走到门口,与他们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了,他才开口喝道:“站住,你是何身份,为何强闯明王府?”

    看得出,这将军还是有些克制的,见对方主动过来,又没有异动,所以并没有马上动手。

    不过随着他的声音,身边的兵士还是快步上前来,前后左右的围住了墨白警戒。

    墨白站定,微微抬头看向那将军,那将军也才看见墨白帽子下的那张真容。

    但是第一眼望去,却似乎第一眼并没能认出墨白来。

    这不奇怪,尽管墨白的画像,京城中的各级将领早已见过,但画像终究是画像,与真人还是有差距的,再加上他根本就没往明王身上想。

    谁会相信大名鼎鼎的明王,会如此无声无息的低调回府?

    “你先等一会!”墨白轻声道了一句。

    刘将军与陈正都二人听的一愣,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听懂这人什么意思。

    刘将军正待说话,却突然眼前一花,对面哪里还有人影。

    他脸色不由大变,一个转身冲着外面大叫道:“不好,人跑了,快给我拦住!”

    外面诸兵士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瞪眼,却只见得一道快到根本看不清晰的人影,正快速朝着他们冲来。

    正待阻拦,却见人影已经腾空而起,直接冲天而起,几个起落便已不见。

    待刘将军快步冲出门外,只见得空中一顶帽子飞落,他抬头,一抹雪白从眼前划过,消失在路对面的密林里。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刘将军一声怒吼,当先上马,马鞭一挥,便直朝着树林冲去,同时口中吼道:“留下百人,给我围住明王府,不容任何人进出,其余人随本将军进林!”

    他哪里还不知道遇到了高人,这般快的速度,怕是只能是宗师了。

    但没办法,既然已经照面了,不明不白的也决不能让他这么就在眼前没了,否则如何向上官交代?

    追得上,追不上都得去追。

    不过刚刚打马准备入林,他却又陡然一拉马缰,眼神死死望着前方,又是高喝一声:“停!”

    众兵士刹之不及,少许骚乱惊动。

    可刘将军却是顾不得他们,陡然头狠狠一低,只见一道人影从他头顶直直飞过。

    “轰!”。

    明王府的院墙上传来一声巨响,众官兵连忙回头,只见一道灰衣老者狠狠砸在了院墙指掌,又重重落在地上,此刻正一口鲜血喷出。

    看得出这一下很是不轻,随之这老者豁然抬头,眼里满是惊骇的盯着密林方向,竟是一边咳血,一边强撑着飞快起身,二话不说,脚在地上重重一剁,便要逃。

    他速度也是快到了极致,众兵士根本看不清晰,他便已几个起落,朝着远处飞奔。

    突然,却是一道白衣身影,仿佛突然出现在他前方等着他一般,又是一道巨响。

    “砰!”的一声,那老者再次狂喷鲜血,如他逃走时一般迅疾的倒飞而回,直接落在了众兵士前面。

    众兵士手持着长刀,豁然警惕后退,躬着身子做警戒状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根本就来不及给人反应。

    那刘将军反应算是快的,眼皮直跳着,立刻朝着那白衣身影方向看去。

    只见正是方才明王府内走出的那人,只不过此刻他头上的帽子已经没了,一头白发披肩散开,随着他的脚步向后飞扬。

    他那么从容,负手一步步走来,就仿佛先前顷刻只见,就将一位道家中人打成重伤的根本就不是他。

    刘将军与他的兵还是训练有素的,待看清了形势,刘将军一拉马缰,快步而回,再次跑到了兵士前方,高声喝道:“弓箭手,准备!”

    顿时一阵响动,他后方上百名兵士立刻长刀换剑,躬下身形,一层层对准了墨白。

    墨白却是依然保持着他的步伐,一步步硬着兵马走了回来,刘将军大喝道:“站住!阁下若再往前一步,本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那负手身影,却是忽然身形一闪,眼前只是一花,这满头白发的男子居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庞大的气势,将他的马吓的一惊,不住摇头晃脑着后退。

    那将军额头顷刻冷汗滴下,立刻控制胯下战马。

    待好不容易安抚了马匹,再抬头,却见那男子并没有针对他,只是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那被他打的重伤的灰衣老者,轻声言道:“小小道师,居然胆敢监视我明王府?”

    那灰衣道师早已面若金纸,跌倒在地上,却是神色大骇不已的死死盯着面前的白发男子,浑身大幅度颤抖。

    “谁的人?”墨白再次道。

    “阁下息怒,在下非是有意冒犯大人……”那老道强撑着伤势,连忙解释道。

    “谁的人?”墨白眉头一皱,沉声道:“不要让本王再问第二次!”

    本王?

    那道师浑身轰然一震,随即失声叫道:“你竟是明王?”

    墨白岿然不动,负手立于原地。

    然而这整片空间却都因为这老道的一声大叫而镇翻了天。

    不论是刘将军,还是陈正都,亦或是那些兵士,甚至连各府中正观测着的人都是耳边仿佛一声天雷炸响,眼神爆瞪,震撼至极的将目光死死放在了那白衣青年身上。

    全场静到了极致。

    下一刻又从四处传来一片慌乱的奔跑只剩,那是各家的人,再疾奔向内院向自家大人禀报的身影。

    “放下武器,立刻放下武器!”刘将军忽然一声大叫,随即从马上跳下身形,快步跑到明王面前,抱拳躬身一拜:“职部刘峰拜见明王殿下!”

    入目所见所有将兵,皆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而拜:“属等拜见明王殿下!”

    此时此刻,各家主事之人方才见自家下人慌乱冲来,还没搞清状况,耳边便已传来这些兵士们拜见明王的声音,无不是当场勃然变色,抬头看向明王府方向,脸色大惊:“明王……明王回来了?”

    几乎顷刻之间,这道声音仿佛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每一个权贵的耳里,震动着所有人的心灵。

    明王两个字,仿佛刹那就让整个京城都安静了一瞬间。

    墨白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行礼的诸将士:“都起来吧!”

    “噗通!”众将兵起身,正待抬头好好张望这传说中的明王,却只听噗通一声传来。

    众人看去,却见正是刘将军身边的那陈正都面色发白的跌坐在了地下。

    墨白瞥他一眼,没有理会,随即抬眸看向那刘将军:“明王府是否已经被查封?本王也不得入内?”

    刘将军心中一紧,连忙道:“请殿下息怒,卑职不知殿下归来,才冒犯了殿下,求殿下恕罪!”

    “那又可有抓捕本王的上令?”墨白又问。

    刘将军拱手道:“我等不敢!”

    “既无上令查封明王府,本王亦未定罪,何以本王府中之人都不得进出明王府?还可随意拿下?”墨白身形又静变动,刹那之间出现在了那刚刚爬起身形的陈正都身前,一双眼睛静静盯着他。

    “踏!踏!踏!”陈正都连连后退几步,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殿、殿下听下官解释……”

    “不用解释了!”墨白转身,轻叱道:“拿下!”

    刘将军闻言又是一惊,眼中犹豫。

    那陈正都却是心惊胆颤的大叫出声道:“殿下,您不能抓我,下官乃是奉陛下之命查案,有权对明王府一切人等进行盘查……”

    墨白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陈正都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墨白转眼又看向刘将军,刘将军无奈道:“殿下,陈大人乃是三品官员,奉陛下之令查案,卑职的确无权擅自拘拿!”

    墨白闻言,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重新转身,又再次走回了那灰衣道师面前:“说吧,你是谁?”

    老道已是面如死灰,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在心头回荡,嘴张了几次,却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墨白直视他眼睛片刻,忽而抬起了头,又侧眼看向那刘将军:“这道家师者,想必你也无权过问吧!”

    刘将军不知此言何意,却是点头,正要说话。

    却只见墨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声说了一句:“说起来,似乎就算是本王的身份,却也不得随意怠慢一位可在金銮殿上赐坐的师者。”

    语音方落,他身形猛然一躬,手中金光一闪,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砸下。

    那师者吓的魂飞魄散,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凝聚浑身最后一口气,双手豁然抬起招架。

    “咔!”

    墨白面无表情的收回首,所有人目光下望,那师者已然倒地,再无声息。

    一片静逸中,墨白看也未看那师者一眼,只问了一句那呆呆站在那儿的刘将军:“能否告诉本王,宁郡王府怎么走?”

第365章 楚家小姐

    自然没有人胆敢真的为墨白去指宁郡王府的路。

    最终墨白也并没有真的去宁郡王府,因为今日便是陛下要求限期三日的最后一日。

    所有涉案人员,包括宁郡王在内,今天都被提到了刑部接受调查。

    墨白也在被提调的人员之列,既然如此,倒也省去了麻烦,索性便直接朝着刑部而去。

    正好还有个刑部官员陈正都在,他也无需再找人带路,直接带着他才行。

    可一问才知,如今各部并不在宫外坐班,而是在宫里设衙。

    这让他微微沉默了一下,一旦入宫了肯定是要去见皇后的。

    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衫,还算整洁。

    索性也懒得再管了,就这般衣服也没换,形容也未修饰,甚至都未束发,便朝着宫里而去。

    墨白独自一人负手前行,身边护卫一个没带,孑然一身,却是走的从容无比,丝毫不在意自己天下皆敌的处境。

    反而那跟在他身边的陈正都,却是脸色发白一路上战战兢兢。

    他自然不是在为明王的安全担忧,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这几日来明王府做补充侦查,其实说是调取人证物证,但实际上,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此案事实如此清楚,根本就不用明王府那些普通下人的口供。

    更别说还用得着带兵将明王府管制的行为了。

    可他就这么做了,也不知是为了表现工作认真,还是为了向陛下与一众皇家宗亲表明态度。

    其实也可以理解,对比犯下如此重罪,马上就要日薄西山的明王府,他当然是选择让雷霆大怒的陛下与宗亲满意才是重要的。

    只是没能料到会刚好撞在了明王枪口之上。

    本来便是明王在,他也不是很怕,毕竟有陛下撑腰,所以他才敢说明王无权抓他。

    然而,下一刻便眼见明王如此轻描淡写的了结了一条道师性命,甚至连内情都没了解清楚,就直接以一句“胆敢窥视明王府”的理由当场就毫不犹豫的下手了。

    这等杀伐果决的作风,陈正都怎还能镇定?

    莫说他,此刻整个京城都在为明王的这般亮相而沉默。

    如此简单明了,所有人都立马心知,那明王的种种传说恐怕不但不假,反而比他们听闻的还要霸道。

    多少条人命,加上墨白自己的半生寿元所拼出来的威严,终究不是假的。

    他才亲身一现,不带护卫,不配刀剑,只长躯一展便足以震慑人心。

    一股沉重的压力,仿佛突然降临在京城上空。

    …………

    今日的京城似乎格外安静。

    平日里在通往宫城的道路上,络绎不绝的车马,今日却仿佛通通失去了踪迹。

    墨白负手前行,满是不慌不忙的从容,陈正都与刘将军则带着数百兵将,也不敢骑马,就在他身后徒步跟随。

    穿过闹市,街道上人马为这副场景自发让路,好奇打量墨白的身影,窃窃私语的猜测着墨白的身份。

    墨白从前在京城百姓中间是有些名声的,当然那些名声自然不好听。

    但过了六年,当年还是少年的他再次踏入这块土地,却几乎无人认出他来。

    毕竟六年过去了,他的面貌虽然还有从前的影子,但气质仪态却都早就大大不同。

    即便还有些歌楼酒社中的掌柜杂役,看他感觉面熟,却也一时不敢想到他身上,心中却还奇怪,这青年人一头白发,自己如果见过,应该记得是谁才对。

    而就在这时,一间首饰店门口,一个女子张大嘴巴,满脸惊愕的手指着墨白,激动无比的冲她身边的男子道:“哥哥,你快看,那不是,呜呜……”

    看得出,这女子似乎认出了墨白,不过下一刻,她的嘴巴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捂住,紧接着便被一个面色满是惊惶的男子给一把拉进了首饰店中。

    墨白似乎有所察觉,忽然侧头看向他们的方向,却是并未见到那兄妹二人的身影,微微蹙眉,又扫了一眼人群,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不再关注,转头继续前行,很快带着众兵士远去,留下一众讨论声。

    直到他们身形彻底消失,首饰店中,一个青年男子才小心的张望了一下外面,然后拉住女子便疾步离去。

    直到一个拐角处,两人才停下,男的又观望了一下街边情况,方才沉沉松了一口气,回头面色难看的盯着受惊的女子问道:“若涵,方才,他没认出我们吧?”

    被称为若涵的女子闻言,看着男子紧张的脸,也是有些惊慌的微微摇头:“没,应该没……”

    男子长出一口大气,紧接着面色便是一沉,对着女子便是低喝道:“你知不知道父亲已经正在想办法离开京城,就是怕被他们发现,你刚才还敢……”

    说到这里,男子只见女子被吓的眼泪直掉,又于心不忍,握着拳头在墙上狠狠砸了两下,发泄心中恐惧。

    直到稍稍冷静了一下,方才低沉道:“走,咱们赶紧回家通知父亲,他回了京城,咱们不能等了,必须马上就离开,不然一旦哪天被他认出来,咱们一家便危矣!”

    “哥哥!”那女子闻言一颤,抬起头来已是泪眼朦胧,怯懦道:“一定要走吗?小大夫他……”

    “什么小大夫?”那青年闻言,再也忍不住怒意:“若涵,他不是什么小大夫,他是明王,捏死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的明王,你知不知道?”

    “可是……”若涵闻言吓的浑身一颤。

    “别可是了,立刻跟我回家!”青年拉起她的手,脚步冲忙,很快消失在了这里。

    ……

    墨白并不知道,自己方才曾经碰到了熟人。

    那位当年曾让他有过丝丝心动的楚小姐,方才就只离他不过数十米距离。

    他更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对方视作了最大的威胁。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奇怪,当年他还病弱时,为了逼朱医生狗急跳墙,借用青年社收拾了他,曾经主导过长刀会一战。

    也正是那一战,让铁雄师兄弟数人历经一场生死大劫,更有人直接殒命。

    当年的事虽然并非楚家直接导致的,但其中却有楚家刻意不作为的因素。

    因为墨白拒绝了当上门女婿的事,楚老爷有意给他颜色瞧瞧,最终巡防司出动的时间晚了,导致了后果的惨烈。

    楚家本来靠着其小舅子的关系,是太子一系的人,因为太子身死,最终朝局动荡,重新洗牌之下,他在明珠与政界诸人的战斗,最终没能大获全胜,反而僵持住了。

    楚老爷预感到局势不妙,最终听从了他小舅子的建议,选择了主动脱身,几经辗转,最终来了京城做了京官。

    本来这结局其实也算是不错,但怎料到就在年前,突然传出了明王的风声。

    白长青就是明王的消息一经传来,楚老爷当场就慌了神,有些早就淡忘的事情,立刻便成了滔天大祸……

    明王一旦记恨,连竹叶门都挡不住明王的报复,他楚家又怎能不慌?

    这也就有了楚家兄妹如临大敌的一幕。

    ……

    宫门口。

    张邦立与一众刑部官员早就站在了门口。

    此刻所有人脸上都慎重无比,尤其是张邦立,他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表面维持着镇定,眼皮却是不住在跳动。

    明王回来了!

    这个消息,没有人比他更受震动!

    再也没有退后的余地,要真正直面当年往事了。

    此刻明王还没到,他的脑海却闪动着当年明王离开时的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那个雨夜,明王突然出手的那惊艳身姿。

    他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不要去想当年,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快看,来了!”

    身边人突然微微喧闹,张邦立豁然抬头,便只见一道白发身影正沉稳无比的,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张邦立身形不由一震,眼眸陡然收缩,又强自放松,手心里满是汗珠。

    “是他!”张邦立将这道相比当年,气质已经孑然不同的人影与脑海中回忆过无数次的人影重叠,嘴角微微颤了颤。

    随着墨白一步步走来,所有人都压紧了呼吸,能够站在这里的,不是陈正都这种人,他们的格局要远超陈正都,凡事看的很深。

    明王,所代表的绝非只是表面称呼的这样而已。

    一片静逸中,墨白脚步没有一丝慌乱,他没有看他们,只是微微仰头,看着这座就在眼前的巍峨宫廷。

    直到走到这些人面前,他才脚步一听,眸光慢慢扫向面前诸人。

    “我等见过明王殿下!”诸人躬身抱拳行礼。

    从一个行礼,便能看出诧异,若是其他皇子,他们只会是抱拳,定然不会真的弯腰,除非是面对太子。

    然而现在,一个个却没人敢怠慢,姿态标准。

    “本王戴罪之身,诸位何须多礼!”墨白静静打量他们一眼,轻声道了句。

    诸人闻言,相互对了一下目光,方才直起身来,却是目光不由在墨白的头发上停留。

    他们没见过明王,但明王之前出现在北河,那时可没听说明王是一头白发,此一见之下,自然还是惊讶不已。

    “张大人,一晃六年,可还记得本王?”但没人敢问,墨白目光看向张邦立。

第366章 真人出手

    张邦立与他对视一眼,顿时心神一紧,深吸一口气道:“老臣无能,愧见殿下!”

    “是吗?”墨白轻声道了一句。

    张邦立额头汗珠落地,墨白移开了目光,看向刑部几位:“诸位可是在等我?”

    几人闻言顿时干笑了一下:“听闻殿下平安归来,实乃可喜可贺……”

    “不用客气,走吧!”墨白点点头,抬起脚步便朝宫里走去。

    诸人心中一松,没想到墨白如此配合,倒是长出了一口大气。

    却是不想刚刚走到宫门口,墨白忽又陡然停步,一转身看向了那还站在外面和刘将军站在一起的陈正都道:“这位陈大人,是谁的职部?”

    诸人回头一望陈正都,脸色顷刻一变,明王府门前的事,他们自然早就得报了,只见一人站出来道:“殿下还请息怒,陈大人乃是受职部所派,前往明王府补充调查,不知殿下身份,故而才有冒犯,还请殿下宽宏。”

    “这么说,他是受你之令让他查封明王府的?”墨白点点头道。

    “这,老臣万万不敢!”

    墨白点点头,对那陈正都招了招手:“你过来!”

    陈正都不敢不来,紧张不已的来到宫门前,却硬是不敢靠近墨白,距离两米便行礼道:“殿下!”

    “他说没让你查封明王府!”墨白指了指那开口说话的刑部大人,轻声道。

    陈正都脸色本就惶恐,闻言更是再无丝毫血色,当即便是辩道:“殿下误会,下臣从来没有查封明王府,下臣只是受命调查取证!”

    “哦?那你怎敢不让本王进门,还下令拿下本王?”墨白也没动怒,又问道。

    “这,这是误会,误会!下臣只是,只是……”陈正都看向几位大人,期待他们能说句话。

    “放肆!”然而却见几位一对视,各自皆是察觉不妙,当场那先前开口的刑部主官站出来,对着陈正都就是一声怒喝,紧接着又一指他大怒道:“本官让你取证调查,你也需注意影响,岂能如此蛮干,竟敢冲撞殿下,此乃不敬之罪,来人,还不给我将他拿下……”

    “哦?倒要请教,对本王不敬又当治何罪?”墨白忽然抬手一拦,又问道。

    “这……”几位大人均是皱起了眉头,墨白的咄咄逼人,让他们很难适应。

    墨白见他们不答,却是转身面向了陈正都,几步来到他的跟前,看着陈正都面无表情道:“名为调查,实则对明王府实行管制,我看不是误会,而是你觉得明王府要倒台了,本王也要失势,甚至被砍头了,所以你才肆无忌惮,对吗?”

    其实在场众人谁不知道这才是事实,可听着明王就这般大庭广众的说出来,还是让他们一阵尴尬。

    要是一般人,便是心知也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毕竟这话太不留余地了。

    不由得将目光再次放在了明王的背影上,明王与京城的风格实在格格不入,让他们难以琢磨,但有一点却是明显的,明王的气场太过强大,几句话之间,便一展他传说中无所顾忌的霸道。

    这哪里像一个已然惹了大麻烦的人?

    从墨白身上,他们实在看不到一丝慌张,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为自己担忧的表情。

    而张邦立却是不由再想起当年明王在京城时的顽劣不堪,以至于最终被当成棋子摆弄的事实,他便不由一阵心慌,真的觉得自己是有眼无珠,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明王会是如今模样?

    “你敢管制王府,又叫来兵士围了王府,居然还说我管不得你!”墨白继续道:“本王真的不懂,就算本王真的要日落西山,落毛凤凰不如鸡了,你也至少看到本王人头落地了,才敢放肆吧?莫非你觉得穿着这身制服,本王就真的不敢动你了吗?”

    陈正都已然慑慑发抖,而那几位大人,却是紧张无比,张邦立不得不开口叫道:“殿下息怒!”

    墨白闻言转身过来,看向这几人,他很清楚,自己站在这儿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这京城的头头脑脑听的清清楚楚。

    所以他看着几位大人说道:“诸位应当知道,最近本王得罪了很多人,这满天下想要本王命的可谓不知凡几,诸位觉得本王是否还在乎再多一些敌人?”

    说罢,诸人变色。

    墨白却是身形又静及动,陡然电闪转身,已是一掌朝着陈正都斜劈过来。

    “殿下不可……”几位大人呲目欲裂,在皇宫门前,墨白居然还敢动手,他们大骇,无不大喝道。

    张邦立脸色顷刻惨白,墨白这一杀便是当真要与陛下彻底翻脸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墨白的杀性远比他府中诸人还要重。

    然而,正自心死时,墨白的掌刀却不知为何忽然顿在了空中。

    四周时空都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张邦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陡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者正静静的站在他们身边,一只手微抬,安静望着墨白的背影。

    其身边几位也发现了真人驾临,当即长出一口气,连忙与张邦立一起躬身一拜。

    墨白背对着他们,缓缓将掌刀放下,却没转身,只是盯着那因为惊吓而跌坐在地的陈正都道:“长青不才,但贴心杀人,却也敢说一句,不惧他人拦阻,只不知阁下信也不信!”

    张邦立等人一听,越发变色。

    真人缓缓放下微抬的手,微微一笑道:“道友威风,老夫如雷贯耳,自叹不如!不过既然老夫一日还未脱壳,那自也就放不下俗事,今日老夫就以年纪论,拖大请道友卖老夫一份薄面,就此罢手,如何?”

    墨白转身,眸光已然亮的吓人,真人面前,他负手挺胸而立,与真人对视半晌,气势不弱分毫。

    然而最终,他吐出了一口长气,对着真人拱手一拜道:“恩师有言,其一生不弱于人,长青可本事不如人,气概却绝不许弱于人,自承恩师医武二道以来,长青一日不敢忘恩师之言,自出门之日起,医武二道从未低过头。但前辈于我大夏有恩,于我墨家有恩,墨白身为墨家子不敢忘恩负义,今日前辈开口,墨白不敢不从!”

    老者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容扩散,盯着墨白看了稍许,最后终是点了点头道:“好,老夫今日便受你这一礼!”

    说罢,转身而去,几步间人已不见。

    张邦立等人重新看向墨白,却见墨白微微低头,沉吟稍许道:“他就交给你们了!”

    “殿下放心!”张邦立道。

    墨白没再看陈正都一眼,直接道:“走吧!”

    ……

    定武帝站在楼阁之间,远望宫城门口。

    老道的身影缓缓从他身后走来,轻声道:“陛下,老道见过殿下了。”

    定武似乎已经知道了此事,转过身来,对老道苦笑道:“皇儿无礼,还请阁下见谅!”

    老道摇了摇头,看着定武道:“老道擅自出手阻拦殿下,殿下能够这般容忍,已经是给老道体面了!”

    定武眼中一闪:“阁下如今亲眼见过皇儿,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老道却是微微皱眉,又摇头道:“殿下应该习过某种高明秘法,将一身气血波动尽皆敛去,便是老道方才出手试探,殿下也隐而不发,未曾破掉老夫的势强杀陈大人,故而最终老夫没能看出虚实……”

    “嗯?”定武凝神。

    老道知他动念,又摇头苦笑道:“强行试探怕是不行了,虽然没看出他气血虚实,但殿下有伤在身,又寿元大损,如今情况不明,若老夫强行逼他动手,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什么?皇儿有伤在身,还寿元大损?”定武闻言,面色微变,连忙追问道。

    “不错,殿下之前的确是施展秘法,强行搬运了气血,历经了一场血战,如今他被反噬的极为严重,才不过二十几许,便已满头皆白,我等修行中人,生机本来便较常人悠远,然而殿下本就如此年轻,却出现这等情况,只能说明其伤势极重,恐难长寿!殿下收敛气血,可能便是不让老夫看穿他伤势情况,如果老夫一旦动手强行试探,只恐他反应强烈。而且殿下性情刚硬,他若他一旦生了真火,再次动用秘法,老夫寿元无多,倒是不怕提早脱壳而去。可殿下还年轻,又医道出众,当有机会仔细调养,未必不能延续寿元……”老道沉声道。

    “不想他竟伤到如此地步?”定武心中刹那一沉,眼中闪动,很是复杂。

    老道微微沉默又道:“殿下先前已经警告过老夫,只卖一次面子,观其意志,怕是与宗亲那边尚未罢休,陛下当早做准备!”

    定武又是眉头一皱,嘴唇动了动,却又没说话。

    真人肯定是动不了了,意思已经清晰无误,如果和墨白当真打出了火气,搞不好就是个两人皆亡的局面。

    这种损失肯定受不了,定武心头恼怒非常,口中陡然怒骂一声:“孽子,便是不知收敛!不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真人隐去身形,独留他一人怒不可遏,也不知是出于父爱,还是出于帝王心思。

    或许都有吧!

    半晌他才冷静下来,忽然叫道:“来人!”

    内侍上前候命。

    “请皇后去一趟刑部!”定武沉声道。

    “是!”内侍离去。

    定武望了一眼刑部方向,却终却是越发复杂了,时而暴怒,时而又不忍。

    转身回了御书房,缓缓坐下,从桌上拿起一份已经拟好的圣旨,低头望去,竟豁然是一份将墨白幽禁的旨意。

    他盯着圣旨看了半晌,眼中不住闪烁,最后终于是缓缓一叹,将圣旨放下。

第367章 不服气

    入了宫,没先拜见帝皇母后,墨白便直接跟着张邦立等人来到了刑部。

    如果他一定要先去拜见,张邦立等人应该也不会拦,只是墨白并不想见定武,皇后那边他倒是牵挂,可还是决定先办完了事再说。

    否则皇后若阻止他行事,反而不好办。

    至于事情闹大了会直接被入罪,见不到皇后,他既然敢来京城就有把握不死。

    不是他小瞧定武,连面对道门都犹豫再三,最后也没能动手,更何况他这个林素音的丈夫。

    王爷的身份自然不算啥,可林素音的丈夫这个身份,在如今局势下影响就很广泛了。定武若是真有这个魄力,杀伐果断,不顾外部压力将他墨白在宫里处决,那国朝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地步了。

    林氏的杀招的确阴狠,墨白如果在外不归,定武自然会起心灭了他,可他一旦回了京城,林氏将他牵扯进联合大业,反而是送了他一道护身符。

    当然,对林氏来说也不在乎,杀不了他,也将他困在了京城,变成一只没了牙的老虎,整日与定武争锋相对,父子想杀那也是不错的。

    ……

    进宫之前和进宫之后,的确形势完全突变。

    墨白走在宫里,感受着明里暗里萦绕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庞大气息,他便面色发沉。

    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早就料到了一旦入京,便会面临这种情况。

    国朝虽然式微,但依然能够坐镇江山为正统,其底蕴自然不是墨白单枪匹马就能撼动的,可是就算撼不动,有些事他也必须去做。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定武幽禁起来,那又如何?

    不够强大,暂时潜隐,也不算什么,他不是京中那些但凭陛下一言,便可以注定他一生结局皇子。

    谁又能幽禁他一辈子?

    “殿下请!”张邦立的声音传来。

    墨白抬眸,看向前方刑部大殿。

    微微环顾,便只见四周金刀侍卫各立,他眸光在这些侍卫身上微眯,很明显这些兵士非同一般,各个气息沉稳悠长。

    一两个自然不算什么,可墨白展目一望,便是这大殿周围便是不下百人,而殿宇中更是气息深沉,便是墨白的实力都不由感觉到一股深沉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再加上暗中不知多少的强大目光,的确虽然没有千军万马,但就凭这等防卫力量,就算是真人作乱,也休想翻起波浪。

    几位大人一回到这里,看见这四周准备,脸色也明显轻松了一些。

    周边的沉重威压,墨白看在眼里,却视若无睹抬脚入内。

    诸人走入正殿,面积很大。

    抬头便可见,殿宇之中正前方高挂着牌匾一面,上书“明镜高悬”。

    牌匾正下方则是一张长桌,墨白一扫便知,这是主审官的位置。

    长桌左右,相距不远又各有两张小桌围绕着长桌摆放,这是联合审案时其他协审官的位置。

    而在大堂至门口,两列又一边摆放着四张椅子,没有桌案,应当是一些身份尊贵的旁证活着旁听的位置。

    对这些摆设,墨白只是一眼扫过便没再关注,他的目光突然扫向大堂两列椅子后方。

    只见这殿中没有那传说中喊唱“威武”手持杀威棍的兵吏,而是在椅子后方多了整整两列蒲团。

    每隔三米就有一张,一眼扫去,这大殿进深足有三十米,一列足足十张蒲团,两列便是二十张。

    若单单是蒲团,墨白自然不会理会。

    关键是这些蒲团之上,皆有人盘膝而坐。

    在墨白进来后,一个个睁眼,将目光放在了墨白身上,他们没有说话,便只沉默的看着墨白。

    观他们年纪,难分具体,有四十来岁中年模样,也有七十来岁的老者,更有着须发皆白看上去怕有百岁高龄之辈。

    但无一例外,不论年龄如何,他们各个凝目望来,却威势逼人。

    宗师!

    其中甚至有两人的气息很突出,有他之前战过的单南星那般威势,虽然还不及那大宗师之威,但也确实乃是宗师之中的佼佼者。

    他们坐镇在此,再加上门外的沉沉威压,的确不是那什么杀威棒所能比拟的。

    就算是墨白,此刻也不得不感觉到压力。

    几位大人和张邦立却是似乎本来并没有注意到那二十位的存在,直到见墨白露出异样眸光在两侧扫动,他们才下意识的朝哪边看去。

    却是突然一惊,紧接着几人对视一眼,皆目光诧异,显然这阵仗大到他们都惊讶了。

    不用说,几位大人突然心中底气便足了许多,陛下派出这么大阵仗来为他们撑场,便是明王再狂躁,怕也不用担心会出大事了。

    刑部主审官名为葛正东,此刻打破了殿宇中的沉重气氛,他轻咳一声,对墨白一拱手道:“殿下,陛下派我刑部、礼部、宗人联合审理宁郡王府命案,由张大人旁听。今日请殿下过来,有些问题要向殿下询问,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到这里,葛正东沉声对面喝道:“来人,为殿下赐坐!”

    顿时门外进来两人,在殿中搬了一把椅子至正堂中央,正对着主审长桌,显然墨白的身份,未定案之前,是有权落座的。

    待座椅落定,数位大人相护拱了拱手,随即还是葛正东面朝墨白开口:“殿下请坐,咱们这便开始!”

    墨白终于回过目光,看了几位大人一眼,又看向摆在殿中央的那把椅子,最后再次扫视一遍全场,没有落座,却是微微沉默后,再次看向几位大人,沉声问道:“为何只有本王一人,那些宗亲呢?不是说今天皆在此受审吗?”

    数人闻言,面皮微抽。

    心道:“还能怎么回事?你如此肆无忌惮,露面便杀人,怎敢让你与诸宗亲见面?看你先前那架势,只怕还未开审,公堂便已染血!我们又不知道陛下会摆出这么大阵仗,能不做些防范吗?”

    “咳咳!”主官葛正东当即开口,抱拳,面色很是和气道:“殿下,因为此案影响重大,目前各涉案人等,皆是先以单独传唤的方式进行侦查,之后若有需要当面对质,自会安排!”

    墨白闻言,眼神一瞅那二十位依然将目光盯着自己,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无声却给自己施加威慑的存在,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而看向葛正东道:“你们忙,本王也数年未曾回来,如今入得宫禁都还不曾拜见父皇母后,就被浪费时间了,去将那宁郡王等人请来,咱们快些结束可好?”

    “这……”葛正东微微犹豫,看看墨白,又看看四周阵仗,心中觉得也未尝不可,但一想到先前墨白抬手便要当着他们面要杀人的模样,却又心中隐隐不安,终究还是求稳,否了墨白的话,沉声道:“殿下还请稍安勿躁,且待殿下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之后,再看是否需要对质,可好?”

    这明显是在打太极,墨白不是不会与他们言语辩论,只不过他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必要,他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杀人!

    至于这案子如何结局,根本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他怎么回答改变不了任何问题。

    “是否需要对质?听你的意思是,本王是否有罪,就只凭你们的想法就可定下?”墨白脸色沉了下来。

    “殿下何出此言?本官司刑法一职,岂敢一言以定罪?”葛正东脸色一变。

    “既然不敢,你又哪里来的胆子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本王要求对质,还要看你的意思来决定是否需要?你是欺本王无知,还是想死?”墨白目光陡然一冷。

    几位大人脸色一变,葛正东更是被墨白目光一扫,连忙后退两步。

    却就在这时,那二十位盘坐的修道中人,却是望着墨白的目光突然一凝,只听坐在左列蒲团正中央的一位宗师突然开口:“殿下,此乃宫廷之中,刑部正堂,还请殿下收敛!”

    随着这道声音,几位大人还感觉不到,墨白却是浑身骤然只觉一股庞大的威压直冲而来。

    几位大人闻言,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本王进门,尔等一不起身,二不行礼,你居然还敢向本王要规矩?”墨白却是在这沉沉威压之下,一头长发突然无风自动,陡然一转头,目光直射开口之人,冰冷道。

    墨白突然爆发,让满殿中人,无论官员还是宗师皆豁然变色。

    下一刻一众宗师脸色顿时难看,那被墨白盯着之人,更是满脸通红,语气阴沉道:“殿下,我等便是金銮殿中,陛下也为我等赐坐,殿下即便身份尊贵,却也不能如此折辱我等吧!”

    墨白闻言,盯着他半晌,才道:“还道你们不知本王脾气,却不想,原来是听说过本王秉性,既不相信也不服气是吗?”

    说到这里,他浑身压抑已久的气息轰然爆发!

    他明白了,这些人虽然属于国朝,但对他对待道门修士的态度,不满意,或者不甘心。

    墨白回京,让他们感觉到了危机,不愿就此自降位分,从此只为臣属。

    墨白并不奇怪,他从不认为只有道门那边的宗师自诩高高在上,国朝这边就能出其外。

第368章 战

    当然,墨白还并不知道,这些宗师之中,也并非全是国朝自己培养的,其中还有名义上归附国朝的四大名府轮值来宫廷职守的。

    不过这也无所谓,今日的道门格局是他必须要打破的,不管是一百零八山的还是国朝的宗师,谁都别想例外。

    他绝不容许国战之中,会有宗师胆敢自恃身份,不禁职责,甚至因局势而弃主帅而逃的事情发生。

    他要让这些人彻底明白,他们有能力可以优待,可以厚赏,但绝不能真的让他们无视发堵,自认为超脱众人之上。

    “砰!”墨白面前的那张椅子突然炸裂翻飞,他的身形随之消失,有声音在方圆数百米炸响:“不过一群宗师而已?也敢在本王面前猖狂,想死,本王成全你们!”

    眼见墨白居然真的敢单枪匹马直接爆发,朝他们动手,尽管已经是早有准备,却还是心底不由一凛。

    人的名,树的影!

    没人敢怠慢,这时候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直接便是一列十位宗师,包括那开口的大宗师在内,全部立刻身上宗师玄光绽放,顷刻起身朝墨白镇压而来。

    今时今日的墨白,再自大的宗师,也不敢独身而战。就连墨白身后另一边的十名宗师也是当即身影闪烁,直扑墨白而去。

    墨白满头白发激荡,衣衫劲舞,浑身气息狂放,丝毫不顾对方人多势众,正如传说中一样铁血而霸道,说出手就出手,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铁血一怒。

    只是瞬间,他身形便与众宗师碰撞在一起!

    无形的罡气狂暴四溢,张邦立等人脸色当即发白,他们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战斗便已经打响。

    他们还做不出反应时,便豁然只听一声巨响后,数道身影四处翻飞,有一道甚至直直朝着他们而来。

    “小心!”张邦立到底是武官出身,还能反应,一声大叫着,拉着几位大人疾退。

    “砰!”一声巨响在他们面前爆发,那身影直接砸碎了两张旁听椅狠狠砸在地上,仰身便是一口鲜血狂喷。

    血溅三尺,鲜红刺眼。

    那宗师脸色发白,回头一望张邦立几人受惊的目光,却是脸色当场一黑,其实他受伤并不重,墨白并非一击向他,而是同时迎战多人,看似摔的惨烈,实则那椅子却是被他自身罡气所震碎,此刻,一口逆血吐出便只是轻伤,并无大碍。

    但很明显,一开打便被打飞出来,脸上却是挂不住。

    恼羞之下,他身上光芒又起,手掌狠狠一拍地面,顿时只见青石地板炸裂,到处崩飞。

    他身形却凌空飞起,大喝一声,再次朝着边缘战场冲去。

    刑部几位大人,望着那炸裂的青石地板,和四处乱飞击在墙壁上,深深凹陷进去的碎石,无不脸色发白倒吸一口凉气。

    但紧接着眼中却更是震撼连连。

    这宗师一击,实在太过恐怖了,如果他们受此一击,安还有命在?

    可还没等他们从那宗师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便又只闻风声震荡,一声惨叫惊响,这一次速度远较先前更快,就连张邦立都来不及在拉开身边几位大人。

    正是眼中大惊之时,却突然只感觉到身体一轻,数人横移。

    “轰!”又是一声巨响,径直又砸碎了他们身后的几张旁听椅,一道人影狠狠落在地面。

    “砰!”的一声,人影竟反弹起身,再次落地。

    “噗!”仿佛重复方才的故事一般,一道鲜血彪升。

    众人来不及去想自己怎么闪开的,无不是目光略微呆滞的转眼望了一下先前被砸碎的地方后,再次看向那被砸的宗师。

    却愕然只见正是方才气势汹涌,恐怖无比的朝着战场中心飞过去那人,还不到眨眼功夫,竟又飞了回来,只是飞的更远了一些罢了。

    当然,张邦立注意到,这一次这位宗师吐血的时间长了许多,他的脸色也彻底苍白了,满脸痛苦之色的捂着胸口。

    而他的胸口之处,豁然是一只巨大的脚印。

    众人茫然的看看他,却只见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一道白衣老者一步跨出落在了那身影旁边,伸手连连点指在他胸膛。

    随后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那光芒四溢的战场。

    “真人阁下!”几人一惊,张邦立率先行礼。

    真人微微点头,还了一礼,便不说话,只看着战场。

    “还请真人阁下调停!”张邦立急道。

    真人盯着那战场中心,那口巨大的金钟,微微摇头:“老夫不能出手!”

    张邦立面色一变,还以为真人得了陛下之令不能出手,眼神变幻着也看向战场。

    只是他根本看不清墨白的身影,只见另一列的十位宗师也已经赶至,连同先前十位除了这位被打飞出来的宗师一起在围攻。

    拳风激荡,令周边乱石飞扬。

    掌风横扫,便凤声呼啸。

    这场面便是张邦立跟随在陛下身边,也当真从未曾见过如此战斗。

    他有些武力,但却并非修士,此刻凭借他的眼力,根本看不清墨白的身影,只能寻找人群中那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

    没错,他记得墨白的玄光为金,独一份。

    他隐约看见宗师们的拳掌不住敲击在一口金色大钟之上,有轰鸣声不住作响。

    他看不清,真人却看得分明,他紧盯着那口金钟不动,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显然这金钟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能看出这是一种功法,但正因为他看出来了,神色才如此郑重。

    以罡气外放,这是宗师的标志!

    凝形拟态,则是真人之路!

    其实说白了,就是当宗师将罡气外放体外,运用自如,可滴水不漏凝形拟态之时,便是成就真人境的时候。

    但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那单南星曾一剑斩出剑罡,形神皆似,但却还差一种质变。

    他的剑罡斩出,罡气也在斩出的那一刻开始杂乱消散于空间之中,而真人剑罡出,却是纹丝不动,滴水不漏击向敌人。

    其中差别大到根本不可以道理计。

    真人的凝形拟态,是圆满状态,也就是道家常说的势!

    势乃仙家传说中领域的雏形,世人谁也没见过领域是什么样,但势却真可做到。

    真人可将真力外放,可形成一面密不透风的盾牌,直接施加在对手身上!

    这样自然就限制了对手的行动,若无力抗衡真人的罡盾,那自然就连动也动不得,怎能不视为神仙手段。

    真人之所以紧盯着墨白的金钟罩,毫无疑问,正是因为墨白修为未达逍遥,然而这口金钟罩却有势的影子在,虽然受到攻击,还是会有劲力透过罡气网击向墨白身体,还称不上无漏,但的确已经有了势的影子。

    若墨白以这口金钟护身,又能有打破真人势的实力,最少就已经有了和真人抗衡的基本条件。

    这是最浅显的道理,你和真人对拼一掌,真人的罡盾能够完美护身,即便你有实力打破,但可以肯定一击之下,真人还能扛,你却必死无疑。

    这也是四大名府的掌舵人,各个实力惊天,论功力不弱真人,但却依然拼不过真人的道理。

    真人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在修为圆满之前,掌握势。

    而墨白却依靠一种功法,打破了这种格局,在宗师看来或许还没什么,但是在真人眼中,这却恐怖无边。

    首先最可怕的便是墨白身后定然站着一位至少目前为止,他们都不知道底细的真人。

    而且还是一位恐怖到他们都要心惊的真人,不管是否乃是墨白口中的恩师开创的这种功法,就单只是墨白底子的扎实,便定乃名师所锤炼出来的。

    真人的眼力自然非凡,他看出功法奇妙乃是一,最关键的还是依靠墨白罡气的厚重与凝实方才能施展。

    真人察觉了墨白的境界,绝非真人,也就是宗师修为而已。

    曾经她不是没有想过,以墨白如此年轻,便能强势到如此地步,或许真是走了外道之捷径。

    然而今日一见方知墨白的根基哪有半点虚浮,便是他真人之前,也不敢与墨白比根基的沉稳。这一看便是从练功起,便是野望巨大,是铁心朝着真人之路而去的。

    真人之路,谁都知道怎么走,但在这路上,却不知道多少人跌倒、放弃,因为人的寿元是有限的,根基要打的如此厚实,也许还未达宗师境,便已经寿元耗尽了,还何谈真人之路?

    当然,此时连真人都没看出来,墨白只证了拳师,还连宗师都未证得!

    实在是这时代还没有这种分证一道的法门,也只有后世末法时代,空气污染,草药也枯竭,修者太过艰难,无望之下才只能另辟蹊径,先分证一道。

    就算真人知道这种法门,他也不敢想,宗师都没到,真气便已凝练厚实到这个地步,将来如何能够将如此庞大的真气凝成罡力,走上宗师之路?

    筋脉能受得了如此庞大的真气冲击凝练吗?这简直是找死!

    突然,真人眼神一凝,手指微微动了动,仅仅盯着战场中一双红的仿佛要燃烧的铁掌朝着墨白的金钟狠狠印下,墨白正一掌拍向其前方一名真人,此时已经来不及躲避。

第369章 悲剧的张灵甫

    墨白与众宗师斗法,并未如往日一般出手硬碰硬。

    尽管如此,在被围攻之中,他还是显得凶猛无比。

    方寸之间身法极尽腾挪,避过威胁最大的重手,找准空档,逮住一个就往死里打。

    这些人终究比不得当日在船上那一战,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都不如,尽管墨白不如当日那般凶悍,但转眼之间,还是有七八个人被打的吐血倒飞出去。

    当然,墨白身上那口金钟这时在扛下太多攻击之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光芒黯淡,摇摇晃晃有些支撑不住了。

    双方都未曾下杀手,毕竟这不是当日船上那你死我活的一战,今日这些人是要给墨白一个教训。

    但打到现在,二十个人围攻之下竟然都未曾建功,反而被墨白打伤了七八个!

    众宗师眼中惊色连闪的同时,也是心中恼火,接受不了这种围攻都拿不下墨白的结局,开始当真找机会朝墨白下狠手了。

    “呼!”身后突然传来的一掌,掌风咆哮声,令得背对着这一掌的的墨白当时便是脸色一沉。

    这一掌直朝他后心而来,不偏不倚,势大力沉,若是受之一掌,墨白全盛之时还能扛,但以如今的状态,怕是不死也废。

    正这时,前方先前被他追击一人,见状陡然转身,一拳袭来,左右两侧亦被封死,令他无法前冲闪避,也来不及转身硬接。

    “好胆!”墨白心头一怒,眼中终于杀意一闪,连他都未曾对这些人下杀手,他们居然敢起歹心。

    拳风四啸之间,他眼中冰冷,却是身形陡然一静,却一转头,眸光急速向后电扫!

    并非是看向那位可堪比单南星的宗师袭来的铁掌,而是看向了站在张邦立身边的真人。

    这一眼被立在一边的真人捕捉到了,心中微微一动,莫非他撑不住了,想让我出手解救?

    心念微动,手指再次跳了跳,突然,却只见那墨白扫来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令他微微一顿,手指又停下跳动。

    便只见墨白身体陡然微微一矮,身形竟主动后仰了一步。

    这一举动,让墨白将自己肩头直接搭在了那袭来铁掌之上,真人目光一惊,这一掌接下,墨白定然伤势不轻。

    但紧接着,他眼中再是一凝,死死盯着前方,眼中惊色连闪。

    只见那可称大宗师的存在一掌印在墨白肩头,果然打碎了墨白身上那本已黯淡的金钟。

    那人正自眼前一亮,手掌上更红几分,用力狠狠一压,就想将墨白直接镇压在地。

    怎料到墨白双腿又是联系向下微躬,不是一次,而是连续分三次,整个身体成蹲地状。

    那大宗师的铁掌也跟随者墨白的身体连续三次下押,却古怪的并没能对墨白造成重伤。

    仿佛这连续下蹲的动作包含了一种奇妙卸力之法,墨白脚面青石地板上,随着下蹲的动作一连三次崩裂砸碎,乱石飞舞。

    但即便卸力,墨白的肩头还是咔擦一响,整个手臂软软垂下,肩头已被打的脱臼。

    真人惊叹墨白发之精妙,但仍然眼神发紧,因为墨白虽然避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但前面和左右袭来之人,原本攻击他身体的拳掌此刻却因墨白身体一矮,变得直直朝着墨白头部袭来。

    真人呼吸略沉,眼看着这些人明知这一击已是要害处,搞不好要分生死,即便是收力,墨白若是头部遭袭,那也凶险的狠。

    此刻,眼见他们竟然还不收手,依然保持攻势,想墨白击去,他心中顿时暗怒,这些人胆子太大了。

    他垂目紧盯着墨白,只待墨白无解,他便一定要出手了。

    却在这时,只见墨白忽然身体一个微微前倾,不知为何,好像肩头缠住了那大宗师的铁掌,让大宗师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身体前倾,直接迎上了一左一右袭来的二人掌风。

    那二人眼见一掌要打到大宗师身上,顿时一惊,连忙向后错开掌力。

    然而墨白虽险之又险的化解了左右袭击,身体前倾,却将自己主动送上了前方来袭拳劲之下。

    眼看着就要主动撞上前方一击,连真人都已经屏住呼吸时,他身形却又猛然后靠,一把就窜进了大宗师胸前,狠狠一撞!

    “轰!”那大宗师脸色当场一红,强忍着心头血气翻涌,正要借力退去,却是瞬间又面色大变。

    他竟然退不出去,身形一退,那铁掌竟又再次搭在了墨白那已经脱臼的肩头之上,一股古怪的缠劲,令他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来。

    没等他施展反应,墨白身体又是一个前冲,完好的手臂,一拳狠狠与前方袭来拳劲对碰。

    前方那宗师当场一口鲜血喷出,倒飞直接撞在了墙壁之上,墨白受此一击,脸色也是当场红润一片,不过他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幻,拳头闪电般的收回,一把扣住肩头那手掌,身形借着方才那一击的力道,再次猛然朝着身后的大宗师轰然靠山倒而去。

    “轰!”又是一道猛击。

    大宗师终于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出,洒在了墨白身前。

    “喝!”大宗师察觉到墨白换了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打法,虽然震惊于墨白突然的刚柔并济是如何做到的,但还是一声低喝,一只脚立刻扎根,另外一只脚狠狠抬起,光芒四溢之下踹向墨白腰间。

    他必须要摆脱这种缠力,不指望能够踹到墨白,但现在墨白的护体罡气已经被他打碎,只需他这一瞬间的拖延,其他人的攻击便能到达。

    这时候没有那口金钟,墨白定将落败。

    他的打算是好的,只是墨白岂容他摆脱,没有挡那只腿,抓住那宗师铁掌的手,微微用力一抖。

    “啪,啪,啪……”

    只听接连三声响亮的骨节震颤之声,宗师抬起的腿便顿时随着身形位偏而踹偏!

    他察觉不妙,不敢在纠缠,也不敢再等其他人的攻击到,连忙收回腿在地上狠狠一踱,前后进退已被墨白缠劲纠缠,他便冲天而起化解颓势。

    却不想,他浑身罡气涌动,全力上冲之时,墨白却不但没拦他,反而抓住他手腕微微一震,狠狠向上一抛。

    这一下,他整个身形轰然飞向上空,墨白借了他的力道,反而送了他一程。

    这宗师便面色大变的直接飞上屋顶,只听“轰!”的一声,砖瓦碎屑飞扬,此人直接撞穿屋顶,飞出了殿外。

    这殿宇怕不下七八米高,此人功力强悍,加上墨白助力,撞穿屋顶都,又飞上了五六米至高,此人一口气还未用尽,看样子还有上升之势。

    这一击不简单,墨白借他的力送他上天可以,却没办法再帮他下来。

    若是等会原路掉下来,不说掉在地上得摔个脑残,就单凭正守在下面的墨白,恐怕就不会让他好过,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此人眼中惊恐连闪,不敢任由自己继续升高,原路落地。

    没办法,他只得忍痛强行截断气血,这一下不好受,自己将自己搞成了重伤,鲜血狂喷之时,身形却终于猛的一偏,横飞出去,总算偏离了破洞,他是想落在屋顶之上,光凭身体的重量应该砸不穿屋顶,就算砸穿了,有屋顶阻隔这一下,掉下去,其他人也应该接得住。

    但怎料到,事不如人愿,他强行截断气血这一横偏,却是横偏出去太多……

    刚好是屋脊斜坡之上,只闻屋顶传来一声闷响,倒是果然没有再直接砸穿屋顶,却是力竭之下身体顺着屋顶直接翻滚朝着屋外不断滚下去。

    屋顶上一片瓦块飞扬,割得他浑身道道血口,叮叮当当响了好久,他才身体落空,却是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到了门口了,不过三米来高,就算掉下去,也不至于当场摔出个好歹来。

    “轰!”

    好吧,自由落体,他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心中还是希望门口的兵士能够接住他。

    然而,脑海还正在期待,就感觉自己被人狠狠一脚踹在腰上,他根本来不及分清什么情况,就像一只死狗般轰然一声又横飞数米,方才狠狠砸落在地。

    这一击对他来说不算势大力沉,但此刻本来便气血逆流已然重伤,被狠狠一踹,那也觉不好受,只觉得浑身无处不痛之时,胸口也是一口无名怒火升腾,竟有了一丝力气,狼狈无比的从地上爬起身来,灰头土脸,嘴角全是血的,却是面色狰狞,凶猛咆哮一声:“是谁,竟敢偷袭本座……嘶!”

    话没说完,一炳长剑便定住了他的喉间,让他倒吸凉气,心头火焰顿时消散无踪,急忙顺着剑抬头看向前方,只见一位倾城女子正站在他面前,正满脸冰冷,警惕盯着他。

    “明王妃?”这老宗师一顿,有些发懵。

    这时有兵士已经围了上来,就要将他拿下。

    这老宗师脸色当场一黑,带着虚弱道:“且慢,老道张灵甫!”

    林素音手一顿,似乎她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有些犹疑的细细打量了一眼,随即才撤了剑,眼中微闪,沉声问了一句道:“宗师阁下为何突然从房顶落下,惊扰到皇后娘娘凤驾!”

第370章 得道宗师

    皇后?

    张灵甫一惊,连忙侧头看去,只见十米开外,正有一顶软轿停在那里,一头戴凤冠的身影,正坐在里面,她身边数名兵士警惕的看着他。

    张灵甫忍住浑身疼痛立刻躬身道:“老道见过皇后娘娘!”

    林素音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了那因为他的突然跌落而停下的一顶软轿之处,轻声道:“母后,我认得出此人是宫里的宗师,他应该是被人打出来的,身上有伤……”

    “宗师?”皇后闻言,侧目盯了一眼张灵甫满身的狼狈,本就略显愁容的脸上当即微微一变,沉着脸急声喝,声音微颤道:“你在与何人动手?可是我皇儿?”

    这时候她哪里管张灵甫如此狼狈,墨白应该未吃亏,一想到他可能敢对付墨白,皇后立刻就炸了。

    可惜是站不起来……

    张灵甫没想到皇后居然知情,不过一想到方才墨白雷音怒啸,想是皇后正好听到了,闻言老脸顿时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只听殿内,又突然传来数道大喝。

    “住手!”

    “休要伤他性命!”

    “殿下息怒!”

    也不知是谁的叫声,皇后、林素音、老嬷嬷、张灵甫和众兵士都被这一声喝的心惊。

    尤其是皇后大急之下,竟手撑着轿子就往前一冲,可惜腿脚无力,好在老嬷嬷眼急手快,立刻扶住了皇后,才没让皇后当众出丑,老嬷嬷却也吓的够呛,连忙吩咐人抬轿。

    “快,快!”皇后来不及管自己,急声道。

    没人敢怠慢,众人急冲进去,却是刚好看到墨白白衣白发,挺直而立,他右手前倾,正掐着一位宗师的脖子,将他高举离地,那宗师脸色已经憋的通红。

    四周宗师满脸惊怒,真人阁下则站在墨白三米开外,手臂抬起指向墨白,脸色凝重。

    张邦立数人,则早已惊慌失措,不断冲墨白求情!

    正当众人看清情况时,也正好只见墨白背对着众人,手掌突然一动:“咔嚓!”

    所有声音都静了!

    “砰!”墨白随手一抛,尸体落地,他浑身无尽凶在回荡,俾睨四周,目视着满场呲目欲裂的宗师:“不服气?要规矩?来,让本王看看,你们究竟有几条命?”

    说罢,墨白不管周边,目光一转动陡然直视真人:“阁下一再出手挑战白某底线,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休怪白某对阁下不敬!”

    真人闻言,紧盯着墨白,最终却还是缓缓垂下了手,望着墨白此刻闪烁的无边凶,最终摇头轻声一叹:“殿下,他罪不至死,殿下何必杀性如此之重?”

    “阁下有阁下的道,白某亦又自己的路,孰对孰错,只能留待后人评说。诸位宗师想要白某的规矩,今日白某就不会让他们失望,就只问真人一句,真人是否真要插手?”墨白目光灼灼,此时凶气升腾,不做纠缠,直接和真人摊牌。

    今日这威,他是非立不可。

    真人却是苦笑一声,他寿元无多,又岂惧威胁,但不可能真的和墨白大庭广众之下打生打死,倒也想得开,他时间不多了,也不在乎墨白折损他的面子了,苦笑着摇头道:“老道拦不住你,却有人能拦住你!”

    说罢,对着门口微微拱手一礼,身形微微一闪,消失不见。

    墨白还以为今日真要做过一场,可听他这话,不由一怔,方才全心抵抗真人大势,此刻真人一走,他便察觉门口气息不对劲。

    诸位宗师,却是早已朝着门外行礼:“见过皇后!”

    墨白面色一变,立刻转身,望向门口,一眼便见到林素音正默然站在那里,目光盯着他那头白发有些微征,待到见他看来,与他对视一眼后,随即垂下眼睑。

    墨白目光一转,朝着凤驾看去,果然只见皇后正目光湿润正呆呆看着他。

    六年前离去时,对皇后的影响记忆,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与眼前人影慢慢重合。

    微微呆滞后,他又急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衫,但只见血迹斑斑,顿时不由心头怒火一闪,恨不得起身将这群宗师通通打死。

    可老道的话,自然没说错,皇后面前,墨白不可能再去打生打死。

    推金山、倒玉柱,墨白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儿臣不孝,叩见母后金安!”

    皇后神情太过激动,盯着墨白看个不停,嘴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墨白跪了好久,她才终于颤音传来:“皇儿,过来!”

    ………………

    ……

    皇后宫中。

    此时墨白已经换了一套王服,虽然时代开化,但宫里着装却依然严格。

    虽是常服,却也身前身后皆是五爪金龙首正对人间。

    此刻,尚非午膳时分,皇后宫中却已经摆上了席面。

    墨白埋头吃饭,说实话,这些年来他不穷,可还当真很少在吃的上面如此讲究过。

    大多时候都是吃药膳调补身体,做练功之用。

    此时的皇后已经恢复了仪态,她并没有很多话,也并没有问太多,只是第一时间就为墨白准备了一餐饭,然后便看着墨白吃饭,时而笑意连闪,时而又双眸湿润。

    林素音并不在此,皇后似乎也没有去在意,她就在老宫女的陪伴下,眼睛不离墨白片刻。

    待墨白放下碗,一大桌子菜已经吃的干净,也算是食量惊人了。

    实际上墨白自然不用吃这么多,可是在皇后目光之下,他只能吃。放下碗,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听皇后又道:“嬷嬷,上甜品吧!“”

    “……”还有甜品,墨白大惊抬头!

    ……

    一番折腾,墨白推着皇后在花园散步,他也同样慢慢静下了那颗始终不曾放松的心。

    他有些恍惚,从睁眼开始,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像此时一样安安心心的慢慢走,慢慢看。

    一段段往事突然浮上心头!

    高居山峦之间,清秀的身影,默默望着红尘岁月。

    古庙之中,他静坐佛前,听梵音缥缈。

    婚床之上,瘦弱幼小的阿九,惊慌窜进门来。

    济世医馆对面的何记酒楼上,他脸色苍白,独望星空。

    ……

    不知什么时候,墨白静静站立在了花园里,一动不动。

    他浑身萦绕的血气一点点随风飘散,他那笔挺的身姿退去了刚硬,再复淡薄而清秀。

    他那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威严而又锐利的眸子,仿佛被清水拂过,曾经的清澈,再次归来。

    他抬起头,望向远空元卷云舒,微风拂来,他那头白发轻拂,却不再威势骇人,反而清风霁月。

    轮椅已经到了老宫女手上,林素音也不知何时现身,就站在皇后身旁,三人一起望着花园处静静站立的墨白。

    皇后带着几分担忧的眸色盯着墨白独立的身影不动,她是最先发现墨白异常的,本来墨白正在推着她散步,听她讲着当年墨白在京时的一段段有趣往事。

    突然,墨白推的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直到停下。

    她回头唤了几句,却见墨白发呆,一动不动。

    她察觉到墨白身上似乎泛起了微妙的气息变化,初时她有些担忧,但她也曾修道,却是并没立刻唤醒墨白。

    而是招手让老嬷嬷将她推到一边,两人却都看不出究竟。

    只是觉得墨白似乎就像典籍上所述,正在参破心境,这不是什么坏事,便慢慢放下心来。

    随后,又将林素音唤来,三人一起守着。

    林素音已经观察了半晌,望着这道身影,她眸光复杂,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令她永生难忘的霸道气息一点点消失殆尽,只留下一股如此清晰的淡薄平和气场。

    她很复杂,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陌生,恍惚间从六年前的了解,到如今竟变得越来越模糊。

    突然,墨白的动作,打破了她的思绪。

    三个人紧盯着墨白突然从呆滞中,缓缓抬起了双手,脚步也微微抬起,开始动作极慢的打起了一套拳法。

    他身随心动,脚随意动,招式绵软,目光平和,看似无力,却一抬手间,便见风卷落叶,转身则叶随手飞。

    皇后和老嬷嬷只关注着墨白的一举一动,而林素音却是双眸紧盯不动,感觉着墨白拳脚之间的一股温润意境。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就在她眼前流转,师父传道,传法,却不能让你清晰看见道法。

    然而此时,林素音却觉得自己看见了,她逐渐痴迷,连直接席地而坐,她浑身气血开始波动,随着墨白的拳脚而动,曾经练功时的种种桎梏,在这时她却自行体悟,休正,随即经脉运行周天,畅通无阻。

    武道需资质,确实不假,林素音的天资禀赋俱佳,境界还低,却能在墨白此时意境之下,心有所悟,受到影响。

    皇后和老嬷嬷见林素音突然盘膝开始运功,也是不由面面相觑,皇后看她仪态,微微皱了皱眉,终是没打断她。

    真人在势!宗师在意!

    林素音在意中体悟!

    墨白却是在意中行走,一趟太极打完,他浑身一震,四周花瓣叶落翻空,缓缓腾落,煞是惹眼。

    墨白略带茫然的双眸之中,终于再见清明。

    他收拳而立,却并未收功,突然,他再次举起双拳,身形陡然变得刚劲,一直未见的金色玄光突然大放光芒。

    墨白双臂一震,任由拳光释放,他口中一身清喝,那略显瘦弱的身躯微微一震,再度变得刚硬,身躯之上,一口金钟浮现,却不再笼罩全身,而是缩小,只在上身凝形,与拳光相呼应,虽都为金色,却可分而见之。

    “这……”老嬷嬷见之惊声而出。

    她难以理解,怎么可能出现两种玄光,不错,都是金色,但却明显分开,这根本就不可能,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人证二道的?

    但今日必定要打破她的心理极限,只见墨白突然负手身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腿在空中不断踢打,一连十二路打完之后,其突然一声大喝:“开!”

    便见得他豁然一脚踹向假山,一股无比锋利的气势伴随着他双腿劈啪作响,最终一道略显黯淡的灰色突然浮现。

    灰色很难形容,但却让人望之而觉混乱感。

    没错,就是一种夹杂着无尽狂暴的混乱。

    “轰!”一声巨响,墨白一脚将假山踹的乱石翻飞。

    其不管乱石翻飞,整个人再次冲天而起,一个闪身落地。

    此时他身上,拳、脚、身躯皆光芒涌现,看得人头昏脑涨。

    忽然墨白再次由刚转柔,太极拳的悠远意境再次让草木翻腾,落叶腾空,随着他的拳脚,他周身光芒,开始缓缓融合。

    待到最后,一口大钟笼罩全身,再无其他任何异状。

    却又见大钟之中忽然墨白双拳一展,只闻一头巨虎长啸,便见大钟顶上一头巨虎威慑长空,墨白拳风一变,巨虎一散,又闻狼嚎。

    虎、狼、蛇、鹰……

    皇后与老嬷嬷看的是叹为观止,皇后更是双目湿润,这些年来墨白的成就,终于展现在了她面前,她的儿子不再是那些年被提起来就让人恼怒的皇家耻辱,如今,他成大器了!

    最后墨白面色微红,突然低喝道:“龙腾!”

    便只见他身周骤然光芒剧烈,一道震人心魄的“龙嗷”之声自他罡气之中爆发出来,然而,却未见龙腾之资,他浑身金光便忽然炸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光淡去,墨白安然站在原地,双眸微征,慢慢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微微摇了摇头。

    显然他脱力了,最后形意龙拳,只闻其声,却未见其形,便已崩溃。

    墨白微微皱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那五爪金龙,到底是未曾见过真形,想要拟态,一点犹豫便难以功成。

    “呼……”一口犹若实质的长气吐出,墨白神清气爽。

    转身四望,便见得皇后等人身影,脚步微动,身形便已来到皇后身前,想比之前,他身形移动,仿佛多了一种道法自然的气息,不再显力度,只显意气。

    满身煞气皆已消失不见,他躬身行礼,仿若又回当年未曾修武时的模样:“儿臣鲁莽,让母后受惊了!”

第371章

    一整个下午,墨白都留在宫中陪着皇后,也没人过来打扰他们。

    母子数年未曾相见,叙话之间总还是要提起一些人,一些事的。

    比如当年被林华耀所杀的太子。

    提起他,皇后便泪如雨下,有些伤心已经藏在心底久已,身为皇后,这些年来与陛下又不请进,她又能找何人诉说?

    便是最亲近的老嬷嬷也是千万般避免,从来不会主动让皇后想起伤心事,如今儿子墨白的归来,却让不得不想起那个已经陨落了许多年的太子。

    墨白回来的惊喜,与方才所见墨白的成就带给她的欣慰,能够让她开心,也就能让她为太子之时,越发伤心。

    墨白坐在她身边,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仅有的记忆里,他与太子之间见面次数也算屈指可数,更还稍有嫌隙。可以说与太子之间并无什么情分,也谈不上什么伤心。

    但因送林素音回京,他却也没办法事不关己,必须得承认,他确实对不起皇后。

    起身,来到清泪滑落脸颊的皇后面前跪下:“母后,儿臣不孝,明知兄长死于林氏之手,却还将其之女送到母后身边,厚颜请母后照顾,此实乃大不孝,儿臣该死!”

    俯首,连磕三个头,落地有声!

    皇后闻言,泪眼朦胧的而看着他,好久没有出声。

    最后,皇后摇摇头,哽咽道:“不怪你!”

    墨白依然伏地埋首不动。

    “起来吧!”良久,皇后擦拭泪痕,深吸一口气,对墨白抬手道。

    墨白抬头看向皇后,轻声道:“儿臣不顾母亲悲伤,妄行此事,请母后重罚!”

    “不必多说了!”皇后摆摆手,神情又慢慢淡了下来:“本宫真的不怪你,顾及王妃周全,也非全是因你所托,本宫是母亲,也是皇后,她的身份如今于国体有益,便是不看在儿媳份上,也不能不管,你无需为此自责!你能为国而筹谋,母后反而欣慰!”

    说到这里,皇后再次摆摆手:“不提那些了,你能回来,母后便该高兴,快起来,和母后说说,这些年你究竟怎么过的?为何如此狠心,这么多年也不报个平安,你可知母后有多担惊受怕?

    墨白闻言,心中一苦,说起这些人,这些事,墨白当初那一走留下的诸多谜团,就注定了要被提起来。

    厅堂中,侍者被挥退,只余三人。

    皇后高坐在上首,老宫女则站在她身后,墨白坐在左侧下首。

    墨白从决定入京起,他就在想该怎么向皇后解释当年种种!

    如果将一切和盘托出,那无疑对皇后来说,真相太过残忍了。

    即便皇后能够平静接受,墨白也不忍心。

    最终墨白轻声道:“当年儿子大婚之夜,遭上清山门徒来袭,不但搅了儿子婚礼,还打伤了儿子,可谓是颜面尽失。本来儿子还奢望父皇会为我做主,怎料到,最终父皇不但未曾帮我做主,反而还将我赶出京城。”

    说到这里,墨白抬头看向沉默的皇后又道:“儿子自知是在民间长大,自当年入京,父皇就不喜欢孩儿,京城里的皇族子弟,也没有几个真的拿儿子当回数,就连满朝权贵也只当笑话看。本来儿子自己心里也有数,毕竟文采武功都比不得诸皇子出色,所以也不想去争什么,毕竟这京城里至少还有母后是疼爱儿子的,可这次大婚之变,却是让儿子心中生了怨意,当时年纪还小,心中怨气难平,就想到既然都不待见我,要赶我走,那这京城不待也罢,大不了重归民间便是。”

    “却怎能想到,离京路上竟又遭截杀,而我却在马车里,眼见身边那寥寥几个护卫,根本无礼护我安平,还是靠着明王府中原有的护卫,才勉强为我拖得一时三刻的性命,可道师一出,我便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了。当时本来便不平的心越发愤怒了,怨责父皇竟如此不在意我这个皇子,连一路上能护我周全的保证都没赐给我。”

    “心灰意冷之下,我服下了恩师当年给我万一遇到危机之时的保命丹丸,强行用生机换取力量,击毙了道师。当时年纪小,危机解除了,却也害怕再遭截杀,同时心道既然父皇不在意我死活,那便索性当我死了吧……”

    “到了明珠之后,也就未曾暴露身份,只是一边凭着母后所赐的药材养伤,一边秉持恩师遗志悬壶于世。一过经年,儿子伤势好了,也终于开始懂事了,意识到当年因为一口怨气,竟置母后于不顾,岂是为人之道?悔恨万千之下,恨不能立即狂奔至京城看望母后,却又因近乡情怯,更自觉无脸再面见母后……”

    房间里静了。

    皇后静静坐在上首,听完之后,也没让墨白起身。

    她就默默看着墨白,神情居然平静的超乎想象,只是眼圈却再次一点点红润!

    “儿子自知罪孽深重,求母后重罚!”墨白见她伤心,再次起身跪下,低头。

    好半晌,只听皇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轻柔开口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吗?”

    “儿子不孝,当年不知父母恩重,任性妄为,实在不配为人子……”墨白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平静的脸,心中一紧,又连忙道。

    “你抬起头来看着母后!”皇后闻言,竟突然笑了笑,轻声道。

    墨白心道不妙,却还是抬头与皇后对视。

    他目光清澈,满是诚恳。

    看到这种眼神,谁若还不相信他,那便真是罪孽了!

    对视半晌,皇后才开口道了一句:“都说孩子大了,在父母面前就没一句真话,看来就算是本宫的儿子,那也不例外!”

    “母后,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为自己开罪之意!”墨白郑重点头。

    皇后瞥了他一眼移开目光:“怎么,本宫还要为你的实话,嘉奖你一番不成?”

    “这……自是不敢!”墨白这时便是他也分不清皇后究竟是信还是不信了?

    “起来吧!从前倒没见你如此礼数周全,如今倒是动不动就跪了!”皇后又抬了抬手。

    墨白闻言,终于心中一松,起身道:“从前年纪小,常惹母后生气,这么些年来独身在外,却是思念母后得紧,反而母后平常教导却越是清晰,孩儿潜移默化,自是不会再如从前了,这也有赖于母后教导之功!”

    “瞧瞧,外面人都说我儿霸道,蛮不讲理,浑人一个,遇事不是打就是杀,可老嬷嬷你看,皇儿这嘴甜起来,说的话多好听?哪里像那个传言中的蛮横匹夫?”皇后被他的马屁拍的笑了起来。

    “依奴看,殿下却是说的有理呢,定是由心而发的,殿下虽不在娘娘身边,哪里又能不思念母后,殿下能有今日之成就,那定然是离不开娘娘从前教导!”老嬷嬷连忙眯起眼睛笑道。

    皇后此刻喜笑颜开,却是揶揄了墨白一句:“你也帮着他说话,也不想想,就他只因置气就一走数年的鲁莽脾性,能如他说的那么好听?这是在哄本宫开心呢!”

    这话看似玩笑,墨白却被皇后看来的一眼,震得心中直跳。

    他不知皇后这话,究竟有没有深意。

    墨白心中一凛,最担心的终于还是来了,他说的再合情合理,却也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一个临走时还记挂母后腿疾的儿子,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只因置气,便可对经历剧变,伤透心扉的母亲,数年来不管不顾。

    若是一般妇人或可过关,但皇后不是一般人,她能走上国母之尊,会如何去想,墨白真的猜之不透。

    关键是他清楚,自己在露面之后依然与国朝保持距离,很难用单纯的置气来解释。

    墨白深吸一口气,又补上了一段,道:“其实儿子也是经历这番变故之后,着实有了要奋发图强的心思。所以这些年来,在明珠刻苦用功,默默积蓄实力,就想着有朝一日,要让世人看一看,他们瞧不起的六皇子,究竟比谁差了。也要让道门知道,便是不靠国朝,不靠父皇,我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宰割的鱼肉。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后之子是世上最优秀的青年!”

    皇后闻言,终于是再次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抬起头来正色道:“你能有这番志气,母后很高兴,但且记住,母后希望你成才,更害怕你出事,你长大了,许多事都有了自己的主意,母后不会去干涉你,阻拦你,虽然如今天下,母后也帮不了你什么,但还是会尽可能的支持你,只是皇儿,母后只望你遇事能够多想一想,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了母后想想,一切都可失去,但性命一定要保住!”

    “儿臣谨遵母后懿旨!”墨白起身行礼。

    …………

    ………

    ps:看了一下投票和打赏的情况,大部分id基本上都能认出来,很多都是老面孔,丑丑自己也知道,若非老朋友,估计也跟不到今天,同样,没有你们,丑丑也估计写不到今天,谢谢!!

第372章 原来是中毒

    之后墨白报喜不报忧的说了说这些年来的情况,主要摘取了一些行医时的旧事来说,说着却是笑道:“母后,这些年儿臣在外其他方面不敢自夸,可在医道方面,儿臣却是还从没给母后丢过脸,您可听说过,儿臣打出去的那顶招牌?”

    “天下第一医馆?”皇后闻言顿时笑着手指着墨白:“怎么没有听说,以前在京城时,你就喜张扬,出了京城,隐迹藏行,就怕别人认出,你却还挂上如此招摇的牌子,你呀,让母后怎么说你好,真是长不大……”

    “母后明鉴,这招牌可不是为了张扬,而是恩师当年传艺时所赐下,儿子也是没有办法!”墨白摇头笑道。

    “哦?说起你恩师,母后怎么不记得,当年寻到你时曾有过关于你恩师的事,更不曾听说你周围有一家天下第一医馆!”皇后微微皱眉道。

    墨白摇头:“恩师没有用这个牌子,他为人喜清静,怕惹麻烦,可是却要求我若行医,必撑起这门庭,说起来他自己都不敢,却是要坑我……”

    “放肆!”皇后脸当即一板:“岂敢如此对传你艺业的恩师如此说话!”

    墨白当即告罪,他就知道这么一说,定能让皇后将心思放在教导他身上,恩师来历之事也就给揭了过去:“刚挂起招牌的时候,着实让儿臣难以清静,来踢馆的可谓是络绎不绝,再加上那时儿臣已经在明珠杏林有了几分名声,所以来的也非泛泛之辈,皆是手底下真有几分本事的医者。莫看都是民间医者,其实民间高人不少,其中不乏圣手名家!有一些儿臣甚至认为,比宫里御医,那也不差分毫!”墨白谦虚道。

    此言一出,皇后顿时不胜开心,直接点头道:“皇儿此言不错,天下何其大,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无论何时,为人皆需谦逊,切不可目空一切!”

    “谨记母后教导,他们敢来摘儿臣的招牌,也着实不算出奇,毕竟他们的徒子徒孙都已名震杏林,我这小辈他们自是不放在眼里的。儿臣与他们论道,方才发现,他们的本事那果真是天下顶尖,怕是放眼天下九州,也难有几人能超越他们。称之为医道圣手,那绝对实至名归。儿子不由打起几分精神来,最后他们皆心服口服,承认了儿臣的牌子,后来儿臣就甚少出山了,再有实力很是不错的圣手来踢馆,便由跟儿子学了几天的阿九代为出战,还好,他虽悟性不佳,但也勉强应付了过去!”墨白点头受教。

    皇后闻言一呆,与老嬷嬷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皆眼中古怪,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皇后无语的抬手作势便要打:“你快回头看看,尾巴还在不在?有没有飞到天上去了?”

    “殿下医道名声,便是老奴也曾听闻,还记得当年您还曾给娘娘断过腿疾之症呢……”那老嬷嬷反应过来之后,却是突然开口道。

    墨白闻言眼神一挑,却见皇后神色陡然一凝,显然要打断老嬷嬷的话。

    他眼中精光一闪,就知道有问题,不容皇后开口,就连忙正色接口道:“不错,今日归来,儿子也是悚然一惊,医道不容出错,儿子当年曾为母后开方,母后当不至于至今仍不良于行,不知母后可有按方服药?”

    “皇儿放心,母后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前些年坐久了,也习惯了,反而不愿再站起来了。”皇后微笑摇头道。

    墨白却站起身来,郑重道:“这么说母后已经服过药了?还请母后伸手,让儿臣为您探脉,看看恢复情况。”

    说着,墨白就来到皇后身边,手朝着皇后的手腕看似不经意的搭了上去。

    “不急在一时,咱们一说竟忘了时间,你府中那陆寻义如今还伤重昏迷,真人说只有三日之命,若不得解,便神仙难救,母后见你归来,竟欢喜的忘了这事,你快快过去看看,这陆宗师在对你极为忠诚,若能救,务必要救他,花费多大代价也得救,为主之道,切不能让忠臣寒心,需要什么药材,你便告诉母后,母后替你去办!”皇后却避开了墨白的手。

    墨白沉默了,他脸色难看起来,突然抬头,对那老嬷嬷沉声道:“说,怎么回事?”

    那老嬷嬷见墨白突然对他发火,当场一愣。

    皇后也是一样,不过紧接着便是眼中一顿,语气严厉道:“好好地,你凶嬷嬷做什么?”

    墨白后退一步,却对皇后道:“母后,您有所不知,儿臣敢挂天下第一医馆的招牌,便自认有这份能力,世人皆道我武道惊艳,实则,在我眼中,武道却还差得远,唯有医道方才是我敢挺直胸膛说一句不弱于人的本事。以我如今的功夫,治病早已无需听脉,只需双眼在患者脸上一瞧,便几乎断个大概,其实我第一眼见到您,就已经看出,您的伤不但未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您故意瞒着我不说,我也没办法,可拿您没办法,我却不能由着母后不管。姑姑在您身边,常年不离身,您不肯说,我自然是要她说,拿您没办法,可为了您的病,我却也只能得罪姑姑了。”

    说到这里,墨白也不等皇后开口,顿时疾言厉色的看着老嬷嬷:“还不从实说来,今日你要不说,就算母后打死我,我也先打死了你再说!”

    老嬷嬷闻言,当然不怕,反而心花怒放,恨不能立时张口,却还是先看一眼皇后,颤颤巍巍,惨兮兮道:“娘娘,我若再不说,殿下就要了老奴的命了,娘娘!”

    可皇后却是脸顿时黑了,一瞪墨白道:“好了,你数年不尽孝道,本宫还未责备你,你如今就长了本事就是来对付本宫的吗?”

    “母后!”墨白却不开玩笑,跪地道:“母后,非是儿臣不敬,请您为天下百姓着想!”

    “这关百姓何事?”皇后怒道。

    “儿子乃是天下第一神医,这一生不知还有多少性命交付到儿子手上,儿子一向在医道上从来自信,用药从不拖沓,可亲自开方,却连母后的病都未能治好,反而越发重了,这让儿子今后还如何敢为他人治病,若不能搞清楚原委,道心怕是不出一时三刻就得崩溃,而且即便今后不再为人看病,可儿子这一身医道本事传自恩师,却不能就此失传了,一个庸医传庸术于徒子徒孙,怕是要害天下人苦矣,母后身为国母风尊,岂能坐视此等惨事?还请母后为天下百姓想,让儿臣为您好好看看病情!”墨白一番慷慨激昂。

    皇后听的几度张嘴,最终却是慢慢沉下了脸色,久久不说话。

    “皇儿孝顺,本宫本当欣慰!”皇后长叹一口气,慢慢抬起头,看着墨白沉声道:“本宫知道,能拖得今日,拖不过明日,你不会罢休的,但你要答应本宫,无论本宫能不能治,你不能乱来!”

    “嗯?”墨白抬头,那双重新恢复清澈的眼里,轰然一抹火焰升腾:“母后何意?”

    如今的他,气势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一怒之间,便是老嬷嬷也身躯一紧。

    “不答应,本宫这辈子就坐着好了!”皇后哪里有料错,见儿子闻声便起凶性,自知要出事,虽然心中温暖,但却有分寸。

    墨白低头,再抬头,眼里清澈一片,和颜悦色的笑道:“母后放心,儿臣为医者,脾气和耐心那是必修课,母后有命,儿子又怎敢推辞?不过母后也请放心,以我如今的本事,您伤得再重,儿子也定然让您站起身来。”

    皇后又紧紧瞧他几眼,这脸色变得太快了,实在有些让人怀疑。

    可见他满是真诚,又想到他应该不敢忤逆自己,儿子脾气再不好,她这母后说的话,却肯定还是会听的。

    故而轻声一叹,伸出手腕放在小几上,微微摇头道:“母后这把年纪了,站不站起来又有何关系,不用多想,你且看看便是。”

    “母后放心便是!”墨白点点头,老嬷嬷为他将椅子搬到皇后身边,墨白坐下,手放在皇后手腕之上。

    微微闭目,皇后和老嬷嬷便只见墨白气息突然变得温和,早在当年便已见过墨白问诊模样,不过当初却是年纪太小,那抹杨着实让人不禁好笑和惊奇,今日却是着实有了一代圣手的风范。

    墨白面色微微一缕青气闪过,紧接着手指微微下压,皇后便只觉一股温润气息顺着手臂经脉流淌,当年她也曾修道,只不过在这些年过来,她早已没有了修为,经脉早已干涸,此刻那木气一冲,只觉舒适无比。

    但不一会,她便只见墨白眉头一皱,随之而来,她只觉腹部微痛,不由同样皱了皱眉。

    恰逢此时,墨白声音响起:“母后,或许稍有不适,一会就好!”

    “无事,皇儿尽管施为!”皇后眉头松开,笑吟吟道。

    能感觉到墨白的丹师本事,她心头越发高兴。

    老嬷嬷站在一边却是额头冒汗,紧张得不得了,就等着墨白睁眼说一句:“无碍,我开个方子,很快就好!”

    可或许是自己母后的缘故,这一次墨白听诊时间很长。

    皇后的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脸色略微苍白,有汗珠浮现额头之上,明显是感觉到了痛楚。

    终于,墨白按在皇后脉搏上的手指一松,睁开了眼睛,见到皇后脸色苍白,他眼中一闪而逝一抹沉沉杀意。

    “殿下,娘娘她……”老嬷嬷终是忍不住了,见他睁眼就迫不及待问道。

    墨白伸手从自己脖子上掏出一个小丹瓶,对老嬷嬷道:“姑姑帮母后倒杯水,不要茶,要清水!”

    “是!”老嬷嬷不敢怠慢,没有吩咐外人,而是亲自出门去倒。

    待老嬷嬷出门,墨白将手中的药瓶到处一粒来,想了想,又倒出一粒,随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将手中的两粒丹丸取出一粒装进小瓶中,重新放进怀里,然后将脖子上取下的那个药瓶塞到皇后手里,轻声道:“母后,这药瓶里还有三粒丹丸,此丹可解天下百毒,您贴身收好,今后若觉不对,便立刻服下一粒,便不能立时而解,却也至少性命无忧!”

    皇后看着她手中丹瓶,又看看他手中那白色丹丸,随即抬眸看向他,问道:“你看出来了!”

    “母后身份尊贵,居然用药也能被人动手脚?”墨白抬头面色和缓,轻声问道。

    皇后微微摇头,笑道:“也未必就是被人动了手脚,之前也曾尝试了一些偏方,或许是乱用药的缘故!”

    正在这时,老嬷嬷端水过来,墨白将手中药丹递给她。

    皇后倒不拒绝,服下之后。

    墨白便起身道:“母后,儿臣还要去一趟陆寻义那边,您且放心,待我回来,再为您针灸一番,无需多少日子,您就可痊愈。”

    说罢,又对老嬷嬷交代了一句:“此丹丸服下,待会会有些反应,半个时辰之后,替母后按摩中池穴,便可止住药物反应!”

    老嬷嬷点头。

    墨白转身,脸上笑容却是立刻褪尽。

第373章 吵架

    墨白记忆中对这宫廷是有印象的,南北西东各条路径通往哪里,他都大概清楚的。

    只是如今这各个宫殿里都住着些什么人,他却是一概不知。

    至于陆寻义被安置在哪里,他就更不清楚了。

    不过他不知道不要紧,总有知道的人。

    如果可以,林素音宁愿这一辈子都别再见到墨白,更别说和他一起并肩出现在人前招摇过市。

    可她的想法明显不重要。

    所以此刻,她只能伴随在墨白身边,一起走过这春日午后的花花草草。

    宫禁之中,不时便会有人路过,每当远远看着他们走来,便是霎时间慌不择路的身形一转,消失在假山或花草从中。

    有些相距近的,没时间躲开绕路,则是躬身站在一旁,仿佛有什么随时可能吃人的洪荒巨兽从他们身边经过一般,身躯略颤的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他们走过很远,那些宫人们才敢抬起头来,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仿若逃过一劫般,回过头来小心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窃窃私语几句,又各自抬起脚步飞快消失。

    这般夸张的模样,让得林素音都沉不住气,不由转头打量了一眼墨白。

    却只见墨白竟还悠然自得,饶有兴致的抬头望着路边池塘里,不时冒头的鱼儿,就好像他丝毫没有察觉别人将他当做厉鬼现世一般的目光,

    “咱们能不能走快点?”林素音在这条路上第一次开口。

    墨白闻声回过头来,轻声道了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

    林素音胸前微微起伏了一下,沉默下去,低头继续前行。

    墨白看她两眼,也就作罢,继续扭头去看那些鱼儿,慢慢行。

    阳光下,二人并肩而行,如果不是不时便有人见到他们的夸张表情,倒确实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意境。

    当然林素音怕是不会觉得惬意!

    到了通往外宫的路口,林素音终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快到了。

    一言不发的转弯,朝着外宫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却感觉身边有异,不由停下脚步望向身边,却哪里见得墨白的身影。

    不由四处一观望,待回头,却还是没见人,不由有些茫然:“人呢?哪儿去了?”

    再次前后左右一瞧,又转身往回走,再次来到路口,左右一扫,豁然便只见那口池塘边上蹲着一个身影,一看那头白发,不是墨白又是谁?

    也不知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竟不时洒下些许小小颗粒,扔向池塘之中,便只听池塘里传来鲤鱼跃出水面的欢快声响。

    林素音呆呆看着一幕,望着玩的不亦乐乎的墨白,她再冷的性子,这一刻也终于是被撩拨的火冒三丈!

    胸前剧烈起伏了几下,她只觉得火气直冲头顶,莫非他当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曾经他施加的耻辱,会恬不知耻到这个地步,陪在他身边,与他郎情妾意的赏春不成?

    林素音气的脸色青红交加,二话不说,转头便往来时的路回去。

    “你干嘛去?”却刚刚从墨白背后走过,却又只闻墨白突然开口。

    林素音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停步,抬脚就从他身后走过,若非这是宫里,她恨不得运起身法,立刻消失在此。

    但她有顾忌,墨白却没有,手中的丹丸捏碎的剩余小颗粒朝着池塘一扬,众鱼群纷纷跃出水面,红的、绿的、霎是好看时,墨白站起身来,身形微微一动,便已经站在了林素音身前,看着她又问了一句:“你干嘛去?”

    “墨白,你别欺人太甚!”林素音这一次没有低头,沉声道。

    “不就是慢了几步吗,怎么就欺负你了?”墨白神情淡然。

    “你心里清楚!”林素音声音清冷,说完抬起脚步转身便走。

    然而才刚刚一步走到墨白身边,便觉得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她转头大怒:“你……”

    “你尽管闹!”墨白抓着她的手腕,平静道:“你也看见这宫里但凡见到我的人,都像见鬼一样避之不及,想来我就是装什么贤王,估计也没人信。我也不怕丢人,更不怕丢我父皇母后的人,反正名声已经这样了。你如果也不在乎别人的唾沫星子,那就尽管大闹,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此刻这四周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咱们这里有什么动静,无需一时三刻,整个宫里都会传遍,再多一些时间,甚至整个天下都会风声四起,谈论明王与明王妃之间不可不说的故事……”

    林素音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最终也没敢大叫出来,压低声音怒急道:“住嘴!”

    林素音始终是个女人,命她可以不要,可脸她却不能不要。

    这男人内心的龌龊无耻,没人比她更清楚,想想那一夜,她又羞又愤,她真不敢赌墨白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眼里的火焰恨不能将这男人千刀万剐。

    深吸一口气,垂下头盯着墨白抓着自己的手腕,深吸一口气道:“你再不放手,我……”

    没等她说完,墨白就放开了手,没有将她逼到极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身道:“咱们走吧!”

    林素音站在她身后,眼里泪光一闪,但很快又忍去,终于还是抬起脚步跟上了他。

    却不肯在并肩而行,墨白几步走出来到路口,回头看了看她,见她跟在身后一米左右,不上前来,微微皱了皱眉,墨白轻声道:“不着急出去,先陪我在这内宫转一圈!”

    林素音沉默不语,清冷的目光瞟向池塘。

    墨白微微沉默,又道了一句:“你也不必将我尽往不堪处去想,我还不至于故意将自己的王妃送给别人去羞辱。”

    说到这里,墨白转身,继续道:“你觉得我逼着你走在一起,故意在人前乱晃,是在折磨,羞辱你,可其实并非如此,之所以带着你,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别以为你好欺负,本王还没死呢!谁欺负你……”

    “够了!”林素音没等墨白说完,便开口了,她并未有半点动容,语气带着嘲讽:“不必说的如此好听,打一棒子,给一颗糖的手段,需要对我用吗?你最不堪的一面我都已经见识过,怎会信了你这些话,说什么是为了我?”

    墨白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好,就算不是为了你,这对你也没坏处吧!你好好陪着我转一圈,咱们就当是合作,不管我什么目的,在外人看来,始终还是在为你撑腰的,今后总可以让你少些挑衅和麻烦。你在京城的日子恐怕不会短……”

    说到这里,墨白突然一顿,问道:“你父亲声传天下,承认你是墨家的合情、合法、合理的媳妇,这事你听说了吧?”

    林素音的脸色肉眼可见变的铁青:“还不是拜你所赐!”

    墨白却摇头:“这件事,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他可没找我商量过,就自己决定了。说实话,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他对我居然评价如此之高,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好女婿……”

    “你住嘴,混蛋!”林素音再也忍不住了,终于还是红着眼眶,高声喝了一句。

    墨白被他骂的一怔,似乎想不到她居然真的敢在这儿闹。

    目光不由一挑,看向周边,脸色不好看,随即有些恼羞成怒的一把走上前来,拉住林素音的手便走。

    “你干什么?”林素音挣扎,墨白却不理,反而仰头对着周围就是一声爆喝:“还不滚,再敢看本王的笑话,揍不死你们!”

    说罢,拉着林素音的手微微用力,一股暗劲使出,林素音便顷刻浑身绵软,靠在墨白身上,快步离去。

    待他身影消失,很快此地静了下来,

    过得一会,却听风声响动,一条条暗卫身影闪出来面面相觑。

    沉默良久,有人迟疑开口:“刚才殿下好像是在警告我们?”

    其他人望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一个个看着殿下离去的方向,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有些惆怅。

    最终派了一个人回去找陛下请示,其他人还是跟上,却不敢靠的太近,以免再听到了明王与王妃之间吵闹。

    ……

    “吵架?”定武帝有些纳闷,他还等着明王来拜见了,怎么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情和林氏女吵架。

    不过随即却是心头一动,问道:“大庭广众之下,究竟因何事吵闹?”

    暗卫有些不确定的道:“殿下实力高强,我等不敢靠太近,只听到好像他们是在说王妃在宫里受了委屈的事而争论!王妃有些激动,骂……骂了殿下一句!”

    “哼,在宫里她还敢口出不敬?”定武帝脸上好似微怒,问道:“骂的什么?”

    暗卫有些尴尬:“这……”

    “支支吾吾做什么,还不从实道来!”定武道。

    暗卫只能实话实话:“王妃骂殿下……混蛋!然后让殿下住嘴!”

    “啪!”定武脸色顿时一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放肆!”

    暗卫无语,心头也在庆幸,还好王妃没有骂“王八蛋!”

    “林贼可恨,如此教女无方的草莽之辈,居然也敢登大雅之堂,天下人岂不唾弃!贻笑大方,当真贻笑大方!”定武可谓怒急,脸黑了好一会,狠狠将林老贼骂了一遍。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750/ 第一时间欣赏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 作者:贵族丑丑所写的《天下第一医馆》为转载作品,天下第一医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下第一医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下第一医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下第一医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下第一医馆介绍:
一睁眼,便是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芳华。墨白是个大夫,但他还来不及去想治世救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三天后不死。然后还得考虑怎样才能见一见那已经和自己成过亲,拜过堂,据说国色天香的老婆?最后,他还得想个能在乱世之中活下来的谋生之道,他决定了,就干老本行,很快,乱世之中,战火最猛烈的中心地带,一间医馆开张了。名字还算低调,曰:“天下第一医馆”ps:群号159995598天下第一医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第一医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第一医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