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花点点酸 心脏
大地笼罩在一片新鲜祥和的光芒中，热气水分升腾，自然的气息，不受外物干扰。
遵循自然的法则，这万物，何处是容身之地呢？
等级与权力，一念决定生杀，毋庸置疑，宛如草芥一般的下级生命。
生命，是可贵的吗？又为何如此脆弱呢，谁又有义务去守护？
如何自保吗？只要避开危险就好，可是嗅到气息的家伙们可不会放过、不会放弃追逐。
大快朵颐，满足感。
感受不到，一直以来。
什么称作孤身一人呢？阴影向来是说一片，一小片，一大片，将一个空间覆没。
阴冷的感觉，没有光，也没有温暖，是寂静的。
也不会生出别的……除非走出来。将阴影隐匿，假装和大家一样，微笑着，尽管可能暂时会有些局促，大大方方地步入光明的地方。融入人群吗？是的，正是这么做的。在阴影中窥探很久了，模仿起来也毫不费劲。
暴露在光下面太久了，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原本也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不是吗？都是妖族啊。
但是他来到的地方，融入的地方，稍微有点特别——妖族中顶端的存在，圣妖族。
意识到自己的不同时，已经太久了，而且惊奇的是没有谁发觉。湖秋沙，竟然不是圣妖族的一员吗？而且，已经和族人走得那样近，近得，情同手足的地步呢……何其滑稽。
浮躁的内心缓缓沉淀，逐渐封闭社交圈。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经是很多人仰望的对象，没有什么人会去质疑。身边的人更不会。所以可以放心地开玩笑，打打闹闹。
彼此约定着，要成为王，为了这个目标不得不反目成仇，为了更好磨砺自己，减小干扰。
是时候退身了，亲爱的……光芒万丈的存在，虽然很熟悉了，还是会心生反感啊。也并非嫉妒，也没有理由没有资格嫉妒。他是湖秋沙，就注定，不可能和他是一路人。
打破吧，所有美好的未来畅想。本来就没有许诺什么，表面的身份也站不住脚。所以被发觉也无所谓，震惊到动摇恐惧的神情也实在有趣。但是到此为止了，亲爱的……谁都不会后悔。
所以为什么呢，本来该是泾渭分明的，你在光明，我在阴影，因为失误短暂地交错，分开后也该相安无事，为什么要回来呢？违反规则的事情，有悖身份的事情，不该念及的事情。
撕裂，破坏，斩断一切过往。只是单纯，站在了恰好的对立面而已。凝聚力量，动手便是，束手就擒可是不存在的，谁又愿意放弃挣扎？可笑的命运呵……没那么容易被击溃。
盘腿坐在草地上，风拂过面，衣角抖动沙沙。心情变得平静了，沉淀下所有情绪回忆。现在有的，只是眼前而已。避无可避了。
“想我了吗，鹰泽？”
显得有些轻浮的浅浅笑容啊，清晰映入眼帘。
仿佛与昨日的重合。
已经不会再痛苦了，习惯了。
成为尊王以来，责任，义务，太多，险些喘不过气来，好在身边还有熟悉亲近的人协助支持着，除了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是睡过了头，也不至于那么多天了，再也不曾出现在圣妖族领地内。负责守卫的族人也表示未见过他进出。像是遇到过分灼热明亮的光，连汽化都没有就直接消失了。
是恐惧着什么？怕他食言？
食言的到底是谁啊，说好的输的要有惩罚的，也
不至于输不起吧，力量评定起码与他相当的存在，即使他成为了尊王也不至于恐惧到毫无招架之力。
这样的存在，即使在圣妖族内都可以横行。去了哪里？
着手处理积压的政务。非常显眼的一册，宣告影妖族新尊王的诞生。熟悉的名字，加了点缀。眼熟的日期。
该说不愧是……不，没什么好贺喜。这样的存在，可以说弃明投暗了，但是没有比这尊贵的身份配得上他。
尊王只能有一位。
不算输。
真是狡猾。早就，算计好了吧。
才不会……有半点挫败的软弱。
不会让这个卑劣的家伙看笑话。
还能够嬉皮笑脸地称呼他“鹰泽”，是怎么样的心大呢？完全不害怕会惹恼他啊。
公平起见的一对一。双方就位，但是否准备好……说不准。
“懒得躲了吗，秋沙？”冷哼一声，活动了一下双手。
开启和封闭“那边的门”，消耗是非常大，但是因为尝试放缓了过程，并且接受了一部分学生会内较强的尊王自愿贡献出来的妖力补给，所以也还能够承受，现在从表面气息上看已经恢复过来了。
但是湖秋沙的话，听描述，绝对是受到重创的，虽然主要是因为某些原因把自己逼得太狠，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还能在尊王眼前全身而退，这些年还是进步了吧。实力能够增长到什么层次呢？太久没有认真动过手了。
但是还是值得怀疑，区区一个还未觉醒的仙馝昔，只是普通人类，甚至还更加笨拙，只是累赘，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那么做呢？他的骄傲和尊严呢？变得那样狼狈，甚至有陨落的风险，绝对不是平时的作风。是仙馝昔许诺了什么？她连自己都保不住，有什么资格让人相信？莫非和仙馝昔在一起久了，湖秋沙也变笨了？
不合理的解释，索性不去想。既定的事实，必须要面对处理的事务。以圣尊的名义，以整个妖族统治者之一的身份，处决余孽！
“不要着急啊，鹰泽，这么久没见，还没有叙旧呢。就这样动手，可能会伤及无辜哦——还要躲着吗，小可爱？”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平移了数十米，那样半开玩笑地说着。
还有人？
臻鹰泽惊觉自己大意了，但是不能被他的话转移注意。
“是我，仙馝昔。”我站了出来。一路尾随心事重重的臻鹰泽，竟然直到现在才被湖秋沙点破发觉。呵，妖族也有情谊？绝对的力量才是王道啊。
“那边的门”已经在着寒暄中闭上了，不过有臻鹰泽在……不，我也能自如地使用那所谓的“圣光之门”了，往来两界并不成问题，所以也无需恐慌软弱。我已经不需要再依赖于他了。真是万幸。
“在动手之前，我有话要对他说。”
两位尊王沉默了一下，还是湖秋沙说道：“不能拒绝公主殿下的要求呢，请吧。”
我并没有表明“他”是谁，但是湖秋沙已经猜到了。真是虚伪的奉承呢，在这种时候……不过等等？
我明白了。
于是我走向了湖秋沙，随手挥出一道结界，粗糙地有隔音功能就够了。
熟悉的青色长发，松松垮垮地绑起，慵懒的感觉。冰蓝的眼眸，脉脉温情。五官脸型还是精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美好。
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表情认真得让人心疼：“公主？”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开诚布公：
“湖秋沙，你为什么不吃掉我？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做的吗？”
湖秋沙愣了一下，似乎恍然：“原来是这个呀……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也不会美味呢。最关键的是——”他凑近我，眸光一瞬变得深邃，直视我的双眸，“你并没有爱上我，不是吗？这样的猎物，只是因为被迫束手就擒，内心的不甘困苦也会让我很困扰的。啊，我大概是养尊处优惯了，已经变得挑食了。如果你感到被冒犯了的话，对不起。”
我绷着脸，因为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回答，感到一丝不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恢复好了……”
“你说谎！”我打断他，“你根本没有进食，身体也不可能恢复！影妖的本源在于影子，你看看你自己，影子淡得都快消失了！”
他没有反驳，因为垂眸就能够看见这一事实。即使狡辩说因为太阳在头顶所以影子变得非常小也说不过去。气息变得微弱，皮肤白皙得透明，温度是冰冷的，快要消失掉，从这个世界上，从最熟悉的人面前。
“你到底在想什么？前些日子‘祀影团’被全灭，你却一直没有出现过。你说你虚弱，顾及不了别人，即使是族人也不在乎，那你就进食啊！进食之后，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
“没有必要为我担忧，尊贵的殿下。”湖秋沙轻轻抬手，冰冷的指腹按住了我的唇，眸中是温柔的疲倦，“现在只需要解决这件事，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我才没有在担心你！我命令你，告诉我啊，全部，你和他们所隐瞒的事情！你的生命什么的，才不在乎呢！”我退后一步，已经快要压抑不住恼怒了。
这算是什么，敷衍？你以为这样，你就会走得体面一点吗？我可是在犹豫，是否对你仁慈呢！告诉我啊，全部，我必须要知道，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别隐瞒我，别欺骗我，因为我，好不容易对你建立了信任啊！
湖秋沙，你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我不想……不想那么随便就失去你，再也见不到你，完全不想。
暂时卸下伪装吧，我已经见识过你陷入灰暗的狼狈样子，你的外表已经迷惑不了我。想要见到你的内心，稍微一下就好。
至于之后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没有权利选择，必须听命与我！
“你还想知道什么呢，仙馝昔学妹？”淡淡的无奈，叹了口气，“历史、身世，人间与妖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应该都知道了，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妖力的操纵，应该也不需要我教导。我这个学长，给不了你什么呢，亲爱的小学妹。”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还是没有忍住。但是恐惧，再得不到答案的话，就再也听不到了。我还没做好决定。
这个披着美丽皮囊的妖冶少年。
如此平凡得令人讨厌的我。
为什么呢？
臻鹰泽的目的性很强，也很明显，但是你，我一直迷惑着，在乱糟糟的处境中如同抓救命稻草一般看向你，躲在你身后。
已经不能再抱有幻想了吧，这残酷的世界。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利己自私的。只是为了追求欲念。
为什么呢？
再不好好作答的话，就要降下惩罚了，影尊大人。
湖秋沙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是在思考，但是最后给出的答案是：“因为呀，觉得有趣，所以，不觉喜欢着呢。”
魔花点点酸 隐瞒
只要影尊还活着，影妖就永远不会消失。**永远是存在的，想要寻找捷径享乐的也永远存在。完完整整纯正的影妖，经过“祀影团”的几乎全灭之后，只剩下湖秋沙一人。以湖秋沙·多维亚的身份。历代的影尊，欲念阴影形成的王，都沿袭这个姓氏。久远得记不清是否有什么含义。
“是的，喜欢上你了哦，亲爱的小学妹。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吗？难得有我不舍得下口的食物呢，不过浪费了一年多时间也是真的感到惋惜。不过能够得到公主的正视，也很不错了。”
温暖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在阳光下仿佛也闪闪发光，精致得毫无破绽。但是眼帘下却似乎藏着薄薄蓝色的忧伤。
恐惧死亡吗？湖秋沙这样的存在？
不该有任何软弱啊，是想讨好我吗？已经预料到我会做什么？
我眼前的世界，早已变得单纯而残酷，食物，或非食物。
你打算怎么选择呢？
我的立场……
我注视着他的眼眸，内心重新变得冰冷：“你发过誓，说影妖族永远不会伤害我。你也确实做到了。现在的影妖族，大概只剩你了吧。真是不给自己留退路啊，信守承诺的家伙。”
“公主打算怜悯我吗？还是说……打算信守承诺，助我重振影妖族？”后者他自己也不信。但是前者，可信程度又有多少呢？引以为傲的一切，如今都被压制，没有选择的余地，甚至挣扎也没有希望。
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可惜。残忍起来，毫不留情。不过是有一个种族的灭亡而已。很寻常的事情，作为弱者。
制定规则并强迫其他人无条件遵守的，唯有站在最顶端的存在——而现在的我差一点就达到了。
只要我愿意。
于是我抬起手，按在他的额间，淡漠的神情：“只要有你就够了，我相信你。你遵守了承诺，我自然不能食言。以我的血脉和力量起誓，我会让你活着。”
湖秋沙失笑，看着全然陌生的我：“已经初有上位者的气势了啊，不愧是昔公主。感谢殿下的宽容。只是，您真的要为了卑微
的我，和臻鹰泽作对吗？”
“你做不到的，让我来。我本来就要对付他的，狂妄倨傲什么啊，那家伙，圣尊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吧，还有能力的仙妖却只有我一个啊。不能太便宜他啊，即使死去也没关系吧，有资历能力取代他的绝对不会少，不是吗？”
“亲爱的殿下……那个位子或许可以换人，但鹰泽是不可替代的。你现在拥有绝对的力量，但是也是有依托的，不能迷失了自我。即使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眉头蹙起，察觉到异样。
或许是因为我的双眸不知何时又染上了可怖的紫色吧，想要宣泄出来的力量，躁动的心。
一定要做出决定的话，就抛弃一切吧，我只想遵循本能，遵循内心……自我？我的需要？我真正想要什么，不需要别人来提醒，我当然是记得的，我的记忆已经不会再受到妖力影响了，我的情感……
我的……
眼眸闭上，又睁开。
我获得力量是为了什么呢？
我实际上是想控制什么呢？
愚昧粗鄙的妖族大众？绝不是的。
收获很多美人儿的青睐？罢了吧虚伪的奉承。
我想得到的，至始至终，都很简单啊……
“我明白的。”我颔首，低声道，“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仙妖，我都还是我。湖秋沙，就此别过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不会爱上你，也不再会成为你的食物。但你要给我活着。我不在乎什么种族存亡，我只认识你。我会记得你的。走吧。”
湖秋沙望着我，拧起的眉头舒展开，依然恰到好处的微笑，但是在光芒下显得有些模糊：“殿下说到这个份上，秋沙不好不从。只是，除了这一层，这也是我和鹰泽的诀别。还是想要有点仪式感呢。我会佯装不敌然后离开的，保证会如您所愿，活下去，隐匿起来。”
“嗯……”
“那么在离开殿下视线之前，我也有话想留给你。”垂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下了，大概是意识到结界外的臻鹰泽还在看着，身份区别也不容许再有什么过界的举动，“不择
手段地活下去是本能，但想要长久统治生灵的话，单凭力量是不够的。你需要鹰泽的理由也在此，但他永远是辅佐而已，你才是妖族真正的尊王。答应我，照顾好自己，还有，好好爱他。”
结界破碎。
我脱离战场，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位同样年轻同样俊秀的妖族尊王彼此厮杀。
妖力在体内循环往复，热量产生又散失，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游走。
依托他才能更快顺利坐稳位子吗？还是很不爽。
快点结束吧，接下来就轮到我发泄了。
湖秋沙的话固然有几分道理，但不能全信。曾经费尽心思只是想要吃掉我的狩猎者，即使局势转变也不会生出太多好感。什么是喜欢呢？只是对猎物不觉产生的同情怜悯吧。已经经历过太多回了，熟悉的假象。影妖的一生，需要吃掉多少生灵呢？在其中，又有多少生灵是心甘情愿被瓦解防线被俘虏的呢？
我已经不是天真的少女了。
我的内心，也只有那个存在。
既定事实的话，无须作太多考虑。不管缘由，不问结束。清晰明了不过。
我想要被爱着，想要爱的人。软弱哭泣也好，疯狂宣泄也好，目标已经锁定，就不会再放手。跟身份地位无关。只是时机恰好。
我从小只有姑姑，但我认为她不够爱我。
沦陷入爱河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在遇到董颜棋的时候，我认为我明白了。不过既然是虚幻的，被否认的，失忆的，那就算了。
两次的巧合，初遇都在魔花幽迷的花香笼罩下。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狂喜。
沉溺，迷恋。危险感更是不错的佐料。
如果说没有察觉到什么绝对是在说谎，但是不在乎，美丽的少年少女围绕的感觉很棒。
但还是痛恨自己轻易被操纵，被左右着情绪，忐忑不安，等待着未知的答案。
受够了。
接下来，我来就好。善恶与否，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有能力控制。
足够了。
魔花点点酸 为我
“够了。”
我闭上双眸，足下发力跳起，出现在空中，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推开了两人。
两个结实的胸膛呢，手感不错。可惜我没那么贪心。
半睁眼眸，眼角又蔓延出紫色花纹，有些刺痛。
面上错愕与恼怒的表情刚刚成形，我便回收了四肢，面无表情地，锁住了他，在他耳边命令道：“不许再碰他，我心疼了。”我的手半化作爪子，伸长的指尖自然戳进了他的脊背。甜美的气息，这就是圣妖族的血液？啊，等我有空的时候再尝尝吧。
湖秋沙退出十米开外，站定之后默默地望了我们一眼，然后阴影消失了，干脆利落。
我的指尖残留着他的温度，不过仅此而已，很快就忘了。达到我想要的结果就好，不去想什么影响。
臻鹰泽凝聚在手心的狂暴妖力倏然散去，也清楚无望再遇到湖秋沙了。面对我，有些不知所措，后背的钝痛提醒他这是现实。
“在我身边不要走神哦，我会吃醋的。觉得疼的话，也可以说出来，我会轻一点的。”
臻鹰泽蹙额， “你在做什么？”
我注视着他的双眸，慢慢说道：“我要得到地位。只有新的仙尊即位，妖族才算是真正稳定下来。即使是象征意义为主，也总要比你孤身一人要显得可靠。呐，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有人能替你分担点什么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与放走影尊相比，这件事的意义显然更为重要，于是很快妥协了：“那么，现在就前往领地？”
我虽然讨厌在领地的经历，可毕竟我是因此而获得了力量。有了力量就不必考虑太多了，顺理成章地继承尊位，得来的一切会更加稳固。
但是这双灰色的眼眸，似乎还在隐瞒着什么呢……这样的眼神对我来说已经不再危险神秘，但是没有完全专注在我身上，就会使我恼火。
我轻轻抽离指尖，血迹抹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捧上他的脸，双眸睁大，在他眸中看到被紫色纹路缠绕的我：“交给我吧，你已经带来了。即使是前来决斗也有所分心，你有点自大哦。就算没有我插手，你也会放过他的吧？影妖的存在，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但是因为距离太近所以依然皱着眉：“你学到了不少。 ”
“妖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没有兴趣了解。负责处理事务的，不是有你吗？”我吻了吻他的脸颊，冰凉而光滑。柔软的皮肤，流淌的血液，甚是美妙。但还是不想破坏它，使得失去美感。
“为什么执念于得到它？它对你而言没有好处，我一开始便提醒过你……”隐忍的表情，抬起手，数十朵鹅黄色的细小花朵攒成团，浮现手心。细腻温柔的芬芳，勾起心底深处的眷恋和柔软。恍若昨日。
眼前朦胧起来，我不觉呢喃：“像你这样的人才不会理解……即使是错觉也好，那样的美好……可以醉生梦死，而不只是一人沉沦。”
我按住他紧锁的眉头，注视着他的双眸：“它只是个媒介，我想要得到的，是你呀。你逃不了了，我的王。我甘愿沉醉于幽迷的魔力之下，是我选择的你，那么你也绝不能脱身。看着我，臻鹰泽，以引以为傲的血统和力量发誓，以魔花幽迷的魔力为引，你绝不会离开我，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再度遇见幽迷，我才觉悟到，当初买花时老板提到的什么“心地善良的人”完全只是个幌子。幽迷所需要的，只是痴情的人们。流落在外的魔花成了无主之物，但在我得到它并且默念着我们的感情的时候，它便属于我。它会为了我，寻找一
个让我产生痴情的目标，并且毫不留情地，将这个猎物的防线瓦解，看起来自然而然地坠入爱河。
几乎野蛮的掠夺方式，几乎无所限制，无论等级强弱，无论种族。执念过深，痴迷于那一道身影，那么幽迷会成为无声的最狠辣的助手。
魔花依赖于什么而生存呢？空气中的可供收集吸收的能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依附的是微妙的情感，情绪的波动。
看得到魔力的运行轨迹，像是磁铁一样彼此吸引。又如触电一般激烈的心跳。我已经使用不了魔法，但是能够感受到。
幽迷在贪婪地蚕食着什么，但我不在乎。
我只是，想要被爱着。
这双灰色的眸子里，全部都是我。
不知不觉也动用了一部分妖力，紫色的幻梦，构造出最美好的记忆。由我主宰的故事，主角自然是我。
我不想猜测他对我真实的情感。他太过优秀，也养尊处优，那么直接跳开猜忌的过程，避免忐忑和痛苦，直接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我会得到他。
我不在乎其他。
我只是想要确定，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全心全意无条件地包容我，接纳我。
而我选定的人，就是眼前人。艾路易斯奇的王，我的王。
“臻鹰泽，痛苦的话可以说出来哦，反抗的样子也可以表现出来哦，我能够承受的。”感受到指尖下眉心渐渐舒展，我低声道。“你面前的我，不是别人，不是仙妖公主，只是我——仙馝昔。你要好好确认清楚，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的。而且，不许拒绝！”
“……那么，你也确认，你选定的人，只是我，没有别人？”没有什么防备，陷入妖力控制下，沉默了许久，忽然发声。
双眸重归清澈。
我思忖一下，颔首，捏了捏他的脸：“有会长大人这么个美人儿在，足够了。”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先下来。”
他的态度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我有些疑惑，但我的手背上确实还有着紫色纹路，这是妖力外放的体现。他没有排斥我的妖力，但是似乎也并未被完全掌控。该说不愧是圣尊吗？
一直维持着锁住他的姿势也是在很累，于是便轻巧地松开了钳制。失去了依靠，身体自然下坠，我稍稍闭了下眼，心无所想。
“殿下小心。”
一双手托住了我的身躯，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标准公主抱姿势，然后稳稳落地。
我靠着他的胸膛睁开双眸，慵懒地抬起一只手，打开了“圣光之门”。门内没有任何幻象，唯一的光是另一端的出口。相当的稳固，并且乏味。
臻鹰泽不由得轻笑：“进步很快。那么，请容许我借用一下。”
“等一下。”细小的花朵落在我手心里，香气依然令人陶醉，但是我想要听到的还是未被说出口。于是我攀上他的脖颈，轻轻咬上一口。意料中的美味。花香，美男，美食，真好。
猝不及防被咬住，吃痛一声，还是从容说道：“我是你的，昔公主。请尽情享用。”
“痛的话要说哦。”
“……疼。”
我舔了舔脖颈被咬出来的痕迹：“我会轻一点的。进去吧。”
看着“圣光之门”，他有些犹豫了：“长老们应该等在那边了。这样……”
“让他们看。”
“魔花需要收起来吗？这件事还没有……族内的人对外物还是比较敏感。我可以……”
“还给我了就别想拿回去。我还不确
定它的作用是否有我想象的那般……”
“嗯。”
“……什么？”
“我很想你，在你离开的时候。虽然有工作可以麻痹，但是幽迷一直提醒着我。如果它喜欢的话，没有谁能抵挡得住。没有谁，能不被爱所俘虏。”
“如果你要找的不是我，从一开始就是路笛莎的话，会怎么样？”
“幽迷可以让任意两个人同时陷入爱河。但你是特殊的。它选择了你。像我这样的存在，也无法幸免。路笛莎虽然……但她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仍不完整。我会找到你的，就像你一定会选择我一样。”
“哼，我也可以喜欢湖秋沙！你要是让我讨厌得无可救药了，我会让他取代你。他想来会乐意的。他就没拒绝过我什么。”
“他对你太纵容了，所以你喜欢的是我。”
“这是什么道理，你又没有宠过我……”
“一直，昔。我有在克制了。也请求你稍微克制一下，血管会断掉。”
“……嗯，好喝。不对！你还没有说过……”
“泽誓死效忠于昔公主，对昔的感情至死不渝。”
“很没有说服力呀，泽会长。你之前可是，非常冷酷的呢。要是我在哪个环节无法承受而死掉了的话，你也不会落下一滴眼泪吧。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自诩为最尊贵的存在，却那么容易被外物动摇，我很难相信你呢。”
“需要怎么做呢？”
“绝对不会原谅。那么就用一辈子来偿还。首先，把你的身子奉献给我——这样的食物，除了我，在没有人享用过了吧？呐，你，没有被染指过吧？在我之前，以及我不在的时候……”
“我……”
“我喜欢你。所以，从今往后，你只能在我身边——啊啊，这样狂妄的话，终于可以说出口了。不然的话，我会统统吃掉的，我的胃口很好。”
“好的，昔。”
话音刚落，也恰好从“圣光之门”走出。迎接我们的是圣妖族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震惊和微妙的神色。
暖融融的光芒，还是有些刺眼。我靠在他的锁骨，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妖力逸出，蓬勃的紫色迷雾出现。
如梦似幻，我所眷恋的，我所凭仗的。权利、力量，和爱。
滚烫新鲜的血液，妖族最强大的气息。
世间的美好都属于我。
奴役，臣服，卑躬屈膝。立下誓言。
我舔了舔唇角未凝固的血珠，任他挽起紫色的长发。
仪式完成后，他倒在我的怀里，苍白的面庞，俊朗的容颜，一切恍若从前。
蓬松的发间点缀着鹅黄色的细小花朵，花香弥散柔软笼罩这片领土。
轻易被俘虏的，是谁呢？
到底是，妖族历第三百七十三代仙尊继位，继续维持对妖族的统治秩序。
但是我不在乎别人的生死。抚摸着他的头颅，我所统治的，只是这个男人而已。
好好沉睡吧。
我爱你。
所以我在这里。
不会再离开了，如你所愿，如我所愿。
无论多少的骄傲，无论多少的光芒，你是需要我的。
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爱着我。
为了我。
愿用血脉作为诅咒。
不要原谅。不要救赎。沉沦下去，永远。
最为瑰丽的梦境。无法逃脱的现实。
如果说罪孽深重的话，只是因为爱着。
全然不在乎。
赋予永恒。
魔花点点酸 待续
风和日丽，艾路易斯奇学院再度迎来新鲜的血液，青春活力的身影，欢声笑语，憧憬的眼神，仿佛驱散了过去一切的灰霾。
穿过纷纷扰扰，转角处，有如画的精致少年，经过者无一不为之侧目甚至驻足。
一头青色的长发泛着柔和的光泽，发梢随风轻舞，精致的容貌轮廓完美，淡淡的眸光如湖水清冷平静。修长的身材也犹如细致地裁剪一般，无可挑剔，不会显得羸弱，也不会有过分的力量感。一切都恰到好处，融入景致中。
“打扰了，请问你是学长吗？”雀跃着的小女生壮着胆子上前询问，声音微微颤抖，压抑着情绪。她的同伴们窃笑着躲在她的身后，热切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单纯的兴奋愉快。
美丽的少年神思流转，目光飘落在上前问话的女生的额前，眼底似乎有波纹漾开，薄唇微抿，清澈的嗓音流淌出来：“是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可爱的学妹们？”
“不不不……没什么……”为自己不经意间捕捉到这么一个帅气学长感到难以置信，兴奋地难以言语，女生们彼此对视，交换了讯息，小脸微红地请求道：“可以问下学长的……”
一瞬了然。矜持地颔首：“いいね。欢迎来到学院，很高兴认识你们，祝你们未来能在这里收获美好的记忆。”节制的，客套的，微微淡漠。
很好说话的学长呢。忍不住更进一步：“请问学长的名字是？”
目光下落，注视着女生纯净的双眸，他看见自己唇角扬起，予人薄阳般温暖的错觉：“湖秋沙。叫我秋沙就可以。不过还请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被打扰的情况，仅限你们哦。”
“好，好的，秋沙学长！那——之后再联系吧，再见啦！”洋溢着青春活泼气息的身影远去，喧闹声也远去，风声变得清晰，树叶彼此摩挲，撒下碎金一般的光芒。
阴影处的温度是更低几分的。除非太过热烈，一般也不会有人向往。心脏跳动的声音，节奏没有改变。
一片绿叶不知为何脱离树梢，飘落下来，触及阴影。平静地、迅速地化作褐色，变得干燥，脆弱，碎成粉末，找不到原来的痕迹。
为何要执着于什么呢？四季轮回，生老病死，来去匆匆。沉静下去，找不到痕迹。
从容地对待**，从生命被创造出来，就伴随的东西。抬起手，摊开，关节和纹路分明，与普通的人类少年没有什么分别。突突跳动着的血管，也没有什么分别。连接着心跳的，温柔细微的触动。
芬芳的味道。流淌的眼泪。颤动的眼神是什么意味呢？早已知晓妖族是不会有人类脆弱的情感的。虽然也会一时惋惜悲伤，但是不会一蹶不振，更不会因此断送修炼不易的生命。
面无表情地噬咬下去。出于生存的本能。还是没能忍住，饥饿太久了，沉默的浮现出来，意念变得凶猛。
清澈的目光唯一注视着的，是自己。从很多很多年前，稚嫩蒙昧的时期，久远的心悸。即使那么多年来，相互作伴的就他们几个，那一眼的意味，还是分明的，专注的。似乎被一眼看穿，心怀不轨。
没有什么浪漫，生存的本能难以掩饰。在一次进食的时候，被发现了，被她一人。没有恐惧，没有悲悯，定定地注视着他，唤他的名字，然后微微歪头，甜甜地笑：“啊呀，我原本还以为你不会饿呢。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鹰泽也不。让他自己发现，不是会更有趣吗？表情不要太沉重啦，我什么也不会做的。让我看着你就好。”
撇不开的羁绊。即使逃离了圣妖族。还是不时会回忆起那时的面容。会被包容吗？还是……
他知道会再见，只是事实上过于仓促。内心的话语没有酝酿好，再度出现在面前也没什么波动。
他只是专注于狩猎而已。很久没有过这么普通又特别的猎物。想要得到，而且是从臻鹰泽的手上。很有趣，迷茫地挣扎着。臻鹰泽也似乎无措，忐忑地看着她改变、成长，遵循从沉睡中被激活的血统，变成庞然大物。不过这个阶段缓慢得让人失去耐心，血统是内在的，真正促使改变的却是外在的。非常奇怪，但也在情理之中。蠢蠢欲动的欲念，忍不住要流淌的涎水。
他想过吃掉这个猎物意味着什么。非常大的打击，无论是对仙妖族本身，还是对此给予厚望的圣妖族。因为情形不太明朗所以一
直没有公开宣布，仅限于学生会内部的半公开，那样明显的保护着。如果能够得到的话，游手好闲了几年的时光也总算有点意思。地位改变了，对于食物也不觉挑剔起来。想要有些难度，却恰好选中了她。
寂寂无名的女孩，如果不是臻鹰泽插手的话。所有的瞩目都是难得手忙脚乱的会长大人一手促成的。挑战性很强了，但是还不自知。
局势并不等人，在逐渐变化着。陷入迷茫的挣扎，猎物本身，和她的守护者。倒像是个旁观者，四处游荡着。但是已经逃不开了，当年的眼神。他默许了她的存在，默许跟随，将她包围在自己的阴影里。最脆弱的本源，包裹着这样的存在。可以随时捅入心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微薄的温暖。谁也不会再找到她，只要他愿意。
有什么意义呢？变得吃力起来。他还是需要做点什么的，即使是象征意义上。为了不让她成为累赘，干脆将她转化为影妖，以便他更好地对她使用妖力。不容拒绝。也不顾损耗。也不被在乎。
并非绝对的信任，但就是没有异议。即使转化过程中，需要抛弃过往惯性的痛苦经历，也没有咒恨什么。早已是被定性为弃子的存在，完全被边缘化，甚至很多族人并不承认她来自自己的种族。天生高贵，天生高人一等，容不下这样的累赘。阴影宽容地吞噬一切，只是温度冷了几分。所以完全没有关系，去到那里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天赋，毫不起眼，沉默平静。
目光没有过多往后看，而是专注于眼前的猎物。明明触手可及，可是偏偏想要看着落入陷阱，无助哭泣的模样，屈下自尊求助的模样。
视线是专注的，即使积攒了很多失望痛苦。和他一样。和她一样。完全笨拙无知，跌跌撞撞地被推着往前，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明白，但因为尽头是那个人，所以不管脚下步伐，只是尽力伸出手去，往前，即使可能是会踏空的悬崖。
单纯热烈的爱。没有什么缘由，一见钟情，眼里心里再无其他存在。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实际与需求的矛盾，迷茫而痛苦。不时会有甜头，产生一种幸福的虚幻，实际上还是自己构造出来的念想，认为更接近，也更失落。
你需要我，亲爱的学妹。可以试着依靠我，我可以为你达成心中的愿望，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能及的？只要是请求，基本都可以答应下来，基本都做得到。有什么是惑影妖所做不到的呢？心知肚明的报酬，也是很可观的。
但是在囚笼中的请求，却改变了条件，甚至不惜以血为誓。这样的回报会让他很失落呢，不过看在真诚的份上……还是想要知道，获得了更大改变的她，会是怎么样的呢？给一位朴素的女生予所能得到的最美丽的鲜花、服饰，会变的光彩照人吗？
久违的妖界。故乡这种概念，并不很在乎。只要活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侥幸存活下来的，会更加珍爱所拥有的一切吗？只是想要看着，看着喜怒哀乐，看着内心的挣扎反抗，看着接纳的屈服。尽可能地，不要死掉，不然这一路上所作的努力就失去意义了。
“拥有这份众人趋之若鹜的力量，你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妖族公主，最为尊贵的身份，毋庸置疑。我会全心全意，帮助你，请不要担心任何事情。理由？我也想知道，仙妖的公主会是什么样子，尝起来味道如何……”
违心的话。只是注视着她，像过去的时光一样，看着她改变，看着她成长，感觉微妙。不那么好消化了，这股力量。在她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的他有些站不稳了。但她还保留着畏惧，也许是过去经验的危机感。他已经威胁不到她了，很大程度上。但她还不知情，战战兢兢地躲在身后。有几分可爱。
预料到会惹出麻烦，这样招摇，藏不住的美味佳肴。圣妖族里面，除了他们的现任尊王，没有人认识他，记得他。伪装得很好嘛，影尊先生，连长老也看不出来。也许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刻在灵魂里的警惕和恐惧。不值一提了，现在来说。公主是最大的凭借，即使他已经做不了什么。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温度和意味都有了转变，但还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程度。一个天真可爱的公主，没有半点架子，没有半点防备，可以轻易索取些什么，只要愿意。但是还不够贪婪，挂念的太纯粹渺小，甚至可笑。他知道她心不在焉。也清楚她的心在哪里。但是不在乎。他只在乎自
己的目光。
像他预想的那样。大概是。还是从他手上被弄丢了，他自己放手的筹码，可以统治整个妖族的筹码，那样轻易就放弃掉了。真是遗憾。可他清楚他在做什么。比起未来的权力荣光，让人心碎的祈祷是难以被拒绝的。下不了口，还是头一回。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脑海中出现了另一张脸。
虚弱贯穿全身。已经撑不下去了，即使是为了脸面。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殿下。我是不合格的骑士，或者说从来没有资格成为骑士。我只是一直觊觎着您的生命，仅此而已，是个一点也不优雅的猎食者。反过来的仁慈，希望您不会介意。不知何时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不希望失去您呢。反应不过来了，芬芳离我远去。饥饿到极点，已经要失去理智。
“呼……活下去吗？像我这样的存在，也只有你这样单纯的脑袋，才会这样命令我吧……呵。”意识已经陷入混沌，即使身体落入柔软的怀抱，还是不免贪心地想着。被打动了吗？倒下的，只是他而已……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力量，牵引着他的生命，不至于落入深渊。已经很努力了，那样微薄的资质，转生成影妖之后也好不了多少。他知道是谁，是刻意来找她的。埋下的伏笔，又如此仓促。她是影妖得以在妖界再度生根发芽的所在。没有人记得她。就像回归影妖继任尊王之前的他一样。飘零的人。无所依靠，除了彼此。但是所依靠的，凭借的，只是利益而已。
没有办法再活下去，如果没有彼此。被抛弃、坠落到一定程度，会再度萌生出久违的绝望的恐惧。最后一丝温暖吗，还是最后一丝牵挂，最后一棵稻草……不管怎样都好。
“睁开眼看着我，亲爱的。我知道你在。”
既然是最后的希望，最后的信任，那么，在最窘迫的时候，唾手可及的，最柔软的可靠——“想吃掉你。”
储备粮啊，无条件被摆布，不论心情。
支撑不下去了。不需要救赎，不需要光明。
“园唏……”
“快一点吧，秋沙哥哥，这样就不疼了。”
“不会疼的，我保证。”
“会想我吗，在……以后？”
“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永远活着。园唏……谢……”
“永远喜欢秋沙。那么，吃掉我之后，秋沙也要好好地，喜欢自己。我可是，把一切都奉献给你了呢，所有的，全部。不过这颗眼泪，让它蒸发吧，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唔……”
“再见，秋沙。”
再见，美丽的女孩。
体内欢快游走的力量，重新焕发活力，重新感觉到温度。
融入黑夜，融入暗影，融入最深处的隐秘。
舔了舔唇角，仿佛还带着柔软的触感：“还是第一次，吃圣妖族变异的存在呢，虽然转生成了影妖，好在没有浪费太多……”
唇角湿润，涌出粘稠的液体。带着疼痛感，真切的，深入神经，坠入心湖。
久违了，饱腹感。快要溢出的痛苦。还是难以承受吗，这种力量……不对，情感……比想象中要难以消化呢，园唏。
暂时可以不用挂念猎物的事情，但是**还是存在的，还是要进行新一轮的狩猎。
那么，“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呢？任何心愿都不妨一说哦。”
“……你问代价？意外的清醒呢，美丽的同学。你会有幸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呢。”
“……不用顾忌什么，不必恐惧什么，有我在这里。只是希望你展开笑颜呢，能够让你感到满足和幸福是我的荣幸。会尽全部努力的，我保证。”
“……很香甜哦。彼此都获得了满足真是太好了。安心沉睡吧，影子永远伴随你。”
让我为你祈祷，如果不介意的话。只要你说的，都会为你实现。前提是——最好带上喜欢。心甘情愿地获取，不是美妙的事情吗？
【本篇完】
——初记于2019年12月30日
魔花点点酸 【非】幽迷篇完结感想
这里是云野娜瑒，挖了太多坑却因为拖延等种种原因迟迟没有填完的咕咕作者。
很高兴我还在这里，以这样的身份存活着。尽管文笔还是不尽如人意，至少克服一些阻碍，初步完成了，这咕了六年的作品。
一时兴起所以开坑了，魔花篇是我无论如何不能舍弃的作品之一。但是紧接着，重迹系列更加迷人，设定太美好了，所以没有忍住……从2013年，到2019年，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今天才真正努力写完。整个故事大致框架早已想好，只是还不够细致，也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难以维持更新。真正写出来，有些偏离原意，不过有时间的话还是会进行修改。
不想辜负任何灵感。
即使并没有别的人在意。
最初的最初，是因为阅读了比较大量的青春文学，受到触动，文字可以这样富有魅力，于是尝试投入创作，非常简陋地拿起空白的作业本开始写，涂涂抹抹非常小女孩，毫无气势。沉迷于那样的文字，那样的爱情，那样的伤感，那样的美丽。青春的悸动。青春独有的对爱的解读看法。纯粹的，热烈的，燃尽生命也在所不惜，歌剧般的绝美圣洁，不被他人解。
直到有一天，有人对我说：“你写小说啊？”我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个什么词汇呢？也许是误会了？
漂亮的封面扉页。青春、校园感的少年少女。从头到尾的精致，包装得很美。熟悉的作者名，名字和星座、有趣的自我介绍下是一长列作品名。有喜欢的作者，喜欢那种描写，喜欢阅读到的那种感觉。居然写了那么多吗，可是不知不觉间也看过大部分了呢。真高产。他们的灵感从哪里来？如何做到不重复？以此谋生吗……
想要。
想要那种感觉，自如创作，然后自己的脑洞文字被人欣赏夸赞。想要有这样好看的包装，在图书馆里借来的书里面往往被撕掉了画着书中人物的那几页。是偏执的喜欢，也是不道德的。阅读下去，可是感到滑稽，这样的结局不是我想要的。感觉被愚弄了。感觉我也可以。
于是开始动笔。幼稚的念头，完全不会构思。首先起特别的名字。去翻字典，随便哪一页，凑起来的字组成名字。但前提是必须能够作为姓氏的才能为姓。或者干脆就称呼为一个字，只有名就够了。喜欢的字。
还记得当年的成员。兴冲冲然而迅速苦恼起来憋出的文字，角色都是那几个。过于羞耻所以不把名字放上来了，但是在心中永远保留着特殊意义。之后的话，虽然没那么执念，但是特殊的角色还是不觉间会用上这字，算是一种纪念。
原谅当年那个兴冲冲地头脑简单的孩子。很多新奇的想法迸发出来，但是写不出来，没有那样的好文笔，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套路，有的只是热情和冲动。灵感来得那样快，那样多，冲击着稚嫩的心。咬咬牙，拿一本空白的本子，固执地记下了相关设定。
所有知识来源，是那些后来被称作“玛丽苏文”的书籍。很喜欢，每次去图书馆总要背十几本回来，囫囵吞枣，脸红心跳，接触到了很多。但也有了初步的喜爱和厌恶，这成了后来创作的基础和原则。有些书里面，开篇写下了角色的详细设定。很酷，如果设定得好的话，很有魅力。一目了然，容易被确定喜爱。于是我笨拙地试着写。
还是高估了自己。漫无目的毫无逻辑，只要结局是he就皆大欢喜。人物设定也太难了，即使想要让人印象深刻一些，但是事实上，所有角色都根源于我本身。爱与恨，欲念与冲动，冷静与克制。愤世嫉俗感。很难逃脱我的范围。虽然一直努力强调他们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故事走向。
想到什么写什么。拿起来就可以写。基本上任何时候，拿起纸和笔，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待上半天十分快乐。写什么都无所谓，非常开心就可以写下“完结”两个字。然后开始想要敲到电脑上时，发觉至多一两万字。散装的故事。如今看来基本上完全看不下去。单纯的愉悦，又完成了一本。认真做好记录，我已经写完了——这么多哦！
魔花篇是这种状态下诞生的。
大概还是想要严谨一点，于是最开始的设定，走的是惯例的男主拽拽酷酷美貌惊人，女主呆呆傻傻单纯好骗，但是又有着叛逆心理，在彼此争斗中（？）欢欢喜喜的冤家的样子。魔花是伏笔，看起来不重要但是贯穿全线。几乎要被遗忘了，是后面才注意到的事，急忙刷一下存在感：嘿，我是重要的！
结局的故事应该是因爱生恨，不觉间类同《花千骨》那般，长久的悲剧？但是男女主确实在一起了，彼此折磨，但是拥有绝对力量的女主占据主要地位，男主不得不依附于她。
拖延了太多年，中间的细节基本忘掉了，走向变得奇怪。也因为最近想要赶进度，在今年内完成，所以心境没有按需调整，意外的温情甜美。彻头彻尾的玛丽苏，这点无须刻意提起应该也能注意得到。即使这并不是我写得烂的借口。希望这种定位能让观看的人心里没那么鄙夷（？）。暗黑的心境，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呀……有比较认真地想要重续当年的思路和文笔，不过果然还是有心无力。
而且因为疏忽，很久之前写好的，关于湖秋沙的台词，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这个小尾巴写得更加没意思。会改的，在我找回来之后，我保证。这个角色，我也是很喜欢的啊。但是也是因为过得太久，设定有些忘记了，又有很多新加上去的设定。
尽量丰富完整一些，这个世界观。不能崩塌，这是我能掌控的。虽然也想写好，但首要的是不能自己都站不住脚。
感谢愿意阅读到这里的任何人。
魔花雏夜篇，已经拟好大纲，有空的时候会持续更新，应该会比这篇顺利完整合理得多。接下来的写作计划是完成魔花剩下的两篇。已经超过六年了真是抱歉，我会写完的，尽可能快地。
至于重迹系列，因为第四部对我、对整个系列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务必慎重，也不得不延缓进程。
请放心，在放弃一切之前我会通知的。在有生之年，尽量先把这两个系列完成。是一直以来的愿望。
为自己而写作。亲切的、全部脱胎于我的脑海的事物。完全属于我。不愿辜负，不愿亵渎。
云野氏的荣光啊！我会努力的。
祝愿2020年万事如意。
——记于2019年12月31日夜
魔花丝丝甜 第一章 指尖跃动的寒芒
人间。
阳光似乎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但落在皮肤上还是微凉。
人潮涌动。亦步亦趋，前面是英气的少年，身后是窈窕的少女。
身着一样的制服，今天呐，又是新的一年呢，校园又热闹起来了，久违的气息。
经过拐角，少女加快脚步，与少年并肩，扯住他的长袖袖口：“他会来吗？”
脚步稍稍停住，侧首注视少女面容：“根据情报，会的。”
这里，是偏远地带一座不起眼的学校，只是或许因为过分接近大自然的纯净风景而稍稍叫人心动。紧挨着学校是高耸的山，茂密的林僻静幽深，让人恍惚来到了原始村落，空气中弥漫着粗野清新的气息。
但是在身份特殊的存在眼中，这个位置却显得很是微妙。可以轻易踏入人间，也可以从容退入不知名的幽暗领域。
边界防守薄弱地带，难以管控，却是少不了窥探的身影。
寻常人类的世界中，只是感到此处更为阴冷罢了。
“你不许我跳级同你一道来，现在你潜伏一年了，可有发现什么踪迹？”少女嗓音略微低沉沙哑，很是特别，与外表的清丽容貌相比显得有些突兀。
少年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惜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去认一下环境，等开学的事宜完成之后，找个地方再议。”
“他到底在不在这里？”
听着右惜优话中的执著之意，戊灵轩只能暂时给出模糊的答复：“根据历年的数据推算，很大可能会来到这里。你来得正好，可以作为新生进行观察，他很有可能也混入了新生之中，潜入这里。不要轻举妄动，答应我。”
再度听到这样的答复，右惜优稍稍泄了气：“好吧，听你的，灵轩哥。”
两人避开人群，一边走，戊灵轩一边低声为她普及这里的信息：“……除了妖族，这里也是很多别的异族喜爱藏身之所，所以即使察觉到了，也不要太明显表现出来，至少表面上看他们与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也可能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我们隶属于猎妖者协会，除却捕杀名单上残害过人类的妖族，其他也轮不到我们管……”
“和他们相安无事，即使相互识得身份？！这样窝囊……”右惜优也只能低声嘟囔，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是藏匿着她的贴身
武器的地方。自从……没有安全感，进入协会后戊叔叔便送给了她这样便携的武器。感觉到在身边，就会安心一些。
还是容易意气用事……戊灵轩有些无奈，但也有着心疼。
能够被上头批准前往这样的地方，他们的资质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以上一线的战士。戊灵轩自幼跟随身为协会副会长的父亲训练，能够成长到这样的地步还是没怎么松懈过的，可是惜优是个半路子，为了能跟他一起行动，这几年吃了不少苦。
当然他清楚，不是他多么优秀，让她想要追逐，真正推动她咬牙前进的，是心底的血海深仇。
在寻常的人们的眼中，他们也不过是寻常的孩子罢了，只是眼底藏着阴郁。
“惜优，你这样来，我父亲他，有说什么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达到一定资质之后，便会听从协会的安排调度，去执行一定的任务。因为工作的安排以及学业的占用，戊灵轩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
从思考着如何手刃妖族的思绪中脱离，右惜优有些茫然，“戊叔叔？啊，他嘱咐我路上多加小心，来到这边之后马上和你联系，有事你拿捏，然后就没别的了。”
离开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其实并没有太在意戊叔叔说了什么。
所需的技能都在几年内迅速掌握熟练了，每次出门之前大概也只能说些这样的话语。
戊叔叔他……除了同意收养她的那天显得形象高大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没有自己的父亲那样不顾性命的拼劲，见过太多妻离子散的事情之后更加珍惜自己的家庭，再加上主要负责指导工作，所以也不多外出远行的任务，久而久之在右惜优心目中的形象还是畏畏缩缩的，虽然也承认是为了他们好，爱着他们。
还有什么比能够亲手解决可恶的妖族更加痛快的事情吗？努力转学到这里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已。只是为了——他，而已。
不想再提起他的名字，但是被迫要想起来，真是糟糕……
绝对不会忘的。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器，这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不要引起……”
“我知道了，灵轩哥。”兴致缺缺地打断戊灵轩的叮嘱，“开学典礼快开始了吧？我先去了。我会管好自己的，放心吧。”
戊灵轩也发觉自己有些过分絮叨了，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熟人的缘故，平时很多话没办法说，有些失态了。于是挥挥手：“你还认得路吧？典礼结束后……不，午饭过后，在约定的地方再见吧。”
“好——”
右惜优头也不回地往典礼的会场走去，默默调整气息，保持警惕。
虽然一开场就暴露这种蠢事基本上没有人会做，但是万一呢……这里除了妖族，说不定还有其他生活得过分安逸所以胆大妄为的存在呢，这样多的人，毫无防备地聚集在一个场地，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捕猎时机呢。
融入新生的人海中，右惜优并不突出。容貌端正，不施粉黛，干练地扎着马尾辫，身着一致的制服，身材稍显单薄却不至于有弱不禁风感。静静地立在那里，听着讲话，清亮的眼眸装作不经意地扫视全场。
嘈杂。低声絮语。眼角的纹路，张合的嘴唇。躁动不安。
没有什么异常，至少暂时没有。右惜优把注意转到高台上的人身上，发觉已经换人了。
依旧是索然无味的讲话。吐出一口浊气，半闭眼眸。
有一道目光从低着头的人群中扫过去，似乎有什么意味，但终究放弃了。
不是一个好时机。过于杂乱。融入，沉默，等到水面稍微平静下来，才是自如游弋的时候。
为了不被发觉异常，就化为平常。
成为千千万万那样平常的人，无形中受着庇护，即使被湮没也没有关系。
因为那是离平安最近的方式。
“啊，结束了。”
右惜优抬手揉了揉被音响震得有些疼痛的耳，随着人群向出口走去。之后，人们便是四散而去。
人生的轨迹，会是如何呢？看起来都是普通的路径呢，即使随意走下去，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吧？这些无知的平凡的人啊……
“会在这里吗？已经等待太久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来的，对吧？”
唯一的自由之地，没有被势力包围威胁着，没有强悍的封印结界，唯一能祈祷平安喜乐的地方——作为人间的异族。
也是离人间之外的地域防守最薄弱的区域。
这样多年的通缉中没有什么消息，那么，只能是在这里了吧。
会是，期待吗？
魔花丝丝甜 如果花开
收拾好宿舍，跟舍友初步熟悉了，相互打过招呼，右惜优出门，去寻戊灵轩。
自从收到“潜逃多年的重犯月妖藏匿在柯洛索学院”这样的消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驻守协会的人大多都清楚，这“月妖”所指何人。
数年前，协会干事右某故意隐瞒不报，将拾获的、在继承人竞争中逃亡的月妖幼崽当做寻常孩子，收养到自己家中，结果导致月妖暴发，残忍杀害了其发妻并逃出。
协会中的成员大都知晓右某的功绩，平时对他及其家人也十分尊重，即使右某因公殉职，其家眷也是受到协会庇护的，算是协会的人。公然杀害协会的人并且逃跑，不得不说是很大的挑衅，是对协会威信和能力的质疑，两天内即通报级别为“在逃重犯”，无论是协会的哪一个人，只要遇到，就必须不惜代价将之灭杀。
而右惜优，虽然并未反驳案件中添油加醋的部分，却是直接的受害者。她也是一直，执着于此，渴望能够亲自执行这个任务。
即使只是这样一条并不清晰的情报，右惜优也不想错过，很快便收拾好行囊，上报过审获批，这两天才顺利到达了这边，与戊灵轩接头。
说起来很莽撞，但是已经来到了这里，也就，没有退路了。在任务完成前不想离开。无论什么任务都好。
在这里，戊灵轩是她唯一认识并且信任的人。
她不会成为累赘的。
但愿……
穿过高大建筑下的阴影，右惜优来到开阔的地带，一个微型广场，中央是一个小喷泉。四周很安静，只有一个人同样从高楼的阴影走出，向她挥手，在阳光刺激下双眸微微眯起，几分熟悉的面容：“惜优。”
右惜优颔首，加快脚步向他走去。两人最终停在了喷泉旁，看着水花泛出七彩的光芒。
“等很久了吗？”低声道。不知为何有些低落。大概还是会给他添麻烦，这样突然表达想要来到这边的意愿。还好一切顺利。
“有一会儿了。不过还好你来了。”话尾轻笑，习惯性抬起手，却又迟疑了一分，看着比自己低一个脑袋的女孩发顶，在阳
光下是好看的亚麻色。
一步的距离，他们之间。
上一次……不在这里的时候，他们的会面，有多久了呢？
晒着太阳，脸蛋微微发红，眼眸流转着清澈的光芒，注视着抬起的手落在自己的头上，熟悉的暖意，让人困倦：“灵轩哥，这里好亮，我们到阴凉的地方说吧。”
很久没有这么注视过她了，还是老样子。真好……回过神来，放下手，扭头：“那边有椅子。”
“嗯。”
乖巧地坐在一张长椅上了。
戊灵轩想到自己不该拘束，以前并不是没有过和她单独相处，闲话家常，或者辩论行动出招的方式细节等等。只是间隔有些久了……也就是，来到这里的一年而已？
一个惹人爱怜的邻家女孩。微红的脸颊，健康的气色，一双灵动的眼眸注视着自己，说什么都会认真听着，小心翼翼地汲取着所需要的知识。
努力不想要依赖别人，靠自己活下去的模样。为了任务不顾一切，这种倔强像极了她的父亲。
“这一年来……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吗？”这样开口问了。
戊灵轩思忖片刻，微笑：“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这里大约是千分之一的存在，都是异族。当然像我们这样，混进来的有特殊身份的人，也有不少。偶尔打打交道还是蛮有趣的。不过有些种族天生对我们存在敌意，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也是明争暗斗吧。”
“你这样说，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察觉到一丝苦恼，右惜优很快反应过来，“小的种族根本不足为惧。是有什么大族的人物也到这里来了么？我可以做什么？”
跟其他族类打交道啊……真是件苦恼的事。他们明明只需要负责解决名单上的妖族就好了，可是工作性质，不可避免要和其他种族有接触，甚至寻求暂时的合作协助。
不过既然还是在人类的地界，还是要请他们服从人类方面的指令才好。之前只有戊灵轩他一个人在处理，一定很辛苦。
“唔，你很快会有和他们的正面接触的。但是尽量不要起冲突，他们可不是寻常的大族那么简单。今年的新生里
面，比以往有趣得多……”
右惜优有些疑惑，不过新生人数有好几千人，她即使能力已经通过了检验，要察觉到这几千人里混入的隐匿了气息的异族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能不能搞到今年新生的名单？”
信息大多都是公开的，有些手段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戊灵轩知道她想问什么，摇摇头：“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里面，没有那个姓。即使是化名，我们也没有证据表明那就是他。”
“那……”
“这就需要借助异族的力量，你需要接触的那几位。”戊灵轩定定地注视着她，只有对待工作的专注，“只有逼他露出马脚，我们才能毫无顾忌地实施抓捕。这里不是荒山野岭，而是人员密集的学校。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以遵守明面上的条规为前提，不能惊扰到普通人。”
右惜优轻咬下唇，沉默一会儿：“异族怎么会愿意帮我们？你承诺了什么？”想要合作，首先要解决彼此之间的敌意，还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
戊灵轩眸光暗了一下，语气如常：“你放心，不会是违反纪律的事。我能负责。接下来就看你表现了，惜优。”
“交涉的时候你不出面吗？”她不过是刚来，戊灵轩便是已经计划好的，派她去执行这样的工作，是非常信任她了。
“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没事的，你能控制好自己的，不是吗？”戊灵轩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逐渐温柔。
对杀害了她的母亲的月妖的憎恶愤恨，曾经一度加剧泛化，成为对所有异族的排斥恐惧，经过很长时间的安抚和训练才得以缓解释然。现在的右惜优，应该是能独当一面的战士了。同意将她派遣过来，便是有这样的信心和决心。当年无助恐慌的小女孩，该是长大了。
仿佛感受到从他的手传递过来的力量，心脏的跳动声从阴冷中再度变得清晰，“嗯——谢谢你，灵轩哥。”
不论她怎样狼狈，她身边，至少，戊灵轩是一直在的。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走远。
真是温暖呢……昏昏欲睡。
魔花丝丝甜 触碰指尖
“你好，请留步。”
环境雅致的小咖啡厅，阳光微薄地斜斜透进巨大的玻璃窗，宛若身处美丽的水族箱。
柔美的手摘下大得夸张的复古风格的帽子，缓缓回眸，睫毛轻颤，清脆甜美的嗓音流淌：“你是，在叫我吗？”
右惜优面对这样气质超群的精致少女，不觉有些局促，轻轻拉了一下衣摆，稳定了心绪，目光落在少女面庞，然后道：“是的。在下右惜优，抱歉来晚了。还请……”
“阿啦，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知道你迟到了多少分钟吗？”清丽脱俗的面庞上，是矜持的平静，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稍稍拧起，“不要影响我接下来的约会呀，小姑娘。”
听语气有了几分松动，右惜优心中松了口气，庆幸还好最后关头赶上了，这位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可理喻。
双方面对面坐下，隔着桌子。将帽子放在身侧，少女点了一份甜点，随即将淡漠的眼神投向右惜优：“先说明，我平时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但是今天特殊，要保持好形象。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右惜优只好微笑：“那……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你的身份在这里……”
“你提醒了我。我原本以为我匆忙跑来柯洛索，一定会迟到的，没想到他居然比我还晚一些。看来是注定要被批了呐……”少女露出烦恼的表情。碎碎念了一会儿才想起面前还有个右惜优，当即收敛了情绪，淡淡地说：“就特许你直呼我的名字吧。”
看着她尽管有意保持平静但依然忍不住流露心不在焉的模样，右惜优决定直接敞开话题了：“那么，婧虹小姐，请允许我借用你们的力量，将藏匿在人群中的月妖找出来吧。”
“嗯？就这？”她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居然要专门请她——拥有尊贵身份的存在来协助这件事。“不只是月妖，甚至所有隐藏起来的异族都可以让他们乖乖暴露出来。等几天时间吧。”
右惜优讶异抬头：“你们……的能力竟如此之强吗？可是一下子使所有暴露，会引起骚乱的，我只需要找出……就行了。”
婧虹不以为然地一撩长发，准备消灭最后一点甜点，声音变得含糊：“别小看魔女啊，每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寻求我们帮助的可不少呢。这种小事，只需要一瓶药剂就好了。”
右惜优还是不免怀疑：“那么，会是怎样暴露呢？”
“如果能锁定一部分群体的话会更便捷。很简单呐，他们总要进食吧？让他们的能量加速流逝，就能诱导他们去猎食，一旦做出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及时抓捕就好了。都露出马脚了，还抓不住的话，就是你们的无能了。”
得体地擦拭干净唇角，补上唇妆，双眸仿佛闪闪泛光，语气也上扬起来，“不过药剂经过稀释，能有效作用的时间只有一天。不抓住机会的话，之后的事，就要追加报酬了。投放药剂后我会通知你的，现在我要去赴约了。希望不会再见到你呢，土气的小姑娘。”
重新戴上帽子，形态优雅地离开了。
右惜优抿抿嘴唇，将自己面前的一杯清水一饮而尽，也起身离开了。
自己是来执行任务的，其他事情自然不必上心。穿着得体就好了，因为身处学院所以穿着制服就足够了。
看起来算是交接得蛮顺利的呢，不过不值得夸耀。
那位少女模样的“人”，真实身份是魔女家族的?公主。魔女家族按天赋、能力、血脉严格划分等级，其中?位于权力顶端，享有绝对的特权。不过一般情况下，出于统治需要，?被严禁离开魔女领地，所以能在柯洛索学院遇见一位?公主，几乎是百年难求的机遇。那般矜持娇贵模样，大概也是第一次离开魔女领地。
不过……管他呢，只是利益关系而已，没必要为她担心。
可是，她刚才反复提到的是，约会么？真是有闲情逸致的……能够与尊贵的?公主约会的，想必身份也不会低。这些养尊处优的异族……
努力克制住自己濒临暴躁的思绪，右惜优也赶着去上课呢。不知为何午睡过了头，匆匆忙忙收拾了自己跑来会见魔女的?公主，虽然谈话还算短促，但是这个小咖啡厅离教学楼有着不近的距离，还真是
够呛！
大概还是有些不适应新环境吧，右惜优这么想着，加快了步伐。但愿不要新学期一开始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悄悄溜进教室好了。
魔女最擅长也最令人忌惮的，是制造魔药。即使拥有着魔法的天赋，也不过是用来辅助炼制魔药的手段而已。
如果储备了足够的魔药，可以封闭全族好几年不外出，防御外敌也不在话下。拥有可以实现各种古怪心愿的魔药，也有着令人胆寒的绝世毒药。
但是由于规矩森严，魔女极少与外人接触，领地也藏匿在偏僻独立的地带，守卫严密，如果没有特权或者手令，离开领地几乎难于登天，一旦被发觉有想要私自离开的魔女，会不顾同族之情，直接在防守的高塔倾倒下剧毒，任其消逝腐化。
一般只有被驱逐的或执行着命令的魔女会被允许外出，离开领地的魔女可以说蒙上了屈辱的外纱，无法得到家族的庇护，随身的魔药也难以得到补给，还很有可能会被他族以莫须有的罪名屠杀。性格乖戾心肠毒辣的巫女，是外界常有的蔑称。不过魔女家族并不在乎这些评价，潜心炼制魔药是他们大多数魔女的夙愿。
其实最大的优势在于魔女的玲珑心呢，像右惜优他们这样有着特殊身份的组织可以获知。冒着会被魔女长老愠怒下令追杀的风险，很多身份特殊的存在暗中寻求与在外的魔女合作。魔女需要得到庇护，需要一定的炼制材料，是显而易见的，而通过各种途径冒险前来寻求合作的存在，则各怀心思。
对这样简单的要求已经不习惯了吧，时常被迫面对着贪婪的家伙们的魔女。她只是想要找到他，然后杀掉。再简单不过了。既然是?公主的话，应该可以放心，即使并没有询问?为何也会来到这里。
猎妖者协会成员所到之处，必定有妖，捕捉猎杀便是了。而魔女所到之处……无论酝酿着什么，都和她没有多大关系。
只是要更加谨慎了。
“至少，灵轩哥让我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好好执行任务就好了，别的什么也不想。你已经没有任何可顾虑的了。”
魔花丝丝甜 光芒瞬落
抱着课本，坐在饭堂一角，已经坐在对面的戊灵轩将她的餐盘轻轻推过来：“选了些你应该爱吃的。上课感觉怎么样？”
将课本放在身侧，右惜优颔首，不过表情不佳：“还好。?公主那边刚才给我发消息称，已经洒下了药剂，就看今晚了。”
“怎么愁眉不展？这不是你期望的吗？”戊灵轩看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神情恹恹，便也皱了眉，“你不会，没有准备好吧？”
“没有，我很好。只是，没想到这么顺利。”将一大勺米饭塞进嘴里，鼓鼓囊囊地咀嚼着，有些心不在焉。
看她在好好吃饭了，戊灵轩稍稍松了口气，也低头对付起自己的那份来：“只要你开口，需要我协助的话，我不会拒绝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已经……五年？六年？今晚就能解决的话，我……”
“惜优，先好好吃饭，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就不要思虑过多了。”
戊灵轩打断她的话，神情严肃，仿佛是在审视她是否真的有能力应对，还是单纯在逞强。单打独斗的话，只是为了逞强而死去的人太多了。
这些年来，他们所执行的大多都是结伴完成的任务。承担不起减员的风险，想要再培养一名有资质的成员，投入是很大的，时间也是问题。
即使如今人间与各族陆续签订的协议也还在有效执行期，局势总体平静向好。他们总是被派遣往最危险的地方的，面对不受管束的亡命徒。
如果今晚，他真的会出现的话……
匆匆解决完午饭，在宿舍楼下相互道别时，右惜优说：“保持联络。如果出现我无法应付的情况的话，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戊灵轩心底有些不安，但是看着她决断的背影，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决心，她绝对是不缺的。一直，也没有疏于实战。已经是训练有素的合格的战士了，如果可以的话相信她，让她去完成这个任务，去解决掉多年的梦魇。
晚自修结束后，委托舍友将学习资料带回去，右惜优轻装上阵，在灯光暗淡的小路上疾走。
已经观察了几天了，学校的整个环境基本记牢了，地势最高的地方，是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塔楼，有着标志性的尖顶，很是引人瞩目。大概是久远以前历史的残留，如今已是被封锁起来，禁止入内。从外观看也是积满了灰尘，灰黑的墙体让人产生并不妙的联想。
非常凑巧，右惜优到来的这几天，天气都非常晴朗，白天万里无云，光芒刺目，夜晚则轻易能注视皎洁的月色，没有云雾遮挡。
但是这样偏僻的地带，本就比其他地区气温略低，这样晴朗的夜更是顿生寒意，凉凉微风吹拂着，让右惜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捕获月光，听起来似乎很随意，只要能照射到月光的地方就好了，但是右惜优清楚，带着轻微洁癖的月妖更愿意待在离月亮更近的地方，亲近与沐浴这赋予它生命的力量。
月妖，是造物主创造出来的，最精美的生命之一。由月光孕育而生，吮吸着月光而苟活，接受馈赠，，缓慢感悟
，逐渐成长。从诞生那一刻起，直至死去，身体流淌的都是神秘的月光转化的力量。月光塑造出来的清冷美丽生物，举手投足都令人惊艳。
可是，毕竟是妖族啊……卑劣的妖族为了快速获取力量，往往不择手段，这是他们的天性，即使极力隐藏，终究也会有无法忍受的时候。他们会杀掉身边的人，窃取他们的力量，然后开展新的狩猎，并且不以为耻。
妖族都是一样的，没有感情的存在，他们眼中只有食物的区分。那样贪婪可耻的模样，垂死挣扎仍旧不悔的模样，已经见过太多回了。
让她亲手解决他——肮脏的卑劣的存在！
撕开陈旧发黄的封条，熟练地撬开大锁，门还能顺利推开。谨慎地观察过，这片区域没有其他人，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刻意来到这里——这样阴森萧条还远离宿舍区的地方。于是没有什么犹豫，闪身进了楼。
不指望找到灯，右惜优适应了一下浑浊的空气，将手机灯打开了。很有感觉的旋转楼梯吗？扶手上都是厚厚的灰尘，尽可能不去触碰，但是以此为参照物前进着。
相当安静的环境，呼吸声、心跳声和落地声交织在一起，感官变得敏感。只能够照亮一小片区域，黑暗之中会藏匿着什么吗？比如小昆虫？
不去想，就不存在了。
右惜优稳定情绪，沉稳前进着。
旋转楼梯的尽头是一道似乎很长的走廊。另一道门的存在，开锁的工具还放在身上。没有什么时间观察环境，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了走廊，这里还是太压抑了，空气不流通也令人感到不适。需要快点找到途径达到顶端，不然的话……
手心出了些汗。右惜优随意在裤腿上擦了擦，皱眉认真解锁。
不要着急，如果已经在吸收月光的话，断是不会在意这点耽搁的时间的。如果不在的话，也就只是虚惊一场，白跑一趟而已。跟魔女的约定是她帮忙让她找到月妖才会合作生效，没有见到的话也就不作数了。
还真是心情复杂……
右惜优叹了口气，再费了些功夫，锁开了。
面前似乎又是一段楼梯，不知通向哪里。
这里的结构这样复杂吗？
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上去。
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从墙体的窗看去，一切都诡异极了。
手机电量还有三分之一，应该足够了。还没有到与舍友约定熄灯的时间，慢慢来，能够及时赶回去的。
就这样让自己安定一些，右惜优停在了一道门前。轻易能察觉到的门缝。门开着，只是掩上了。
有人来过？还是，单纯的，在封锁之前忘记关上了呢？不过还真是锈迹斑斑……
一路上的门都锁得好好的，会有这种疏忽吗？但是迟疑下去也得不出结果。右惜优只能伸出手去，用力将门拉开。
清新的风有些强劲地吹拂到身上，右惜优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心下放松了几分：终于出来了呀。终于，算是到达了——
“谁？”
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想要抽出软剑，可
是已经警觉的那个存在动作更快，冰凉的纤长的手指扣住她毫无防备的喉咙。
心跳慢了半拍。软剑抽出来了，但是手腕被抓紧，无法动作。
什么时候——在身后？！是谁——
“嗯？人类……稀客呢。”轻哼了几声，或许是迅速嗅出了她的气味得出了判断。
停在脖颈的手指没有过多用力，但是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愿，右惜优觉得呼吸困难，不由得压低声音，尝试与之交涉：“我，没有恶意……”
“武器？没有恶意？”轻笑声。
手腕被用力一按，瞬间酸软无力，软剑落在了地上，没有什么声音。奇怪地对峙着。
握住手腕的那只手无比冰凉，而且在收力，脉搏的感觉更为清晰，剧烈跳动的疼痛。
不能再这样下去。右惜优眸底一暗，没有被控制着的手肘猛然向后击去。反击动作一气呵成，像演练过千百次那样。
她没有碰到他。在她开始的细微动作发生时就已经松开了她，干脆利落，徒留令人生厌的冰凉触感在肌肤上。
稳稳落地，摆好防卫姿态，右惜优目光落在三米开外的人影身上，有刹那的失神，不由得开口出声：“你——”
把玩了一下她的随身武器，随即随意地丢过来，语气薄凉：“如此粗制滥造的东西，还真有你们的风格。怎么，很重要？”
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下了，重新持剑，右惜优暗念不能紧张，与他对峙，瞪着他的面容：“用它来执行的事情，才是重要的。”
皎洁的月光下，越发衬托得人影身材修长，罕见的银色发丝恍若透明，面部轮廓宛如千雕万琢精美的艺术品，恍若不真实。听了她的话，通透的翡翠一样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快，薄唇微微绽开：“哦？目标是我吗？不是说没有恶意……说谎的是谁呢，人类？自以为是的正义。”
“废话少说！”
还是微微颤抖了，真是没用。不能被他外表的强大震慑到。今晚来到了这里，就证明魔女的药剂生效了，他处于饥饿虚弱状态，和她对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吸收月光而已。可恶，不能让他得逞。
这幅容貌，不会错的，是他——六年前忘恩负义，杀害了母亲获取力量的家伙！
不过是退后了一步，他面上没有惧意，只是注视着她，像是注视着迷路的孩子，置身事外的嘲讽悲悯：“你是误会了什么。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开什么玩笑？！你还想——”话音忽然中断，右惜优猛然发觉冲着她腹部袭来的拳头，下意识侧闪，持剑的手顿时被扭住，她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没有温度。
如流淌的墨绿色的血液。
“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这样评价完之后，他微微扭头，目光移开：“初次见面，我是月千怜，你在追杀的那位的……前辈。”
悄悄嘟囔了一下：“……哥哥……也行。”
右惜优愣住了。
他说话的语气，确是相当陌生。可却像是对她，和他的事，了如指掌。
是谁？
魔花丝丝甜 第二章 陌生熟悉的谎言
喉结滚动，压低了声音，有些陌生的酥麻的磁性，在身后那么近地唤出：“右惜优，认真听我说。已经这样了，没必要骗你。”
寒凉的风吹拂着，可是右惜优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必须要冷静。狡猾的妖族……她心底暗恨，表面强装平静：“你先放开我。”
“不行。无论你要溜走，还是袭击我，都不是好局面。怎么，你的身体在颤抖？你会害怕？”嘴唇凑近了耳边，有意无意地撩拨。
他只是想让她愤怒，然后失去理智而已。她当然没有颤抖。只是太冷了。和他靠得太近，身体会僵掉，灵活度降低。还是为了拖延时间吗？他的意图……也许不算太坏。
右惜优不觉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地回应道：“你想说什么？”
月千怜的语气有些慢悠悠的，仿佛并不在意她暗含的急切，目光落在一旁的阴影中：“再稍等一下。收手吧，锁令，已经不需要了。”
右惜优惊骇地看着原本以为空无一物的墙边阴影中浮现了一道人影，竟是一副少女形容，面上挂着敌意，直勾勾地盯着她。
回想起来，刚才凭空冒出的拳头，从角度判断到底也不可能是月千怜的。是有预谋来暗算她的？早已发觉她的存在？
“退下，锁令。”身后的声音命令道。
名唤“锁令”的少女又盯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她会伤害你的。”
这名少女又是什么身份？也是妖族吗？可是感觉不对……她的眸中，是想要将右惜优毁灭的恨意。
无法判断出锁令的棘手程度。她此次前来并未带齐装备，只想着一击必杀，武器都相当轻便隐蔽，如今暴露在这两个人目光之下，若是硬来一定讨不了好。手机在推开门之前贴身放好了，目前被钳制的状况下大概也很难腾出手发出信息。
啧，她还是思虑不周了，要栽在他们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手里了吗……
“听话。”右惜优看不见月千怜的表情，只能看到锁令在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神情恍惚了一瞬，然后就迅速从门口离开了：“千怜子，那你小心。”
这样轻易就走了？右惜优还大气不敢喘，他已是松开了她，并闪身几米远，摊开手，俊美的容貌上有一丝无奈：“拙荆
鲁莽，见笑了。”
右惜优并不想知道他们的关系，尽管听了也莫名火大：“说清楚点，你是什么人？！”
月千怜微微皱眉：“如果要细说的话，要追溯到很多年前，就从你比较熟悉的那一年讲起好了。你已经知道，当年在雪地被你捡到的那孩子，其实是从月妖族的尊王竞争中落败逃亡的吧？”
右惜优又忍不住咬牙切齿，但是并不想看见对面的人奚落的神情，只能强逼自己冷静，思绪却也被带到当年：“那时候，他被大雪掩埋，是我无意中发觉了他渗出的血迹。”
那样美的、生机勃勃的墨绿色……竟然牵连着那般邪恶的妖族的生命！每每想起，都不可饶恕自己当年一念之差的罪过。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救他的话，如果不是她执意将他留下来的话……母亲也不会……
恶心的妖族！！
“他是族中难得年幼就显现出惊人天赋的存在，甚至现身不久就有长老宣布支持他。但是作为尊王的继承人之一，不会因为他幼小就免掉残酷的竞争。所以他在混战中逃亡了，带着几乎致命的伤。他大概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前些天还满面笑容地面对他的族人们忽然对他下杀手。他参与竞争也是被迫的，因为被看好所以必须加入。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呐。”
右惜优脑海中清晰浮现的，是她初见他时，为他的容貌所惊艳，以及，为他的伤势所痛苦。大片的肌肤被像被利刃割裂开，那样利落的刀刃灵活地舞动，这样纤弱的躯体宛如待宰的鱼肉，血液迸溅开。有着惊人的美感，却又极其残忍罪恶。
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呢？他经历了什么？他有多么痛苦……种种疑问，心如绞痛。
现在的她绝不应该再有一分的同情和怜悯了。
观察到表情痛苦地扭曲着的面容，迅速又凝成了僵硬的冷酷，月千怜微微抿唇，继续说下去：“你以为你做了件好事，挽救了他，给他安定平静的生活，甚至还有……爱。”
他忍不住唇角抽动，觉得很是滑稽，但又似乎怜悯对面陷入过往回忆的泥沼中的少女，眸光微凉：“啊，你想知道，他从你身边逃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又逃走了，真是懦弱的小鬼。如果他敢于面对他所承受的一切的话，事情会简单很多。”
“他…
…去了哪里？”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红色的月夜，猩红的罪恶，永世的梦魇。
手刃他，手刃他，绝对要，亲自，毁灭他！他毁灭了她最后的爱，毁了她的家！纵使千刀万剐，让他受到比当年更重的伤，也是罪有应得！
他沉默了一会儿。揶揄道：“哦，我还以为你要妖化了呢。一点也不可爱啊。”
右惜优深呼吸。用尽全力地深呼吸。胸腔剧烈抖动。抛掉血液上涌的眩晕感。她可以的，冷静。
不能被，他的话所激。她已经好了，已经能够从当年……恢复过来了。没事的。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他。要保持冷静。
保存体力，保存理智，母亲在注视着她。她能够做到。
“你继续说。他去了哪里？他——”右惜优的声音变得冷酷，混着刺耳的沙哑，宛如厉鬼哭嚎。
对的，她的嗓子，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已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再加上母亲的噩耗，她的声音几乎完全远离了她这个年纪原本应有的清脆有活力的音色。平时情绪稳定还好，轻声说话别人也不会发觉太多异样。
她不去羡慕好听的嗓音。
她只知道她的痛苦都与妖有关。
除了执行猎妖任务，她已经不再指望什么。
她不在乎——
“还能怎么样呢？他又被族人发觉，并押回族内，因为弃逃所以蒙受天赋的光环也无法抹去的耻辱，然后……”
右惜优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垂着头：“他死了吗？”
多年前的右惜优，那个天真活泼的孩子，一定做梦也想不到，现在的自己可以这样冷静地说出残酷的话。
可是她如今的愿望，只剩下这个了。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好黑，好高，风好大，好冷……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快点结束吧，这令人窒息的……
“呵。”一声冷笑。
心脏猛然紧缩，眼前发黑，右惜优只能靠在墙边，疲惫地抬眸看向他。
眸中映出的，修长优雅的身影，在月光下向她张开双臂，轮廓分明的面容噙着清冷的笑意。
“在此倒下的话，你说，我会不会难过呢？”
魔花丝丝甜 那般面孔
右惜优凝视着他的面容，逐渐调整呼吸。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他？”
刚才朦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月妖什么时候也有了蛊惑别人的能力？只是她警惕不够……
不过这副容貌，真的太精致了，没有半分瑕疵，也没有——半点温度。
只是妖族罢了。
他眨了眨清澈的绿眸：“很简单，我比他知道的要多。早在他还未崭露头角的时候，我已经活跃在族人面前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外表，大概相当于你们人类两三岁的模样，但是身上浓郁的妖力却让人艳羡。完全可以把他捧为王子一样的存在，如果他愿意的话。可到底他只是个懵懂的小可怜。在他逃离月妖族的时候，我是看着的，但是没有拦住他。”
“为什么？”
“如果能减少一个竞争者，不是很好吗？他毫无斗志，无所担当。”月千怜扬起唇角，冰冷地微笑着，“我原本，也是要杀死他的继承者之一。”
右惜优困惑，冷冷地注视着他：“可是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我也在找他。某种意义上，我和你的目标是一样的。”翡翠一样的眼眸中泛着令人生寒的光芒，却是那样轻松地笑着，“确保他死去，我才能够没有后患之忧，回到族人之中，得到尊王之位。当年的竞争者，已经，只剩下他了……”
右惜优并不十分清楚妖族尊王继位的方式，不过一族尊王迟迟没有定下，时间一长必然酿制大祸。
和她一样，执着于下落不明的他的性命吗？明明是同族，却是这样无情，果然是妖族的作风。
右惜优冷哼一声：“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该不会，想要与我合作？你也是月妖。”
暴露在布料之外的肌肤仿佛泛着微微光泽，汲取着月光的能量。他果然是在拖延时间吧。
“我是月妖不错。但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也可以放下些芥蒂吧。”他倒是很干脆承认了，“有些事情，只有人类才能办到，而你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什么事？”
“你看起来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交换情报的事，还是等我们熟悉之后再说吧。”月千怜挥
了挥手，兴致阑珊。
可是右惜优还有一件事不得不介意：“那你——为什么容貌和名字都与他如此相像？你真的是，他的哥哥？”
如果有亲缘关系，又为何会仅仅为了王位，成为必须杀死对方的仇敌？可若不是关系亲密，月千怜又如何得知那么多，甚至可以在第一次见到她的片刻就能够准确无误地唤出她的名字，知晓她的身份。妖族，都是没有感情的生物吗？
月千怜收敛了笑意，神情有些怔忪：“啊，你还记得他的名字，真为他感到高兴，不过更希望他能再次，亲耳听到呢。让我想想，你之前，是怎样称呼他的：千——”
“住口！！”右惜优按捺不住了，提剑刺向他的喉咙，动作之快，衣角翻飞。
他却身子向后一翻，越过墙身坠下，留下引人深思的话语：“我会再来找你的。”
右惜优向下望去，已经不见了踪影。
总不可能为了耍帅直接摔死了。这样恨恨地吐槽着，只能无功而返。
罢了，现在明确，确实有月妖在这里。只不过……完成任务的道路还很长。
第二天，右惜优向戊灵轩汇报了情况，几乎事无巨细，除了她情绪失控那段。
过去的就让它埋葬，无论美好或伤痛。专注眼前才能完成得更好。她已经得到教训了。
戊灵轩皱起了眉，不过从神情上看并不算很惊讶，也是早有预料了：“不管你是否冲动，以后还是尽量减少单独行动。好在他们没有太大的恶意。”
“所以，真的要考虑合作的事情吗？”右惜优的笔尖使劲戳了戳面前的白纸，留下一些毫无意义的墨迹。白纸上面凌乱地书写着几个名字，还有彼此之间的箭头，算是初步整理思绪。
“你也说了，你认为月千怜和……他之间关系匪浅。”在右惜优面前，总是习惯性地避开直接谈及那个名字，“既然连他也找了那么多年，这件事情急不来。”
“可是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我只知道，他可能藏匿在这里，在这座柯洛索学院。上万人啊，要怎么找？我却让月千怜逃掉了。我本应该多问一些的。”右惜优沮丧地垂头，圈着他的名字。
还是太狡猾了。指定她会上钩。清楚她毫无办法，又无比迫切。会被耍的，真是恼火。
“还有我在呢，惜优。”戊灵轩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安慰的语气，“我起码也在这里潜伏了一年了，对一些异族的动向还是有所了解的。你还记得，之前让你去碰面的那位魔女族的公主吗？”
“她根本就不上心，只是想着她的约会而已，草率地打发了我。”右惜优并不抱什么好感，“虽然迟到了也是我的不对……我还是让面前的月妖逃掉了，就几米的距离！虽然不是他，但是和魔女的约定也生效了。我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对不起，灵轩哥。是我太大意了。”
戊灵轩的手跨过桌面，摸摸她的脑袋：“不要紧，还有机会。别忘了你们现在除了利益关系，还是同学关系，你会再碰到她的。或许哪一天，你们还会成为朋友。想要什么，开口就可以了。”
“朋友？”右惜优歪头想了想，感受到戊灵轩手的重量，便用空着的手把它拿下来，无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她可是?公主呀，眼高于顶的存在。她说过不想再见到我。我还是搞砸了，她对我印象也不好。”
对于“和魔女家族的?公主打好关系甚至成为朋友”这件事的难以设想以及震惊程度，让右惜优无暇顾及戊灵轩说话时的神情。
想要什么就去做。有他在这里。她什么也不需要背负。只要记着自己的执念就好了。
“惜优从小到大，似乎也没交过几个朋友。魔女家族的，虽然脾气怪异些，但大多不是什么坏人，尤其是养尊处优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纯粹的贵族们。你可以尽量试着与婧虹相处，她没那么容易讨厌你。”
“唔，到底是为什么讨论到这个话题……灵轩哥你还想要利用魔女做什么吗？”右惜优晃了晃他的手臂，有些羞恼。
戊灵轩苦笑：“好了，不勉强你。不过确实还需要魔女那边帮忙。和你说个秘密——婧虹她可不是单纯的?公主，她身上还有着千年难得一遇的……”
“啊——”相当厉害的女高音尖叫声骤然响起，耳膜震颤疼痛。好在只是短促的两秒钟，事发突然，右惜优和戊灵轩两人愣在座椅上。
魔花丝丝甜 扑朔迷离
未到饭点，于是饭堂大厅里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有他们两个坐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恰好凑上两人都没有课的时间聚头，不过仓促间也没有什么更便利的相谈地点了，于是在空荡荡的饭堂一角，两人得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到底猎妖者的身份，明面上还是要隐瞒的。
女生的尖叫声倏然闯入，两人都警觉起来，纷纷扭头往声源处望去。
他们特意选择了大厅中间的位置，离大门较远，有人进来也不那么容易被不慎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同时，也方便从另一边大门离开。
“没事吧？”绅士手扶住少女纤细的腰身，淡淡关切的语气，距离拿捏得恰好。
险些滑倒的少女眼眶盈泪，巴巴地望着及时伸出援手的少年，啜泣一下，颔首：“谢谢……”
手松开，恢复与少女一人宽的距离，拘谨的礼貌：“你向来是家族的掌上明珠，保护你不受伤害是应该的。”
少女睁大了双眸，泪花楚楚动人，清脆甜美的嗓音仿佛染上一丝哭腔：“不是这样的。墨轩哥哥——”
“好巧，竟能在这里，遇上魔女家族身世显赫的两位。”戊灵轩领着右惜优来到二人面前，简易而礼节性地问候，“猎妖协会成员灵轩、惜优，见过魔女家族?主。”
右惜优只能在戊灵轩身后颔首示意，很是拘谨。
又是?？这年头，权贵显赫都喜欢四处奔走，尤其还那么巧地来到了柯洛索学院？
看来这里有着什么吸引着他们的东西，而她却丝毫不知。
戊灵轩还是向她隐瞒了些什么的，也许是料到一下子得到太多信息，过分杂乱，会影响到她的行动。听从戊灵轩的安排便是了，不该想得太多。
?墨轩也是微微有些讶异，不过神情把握得很好，举手投足都似乎带着与生俱来耳濡目染的贵气，淡淡疏离：“你们好。不必多礼。我是奉家族之命，前来看管这丫头的。因为新奇而肆意跑出领地，害得长老们抓耳挠腮苦苦找寻，而没有降下惩处的，也只有这位任性的?公主了。”
婧虹在一旁跺脚：“我才不是偷跑出来呢！我是为了——唔——”
面不改色地伸手精准捂住?公主的嘴巴，墨轩看了眼窗口：“该去点餐了。两位应该会介意一起用餐，那么就不相邀了，有空再会。”
语罢，拖着婧虹便走向了已经开启的窗口，不由人拒绝。
“那好，有空再会。”
这样短暂地应付完两位人物，戊灵轩侧首望了望右惜优：“我说什么？很容易再遇到的。”
右惜优只是模糊地知道?的身份在魔女家族中很高，但是具体的并没有去了解，于是方才除了有些仓促之下的尴尬，其实并不紧张。不过倒是产生了好奇：“?主又是什么身份呀？”
戊灵轩摇摇头，有些无奈：“我们也去那边点餐吧，一会儿人就多了。边吃边聊。”
“很不健康啊……”谨记着长辈教导的右惜优嘟囔着，但还是乖乖跟着戊灵轩走了。要想好好享受安静不拥挤的时光，确实要抓紧时间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闻着新鲜饭菜的香气，感觉心情也开朗了几分，不过还不是很饿，所以勺子随意划拉着：“?，大部分是承袭了高贵血统、拥有令人艳羡的天赋的贵族们。女性的话可以称为?公主，男性就比较随意，简单一点可以直呼为?，连原本的姓名都可以忽略。不过传说中没有赐名的?是什么很了不起的神秘存在，大概是像宗教文化一样被崇拜着的，不过到底也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
“只是单纯懒得起名字吧。”右惜优笑。把煎得酥嫩的肉一口塞进口腔里，令人满足的香气和味道，温暖起来。
“谁知道呢。不过刚才那位?主……哦，他很早之前就有过外出经历了，所以我认识他也比较早，还算可以的交情。私下里，是有过?王子这种称呼的，很大程度上是看他长得可爱……咳，外表年龄和实际年龄不符。再这样称呼他应该会害羞的，所以改用更稳重一点的叫法。要知道，一旦被魔女家族的记仇，是很要命的事情……”
“和他比起来，婧虹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骄纵的贵族少女。”右惜优如此评价到，尽管也不想去好奇猜测魔女的实际年龄。就算拥有相对人类而言悠久的寿命，问起年龄来果然还是会介意
吧。
“据说，墨轩和婧虹，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二者的能力各有所长，被家族重视的方面也不一样。魔女家族有意将两位分开培养，但是婧虹一直不乐意，无奈之下墨轩只能提前外出历练了。”戊灵轩似乎也在感慨，拥有这样一位黏人的妹妹是什么感受呢？他面前的女孩几乎没有黏人的时候，反而是他更牵挂她一些。
不过，拥有能够牵挂的存在，不是一件好事吗？已经失去太多了……他们的责任。
没有忍住大快朵颐，右惜优腮帮子鼓鼓的，看着戊灵轩有些怅惘的神情，内心有点微妙。
知道这么多魔女家族的秘密，他和墨轩的情谊应该不是一般的好吧？不过刚才看来却是很生疏客气，难道是因为有她在场？戊灵轩有很努力让她去结识新的人了，她也应该试着努力才行。她需要力量，才能更接近目标的实现。借助外部的力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容易产生自己在懈怠的感觉。
“之前说过外出的魔女地位低下，那么?王子就是例外吗？”
还要继续解释下去呀……戊灵轩有些无奈于自己开了这样一个话题。只是，能将她的注意吸引到自己身上，也是好的……
“男性更容易适应外界的环境，像常人一样生存，对魔药的依赖没那么重。不过优质的男性是稀缺资源，尤其是作为?的存在，事实上，这百年来被准许自由外出的，也就墨轩这个特例而已。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两位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真希望如今只有我们两个注意到了他们。”
戊灵轩叹了口气，这样诱人的存在，而且不屑于加以掩饰，很容易招致祸端。看在过往情谊的份上，还是要适当予以保护。
只是两位?同时出现在柯洛索学院……绝对不是什么巧合。隐藏着惊人的秘密，足够令人前仆后继去求取。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情报，还要努力。
在这一点上，戊灵轩和右惜优两位倒是心照不宣，也算是奇怪的默契。
已经很久没有合作过了，这样的力量，还需要时间慢慢磨合掌握。
无论如何请协助他们，未知的命运。
魔花丝丝甜 那般注视
一不小心，在课堂上睡着了。
陷入疲倦，不知不觉，眼皮沉下去。
低迷，低迷，世界变得遥远安静。
意识仿佛可以穿透一切障碍，望过去。
“学习使你感到如此疲惫吗？还是，因为别的……”若有所思，手指抵着下颔，嗓音也低沉着，仿佛耳边喃语，“是心底的执念吗？但也不该，是在现在。”
手臂被碰了一下，随即传来熟悉的女声：“千怜子，你看什么呢？不许你看别的女子，不许看那么久。”
话语听着霸道，却隐约请求之意。
“只看着你，怕是，你消受不起。”漫漫地轻笑了，视线转移，留意到眼神躲闪，倒也无趣，“锁令，在扮演人类的吃醋？”
锁令颔首，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只能低声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们影响……”
“连发呆也不允许？很寻常的吧，在人类身上。现在的我们，力量还不足够，只能，先隐匿在人群中，学习和模仿是必不可少的。只能先忍一忍。”视线移向窗外，“等到……那时，我会带你回去的。”
锁令想把头靠在他怀里，但是现在的场景下不允许，只是红了眼眶：“千怜子说话算话。千怜子是，最好的夫君……”
下课铃响起。被喧哗声吵醒，睡眼朦胧地看向四周，连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月千怜与锁令隐在人群中，无声离去。
“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人类？放纵她行动吗？”锁令眸中闪过一丝恼恨，很快恢复若无其事模样。
月千怜倚栏而立，特殊的银色长发被兜帽遮掩，倒也不会很引人注目：“你好像很讨厌右惜优呀，她没有伤过你吧？一个右惜优不足为惧，而且现在的她大概什么也不知道，当然也做不了什么。只要不引动她背后的协会就好了，而且我，应该也没有那么大排面。”
锁令一惊，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完全藏不住。不过被发觉了也没关系，她也确实还什么都没做。如果她要有所行动的话，势必会损耗她那些所剩无多的资源，现在的右惜优确实还不值得去做。
“锁令担心的是千怜子的安全，还有，那位……那个人类，右惜优，”锁令很讨厌提起这个名字，因为这是月千怜目前第二个表现出在意的人，“她也还什么都没有表示。你确定要，将情况都告诉她？如果她与协会的其他人串通一气……”
月千怜轻轻摇头：“她不会的。因为她认为这是她的事情，而且自信她能解决。盲目的自信呢，还是希望表现能够给我惊喜。”
见月千怜并不着急，锁令也放松了表情，只是还不太放心：“你一定要亲力而为吗？无论是情报还是别的什么，我可以代劳，你自己一个人太危险了，他们说到底还是杀孽深重的协会成员。”
锁令虽然不属于被猎妖者协会追杀的名字之一，可到底还是有所耳闻，手段之可怖血腥，不容辩驳。
自从月千怜将她带走，她就对月亮发过誓，绝对会保护好他，不惜代价。
“我还不想正面和协会对上。我会小心的。藏了这么多年，不会失手的。”叹了口气，月千怜说道。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来了：“而且，我还不确定，她是否能真的帮上忙。我同样不希望引到一个累赘啊。”
右惜优只是辅助实现目的的工具而已，他并不真的在乎她。锁令这样想着，唇角抿起：“我会尽全力辅佐您，千怜子大人。”
她唯一的神！
……
右惜优摇晃一下脑袋，恢复了一些清醒。
银色的月光，银色的长发，清冷的眸光，伸展的手臂。
右惜优定了定神，确定眼前情景不是在做梦。
仿佛邀请的姿势，在美好的月色下。
无甚表情的面容，皓白无暇。
“不过来么？手要酸了。”
右惜优确定他在对她说话。而且，也只有她注意到了他。
开什么玩笑，现在上着晚自修……
右惜优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出教室，假装去洗手间的模样。洗手间与楼梯距离不远，快步便闪身进了楼梯间。
“什么事？”
“我说过会再找你。所以来了。”耸肩。
银色头发太过显眼，右惜优只好将他拉到一旁的绿荫小道里，避开校道上可能有的往来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的……明明应该心虚的家伙是他！
右惜优气恼地心底怨念着，一抬头看着他精致无暇的面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那双翡翠般清透的眼眸正注视着她，仿佛不带任何思绪的纯净。
“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合作——和我一起，杀了月千弦？”忽然凑近耳畔，亲昵暧昧的语气，微凉的气息扑在耳廓，令人生痒。语意却意外的直白。
右惜优感觉到寒气自上而下，笼罩了她，恐慌着想要挣脱出去，理智又叫她暗自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中，用疼痛唤起清醒：“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在哪。”
说不定只是想捉弄她罢了。自诩强大的妖族，偶尔喜欢戏耍看起来弱小不堪的人类。
可是她不想放弃一切可能的机会。她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月妖。她再熟悉不过的妖族的冰凉气息，逐渐生疏的月妖的气息。是这样的感觉。心跳变得清晰可闻。
“你们月妖之间，一定能相互感应到吧？”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眸，似乎在思考，语气拉长：“你说的不错。但是不够充分。如果足够厌恶的话，气息感应近乎为零，甚至连人类也不如。千弦子理当恨透我了，我袖手旁观，看着他自以为的美好尽数被撕毁夺去，甚至还补上了最后一刀。他会比厌恶你们协会的人还要恨我。”
右惜优瞪大了双眸：“你对他做过什么？”
不是说，是前辈，是哥哥吗？为什么会……
散漫地笑出声来，毫无温度：“还是要揭伤疤吗？我不后悔。这是他应受的。他受尽了妒忌，在落井下石的时候也不必留情怜惜。他至始至终，不过是单纯可爱的千弦子而已。这样说，能唤起你的同情吗？”
“我怎么会同情……”咬牙切齿，“无论他受过什么，我只要他死！”
泄愤般低吼出来，右惜优愣了愣，不觉双手抱臂，紧紧地。
他冷眼旁观着：“唔，在跟心底原本的善良斗争吗？大可不必，小惜优。你只要记得对他的恨就够了。这些年的训练，可不是白费的，对于残忍之事已经经历到麻木了吧。”
右惜优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一直被他掌控着的感觉，太糟了。即使是……月千弦告诉他关于她的事情，也应该在六年前就断了。协会的训练和任务分派都是保密的，不会流传到协会之外，她的行踪自是不会暴露。协会内的人也绝不可能与妖族勾结，实在太可疑了。
“正如你不会忘记那个名字一样，也有人，一直在乎着你。”翡翠一般的眼眸中，映着她的身影，令人意外的专注。
右惜优与这双眼眸对视，心湖浮起涟漪：“太可笑了。月千怜，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什么手段是不可以的呢？即使违背协会的规则，和妖族勾结……她的目的也只是手刃妖族而已。解决掉她自己的事，眼前这一位，也绝对跑不了！
“最好不要有额外的计划呢，我会看出来的。”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眸，那般清澈，“你能够信守承诺吗？或者换句话说，我要如何信任呢？即使是我，也是会有这样的担忧的。”
右惜优皱了皱眉：“契约？”
“不不。就在这月光下，起誓吧。你知道我们的力量仰仗，我也清楚你的弱点。还是公平的。”意味深长地微笑，走到了开阔的地带，月光毫不费劲地倾洒下来，包裹了它的子民。
整个画面恬静的美好。
举起手，竖在头侧，那般随意地开口了：“以月妖族月千怜的名义，对月起誓——在月千弦身死之前，愿意将我族隐秘告知人类右惜优，协助她达成心愿。如有违背，愿重回您的身畔。”
微微扬起的面庞，竟看着有几分圣洁的意味。
右惜优驱逐掉心中杂念，见他已起誓完毕，看了过来，便也不假思索，如他一般起誓：“以猎妖者协会成员右惜优的名义——”
他打断她：“不对。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协会了呢？”
右惜优咬咬下唇，决定不跟他计较。自己已经无所依靠了，只有协会收留了她。除非被驱逐，她断是不可能离开的。
但还是先起誓要紧，以示诚意：“以人类成员右惜优的名义，对月起誓——在月千弦死去之前，愿暂同月妖族月千怜合作，不揭露他的行踪，保守告知的秘密。如有违背，愿……”
她忽然卡住了。她的一切都是属于协会的，她还能用什么作为赌注呢？即使是为了完成任务，可是断不能如此自私……
“如果右惜优有所违背，就交给锁令来处置。”锁令从暗处走了出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莫名阴郁。
别丢下我。我一定，是与千怜子绑在一起的。就像……一样！
月千怜耸了耸肩，似乎默许了。也并不意外于锁令的出现。
来不及向戊灵轩征求意见了，都怪她一时头脑发热就跑了出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右惜优只好重新开始，完整地发一遍誓。
但愿他不会责怪她。不对，需要保守秘密。她将自己放在了很被动的位置上呐，真是苦恼。貌似是她的限制比较多，毕竟她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拥有正当的身份。真糟糕，下意识地决定包庇月千怜了，这个狡猾的家伙！
锁令正在垂着头，低声问道：“你会责怪我擅自行动吗？”
“你做得很好，锁令。”他后退一步，脸又隐藏在阴影下，“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必时刻跟随。你累了。”
“嗯。千怜子晚安。”如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声响，静静悄悄地。默默地守护着他。
右惜优从内心挣扎中回到眼前：“那么，该告诉我什么了吧。能够对将来的行动有实际帮助的。”
烦躁，不安。想要实在地抓住点什么。她不能再单纯依靠戊灵轩了。这是她自己的事——如今增加了狡猾的同盟。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下，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唇角弧度：“找到月千弦的事情，交给我。你只需要，负责取得能够杀死他的那件事物。”
右惜优忽然有种奇妙的预感：“什么？”
“关于那件事物的情报，我会慢慢告诉你。你只要记得，那件事物的名字是——魔花雏夜。”
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凉眼神，黯淡了所有的光。
“月妖的拟尊王，可不是能轻易死去的。”
魔花丝丝甜 第三章 挣扎忐忑的内心
“为什么不把最重要的事告诉她？”
“为什么不亲口对她说？想要借我之口……你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这具身体的掌控权是你的，你可以决定一切，除了……你，没有忘记你承诺过什么吧？”
“当然不会，我还没有那么卑劣。我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你认为，把魔花的情报告诉她，就能够做到？她只是个……”
“没什么可迟疑的。这才是我最想得到的。还是说，你害怕了？你害怕她因此受挫，还是害怕你自己不忍？在这件事上，我认为没有失误。”
“你想赌什么？”
“你的性命。不是很有趣吗？关键的信息，还是你自己告诉她吧，你不会连承认自己的勇气也失去了？你在害怕什么呢？无论你恐惧着什么，你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哼……”
“不服气吗？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求我，依赖我，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对自己发誓，要做个好哥哥，只要你愿意的话……”
“别恶心我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是我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分歧，迄今为止，不是吗，千弦子？”
“我会自己来的。以我的名义。”
……
躲在墙角的对话结束。谁也没有发觉。
隐藏好自己的特征，自然地融入人群之中，浑然一体，谁也不会刻意区分，谁也不会刻意辨别。欣欣向荣的画面，令人欣喜。
在这里——这座命名为柯洛索学院的地方，又开启了它的新的一天。跟往常没什么分别。
只是在选择自己更喜欢的方式存活着，没有大错，不是吗？很大程度上，融洽的氛围令人舒畅。
在步履匆匆和聊天喧哗中踏入了教室。
右惜优还在思索着昨晚的事。后面还说了很多，但是不知道是出于逃课的忐忑心情还是别的什么，紧张的情绪，没有记住太多。她真应该录音的，但是没来得及。
魔花是传说之物，在面世之前谁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
是最为强大的魔花之一，所要探求的那名为“雏夜”的魔花。得到它的任何势力都可以扭转局势，跃于其他势力之上，既是力量，也是权柄。
本为魔女家族耗费众多顶级的人才心血材料以及数年的时间，创造出来的无可复刻的奇迹珍宝，不料却在内部高层公开结果的那晚，被有心之人窃走，下落不明。据传闻，盗窃者也因为不熟悉特性，以及不慎，被雏夜所吞噬，尸骨无存。
总之留下了可怖的传闻。人心惶惶，但好在魔花的消息并未传扬出去，突然失窃，魔女家族也只能忍气吞声，暗下派遣精英期望寻回。
但是消息并非密不透风，一些势力种族高层还是通过密报获知了，却大多不约而同地严守口风，没有让魔花出世的情报扩散。毫无疑问，他们只想要自己率先夺得比物，即使存在着太多未知的风险。
魔女家族已经封闭好些年了，尽管过往也曾经封闭过，但是这一次，再联系上魔花失窃的情报，就显得尤为可疑，封闭开始的时间也几乎恰好和收到的情报中失窃的那段时间相近。可想而知是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不过这些也只是初步的猜测而已，魔女家族并未表态，家族内部情况也就无从得知。唯一确定的是，魔花的情报是一定准确的，因为它不仅重要，而且格外清晰，动态也不断更新——最后一次的情报，直指柯洛索学院！这样棘手之地，获悉的各方态度就意味不明了……
“也就是说，除了熟知的几个势力之外，陆续收到风声而行动的其他势力，也会赶来这里？原本以为有妖族在已经够麻烦够混乱了的，凑什么热闹啊……”右惜优忍不住小声嘟囔。
这样，将会惹来的麻烦可就难以估计了。她只有一个人。不知道能否在隐瞒关键信息的情况下向戊灵轩求助，甚至向协会求助。太难了啊，光是想想有那么多势力碰头相争，都觉得头大。按理来说月千怜已经离开月妖族很久了，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呢？前辈的能力？
如果觉得无法向戊灵轩求助的话，就不要把心思摆在脸上，他会察觉到的。右惜优开始觉得每隔三天（确定过彼此的课表等时间安排以及再度确定当前学院内局势之后决定的）和戊灵轩会面一次的时间会很难熬。
但是她只有一个人的话，绝对也是不足够的。
对了，既然是魔女家族的事情，那么作为贵族的他们一定会知道……不行，万一，发觉本族的秘密被外人揭露，恼羞成怒，直接杀人灭口怎么办？而且还会失去与协会建立的暂时的信任关系……
她还能怎么做啊——右惜优不禁抱头苦恼。自己的力量真的太弱小了。
独当一面啊……还差得远呢。她还能怎么做呢？暗地里搜集学院里的奇闻？这么不寻常的事物存在的话，一定会有什么征兆的……
“惜优，又走神了？快点走啦！”同行的舍友催促了，“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而且晚上也很晚才回来，全宿舍就等你一个人了。”
右惜优连忙回神：“那是因为，我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实在很对不起！”
“作业别忘记做了，快到上交时间了。”舍友提醒了一下，紧接着又道，“在忙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们说说嘛，一起住了这么久了，我们对你却还不太了解——如果是男朋友的话，不要害羞！”
右惜优慌张迷茫：“没有！没有！没有男朋友，而且也没有关系！是，是我的私事，抱歉呢！”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但是仔细想想，到了一定年龄，身边的人总会不自觉联系到这种事情上来呢，太奇怪了。为什么期望着一定要和另一个异性联系在一起呢？对自己没有帮助的话只是累赘对吧，即使是熟悉的人，变换了关系，也会很不自在吧。至少在解决掉报仇这件事之前，她不会去抱有任何奇怪的想法。
在别人眼里，她也是很奇怪的吧……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并不了解她，不知道她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为了达成目的，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才对。她必须赌上全部，才对得起父母的培养，不会让他们枉死。
决定好了就开始行动吧，越快越好，在被发觉步调不一致之前！
魔花丝丝甜 即将暴露
在右惜优没有预料到的时候，收到了讯息：“失落已久的魔花即将重现于世，请收到该信息并且位于柯洛索附近的人士多加注意。随后将会发布应对措施，对有关人员进行统一调度安排，请及时查看新信息。”
发布讯息的，是传说中的部门。猎妖者协会不过是其下面分部的分支，从总体实力规模等来看远远不够资格直接与之对接。
这么重大的消息，就这样轻易统一发布了，真的没问题吗？不过这样一来，戊灵轩也一定知道了，倒是免了她苦恼如何开口。
动静越大的话，局势绝对会搅成浑水，想要隐匿的存在行动起来也就更方便了。她该忧虑还是安心呢？
“惜优，怎么在这里发呆？”耳边忽然传来舍友的声音。
猝不及防的右惜优被吓得身体发麻，缓了一秒钟才扭头看向舍友：“啊，我有点没睡好……我一会儿出去一下。”
“你在这里站了半天哎，真的没事吗？”怀疑的眼神看过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水杯。
是恰好出来倒水的么？右惜优不禁苦笑，虽然很想和舍友交流情感，但是身份和工作性质要求对无关的普通人保密：“没事的。今天上午都没有课对吧？我已经睡得有点晚了。”
“今天下午才有课。要做什么就快去吧，一会儿下课人就多了。”大概也预料到右惜优还是不会说的，于是也像是善解人意地挥挥手打发她走了。当然在右惜优打理好自己临走之前，还是不免八卦地加上一句：“如果被我发现是男朋友的话就别回来了哟。”
“不要开玩笑了。拜拜。”右惜优匆匆地跑下楼了，在拐角处抬手揉了揉脑袋——最近不知为何睡眠质量都不太好呢，还是要学会更有效率地处理烦心事才行。
戊灵轩果然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见到她也没有多寒暄，转身带路，右惜优也没有多言，安静地跟上去，相距一两米的距离。
时常人来人往的宿舍区不是好的谈话地点，而他们相聚的地点也是不定的，由于条件简陋，只要相对安静较少打扰的地方就可以了。
高大建筑的间隙，阴影笼罩的地方，寒凉之气从地面升上来，让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惜优，”前面的戊灵轩开口了，背对着她，“除了你去会见月妖的那个晚上……你还有过其他，暴露随身武器的时候吗？”
“嗯？”右惜优没想到他在问这个，但是反应很快地如实回答，“没有。日常的擦拭保养也是在无人的情况下进行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戊灵轩转身，摊开手，是一枚刻有编号的薄薄的利刃，形状有些奇特，需要特殊的抓握手法才不会在使用的时候伤及自身。
上面的编号右惜优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父亲生前所使用的……如今传给了她。她继承了父亲的编号，代替她的父亲成为协会的一员，是特殊的编制，独一无二。
右惜优摸了摸腰间，暗中查点，冷汗顿出——她竟然没有发觉她随身携带的武器竟然有所缺失？！
但是她确定她没有做过，于是坦率地对上他的视线：“是我的。但我没有暴露过，而且我确定昨晚临睡前检查它还是完整的。”
“有人会在你睡梦中精巧地偷走你的武器，还恰好掉在我每天的必经之路上让我发现？”戊灵轩皱紧了眉，右惜优他当然是信任的，可是这也发生得太蹊跷。他一向习惯早起，进行晨练，所选的路线自是荒僻，以免被他人发觉训练的不寻常。若是刻意为之……此人掌握的东西不免令人感到可怖。
右惜优很早就想提及了：“事实上，灵轩哥，这半个月来我似乎都睡得不太好……我不清楚之间有没有关系，也暂时猜测不出用意。是被针对了吗？”
“是自从你去见了月妖以后？”戊灵轩联想到。
“没必要这么做，如果是他的话……”右惜优小声。明明表现出对协会武器的不屑的。不会因为想要引起两人嫌隙而这么去做。
又是怎样的窃贼想要挑弄人心？
戊灵轩让她将武器收好。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至少目前你没事就好，武器丢了没关系。你也收到了信息？”
“嗯。关于魔花……”
戊灵轩有些头疼：“那是……”
“我有听说过一些，不用给我解释了。”右惜优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以后会更加注意保管好自己的东西的，会勤加检查。对于魔花这件事，你有收到通知具体该怎么做吗？我们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去找……”
“也不一定是要去找。也可能是阻止其他人，或者说毁掉它。毕竟是传说中有着强大魔力的魔花，魔女家族本身对它也是又爱又恨。应该是官方有出面沟通，不然也不会下定决心，愿意统一公布出来。”戊灵轩分析道。
右惜优点点头：“说说现在已经掌握的情报吧。我向来是在下面执行的那个，只会得到最终的指示，上面的弯弯绕绕诸多细节我完全不了解。”
只需要执行任务的话，简单的指令就足够了，训练出来的技能本能自然会去应付，比如如何追踪已经被锁定的妖族，如何在关键时机一击毙命。
但这次显然没那么简单。单纯是扯上魔女家族，已经让人感到棘手了。从来就不是能够小觑的存在，而出自魔女家族的魔花更是烫手山药。一着不慎，不知身死谁手。利益纠葛，权利纷争，听起来就头疼。
对于云里雾里的人来说，激起浪潮的，不过是一个特殊一些的物件罢了。为了争夺一个死物耗费那样大的人力物力，实在有些难以置信的滑稽。
“那么，就从你最熟悉的开始讲起。”深吸一口气，戊灵轩说，“目前已经在柯洛索学院的，有我们协会的人、奇山家族的核心成员、魔女家族的两位?主、月妖族的两位，以及数不尽的小势力或种族存在。尽管这次的统一讯息只是发布给特殊人类组织或势力，但是难保不会流传出去。在未明晰各方态度之前，几乎可以说都是，潜在的敌人。”
“这么多……都藏得很好啊，我自认为这些天来遇到异族的频率是一天两次。”右惜优忍不住嘟囔。
只要流露出一丝气息，基本都能够察觉到。即使外表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类。异族就是异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使尚不清楚伪装成人类意欲何为。只要暂时不惹事的话，倒也没必要过分警觉。
但是奇山家族……是个态度暧昧的庞然大物呐。完全不想有不必要的接触就对了。很难说是否坚定站在人类的一方。
月妖存在的数量，应该是指已经现身的月千怜，以及依旧藏匿的月千弦。在本族领地外有这样的存在密度，已经很稀罕了。月妖在妖族中也属于较高等级的存在，何况月千怜还有意透露出他们属于尊王继承人这样的身份。有点像在警告不要轻举妄动的意味。
而跟在月千怜身边的锁令，依旧还不清楚是什么身份。想来，也不太可能是人类。似乎也只听从月千怜的调遣，不算在独立的部分。
至于最关键的魔女家族的两位，毫无疑问也不是他们口头上说的那样轻松，简直是外出度假的意味。魔花的事情暴露出来，这才是他们两位出现在这里的真实目的吧。不太好打探，只能旁侧敲击了。
“这倒不用太担心，上面已经和奇山家族谈好了，不会干涉我们的行动。而且，已经问过两位?主的意愿，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是想替家族回收魔花的，只要我们目的大致相同，他们可以成
为我们的助力。”戊灵轩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神却沉下去。
“这么顺利？太不像他们的作风了，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最关键的点在于谁先找到魔花吧，到那时候，所有平静的面孔都会被撕破……这件事其实跟我们协会没有太大关系，一定要淌这一趟浑水么？”右惜优皱着眉，心道他们猎妖者协会素来不争求名利，可谓是非常务实的组织，怎么现在却愿意参与进注定的腥风血雨之中来呢？
她出于私人目的，是一定要踏上寻找魔花的道路的，可是她并不希望协会因此折损羽毛。协会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增进公众对协会正义性的认识？即使顺势借用协会的力量，行事会便捷很多，但是因为不清楚上面真正的意图，右惜优还是顾虑重重。
似乎太凑巧了。她刚刚从月千怜那里得知魔花的事情，转眼间几乎人尽皆知，成为公开的秘密。是谁在推波助澜呢？又想要看到什么样的局面？
戊灵轩摸摸她的脑袋，将她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扯出来：“别想得太多，会头疼的。专心执行上面的安排就好，我们也转变不了局面，不是吗？协会还会再派两个人过来，大家在一起的话行动也会安心很多。”
缩了缩脑袋，右惜优低声道：“唔，可是我不认识协会其他同龄的成员……这里怎么说也是学院，如果不是像我们这般的人安排进来的话会很奇怪吧。”
“我会一直在的，相信我就好。”戊灵轩注视着她，眼神坚定起来。
“墨轩已经答应，和我们共享魔女家族已有的情报，相比其他势力我们的进度会快很多。”
右惜优抬眸，有些愣愣地回望着他，好一会儿，眨了眨眼，露出笑意：“灵轩哥真棒！”
笑容依旧纯净，带着阳光的暖意，不掺杂功利市侩。只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的身后还有可靠的温暖的脊背，而这个存在也愿意无条件地庇护她、满足她。
虽然是工作……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支持。支撑着她在复仇的冰冷道路上，内心有一丝慰藉。
温暖又可靠的人呢，可以完全信任的灵轩哥。
他还在，真是太好了。
“我可以……”
“嗯？”
“可以，抱抱灵轩哥吗？”忽然有这样一种冲动，但是又下意识地迟疑了，脸蛋微微发烫地低声开口。
会被当成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吧，产生了想要依赖的想法。她不可以索取太多，会显得贪婪，而且她也无法偿还恩情。
还真是糟糕啊，轻易就被触动了。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太尴尬了……
她应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士才对！戊灵轩是同伴是前辈，不能够因为一时的软弱成为他的负担……
“那个……”
“完全可以。”戊灵轩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慌乱的神色，忍不住抿了抿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想要拥抱的话请随意。是惜优的话，我不可能会拒绝。”
试探着伸出手臂，轻轻搂了一下他的腰，脸在他的胸膛轻触一下，很快地放开，拉开距离，脸颊微热，小声道：“就这样就好。谢谢灵轩哥——”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陷入一个深深的拥抱，因为距离上一次这样距离的接触有些时候了，存在短暂的生疏感，淡淡的尴尬局促之后是熟悉的暖意。
儿时的玩伴，后来并肩作战的同伴。即使在看不见的地方也一直牵挂着，一直支持着，从未走远，目睹着彼此的成长，成为现在相拥的彼此。
意识到有对方在，无论要面对怎么样的处境，都会感到安心吧。
心底的柔软是留给你的。成为照亮彼此的光。
仿佛可以驱逐每一寸黑暗。
又充满勇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