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冥医
老者笑着点头:“说的不错。”说着,他将两粒丹药放在手心,笑眯眯道:“乖狼儿,去给他服下。”
男孩登时叫道:“可是他……”
“住口!”老人呵斥道:“不该咱们管的事不管,你忘记临行前我的话了么?”
男孩一愣,旋即低下头去闷闷:“我知道了。”
老人点点头,将药递给男孩。男孩接过,极不情愿给常峥服了。药一服下,常峥登时脸色好了大半。正此时,忽听韩馥闷哼一声,竟幽幽的吐出一口绿雾。
苏晴妃立时喜道:“你醒了?”
韩馥呻吟一声,想起方才受辱,他登时跳了起来,骂道:“老不死的,你竟敢打爷爷我……?”话还没说完,忽听韩馥“咦”了一声,苏晴妃瞧他不可思议的在身上摸来摸去,不解道:“你怎么了?”
韩馥不答,老者见状嘿笑一声道:“小鬼头,瞧你为人硬气,我老人家就宽宏大量饶你一次,若是你下次再出言不逊,瞧我怎么教训你。”
韩馥冷哼一声,算是默认。苏晴妃奇道:“你怎么啦?莫非有哪难受?”
韩馥摇了摇头,迟疑半晌道:“说来奇怪……我没有半点难受,恰恰相反,我浑身上下竟是说不出的舒服自在……”
老者听后冷笑更浓,那小女孩咯咯笑道:“这是自然,爷爷独门的‘大悲祛邪手’可是许多人求一辈子也求不来的。”
“大悲祛邪手?”苏晴妃闻言一震,继而双眼一亮道:“您……您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冥医’顾追星?”
老者呸了一声怒道:“什么叫传说中?传说中那都是死了的,你瞧老夫红光满面,像个死人么?”
“果真如此!”苏晴妃惊喜道:“想不到竟能在这遇到您老人家……”
顾追星冷哼一声,苏晴妃只觉面皮发烫,心中忍不住忖道:“坏了,师父说这人脾气古怪,喜怒哀乐无常,方才我情急之下,曾经骂过他,若是惹得他不开心,惩罚我还好,万一要是惩罚韩馥,这又该怎么办?”
谁料顾追星哼哼一声道:“事情办完,咱们也该走了。”
苏晴妃一愣:“您要走了么?”
“不走还怎么的?”顾追星吹胡子瞪眼道:“难道你要老夫睡在这?”
苏晴妃一阵尴尬,顾追星拍了拍小男孩的头顶道:“走罢!”男孩听了,欢呼一声,朝着那扇石门跑去。就在他要碰到石门那一刻,忽听老者骂道:“狼儿,你又忘了么?”
男孩一愣,朝着女孩吐了吐舌头做了记鬼脸,又从包袱中摸出三粒丹药,自己服下一粒,又给顾追星与小女孩一人一粒。顾追星点了点头道:“这样才对,门上清清楚楚四个大字‘生者勿入’。若要连这个都瞧不明白,岂不是和那些傻小子一样了?”说着,他别有用意的瞟了韩馥一眼。
韩馥登时反应过来,他脸色一红啐骂道:“老不死的!”
顾追星冷笑一声,如所未闻,他将药丸放入口中道:“狼儿,你再取四颗‘涅槃丹’来。”
男孩依言照做,又取了四颗丹药交给顾追星。顾追星数了数,将其转交给给苏晴妃道:“你们四人,一人一颗,吃了后便跟我进去。”
苏晴妃点点头,将丹药拿了,自己先吞下一颗又递给韩馥道:“给你……”
韩馥冷哼一声,不情愿的将药取过,嘟囔道:“若不是苏大美人给我,鬼才愿意吃你的药。”
顾追星冷笑不答,谁知那小女孩嘻嘻笑道:“大哥哥,你不怕师父这药有毒么?”
韩馥一愣,已听那男孩叫道:“好啊芸儿!你一见他话就多了,是不是当我不在?”
小女孩咯咯一笑,钻到顾追星身后去了。男孩却不依不饶,饶过顾追星去搔她养。一时之间,这两个小鬼头又闹成一团。留下韩馥拿着药丸,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忽然,常峥爬起取过药丸,有气无力道:“多谢顾先生了……”
顾追星冷哼一声,扭头不理。常峥将药服下,脸色又好了不少,他长吁一口气道:“顾先生,你的大名在下久仰已久,只是此地太过蹊跷,您又拿出丹药要我们服下,不知您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二?”
顾追星不耐烦道:“吃都吃了,问那么多作甚?你若不信我,大可将药吐了,拍拍屁股滚回家去。”
常峥脸色一阵青红不定,尴尬的站在那里。老头瞥了韩馥一眼,这才哼道:“你可知什么叫生者勿入?”
常峥一愣,摇头道:“晚辈不清楚。”
顾追星哼道:“这字面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活人进不去里边,能进去的,没一个活人。”
众人闻言均是一震,听老头又道:“老夫这药既然取涅槃二字,那药效自然不言而喻,凡是吃下它的人,就如那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暂时进入假死阶段。”
那三人一愣,忽听一人讥笑道:“这老头就会胡说,我明明吃了药,也没假死啊!”
众人一怔,扭头瞧去,却见周立扬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挑衅似的盯着顾追星。
顾追星冷笑不答,却听韩馥道:“醒了便惹人讨厌么?”
周立扬脸色一红,正欲开骂。忽然男孩咯咯一笑,竟高高跃起,跳到了周立扬头顶。周立扬一愣,忙伸手去捉。谁料男孩躲也不躲,反而叫周立扬拿个正着。
“找死么?”周立扬冷笑道。
“噗!”他话还没能说完,那小男孩突施怪招,竟用屁股对着周立扬脸前结结实实放了一个屁。周立扬一愣,一把将男孩丢下,忙用手去捂鼻子。“小畜生!你敢戏弄爷爷?”他骂道。
谁料男孩咯咯笑道:“你且闻闻,我的屁香么?”
周立扬闻言正欲大怒,忽然反应过来男孩话里有话,他一怔,这才奇道:“奇怪了……这屁……怎么没有味道?”
男孩嘻嘻笑道:“这是自然,你服下涅槃丹,一段时间内不能呼吸,又怎么能闻到屁味?”
四人齐齐一愣,这才醒悟,苏晴妃一脸惊奇,连着嗅了嗅才叫道:“我真的不能呼吸了!”
顾追星冷笑一声道:“狼儿,芸儿,咱们走罢。”说着,他便拉着男孩与女孩朝那大门走去。
众人只见他双掌朝着那石门平平一推,大门登时“轰隆”一声,向两侧洞开。霎时间,两道阴风扑面而来,冲的众人不觉间打了个寒颤。接着,伴随着大门敞开,石屑从头顶扑簌落下,几人远远瞧去,却见石门后弥漫着蓝色浓雾,若有实质。
常峥一见,登时叫道:“竟然是‘恶鬼瘴’!”
韩馥奇道:“什么是恶鬼瘴?”
常峥道:“天下瘴气成千上万,轻微者能使人头晕目眩,呕吐腹泻,重者能杀人无形,夺人性命。在这其中,恶鬼瘴最是恐怖,传闻人若是吸上一口,便会七窍流血,毙命当场。”
苏晴妃惊道:“原来您让我们吃药,就是这个原因么?”
顾追星冷笑却不答话,那小男孩却笑嘻嘻道:“爷爷现在一定得意极了。”
“放屁!”顾追星吹胡子瞪眼道:“等下非揍你这小鬼头一顿。”
苏晴妃见猜测不错,立时盈盈拜道:“苏晴妃多谢冥医顾先生啦!”
常峥见了,也拜道:“多谢前辈!”
韩馥悻悻一哼道:“我就不怪你刚才打我的事了。”
他们三人说完,唯独周立扬阴着脸孔,不言不语。顾追星冷笑一声,再也不理会他们,拉着两个小鬼,跨进烟雾中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也准备跟着顾追星身后进去。正在这时,忽听周立扬叫道:“要去你们去,我才不信这老家伙的话!”
众人一怔,常峥苦笑道:“周师兄,你这又说的什么话?”
周立扬冷笑一声,指着韩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好,那老家伙也好,都是来这夺宝的,你们真能有那好心,给我吃下解药?只怕我一进去,还没走上几步,就会毒发身亡了罢!”
常峥微怒道:“周师兄,你这又说的什么话……现在咱们正是要同舟共济的时候……”
话音未落,已听周立扬怒道:“闭嘴!谁要和你们同舟共济?”
常峥一震,听周立扬冷笑道:“常峥,你以为骗得了别人,又能骗得了我么?”
常峥听完,脸色登时黑了下来,他沉声道:“周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立扬冷笑一声道:“什么意思你最清楚不过。”
常峥眼中厉芒一闪,还未回答,周立扬已站起身子朝着另一方向走去。“周师兄,你去哪?”常峥惊道。
周立扬嘿了一声:“这地方这么大,哪里我去不得?”说完,扭身便走远远去了。
常峥见他走的远了,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咱们大伙一起……还能多个照应。”
韩馥嘻嘻一笑道:“走了也好,瞧着他便讨厌。”
常峥摇了摇头颇为自责道:“师兄性子偏激……我这做师弟的没能劝住他,也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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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怪人
“常大哥要去追他么?”苏晴妃担忧道。
常峥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周师兄性子古怪,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劝他回来,不如咱们先进去瞧瞧,看看门后状况再做决断也不迟。”
默然许久的韩馥这才嘿笑一声道:“常老兄说得好,眼下咱们还是去一探究竟的好。”
常峥勉强笑笑,眼中精芒频闪。韩馥视而不见,拉着苏晴妃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
说着,韩馥足下一点,飘然进了大门之中。石门之内,浓雾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韩馥拉着苏晴妃走了好一阵,除了有些头晕目眩以外,并无其他症状。
常峥不由得喜道:“这冥医的丹药果真灵验。”苏晴妃也点头称是,正这当间,忽听韩馥叫道:“前边雾淡了!”
两人闻言精神一振,脚下步子更快几分,三人只觉脚下道路一陡,竟笔直的向上方通去。前方浓雾弥漫,眼瞧着路途拔地而起,竟似一座小山。常峥犹豫道:“大家小心……恐怕有诈……”
谁知韩馥哈哈一笑,步子反而更快。苏晴妃一惊,忙迎头赶上。走了一阵,终于来到浓雾边缘。正在这时,韩馥忽然停住不前。苏晴妃一愣,奇道:“怎么了?”
韩馥摇了摇头,指着前方道:“你们瞧!”
那二人眼神一亮,朝远方瞧去。却见自己正身处一座小山之上,他们脚下路途崎岖怪石嶙峋。但这还算不上奇怪,最奇怪的是,就在离他们不远之处,竟赫然出现了一座小镇。镇上房屋客栈一应俱全,远远一瞧,竟能看见有旗帜迎风招展。
这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现在事态越来越是诡异,先前冷月荒漠一分为二,显出巨大裂隙,已是叫人惊讶。到后来他们渡过地下暗河,瀑布逃生,再到暗道石门,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让所有人都笼罩在浓浓迷雾之中。
但仅仅如此,显然还是不够。谁想就在过了那石门之后,竟凭空出现了这么一座小镇。“这……这……”常峥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吐出几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馥摇头,他默然半晌,忽然朗声道:“走!咱们下去瞧瞧!”说着,他足下一点,抢先朝山下奔去。那二人一惊,常峥高声叫道:“韩兄弟!不可莽撞!”
但这话说的晚了,韩馥已化作一道清风,来到了小镇之前。他左右环视一周,不由得大震,原来在这小镇竟是用岩石做成,无论是茅屋高楼,还是河流花草,统统都是石头做成。韩馥满腹疑问,抬头一瞧,却见小镇入口处立了一个巨大牌匾,牌匾上书三个大字:空巷镇。
他心中奇怪,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此时常峥与苏晴妃已赶了下来,常峥埋怨道:“韩兄弟……你太莽撞了。”
话没说完,他也发现了镇上异状,忍不住惊诧道:“这都是用石头所做?”
韩馥点头,常峥神色凝重,左右瞧了一圈道:“这地方……越来越诡异了。”
韩馥叹了口气,忽然听常峥“咦”了一声,念道:“空巷镇……空巷镇……”
韩馥奇道:“常兄可有想起什么?”
常峥缓缓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韩馥皱起眉头道:“常兄能回忆起来么?”
“怕是不能。”常峥摇头道:“我只有零星印象,现在怕是想不起来啦!”
韩馥叹气道:“那眼下是别无他法了,咱们只有进去瞧瞧。”
常峥寻思一阵,也觉得别无他法,只得应了韩馥,三人一路小心行事,朝镇内走去。走了一阵,他们已将小镇大半逛遍,却没瞧见有什么线索或是人烟踪迹。韩馥不由得泄气道:“他妈的,这鬼地方连个人影也没有么?”
常峥正要说话,忽然他眉头一挑叫道:“什么人?”
韩馥、苏晴妃一惊,忽听不远处房顶有人“啪啪啪”拍手笑道:“我藏的这么仔细,却也能叫你发现,你可当真厉害。”话音未落,便听“嗖嗖”两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有人从房顶跳了下来。
韩馥仔细一瞧,只见这两人一高一矮,高个身材臃肿,肥头大耳。矮个身子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了。
“你们究竟是何人?”常峥冷着脸孔道。
高个哼哼笑道:“爷爷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发现了我们。”
常峥眉头一挑,冷笑道:“那又如何?”
高个忽然哈哈笑道:“不怎么样!”话音未落,那小个子已扑了过来。常峥只觉眼花一花,小个子已欺到身前。常峥一惊,忙退后数步,那小个子嘿嘿一笑,忽而变掌成爪,朝着常峥心口掏去……
韩馥瞧二人在一旁斗得火热,不禁笑道:“来来来死肥猪,和老子过上几招!”
高个脸色一红,大怒道:“好小子!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他步子一迈,大踏步朝韩馥攻来。
韩馥嘻嘻一笑,魂力霎时间在体内转了几圈。芜计、初虚二脉辉煌共耀,化为耀眼紫霞,韩馥只觉精神一振,身子没来得一轻,却见他手指一点,一道电光冲出身体,朝着那高个攻去。
高个一惊,嘿嘿笑道:“他可没说你竟有这般本事!”
“他?”韩馥一愣:“他是谁?”
高个冷笑不答,将一双肉掌舞的密不透风,韩馥魂力袭来,统统被他化解于无形之中。韩馥瞧他出手迅速,竟丝毫不受身材庞大影响,忍不住忖道:“这人体态古怪,说不准还藏着什么怪招,眼下不如以快打慢,尽量加快速度才是。”他念及至此,忽然兴致高涨,哈哈大笑道:“死肥猪!再吃你爷爷一掌!”
说着,韩馥驾驭风力,“唰唰唰”三大步蹬上附近一座石屋,他单掌一推,一道电光呼啸而至,朝着高个子攻去。
高个闻言大怒:“他妈的,今日我若不将你宰了吃掉,老子就算白活!”说着,他提步一纵,破开闪电,追着韩馥上了房顶。韩馥见他果真中计,禁不住心中得意哈哈笑道:“再吃爷爷一招!”
谈笑间,他又变换位置,如大鹏展翅,划过天空,飞到了另一座屋顶之上。高个见状更怒,他哇哇怪叫两声,死追韩馥不放。就这样,韩馥驾驭风力,身轻如燕,纵走在无数石屋之上。他仗着魂奴神通,不断用出烈火闪电,同那高个子周旋。
斗了一阵,那大个已显疲态,韩馥反而越斗越勇,二者拳脚来往之时,韩馥招招紧逼,眼瞧着那大个手忙脚乱,显然就要败了。正此时,忽听苏晴妃一声尖叫,喝道:“辉月!”
韩馥一愣,扭头去瞧。却见苏晴妃不知何时已同那矮个子斗在一起,矮个子身手极快,手中闪闪发亮,仔细瞧去,这才他五指上都套了金属铁器,每每挥动一下,都有嗡嗡声传来。常峥倒在一旁,捂着胸口,神色极是痛苦。
韩馥心中暗叫不好,寻思道:“苏大美人神通不强,连几只小妖怪也对付不了,哪能打得过这人?”
他一胡思乱想,登时给了那高个喘息机会,高个被韩馥压制已久,早就气的怒不可遏,他狂吼一声,蓦地从怀中拔出一物叫道:“去死罢!”
韩馥一愣,顿觉破空声大炽,他心中一惊,忙侧头避过。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自己鬓角竟被削去大半。韩馥赶忙收敛心神,凝神一瞧。却见那高个手中拿着一柄怪剑,这剑说长不长,说宽不宽,惨兮兮的白色之中,还泛着叫人窒息的暗黄色。
韩馥心脏噗通一跳,猛然间想起一物,忍不住道:“你这剑是什么玩意?”
高个嘿嘿一笑,忽然伸出舌头来在剑身上一tian,剑身锋利,登时见舌头割破。高个舌尖上的鲜血顿时顺着剑身缓缓流下,落在剑柄凹槽之中。
霎时间,那柄剑疯狂颤抖,一声尖叫从剑身传来。韩馥一惊,却见那柄剑无端涨大三丈,剑身上长满了数不清的倒刺。高个轻轻一甩,便有倒刺掉在石屋之上,只听轰隆一声闷响,石屋当即化为碎屑,碎屑之中,一缕蓝色轻烟缓缓升起。
韩馥面色大变,仔细一瞧,这才发现石屋竟已被剧毒融化,成了石屑。他一惊,赶忙连退数步。高个哈哈一笑,提着怪剑攻上,只见他唰唰唰三剑刺出,都刺在了空气之上。但韩馥却不敢大意,他连退数步,与高个瞬间拉开数丈距离,这才将那剑放的倒刺避开。
高个嘿笑一声道:“我这‘邪骨剑’的滋味如何?”
韩馥呸了一声,心中忖道:“这剑如此古怪,单单上边的剧毒就这么厉害,我该如何对付?”
他正想着,高个又扑了上来。这次他仗着怪剑犀利,一改方才劣势,直刺横削,招招是大开大磕,不留半点余地。
但饶是如此,韩馥仍然没有办法,他只得仗着魂力充盈,驾驭狂风四处闪避,以免被倒刺攻到。
七十五 矮个
此时形势与方才一比,简直是天翻地覆。二人角色互换,韩馥一味奔逃,而那高个子则一味穷追猛打。
却见火光冲天、闪电大作、沙暴飞扬,韩馥与那人化作两道闪电,不断的穿梭于小镇各个角落。高个手中武器阴毒异常,但凡石屋被他打到,都会化为一滩碎屑。韩馥越斗越惊,心也沉到谷底。他仗着神通诡奇,几次三番化险为夷,到这么下去,迟早有被他打中的时候。
正这时,韩馥纵身一跃,正好落在一间高楼二层,这高楼岁月久远,哪怕是石屋也破败不堪,韩馥用力又猛,只听“嘎啦”一声,他大半个腿已陷入其中。
高个狞笑一声,举起怪剑便砍。韩馥大惊之下,忙放出一道狂风。风势猛烈,登时将那高个子吹飞三丈。却听他呻吟一声,韩馥瞧去,这才发现那高个竟被自己怪剑刺穿了胸膛。
他心中一喜,暗叫庆幸。正欲去瞧。“吼!”那高个子大叫一声,猛地站起身子,将怪剑从身上拔下。韩馥一震,那高个已狞笑道:“这剑出自我的身体,又怎会伤的了我?”说着,他不等韩馥反应过来,已猛地出手,朝着韩馥头顶砸去。
韩馥又惊又怒,忙抽身疾避,只听“嘭”的一声,方才那座石楼也化为碎屑,顷刻间不复存在。“他说这怪剑出自他的身体,这又是什么意思?”韩馥心中忖道。
那大个子却不给他喘息机会,只见他怪剑一抖,“嗖嗖嗖”数声,无数尖刺朝着韩馥攻来。韩馥一惊,正要去躲,这才发现他已穷途末路,竟不明不白的躲到了一条死胡同之中。
“死罢!”大个子哈哈狂笑,眼中已将韩馥当成死人。
韩馥情知必死,心意沉到谷底。他恍惚之间,随手放出一道水箭,朝那些尖刺燎去。高个子面色一变,蓦地叫道:“沉!”
“砰砰砰!”几声重响,无数的尖刺砸在地上,正好停在韩馥脚边。韩馥一愣,却见那高个子脸色忽明忽暗,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恐惧。
“我怎的没死?”韩馥心中奇道,想起方才之事,他脑海中猛然一亮,“莫非他怕水?”念及至此,韩馥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他手指一点,魂力登时化为水箭,朝着高个子射去。高个子面色大变,忙将怪剑收到背后,用手来挡韩馥招式。
“嗤!”一声轻响,高个子的手臂已被水箭洞穿。
韩馥一见,登时心中大喜,他大手一挥,接连数道水箭放出。高个见状大惊,拼了命的向后逃去。韩馥占得先机,哪容他离开?霎时间狂风大作,韩馥御风而来,指尖不断放出水箭,高个子吓得左躲右闪,连滚带爬的朝着另一侧跑去。
韩馥瞧他举止滑稽可笑,忍不住纵声大笑,体内魂力流转更快,只见他高高一跃,朗声喝道:“归魂!”
“轰隆!”顷刻间,一道水流奔涌而出,化作一条狂吼巨龙,高个子始料未及,来不及闪避。他闷哼一声,被水龙卷入其中。冲到不远处的街道上。
“救我……!”他癫狂求救,“救我!救我!”正说着,只听“噗通”一声,那高个手中怪剑断为两半,就似两条无骨怪蛇,在水中挣扎。在那剑身上,流淌出无数黄褐浓血,瞧得韩馥一阵反胃。
那高个子呼喊片刻,忽而“哎呦”一声,他的手臂竟从身上脱落,就似融化了一般,掉入水中。韩馥一怔,才发现那高个子身躯越发肿大,与方才相比,竟无端大了几圈。他一惊,一股不祥预感霎时间充满心田。
“不好!”韩馥暗叫一声,猛地纵身一跃,朝前方奔去。
“嘭!”高个子霎时间四分五裂,整个身躯化为黑色脓血,烂泥也似的瘫倒在了地上。韩馥长吁一声,暗道好险。忽听一声狞笑道:“黑骨真不中用,连个小子也斗不过么?”
韩馥一惊,扭头瞧去。却见那个矮个子一手捉着苏晴妃咽喉,一手提着常峥,居高临下,正不屑的盯着韩馥。
“你将他们放了!”韩馥大怒。”凭什么?“矮个子嘿笑一声道:“这两人是我的战利品,你说放便放么?”
韩馥脸色一黯,沉声道:“你要怎样?”
矮个子冷笑道:“这个简单,你现在自尽身亡,我自然放了他们!”
韩馥冷笑道:“若是我不肯呢?”
“不肯?”矮个子嘿笑一声,他指尖蓦地发力,苏晴妃顿觉喉头吃紧,一张俏脸已变得煞白。“不肯我就只好捏死了他们,再来料理你了。”矮个子冷笑道。
“你……”韩馥大怒道:“你们为何要袭击我们?咱们又从未结仇?”
“结仇?”矮个打个哈哈笑道:“怎么没有?自打你们踏入这‘龙墓’那一刻起,咱们就注定了你死我活!”
“龙墓?”韩馥一愣:“那是什么?”
矮个子一怔,旋即怒道:“休要废话!你自不自尽!”
韩馥脸色阴晴不定,正欲开口,忽听苏晴妃断断续续道:“韩……你……你别听他的……将他杀了……替我们……替我们报仇……”
韩馥一愣,那矮个子已然大怒道:“臭丫头,你活的不耐烦了么?”说着,他手上力度又加大几分。苏晴妃脸上登时露出痛苦神色。
韩馥再也忍不住,正要答应自尽,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嘿!”他冷笑道。
那矮个子一愣,怒道:“笑什么?”
韩馥悠悠笑道:“我笑你真是奇怪,老子和他们无亲无故,为何要为了他们向你自尽?”
众人闻言一震,常峥脸上登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反倒是苏晴妃,显得比往常还要镇静一些。
“这么说来。”矮个子怒道:“你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哈!”韩馥掸了掸衣服冷笑道:“你赶快将他们杀了,咱俩再来打过。”
“好!好!”矮个子怒极反笑:“那老子就将他们都扼死,再杀了你!”
“唰!”一道人影忽然抢上,韩馥等了许久,就等他激动这一时刻,只见他双手一转,一手用火,一手用电,双掌相辅相成,威力奇大。化作两条巨龙,朝着矮个子袭去。
矮个子又惊又怒,正要拿人质去挡。韩馥招没用完,就猛地收回,他变掌为爪,速度奇快,矮个子只觉眼前一花,常峥已被韩馥拿在手中,救了出去。
韩馥一招得手,气势更旺,“啪啪啪啪”连出四掌,这四掌乃月若盈亲身传授,唤为‘碧落神掌’。韩馥加以变化,将魂力融入其中,威力端的巨大。
矮个子一个不敌,被韩馥一掌印在肩头。他登时闷哼一声,拖着苏晴妃一起倒飞而出。韩馥眉头一轩,纵身跟上,一手掌,一手爪。掌法去打矮个子胸口,爪势去拿苏晴妃手腕。谁知那矮个子发了狠,硬是生生受了一招,将苏晴妃紧紧扼在手中。
韩馥投鼠忌器,果然不敢追击。矮个子得了喘息,连忙后退几步,大骂道:“你他妈的敢偷袭我,瞧我不扼死这个小娘皮!”说着,他便要发力!
“慢着!”韩馥大叫。
“怎么?”矮个子狞笑道:“你肯自尽了么?”
谁知韩馥忽然嘻嘻一笑道:“你瞧瞧脚下。”
矮个子一愣,向下瞧去,不由脸色大变。原来他所站的石屋,不知何时已被韩馥劈开大半。方才情势紧急,他竟没有注意到,现在一瞧,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残垣断壁之上,随时都有跌下去的可能。
矮个子一走神,韩馥手疾眼快,忽然高高跃起,朝苏晴妃拿去。矮个子一愣,忙挥手来挡,顷刻间与韩馥换了三招。他脚下根基不稳,身子一歪,苏晴妃抓住机会,蓦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矮个子吃痛,大叫一声,将苏晴妃丢出三丈。韩馥哈哈笑道:“谢了!”说着,他纵身一跃,安安稳稳将苏晴妃抱在怀里。
苏晴妃见韩馥嘴角含笑,不由得脸色一红,轻轻道:“多谢你啦!”
韩馥哈哈一笑,将她放在一边,朗声道:“你且退下,看我怎么收拾这个矮子。”
话音未落,矮个子已“哇哇”怪叫扑了上来。韩馥身形不乱,游走在废墟之中,和他斗成一团。二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韩馥依仗魂力,姿势潇洒诙谐,一拳一脚打出,隐隐自有一股风流相。反观矮个子,他身手矫健,仗着手指上套着铁拳套而步步紧逼。韩馥和他拳脚换过,稍不留神,便要留下伤口。
二人又斗片刻,打得是尘土飞扬,碎屑乱飞。时间一长,到底是韩馥占了上风。他拳拳紧逼,眼瞧着就要将那矮个子逼入绝境。
正这时,那矮个子忽然双眼一亮,狞笑道:“吃我一招!”
忽听常峥叫道:“小心!”
韩馥一愣,那矮个子蓦地张开十只手指,套在他手指上的铁拳套顿时支离破碎,一分为五。正当韩馥诧异之际,忽然那一地的铁拳套碎片不安的抖动起来。
七十六 鬼甲
七十六鬼甲“嗡!”怪叫肆起,碎片疯狂颤抖。霎时间,狂风顿起,将那些碎片统统卷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碎片竟化为十只飞蛾。这些飞蛾通体幽蓝,一对火红翅膀别样夺目。
韩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已听矮个子叫道:“去!”
韩馥面对那铺天盖地的飞蛾,心中丝毫不敢怠慢。他鼓起风力向上一跃,那飞蛾见了,纷纷扑动翅膀,朝韩馥追去。韩馥边跑边放出魂力,滔天烈火呼啸而出。谁料那飞蛾躲也不躲,径直撞上了火焰。
韩馥心中一喜,正要停手。谁知“嗡嗡”一响,飞蛾竟穿越了火焰。只见它们体型比方才大了一圈有余,翅膀上的纹路更加鲜艳。矮个子哈哈一笑道:“我这‘五行蛾’威力怎样?”
韩馥不答,足下越发用力,人几乎融入狂风之中。可那他快一分,那些飞蛾便快一分,随着它们的体型不断增大,有几只已有半人之高。
韩馥又惊又怒,连放出数道神通,在闪电、水箭、烈火、狂风的夹攻之下,飞蛾非但没有受阻,反而越来越勇,只差半尺之地就要碰到韩馥。
无计可施,只得选胡同窄道乱钻,矮个子哈哈大笑,指挥着飞蛾四处攻击韩馥。正此时,韩馥向右一跃,跃入一户石屋当中。矮个子想也不想,便指挥者飞蛾涌入石屋攻击韩馥。
“去!”韩馥身形一晃,后发先至从石屋中逃出。他大手一挥,登时将石屋震塌。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么?”矮个子狞笑,“哗啦啦!”飞蛾冲出石堆,扑扇一下双翼又朝着韩馥攻来。
韩馥大惊,连退数步,忽然步子一滞,这才发现自己已退到角落。“哈哈哈!”矮个子大笑,“死罢!”他喝道。
“嗤!”一柄利刃透胸而过,矮个子不可思议的盯着胸口。过了半晌,他才吃力的扭过身子,盯着那人道:“你……你找死!”
背后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晴妃。苏晴妃瞧见矮个子狰狞的面目,心脏不由得噗通一跳,她连退数步。矮个子狞笑一声,将胸口长剑拔下,指着苏晴妃道:“五行蛾,将她给我杀了!”
“嗡!”飞蛾陡然调转方向,朝着苏晴妃扑来。
韩馥瞧准机会,再不多想。他纵身一跃,使出全身力气,朝矮个子攻去。矮个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犯了致命错误。“嗤!”韩馥手上气劲如刀,从矮个子咽喉划过,血光冲天!人头应声落地。
主人一死,飞蛾立时掉落在地,转眼间就化为一滩浓血,消失不见了。韩馥哈哈一笑道:“终于赢啦!”
苏晴妃惊魂未定,吓得是花容失色。过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扑入韩馥怀中“哇”的一声哭了。
韩馥长叹一声,揽着苏晴妃道:“也不知这两人究竟是谁。”
常峥这时忽然道:“这两人应该是西域双妖。”
韩馥一怔,奇道:“常兄认识这俩人么?”
常峥摇了摇头道:“我虽不认识,但他们的外貌形状和所用兵刃,都和西域双妖符合。”说着,他一指矮个子道:“这人叫白蛾。”他顿了顿又指着高个子的尸骸道:“那人叫黑骨。”
韩馥冷笑道:“听这两人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人。”
常峥点头道:“韩兄弟说的不错,这黑骨、白蛾乃西域两魔,专干恶事,他们两人饲养妖邪,并令其附身体内,这才获得了常人难及的神通。”
韩馥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他们的兵刃都会变化,这也是因为妖怪附身的原因么?”
常峥道:“想来应是如此。”说着,他担忧道:“此地竟将这等久不出世的魔人都惹来了,怕是咱们后路难行啊!”
韩馥神色一黯,继而哈哈笑道:“怕个鬼!老子来都来了,哪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常峥伸出大拇指道:“韩兄好气魄!”
韩馥嘿嘿一笑,忽听苏晴妃道:“这两人跟着咱们究竟为了什么?”
二人脸色齐齐一变,韩馥心中思忖道:“莫不是因为我魂奴的身份而跟来的?”
正此时,忽然有人冷道:“这问题让我来解答如何?”
三人一震,抬头瞧去。却见头顶不知何时立了三人,这三人高矮胖瘦、穿衣打扮均是一模一样,脸上都带着一个脸谱面具。面具上分别写着:甲乙丙三字。
韩馥沉声道:“你们究竟是谁?”
印有甲字那人冷笑道:“我叫鬼甲。”另一人接道:“我叫鬼乙。”最后那人道:“那我自然是鬼丙了。”
韩馥寻思道:“这三人说话遮遮掩掩,也不知有何目的。”想到这,他立时冷笑道:“你们来着又是作甚?”鬼甲哈哈一笑道:“咱们大家彼此彼此,你何须多此一问?”
韩馥脸色一阴,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们也是来寻宝的了?”
“是但又不是。”鬼甲嘿笑道:“除了寻宝,我还有一件要事得做。”
“不会是杀我罢?”韩馥冷笑道。
“啪啪啪!”鬼甲抚掌大笑道:“你果真聪明,若不是你与主人为敌,咱们倒可以坐下来交个朋友。”
韩馥嘿笑一声,他猛地跃起,如怒涛般攻上。“嗖!”一道人影抢上,竟是鬼丙,他二人出手极快,顷刻间在空中换了十几招。而鬼甲和鬼乙却在一旁负手而立,动也不动。
“瞧不起我么?”韩馥冷笑道。
“你若能胜了鬼丙,我们再动手不迟。”鬼甲冷笑道。
“我来助你!”苏晴妃大叫,她正要拔剑,忽听韩馥道:“你别动手!”
苏晴妃一愣,韩馥却摇了摇头坚定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别插手。”
“瞧你的样子,该是猜到我们的身份了。”鬼甲冷笑。
韩馥嘿了一声道:“这天下间,着急取我性命的,无非两人。”
“是么。”鬼甲冷笑:“倒也未必罢!”
话音未落,鬼丙又冲了上去。“归魂!”他大喝道。
七十七 道破
韩馥瞧鬼丙攻上,他不退反进,双掌迎风而去,直拍鬼丙肩头。鬼丙冷哼一声,侧身避过,蓦地跃起三丈之高,朝韩馥头顶拍来。
韩馥丝毫不乱,双臂上扬,轻巧接过这招,心中忖道:“这人神通究竟是什么?”正想着,忽听鬼甲“嘿”的一笑,鬼丙已变幻招式。举手抬足之间,凝滞沉重,仿佛有千斤重量。
韩馥心思一变,狂风孕育手中,速度陡然比方才快了几倍。只见他们一人缓慢一人奇快,斗了个旗鼓相当。韩馥招式虽快,却不敢贸然进招,他心中清楚,鬼丙速度越慢,那威力自然越大,自己打他三拳两脚恐怕伤不到他,但若是自己不小心中了一掌,只怕立时便要受到重创。
念及至此,韩馥忽然心生一计,他足下一点,轻飘飘到了鬼丙身后。鬼丙招式缓慢,来不及转身,韩馥抓住机会,噗噗噗三掌打去,直逼鬼丙脑后。谁知道,就在韩馥以为计谋得受之际,鬼丙竟是头也不回,如背后长眼一般,将这三掌接下。
韩馥心中一惊,足下再度发力,专拣鬼丙视觉死角,疾风骤雨般攻出多掌。鬼丙冷哼不语,招式一转,他甚至没去瞧韩馥位置,便将韩馥的杀招一一化解。韩馥又惊又怒,连忙撤出三步。
鬼丙自然不肯给韩馥喘息机会,他冷哼一声,抢步攻上。韩馥一惊,展开身法,四处回避。谁知鬼丙攻势诡异,竟后发先至,抢先抓住韩馥落点,疯狂攻来。韩馥大惊,不等落地,又抽身逃开。
可鬼丙就似猜透了韩馥心思一般,韩馥到哪,鬼丙的攻势就到哪。只见韩馥左右奔逃,游走在鬼丙左右,而鬼丙凝立一处,招式随韩馥而走。时间一长,韩馥登落下风。鬼丙一改当前,速度越发凌厉,韩馥初时尚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到了如今,只剩下招架之力了。
此时,韩馥忍不住想道:“这人神通平平无奇,也未必是我敌手,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能未卜先知,猜透我的本领。”
这时,鬼丙速度又快几分,他又能料敌先机,抢先破坏韩馥套路。斗到这时,韩馥已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眼瞧着就要输了。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一阵哈哈大笑。韩馥几人同时一惊,纷纷收住招式。听那人笑道:“甄大美人儿,你千里迢迢追我到这里,莫非是死心塌地爱上我了?”
另一女子听了冷笑道:“我瞧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正说着,一男一女激斗在上空,呼啸而来。韩馥与苏晴妃见了,均是一惊,一同叫道:“阿酒、甄师伯!”
一男一女同时一愣,阿酒朝下一看,登时喜道:“韩老弟!”
女子瞧见苏晴妃,脸上满是诧异:“晴妃,你怎么在这?”说着,二人停下手来,纷纷落地。
阿酒正欲开口,忽然瞧见鬼甲三人,登时冷笑道:“原来是你们几个。”
鬼甲脸色一变,沉声道:“点子扎手,咱们撤吧。”鬼乙、鬼丙听后均是点了点头,三人身形一晃,去的远了。
韩馥不料三人说走便走,心底是又惊又疑。他瞧着阿酒问道:“阿酒兄,你来着作甚?”
阿酒哈哈一笑,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说着,他冲着那女子笑道:“甄大美人儿,还要打么?”
韩馥这才有空朝那女子瞧去,却见她三十来岁,面如珠玉,眉眼似凤如飞,气质极佳。她冷笑一声道:“你怕了么?”
阿酒哈哈一笑道:“怕倒未必,只是甄大美人儿不担心我伤到你的徒子徒孙么?”
女子脸色一黑,冷哼道:“晴妃,你在这作甚?”
苏晴妃嗫嚅道:“我……我……”
这女子已猜透几分,她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偷跑出来了么?”
苏晴妃黯然点头,那女子叹道:“此处太过凶险,你修为尚浅不适合在这里常留,我这就送你回耀月宗去罢。”
阿酒“哈”的一笑道:“甄大美人儿要走了么?”
女子呸了一口道:“咱俩恩怨已有多年,也不急于一时。”
“说的好!说得好!”阿酒打个哈哈道:“那我就不送了。”
女子冷哼,拉起苏晴妃手道:“咱们走罢!”
谁知苏晴妃动也不动,一双大眼直勾勾停在韩馥身上。这女子历经人间多年,苏晴妃这点小心思她还瞧不出来?她登时脸色一黑,望着韩馥道:“你是谁?”
韩馥被她一瞧,只觉背脊发凉,他强笑一声开口道:“大美人要问我名字,不妨先自报家门。”
女子眉头一蹙,盯着阿酒道:“原来与你是一丘之貉。”
阿酒嘿笑一声,从怀中拔出酒葫芦,咕咚咚饮下几口烈酒。女子冷哼,拉起苏晴妃的手便道:“晴妃,跟我走!”
苏晴妃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忽然将手一甩,叫道:“我不走!我要找到师姐!”
女子脸色一变,正要发怒,忽然心念一转,冷笑道:“我何时说过不让你找她了?”
苏晴妃一愣,感动道:“师叔……”
女子摆了摆手叹道:“她从小孤苦,是我和泰师兄瞧着长大,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么?所以你要找她,我心底大多是欢喜的。”
“那……”苏晴妃喜道:“师叔是同意我留下了?”
“这可不行!”女子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分:“你若想去找她,我自然随你。但你若想留下和这小子一起,我是绝对不准!”
苏晴妃听了微怒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女子嘿了一声道:“你是想和你师姐一样,叛出我耀月宗么?”
苏晴妃身子巨颤,她慌乱道:“甄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我与他和师姐又有什么干系?”
女子嘿笑一声,蓦地指着韩馥道:“你有没有问过他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韩馥却哈哈一笑道:“苏大美人,骗了你一路可真是对不住啦!”
苏晴妃身子一抖,颤声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馥摇头不答,那女子冷笑道:“瞧不出你倒有些担当。”
其实并非如此,若要按照韩馥以前性子,此时此刻,势必要讽刺这女子一番。但他连年多逢巨变,虽然性子依旧轻佻,但也明白了不少道理。这一路行来,苏晴妃的感情表现的再清楚不过。他韩馥就是再傻,也十分明白。
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同苏晴妃说清,但都因有旁人干扰,没能做到。正巧这女子现在提出来了,韩馥便索性顺水推舟,向苏晴妃说明一切,叫她绝了念想,也好让自己不至于耽误了她一生。
念及至此,韩馥微微一叹道:“我乃炼魂教魂奴,与你并非一路人,苏姑娘韩某实乃你之良配……还望你……还望你……”说到此,韩馥终于说不下去了。
苏晴妃登时愣在原地,她只觉耳旁轰鸣不止,如晴天霹雳,韩馥那一句“魂奴”在自己耳旁不断盘旋。
“你……你……”苏晴妃大悲之下,霎时间泪流满面。
那女子叹了口,将苏晴妃揽在怀中叹道:“傻孩子。”
苏晴妃一听,泪水陡然决堤,满心都想着:“凭什么他是魂奴?凭什么我就是耀月宗的人?”
这女子抱着苏晴妃心中惊疑道:“这丫头没出门几天,怎的会如此情根深种?”说着,她瞧了眼韩馥又想道:“这人说话虽是轻佻,但为人还算实在……”想到此,她蓦地心头一惊:“是了!是了!这小子故意装做可怜,苏丫头年纪尚浅,哪懂得他的手腕,几次接触下来,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他越这么想,瞧韩馥就越是讨厌。忽而,她心念一转,忖道:“此子若是活在世上,苏丫头势必为他牵肠挂肚,不如就此杀了一了百了,苏丫头纵然怨我,待时日一长,她终会明白我的苦心。”
女子这么一想,登时将苏晴妃拉到一旁,拔出长剑冷冷道:“耀月宗甄万雪,特此请教足下高招。”
苏晴妃、韩馥、阿酒均是一愣,苏晴妃抢先叫道:“师叔!”
“退下!”甄万雪冷冷道:“你若出手阻挠,便算背叛师门。”
苏晴妃一震,张口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凄苦的瞧着韩馥。
“甄大美人儿。”阿酒笑道:“你的对手该是我罢!”
甄万雪冷冷瞧他一眼,哼道:“咱们之间的仇怨,改日再报。”
阿酒不语,望向韩馥。韩馥朝着阿酒摆了摆手,哈哈笑道:“既然美人儿想要赐教,在下自然应战。”
甄万雪哼了一声道:“我剑下不斩无名鼠辈,报上名来!”
“哈!”韩馥忽而一笑:“我叫韩馥。”
“韩馥!”甄万雪心脏噗通一跳,她脸色倏变,沉声道:“好个韩馥!”
韩馥一愣,奇道:“大美人儿也认识我么?”
甄万雪“嘿”笑一声,冷冷道:“现在我杀你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七十八 叛离
韩馥一愣,甄万雪已提剑攻上。
“万花剑!”她娇叱一声,舞了个剑花。韩馥只觉眼前一花,甄万雪手中长剑竟化出千千万万,四面八方朝自己攻来。
韩馥进退有据,悄然将剑花闪过,忽而爆喝一声道:“归魂!”
风暴忽起,沙石漫天。
他屹立残垣断壁之中,衣袖癫狂飞扬,神态极是潇洒。苏晴妃见了,忍不住心脏噗通一跳。甄万雪眼中厌恶神色更浓,啐道:“魔教妖邪!”
韩馥哈哈一笑,踏着碎石哒哒而来,将地面沙土扬起。甄万雪冷笑一声,手腕数转,剑如万花绽放,死死将韩馥包裹其中。韩馥神色如常,忽然大袖一摆,将一块巨石击飞,巨石速度奇快,朝着甄万雪攻去。
甄万雪冷哼一声,剑尖一转,“喀拉”一声,巨石登时化为两半。忽而电光一闪,韩馥竟借着这片刻破绽,破风而来。只见他出掌极快,风声隐隐大作。
“来得好!”甄万雪娇喝一声,杨柳腰一摆,差之毫厘的将韩馥这招避开。韩馥双目一亮,接连进招。甄万雪见韩馥速度极快,心知不可力敌,便将长剑舞起一道屏障,让韩馥拳脚攻不进去。
二人斗了片刻,是一人猛攻,一人死守。韩馥攻击没有进展,过了一阵,已露出疲态。甄万雪抓住机会,猛地将剑舞范围扩大。韩馥一惊,连忙后撤。甄万雪娇叱一声,剑法更是凌厉,她仗着耀月宗炼脉之利,剑上威力大的出奇,往往是看上去轻描淡写一剑,接上去就有绝大威力。
韩馥不敌,只好后退,数招之间,甄万雪已将韩馥逼到一个半尺大小的圈内。
苏晴妃瞧见心上人遇难,早已将什么派别之分抛诸脑后,“师伯!你放过他罢,我跟你走就是!”她泣道。
甄万雪一听,心中怒气更甚,寻思道:“这厮也不知使了什么邪法,竟能叫苏丫头这么维护他。”
霎时间,韩馥只觉压力陡然加剧,甄万雪一剑一剑刺来,威力如排山倒海,怒潮Lang涛。她双目喷火,招招狠毒,不将韩馥斩于剑下是誓不罢休!
忽然间,一阵狂风平地而起,韩馥脚下一个踉跄,噗通坐倒在地。甄万雪瞧准机会,长剑直刺韩馥咽喉。韩馥心底一惊,随手捡了块碎石,朝她扔去。
“唰!”一剑斩过,碎石四分五裂,化作飞灰,在空中飞扬。甄万雪眉头一皱,倒退一步,将飞灰避过。
韩馥陡然惊醒,蓦地哈哈大笑,连出三掌朝甄万雪逼去。甄万雪冷哼一声,长剑一摆,顺着韩馥掌法割去,立时便要将他手掌削下来半个。谁知韩馥只是虚招,他不等招式使完,立时收掌。甄万雪一愣,想要跟进已来不及了。
韩馥借着力道,出脚一勾一带,一块巨石陡然升空,向着甄万雪面门攻去。甄万雪怒喝一声,挥剑劈开。韩馥抓住机会,大袖飞扬,不断的将地上碎石卷起,朝甄万雪投去。甄万雪见状大怒,把手中长剑舞的更是凌厉,将来袭的石块统统斩断。
她瞧着漫天的厌恶,不由得一阵犹豫,终究是没提剑抢上。韩馥哈哈一笑道:“大美人儿果真爱惜干净!”
甄万雪双目喷火,芊芊玉手抖个不停寒道:“姓韩的,你别让我捉住你!”
韩馥朝她挤眉弄眼道:“抓了我做丈夫么?”
阿酒听了,登时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来。甄万雪见状更怒,她娇叱一声,提剑抢上。韩馥抓住诀窍,心底丝毫不慌,他边退边打,不断的将碎石泥土扔出。甄万雪估计整洁,果真不肯逼上。
韩馥越打越喜,忍不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他本就是地痞无赖,此时斗到兴头上,更是口无遮拦。什么‘小乖乖’,‘大美人’,‘亲亲嘴’这些无赖话语他信口就来,直气的甄万雪俏脸煞白,双手不住的哆嗦。
就在这时,忽然听一人叫道:“甄前辈,我来助你!”
韩馥与苏晴妃齐齐一愣,扭头瞧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峥。韩馥脸色一黑,冷笑道:“常兄也要凑热闹么?”
常峥呸了一声怒道:“谁是你常兄?魔教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韩馥心中大怒,偏偏又无可奈何,他冷笑道:“好啊,既然常大哥想要赐教,韩某就一并受了。”
常峥冷哼一声,提掌便攻。阿酒在旁边瞧着,大声笑道:“现在这世道,拜天宫也要拍耀月宗的马屁么?”
常峥一拳打空,叫韩馥躲开。听到阿酒这么说,不由得脸色一黑怒道:“魔教妖孽休要胡言乱语挑拨我们关系!”
阿酒哈哈一笑,听甄万雪冷冷道:“常师侄。”
常峥一愣,恭敬道:“甄师伯有何吩咐?”
甄万雪冷冷道:“常师侄不妨先退到一旁,我亲自来收拾他。”
常峥一听,登时露出不愿神色道:“甄师伯高风亮节,不愿以多打少,但这厮是魔教妖人,咱们又何必与他将江湖道义?”
甄万雪冷哼一声,鄙夷道:“这么说来,常师侄是认为我一人对付不了他了?”
常峥一怔,马上摇头道:“常峥不敢。”
甄万雪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还劳烦常师侄暂且退下,改日如有机会登门造访,我定然不忘这等恩情。”
常峥知再无他法,只得悻悻一哼,退到旁边去了。
韩馥嘻嘻笑道:“大美人,咱们还打么?”
甄万雪想起方才所受侮辱,不由得心中大怒,她娇叱道:“吃我一剑!”说着,她足下一点,已飘飘袭来,不给韩馥半点扬起沙石的功夫。
韩馥被常峥这么一搅,方才优势陡然不在,他暗骂甄万雪狡猾,接连急退,寻觅第二次机会。谁知这次甄万雪学了乖,步步紧追。却见她长剑一转,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口中喝道:“天行剑!”
韩馥心底一震,这招他曾见慕沛凝与月若盈交手时用过。但与慕沛凝的一比,甄万雪的天行剑威力又何止大了几分?剑尖到处,剑气凛冽纵横,激得地上飞沙走石,似乎周围的空气也在随着甄万雪的剑法而动。
韩馥心中大惊,忙向后退去。可他退到哪,甄万雪的剑就追到哪,她剑法又快又准,在空中连画圆弧,韩馥一个预测不准,便被甄万雪斩在肩头。“噗哧”!,血溅三丈。韩馥闷哼一声,捂着伤口坐倒在地。
“韩馥!”苏晴妃大叫,发了疯似的朝他奔来。常峥冷哼一声,蓦地足下一转,绕到苏晴妃背后轻轻一点。苏晴妃便昏了过去。
甄万雪见状微怒:“常师侄,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峥摇了摇头道:“苏师妹在的话,甄师伯势必难办。”
甄万雪冷哼一声,忽而长剑一转,架在韩馥脖颈上道:“说的不错,归根结底还是你这恶贼不是!”
韩馥嘿笑道:“甄大美人儿,你若要杀我,我没意见,但你说我是恶贼,你又有什么证据?”
甄万雪俏脸一红怒道:“你这厮手段下流,勾引我耀月宗弟子,还不算恶贼么?”
“勾引?”韩馥哈哈一笑,厉声道:“感情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怎能算得上勾引之说?我韩馥一没偷,二没抢,苏姑娘对我青眼有加也是我韩馥的运起,单凭这个就算得上勾引么?”
“你胡说!”甄万雪怒道:“你这恶贼不存好心,蓄意勾引苏丫头,否则你们认识不久,她怎么就会对你如此痴迷?”
韩馥听了,心中更怒:“老子长得潇洒一些,这也是不对了?”他只得嘿嘿笑道:“想来甄师伯定是没有心上人了。”
甄万雪一愣,旋即大怒道:“你……你这无耻小人胡说什么?”
韩馥眉头一轩,冷笑道:“那就是有了?”
“我……”甄万雪一时失言,随之她眼眶一红,“啪”的给了韩馥一个耳光怒道:“你这下贱恶贼。”
韩馥哈哈一笑,厉声道:“想来也是如此,甄大美人儿一生从未爱过,又怎知爱情滋味?你说我蓄意勾引苏晴妃,那我倒要问问,我若是蓄意勾引你,你又会上当么?”
甄万雪怒道:“你胡说什么?苏丫头年纪尚浅,这才被你蒙蔽……”
“是么。”韩馥冷笑道:“这么说来,甄大美人儿是承认自己年纪大了?”
甄万雪霎时间面色大变,她登时伸出手来,重重给了韩馥两个耳光,直打得韩馥眼冒金星,这才怒道:“下作妖孽,我这就杀了你,好让苏丫头、慕丫头早日脱离你的魔掌。”
韩馥正迷迷糊糊,忽听甄万雪说到慕丫头三字,他陡然一个激灵,颤声道:“慕丫头是什么意思?”
“不认账么?”甄万雪冷笑道:“慕沛凝为了寻你,叛出我耀月宗已有半月时候,你想说这些你都不知情么?”
韩馥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过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声音道:“慕沛凝为了找我?叛出耀月宗?苏大美人儿口中的师姐便是慕沛凝?”
七十九 慕沛凝
“承认了么?”甄万雪冷笑道:“你这恶贼祸害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再骗走一人么。”
韩馥只觉脑中一阵轰鸣,怔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甄万雪瞧他神色,还当韩馥无言以对,不由得冷哼一声,提剑便朝他咽喉刺去。
“慢着!”一远一近,同时传来两声大喝。甄万雪只觉眼前一花,阿酒已追到身前,他单掌上推,直取甄万雪咽喉。
甄万雪冷哼一声,挥剑砍去。阿酒嘿嘿一笑,蓦地双腿发力,“咔嚓”一声,便将地面踏裂。他随便一踢,扬起三丈灰尘。“无耻!”甄万雪啐了一口,抽身退开。
阿酒嘻嘻一笑,自觉与她离开几步之遥。甄万雪脸色一阴,冷道:“阿酒,你我的仇怨改日改日再报,眼下你快给我闪开。”
阿酒摇头晃脑道:“让开也成,不过么……”
甄万雪瞧他欲言又止,不由得怒道:“不过什么?”
阿酒哈哈大笑道:“不过你得能追到他才行!”
甄万雪面色一变,向韩馥瞧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好恶贼!”她大怒,说着,她便要提步去追。
“着!”阿酒忽然出掌,直取甄万雪面门、胸口、小腹三处。甄万雪脸色一变,挥剑将阿酒逼退。阿酒嘿笑道:“甄大美人儿,他既然走了,咱俩亲近亲近如何?”
却说韩馥被甄万雪在肩头刺了一剑,伤势虽然不重,但失血甚多,他的头不由得昏昏沉沉。他只觉被人拉着,朝着远方狂奔。韩馥登时神智一清,沉声道:“你是谁?”
那人身着夜行黑衣,瞧不清面貌。他微微一怔,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逃的慢了,怕甄师……甄万雪追了上来。”
韩馥嘿笑一声,猛地甩开那人手掌道:“我不走!”
那人一愣,急道:“为什么?你不要命了么?”
“那好啊!”韩馥冷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何几次三番救我!”
那人默然半晌,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是么?”韩馥陡然换了副姿态,慵懒道:“那我就不走啦!”
那人一愣,旋即怒道:“你……”
韩馥默然良久,这才叹道:“慕姑娘,我早猜出是你啦!”
那人身子一抖,无言良久良久,忽然长叹一声,将面罩取下。那人相貌脱俗,艳绝无双,一颦一笑之美实难用文字描述。韩馥只觉心脏噗通一跳,忍不住道:“慕姑娘……当真是你。”
慕沛凝“嗯”了一声,瞳若剪水,一言不发的望着韩馥。韩馥被她瞧得浑身冒汗,干笑道:“慕姑娘,近来可好?”
慕沛凝摇了摇头道:“不好。”
韩馥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慕沛凝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向前走一走,寻到安全地点,再谈不迟。”
事到如今,韩馥哪能说不?况且他心如鹿撞,早就失了主意,慕沛凝说什么,韩馥只好照做。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巨大湖泊之前,这才停了脚步。慕沛凝道:“此处该安全了。”
韩馥长吁一口气,噗通坐倒骂道:“他妈的!老子险些死了。”
“韩馥!”慕沛凝怒道:“你若再口吐市井粗言,可别怪我生气啦!”
韩馥tian着脸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大美人千里相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话一出口,登时后悔。
慕沛凝一听,霎时间绯红满面。韩馥尴尬笑笑,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二人就这样无言对坐良久,谁也肯抢先发言。韩馥耐不住寂寞,随手捡了块石子,朝那湖上丢去。
“啪!”石子坠入湖底,兴起一圈圈涟漪,向两周扩散。
慕沛凝盯着涟漪,不由得微微出神。过了片刻,她才缓缓道:“韩馥……”
韩馥身子一震,干笑道:“怎么?”
慕沛凝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又是一红,摇头道:“没什么。”
韩馥挠了挠头欲言又止道:“慕姑娘……方才甄大美人儿说那事……可是真的?”
慕沛凝别有深意的瞧了眼韩馥道:“你觉得如何?”
韩馥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我觉得依照慕姑娘性格,这是不可能的罢。”
慕沛凝一愣,嘿笑道:“不可能的么?”
韩馥瞧她神色与往常不同,生怕触了慕沛凝霉头,小心翼翼问道:“慕姑娘……?”
慕沛凝微微一震,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你说对啦……这事……这事本就是假的。”
韩馥一怔,奇道:“假的?什么意思?”
慕沛凝叹道:“想必你已从我师妹那听到我的过往了罢!”
韩馥心中一黯,点头叹道:“听过了。”
慕沛凝点了点头又道:“我小时候生在一户富庶家庭,却被魔教一个女魔头灭了满门……我打小勤修苦练,就为了找她寻仇。只可惜多年以前,她便绝迹人世,终于在半个月前,叫我打探到她的下落……”
韩馥拍手道:“所以你便不辞而别,出来寻她来了?”
、慕沛凝点头,韩馥登时不语,隐隐觉得她这一番话有些不妥。但究竟哪里不妥,他又说不出来。
韩馥正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喜道:“莫非那女魔头就在此处?”
慕沛凝一愣,却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她才缓缓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韩馥喜道:“若真是如此,能帮助慕姑娘解开心结,你也算不虚此行啦。”
不知怎的,慕沛凝竟是微微生气,她冷哼一下,低声道:“呆子。”
韩馥一怔,忽听慕沛凝冷笑道:“这些日子来,你和苏师妹亲亲我我,过的可逍遥快活罢!”
韩馥登时摆手道:“苏大美人儿……”待听到慕沛凝冷哼一声后,韩馥立即改口道:“我与苏姑娘并没有什么。”
慕沛凝白他一眼冷笑道:“你这么想,但她却未必。”
韩馥登时沉默,慕沛凝瞧他不答,只是兀自冷笑。过了片刻,才听她叹道:“罢了……这也怪不得你……别说是她……就连我……”这话说到一半,慕沛凝登时住口不说。
她说话声音极小,韩馥并未听到。但他瞧见慕沛凝脸色由阴转晴,这才嘻嘻笑道:“慕姑娘,你不怪我是魔教中人了?”
慕沛凝脸色一红冷哼道:“咱们身陷危险,哪有空顾及那么多?待咱们脱困之后,再和你算账不迟!”
韩馥哈哈一笑,表情极是得意。慕沛凝白他一眼,过了片刻这才迟疑道:“你……你怎么到这冷月荒漠中来了?”
韩馥苦笑一声道:“还不是你们耀月宗发现了什么鬼宝贝,炼魂教教主要我夺回来。”
“宝贝?”慕沛凝一怔:“什么宝贝?”
韩馥咦了一声奇道:“你不知道么?耀月宗说这里发现了异宝。”
“什么?”慕沛凝登时站起叫道:“耀月宗在这有发现不假,但此处绝没有什么宝贝!”
韩馥闻言一震道:“这可奇了,这里要不是宝贝,你们来着作甚?”
慕沛凝表情严肃,沉声道:“三年之前,本门掌门便算出将有绝世凶兽现世,它所出现的地点,正是这冷月荒漠!”
“此话当真?”韩馥又惊又怒:“难不成我受骗了么?”他转念一想又摇头道:“不对,若是教主有心害我,那其他人又怎么解释?他们总不能来和你们一起降妖除魔罢!”
慕沛凝摇头道:“这……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这话绝不是吓你,本次一役,本宗高手尽数出动,五位长老全部到齐。若是单单什么异宝……是绝不会有如此阵仗的。”
韩馥心脏一沉,听慕沛凝又道:“韩馥……你信我的,这里十分古怪,我心中有一股不祥预感,你……你还是快快回去罢……”
韩馥默然半晌,忽而哈哈笑道:“这可巧了,我也有一股不祥预感。”
慕沛凝美目一亮,喜道:“这么说你愿意回去了?”
“不。”韩馥斩钉截铁道:“我来着不久,却发生了太多古怪……我总觉得这事或多或少都与我有些许干系……我想弄个清楚,若是就这么走了,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的。”
“你……”慕沛凝急道:“你这人怎的这么不知死活?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又该如何?”
韩馥哈哈一笑,目不转睛的盯着慕沛凝道:“你担心我么?”
慕沛凝一愣,啐道:“谁担心你了。”
“说的就是。”韩馥幽幽一叹道:“自从家中巨变之后,这世上就再没有我的亲人。试问我韩馥就算死在此处,又有谁会为我担忧?我就算死了……谁又会为我哭泣……”
慕沛凝登时身子一颤,她正欲开口,忽听韩馥又道:“既然如此,我还担心什么?此处疑云重重,我若不查个清楚,势必悔恨一生。”
慕沛凝听后一阵无言,过了半天她才缓缓道:“我明白了。”
韩馥一喜,笑道:“慕姑娘……”
谁知却听慕沛凝咬牙道:“不过你要留下,那我也得留下!”
八十 老头
韩馥一震,旋即摇头道:“慕姑娘,你何必陪我趟这浑水?”
慕沛凝冷笑道:“我愿意,不成么?”
“不是不成。”韩馥摇头道:“只是我何德何能,要你这么陪我?”
慕沛凝俏脸一红,轻轻道:“我……”
正此时,忽听一老者哈哈笑道:“妙!妙!”
他二人一震,齐齐叫道:“是谁?”
那人哈哈一笑,从不远处一颗树后转出。韩馥一瞧,只见这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相貌清癯,想来年少时必是一位儒雅俊秀之辈。
慕沛凝惊得舌头好似打了结:“圣……圣太……”
那老者哈哈一笑,朝慕沛凝摆手道:“住口罢!”
慕沛凝脸色一红,毕恭毕敬道:“是。”
老者点了点头,瞧着韩馥笑道:“小少年,你可认得我么?”
韩馥瞧慕沛凝对这人态度与自己大不一样,不由得心中酸溜溜的,忍不住哼道:“老子又不是万事通,认识你作甚?”
“韩馥!”慕沛凝大怒。
反观那老者,他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好!你这小子的性情真叫我欢喜。”
韩馥一愣,心中忖道:“这老头脑子没病罢?”
谁知那老者悠然一笑,忽而双掌一捉,慢悠悠朝韩馥胸口拿来。韩馥冷笑一声,寻思这招平平无奇料来捉不住自己。他甚至连魂力也没用,便向后退去。谁知那一双手如影随形,韩馥退了一退,仍是叫他拿住了。
“服了么?”老者笑着将他放开。
韩馥悻悻的揉了揉胸口:“服个屁!”他骂了一声,提掌便攻。
“来得好!”老者大喝一声,双掌又是一推一送,朝韩馥胸口捉去。韩馥冷笑一声,手上运足魂力,思忖抢在这老头前头,将他捉住。谁知就在这时,韩馥只觉眼前一花,那老头竟然后发先至,又将他捉在手中。而他还保持着出招前的姿势。
“这次服了么?”老者笑道。
韩馥脸色几变,朝慕沛凝瞧去。却见慕沛凝一脸惊疑的瞧着老者,不敢上前半步。“这老家伙是谁?竟能让大美人儿这么惊慌?”韩馥正想着,忽听老者又道:“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不服啦!”
韩馥一震,那老者又复攻来。他这次做了准备,蓦地运足魂力,魂力遇风而长,登时化作凛冽暴风,将韩馥向后推去。
“魂力用的不错。”老者哈哈一笑,却见他手臂无端长了三寸,瞬息之间又将韩馥拿在手里,“只可惜都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他笑着又将韩馥放了。
韩馥被他三擒三放,气的是眼冒金星。他蓦地发了狠,大吼一声,向老者扑了过去。
老者嘿嘿一笑,左脚一点,右脚一送,竟平白无故与韩馥拉开数丈。韩馥收招不及,登时“咕噜噜”摔倒在地,沾了一身泥土。
“小子,现在还没到过年,你为何要给我行如此大礼?”老头嘻嘻笑道。
韩馥这次总算明白,这老头修为高自己太多,他现在做的,都是在耍自己玩。他冷笑一声,仰面便倒。
老头“嚯”了一声,笑道:“打不过就耍赖了么?”
韩馥理也不理他嘟囔道:“打也不不过,摸又不摸不到,你要老子怎么办?”
老者哈哈一笑,将韩馥拉起来道:“小子,我这么做只为让你明白一事。”
韩馥一愣,奇道:“什么事?”
老者捋了捋胡须笑道:“你魂力虽然不差,但若论根基,与寻常武者都要差上十万八千里。你现在仗着气魄神通,或许能横行一时,但只消你遇到真正高手,只怕过不了三招,就要被擒。”
韩馥又惊又疑:“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这么了解?”
老者微微一笑,却不答他,径自道:“更何况你从小娇生惯养,于耐性一途,比别人差了许许多多。纵然你能将地灵七脉和鬼隐七脉合而为一融会贯通,也未必能真正超脱自然,成就无上神通。”
这话一出,不单单是韩馥,就连慕沛凝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她颤声道:“圣太师叔……”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丫头情窦初开,脑子一热也算正常。”
慕沛凝听后脸色一红,听那老者又道:“只可惜你教都教了,却不给他教全,这却是你的不对了。”
慕沛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沛宁泄漏师门绝学,罪无可赦,但请圣太师叔网开一面,饶了他罢。”
老者抚须笑道:“我说了不怪你,就是不怪你。”
慕沛凝一愣,那老者已将她扶起笑道:“相反的,我还要谢你才是。”
“谢我?”慕沛凝有些惊慌失措。
老者悠悠一笑:“是啊,若不是你机缘巧合下替他开了头,将来之事我还真不愿管哩。”
二人一愣,忽听老者哈哈笑道:“臭小子,我这有一套步法,你可愿学么?”
韩馥还未反应过来,慕沛凝已惊道:“圣太师叔……那可是……”
老者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是我自创步法,和咱们耀月宗无关,更何况就算我要教他咱们耀月宗的修为,谁又敢拦我?若是惹得我不高兴了,老子,哼……老夫一个个打他们屁股!”
慕沛凝登时无语,老者又不耐烦催促道:“臭小子,你愿不愿学,快给我个话,老夫等下还有要事去办。”
韩馥还在发愣之际,慕沛凝已急道:“你还犹豫什么?还不答应?”
韩馥一怔,这才迷迷糊糊点头应了。老者见状,抚掌大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说着,他一招手道:“老不死的,靠你啦!”
韩馥、慕沛凝一愣,却见树后又转出一人,正是那日见到的冥医顾追星。顾追星黑着一张脸呸道:“圣长卿,你骂谁老不死的?”
老者嘻嘻笑道:“计较这么多作甚,还不快动手?”
顾追星白了他一眼哼道:“这小子和你的性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者嘿笑一声,也不答话。顾追星瞧了瞧韩馥,冷哼道:“臭小子,还不躺下?”
韩馥一愣,已被顾追星按到,听他自言自语道:“你这小子体内一正一奇两股真力,分别是耀月宗、炼魂教两种炼魂方法,这正奇兼修之法,虽然威力奇大,但相伴随的危险也是不可估量。虽然你体内两股力量被高人用绝世神通强行捏合一处,但仍有些许松动,时候一长,你势必有一方占据主导,到了那时,却从人御气,变成了气御人。”
“那有什么不同?”韩馥奇道。
顾追星拔出一根银针,狠狠刺在韩馥头顶,吹胡子瞪眼道:“让真气做了主导,那岂不是成了气奴?到了那时,你就会失去心智,成为一具只懂得追逐**的行尸走肉。”
韩馥一听,登时浑身打了个寒颤。
顾追星冷笑一声又道:“这老不休的功夫对根基要求极严,眼下以你的神通,只怕练不了一时三刻,便会内息膨胀,导致癫狂。是以我现在用银针为你引导气息,将你两股真气彻底糅合一处。”
韩馥感激道:“多谢你了。”
“别着急说谢。”顾追星冷笑道:“等下你不骂我就是好事。”
韩馥一愣,奇道:“这话什么意思?”
顾追星冷笑一声,忽而叫道:“去!”说着,他身子一抖,双手快若闪电,飞速的拔出银针,在韩馥身上刺去。韩馥一愣,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涌入身子,几乎要将他撕碎。他登时支撑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顾追星嘿笑一声道:“这才是刚开始呢。”
话音未落,韩馥又大叫起来。慕沛凝瞧他表情痛苦,脸几乎变形。心中是心疼至极,赶忙将韩馥手拉住柔声道:“坚持住,我……我在你身旁。”
韩馥被一波又一波的剧痛冲的头昏眼花,现在哪还有力气说话?他听了心底一热,却又立即被痛苦盖过去。正此时,忽听一个男孩咯咯笑道:“这么大人了还要呼痛,羞不羞?”
顾追星头也不抬,冷哼道:“狼儿,你来的正好,你拿着碗去尿一碗童子尿,等下有用。”
树后钻出一人,鬼头鬼脑的正是先前韩馥见过的小孩。他眼珠咕噜噜一转,正欲答应。忽然瞧见慕沛凝相貌,登时忍不住叫道:“爷爷,我这么大了,谁还要给你尿童子尿?”
顾追星呸了一声叫道:“芸儿,狼儿又不听话了。”
话音未落,小男孩已脸色大变,他讪笑一声,自觉端起碗来道:“我去就是……我去就是……”
顾追星哼了一声骂道:“小小年纪,就一肚子花花肠子……”
时候不长,狼儿已将童子尿端回,此时韩馥已疼晕过去。顾追星嘿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些许药物,就地捣碎借由童子尿粘合成球,他将其塞入韩馥口中骂道:“臭小子,这颗童子丹算是便宜你了。”
话音未落,韩馥已呻吟出声。慕沛凝一喜,握住韩馥手掌道:“你醒了?”
韩馥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笑道:“我醒啦!”
八十一 骗天
八十一骗天慕沛凝俏脸一红,正欲说些体己话儿,忽然那老者抬起腿来,重重踢了韩馥一脚。韩馥“嗷”的一声坐起,怒道:“老东西,你讨打么?”
老者冷笑道:“想要打情骂俏,等老夫走了不迟,现在你还要不要学步法?”
韩馥登时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
老头哈哈一笑,忽而严肃道:“韩馥!”
韩馥一怔,下意识的道:“在!”
老头表情认真,缓缓道:“我这步法唤作‘逐日魔幻步’,你若真心想学,那之后的一个时辰内,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韩馥悻悻的点了点头,那老头哈的一声又道:“方才老不死的已给你舒筋活血,畅通脉络,咱们第一关便算是过了。”说着,他顿了顿道:“这第二关比起第一关来,说难不难,但说简单又未必简单。”
韩馥奇道:“什么叫说难不难,没说简单又未必简单?”
老头道:“我年轻时游历天下,见识颇多,对天下各门各派均有所涉猎,是以我这步伐可以说是融合了众家所长。但都说天下修为殊途同归,顶尖本领修炼到了极致,道理也都类似。是以这第二关么,并非要你动手,而是领悟。”
“领悟?”韩馥一愣。
“没错。”老者点头道:“逐日魔幻步,海纳百川,汇天下能人之所不能。所用之人每走一步,往往与常理背道而驰,人家猜他往东,它却偏偏往西,人家猜他飞天,他却偏偏遁地。所以这与其说是步法,不如说是一门骗人的学问。”
韩馥似懂非懂道:“骗人的学问?那又该怎么做才好?”
老头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两枚骰子,爱惜道:“这两个玩意陪伴我大江南北,老子……老夫寂寞时,总喜欢玩上一玩,所以你要想领悟这门步法,就非得会掷骰子不可。”
韩馥双眼一亮,喜道:“这么简单?”
老者冷笑道:“这世上哪有简单的事情?你若觉得简单,不妨先给我掷出三个六点来再说。”
韩馥哼哼一声,将骰子取过,他掂量片刻,忽而朝老者嘿嘿一笑。老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吹胡子瞪眼道:“你瞧我作甚?”
韩馥笑道:“老头儿,你这骰子灌了水银罢!”
老者一愣,寒着面孔道:“胡说什么?老夫哪是出老千的人?”
韩馥哈哈一笑,随手将骰子抛出,众人只见那骰子在地上咕噜噜一转,正好是三个六点。老者一愣,韩馥已笑道:“本少爷别的不行,这掷骰子划酒拳么,我却是行家,所以这骰子是不是灌了水银,老子一摸便知!”
老头面色一变,已听顾追星叫道:“好你个圣长卿,咱俩公平打赌,你却用赖皮手段胜我!来来来,咱俩先过上几招,将以往恩怨了了!”说着他将袖子一撸,作势便要动手。
老头赶忙道:“老顾,老顾。咱哥俩相识这么多年,不就是图个乐呵?何必这么认真?”
“乐呵?”顾追星大怒道:“三年之前,我在幕星谷输你一次,结果我赔上了三十年酿制的‘凤龙丹’,你可还记得么?”
老头脸上一黑,嘟囔道:“那是有一户孕妇胎气不正,加上寒气入侵,眼瞧就要死啦,老夫怎能见死不救?”
“说得好!”顾追星冷笑道:“那两年之前,我又输给你一次,你这次却要走了我的‘散仙璧’,你又从何解释?”
老头笑道:“还不是因为一个后辈修炼不当,险些走火入魔,若没有你的散仙璧,只怕他就要魂飞魄散啦!”
顾追星又哼了一声,怒道:“好!就算你有理,那半年前我再输给你,你却指名道姓要我来这为这小子……”
“老不死的!”老者大怒:“有些话不可说,你糊涂了么?”
顾追星一愣,继而哼哼道:“好罢,好罢。”
老者嘻嘻一笑,捋着胡须道:“老顾啊,你我相识多年,就算我用了些下作手段骗你,还不是为了悬壶济世?你何必在乎这么多?”
顾追星“呸”了一声道:“你少胡扯,你这厮平时没了银两,就来我这骗吃骗喝,这也是悬壶济世么?”
老者一阵尴尬,忽听慕沛凝道:“圣太师叔,你若没了银子,大可以回咱们……”
老者赶忙摆了摆手道:“免了免了,陆浩然那小鬼头次次与我啰嗦,老夫才不愿回去。”
慕沛凝听他将掌门陆浩然称之为小鬼头不由得一阵尴尬,只好笑笑,索性不再提了。老者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才嘿嘿一笑冲着韩馥道:“小子,瞧你这样对骰子了解颇多啊。”
韩馥嘿笑道:“那是自然了,只要你能报得上名,就没有本少爷玩不出的花样!”
老者摇了摇头道:“你能瞧出我骰子中灌了水银,那已是咱们天大的机缘,我也没必要再考校你了。”
韩馥一愣,听那老者又道:“韩馥小子,你可知这赌徒五要分别是什么?”
韩馥眉头一皱,奇道:“还有这门门道道?”
“那是自然。”老者冷笑道:“我先前说过,这世上没有一件事能轻易办到,要想成为一个好的赌徒,又怎能不知赌徒五要?”
韩馥皱眉道:“这赌徒五要都是什么?”
“你可听好了!”老者笑了笑道:“赌徒五要分别是天、地、时、人、运,这五要缺一不可!”
韩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听老头又道:“天地不必我多说,雨打风吹,日晒降雪,这都是赌徒需要注意的环节,否则雨下大了,狂风来临,人家赌场关门大吉,咱们又如何去赌?”
韩馥点头道:“说的不错!”
老者瞧他认真,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说着,他又顿了顿道:“时之一字,最为重要,须知人力有终焉,再厉害的赌徒,也会困顿,也会疲劳,是以若想百战百胜,就得注意时刻,切莫被人抓住机会。”
韩馥听后又点头,老者微笑道:“人字嘛,我想你也明白,赌博好似比武,见招拆招,对手不同,咱们用的方法也不相同,所以这人字又可以称为因地制宜,因人而异。”
韩馥眼神一亮,拍手笑道:“这运字自然是运气了!就算一个人牌技再好,可天不眷顾,他也得输的光屁股走人!”
老者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运气看似虚无缥缈,实则最为重要。若有人能真正掌握运气二字,那在赌场上势必能百战百胜!”
韩馥点头,忽又奇道:“这与那步法又有何关系?”
老者笑道:“我先前已说过,我这逐日魔幻步是一门骗术,俗话说得好,十赌九骗,咱们做赌徒的也大多是个骗子。所以我将这逐日魔幻步也总结了五字要诀,正是这‘天地时人运’五字!”
韩馥身子一震,听老者又道:“须知天下骗子众多,下等者骗人,中等者骗己,上等者骗天!老夫这‘逐日魔幻步’中第一要诀,就是天字诀,若你能将其领悟,便可欺瞒上天,借天气五行而动,无往而不利也!”
韩馥心脏噗通一跳,欲言又止道:“那岂不是……”
老者哈哈一笑,伸出大拇指道:“猜的不错!你既能驾驭五行,也就是说可以操纵天字诀,对上敌人以后,威力更是加倍!”
韩馥这才激动起来,听老者又道:“我现在便传你入门步法,你可仔仔细细记好了。”说着,他提步一点,便飞快的在韩馥周围走了一周。
韩馥一愣,听那老者笑道:“瞧明白了么?”
韩馥摇头道:“你走的太快,我……我甚至没瞧清楚。”
老头哈哈一笑道:“你错了!”
韩馥奇道:“怎么错了?”
老者笑道:“其实我只走了前后两步而已,只是你没注意到么,方才天色一晴一暗,正好将你目光遮住,你转移视线之下,我便又退了回来,你这才以为我走的极快。”
韩馥喉头一哽,眼前竟似打开了一扇大门,叫他又欢喜又惊讶,越是想去越是欲罢不能。老者见韩馥样子,不由得哈哈一笑,又拉着他道:“你再瞧我这招如何。”
说着,他身形一晃,竟已跃到韩馥头顶。韩馥一愣,本能性出手格挡,谁知老者大喝一声,竟不可思议的转到韩馥身后,将韩馥擒住。
“你又错了。”他笑道:“方才你头顶只是我的影子罢了!”
韩馥一愣,霎时间醒悟过来,“你大摇大摆走过去了么?”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老者抚掌大笑道:“借用天之道,便可拟态化型,施以幻觉。这下你可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韩馥连连点头,大喜道:“我从未想过竟能这么做。”
老者嘿笑一声,负手冷笑道:“不止是你,只怕这天下间,唯有老夫一人能够做到。”他说这话时,一股睥睨天下的味道呼之欲出,令人为之倾倒。
八十二 天字诀
八十二天字诀韩馥见了,忍不住一阵走神,心中忖道:“我若有朝一日,有这老头这般本领,也不知是副什么光景。”时至这时,他才对这老者佩服至极。
老者嘿嘿一笑道:“臭小子你既然已明白道理,那不妨先来走上几圈。”说着,他便将天字诀的要领仔仔细细为韩馥说了。
韩馥听后,心中极是兴奋,足下一点,朝慕沛凝飞去。慕沛凝一怔,正要闪躲,忽听嘻嘻一笑,韩馥又回了原地。“果然,果然!”韩馥大喜,“这功夫太好玩了!”
老者“哈”的一笑道:“你先别高兴太早,你不妨试试能不能转到我的身后。”
“好!”韩馥陡然燃起斗志,他哈哈一笑,身形数转,如参天大鹏飞过老者头顶。谁料老者冷笑一声,左三步,右一步,只听“嘭”的一声,接着便听到韩馥“哎呦,哎呦”道:“老东西,你撞我作甚?”
老者笑道:“你可绕过我了?”
韩馥一愣,随之叫道:“不算不算!这是你的神通,你自然懂得如何计算!”
“糊涂!”老者冷笑道:“这门功夫夺天地造化,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可说是独一无二。是以传到任何人手中,因为计算方式不同,步法变化自然不同,我又如何去算你的步子?”
韩馥脸色一红叫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出现?”
老者摇了摇头叹道:“因为你太慢了。”
“慢?”韩馥一愣。
老者点头道:“天下神通,唯快不破。你速度越快,别人自然越难防备,像你这般慢吞吞走来,就算是个傻子,也懂得避开。”
这话说的慕沛凝脸色一红,听韩馥喃喃道:“快……再快些么?”
老者嘿嘿一笑,拉开架势道:“再来!”
韩馥眼神一亮,叫道:“看招!”说着,他双掌一横,攻势如潮,排山倒海般朝老者攻去。老者嘿嘿一笑,动也不动的紧紧盯着韩馥。就在紧要关头,韩馥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高喝道:“归魂!”
霎时间,狂风皱起。韩馥化作浮光掠影,飞一般从天而降。老者哈哈一笑,蓦地大手一挥。“噗通!”韩馥摔倒在地,揉着屁股骂道:“妈的!”
老者点头道:“你懂得借用风势已算不错,但终究是算错了一步。”
韩馥挠头道:“算错了哪一步?”
老者道:“借用狂风使自己加快速度固然不错,但须知高手相斗,眼观鼻、鼻观心,你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人感知之中,你魂力化作狂风,如此猛烈,谁不能感知到你的意图?方才我那一掌若是换成铁剑,怕是你现在已然死了。”
“那该怎么办?”韩馥急道:“借用魂力也不成,我怎么做到‘快’?”
老者笑道:“以你眼下修为,就算努力一年,也未必做得到了。”
韩馥一愣,随之怒道:“好啊老不死的,原来你是在逗我开心么?”老者笑而不语,忽然高声叫道:“慕丫头!”
慕沛凝一震,恭声道:“弟子在!”
老者捻须道:“你将地灵七脉修炼方法详细同他说了。”
慕沛凝面色一红,“噗通”跪倒道:“弟子不敢!”
“哼。”老者白她一眼道:“我又没打算追究你,你怕甚么?”
慕沛凝道:“弟子泄漏师门要诀,罪该万死……”
老者怒道:“放屁!放屁!什么要不要诀,老子现在是真的让你教他怎么修炼地灵七脉。”
慕沛凝一愣:“圣太师叔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老者抚须笑道:“他不练会归冥、连阙两路,我又怎么继续教他?”
慕沛凝听他这么说了,心中自然大喜,她银牙一咬道:“若真是如此,弟子就算拼上万劫不复,也自当教他。”
“放屁!”老头吹胡子瞪眼道:“老夫让你教的,我看陆浩然那一群小鬼头谁敢为难你?”
慕沛凝脸色一红,忽而跪倒在地“砰砰砰”朝着老者叩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圣太师叔!”
老头嘿笑一声,负手不语。
慕沛凝叩头后旋即站起,拉着韩馥手道:“你同我来。”
韩馥一愣,已被慕沛凝拉着走的远了。二人走了一阵,慕沛凝这才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本古书递给韩馥。韩馥伸手接过,却发现上边不偏不倚写了四个大字:地灵七脉。他心头一震,道:“这是……”
慕沛凝摇了摇头道:“这是我耀月宗镇教之宝,我现在将它传你,你……你一定要努力修炼,别辜负了圣太师叔的恩惠……”说到这,她微微一顿,细若蚊吟道:“也别辜负了我……”
韩馥默然半晌,忽然将书递回道:“这书我不能要!”
慕沛凝一愣,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馥摇了摇头,盯着慕沛凝双眼道:“你方才说了这书是镇教之宝,我韩馥是炼魂教之人,又怎能拿你的宝贝?更何况你要教我,直接传我口诀便好……”
慕沛凝急道:“地灵七脉修炼口诀繁杂多样,一时间怎能尽善尽美?若是出了半点纰漏,你便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这你也不懂么?”
韩馥沉默半晌,忽而叹道:“所以你便偷了这书来塞给我么?”
慕沛凝身子一颤,听韩馥又道:“方才我就在想,这老头看似简单,实则心计极深,否则你又怎会因为他一句话而给他下跪?”
慕沛凝道:“那是因为圣太师叔辈分极高……”
韩馥摆了摆手道:“那这本书你又作何解释?这老头方才所言,分明是他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你这才感恩戴德向他叩头,对不对?”
慕沛凝沉默不言,韩馥见状苦笑一声道:“我韩馥何德何能……竟让你偷书相送……若是叫你门中知道了,只怕你……”说到这,韩馥嗓子一哽,已说不下去了。
慕沛凝无言半晌,忽而叹道:“就算受罚,我也是心甘情愿。”
韩馥心头一颤,一股柔情霎时间从心底升起,瞧着伊人倾世容貌,他竟忍不住去拉慕沛凝双手……
正这时,忽听老者叫道:“好了没有?”
二人齐齐一愣,慕沛凝赶忙将书塞到韩馥怀中道:“这书你收好了……”
韩馥木然的点了点头,这才又被慕沛凝拉了回去。
老者将他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才笑道:“我还当你们两个私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韩馥、慕沛凝二人一听,登时绯红满面。老者瞧得清楚,忍不住嘿嘿一笑道:“行了,废话少说,咱们开始罢!”
韩馥这才回过神来,他将书取出问道:“我该怎么做?”
老者道:“你先将归冥、连阙二脉要诀背熟。”
韩馥一愣:“一起背么?”
“废话!”老头吹胡子道:“不一起背,我为何要一起说?”
韩馥挠了挠头,但想到这老者修为通神,说的多半没错,这才强打耐心,将口诀细细背诵下来。韩馥记性不错,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韩馥便将口诀记熟,老者先后考他几次,见韩馥都答得准确无误,这才点头道:“可以修炼了。”
韩馥依他所言,盘腿打坐,很快便气定入神,坠入意识之中。正当他按照口诀所言时,忽听那老者道:“心无妄、绝杂念,灵台一点清澈,神通百转二十八周天。”说着,韩馥只觉胸口一热,竟有一股热源缓缓流入体内。
他只觉力量源源不断,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极是舒服。归冥、连阙两脉如一马平川,转眼就已冲破。韩馥不由得又惊又喜,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若九天玄雷,远远送去,又轰隆隆转回。
刚一吼完,韩馥便一个筋斗跃起,他哈哈大笑,脚下步子奇快,绕着慕沛凝飞快的走了几十圈。慕沛凝瞧得头昏眼花忍不住叫道:“你别转啦!”
韩馥这才回过神来,凝立原地,衣袖无风而扬。
忽听远远有人笑道:“魔幻五要,举一反三,天地时人运,周流不息!”那人边笑边行,转眼已去的远了。
韩馥一愣,扭头瞧去,却见不知何时,那老者与顾追星已然不见。“他们走了?”韩馥还没回过神来。
慕沛凝点了点头道:“你这一坐就是六个时辰,圣太师叔早不耐烦了。”
“六个时辰?”韩馥一怔,“我明明只坐了片刻而已。”
慕沛凝摇头道:“圣太师叔用绝顶神通助你修炼入定,时光流逝于是而言不过片刻而已。”
韩馥愣神片刻,忽然问道:“这老头究竟是谁?”
慕沛凝叹道:“你啊,真是运气超于常人。”
韩馥一愣,听慕沛凝娓娓道来:“这位前辈名为圣长卿,是我们耀月宗千年才出现的一位旷古烁今的奇人。”
说着,她顿了顿道:“这事还要从一百五十年前我耀月宗一场浩劫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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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师兄
八十三师兄慕沛凝道:“这事还要从一百五十年前我耀月宗一场浩劫说起了。”
韩馥喉头“咕”的一声,听慕沛凝又道:“那个时候,正是天下仙门鼎立之时,世间修仙门派百花齐放,争斗不休。我耀月宗虽是最强,却比其他大派强不到哪去。”
“竟有此事么?”韩馥惊讶道,“我还当就只有耀月宗、拜天宫、炼魂教三足鼎立。”
“你说的是近些年的事情了。”慕沛凝摇头道:“百年之前,曾有过一次天下浩劫,在那一役中,神州门派绝迹大半,无数帮派惨遭屠灭。也有另一批大派元气大伤,从此以后退居二线,再也无法与咱们耀月宗竞争。”
韩馥乍舌道:“是什么事竟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慕沛凝叹了口气道:“这事起源于一个魂奴。”
“魂奴?”韩馥心脏咯噔一声,沉声问道:“这话怎么说?”
慕沛凝默然半晌这才缓缓道:“书中记载,一百多年以前,曾出现过一位天缺魂奴,他修为通神却遭主人抛弃,赶巧的是,他与这位主人互生爱慕。而他的主人却下嫁他人。这位魂奴盛怒之余,不受理智控制,竟大闹婚场,亲手杀了他的主人。”
韩馥听后不语,慕沛凝长叹一声又继续道:“可这还不算完结,待他主人断气之后,这位魂奴才了解到原来这事起因竟是一场误会,那位魂奴的主人误以为魂奴移情别恋,她悲愤之下,这才嫁给别人。”
“从那以后。”慕沛凝叹了口气,黯然道:“这个魂奴就彻底疯了,他踏遍天下,只为了寻找复生之法,不少仙门也因此而遭他毒手,一夜覆灭。”
韩馥听的心脏沉于谷底,心中忖道:“我也是天缺魂奴,我将来也会如此么?”
他正这么想着,慕沛凝又道:“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那位魂奴也不知从哪得知,若是能打开凡间与地府的通道,说不准就能从地府寻回爱人魂魄。他癫狂之际,早已忘记得失,立时便用出大神通打开人界与冥界通道。”
“之后呢?”韩馥忍不住问道。
“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慕沛凝苦笑道:“他心爱之人早已死去多时,就算他闯入冥界,那人也早就入了轮回,又哪能寻得到她?”
韩馥听后心中没来由的一紧,一种说不出的哀愁霎时间填满心扉。“之后呢?又如何了?”他低声问道。
慕沛凝摇了摇头叹道:“爱人没寻到,那个魂奴自然是伤心欲绝,他悲伤难过,只好远走异乡。而他这次冒失的冲动,却险些铸下难以挽回的错误。”
韩馥心中一凛问道:“什么错误?”
“冥府大门洞开之后,竟有一股势力从地府爬出。”慕沛凝眼神闪烁,似乎极为忌惮:“这股势力自称为冥人,他们肉身已死,却能自由走动,真是非人非鬼……”
“之后呢?”韩馥问道。
慕沛凝顿了顿又道:“这群冥人来到一到世上,便开始为非作歹。他们坏事做尽,似乎就在一夜之间,便有不少门派遭了殃。”
“这就是你说的劫数么?”韩馥沉声问道。
慕沛凝点头道:“正是如此。”她叹了口气接着道:“这群冥人修为奇高,天下有志之士联合起来,也不能和他们一较长短。更有甚者,这群抵抗者的首领也被冥人捉住,折磨致死。”
“正当世人以为大势已去之时,却横空出世两位高人,这两位高人博览众家之长,已一己之力将冥人铲除殆尽。可尽管如此,这次的冥人之祸,也给天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时至此时,距离当年那位魂奴祸乱天下,已过去五年有余。”慕沛凝叹了口气道:“可谁知道,五年之后,就在冥人全都被剿灭之后,那位魂奴再次现世,这一次他的矛头却直指二位奇人。”
韩馥心中一凛,问道:“之后如何了?”
慕沛凝道:“那二位奇人嫉恶如仇,听到罪魁祸首重出江湖,自然是应战了。于是,他们三人便在落日谷中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书中记载,那一场恶斗打得天地变色,山脉断绝,一向富饶的落日谷,也就此沦为不毛之地。”
“结果如何?”韩馥激动道。
慕沛凝摇了摇头叹道:“说来奇怪,书中记载的事情到此便嘎然而止了。他们谁胜谁负,书中再没有提及。那位天缺魂奴从此以后便消失在世上,渐渐被人遗忘……”
“那两位大高手从此以后也分道扬镳,一人游戏天下,一人隐姓埋名……”说到此,慕沛凝忍不住深深一叹道:“当年之事,就算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叫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韩馥默然良久,这才开口问道:“那两位大高手究竟是谁?”
慕沛凝长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两人其中之一,便是方才教你步法的圣长卿,圣太师叔。”
韩馥先前早已猜到七七八八,到现在听到,仍是震撼不已。“那一人又是谁?”韩馥问道。
慕沛凝道:“关于这一人,在书中记载极少。因为圣太师叔是我耀月宗中人,所以本门密卷自然大书特书。但那个人却只模模糊糊提及了一个名字,还有几个叫人弄不懂的意思的词语。”
“说来听听。”韩馥好奇道。
慕沛凝缓缓道:“那位大高手名为:书圣道,他的神通**没人通晓,按理来说这么一位救天下于危难之间的高人,书中自当是不吝赞美之词的夸奖他。”
韩馥问道:“实际不是么?”
“不是,不如说是恰恰相反。”慕沛凝缓缓摇头:“书中提及,书圣道此人野心勃勃,六亲不认,手段极狠,比起冥人来说,更要可怕。”
韩馥一怔顿时哑口无言,慕沛凝瞧他神色不佳,不由得笑道:“毕竟是一百多年前之事了,咱们也不必在意。”
韩馥点点头叹道:“这圣老头修为如此恐怖,耀月宗就没有其他人能与他相比么?”
慕沛凝抿嘴笑道:“圣太师叔学究天人,寻常人难望项背,这等奇人是多少年才出一个的。”
韩馥听后重重点了点头叹道:“将来我若是也能成为圣老头那个样子便好了。”
慕沛凝脸色一红,蓦地拉住韩馥双手道:“你将来一定成的。”
韩馥一愣,一股暖流霎时间流过心田,他反握住慕沛凝柔荑,与她相视一笑。二人正温存之际,忽听人长叹一声道:“师妹,你到底还是见到他啦!”
二人齐齐一震,韩馥叫道:“小白脸!”慕沛凝却叫道:“师兄!”
那人长叹一声,从暗处转出,只见他相貌俊逸,剑眉星目,一袭白衫猎猎飞扬,不是别人,正是耀月宗楚笑白。
韩馥不由得一喜,笑道:“小白脸,多日不见,你倒是没变。”
楚笑白神色一黯,缓缓摇了摇头冲着慕沛凝说道:“师妹,你可想清楚了么?”
慕沛凝身子一颤喃喃道:“我……我……”
楚笑白沉声道:“你若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只要我去向师父求情……”
“够了!”慕沛凝猛然高声打断。
楚笑白一怔,慕沛凝缓缓道:“我不后悔……”
“是么?”楚笑白苦笑一声,忽而抽出长剑,厉声道:“既然如此,毋须多言,慕沛凝你拔剑罢!”
慕沛凝一颤,盯着楚笑白道:“师兄……”
楚笑白摇了摇头道:“我已不再是你师兄……”
慕沛凝俏脸霎时间一片惨白,她默然良久,忽然“仓啷”一声抽出长剑,剑身沉如秋水,将二人容姿倒映其中。
“慢着!”韩馥急忙站在二人身前叫道:“为何要动手?”
楚笑白、慕沛凝二人均是一愣,楚笑白随之苦笑道:“师妹,你可真傻。”
“是呀。”慕沛凝坦然而笑,笑颜倾国倾城:“这次呀,我就算傻,也是甘之如饴……”
话音未落,二人齐喝一声,已乒乒乓乓拆了数招。韩馥空是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分开二人。
楚笑白与慕沛凝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再了解不过。慕沛凝不敢大意,她凝神相对,长剑划出几道圆弧,直刺楚笑白肩头。
这一招取出自耀月宗迎客三剑之一的‘有朋远来’。招式走的是谦和温驯一路。楚笑白见招一愣,不禁苦笑道:“师妹,你若手下留情,可是胜不了我的。”
慕沛凝知他说的不错,不由得冷哼一声,手中招式陡变。她剑法奇快,将长剑舞成一朵盛开娇花。娇花之中,杀机时隐时现。
“甄师叔的万花剑么?”楚笑白温煦而笑,手臂一振,长剑蓦地直刺慕沛凝剑花正中。他出剑潇洒,白衣飞扬,自有一股俊雅味道。
慕沛凝见状一惊,忙撤剑后退。左手一转,喝道:“辉月!”
“轰隆!”月光从天而降,霎时间铺满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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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陆浩然
楚笑白剑眉一轩,持剑凝立高声喝道:“月下独酌!”霎时间,楚笑白步子一变,竟变得颠三倒四,好似醉酒一般。慕沛凝辉月脱手放出,却被楚笑白摇摇晃晃轻松避开。
她脸色一变,长剑荡起一道涟漪,朝着楚笑白后心刺去。楚笑白微微一笑,剑法又快又奇,脚下步法更是神秘莫测。月若盈一个不备,被楚笑白持剑反刺,她后退不及,只得收剑招架。“当啷!”一声脆响,二人长剑交戈,互不相让。
“想不到短短一月之间,师兄竟学到了这等剑法。”慕沛凝道。
楚笑白斗得兴起,闻言哈哈一笑道:“我也是侥幸罢了。”说着,他手腕一转,剑法诡奇难辨,神通呼呼作响,化作冲天气旋,将慕沛凝衣衫鼓动飞扬。“去!”他大喝一声,长剑陡变,三道剑气旦夕而至,直逼慕沛凝脚下。
慕沛凝银牙一咬,喝道:“永徵!”
“轰隆!”一道闪电化作雷龙,从天而降,眨眼间倾泻于三人身旁湖中,激起万丈水柱。楚笑白神色一变,嘿笑道:“动真格的了么?”
慕沛凝俏脸煞白,沉默不语,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气息。楚笑白哈哈一笑,猛地纵身一跃,人剑合而为一,朝慕沛凝头顶刺来。慕沛凝冷哼一声,长剑一挥,只听“当啷”一声,楚笑白手中长剑立时断为两截,人也倒飞而出,摔倒在地。
“师兄……”慕沛凝欲言又止,“你这又是何苦……”
楚笑白呵呵一笑,叹道:“咱俩过动手啦,我输啦,你若要走,我自然也拦不住你了。”
慕沛凝神色一黯,拉起韩馥,朝着楚笑白拜了三拜道:“兄妹恩情,一生不忘。师兄……还望你保重。”
“慢着!”楚笑白正欲开口,忽听一人冷哼道。
慕沛凝、楚笑白二人闻声脸色齐变,朝着那边瞧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立在远方,他方脸浓眉,不怒自威,一双星目从三人身上扫过,众人皆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陆……陆掌门……”慕沛凝惊骇不已,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子冷笑一声道:“不敢不敢,慕女侠既然已反出我耀月宗,陆某自然不配慕女侠叫一声掌门。”
“师叔……”楚笑白大惊,正开口欲辨。
“住口!”男子怒道:“你故意放水,输给本门叛逆,简直是奇耻大辱,我等下再来治你的罪。”
楚笑白脸色一变,登时噤声不言。
正此之时,忽听韩馥嘻嘻笑道:“这老头是谁?”
那人脸色一变,望向韩馥冷笑道:“这就是那魔教妖孽么?”
“韩馥!”慕沛凝脸色大变叫道:“你快逃!”
“逃?”那中年人笑了笑,忽而身形一转,已悄无声息的来到韩馥身前,冷笑道:“往哪逃?”
韩馥伸着懒腰嘻嘻笑道:“谁说我要逃了?”
那人一愣,抚掌大笑道:“好!好!这才像是男人该说的话。”说着,他将长剑一甩,冷冷道:“耀月宗掌门陆浩然,今日便在此取你性命。”
韩馥哈哈笑道:“炼魂教韩馥,今日绝不让你在此取了我的性命。”
陆浩然生性高傲,听韩馥这么一说,无疑是在取笑自己,他登时火冒三丈,冷笑一声道:“你若能避过我三剑,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韩馥嘻嘻笑道:“别说是三剑,就是三十剑我也领教了。”
陆浩然脸色一变,提剑便攻。这一剑招式简单,平平无奇,就这么直直送去,却带着一股天崩地裂的味道。慕沛凝、楚笑白看在眼里,尽皆变了颜色。“耀月三剑!”楚笑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浩然哈哈一笑,喝道:“第一剑!”
韩馥负手而立,神色如常,他忽而脚下一转,左三步右三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竟后发先至,抢在陆浩然一剑刺出之际,来到了陆浩然身前。
陆浩然一惊,左掌猛地托出:“去!”
韩馥嘻嘻一笑,忽而身子倒转,竟似一个陀螺,卷起无边狂风,将陆浩然这一掌带偏。陆浩然剑眉一轩,脸上冷笑更浓。长剑微微一晃,由上至下,朝着韩馥胸口刺去。韩馥早有准备,他魂力霎时间大作,化作电闪雷鸣,朝着剑身点去。
“小心!”慕沛凝大叫。
韩馥一怔,瞧着陆浩然脸上的笑意,没来得心底一惊,他蓦地侧身疾避,只听“嗤”的一声,陆浩然一剑正中韩馥手臂。“第一剑!”他冷笑道。
韩馥若有所思,竟是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陆浩然脸色一变,冷哼道:“你自言自语什么?”
韩馥摇头道:“错了。”
陆浩然更怒:“哪里错了?你瞧不起我么?”
韩馥仍是摇头:“是我错了。”
陆浩然冷哼一声道:“第二剑!”长剑出鞘,大地绽裂。无数道剑气纵横四溢,将韩馥裹住。“接招!”他喝道。
韩馥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口中兀自念道:“魔幻五要,举一反三,天地时人运,周流不息。”忽而,他灵台一清,登时想起‘逐日魔幻步’诸般用法。他哈哈一笑,叫道:“看招!”说着,他足下一点,化作虚影,从天而降,朝着陆浩然攻去。
陆浩然冷笑一声,长剑直指天空,当场便要将韩馥刺死。谁知月光一闪而过,天空上的影子竟而烟消云散,化作浮云。陆浩然神色一变,韩馥已绕到他的身后,却见他双掌一抖,连阙、归冥、初虚三脉紫光共耀,魂力霎时间膨胀数倍,电光火石之间,韩馥已拍出数掌。
“砰砰砰砰!”风雷水火,齐齐而至。
“放肆!”陆浩然大怒,他足下一点,竟迎着韩馥神通向他踢去。
“轰隆!”二者相撞,韩馥跌坐在地。陆浩然虽未摔倒,但双手不住颤抖,显然他也极为惊讶。
“这是……”他黑着脸道:“我耀月宗的地灵七脉!”他嘿笑一声,冲着慕沛凝冷笑道:“好个叛徒!”
慕沛凝脸色大变,她银牙紧咬却不做半个字解释。陆浩然见她神色,更认为自己猜测不错,他嘿笑一声,冷冷道:“接招!”
韩馥却似闻所未闻,呆呆坐在原地,口中念着:“不对……不对……”
陆浩然黑着脸哼了一声:“什么对不对的!”
韩馥摇头:“我也说不上来。”
陆浩然眼中厉芒一闪,剑招铺天盖地攻来,如滔滔Lang潮,将韩馥卷入其中。韩馥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尽想着逐日魔幻步天字要诀,他恍惚之间,只见一抹厉色悄然而至,下一刻已抵达他的咽喉。
韩馥一惊,随便向后一退,却正好符合了天字诀中的‘幻’字心法。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转到陆浩然身后。
陆浩然一惊,挥剑反刺。陆浩然剑法高且驳杂,这一剑刺出,韩馥便如一叶扁舟,游荡在这剑雨之中。可韩馥此时如老僧入定,心念纯净如一,任陆浩然花招再多,在韩馥眼中看去,天下事物便如放慢了脚步一般,他的眼睛不停的追逐着陆浩然剑上的一点寒芒。
“砰!”一声巨响,韩馥气化为形,正好接住陆浩然一剑。
陆浩然身份高绝,贵为耀月宗掌门,在他看来,韩馥能接住他两招剑法,已算得上奇耻大辱。他大喝一声,剑法更快,似滔滔Lang潮,一Lang快过一Lang。韩馥不慌不乱,紧紧追着陆浩然剑尖,他脚下施展开来‘逐日魔幻步’同陆浩然斗了个难分难解。
忽然之间,一抹月光落下,正好落在陆浩然剑上。韩馥瞧着剑身上所映出的画面,心脏不由得“噗通”一跳,灵台一片澄明,种种疑问霎时间化为乌有,时至此时,韩馥才算将‘逐日魔幻步’天字诀初步领悟。
韩馥只觉眼前一扇大门缓缓打开,其中的内容是自己一生从未见过。他又兴奋又欢喜,不禁嘴角微微含笑。陆浩然见韩馥表情轻松,还当他小瞧自己,不由得更是愤怒,他将长剑一摆,剑气所到,地面土石崩裂。
“第三剑!”他大喝道:“你可接好了!”
话音未落,陆浩然已然出剑。
这第三剑,只有一剑。但这一剑又并非只是一剑,剑中剑,一剑刺出,胜过千剑万剑。韩馥只觉避无可避,接无可接。霎那间,他非但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了熊熊斗志,‘初虚、芜计、归冥、连阙’四脉一起发动,魂力如排山倒海一般,从他体内涌出。
“啊!”他大喝,脚下左三步右三步,步步端的是不可思议,穷尽奇思妙想。陆浩然眼中显示一丝诧异,但仍是冷笑道:“接招罢!”
“轰隆!”一剑祭出,似是天崩地裂,飞沙走石。韩馥惨叫一声,登时被长剑透胸而过。
“韩馥!”慕沛凝尖叫一声,就要扑上前去。谁料楚笑白速度奇快,一把将她拉住,缓缓摇头道:“你瞧仔细了。”
慕沛凝一愣,这才发觉刺中的韩馥只是虚影,真正的韩馥不知何时竟已到了陆浩然身前。他双掌一抵,冲着陆浩然胸口拍下。
“嘿!”陆浩然一生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怒哼一声,脸色发红,他猛地伸出手来,将韩馥双掌拿住。
韩馥一愣,陆浩然忽然抬起一脚,正中韩馥胸口。韩馥闷哼一声,口中喷血倒飞而出。
“凭你也敢伤我?”陆浩然怒极而笑,剑身霎时间金光大炽,龙吟阵阵。“魔教妖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他大喝道。
“唰!”一剑刺下,下一刻韩馥就要成为剑下亡魂。
“乒乓!”一道人影闪出,他手中长剑一振,将陆浩然的剑斩成两截。“住手罢,掌门师兄。”那人叹了口气。
众人皆是一怔,慕沛凝已哽咽道:“师父……”
那人闻所未闻,盯着陆浩然道:“师兄既然与他赌斗三招,输便是输了,我们耀月宗的还能不守约定么?”
陆浩然冷笑道:“泰浩初,凭你也敢教训我么?”
来人四十来岁,英气逼人,一对剑眉威武入神,正是当日与韩馥有过一战的泰浩初。泰浩初叹了口气道:“师兄贵为掌门,行事作为皆有门下弟子鉴证,你若出尔反尔,怎能服众?”
陆浩然冷哼一声,权当默认。泰浩初瞧他收手,这才叹了口气道:“笑白。”
楚笑白一怔,旋即拜倒道:“弟子在。”
泰浩初点了点头道:“夹在咱们中间,可辛苦你啦。”
楚笑白身子一颤,缓缓摇头道:“弟子不苦。”
八十五 遁逃
陆浩然冷笑道:“为门中做事,也算苦么?”
楚笑白脸皮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泰浩初冷哼一声道:“他们兄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难以取舍也算正常,师兄年轻时就从未迷惘过么?”
陆浩然冷笑道:“泰师弟,你来这是我吵嘴的还是做什么的?若是要这魔教妖孽纵走,这责任你又担当的起么?”
泰浩初道:“师兄与他打赌我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既然你已输了,自然该放走了他。”
陆浩然陡然怒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我说话自然算话。”
楚笑白闻言一喜,陆浩然见了心头更怒,冷笑道:“可你真的听清我方才所言了?”
泰浩初脸色一黑,冷冷道:“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浩然嘿笑一声道:“楚笑白,你师父总夸你记性极好,方才我所说的你可记住了?”
楚笑白一愣,点头道:“弟子自然记得清楚。”
“这可好。”陆浩然冷笑道:“那你就在这重复一次。”
楚笑白点点头,缓缓道:“掌门方才说过,只要韩馥能接他三招,便可放他离开……”说到此,他身子猛地一颤,难以置信的盯着陆浩然。
“明白了么?”陆浩然冷笑道:“我只答应放他一人,慕沛凝叛出本门,理应处死。韩馥自然可以离开,但这个叛徒却不准!”
三人闻言皆是一震,泰浩初怒道:“师兄,咱们身为耀月宗中人,却出尔反尔,这和魔教中人又有什么区别?”
陆浩然陡然大怒道:“大胆!你这可是说我不配做这耀月宗掌门么?”
泰浩初一愣,旋即低声道:“泰浩初不敢。”
陆浩让冷哼一声,忽听慕沛凝脆生生道:“我留下也行,但你要放韩馥离开!”
泰浩初、楚笑白皆是一震,“沛宁!”“师妹!”二人都不禁叫道。
陆浩然冷笑道:“这是自然。”
慕沛凝长吁一口气,正想和韩馥诀别。谁料韩馥哈哈一笑,挑衅道:“谁说我要走了?”
几人同时一愣,陆浩然已抚掌笑道:“妙!妙!妙!你小子果真是个情种。”
韩馥嘻嘻一笑,慕沛凝叫道:“韩馥!你别胡来!”
韩馥嬉皮笑脸道:“我哪有胡来?”
慕沛凝一窒,听泰浩初叹道:“韩馥……你这小子我倒是低估你了。”
韩馥冷笑一声道:“那也不必,当**刺我一剑,我永不敢忘。”
泰浩初苦笑着摇了摇头,听陆浩然冷笑道:“这么说来,咱们方才的赌约就不作数了?”“不作数了。”韩馥嘻嘻笑道:“我若不光明正大抽你两个嘴巴,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陆浩然一愣,狞笑道:“你这小子嘴巴倒是硬气!”
韩馥嘿嘿一笑霎时间魂力大作,他步子一转,左移半步,竟不可思议朝着右方转去。陆浩然冷笑一声,提剑急刺,位置正好是韩馥下一步所在。只听“嘿嘿”一笑,韩馥竟然反其道行之,他身子一缩,迎着陆浩然剑尖前行。
“这是……”泰浩初瞧着韩馥的身姿,心底没来由的一惊。
陆浩然冷笑不变,忽然长剑一震,向右横扫过去。只消韩馥慢上半拍,便会被他一剑斩腰。在瞬息之间,韩馥嘿笑一声,竟然肩头向下一沉,整个身子无端矮了三寸,从陆浩然剑尖下钻过。
陆浩然一惊,韩馥已转守为攻。他驾驭狂风,速度快乎寻常,飞速绕道陆浩然身后,噗噗噗打出数掌,直逼陆浩然后心。陆浩然冷笑一声,信手挥挡,谁知韩馥这一下用上真力,手中魂力化作烈火,陆浩然肉掌一碰,立时便被烧伤。
陆浩然吃痛,登时闷哼一声,连退几步,恨笑道:“好个妖孽!”
韩馥嘻嘻一笑,冲着陆浩然做个怪脸。慕沛凝瞧了不由得噗哧一笑,骂道:“这惫懒之人。”
陆浩然顿觉奇耻大辱,勃然大怒道:“好小子!吃我一剑!”
说着,他剑尖一挑,明晃晃的剑锋在空中划起一道涟漪,韩馥只觉眼前一花,陆浩然手中的长剑竟在空中不可思议的转了三转,分为三个方向朝韩馥眼睛、咽喉、腹部刺来。这一剑唤作‘一气化三清’乃耀月宗成名绝技,一般弟子就算修炼,没有几年功夫,也绝用不出这么一手。况且陆浩然姿势潇洒,出剑收剑无不拿捏的精准到位,泰浩初见了,也忍不住暗叫一声精彩。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剑正要刺中韩馥之时,韩馥忽然足下一点,竟似飞蛾扑火一般,朝着陆浩然剑尖扑去。
此时除了慕沛凝尖叫一声以外,其余众人皆是“咦”了一声。须知这‘一气化三清’招式虽然厉害,却有一个极大弊病。那就是这一剑威力虽大,招式也极为花哨,但就在命中那一刻时,出剑者总要抬起肩头。这时若是敌人迎难而上,赶上出剑者抬起肩头时,这一剑便算破了。
是以韩馥这一下提步攻上,陆浩然非但没能将韩馥刺穿,反而被韩馥逼得手忙脚乱,这一记杀招也就此作罢。
陆浩然面皮一红,心头更怒。谁料韩馥一阵嘻嘻哈哈,脚下步子又转,正是从圣长卿那里学来的‘逐日魔幻步’韩馥五步踏出,尽得天势。众人瞧去,只见韩馥走路颠三倒四,每一步踏出,都是极不合理。
大伙都觉得只要陆浩然一剑平平递出,必能给韩馥捅个透明窟窿。可韩馥每出一步,俱是叫人难以琢磨,他忽而左忽而右,颠三倒四之际,已悄然接近了陆浩然身旁。
“唰!”一掌递出,直逼陆浩然面门。陆浩然冷笑一声,抽剑格挡。韩馥哈哈一笑,招式没用一半,脚下步子又是一换,这次竟是出掌去攻陆浩然后背。
陆浩然心头一凛,猛地撤剑出掌,“砰砰砰砰”和韩馥对上数掌。二人身形齐齐一震,韩馥棋差一招,修为不足,登时倒飞而出,在地上滚了几周,这才稳住身形。
“他妈的!”韩馥抹去嘴角鲜血骂道:“老子就不信胜不了你。”
陆浩然冷笑一声,负手信立道:“你大可以再来。”
“啊!”韩馥大吼一声,又挥拳冲上。
一时之间,二人化为无形闪电,穿梭左右,众人眼光随着二人而走。忽而一阵狂风掠起,将附近湖面吹皱起点点涟漪。韩馥大喝一声,出拳如电,朝着陆浩然胸口攻去。
陆浩然冷笑一声,长剑微微偏转,将他铁拳挡住。另一手一推一松,韩馥便如断线的纸鸢般,远远飘落。“咕咚”一声栽倒在地,“韩馥!”慕沛凝大叫。
韩馥去摆了摆手骂道:“妈的!”
慕沛凝见他无事,这才安下心来。心中却忖道:“掌门修为高深,就算师父亲临,也未必斗得过他,韩馥纵然经由圣太师叔指点修为大进,与掌门一比,仍要差上许多。若是任由二人相斗下去,这惫懒鬼势必要输。”
念及至此,慕沛凝将银牙一咬,忽然长剑一挥,冲着陆浩然迎面攻上叫道:“韩馥!我来助你!”
陆浩然一愣,随之冷笑道:“来的好!今日便让我将叛徒和魔教妖孽一并处理了罢!”说着,他肩头一耸,手中长剑陡然间金芒大作,招式越发精妙,将韩馥与慕沛凝二人夹在中间。
韩馥深知慕沛凝性格,不由得嘻嘻一笑道:“大美人儿,若是等下你受伤了,我可不负责哩。”
慕沛凝啐了一口骂道:“废话少说。”
“是,是。”韩馥嘻嘻笑道:“等咱们料理了这厮,再说不迟!”说着,他单掌一挥,迎着陆浩然长剑攻上。他脚踏逐日魔幻步,步法端的诡奇难测,每每一步踏出,陆浩然总要分心去防。
慕沛凝瞧准机会,提剑猛攻,专找陆浩然招式破绽。如此一来,场上形式斗转,却见韩馥、慕沛凝两个后辈合力攻击,竟将陆浩然攻势阻挡下来。
陆浩然气急败坏冷笑道:“好个无耻叛徒!竟和魔教中人有此默契!”
慕沛凝俏脸一白,却咬紧牙关,死死与他周旋。正这时,韩馥突然发力,他大喝一声,体内魂力摧至极限,狂风化型,闪电如龙,烈火罡猛,浊Lang滔滔。刹那间,五行之力源源不断,佐以地灵七脉初成之力,威力又何止大了数倍?
“轰隆!”狂雷倾泻而下,韩馥融入天色之中,将逐日魔幻步‘天字诀’发挥极限,隐隐之间,已达到天人合一境界。
陆浩然剑眉一轩,长剑所到之处,开山裂石,分雷断水。慕沛凝挺剑直刺,步步紧逼陆浩然咽喉。陆浩然嘿笑一声,他猛地抛出长剑,逼得韩馥向后急退,另一手蓦地伸出握住慕沛凝剑身,发出一阵“喀拉拉”声音。
慕沛凝脸色一变,听陆浩然吼道:“撤剑!”
“吱呀!”慕沛凝手中长剑陡然变形,化作了一团废铜烂铁。谁知就在这时,泰浩初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陆师兄到底还是中计了。”
话音未落,慕沛凝陡然间眼神一亮,她裙摆一扬,忽而拉住韩馥叫道:“走!”
韩馥心领神会,一把握住慕沛凝手臂,足下使出逐日魔幻步,朝着远方逃去。陆浩然一愣,登时发觉中计。他怒喝一声,提步便追。可逐日魔幻步乃圣长卿独门绝技,若要用来逃命,这天下哪有人能够追得上他?
不消片刻,韩馥与慕沛凝两道人影已融入天色之中,消失不见。陆浩然脸色极差,手中捏着半截废剑,身子不住的颤抖。
泰浩初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道:“陆师兄,既然人已经逃了,咱们这事就算了罢!”
陆浩然一怔,旋即愤怒的盯着泰浩初。泰浩初一脸常色,悠悠道:“掌门师兄可否要追?”
陆浩然恶狠狠瞪他一眼,拔腿便走。泰浩初微微一笑,望向楚笑白。却见他一脸失落,不由得心中一黯,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缘之一字,半点不由人。”
楚笑白身子一颤,重重的点了点头。
泰浩初长叹一声,远远去了。
“呜……”细风忽起,将楚笑白长衫吹的猎猎飞扬,他凝望二人离去远方,表情颇显凄苦。“师妹……”他叹了口气道:“你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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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深潭
八十六深潭却说韩馥、慕沛凝二人逃了一阵,见无人追来,这才放下心。韩馥肩头受创,流血颇多,加上又长时间奔跑,导致血液流动加速,他刚一停下便觉头昏眼花,四肢乏力,若不是慕沛凝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住,韩馥险些就要摔倒。
“你没事罢?”慕沛凝瞧韩馥脸色惨白,不由得担心道。
韩馥摇了摇头,心中默运魂力,魂力随脉络而走,在体内转了几个周天,他气色登时好转,这才长出了口气道:“我没事。”
慕沛凝点点头,想起方才与韩馥力抗陆浩然,到现在仍感惊心,她寻思道:“这次与掌门一战,从今往后就算是与耀月宗彻底决裂,这天下之大,我又该去哪才好?”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看了韩馥一眼。
谁知韩馥正低头想着什么,全然没将慕沛凝看在眼里。慕沛凝见了,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心中寻思道:“他到底还是要回炼魂教去的。”
正此时,忽听韩馥问道:“接下来咱们该去哪才好?”
慕沛凝一愣道:“你不回炼魂教去么?”
韩馥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说着,他叹了口气道:“从卷入这件事起,四处就透着诡异,我有种预感,明日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慕沛凝沉默半晌又道:“可眼下咱们走投无路,若要回头,势必还要遭遇上师父他们,以你我的修为,又哪是他们对手?”
韩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若不回头,咱们又该怎么走才好?”
慕沛凝娥眉一蹙,正想摇头,忽听一人悠然笑道:“既然如此,让我来带路如何?”
二人一愣,寻声望去。却见阿酒由远方而至,手持酒壶,边吟边唱,款款而来。韩馥一喜,慕沛凝一哼,阿酒已走到二人身前。
韩馥笑道:“我便知道你没事。”
阿酒哈哈一笑道:“放心放心,姓甄那婆娘可舍不得杀我。”
慕沛凝冷哼一声啐道:“无耻!”
阿酒望向慕沛凝,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嬉笑道:“韩兄弟,我阿酒别的不服,但你这桃花运我可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每次见你,身边女子总不一样。”
慕沛凝明知阿酒有意挑衅,但听到这话,心底仍是忍不住酸溜溜的,她恶狠狠瞪了韩馥一眼,扭头别过不理。
韩馥如所未闻,嘻嘻笑道:“阿酒兄方才说过你要为我们领路,不知要领我们去哪?”
阿酒神色一肃,沉声道:“前方有一处深潭,我瞧方才偷袭你那三个魂奴聚集于此,料想必有事发。不知韩兄弟可否陪我一行?”
韩馥双眼一亮,叫道:“自然要去!”他又扭头问慕沛凝道:“慕姑娘,你可与我一起去么?”
慕沛凝白他一眼啐道:“你若不愿我去,我走便是!”
韩馥一愣,阿酒已抚掌大笑道:“肯定要去!肯定要去!就算我不去,姑娘也一定要去才是!”
慕沛凝脸颊一红,白了眼阿酒,心中却对他多了几分好感。韩馥见阿酒解围,颇是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这才嘿嘿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事不宜迟,这就走罢!”
当下,三人便一同出发,朝着阿酒所说的深潭走去。这地底裂隙蔓延万里,一眼根本望不见尽头。三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周围景色仍是荒凉无比。韩馥忍不住抱怨道:“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自从来到这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阿酒咕咚咚饮了两口水酒,笑道:“韩老弟莫要着急,前方再走不远,就该到了。”说着,他眼神一亮,指着远方道:“你瞧!不就在那!”
二人一愣,顺着阿酒手指望去。只见在地平线之北,一个巨大的深潭映入眼帘。水为黑色,波澜不兴,远远瞧去,就如死水一般,看得韩馥心底一阵压抑。
阿酒道:“做好准备,那三人也许就在附近。”
二人听后,忙打起精神,仔细搜索。可行了一阵,都已走到水潭近处,却没有发现那三个魂奴踪迹。韩馥不由得骂道:“妈的,人跑哪去了?”
阿酒摇了摇头道:“也许已经走了。”
慕沛凝向四周一瞧,忽然她眼神一亮,指着不远处道:“你们瞧!”
两人望去,却见地上赫然有着一滩灰烬,阿酒走上前去,将灰烬抓在手中道:“这是篝火余烬,现在仍是热着,显然三人刚走不远。”
韩馥一听,登时兴奋道:“那咱们先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慕沛凝摇头道:“说的轻巧,此处一望无垠,咱们该往哪追才能追得到他们?”
韩馥一愣,旋即垂头丧气道:“说的不错。”
阿酒沉吟一阵道:“四处找找,还有线索也说不定。”
韩馥听了,这才又重新燃起希望,三人分头行动,在四周找了片刻。忽听慕沛凝叫道:“这有足迹!”
韩馥、阿酒精神为之一振,赶忙聚过去。却见就在黑水潭一旁的地上,密密麻麻汇聚了不少脚印。这些脚印排列有序,朝着潭水中央。阿酒瞧见,忍不住道:“这三人该是到水潭中了。”
慕沛凝也点头道:“说的不错。”
“可他们下水潭又是为了什么?”韩馥问道。
“不知道。”阿酒摇头:“也许咱们唯有下去看看,才能得出结论。”
“水下万一有埋伏该怎么办?”慕沛凝担忧道。
阿酒登时默然,忽听韩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下去瞧瞧就是!”
慕沛凝一愣,登时怒道:“你别胡来!”
韩馥哈哈一笑道:“哪有胡来?我若不下去哪还有线索?”
慕沛凝神色一变,咬牙道:“那我也跟你下去!”
韩馥正欲拒绝,阿酒却嘿笑道:“那咱们大家伙一起下去如何?也好有个照应。”
慕沛凝冷哼一声道:“如此也好。”
韩馥见无法拒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阿酒嘻嘻一笑,又道:“我这有一记‘避水诀’,你们二人记熟了以后,在水下就可畅通无阻。”
说着,他便将‘避水诀’同二人细细说了。二人都是聪明人,学上几遍,当即学会。阿酒哈哈一笑道:“这水下说不准有埋伏机关,谁若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韩馥担忧的望了慕沛凝一眼,慕沛凝一见,登时冷笑一声,忽而一个鱼跃,落入水中。韩馥一惊,纵身跳入水中。
阿酒“嘿”笑一声,脸上笑容越发神秘莫测。
三人一入水下,立时便朝着潭底游去。阿酒所传授的‘避水诀’效果神奇,韩馥与慕沛凝神通一转,登时便觉得在水下呼吸通畅无阻。他二人微微一喜,对阿酒更多了几分信任。
这潭底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三人游了一阵,却没什么太大发现。韩馥忍不住朝慕沛凝做一鬼脸。慕沛凝瞧他怪形怪状,忍不住“噗哧”一笑,心中骂道:“惫懒鬼。”
正此时,忽然韩馥神色一变,拍了拍阿酒肩头。阿酒一愣,朝韩馥望去。韩馥伸出手来在阿酒掌心写道:“水下有东西。”
阿酒点头,悄然运起神通。只听“嘭”的一声,霎时间光芒大作,将下方照亮。三人凝神一瞧,登时变了颜色。却见这黑糊糊的潭底密密麻麻爬满了白色长蛇,就似几座白色小山。几人看在眼里,均是一阵头发发麻。
韩馥忍不住在阿酒手心写道:“不如先原路返回。”
阿酒朝下方看了一眼,也觉得太过凶险,这才点了点头,正欲朝上游去。突然的,慕沛凝身子一颤,竟而一动不动。韩馥察觉有异,在她掌中写道:“怎么?”
慕沛凝反写道:“我被蛇缠住了。”
韩馥一震,随即一瞧,只见一条白蛇不知何时爬到了慕沛凝脚上。那蛇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想来是睡糊涂了,这才将慕沛凝当作一根枯木。
韩馥苦笑一声,又写道:“我帮你将它赶跑!”说着,他大袖一摆,力道拿捏的正是时候,白蛇感觉到一股冷风来袭,它登时身子一缩,将慕沛凝放开。韩馥瞧准时机,魂力一吞一吐,化作水下细流,将白蛇悄然送入水底。
慕沛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韩馥。韩馥朝她做个鬼脸,这才与慕沛凝并肩朝上游去。
游了一阵,三人已登上岸边,听阿酒长叹一声道:“水下都是白蛇,实在太过危险。咱们还是不下去才好。”
韩馥默然半晌,沉声道:“水下说不准有其他出路。”
那两人同时一震,听韩馥又道:“我方才上岸之前,曾为慕姑娘打掉一条白蛇。就在我用魂力将其送入水底之际,我却发现在蛇堆中有一线光亮传来。这光亮似曾相识,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通路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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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撒谎
阿酒思索半晌,点头道:“这么说来,我也似乎瞧见光亮。只是水下昏黑,我还当是我的错觉……”说到此,他微微一顿道:“莫非水下真有其他出路?”
韩馥道:“不如咱们再下去瞧瞧。”
慕沛凝一听,登时叫道:“不成!水下白蛇众多,若是突然醒了,后果不堪设想!”
韩馥摇了摇头道:“方才我为你打落白蛇之际,已悄悄试过,我有意送出一些真气,它仍是没醒,料想这些白蛇大概早已死去,只是不知为何如今还在水下不曾腐烂罢了。”
“当真?”慕沛凝半信半疑道。
韩馥嘻嘻一笑:“你还信不过我么?我可是最贪生怕死。”
慕沛凝俏脸一红,啐道:“惫懒鬼。”
韩馥哈哈一笑,听阿酒道:“就算韩兄弟有把握,但咱们为了慎重起见,等下到了水下还是要屏住呼吸,尽量不触碰白蛇,若是发现下方太过凶险,必须第一时间退出来。”
韩馥与慕沛凝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道:“如此最好。”
阿酒点点头,忽而一招手道:“那咱们事不宜迟,下水罢!”说着,他纵身一跃,很快便沉入水中。韩馥、慕沛凝二人不敢落后,纷纷运起‘避水诀’跳入水中。
三人刚一下水,阿酒便与韩馥合力运起神通将水下照亮。三人放眼一瞧,只见水下白蛇密密麻麻,盘踞在一起。在那些白蛇之间,果然有一丝光亮放出。
韩馥心头一喜和阿酒对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这才破开水流,朝潭底探去。三人一路避开水中漂浮的白蛇,废了九牛二虎力气,这才来到潭底深处。韩馥仔细一瞧,却见潭底下约莫爬了有上千条白蛇,这些白蛇姿势奇怪,整齐划一,它们首尾相接,竟围成无数个椭圆圆环,这些椭圆圆环环环相扣,由小到大,说不出来的怪异。那一点光亮,却正是出自这最小的圆环之中。
韩馥朝他们二人使一眼神,阿酒、慕沛凝心领神会,纷纷朝两侧散开,他们一面拉开距离,一面凝神戒备,唯恐白蛇突然苏醒偷袭韩馥。
韩馥见实际成熟,便长吸一口气,缓缓向那圆环摸去。正这时,忽听岸上一人骂道:“他奶奶的!这鬼地方有什么异宝?”这人说话中气十足,顺着水流传入三人耳中。三人闻言皆是一震,阿酒赶忙将韩馥拉住,在他手心写道:“不忙碰。”
韩馥点点头,阿酒又写道:“也不知岸上几人,咱们不妨先小心瞧瞧。”
韩馥应了,又将这事同慕沛凝一说,慕沛凝也点头同意阿酒意见,这才缓缓向上游去。他们游了一阵,听岸上声音嘈杂,男女各有不少,听音色来辨,少说也有三十来人。
韩馥朝其余两人使一眼色,在二人手中同时写道:“来历不明。”
阿酒点点头,反过来写道:“悄悄潜上去,看清情况再说。”
说着,三人便特意选了个暗处,悄悄浮出水面那岸边一瞧。却见岸边少说也聚集了四十来人,男子多于女子,在这一群人中,两男一女站在最前,其余人都在岸边不远处休息。听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骂道:“他奶奶的,咱们一准是被骗了,要不怎的会走到这里断了线索?”
另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冷笑道:“姓孙的,你若是怕了现在离开也不迟,由我陪着玲珑就成!”
五大三粗的男人一听,登时火冒三丈骂道:“放屁!放屁!朱怜才,你若是再胡乱编排老子,看我不将你的狗头扭掉。”
小个子显然就是那‘朱怜才’,他冷笑一声道:“孙大壮,你这话好比是癞蛤蟆打哈欠——胡吹大气,你们‘力震门’和我们‘御气门’相斗多年,哪次不是被我们占尽上风?凭你这点能耐,也能打得过我么?”
孙大壮听了,立时挽袖子骂道:“放你奶奶的屁!来来来,朱怜才,今天老子要不把你走的满地找牙,我就不叫孙大壮!”
朱怜才打个哈哈,眼中厉芒一闪,就要出手。
“你们都给我住手!”那女子怒道:“咱们此次前来,目的是什么?你们都忘了么?”
孙大壮一听,登时委屈道:“玲珑……是这孙子惹我在先。”
朱怜才冷哼一声道:“谁叫你整日像只乌鸦一般聒噪不停,叫人心烦意乱。”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怜才,你这性子便不能改一改么?咱们临行之前,你爹爹百般交代,要你收敛性子,可你倒好,到现在已忘光啦!”
朱怜才脸色一红,悻悻道:“是我不对。”
孙大壮喜道:“还是玲珑对我好!”
那女子白了孙大壮一眼,啐道:“你这人也是,这一路下来,也不知骂了多少句脏话。怜才说你也是应该,若是换了我呀,早就一个耳光抽上去了。”
孙大壮非但不回嘴,反而嘻嘻笑道:“抽的好,抽的好,若是你呀,别说抽我耳光,就是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女子脸色一红,骂道:“没半点正形!”
韩馥远远瞧去,只见这女子相貌不差,虽不如慕沛凝、月若盈、苏晴妃这般倾国倾城,但少说也是容貌秀丽。却见他们三人并肩站立,举止亲密,韩馥忍不住八卦道:“两个男人同时爱上一个女子,也难怪他们两个要斗嘴了。”
阿酒一听,登时来了兴致嘻嘻笑道:“韩兄弟,要你来说,这女子更喜欢谁一些?”
韩馥听了,将那两个男子仔细打量一番,见那孙大壮生的五大三粗,国字脸,牛羚眼,一瞧便是莽夫形象。而反观叫朱怜才那人,他虽然瘦弱,但相貌不差,比之韩馥仍要英俊一些,韩馥心中一合计笑道:“我瞧八成是朱怜才了。”
阿酒哈哈一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韩馥正欲得意而笑,却听慕沛凝冷笑道:“那也未必!”
韩馥奇道:“难道不是?”
慕沛凝摇头道:“这女子对朱怜才虽然客气,但却不是倾心所向,你瞧她看孙大壮的眼神,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韩馥一愣,凝神瞧去,发现那女子瞧孙大壮时,果然带了几分无奈与温柔。他这才相信,忍不住嘟囔道:“这女人眼光真差,朱怜才不比孙大壮强得多?”
“没眼光么?”慕沛凝苦笑一声,摇头不答,她望向韩馥,眼神却越发的温柔。
正这时,忽听一人叫道:“谁在水中!”
三人齐齐一震,孙大壮一行人已围了过来。原来是方才三人讨论的有些得意忘形,不觉间将声音放大,这才引来巡逻之人。
孙大壮一见水中有人,登时怒道:“好啊!这里竟然有奸细!你们还不上来受死!”
韩馥见情况不妙,嘿笑一声正欲动手。忽听那面容姣好的女子怒道:“孙大壮!你又要胡来!”
孙大壮一愣,委屈道:“玲珑,这三人分明是不怀好意……”
女子摇了摇头,朝着三人盈盈一拜道:“三位有礼了,我乃‘瑶湖水家’水玲珑,不知三位大家广陵,有何贵干?”
阿酒一听,登时拍手笑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瑶湖水家么?久仰久仰!”
此话一出,不紧韩馥几人一愣,就连孙大壮一行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但水玲珑礼节极好,虽然心中百般疑惑,仍是盈盈一拜道:“鼎鼎大名绝不敢当,世上朋友给水家面子,已是天大恩情!”
阿酒打个哈哈,又道:“早闻水家代代家主均为女性,今日一见,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水玲珑脸色一红,却掩饰不住得意神色道:“兄台过奖了!”
阿酒嘻嘻一笑,又转向那两人道:“神州早有传闻,说水家、朱家、孙家同气连枝,彼此交好,想必二位就是朱家、孙家的高人了罢!”
说着,阿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盯着朱怜才笑道:“早闻朱家御气修身,历代高人都是气宇轩昂,容貌不凡之人,今日一见朱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朱怜才冷哼一声,脸上却颇为得意。
阿酒嘿嘿一笑,又对着孙大壮笑道:“瑶湖之北,力霸天下。孙家之人一向以神力著称,今日一见兄弟,就知你孔武有力,出手不俗。”
孙大壮一听,登时大笑道:“说的不错!说的不错!我比起那纸糊的朱怜才,可要强上不少!”
朱怜才冷笑一声道:“不知三位为何会在水中?”
如此客套一番,三人果然敌意大去,阿酒瞧准时机,这才叹道:“不瞒三位,咱们三人乃陇南铸剑贾家,因受家主所托这才来此寻宝。”
此话一出,韩馥与慕沛凝皆惊。好在他们三人本就身处水中,其他人离得又远,是以表情看得不算太过清楚,这才免遭疑问。
水玲珑听了,这才点点头道:“陇南铸剑贾家小妹也有过耳闻,说贾家一族都是为铸剑而生。”
阿酒登时拍手笑道:“说的不错!若是姑娘知道我们贾家,那就好办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