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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列国传全文阅读

作者:宋申申     九州列国传txt下载     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州列国传全文阅读

第一章 一点水墨成混沌

    楔子

    陈安侯七年,陈安侯妫良的两位夫人,卫夫人**子和宠妾凤姬分别生下两位公主。

    当天夜晚,天降奇观,星雨流梭,后参宿异动,使半个夜空亮如白昼,但夜空之中的紫微星却是暗了色。

    陈国的占星师预言,将来必有一位公主会使陈国走向灭亡。

    预言一出,陈国内部宗族不禁骇然,连忙聚集商讨怎样才能解除这一厄运。

    占星师建议陈侯以及陈国宗族,将带有克陈国命格的那位公主送出王宫,并且此生都不允许归陈,或许可解除这一厄运。

    于是,众宗亲士族再次商讨,究竟是哪位公主命格过硬与陈国相抵。

    卫夫人**子乃是卫国公主,身份尊贵,模样差了些,性子也不温和,因此在陈宫里并不受宠。

    凤姬夫人,原本是宋国都城临酉乐舞坊的舞姬,因闻花舞而一舞倾城,追捧的贵胄络绎不绝,其相貌美艳,深得陈安侯宠爱。在陈宫之中风光无限,也因此遭到卫夫人的嫉恨。

    所以,这与陈国国命理相抵的矛头,自然而然地就指向了身份低贱的舞姬。

    古有妺喜,褒姒,妲己灭国,这些祸水都是以妖娆的身姿和曼妙的舞姿来吸引王侯将相的青睐,最终导致国破的根本。

    陈安侯生性懦弱,无法与宗亲士族相抗衡,虽是情非得已却也是变相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最终,在陈安侯八年三月,凤姬夫人带着刚满一岁的女儿绥绥被赶出了陈宫,住进了终首山上的重华寺。

    这终首山是位于陈国都城圣安的附近的一个小镇子边上,紧挨着楚国和宋国。终首山的山顶常年白雪皑皑,但是山腰上和山下却是一年温暖如常,气候宜人。重华寺位于终首山的山腰,自然也是风景如画,郁色葱葱。

    据相关野史记载,此番公主灭国之说只是一个幌子,幕后黑手便是这卫夫人**子。

    卫夫人生性多疑,性情偏执,嫁到陈国虽拥有了高贵的正夫人的身份,却不受宠。她将所有的怨恨归咎于陈侯对凤姬夫人的恩宠,于是便买通了陈国诸多的宗亲士族和甚至占星师,将灭国的矛头指向最受宠爱的凤姬夫人,恨不得除之后快。

    得幸陈国上卿老臣百里家拼命维护,奋力说服了宗亲士族与占星师,这才保住了凤姬夫人母女二人的性命,只是将她们逐出了圣安王城。

    卫夫人诬陷虽然成功了,可在凤姬夫人离开陈宫之后,她的荣宠却不及那些与凤姬夫人生得相似嫔妃,陈安侯压根也没将多余的目光注视在她身上,只赐了她怀中的女儿名为薇,号福金公主,便头也不回地寻找后宫更多的莺莺燕燕去了。

    星斗物转,命格定盘。

    已经凸显出的命运轨迹,仿佛早已经设好结局,只等待后人陷入。

    正文

    我叫妫翼,乳名绥绥。听说这乳名还是我那从未谋面的老爹取的。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的世界里除了漂亮的娘亲和重华寺的尼姑们再没有其他人出现过。于是我便认为,这天地间只有尼姑与女人两种类型的人存在,甚至在我的印象当中,我老爹也应当是像娘亲这种貌美如花的女子。这种错误的观念一直延续到我十岁那年。那年,娘亲觉得我每日无所事事,天天喜欢满山间的乱跑,不到饭点坚决不回来吃饭。于是娘亲便找了书画女师傅来填充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余时间的空余。每日还没睡饱,便被娘亲从床上拉起来,一步一步地跟着女师傅学习。起先我十分不适应如此劳累的情形,尤其是每当我在学习的时候,骨碌不是在一边睡觉就是在一边吃东西,而我却像是在受刑罚一样,看着她舒坦。后来娘亲无意中看到她那一手叹为观止的水墨画之后,便决定让骨碌做我画画的师傅。也是在骨碌成为我的画画师傅之后,我才发现了骨碌的小秘密。

    那天,我去找骨碌学画,但是她的房间却没人。我见她床下散放着许多名为春殿的画册,便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好似,这画笔是出自骨碌之手,但是图册里面的内容我却不太懂,于是便想拿着图册去问娘亲,却被及时赶回来的骨碌一个爆栗打愣在那里。

    骨碌告诉我,这本春殿可是她呕心沥血的绝世经典,一般人是参透不明白的。

    我不停的嘲笑着骨碌,一般的绝世经典是没有几个人会看懂,所以她画的这些春殿自然是卖不出去。

    可是,我错了。

    那天,我和骨碌下山背了将近有一车的春殿图册,刚到市集就被抢购一空。也是那次,我知道了,这世间除了尼姑和女人,还有商人,小贩,乞丐,贵族,王侯各种类型的人存在,他们被统称为男人和女人。

    骨碌告诉我,介于还有第三类物种存在,但是对于我生活的世界,夹在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第三类物种我根本接触不上,于是就没有太仔细给我解释他们是怎么应运而生的。

    也是那时骨碌告诉只有男人和女人结合才会开花结果有孩子,女女和男男压根就创造不了奇迹。于是我便扭转了我多年的人生观:我的老爹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帅的男人。

    也是那时,我突然很想见见我那很帅的老爹。

    骨碌见我情绪些许低落,便推搡着我问“想不想跟我一起大赚一笔?”

    我看了看骨碌那沉甸甸的荷包坚定的点点头。有钱就可以瞒着净慧师父吃好多肉。

    于是骨碌口授我一些画画的技巧,并且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她说去了那个地方之后,可以丰富我画画的素材,不至于咬着笔杆在那凭空想象。

    于是,骨碌便打开了我通向新世界的大门,那个门匾上写着--春红馆

    那里面四处飘荡着彩色的缎带,随风而起,好似会勾魂一样带着你往前走。四周充满了浓烈的香味,虽然呛人得很,但是却觉得异常的新鲜和激动。骨碌对这里熟悉的很,带着我左拐右拐竟然都没遇见一个人,只能听见莺莺燕燕的欢笑声,和时有时无的喘息声。

    骨碌带我进了一个暗格,虽然这暗格很小,但是容得下两个瘦小的孩子倒也是绰绰有余。透过暗格小孔,我看到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里的大床上躺着两个人,确切的来说是两个动作十分扭曲的人。

    一个人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并且表情十分狰狞,还发出揪心般的叫声。

    我回头见骨碌已经正襟危坐,拿着笔和纸开始画了起来。

    于是,我也拿着笔墨,认真的画了起来。

    骨碌告诉我,虽然有**模子可以照着画,但是还要加上自己的想象力。比如,那个女人的腿可以再高一些,那个男人的腰可以再有力道一些。虽然这次,我知道了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区别是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生手来说,还是画的有些诡异。

    骨碌画的春殿可以明显的分辨出雌雄,但是我画的却基本分不清雌雄。偶尔看着像女人,偶尔看着像男人。我以为我画不出像骨碌那样绝世经典的作品,着实情绪低落,但是骨碌却觉着我的实力大有发展。她告诉我,关于断袖和磨镜的春殿图我可能是开创先河的第一人,秉持着风格,才可能成为经典。

    于是,我再次充满信心,浮想联翩的奋斗起来。

    后来,市集上开始流传混沌兄弟的春殿画作。混沌哥哥,专门以男女之爱为基调,画风大胆随意,行云流水激情动人。混沌弟弟,专门以断袖和磨镜为画意基调,画风唯美清新,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混沌兄弟的画作不仅畅销市集,红馆,伶人馆,还远销各个皇室后宫,以供后宫的嫔妃学习消遣以及喜欢断袖的王侯做启蒙参考。没人知道混沌兄弟究竟是谁,除了我和骨碌。或许那些人也永远想不到,混沌兄弟,其实是两个十多岁的孩子。

    由于春殿图的畅销,我和骨碌赚的银子也越来越多,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堆满了床下的小箱子,我便有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或许等我攒了一大箱子的银子,我就可以带着娘亲走遍天下,去找我那没良心的老爹。

    当我把这个伟大的理想说给小白听时,小白总会毫无表情的嘲笑我一番。被抛弃就是被抛弃了,难不成还要找到抛弃你的人之后,再被抛弃一次吗?

    骨碌与我相识是在我七岁那年,而小白与我相识则是在我与骨碌结识的第二年。那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是听到寺院里的小尼姑闲来无事而闲聊听到的。首先是楚国灭姜国,然后是宋国内乱。由于那时年岁太小,完全不明白为何我会在这两年遇到他们。后来才逐渐明白,就是因为发生这两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才让我遇到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也让我们的命运开始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

    那年净慧师父在山下行医,乐善好施回到重华寺之后,带回来一个类似圆球一样的人。我起初不知道这个圆球中了毒,看她浑身上下臃肿,走起步的时候,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圆球在地上骨碌,于是我便一直叫她骨碌,甚至在她下山离开重华寺的时候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净慧师父说她是因为中了毒,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介于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何为中毒一说,只知道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一声的叫着骨碌。她身负的毒性十分霸道,至使她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所以才没力气和我一般见识。而后见我寸步不离的照顾她,便也不再计较我给她起的这个名字是有多难听。那时的我以为她的默认是喜欢,更加兴高采烈地喊她骨碌。

    骨碌,骨碌。怕是没人曾想过,这个名字跟了她一辈子,也埋在我心底一辈子。

    而与小白这厮相识,是我跟骨碌在终首山的山顶泡温泉时相遇的。那时我从未见过终首山之外的人,以至于到骨碌带我下山去春红馆之前,还认为小白一位衣袂翩翩,风华绝代的美人。因为看他时常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裳并且也对白色衣服有相当的偏爱,所以被我命名为小白。那时净慧师父为了给骨碌解毒,便时常带着她去终首山上的万年温泉里去舒经活络。由于整个重华寺需要净慧师父的支撑,每天要会见很多香客,所以照看骨碌的事情便落到我的身上了。起初我是拒绝的,但听娘亲说长时间侵泡万年温泉不仅可以美容养颜,还可以体生幽香,这么好的机会全寺庙的小尼姑都巴不得去,净慧师父这分明是在偏袒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美容养颜和体生幽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听起来还觉得不错,于是便满口答应了。

    那天我半个身子正浸在奶白色的温泉里,并且趴在温泉中间的凸石上睡得香。忽而一阵阴风挂过,我偎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就看见小白站在湖边盯着骨碌看。我一惊,早先听净慧师父说骨碌身上的毒是被人用暗器所伤,一般没有解药是难以根治,只能一点一点去把毒从身体里拔出来。我当初以为小白是来杀骨碌的人,于是便英勇而起的吼道:“别看她,你想干什么冲我来。”

    骨碌和小白同时的笑了一声。

    “绥绥,他不是来杀我的,放心。”骨碌说道。

    “螳臂当车的小姑娘,胆子还不小,我看了都快半个时辰了,要杀你们早就动手了。”他抱着肩膀懒懒地说道。

    半个时辰,那岂不是从我脱了衣服开始就在一旁了,我放低身子在水里面,恶狠狠的对他翻着白眼。

    “公子不必吓唬绥绥,有何事直接于我便是,公子既不是来杀人的,难不成是来救人的?”骨碌靠在石岸的一边背对着小白,她长**浮在她四周的水面,替她遮了好些耀眼的春光。

    “姑娘身中剧毒已快是将死之人,我这有解开姑娘身上毒药的法子,姑娘可否要一试?”他摸着眉梢歪着嘴笑道。

    我不禁一怔,关于骨碌的毒,净慧师父从来没说过,包括骨碌的来历以及为何会身负这样烈性的剧毒。我知道她不想说,所以也没过问。只是如今不知道这毒却不如我所想的那样简单,泡着温泉就能祛除。我回头看了看正望着水面发呆的骨碌,不知怎地鼻子突然就一酸,害怕她就这样英年早逝,害怕她如此突然的离我而去。

    “哦?”骨碌挑着眉毛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上中了何毒,又为何好心的来救我呢?”

    “自然是受人之托了,”小白笑得意味深长“至于是何人,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我对天发誓不会害你就是。”

    我看到了骨碌脸上的疑虑,但更怕骨碌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对我来说小白就是骨碌的救命稻草,骨碌不抓,我抓就好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温泉湖畔扬白裳

    “小白,你若是真的能解开骨碌身上的毒,要我做什么都行。”我嚯地从水里站了起来,挺起我那平坦的胸脯慷慨高昂的说道。

    “骨碌,小白?”他看着我挑着眉问道。

    “我们家绥绥一般喜欢以她看人的第一印象给人起名字,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谅解。”骨碌的语气多显宠溺。

    “贵人这名字,不知被仙逝的国公听到该有如何的反应。”小白缓缓冒出这句话后,我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不对劲了。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骨碌如刀般的眼神能活剐了我面前的小白。

    “诶,你这人瞎说什么,什么国公国侯的,这里是终首山,除了尼姑没什么国公,你要是能解毒就解,解不了就赶紧滚远点,别在这卖弄你的风骚,等我把寺里面的小尼姑全都喊上来,绑了你,反正净慧师父答应那些无家可归待发修行的小姐妹,随时可以还俗尘世,你这小模样倒是不错,白嫩白嫩的,不怕没人看上。”我疯似地拍打温泉,水花溅了小白一身,他还来不及躲,我下一波水又扬了起来。

    最终,我被小白以轻功水上之力抓到了岸边,他点了我的定穴,让我没办法再折腾,他卸下了身上的斗篷将我紧紧地包裹的密不透风。我虽然受他的摆布,乖乖的坐在了石岸边上,可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咒骂他的话,依旧不依不饶。

    “我说,你再骂下去,我可不给她解毒了。”小白掏了掏耳朵,被我的咒骂扰乱了心神,可还是心平气和地蹲下来看着我说道。

    “花拳绣腿,一般话太多的人都没什么本事。”我呛他。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走了?”他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抬头就要走。

    “被人戳中了心思就想跑,这个大骗子。”我朝他翻着白眼气呼呼地说道。

    他回过头看着我,深潭一般沉静的眸子,却笑的狡黠至极。

    我被他盯的发憷,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少顷,他解开我的穴道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我是可以解开她身上的毒,不过需要龙心草的果实来做药引。”

    他口吐温热吹散在我耳边,不禁让我浑身痉挛,由于他突然亲密的举动,我不似刚才那般暴躁,瞬间平定了许多,还红着脸问他:“龙心草是什么东西。”

    他依旧是笑着,却不说话,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好似在惩罚之前我对他的无礼。

    我瞥了依旧在温泉池里脸色有些发白的骨碌,心里万分不舍。抬起头装作万分可怜的样子并且抱住小白,奋力在他胸口撒娇说着恭维的话。

    “好小白,你人这样漂亮,肯定心地也特别好,面由心生,你肯定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善良的大好人。”

    我感觉到了他身体突然僵硬,更为兴高采烈的所欲为的上下其手。夹衣,穗带,中衣,穿过层层阻碍,之间似乎接触到了他温暖的皮肤,却被他用手拎着脖子从怀里拽了出来。像他这种特立独行的人,一定特别讨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触碰,看着他如同吃了甲虫般的表情,我就莫名其妙的开心。

    “龙心草,听说是长在楚国王宫花园里唯一一株,早前是一位老者出海时从一座不知名的岛上所得,并献于楚国先王的,那草结出的红果做药引可解百毒。”

    “十年一红果,离枝不见魂。”

    十年才能结出一个红果,红果只要离开了枝头就会消失不见。

    这草听起来就十分玄乎不常,更何况是长在楚国王宫里,可这里是终首山,离楚国的王都也有好几百里,就算让净慧师父日夜不停地化缘过去也要个七八天才行。

    “你有办法得到这株龙心草对不对?”我问道。

    没想他却摇了摇头说:“并没有。”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说可以给骨碌解毒的,现在就因为得不到的一株药引而出尔反尔了吗?”我哼哼唧唧地冲他耍着赖皮,可心里却盘算着他之前与骨碌的对话,莫非他并不是真心想要救骨碌的?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确实是受人之托想要救她。”他轻易看穿了我,令我十分惧怕。

    我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生怕又有什么心事被他瞧出来,锁着眉头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七日之后,会有一队人马朝着终首山过来,为首的大约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面容肃森的少年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重华寺的师傅净慧来解毒,届时我会将他秘密引来你身边,你来为他解毒。”他目光如炬,纤长的手指抬着我的下巴说道。

    “解毒?”我惊异于他说话轻松的样子。开什么玩笑,解衣服我会,解毒我可不会。

    “你放心,解毒的方法我自会提前交给你,你即解开那人的毒之后,便可以向他要那株龙心草,他也一定会给你。”小白看着一直处于震惊中的我,微微笑着说道。

    我看着他说话带着万分真诚的样子,十分不解为何要我出面去解毒。我虽已垂髻之年,娘亲却从不让我见外客,除了终首山上的大大小小,小白是那时我所见的第一个终首山之外的人,这不得不让我多想,小白这厮目的不纯,打着救骨碌的幌子,让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见我眼神多了防备之意,也不急,缓缓地将我从冰凉的岩石上扶了起来,并笑着把我身上的斗篷围了围紧。美目深邃,如星如炬,笑带卧蚕,嘴角微翘,本就好看的脸,带着一副洞穿人心思的表情,让人真恨不得想要痛扁他一顿。

    “都说了你不必担心我救人的初衷,我真受人所托要救她性命,只是那人见过我,若是我贸然出面为他解毒,他不但不会给出龙心草,反而会觉得是有蹊跷,到时候,你的骨碌就算是天神在世也无药可救了,况且那株龙心草只有世间一枝了,你也断然不希望那株草出什么意外对不对,我知道你娘从来不让你见外人,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将那人引到山间寺院的藏经阁,那是你和骨碌的领地,也无后顾之忧,但是能不能要到龙心草救骨碌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是如何知道藏经阁是我与骨碌的领地,又是如何知道我从未见过外人这些事?我来不及细思,为了救骨碌也只能按照他的方法去做。我那时觉得,只要他能救骨碌便好,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我多数是没办法想明白的,不过即想不明白,就不想。

    可是终究人生走得哪一步棋错了,后面就便都错了。

    众生皆棋,操控随命。

    果不其然,七天之后,那一队人马十分准时地来到了重华寺。

    在小尼姑们兴奋的面容之下,我听到了无数个赞扬那位为首的肃森少年的话语。

    谈吐优雅,举止高贵,肃容满面,举手投足间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贵气,让人无形中就想按着他的话去做任何事。其实这些象征权贵之人的形容我都可以理解,因为小白说过龙心草是长在楚宫花园里面的,能随便拿到这株草的人,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是我十分不理解的是,小尼姑兴奋的眼神。

    她们手舞足蹈地说着此人面儿虽威严,但却俊美无比,尤其那一双狭长的双眸,就好似新月一般。

    我趴在藏经阁的木窗上面,一边期待着一睹那人的真容,一边等着小白的暗号。

    这几日,小白以最快的速度将解毒的法子交给了我。他并没有细说那人是中了什么毒,只是让我按照他的话去做,而解毒的方法就是调一盏好香。由于我鼻子天生敏感,对于味道的区分和接收性很强悍,一般寺院里隔着几里远的厨房,从味道上基本都能判断出师傅炒了什么菜。这种天赋异禀在小白的眼里更是奇迹一般的存在,仿佛就像千里马与伯乐相识了一般,他几乎将自己会的调香方法倾囊相授,并且送给我诸多罕见的香料。

    这些日子与小白的相处让我充分感受到了小白真诚的善意,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小白想要救骨碌的心思是很彻底的,只是不方便见那个人而已,所以需要一个他信得过,骨碌也信得过的人出面。而我做为最好的一个人选,自然是没有办法选择的。

    一只紫色的蝴蝶缓缓略过我面前,这只小蝴蝶从我见到小白的第一面起,便注意到了。终首山的山林茂密,这种彩色的蝴蝶也自然不在少数,起先我也不以为然,后来渐渐发现,这只蝴蝶只单单围绕着小白飞舞,有时竟然还落在他肩膀上休息,从不沾花惹草,十分乖巧。而小白更是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欺负这只小蝴蝶,不让它落到自己的身上。我想他是把自己当做了花,专门以自己的美貌来招蜂引蝶。

    在我趁着他不在意的时候,偷偷抓来了那只小蝴蝶,并且仔细的研究了一番。那蝴蝶身上的脉络很特殊,尤其蝶翼上的那种紫色,是我在终首山的山涧里都没有见过的颜色。而且那蝴蝶像是有灵性一般,知道我对它没有敌意,安安静静地趴在我的手掌上。我轻轻与它言语,它仿佛也能听懂一般,挥舞着翅膀与我回应。

    看出了小白与常人的不同,却没想到连养个宠物也是这么非同凡响,这拥有灵性的小蝴蝶十分难得,我不像小白那么不知道珍惜,我不但给小蝴蝶起了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小花,还时常与它玩乐。

    小白见那只蝴蝶十分喜欢我,索性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暗号,来传递消息。

    这蝴蝶停在我的手心,我便知道这是小白来让它告诉我,那人正在赶来藏经阁的路上。收到消息之后,我准备起身将小白嘱咐我的安神香点上,可是鼻尖忽然传来一阵血腥的味道,我刚要回头过去,脖子上却传来了锋利的冰凉。我不敢乱动,暗自将手里的小花放走,垂下眸子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我暗想这个人跑的还真是快,小花这边才飞过来,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藏经阁,没有任何声响。

    “小姑娘,你能如此随意地坐在净慧老尼的藏经阁里面,不会是她哪里欠下的风流债而私生的女儿吧?”身后传来的声音十分黯哑,像是锯木头时所发出的声音一般。

    “你这人是吃了屎吗,嘴巴这么臭。”我能原谅他用长剑指着我,却不能原谅他诋毁净慧师父。(未完待续)

第三章 焚香绕绕孤骨销

    他收起长剑,用力拉着我的手臂,硬生生地将我拖到他面前。

    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十分不解寺院里面的小尼姑的审美眼光,说好的俊美无双呢,说好的与生俱来的威严呢,他这模样倒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丑的人。

    也是后来长大之后渐渐明白过来,我那时仅仅见过小白和他两个男人,小白自是生的唇红齿白,与娘亲不分上下,而那个人虽然唯一赏心悦目的便是他那像月牙儿一般的眼睛,那时的我必定把他当做了女人,并且认为他是丑极了的女人。

    “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他轻易将我拎离地面,面色肃森,冰冷无比。

    “只是不过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早将他全家都问候了一遍,但是想到还要救骨碌求龙心草,所以便没有再开口骂他。

    他将我丢在地上,随即又用剑指着我的脸说道:“是谁派你来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中毒一事的,莫不是那净慧老尼说给你听的”

    我站起身,扑落了身上沾染的尘土无奈地觉得,这人真是个怪脾气,喜欢把人丢来丢去,好在我长的还算结实,否则被他这么个丢法,早就散架子了,我撅着嘴有些微怒地盯着他道“我师父根本没有办法解开你身上的毒,只有我才能解开,也只有我才能救你。”

    他讥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黄口小儿?”

    “你若不信,为何还要来找我呢,你既然来了,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见你眼下淤青已经发紫,想必已经被这蛊虫快要折磨疯狂,所以你必须相信我。”我仰起头看着他,表面上虽然无所畏惧,可不知怎地见他眼里闪露的精光着实让我有些害怕。

    我想那时若不是因为想要拿到龙心草救骨碌,我也不会变的这样勇敢,勇敢到与他抗衡。

    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我的眼神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凌厉。

    “说说你的条件。”他收长剑于剑鞘,坐在软榻上。

    “我要龙心草和它的果实。”我直奔主题,绝不可能在他面前卖弄自己的小心思,我若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激起他的疑心。

    他斜靠在榻上,一条长腿弯曲的放在身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的命就值一个龙心草?”他挑着眉问。

    “若是你觉得不够,再赏我一点金银财宝什么的,我自然会觉得甚好。”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小白固然没说我不能要龙心草以外的东西,虽然我是真的很想要那些金银财宝。

    “这样,免去龙心草,我给你百两黄金,珠宝玉器三箱如何?”他戏谑地问我。

    想着那样一大笔财富,足够我与娘亲一辈子绰绰有余,如此再也不用每天过不吃肉的生活了,天天坐在金子堆里面数钱想想就很刺激。我的心稍微的那么动了一下,而后又觉着自己不能不仁不义弃骨碌于不顾,毕竟我坚信若是骨碌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至我于不顾的。

    “这些虽然很诱人,但是缺了龙心草可不行,我救你就是因为我要救我一个朋友,她也中毒了,但是需要用龙心草和它的果实做药引,我救你一命,你救我朋友一命,这样就算扯平了不行吗?”我依旧用着哼哼唧唧的声音朝他撒娇,希望他在对于龙心草的这件事情上不要再问下去,否则我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事情来戳了自己的老底。

    “我可比你朋友的命贵多了,这交易怎么看我都不划算,你得给我点什么来报答我,我才能答应你。”他歪着头看着我,眼里藏了我看不懂思绪。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掉进了他的圈套之中。想想自己也真是蠢,本来是可以跟他谈条件的主动权,却回到了他的手里。

    “我穷着呢,什么都没有。”既然他会耍无赖,那我也跟他学就好了。

    他笑出了声,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根本不像中毒至深。

    “不如把你给我吧?”他收起笑容,面容瞬间严肃,那双眼睛再次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这个人只会吃,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我眼神飘忽不定,只要一见他眼里那股可怕的眼神,我就吓的六神无主,可这屋子里面偏偏就只有我们俩,我又没办法不去看他。

    那些小尼姑说的没错,这个人身上确实有一种让人惧怕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并不是他身上因为常年杀戮而沾染的血腥味儿,就像他们说的,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威严,压着你让你害怕。

    “不是会调香吗,做个香奴总可以吧?”他看着身边的香炉以及香炉边上十分齐全的调香工具,随即站起身缓缓朝我走过来。

    我往后躲着,却再次被他给拎了起来。

    “叫什么名字?”他把握拎到桌子旁边,铺开一张纸,簌簌地写了起来。

    “我叫绥绥。”他的书法看起来苍劲有力,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字迹。

    “真是个好名字,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他将写好的纸吹干,便伸手向我要什么东西。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们陈人不是有出生便带在身上以证明自己是谁的刻文版么,看你这么穷,是木头的?”他口中所说的是陈国记录身份的户牒,这些户牒上刻着人的相貌特征以及名字年龄生辰八字家里地址等等,这户牒也会根据人身份的不同而变化,穷人平民奴隶一般都是木头,权贵大部分都是金,玉或者翡翠的。重华寺的每个小尼姑的身上都有,只有我的身上没有。

    他见我不说话,自然以为是我不愿意交出户牒。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我的食指割破,然后在他写的纸上面狠狠地按了一个我的手印。

    我挣脱他,并且委屈的含着手指朝展示我的眼白:“你疯了吗,干嘛割我的手指?”

    他笑着将那张纸放进袖袋里面义正言辞的说道:“小姑娘,等你及笄之后,我就会来带走你。”

    我恍然知道他为什么要割破我的手指按血手印了,敢情那张他写字的纸就是我的卖身契。

    他随即将我丢在榻上,坐在我对面,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对我说道:“开始为我解毒吧。”

    我心里万千个想要弄死他的心思,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剑,又想了想之前他如鬼魅一般来去自如的功夫,最后还是安安静静的照着小白的方法开始为他解毒。

    调和了香料,先是让他进入了睡眠状态,随后我将小白提前给我的丹药碾碎在香炉上,氤氲的雾气带出了一股浓烈的芬芳,我捂着鼻子仔细观察他鼻子上的动静,不一会儿,便飞出一只红色的小虫。我用小白给我的银针,将虫子戳死,并在烛火上烘烤。不一会儿那虫子便化成了白烟不见了。

    几日之后,我收到了龙心草以及它的果实。也因此,骨碌得救了。从那以后小白却总会出现在终首山,有时候是给骨碌调理她之前因为重创而受伤的身体,有时候是来看我是否将他含辛茹苦教给我的调香给荒废了。我曾跟小白说过那个人让我签卖身契奇怪的举动,也问他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脑子里面会有虫子。

    起先小白不愿意跟我说,后来与他相处的久了,他也都慢慢地告诉了我。不过他说的很隐晦,既没告诉我前来解毒的人的身份,也没跟我提过他自己的身份。只说那人做了错事,被人下了蛊毒,这蛊毒的名字叫“夜梦”,听起来是个挺好听的名字,但却是让人睡了之后便会织出可怕梦境的蛊虫,久而久之便会让人惧怕睡眠,从而将人折磨至疯,甚至是死。这种蛊虫与其他蛊虫不一样的是,它需要下蛊之人才能解开,若是下蛊之人恰巧死去了,则用他的鲜血入引也可以,若是下蛊之人变成了白骨,那么中蛊之人只能活活等死。起先这个人求过小白他们一家,不过小白的家里人觉得这个人做了太多错事不想救他,可小白毕竟受人之托要救骨碌,却也不敢违背长辈的意思,而且世上唯一的一株龙心草是偷不得的东西,于是便借我之手将这龙心草讨了过来。

    想着小白的这么不容易,我也就原谅了他之前利用我的事情。毕竟是因为骨碌,被利用几次都不为过。况且那个劳什子的卖身契,若是那个人找来,我肯定是不会认的。

    时间过了一些,便是骨碌带着我下山去看了终首山与世隔绝之外的地方。由于骨碌是教我画画的老师,并且娘亲看我的丹青画越来越好便放心的把我交给骨碌带。由此下山的次数便多了起来。而后知道小白是男人,只要再与于山涧相见,这心里就犹如有野草在撩弄一样,痒到不行。

    终有一日见他小憩在花丛的石背上,便盯着他的睡颜看的入了神。肤若羊脂,唇如玫,鼻若悬胆,睫毛长卷,长眉入鬓,一身气质如皓雪,青丝束玉冠,就好似我画里时常被压的美少年。

    “想亲下去吗?”骨碌轻轻走过来在我耳边吹着气。

    痒上加痒,我不禁狠狠打了个冷颤。

    “反正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人,把他就地正法了也没人会看见。”骨碌一反常态地继续怂恿我与小白亲近。

    “这····不行····他救过你····不能这样···对他。”我已经被小白的美色迷的晕头转向,就连说话都磕巴,哪里还能考虑骨碌真正的用意。

    “救我的是你,又不是他。”骨碌翻着白眼,拿起脚下的小石子,从手里弹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打到正在酣睡的小白身上。

    “放心,我点了他睡穴,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他不会知道,我先去一边玩去啦?”骨碌给了我一个猥琐的笑容,然后转过身向远处的树林里跑去。

    而后,我堕落于小白的美色之中,倾尽一生,不能自已。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到后来才渐渐想明白。当时的我,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我把小白给亲到了,而且小白并没有被骨碌点了睡穴,在我亲他的时候,他突然张开了眼睛,眼里并没有惊讶,好似就知道我会这般轻浮他一样。

    我立即想到,一定是骨碌这厮为了报复我给她取这个名字而做的好事。

    随后,脖子上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好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啃噬着我的皮肤一样,随即眼前尽是一黑,然后便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

第四章 缘到荼蘼终有憾

    我醒过来时已经是七天之后。娘亲坐在我床边,见我安然无恙,着实松了口气。她慢慢地与我说着我晕死过去的时候所发生的事儿,守在我床边的净慧师父也问了我好多好多问题,我慢慢地接受着所发生的一切,也捋顺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首先,小白的宠物小花飞到了我的身上。这么说应该不太确切,我透过手里的铜镜去看可以照出整个身体背部的落地铜镜,光洁的背后肩胛处,那只紫色的小蝴蝶安安静静的烙在了上面。水洗不掉,布擦不掉,甚至用香粉也盖不上。颜色逼真到犹如活活用手拍上去的。净慧师父告诉我说,这是蝴蝶谷的圣物,名叫续命蝶。

    蝴蝶谷位于晋国的玄月山与燕国的栖靳岭的深谷中。两座山俊秀叠峦,相交相错,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加之蝴蝶谷的女谷主君婀的精心布阵,没有人能硬生生的闯进蝴蝶谷的深谷中,即便是硬闯进去了也几乎大都死于迷阵之中。

    而我,身上这只续命蝶,便是孕育在这谷里千年的圣物。

    蝴蝶谷,不隶属于哪个国,以独立的形式存在,专门制造各种奇特的毒药,只要有买主,就会有各种叫不出名字和查不出痕迹的毒药出现。上至夺命致残,下至巫蛊媚药。

    相传每一位谷主从小便要学会配制各种不同的解药,培养不同的巫蛊。在判定这毒药药性和反应条件下,试药奴便应运而生了。这蝴蝶,便是帮助谷主延续还未利用完的试药奴生命的圣物。

    它听于主人的召唤,寄宿于他人身体内为其续命,在其受尽毒药折磨的同时,为其延续生命。自然,在谷主知道自己配制的毒药是何药性之后,或者找寻到了解其毒药的配方之后,便让续命蝶离开那试药奴的身体。

    于是,不管试药奴身上的毒是否解开,只要是寄生过续命蝶的身体,一旦离开续命蝶便会灰飞烟灭,无法遁入轮回之路。

    也就是说,小白是蝴蝶谷的继承人,那么那日他说的家里人,便是蝴蝶谷的谷主君婀了。不过净慧师父和娘亲并不知道小白的存在,于是以为是我得罪了蝴蝶谷的人,才会被附上着带有诅咒的邪物。

    其次,那日之后,骨碌便带着我俩画春殿赚下来的小金库辞别了终首山。对,就是辞别,连再见都没有,甚至连我的那份小金库也被她拿了去。

    而后,就是娘亲告诉我,我是陈国的大公主,要代表陈国去跟蔡国的国君和亲。

    我若是知道亲了小白之后会有这么多的晴天霹雳发生,我是死都不会去凑到跟前贪享一时的香艳。

    每日呆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梨花落叶,感觉自己的人生灰暗极了。只不过是被拿来凑数的公主,还要代替那个宫中被宠上天了的并且有了心上人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去和亲。同样是公主,我没得选;同样是公主,我却住寺庙;同样是公主,我却终身不得归陈。

    我不敢哭,怕惹娘亲伤心,也不愿哭,觉得不值。曾经在想象里勾勒的帅气老爹,被着一道嫌弃的旨意散的一干二净。

    也许小白说得对,找到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要再被抛弃第二次么?

    陈国公主,妫翼。十五年前因被占星师算出与陈国的国命相克而被赶出了陈王宫,放逐于终首山,终生不得回陈国的圣安王城。这借口,真是黑的漂亮。听着尼姑小姐妹们嘴里关于我娘和卫夫人的各种版本的八卦事迹,瞬间觉得人的生活还真因为八卦而变得丰富多彩。

    这几日,重华寺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并且全是一些衣着华丽的权贵之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的人出现在重华寺,并且还是这样大的仗势,宝马香车,步撵华服。他们给予重金,在重华寺小住了几日,和我娘亲谈经的时间比净慧师父还长。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这些人定是我那无情老爹派过来给我娘做说客,让我安安分分的嫁到蔡国去的臣子,我心心念念的老爹的说客。

    我依旧坐在窗下的连廊边上的梨花树边跟寺里面的尼姑小姐妹们吃着葵花籽,聊着八卦。

    紧邻陈国东南的蔡国因听闻陈国的公主绝代风华,特地遣和亲使去陈国求联姻,共结两国之好。陈侯觉得是好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并意图将卫姬夫人**子之女,福金公主嫁往蔡国。

    如果,事情发生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以后就不可能有我什么事儿了。

    但是,关键就是这福金公主早与息国的公子留,芳心暗许,私定了终身。两年前,息国的恭侯离世,公子留登上了国位,并许诺待其父的三年丧期一过,便要娶这福金公主为正夫人。

    于是,公主的母亲卫姬夫人想护及女儿的幸福,便怒气地指责陈侯,并扬言如果不随了女儿的心愿,便要带着女儿回卫国。而后,双方僵持了许久,最终在一位老大臣的建议下,才有我的重磅戏份上场。

    十五年前被驱逐的公主妫翼可代替福金公主远嫁,给予这公主远嫁最好的安慰便是让凤姬夫人回到陈侯的身边。

    此方法可谓万全之选,没有之一。听闻这位出馊主意的老臣在早年之前曾受过娘亲的恩惠,由于出身薄弱,在早先娘亲被赶出宫时,不能为之平反,于是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终于借着此由还了我娘亲的恩惠。

    我倒是能理解这位老大爷的心思,可是这恩惠还的,我与他可是无冤无仇的,最后却将我给卖出去了,想想就气的自己牙齿痒痒。想必那位老顽固肯定是这么想的“反正姑娘大了是早晚要嫁人的,倒还不如走了这一遭,即还了你母亲的养育之恩,又有了好的归宿。”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把你卖了,但是你还要给我钱,还要感恩戴德,还要跟我说谢谢。这世上就是有如此平等又离谱的事情。

    陈侯赐了重金重新修葺重华寺的寺院,并且从此由陈国内部提供寺里的香火津贴。

    一切皆有因果,当年因凤姬夫人得宠,卫姬夫人便用占星命理那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她离开王宫。而今,却要因为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不得不再次委曲求全,忍受夺了她一辈子宠的凤姬夫人回宫。

    你种下的因,自然有你得到的果。世间凡事皆有轮回报应,论谁都没有办法逃开。

    《九州诸侯列国传》是这样记载那一年的,陈安侯二十二年,蔡成侯十年,息平侯三年春,陈国十四岁的公主妫翼,封号福祥公主,从终首山的重华寺,直接嫁去了蔡国的尔雅王城,成为蔡成侯的侧夫人,赐号合欢夫人。同年冬,陈国的福金公主妫薇,嫁于息国的息平侯,赐号桃花夫人。

    这些时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可能是骨碌离开对于我来说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失去了痛感。重华寺为了我的婚嫁的拜别日,都忙的不可开交,而我依旧坐在骨碌教我的画室里画着丹青水墨。好似我在置身事外着我自己的婚礼,想想就觉得莫名的怅然若失。胸口空空空的,在害怕着什么,也在想念着什么。

    “绥绥。”娘亲捧着一身刺绣着大红芙蓉的绯色丝锦嫁衣走了过来。

    我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是娘亲手绣的,就希望你出嫁的时候漂漂亮亮的,转眼间我的绥绥已经长这么大了。”娘亲展开了嫁衣给我看。

    芙蓉开满,万物无色。

    我低下头拿起笔,继续画着我的水墨。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似乎想明白了,但是又不愿意去承认。

    “绥绥可是在怪娘亲?”她声音温柔还略带颤抖。

    我摇摇头,继续手上的画作“娘亲喜欢兰花草,绥绥多画一些给娘亲,以后绥绥不在身边,娘亲还有念想。”

    “转眼绥绥已豆蔻,要嫁人了,及笄之年娘亲是不能陪在身边的了,所以娘亲今日就为绥绥提前行笄。”

    作为一个公主的笄礼,这的确显得简单寒酸,但是作为我的笄礼,我更希望骨碌小白净慧师父都在。襦裙深衣,曲裾华服,青丝绾长簪,从此以后,我身边再无至亲之人。

    “绥绥莫要怪他,作为一国之主,他有他的苦衷。”娘亲摘下她头上的扇形白玉簪,为我绾了垂月髻。这个白玉簪子以往娘亲珍惜的紧,从未拿出来带过,放在案上的首饰盒子里,只是偶尔会拿出来轻轻摩挲。想着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送我这个发簪,定是怕我半路耍什么幺蛾子跑路,为我那高高在上的老爹添乱。知儿莫若母,这些年跟着骨碌瞎胡闹,想必娘亲早知道,不责备,不拘束,想必是觉得亏欠。

    “娘亲如此理解他的苦衷,可是娘亲的苦衷,他懂么?”铜镜里的人表情平静,玉肌素面,唇红齿白,好似一朝长成,却记不得自己最初的样子。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愿望,想赚到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带着娘亲,走遍天下去找我那负心的老爹,问问他为何当初要抛弃像娘亲这样漂亮的美人,为何要抛弃四肢健全,无病无残的我,有时候一意孤行,往往受伤的是自己,我有一位朋友跟我说过,复得而求之,再弃尔尔?”

    “所以娘亲,你放心,我不会去找骨碌,不会逃跑,我乖乖的听他的话,乖乖的嫁去蔡国,虽素未谋面,但此次就当报了他的生身之恩,报了当初您为我受辱出宫的恩。”我起身,照着平时骨碌教与我的大礼之仪拜了三拜于娘亲。

    “绥绥··我的绥绥···”美人娘亲已泣不成声,我心里怨她,单又不忍见她流泪,所幸转身出门去了佛殿诵经。

    那嫁衣上秀了芙蓉而不是彩凤,我又何尝不知娘亲是想让我嫁给自己选择的良人,而非与权贵相关。自己已经受了一次深宫里的苦,万非得已,又怎会将我送去那龙潭虎穴里过活。(未完待续)

第五章 历历在目万乡处

    终首山的菖蒲花今年开的特别美,远远望去好似彩色斑斓的毯子铺了满山,可是在山间,我再见不到兰芝少年小白和宠溺着对我笑的骨碌。拜别了净慧师父,拜别了母亲,拜别了圣安王城的方向。送亲的队伍从终首山下启程,我坐在马车上,连陈王宫都没有回去,就被直接送出了陈国的地界,直奔蔡国的尔雅王城。我觉得我那国君老爹应该是相信我的命格与陈国未来的国命相抵触,就连别无他选地的代替被嫁入蔡国,也会毫无惋惜的将我这个祸国之人赶快送出去。

    虽然是对我敷衍了事,但是对蔡国却终没敷衍太多。一位公主的陪嫁,该有的都有了,浩浩汤汤一大队人马,不受宠归不受宠,但老爹终不能失了国主的颜面。宝马香车,锦衣玉器,古玩书简,我看着那一车车的陪嫁妥帖的觉得我如果下半生被蔡侯嫌弃,孤身一人也能过得不错。说到蔡侯,我又想起下山之前与寺院里的小尼姑们聊天时所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

    听闻这蔡侯的正夫人是楚国楚王的姐姐。听说在楚国的时候,这位公主就是骄纵蛮横,不仅对待下人苛刻,时不时还弄出些人命。嫁到蔡国之后,也没有改掉以前的坏毛病。有时不但会对蔡侯拳脚相加,好像还秘密害死了蔡侯的很多个侧夫人,良妾,美姬以及陪嫁过来的媵女,包括怀着蔡侯孩子的女人。这导致蔡侯的后宫中,目前只有这一位彪悍的正夫人存在。

    楚国是九州众诸侯国里兵力最强的,早在十年前周王平复外戚内乱之时,王室内部人心涣散,无可奈何之下,才承认早在之前被周王室乱政下的外戚之权--臻太后冠以加冕的楚王,那时在世还是现在楚王芈昭的父亲楚襄公,即楚襄王。襄王死后,十五岁的芈昭继位为王,从那之后就开始不安分地吞并周边弱小的诸侯国,比如说姜国,九年前夏初,楚王在伏水灭姜,屠杀姜国宗亲士族六千,不降楚者百姓十余万。屠杀的血将伏水湖都染了半红,姜国公主孟曦不堪楚王侮辱,跳进伏水湖里自杀。介于闲来无事也听到净慧师父跟身边的小尼姑姐妹们说道楚姜的那次战争,场面被某一小姐妹说的过于生动,一连做了好几夜的恶梦。伏水之战楚国作为战胜国,不但这些年养的兵强马壮,并且最近都在跃跃欲试寻找下一个目标。然而周王室对此的态度更是不闻不问,只当是诸侯国之间的土地相争,不帮衬谁,也不反对谁,好似只围聚在王城安阳的那一片地界,畏畏缩缩力求自保似地,闭着眼睛任凭兵力强壮的诸侯们相争,委曲求全。

    不管是土地物资还是人口兵力,蔡国与楚国相差悬殊,自然不敢造次,只能任由楚王的姐姐在蔡侯的后宫里胡作非为。

    我倒是觉得,此番蔡侯向陈国求亲,并不是单单倾慕陈国公主那样简单。

    想必,他一定是知道的,陈王室的子嗣稀少,有封号的只有那位福金公主一人。从小都是含着金玉长大的,自然也应当和那楚国公主一样,是个骄纵蛮横的主。如果两个骄纵蛮横相撞到一起,那么蔡侯的后宫定然永无安日。现在跃跃欲试的楚王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并且无论是那一方的骄纵蛮横出了事,另一方的娘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两个娘家一旦打起来,坐享其成的便是蔡国,他只需挤一些鳄鱼的眼泪便可了事。

    这后宫表面上看起来与前朝的政治挂不上一铜子的关系,但实际上却是暗相钩连的。这就好比老爹可以将娘亲放逐到终首山上,却不敢将卫国公主**子放逐到终首山上。

    从古至今,许多战争的由子都是由女人和土地引起的,但真正发动战争的却是男人。可是最后,哀鸿遍野,国破家亡的罪名却都要女人来承担。这世间,果然和我的人生是一个操行的。

    不过,这次蔡侯可真是要失算了。

    我这种不受人待见的公主就算被楚国公主干掉了,老爹肯定不会出兵为我报仇的。那个父亲,离我太遥远,印象太模糊,并且视我为不祥之人,又怎么会因为我的死而发动劳民伤财的战争呢?酸涩地想到如果被干掉的人是福金公主,我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兵,为他这个福气又金贵的女儿讨回公道的吧。我,其实什么也不是。

    一连走了几日,中途停在驿站休息的时候,跟随着队伍里的一个小丫头突然塞到我手里一封信,并对我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往远处走去了。我将信紧紧地窝在了手里,回想着刚才略有些熟悉的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回到卧房里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纸,熟悉又隽秀的篆文映入眼帘。是骨碌,是她的道别信。

    她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离开终首山,并且此番前去必定凶险万分,本想带着我一起前去的,但不料我身中剧毒,也不忍心我陪她冒这个大险之险,让我在终首山乖乖等她,等她办完事儿之后就回来接我,带我去更好的地方。此封信她本是让娘亲转交给我的,但是早些时候便猜到了娘亲定不会将她的信交给我,所以便交代了寺里面的尼姑小雨将她写的第二份书信转交到我手里。娘亲怎会明白我与骨碌之间的感情,又怎会为了让我在终首山等骨碌而误了老爹的大事。对于娘亲来说,老爹就是他的一切,虽然她很明白是老爹抛弃了她。可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一生只认这一个人,生死相随,无怨无悔。

    我不懂她,所以也不怨她。

    骨碌在信上说了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天在我亲了小白之后,突然就出现了一位女子,女子跟小白差不多大,虽比小白长得丑一些,但是也算是小家碧玉,她用毒针刺了我的脖颈,致使我的身体开始迅速溃烂并且发着恶臭。骨碌见此立即飞奔过来,凭着这些年在藏经阁里偷看武学书招式与那女子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被一阵酌目的紫色光恍的张不开眼睛,那女子也被这光刺的停了下来。

    之后,便看到我裸着身子躺在小白的怀里。

    那女子惊叫小白表哥,说什么把她娘给他的圣物放在了这臭丫头身上,并且很生气的用鞭子朝我抽过去。小白抱着我轻松的躲开她的纠缠,并且对她冷冰冰的质问为何要暗自跟踪他。

    看的出来,骨碌对于小白和那个女子的身份,仿佛并不知情,简单阐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告诉我那个女孩子名字叫君绫,是小白的表妹,其他的有关两人的话也没在多说。最后无非是让我保重,等她回来。

    我把信用丝绢包好,轻轻地放在漆金匣子里。就目前来看,蝴蝶谷有三个比较重要的人物,我遇到了两个。谷主君婀,继承人小白,小白的表妹君绫。我猜这个君绫和君婀一定有亲属关系,但是小白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或者小白也是君姓,这样这蝴蝶谷就是以君姓为其主的江湖名门。我侧过身,摸了摸肩胛的小花,这蝴蝶说什么不能让小白从我身上拿走,虽然我那时中了她表妹的毒,逼不得已他才将这亦邪非邪的东西放在我身上,我本也不是什么君子,放在我身上的东西,我是死都不会给回去的。

    灰飞烟灭,无法堕入轮回之道。我还没活够,更不想彻底消失于天地间。就算是死,也要带着小白一起死才行。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我四处寻找昨日送信的那位小雨尼姑,看来重华寺还真是藏龙卧虎,能轻易混到送亲队伍里,想必自是身手不凡。之前要是知道净慧师父的功夫那么好,我应该跟她学两招防身用。

    她站在队伍最不起眼的地方,虽低着头,眼神却在看向我,嘴角微微上翘,已示我安心。

    我朝她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净慧师父可真是我亲师父,知道我独自一人不妥,还派人来护着我,想想就觉得曾经在终首山帮她打理藏经阁的书籍,可真是值当极了。

    马车到了陈国与蔡国的地界时,已经是五日之后。蔡国来迎亲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身上铠甲整齐,腰间镶着宝石的腰带将他的身材托现的更加完美,腰间斜挎着刻有梅花纹的环首长刀。

    看到这个架势,我恍然有种不是去和亲的感觉,好像这是要上刑场一般。

    两国的使节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陈国的顾命大夫便将我交给了我这位将军,面目表情轻松的带着浩浩汤汤的大队人马回去向老爹交差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进了蔡国的地界之后,天气便越来越温暖,路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芙蓉花,锦簇的花团,争相斗艳。由于温度越来越高的关系,我将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累赘脱了下来,只穿了里面绯色的便服,虽然是单薄了些,但是也不至于在人前失礼。

    马车行驶到一个小镇上,那个将军决定要在此地歇息一下,再继续赶路。天天在马车里困坐,见到可以随便游走的小镇,自然心里欢喜的很。连忙拉开了帘子准备跳下车。

    可是面前的一幕却让我略显尴尬。

    一位随行的宫人弯下腰,跪在马车的下面,这个架势,似乎在告诉我,作为一个有身份的公主,应当十分优雅的踩着宫人的后背踏下车去。我皱着眉头看了看那身材瘦瘠的宫人,又看了看对面直视着我的将军,心里万分纠结。

    蔡国人的规矩就是多,老觉得自己是礼仪之乡,连下个车都要踩着东西才行,是该嘲笑他们腿短还是矫情,真不知如何选。

    可这里终究不是陈国,终究不是终首山,终究不是在净慧师父和骨碌身边。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入乡随俗最简单。

    一只脚踏在那宫人瘦削的背上,另一只脚才从车上离开时,那宫人不知怎地身体一软,与我一起侧翻在了地上。

    我想一定是我这些日子在车里和屋子里闷的太久,长了肥膘不说,还把人家小姑娘给踩坏了,真是丢死人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芙蓉满城倾尔雅

    “奴婢该死,奴婢刚才腿麻了,奴婢错了。”小姑娘吓的一直跪在地上哭着求饶,脸蹭上了些许尘土,跟眼泪和在一起,整张脸看起来颇为滑稽。

    我被身边的侍女们扶了起来,并且被她们翻来覆去的问着有没有伤到哪里,在确认检查我并无大碍的时候,那位将军突然拔出了环首刀朝刚才将我掀翻在地的小姑娘劈去

    “住手。”我见他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一边喊着,一边像那颤抖如筛的小姑娘扑去。

    头上的发髻被打散,步摇和绢花随着青丝飞了满地。还好这将军知道轻重,否则散落的就是我跟这小姑娘的血浆。

    “本宫与蔡侯还未见面,将军就要给本宫损阴德吗?这样的打杀是做给谁看?”骨碌对我说,训斥人,态度一定要拿捏的到位,虽然一天公主都没当过,我也要装给这些人看,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发脾气是女孩子与生俱来都会的。

    “臣鲁莽了,”他抱拳跪拜在我面前说道“兄长曾经叮嘱于我,定要照顾公主万全,这不知死活的奴婢摔了公主,所以臣只是想杀了她为公主出气。”

    这马屁拍的还真是在点上,不过他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我倒是很好奇。然而听他提及兄长之时,我猜测面前这位应当是蔡侯同母同父的亲弟弟,那位大名鼎鼎的护国将军叔姜了。本来蔡国王宫里还有一位公主的,但是在三年前便远嫁到了鲁国,成为鲁国公的正夫人。听说那公主嫁过去时,鲁国公已经年过半百了,就连鲁国的大公子帝河都比这个公主大了五岁有余。

    我猛然有种,好花都被猪拱了的想法。

    看那叔姜将军的样子,想必那位蔡国的公主也是长的花容玉貌,明艳可人。这好花开到最灿烂的时节,却没等到真正懂花之人来欣赏,早早的就被折了去,关在花瓶里等死。

    我在神游想这些的时候,身边的小雨在我耳边不停的唤我,渐渐回过神才发现这位将军还保持着姿势跪在地上,而被我救下的那个小姑娘也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围了一圈的人,谁也不敢打破目前的僵局。

    我扯扯嘴角,刚才神游的太远了,以至于忘记了面前的情况。

    我蹲下身将叔姜扶了起来,好言好语的说道:“将军想的对,只是我不希望还未进了王城的门就有因我而起的流血事件,我知蔡国对于奴仆法戒很严格,但是这孩子毕竟还小,杀了也怪可惜的,不如留着给我做粗使,也算是变相惩罚了她吧,更何况我也没受伤。”

    “公主心慈,是我兄之福。”叔姜低着头抱拳客套。

    我心想,你倒是真会给你兄长的脸上贴金,谁不知道他是个妻管严。嘴上却含羞一笑的说道;“将军说笑了。”

    被我救下的小姑娘叫雉儿,看起来大概是在十岁左右,但是一问才知道是与我同岁,只是太过于瘦小且营养不良,显得年龄也过于年轻。我近身留了小雨和她侍候,其他的侍女便都被我打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入夜洗了澡,便清清爽爽地躺在床榻上,想着明天到了尔雅王城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耳边忽地一阵风,烛光随之一动,隔着垂帘,我见桌边坐着一位偏偏的白衣少年,少年的手里把玩着一朵大红色的芙蓉花。

    我闭上了眼睛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小白这是要把小花从我身上带走吧。

    “绥绥见了老友怎么一点都不高兴,莫非是害怕我把那只蝴蝶带走吗?”他就这样轻易的看穿了我的所想,于是我便更加畏惧,他这厮心里所想,我真是一点都猜不出。

    我睁开眼睛隔着轻丝纱帐看着他,许久不见,他好似长高了些许,而面相却越来越妖艳,一个大男人长成如此,还真是为我的春殿画儿增添了不少的素材。

    他见我始终不说话,嚯地站起身,缓缓向我走了过来。

    我心一哆嗦,莫不是刚才他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让我灰飞烟灭了。想到这里我便坐了起来,大吼道:“有刺客,有刺客,叔姜将军,有刺客要杀我。”

    别院里都是叔姜安排的良将,即便是叔姜也不敢睡死,我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人过来与小白周旋。

    四周一片死寂,毫无动静。我心咯噔一下,小白莫不是因为小花,把别院里的人都杀了?

    “放心,我给他们的灯油里加了一些特殊的香料,可以让他们毫无顾忌地睡到天亮,这样就不会叨扰我们叙旧。”小白撩起垂帘,缓缓地向床边靠近。

    “小白,我们男女有别,我是要嫁人的女子了,作为旧友,你可不能坏我清白。”我抱紧被子缩到床边里角,防备的看着已经爬上床的小白。

    “想当初,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男女有别呢?”他侧躺在床上,单手架着额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我若是知道亲了你之后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打死我我都不干了。”我避开他的大长腿想要逃出生天,奈何他轻松一钩腿便将我连跪带爬地带到了他身边。

    “亲都亲了,现在说反悔已经晚了。”他纤长的手指挑开我寝衣的带子,两三下上身便被剥的只剩下玫粉色的肚兜,其香艳的姿势不禁让我想到了骨碌UU小说名叫《思夜》的春殿。那本故事大概讲的就是丈夫发现妻子与儿时的青梅竹马见面,醋意大发,每晚都在床上把妻子折腾的欲仙欲死,并将其困在府中,不得与其青梅竹马再见的故事。

    “小白,不要。”我抱着双肩,左手紧紧捂住背后的小花,生怕等下整个人都随着空气蒸发了。

    他将我背过身困在他怀里,双手被他单手锁于胸前,整片光洁的后背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眼前。我窝着身子不敢动,任他肆无忌惮地吐着热气,夜色虽撩人,但是我心却犹如惊弓之鸟。

    “就这么害怕吗?”他将我抱在怀里,胸膛抵着我的后背,虽想看他平时瘦得很,可胸膛却坚实有力。

    我在他怀里点点头,心却没有早先那样害怕得要死。

    “是怕见不到骨碌,还是怕见不到我。”他嘴唇侧到我耳边,轻轻地抿着我耳垂。

    我不做声,任由他在我颈间肆意亲吻,心想这厮不会是吃了春药来我这儿找安慰的吧?

    “没良心的小丫头,我即救了你,你到是信起那些坊间的传言来了,真是想好好的惩戒你一番。”他扳过我身子,附之我身,低头便是轻轻一吻。

    “这是惩罚你偷亲我那次。”

    再一吻带着侵略,打开唇齿与舌尖缠绕不停。我的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的力气,被他压榨了空气,整个唇齿间全是他独特的香味。

    “这是惩罚你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坊间传闻。”

    空气挤进鼻尖,还未等我缓冲过来,他接下来的吻便又铺天盖地的袭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没有了意识的,只知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衣服完整如初,床边那朵大红色芙蓉花在告诉我,小白夜里确实来过,那并不是一个春梦。摸了摸被他咬的有些红肿的嘴唇心想到,只不过那时偷亲了一下而已,没想他竟如此小气。不过后来仔细想想,他怨我信了坊间的传闻,那一定就是续命蝶小花的事情了。这次他并没有带走小花,也就是说,小花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不堪,或许真的只是可以驱毒的圣物而已,那些灰飞烟灭的邪事都是虚无。这小白还真是个够朋友的人,想到这也便不再那样怨他惧他了。

    第二天,众人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完全没反应,甚至连自己睡死的事情都没觉得有一丝疑问。我震惊于小白那一身高强的功力,更觉得那蝴蝶谷是不容小觑的江湖之地。

    队伍继续前行,小雨与雉儿在马车里将嫁衣和发饰收拾的妥帖,在辰时一刻到了尔雅王城。我先开帘子望着蔡国都城的宫墙,那上面长满了火红色芙蓉花,仰头望去,好一番瑰丽。

    下了车,小雨见我望着那一城墙的芙蓉花不动,便又在我耳边提醒我,早日进宫完成典礼,切勿耽搁。

    我回过神,看着通往蔡王宫的石板路,脚下像被铁链拉着般,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我不知进了这座铺满了鲜花的王城里,究竟何时能走得出来。也不知,何时能跟我的过往再次相见。

    侧室不及正室,我嫁入蔡国的典礼虽不及正室夫人那样复杂,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是把我累的半死。典礼上拜了那位楚国公主出身的正室楚姬夫人时,见她身材颀长,肤色偏铜黄,便想起小白对我说过,楚人大多数都身材修长且肤色多为铜黄。而偷瞄蔡侯叔怀时,我竟没想到他能长得如此正气,不过看到叔姜的长相,就知道蔡侯也必定差不到哪去。墨色的头发被紫金冠束起,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深若寒潭的星目,麦色皮肤,脸型略方,粉唇薄凉。想着蔡侯夫妻看起来也没什么夫妻相,两人非琴瑟和鸣,也难怪会闹不和。

    典礼之后,我便被蔡候身边的大监带去了一个叫合欢殿的地方,并被告知这宫殿就是我以后的栖身之所了。此时天气有些飘雨,迷蒙细细,这合欢殿正对的院子里中了好几棵高大的合欢树,被雨淋落散了一地的红。远远望去好似长了满地的红色绒毛。

    入夜有些微凉,我坐在合欢殿的凉亭里看着小雨和雉儿带着蔡侯安排的侍女们忙进忙出的整理东西,心想怪不得人人都想跟争做权贵之人,不但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亲力亲为,还能天天晒晒太阳喝喝小酒的这生活简直是安逸极了。

    “夫人,敬房的管教姑姑来了。”小侍女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一潭清水染墨色

    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裙子,起身等着那些专教王侯后宫新进女眷房事的管教姑姑来。

    来人一身褐色宫服,腰间挂着掌管敬房的牌令,双眉微立,面白,光从长相上看就知道此人一定是个严厉之人。

    “真是劳烦姑姑跑这一趟了。”我佯装含羞地朝着她行了小礼。

    “夫人抬举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儿。”她很自然的受了我这份礼,并没有显得诚惶诚恐。看来在蔡宫敬房她这个官做的还真是不小,口上说奴婢,其实早把自己当了主子。

    “本宫有一事要跟姑姑讲,姑姑再安排今晚是否由本宫来侍寝。”我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夫人请讲。”她面色依旧严肃,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面具而活。

    “本宫葵水未至,此时还不能过早侍寝,还望姑姑能与蔡侯惜怜。”我娇羞的低头,却也在轻瞥她的反应。

    “你这丫头倒是稀奇,别人都巴不得让蔡侯留在自己处过夜,你倒好,刚嫁进来,脚还没落稳,就将蔡侯往外推。”她一本正经,好似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话,颠倒了她多年的所见所闻。

    我面色有些微变,想是面前这位姑姑见我太年幼便觉得是好拿捏的人,便更加变本带利地出言不逊。我随即收起笑容,我也如她一样,面目明显厉色。

    “蔡侯特意嘱咐了奴婢一定要安排夫人侍寝的,夫人的情况奴婢也会向蔡侯讲,至于是否临幸夫人,要看蔡侯的意思。”她见我面色不似原来那样善意,便改了自己说话的态度,苦口婆心的劝着我道。

    “本宫还真是谢谢姑姑了。”我挑着嘴角讥笑道。

    “雉儿,替本宫送这位姑姑出去。”我朝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回身向合欢殿主殿走去。

    今夜,若是那蔡侯真的要来,我便提前在香炉里放一些小白送我的香料,让他进门就想睡觉,我看他还哪有力气宠幸我。

    花瓣浴汤之后,穿上了绣着并蒂莲的茶白色寝衣,说是寝衣,就是为了方便各位王侯们宠幸一扯就掉的遮羞布,白丝透着绯色的肚兜,真是还不如不穿。我坐在床边望着房梁上雕刻精细的花纹,却一点都不害怕。

    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有着很强烈的预感,蔡侯今夜绝不会来我这里过夜。

    少顷,雉儿捧着一本红色绸子的帛书走了进来,面色尴尬的将书交给了我说道:“管教姑姑说忽然头疼,就留下一本书让夫人自己学习。”

    我轻哼了一声,心想这老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看来蔡宫里面狗仗人势的刁奴也不少。

    我抬起手百无聊赖地接过雉儿手里的书,瞥了一眼猛地发现那书皮上写着‘《思夜》混沌哥哥著’。我激动的险些从床上跳了起来,前些天才念叨的书居然出现在这偌大的蔡宫里面,让我倍感兴奋,想着我果然是跟骨碌冥冥之中有不可说的缘分,更让我坚信我们以后注定必会再见。我随即翻开让人目红耳赤的画卷,又见熟悉的画风,好似我们一同嬉戏作画仿若昨天。

    “夫人。”小雨轻关了卧房的门快速走到我跟前说道。

    “小雨姐,什么事让你这么急?”雉儿在一边正准备为我煮一些安神的合欢水,见小雨疾步而来,便停下了手里的活,从榻上站起,也快速地跑了过来。

    “外面有传消息来说,蔡侯本是朝着合欢殿来的,但是半路却被楚姬夫人的侍女叫走了,说是楚姬夫人夜半小腹疼痛不已,一定要蔡侯去看一下,于是蔡侯就去了楚姬夫人的椒兰宫,估摸着今晚是不会再过来了。”小雨稍带雀跃地说道。

    我眸子一亮,这消息对我来说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小雨果然懂我的欢喜,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我喜欢的欢愉。大手一挥告诉下面的侍女们,一连赶了这么多日的路,该休息的都休息吧,蔡国的王宫安全的很,今晚特例都不用守夜。

    不知是这些天颠簸了太累,还是知道蔡侯不来合欢殿解除了我的顾虑,这一觉睡不但好眠无梦,还一直睡到了天亮。

    早就应该猜到,蔡侯即是妻管严,楚姬夫人又怎能会轻易的让他去临幸她人。不管这蔡宫以后会出现怎样的传言,左右对我来说既是好事,身心都放松了许多。一早醒来便饿了,梳洗之后,早膳吃的太多实在撑的不行,才想起按照例规小老婆是要给大老婆去请安的。

    我即是以公主身份出嫁得封号,那便得按照规矩来,我自我安慰着想就当是饭后的消食了吧。

    合欢殿离椒兰宫的距离还真不是很近,更要命的是还要路过一片犹如湖一般壮阔的芙蓉花田。当雉儿和小雨还在慨叹眼前的芙蓉花田如此壮丽锦绣时,我却慨叹蔡侯真是个心机颇深之人。故意将我安排在离楚姬夫人这么远地方,明着说是宠我,怕楚姬夫人时常来骚扰,暗着说不如是在给楚姬夫人一个下马威,告诉她这新来的公主可是国君的心头肉,国君宠她,心狠手辣的妇人自然要离她远点,这样就不能再伤害她了。

    他心里清楚,以前被他宠幸的那些女人最后都是些什么下场,他这完全就是把我拉在他身前给做他挡箭盾牌。

    如果说合欢殿偏居蔡王宫一偶,那么椒兰宫就位于王宫最核心处。后宫主位,肯定是住在离国君最近的地方。且永远是风景这里独好,甭光说这脚下的白玉阶,就连开了满院子的春色都比我院子里那几棵突兀高大的合欢树值钱的多了。

    “合欢夫人到。”门外的侍从高调宣扬我的到来。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玉簪,轻移莲步,缓缓地跨过门槛往里走去。

    第二次见楚姬夫人时,才仔细地打量了她。不知是不是楚地的人因过于好战,女人的眉间也带着一丝英气。看出来楚姬夫人虽然脸色不太好,大病初愈之相,但是眉间的英气显衬,却有另一番独特的味道。她本是低着头,感受到我肆意打量她的目光,这才抬头看我。

    “真是对妹妹不住,本宫昨夜真是疼痛难忍,才会惊动了蔡侯,妹妹不会怪罪本宫吧。”她用衣角捂着嘴微微的咳喘,身边的侍女为她顺着气,还将桌上的药碗带给她,提醒她继续喝药。

    我低着头暗自撇撇嘴,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的,我见她的模样倒是不像是说那种阴阳怪气讨人嫌的话。不过能绊住蔡侯的脚就是帮了我的大忙。这陌生的宫里,谁是敌人谁是友人还暂未分清,我可不想做那逆来顺受之人。

    “姐姐叫妹妹这一声便是抬举了妹妹,妹妹哪里还能去责怪姐姐,更何况妹妹自知没有姐姐与蔡候时间相处得久,琴瑟和鸣,蔡侯偏重姐姐那是天经地义的自然。”我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些蹩脚的话,还要感谢从前在重华寺里与尼姑小姐妹们多聊的八卦。

    “妹妹真是好性情,叔怀真是好福气。”她推开了侍女递来的药碗,摇了摇头说道。

    已经不止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这句话了,想着之前慨叹过权贵的好,现却想着跟权贵打交道还真是累。

    “夫人,太医叮嘱过一定要喝药,要不您的腹痛还会继续。”小侍女战战兢兢地递给她药碗,看来之前因为喝药还闹过不愉快?

    “喝药又有什么用,本宫的病永远都不能好了。”楚姬夫人接过了小侍女手里的药碗,放到了嘴边,最终却还是没喝一口,被狠狠地放到了桌案上。

    “妹妹可知我为何会变得如此?”她眼神里带着似乎带着十分深厚的怨念。

    我方才一直在观察她们主仆二人,也仔细听着楚姬夫人仿佛话外有话,冷不丁被她这一句问住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她见我不说话,估计早先的编排的台词也忘了些许,苦笑的摇摇头说算了。

    而后,我便找了个理由不再叨扰生病的她,离开了椒兰宫。

    随后的日子开始平淡无比起来。日子一天一天过的飞快,来蔡国将近有一月之久,这么长的时间里,我真应该谢谢楚姬夫人的演技超绝,蔡侯没有来过我合欢殿一次,都是按照以往的套路来的,只要蔡侯的脚走在了偏向合欢殿的道路上,楚姬夫人必定腹痛将死。我就这样,无忧无虑地享受了如此长时间的权贵生活。

    有时研究一下我新的春殿画儿作品,有时调戏一下老实又胆小的雉儿,有时爬爬院子里的合欢树,俯视着整个蔡宫的浮华。日子虽安稳,但确实是无聊了些。现已入盛夏,蚊虫虽多但都被我调的香料熏的不敢近身,可是炎热却没法子驱散。满宫殿里的人,又不能像以前在重华寺一样,坐在院子里毫无形象的吃着瓜乘着凉。山里的清风却不似这里,闷热的很不得把自己整日泡在水里。

    为了能转移一下快被热死的注意力,我决定晚上在我的寝宫里举办一次像终首山小尼姑们饭后的谈论的聚会,聚会主要负责吃的人是我,负责收集八卦消息的是雉儿与小雨。

    合欢殿的寝殿里摆了四盆冰,我穿着被自己多加了布改良后的寝衣坐在桌案边的席子上,嘴里叼着梅肉,仔细地听着雉儿这些天在各个宫里听到的八卦消息。

    早先说楚姬夫人会腹痛,是因为之前有蔡侯的宠妃给她下了虎狼药,后这妃子被蔡候杖毙。楚姬夫人伤了身子怕是以后难孕,谁知就在前不久怀了孩子,连太医都确定这孩子可活,却又被另一个媵侍下了毒,孩子没有了,就连人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了才活了下来的。而如今怕是再也怀不了孩子了,所以蔡侯才会觉得愧疚了楚姬夫人,以至于后宫没什么女人宠妃在了。

    小雨否了雉儿,说她听到的是另一番说辞。

    楚姬夫人嫁过来时,正值楚国灭姜。姜国与蔡国原来可是盟国之友。并且姜国的大美女孟曦还是蔡侯的青梅竹马。楚国来灭姜国时,姜国曾求助过蔡国,但那时蔡国的老大还是叔怀的老爹蔡明候。(未完待续)

第八章 明月曾经照故人

    明侯胆小怯懦,不敢与姜国共同抵御楚国。最终,姜不敌楚国铁蹄,被灭。大美女孟曦被楚王俘获,楚王企图染指孟曦,可孟曦为贞,给楚王下了蛊之后,就妄想自杀。自杀未遂,被楚王犒赏了三军。

    孟曦惨遭凌辱,跳入姜国的伏水湖自杀,据说姜国存活下来的很多百姓,潜入湖底去寻找孟曦的尸体,却从未有人找到。

    “就凭着楚国这样对待蔡侯的青梅竹马,我相信蔡侯肯定不会对楚姬夫人这么体贴关怀。”小雨说道。

    “那万一蔡侯不喜欢孟曦呢?”雉儿咬了一口甜瓜说道。

    “怎么可能?”我跟小雨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雨见我表情有些激动,便笑了笑。看来她与我一样,一直相信美的事物,天下之人都会喜欢,并为此而前仆后继。我与小白就是眼前一个很好的事例,当然那为他前仆后继的人一定是我。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这歌唱的就是孟姜的美,孟姜,姜国的孟曦大美女。

    这么一个大美女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蔡侯不喜欢,难不成他是瞎子吗?

    “然后呢?”雉儿问道。

    楚王觉得蔡国不管闲事儿简直就是明智之举,便高兴的把自己的妹妹要嫁给蔡侯。本来是要嫁给蔡侯的老爹的,可能是由于看到姜被灭的太快了,唇亡齿寒被吓到了,不久便死在了去给姜国国君祭拜的路上。于是,叔怀继位了。楚王一想嫁谁都是嫁,反正这叔怀也是小鲜肉一枚,还与自己的姐姐年龄相仿,于是就把姐姐硬塞给了蔡侯。

    由于蔡侯要守孝三年,不能操办大型的婚礼,于是婚礼又被延后了三年。然而这三年,蔡侯与另一位女子山盟海誓了。这位女子,叫锦葵,也是姜国人,并且是死去孟曦公主的伴读,姜国灭国时,跟家里的女眷逃来蔡国的。

    估计是蔡侯太爱孟曦了,以至于在孟曦身边呆过的女人都能拿来做替代,于是便在这三年里与这锦葵夫人共话夜雨。

    楚姬夫人以正夫人的身份进宫时,蔡侯的宫里有一位锦葵侧夫人,两位嫔,一位长使,一位少使,并且其中一位长使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小雨左听一些,右听一些,又经过自己的分析所得到的事情经过。

    长使怀孕七个月时,楚姬夫人邀请与她共赏山茶。楚国也是花开四季如春之城的地方,楚姬夫人嫁过来时,就带着茶花最有名的品种十八学士。一树开花,八种颜色,花若碗大,堪称世间少有。

    在这次赏花过程中,长使的孩子没了,据说早产生下来便没了气息,而这位长使今后也无法生育。蔡侯带着怒气冲向椒兰宫时,发现楚姬夫人也被诊断出了虎狼药的过多摄入导致今后都难以有孕。众人在扑朔迷离的事件里也没看出究竟是谁放了毒一起害了两位夫人,蔡侯也没下令彻底查此事,多有不了了之的意思。但是后来,宫中谣言四起,说是锦葵夫人给楚姬夫人和长使的食物里下了毒,才会导致此事发生。

    说到这位锦葵夫人,小雨说这位夫人的歌声曾经冠艳后宫。尤其是那一曲《孟姜》唱的几乎就差不多有名扬天下的架势。这正好合了蔡侯的胃口,人美歌甜,唱的还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极大地满足了他那自卑又懦弱的虚荣心。

    再后来,楚姬夫人怀了孩子,从此便不踏出椒兰宫半步,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也不让蔡侯甚至蔡宫的任何人踏入椒兰宫半步。可就在楚姬夫人怀孕三个多月时,孩子莫名的流掉了。听说从那后,楚姬夫人大病了一场,差点没有死掉。不过我相信蔡侯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活过来,要是楚姬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蔡宫里,楚王的铁蹄又要凭着这个借口踏了过来。

    而后发生的事情就是,锦葵夫人怀孕了,蔡侯受邀去楚国狩猎,楚姬夫人打掉了锦葵夫人的孩子,并且毒死了锦葵夫人。

    蔡侯赶回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后宫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是锦葵夫人不小心跌落了台阶,造成一尸两命。由于那时是盛夏,尸体不易保存很久,且胎死腹中的妃嫔本是污秽至极,便下令让内侍们举火烧尸,并将骨灰扬在了合欢宫附近的芙蓉花田里。

    为什么扬在芙蓉花田里?

    小雨说,曾经的那位锦葵夫人就是住在合欢宫里的,由于生前极其喜爱芙蓉花,蔡侯就把本是水塘的地方给填上了,全部栽满了芙蓉花,致使锦葵夫人一出宫门,就能看见瑰丽如海的芙蓉花田。

    “楚女的心真狠。”雉儿抹了抹眼泪再为素未谋面的锦葵打抱不平。

    “所以我们别惹她,要不就把你烧了,扬在花田里。”我见她一脸正气的样子便想吓吓她。

    “我说那花田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每次太阳落山之后都会变成白色,说不定是锦葵夫人冤魂不散地在找谁报仇呢?”小雨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已经隐约看到雉儿开始吓得抖了起来。

    “前两日我睡觉的时候,仿佛也看到床边站了一个穿着青蓝色宫装的女子在喊冤呢?”我凑到雉儿的耳边吹着凉气,吓得她立马弹站了起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出了屋子。

    “单纯就是好,什么事儿都想得如此简单。”我坐直身子,低头抿了一口夏枯草的甜茶。

    “夫人为何这样说?”小雨也低头喝了一口凉茶问道。

    “蔡侯城府极深,却没那个魄力,自卑懦弱,胆小又怕事儿,遇到楚国这个大敌,恐怕气数将尽,我本就是被动着嫁过来的人,若是蔡国真的出事儿了,我跟我身后的国家该如何独善其身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我本以为我会单纯的去看待这个问题,但是却发现根本就没法单纯地去想,牵一发而动全身,娘亲现在已经被老爹接回了陈王宫,为了保护娘亲,我也不能趟这趟浑水。”我嚼着冰凉的青瓜认真的分析着。

    “夫人心里有对策了?”小雨问道。

    我摇摇头,仰着身子倒在厚厚的被褥上抻着懒腰微微疲倦地说道:“顺其自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不了趁乱逃回终首山就行了,反正骨碌说要我在那里等她的。”

    我和小雨一搭一言地说了会儿话,周公便来找我下棋去了。

    依旧是一夜无梦,无比香甜。

    蔡侯这些日子都被楚姬夫人绊住了脚,除了联姻大典那次,便再也没见过。这合欢殿的奴才也大都是我从陈国带过来的,也不似八卦里的那些对失势的主子冷言嘲讽。我依旧每天好吃好喝,好玩好睡的过着。

    小雨跟我说,这两日雉儿变得神经兮兮与以往不太一样,担心怕是被我们八卦闲聊大会那天吓坏了,不但不肯合欢殿的门,浑身上下挂满了符咒,就连床头也挂了桃木剑。心之有愧,便叫侍女们暖了安神茶,将雉儿招来身边,看着她喝下。

    想着这小丫头自从被我救了之后便是忠心耿耿的,早前也听她自己说过自己的出身。本是叔姜府上的良籍,却被自己的父亲摆了一道,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弟弟攒娶媳妇的聘礼。若是一直为家养奴还好,怪就怪在叔姜府里的那些牛鬼蛇神不安分的丫头,都想铲除异己,早日爬上叔姜的床,变成金凤凰。雉儿丫头本来自己就弱,还长了一张让男人怜惜的脸,于是就被人举荐了出来,进宫服侍新来的侧夫人。还好我这侧夫人是个明事理,知深潜的人,要不早被叔姜那把大刀砍死了。

    “夫···夫人,奴婢看到了,那芙蓉花田里有鬼。”她一连喝了三碗安神茶神色惊恐地说道。

    “雉儿别说笑,那天我和小雨说的都是骗你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我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是,夫人,真的有鬼,那片花田会变颜色,还有···还有铃铛声和叹息声···是锦葵夫人的魂魄不息,有冤,有冤啊。”雉儿声音颤抖,双眼微红,显然是被吓到的模样。

    “就算是锦葵夫人的鬼,那也跟你没关系,她是找害他的人报仇,你又没害她,不必惊怕。”我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夫人,她是不是怨我们住了她的宫殿?”雉儿胆怯的问道。

    我怔了一下,若不是雉儿说,我倒还真没想出我与锦葵夫人到底哪里有联系。“你想多了,她的鬼魂要是这么厉害,楚姬夫人早就死好几回了。”

    雉儿欲言又止,我安抚着她让她回去什么都不想好好的睡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送走了雉儿,我单手杵在桌案上想了好久,想不明白什么,却好像又有什么在脑海里连成了一条线,有些清晰。

    小雨来的时候,我脑子里帮我思考的小人儿已经死伤大半,正疼的要昏昏欲睡。

    “夫人,那片花田了栽满了醉芙蓉。”小雨轻声的告诉我。

    醉芙蓉,朝红暮白,是相当稀有的品种,那样波澜壮阔的一大片,不得不由衷的感叹蔡侯为了女人也是下了血本了。

    “铃声和叹息声有查到是怎么回事儿吗?”我揉了揉额头说道。

    “有人在花田里超度。”小雨放在桌子上一沓黄纸和一个精致的铜铃。

    是往生咒。

    宫中应当最忌讳这种事情,趁着楚姬夫人病重又开始在宫里兴风作浪,超度的这人一定与锦葵夫人有着无比密切的联系。

    “小雨,死去的锦葵夫人有什么心腹或者是亲人什么的还在世吗?”我见小雨对这些消息的打探很是厉害,因此也极为信任她。(未完待续)

第九章 悠悠落尽锦葵花

    “锦葵夫人死后,她们家似乎只剩下一位妹妹和一位老管家,住在尔雅城蔡侯赐的府邸里,之前给夫人出宫买蜜饯的时候,在茶馆里有听到说是锦葵夫人的妹妹在锦葵夫人受难之时,跑去楚国找蔡候,却被楚王砍了右腿丢了回来。”小雨说道。

    想着这妹妹的智商也不高,明知道蔡侯并不能拿楚姬夫人怎么样,还选择跑去楚国找蔡候,而不是先将姐姐救出宫。不管是真傻还是装装样子,最后的代价还真是巨大。未嫁之人有残疾,在这世间会有几何好的归宿。

    “小雨,我们今晚去会会这位锦葵夫人之妹,敢吓我的人,还在我的地盘上未经我的允许就祭奠已死之人,我倒要看看谁给她的权利。”

    是夜,我跟小雨两人穿上轻便的衣服,被着雉儿,朝那边正在褪色的芙蓉花海走去。如此壮观的景象我倒是第一次见,就好比天上的云朵快速翻涌一般,那花海的颜色也如同一般,瞬间翻涌,颜色突变。

    我跟小雨从踏进花田的第一步开始,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在念着经。从小就耳濡目染,所以我跟小雨对经文都十分敏感,芙蓉花茂盛,我俩循着声音兜兜转转地走了一会儿,在一处有些被踩的秃了了的花地上见着一位女子披着白麻,跪坐在地上,嘴里默默梵唱着。花下点了三炷香,铜铃压着黄纸,颂完一段,便要一下铜铃,从而引灵。

    往生咒念给枉死之人,铜铃渡,渡向黄泉奈何。锦葵夫人都死这么长时间了,若超度的话,怕也都来不及了。

    “我说妹妹,你在我的门口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我咳了一声说道。

    披着麻的女人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向我。

    我眼里的美人总共有三种,第一种便是类似小白那样,虽雌雄难辨,但是美的惨绝人寰,回眸一笑百媚生,让人不禁为此赴汤蹈火,倾国倾城的。第二种便是像娘亲一样,温婉贤淑,虽柔弱惹人怜爱,内心却无比刚强,总好像是在亏欠她什么一样,不得不成为她裙下之人。第三种就是像骨碌一样,眼神睿智坚定,内心执着豪爽,眉间英气逼人不缺柔美,在她的眼里即容得下天下,又潇洒如风。

    在我的印象中,姜国美女孟曦是第一种美人,楚姬夫人有些骨碌的影子,雉儿呢则柔弱的像是娘亲这类的。我是个例外应当属于三种之外的美人,可是面前的这位女子都不及我跟小雨。我觉得小雨的身上有些像骨碌,但是有些又不像,忠心事主也算是美的话,面前的这位女子只能用平常去描述她的面貌。

    若说她姐姐与她相像至极,那么我只能说蔡侯对她姐姐是真爱。

    论长相,锦葵夫人应当不及楚姬夫人一根小指头,看来蔡侯不仅自卑至极,而且还瞎。

    “我叫锦湘,是已故锦葵夫人的妹妹。”她垂下眼睑楚楚可怜地说道。

    “恩,我知道。”我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难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她有些吃惊看到我作此反应。

    “当然有。”我笑着说道。

    她脸色稍微缓和一下,似乎觉得我一定有符合她心里所想的问题,并且因而问之才算个正常的人。

    “我姐姐是被楚姬杖毙而死的,她当时还怀着孩子。”她向我控诉着她姐姐惨遭毒手的经过。

    她说,当时蔡侯收到楚王的狩猎邀请,锦葵夫人已怀孕三月有余,没人知道那次楚王的邀请是给蔡宫里的楚姬夫人提供迫害锦葵夫人理由。蔡侯不在的宫廷,楚姬夫人只手遮天,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将锦葵夫人杖毙致死,一尸两命。还将锦葵夫人的**烧毁,挫骨扬灰,撒入花田做肥料。

    她控诉的铿锵有力,义正言辞,每一句都指向楚姬夫人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往生咒是在蔡国的哪个寺庙学到的,旧闻蔡国有一位仁切大师的佛法说的很好,一直想去听,无奈没有人引荐。”我看着她渐渐微怔的脸庞,说话声越来越小,想着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惹得她表情略显吃惊了。

    “你难道就不觉得楚姬夫人可恶,我姐姐死的冤屈吗?”她拉着放在一旁的手杖艰难的站起身,我这才发现,她真如小雨所说的那样,腿有残疾。

    “觉得,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歪着头对她的腿表示同情。

    她对于我说的话出乎意料,一双美目盯的我直发怵,我心想算了吧,不跟她一般见识,回去告诉雉儿是人为的声音不是闹鬼,对于这位锦湘,她爱愿意超度到什么时候就超度的什么时候吧。我拉起小雨转身要走,却又听见她说了话。

    “夫人到时候若是被楚姬杀了怕是都不知道为何。”她冷笑道。

    我回过身,认真的看着她不可一世的表情,真心猜不明白她和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是为何,于是眨眨眼睛问道:“你姐姐受难的时候,听说你去了楚国找蔡候。”

    “是。”她肯定地说道。

    “为何不把你姐姐先救出王宫,楚姬夫人的势力并没有渗透到蔡候的禁军里,若是先联合禁军保护你姐姐肚子里的王储,你姐姐也不必因为一点小事那么容易就被人在后宫给打死了,你既然有胆子破城门跑到楚国去找蔡候,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腿,为何就没想到先将锦葵救出宫中呢?”我问出了让我一直疑惑的问题。

    “因为····因为····”锦湘神色慌张,说了很多次因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想救你姐姐,也或许因为你姐姐的死,可以让蔡侯对你有愧,并且这种愧疚可以让你得到平时得不到的东西。”我歪着头说着我的猜想。

    当一个人一直隐藏在心里的那点龌龊被人清楚地在面前点明的时候,恼羞成怒是肯定的,另外会更加激起对方的报复心里。那日,我只是凭我自己的分析就猜到了锦湘心里的那点阴暗之事,于是锦湘便利用雉儿的单纯善良,去怂恿她内心的正义感,为锦葵夫人报仇,扮作鬼魂去楚姬夫人的椒兰宫里闹了个人仰马翻。

    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正在桌案前画着以小白为主角的春殿断袖之作,小雨在一边打着哈欠磨着墨,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守在门口的侍女冲进来神色慌张地跟我说了这件事情,还说早在前两天的时候,就觉得雉儿有点不对劲,常常对着门外面的那片芙蓉花地抹着眼泪。

    两天前,就是我跟小雨夜会锦湘的后一天。那天与小雨回来之后,便将事情的来去告诉了雉儿,并且让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是人为的。相信那位锦湘起了报复之心,便单独见了雉儿,将说给我那一番说辞说给了雉儿听。

    想到雉儿既简单又善良的智商,我瞬间觉得被那位锦湘抓住了弱点,往死里殴打。

    我看了一眼小雨,小雨也在想着解决的办法,回头朝那个侍女问道:“椒兰宫那边何时传来的消息。”

    “听走动的内侍们说,昨天被抓到的,现已用了鞭刑,关进了刑审室。”侍女说道。

    “扮鬼?难不成是扮成那锦葵去吓唬楚姬夫人?”我感叹锦湘与雉儿的智商,起码在报复楚姬夫人这条路上,这个方法真是最笨的方法没有之一了。

    “听说是这样的。”估计小侍女以为雉儿扮鬼去吓唬楚姬夫人是我授意的,看到我如此吃惊的表情时,她到显得糊涂起来。

    “抓到的只有雉儿一人,没有同伙吗?”小雨问道。

    小侍女低下头,摇了摇表示否定。

    “现在外面的人,人人都传说是合欢夫人怂恿手下的婢子去闹楚姬夫人的椒兰宫,而且,而且·····”小侍女吞吞吐吐地不敢继续。

    “说吧,本宫赦你无罪。”我放下笔垂了垂有些头痛的额头。

    “说合欢夫人是锦葵夫人的转世,要来找楚姬夫人报仇的。”小侍女认真地说道。

    我仰着身子靠到椅背上,仰着头看着房梁,居然一个字都不想反驳。小雨挥挥手,先让小侍女出了屋门。

    “夫人可有想过,究竟是何人要让夫人与楚姬夫人结仇的?”小雨的话点醒了我。

    想着之前我无法串联起所有事情发生的导向,但是这件事简单的看起来是我惹到了锦湘,她报仇理所当然。但是她为何一定要我与楚姬夫人鹬蚌相争,就算我跟楚姬夫人争个你死我活的,锦湘从中又能受到何种恩惠呢?

    “小雨,上次你说锦湘有一位初来蔡国便中意的一位公子,你知道那位公子的名字吗?”我问小雨。

    “有,早前我还不信,后来经历几位姑姑的证实之后才觉得有那么几分可能,而且此人夫人也认得,他就是公子姜。”小雨说道。

    穿上铠甲叫叔姜,脱下战甲便是翩翩君子公子姜。

    蔡侯这步路走得绕的可真远,九曲回肠的。

    就如同我刚进蔡宫时的感觉一样,蔡侯是将我拉在他胸前做靶子的。在他的计划里,最好出事的是我,这样他不但可以联结陈国,说不定还能联结我名义上的妹妹桃花夫人嫁去的息国。三国一同对抗楚国,胜算虽然不大,但足以重创楚国。

    为了他青梅竹马的仇,真是连干架都要找两个垫背。

    楚国虽能重创,但必定是齐心协力才能与之抗衡,若是有其中一国临阵脱逃,那么其他两国必定会受灭顶之灾。息国与陈国是连襟之国我倒不怕,只有鼠辈蔡军,是万万不能轻信而过的。前车之鉴的姜国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小雨,陪我去椒兰宫走一趟吧,这蔡宫里我谁都不信,只信你。”

    依旧是素色衣裳,不施粉黛,头上只配娘亲送个我的扇形玉簪。去请罪总不能过于张扬。(未完待续)

第十章 谁言一朝枯花时

    缓缓行于路上,小雨在我身侧,感受到了她有些欲言又止,却又不想告诉她,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救出雉儿。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更怕搞不好我和小雨的小命儿都交代在椒兰宫。

    若这次真的救出了雉儿,就找一天将她送出宫去,放在身边对我来说不仅是个软肋,更成为了别人要陷害我的工具。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心,当初救她只是看她可怜,若早知会有如此的事件发生,倒不如当时让叔姜劈死她来的省事儿。

    心理作用的关系,这次去椒兰宫却没觉得路有多远。依旧跟上次一样,到了椒兰宫的外面有内侍通报了之后进去的。只是这次,进了宫殿的大门,我便跪在了地上,行了大礼之后,便听到对面榻上的楚姬夫人大声地说道;“妹妹行这么大的礼,是要折煞本宫了。”

    “求楚姬夫人治罪。”我坐起身,仰着头看着她。

    与往日的病态不同,今日的楚姬夫人看起来不但好颜色,连发髻也梳的一丝不苟,妆容更加精致动人。我竟不知,雉儿的扮鬼吓人,可以把楚姬夫人的病吓没了。

    “合欢何罪之有呢?”她靠在塌边抬着眼睛看我。

    “昨日,我有个在殿内中邪的丫头跑了出来惊了夫人,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了那个可怜的丫头,惩罚我便是。”

    “中邪?”她冷笑道。

    “是,中邪。”我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诚恳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个合欢殿曾经住过什么人,总感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身后或你不注意的地方晃来晃去,起初我没太在意,只是以为是平常的飞虫或是隔帘飘纱罢了,但是自从听说我合欢殿里有位叫雉儿的丫头中了邪,便再也不以为是什么飞虫和飘纱了。”我让自己的神色尽量显得惊恐。

    “中邪的雉儿,总是说睡觉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压着她,有时还会不顾礼仪地让我们称她为什么锦葵夫人,头脑清明时就会忘记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起初我没太在意以为是她闲来无事,乱说的,直到今天惊动了姐姐,才方知这丫头定是中了什么邪。”

    “那我岂不更是要将她杀了以去除她身上的邪祟?”楚姬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万万不可,这邪祟应是认定一个人之后附身在上,若是将附身的人杀死,完全不会伤到邪祟半分,我知道蔡国有位佛法仁切大师大名鼎鼎,我想请大师来给这邪祟超度,已驱赶出我合欢殿,否则我合欢殿里的人还会因此而受伤。”我再次行了一个大礼,表示诚恳的希望祛除‘锦葵夫人’这个不存在的冤魂,并尽量撇清雉儿扮鬼的事件并非她本意,也并非我授意。

    “真没看出合欢夫人还信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楚姬夫人的话语明显与第一次见面不一样,开始咄咄逼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楚姬夫人不信,尽可去我合欢殿里这位雉儿姑娘的房间搜查,她早些时候便开始觉得有东西跟着她,身上挂满了符咒,就连床头也挂着桃木剑,可终究还是被这邪祟利用了。”好在早先雉儿有这么一茬事儿,更为我完美的谎言增添了美满的一笔。

    楚姬夫人先是沉思的一会儿,后来又派人去我宫里查了雉儿的房间是否如我所说的一样,查了雉儿房间而归的内侍又在楚姬夫人耳边说了一些话,估计是询问了我宫里的些许侍女是否符合我所的情况。

    “这么说,这个叫雉儿的丫头果然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如此,并不是有何人致使她这样做的对吗?”楚姬夫人再次询问我。

    我低头继续诚恳的行礼说道:“夫人明鉴,谁会指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做这种龌龊之事,请夫人以慰藉亡灵的心思,让我带着她去找仁切大师,以除去着本不该在世上的邪物。”

    “小丫头不懂,不代表小丫头服侍的人不懂,虽没发生何事,但我还是要劝诫妹妹,有些事情该听,有些事不该听,有些人该信,有些人不该信,别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叫来一名内侍,递给他一张纸条,头不抬眼不看地低头拿起杯子悠悠地饮着茶汤。

    我跟小雨就这样一直跪着,一直跪倒两名内侍拉着后背满是鞭痕的雉儿上了前殿。

    两名内侍将雉儿如同丢器物一样,将她丢在了地上,我见雉儿还有意识,只是身上的伤痕却深可见骨,而且伤口的颜色明显不太对劲,可以看得出,抽打雉儿的鞭子上定是淬了特殊的药物,防止伤口快速愈合。

    “谢谢楚姬夫人宽恕,待回合欢殿后,我会好好管教身边不懂事的奴才们,再不会给夫人添乱。”我最后行一次大礼,然后起身联合小雨将分量不轻的雉儿扶了起来。

    “合欢夫人,别急着走,虽然这些小事儿闹得你我姐妹二人不合,但是毕竟我在没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就打伤了你的婢女,为了表示本宫的歉意,特命人为你要了一碗桃花酒,请合欢务必饮下,以示原谅本夫人的鲁莽。”楚姬夫人一挥手,便有一个身穿粉色的少女端来一盏青色的碧玉碗盛着的液体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示意我将这碗酒干了。

    我侧过头好奇地看着楚姬夫人,见她不觉明历的微笑就知道这碗里的酒一定是加了什么特殊的料。心想横竖怎么样我身上还有小花罩着我,净慧师父曾经告诉我,有了我背后的那只续命蝶,我便可以将毒药当做糖球来吃的。这让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可对于我来说,所有的砒霜都是蜜糖,虽然蜜糖的味道怪了一些。

    我拿起碗,慷慨激昂的想干了这碗酒,可身边的小雨却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不放,见她有些担忧的眼神,突然心里一暖。

    “放心,本宫的酒量好着呢,这碗酒不在话下。”举碗,仰头,一气呵成。

    我吧唧吧唧嘴说道“果然是好酒,还带着股子淡淡的花香味。”

    “哦?”楚姬夫人优雅地靠在榻上,挑着眉毛笑道“那本宫就命人再给妹妹的合欢殿里送去两坛,本宫身子不好,鲜少饮酒,这酒就算放在本宫这里也是暴殄天物了。”

    “合欢在此先谢过楚姬姐姐。”我再次行礼,后而告别椒兰宫。

    一路上,小雨虽然紧张我喝酒后的反应,但我俩一同驾着受伤的雉儿,即便是担心,也无法顾及到我身体的情况。桃花酒的味道其实真的是不错的,淡淡的花香味,由于时间的长久,回味也香浓。喝完之后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大反应,更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了。料想楚姬夫人再怎么猖狂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赐我一碗毒酒,椒兰宫那么多侍女和内侍都在呢,若真的是我中毒身亡,她跟蔡侯也不好交代。况且至今蔡侯也没有临幸我,我又没挡了楚姬夫人的受宠之路。正当我自我安慰的时候,胃里突然一痛,一路延续到胸腔,像是被人撕破了胸膛一样,喉咙突然一紧,一口血便喷了出去。

    “夫人。”小雨放慢脚步想要停下来。

    “不要停,继续走,一直走回合欢殿去。”我强忍着疼,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前面就是芙蓉花海,过了芙蓉花海就到合欢殿了。明明净慧师父说我身上蝴蝶谷的续命蝶可以祛百毒的,为何这区区一碗毒酒就把弄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小白的续命蝶根本就是个摆设。胸中一痛,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把雉儿扔出去。

    “夫人,停下来让奴婢看看你。”小雨急切的说道。

    “不要停,小雨马上就回到合欢殿了,若是我跟雉儿一起倒在这里,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所以就算死撑,也要回到合欢殿再说。”我捶了捶胸口,驾着雉儿继续前行。心想好不容易在蔡国享受了诸多贵族福利长出的肉,又被这几口血吐的白长了。

    合欢殿的门就在前面,我撑起最后一点力气,跨过了门槛,膝盖一软就扑在了地上。好在知道要扑倒之前将昏死的如同死尸一样的雉儿丢在了我前面,骨碌说过不管怎么样死之前一定要找个垫背的,要不黄泉路上自己一人走多无聊。更何况,我是为了救雉儿才被那楚姬下了毒,怎么想吃亏的都不是我。

    “小雨,将合欢殿的大门关紧,不要放任何人进来,就说我病重。”我本以为我会失去意识,可躺在地上,胸口虽痛,可头脑却只是有些晕,好似儿时曾经发热的感觉。

    “夫人要不要叫医官?”小雨将我扶起来,往合欢殿的寝宫走去。

    “不要惊动医官,书房的箱子里有我从陈国带过来的伤药,要侍女将雉儿洗净给她涂在伤口上,楚姬夫人鞭笞她的刑具上定是淬了难以让伤口愈合的药,要劳烦你去燃一些止痛的香给她。”我紧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

    “夫人,那你怎么办?”小雨将我安放在床上,轻手的将被子盖在我身上。

    “我没事儿,已经不呕血了,让我睡一下,你去照顾雉儿吧。”一沾到熟悉的床榻,我便放了松懈有些昏昏欲睡。

    “奴婢不要,奴婢要陪着夫人。”小雨跪坐在我床边说道。

    “小雨,我已无力应对,你待我不像雉儿,千万别招了蔡侯的道。”我侧过脸,浑身上下难受极了,虽然没力睁眼,但是手上却感受到了小雨让人心安的力量。

    “奴婢知道,夫人放心。”我听到她声音有些凝噎。

    “小雨,若是这次我逃不过去,你就回终首山,等一个叫骨碌的人,就是净慧师父就回来的那个像球一样的东西,她临别未说,我也临别未诉,就算扯平了,让她不必等我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海棠红似花飞舞

    浑浑噩噩的感觉横穿过我的头,周遭的一切开始从有形变成无形,好似四周的一切都开始便的扭曲,合欢殿,雉儿,蔡侯,芙蓉花海,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漩涡,跟我一起堕入黑暗一片。不知过了多久,我耳边听到有人唤我绥绥,起初好似小雨的声音,然后小雨变成了骨碌,又变成了娘亲,最后又变成了小白。

    “绥绥,绥绥,绥绥醒醒。”声音越来越真实,仿若就在一旁。

    “绥绥别睡了,再睡下去小花帮着你解毒的事情就要穿帮了。”鼻尖一痒,我猛地座起了身打了个喷嚏。

    “夫人。”我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去看,就被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满怀的止痛香味儿,除了小雨不会有别人,想是听了我的话,给雉儿治了伤又衣带未解地照顾着我,才会来不及洗换才留下了的味道。我心一暖,心想我妫翼在这世上并不是孤身一人,浑身上下便不再那么难受了。

    小雨说,我已睡了五日之久。就连雉儿也是昨日才醒过来的。

    “谢谢你小雨。”我疲惫的偎座在床上,苦苦地笑着,想必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是差极了。

    “绥绥为何不谢我呢,我才是救了绥绥命的人。”随着声音望去,果真见到了一身白衣的小白,只是这次小白的服饰有些奇怪,虽为白色衣着,却披着白色绣着大片莲花的袈裟,虽衬得他更加超凡脱俗清新无比,可我刚从梦里醒来,以为是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希望眼前的迷障赶紧消失。

    “夫人,这位就是蔡国有名的仁切大师的坐下弟子。”小雨以为我不认识小白,于是侧过身为我介绍道。

    我的第一反应是小白什么时候出家做和尚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后来又见他被玉冠束着墨色浓密的头发,心想还好是俗家的弟子,也便放心下来。可是为何小白会在这里,我睡死过去这五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雨见我一脸迷茫,随即跟我说,那天我昏过去没多久,蔡侯便来了合欢殿。这次蔡侯来合欢殿,楚姬夫人也没肚子疼也没要死地阻止蔡侯来我这,畅通无阻顺顺利利的来了。我从陈国带过来的忠仆们都说我病重,不能见他,可蔡候不罢休地冲了进来,还叫来了医官为我切脉。

    医官从我的脉象里并没有断出不妥,只是说我身体好似被一股外力净化着。于是,小雨便发挥她超长的演技,添油加醋地将合欢殿里有冤魂的事情说了一遍。不出所料,蔡侯质问了小雨,有关雉儿在椒兰宫闹鬼的事儿,和我在椒兰宫所发生的事儿。奈何雉儿那时也没醒,蔡侯没办法继续往我身上泼脏水,只是很重点的问了在椒兰宫的我们所发生的细节。小雨没有说我喝楚姬夫人桃花酒的事情,只是说我这些天也是感觉到不舒服,从椒兰宫回来就像中了邪气一样,称自己为锦葵夫人,然后就昏死过去了。宫里的消息,一般都像风一样散的快,合欢殿里锦葵夫人冤魂未散,让人人心惶惶。蔡国的仁切大师云游,最终蔡侯只能请了仁切大师的座下弟子来合欢殿驱邪。

    遣了小雨去好好睡一觉,我坐在桌前喝着肉糜粥填饱肚子,看着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的小白,心里不禁慨叹到,啧啧啧,真是秀色可餐,看着漂亮的事物,胃口也变得好了。静静地喝完了三大碗粥,还要再去盛的时候,小白突然笑道:“没看出来,施主的食欲还是蛮大的。”

    我其实想说,我不光食欲大,七情六欲里面的第六欲也很大。

    “不是说小花可以解百毒么,为何我还中毒昏睡这么长时间?”我咬着勺子看着继续假正经的小白问。

    “是可以解百毒啊,你这不是醒过来了吗?”他笑道。

    “我吐了那么多血,你还好意思说小花解百毒。”我放下手里的汤碗说道。

    “你知道那女人给你放了什么毒吗?”小白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我无知地摇了摇头。

    “七星海棠。”小白站在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道。

    关于七星海棠,我曾在净慧师父的藏经阁里看到的有关九州最毒物的《灵柩志》中有写着,七星海棠花本无毒,但经过特殊的培育之后,其根叶会长出黄色的斑点,用刀片下带有黄色斑点部分的地方,晒干碾成沫便是这天下最毒的毒物,无色无味,无法辨别,烧可随空气中毒,溶入水可随吃食中毒,放在胭脂里可随皮肤肌理中毒。此毒无解。好在不经过特殊培育七星海棠是无毒的,书里面也没有写如何特殊培育,想必天下也不会有几人知道。我一直拿《灵柩志》当传说来看,没想到倒是让我尝了这七星海棠的滋味。

    “小花虽然可解百毒,但是也需要时间去净化你身体里的毒药,你那几口血是小花为了护住你的心脉,让你的血带走部分毒出你身体的,七星海棠不如其他毒药,就像绫儿通过银针给你下的毒,瞬间将你的皮肤全都腐蚀了,小花也会在顷刻间将你的皮肤转好。”

    当小白说道绫儿的时候,我想起曾经在骨碌的信里写的关于这个绫儿表妹那天对我使出不友好的事儿。本来是想责怪他家大人没管好自己家的熊孩子,随便放出来给人下毒,但是嘴上说的就变了另一个意思。

    “表妹,绫儿,这称呼还真是亲密无间。”我翻着大白眼转过身继续往碗里添粥。

    “绥绥,你说什么?”小白掐着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我说都怪你那威风凛凛的表妹,让我连骨碌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下次见到我最好绕着走,否则我要她好看。”我打掉他的手,看着面前的粥,突然就没胃口了,想是中毒伤了元气,身子疲惫的很,所以便又向床的方向走去。

    “绥绥,她可是我姑姑的心尖儿,你若是伤她,你身上的小花可就不保了。”他在我背后冷冷的说道。

    我停下脚步,心里酸的很,心里计较既然他那么在意他表妹,为何还要对我做出那样暧昧的举动来。想着之前被他咬肿了的嘴唇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你就拿啊,别以为你那只破蝴蝶就能钳制我的命,我连嫁人都不怕,还怕什么?”我转过身掐着腰冲他吼道。

    我俩就这样一高一矮的对峙了一会儿,他还真的抬起脚往我这边走来。

    饶了几个回合,好似儿时游戏一般,我甚至还提醒小白身着和尚的袈裟,要对得起守着的清规,杀生是要堕入地狱的。他见我灵活如脱兔,完全不像中了毒大病痊愈的模样,便使他身上的武力将我困在了殿柱一边,双手按着我的肩将我抵在墙上。

    “绥绥这是在吃醋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道。

    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吃了什么,才几月不见就又长了许多。与我面对面说话居然还要低着头,这简直是对我有极大打击。

    “醋又算个什么东西,我狠起来连毒药都当做糖球来吃,你当我终首山重华寺的小山匪是白当的吗?”虽然身体被他钳制的动弹不得,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说到终首山的小山匪,只不过是以前我跟骨碌两人在市集受到过一个自称是陈国星谷关,护国将军的夫人的妹妹的四舅妈的孩子的孙子的人欺负。他攀亲戚的关系虽然扑朔迷离遥远了些,但是丝毫不影响那个人牛皮吹破天的模样,曾经掀翻了我和骨碌的画作,拿了我和骨碌辛辛苦苦花的画册还不给钱。于是,在此人某日山上准备与春红馆的歌女幽幽野合的时候,我和骨碌扮作西方蛮夷的涂山族人,活活把那个孙子给吓疯了。不但把春宫的画钱结了,还从他身上找到诸多外快。后来我跟骨碌一致觉得这是条快速致富的道路,于是便总办做此,来吓唬过路的人,不过我跟骨碌是相当富有节操之人,三种人不吓。一,老人孩子,二,穷人乞丐,三,圣贤和信善之人。终首山的小山匪便由此得名。

    “最后还不是被官兵端了?”小白笑着说。

    想到那次我便悔不当初。本以为是过山的商队,我见他们人多,车也多,便心想肯定是个大买卖,奋勇直上,就撞在刀刃上了。巧合地遇到了陈国上卿信北君的伪装军。估计是早听说这一带不安全,所以特意抓我跟骨碌来的。介于那时我还并不知自己的身世是陈国的大公主,还拔乱了正值年少的信北君的头发。那次险些栽倒他手里,不过最后我被骨碌救了,骨碌被小白救了,小白还嘲笑我逃跑的方式逊爆了。

    “端了又能怎样,银子也没少拿,那信北君也不是拿我没辙嘛?”我咬着嘴巴对他表示极度蔑视,这信北君据说是周王亲封的翘楚。虽看起来年纪轻轻,我也不清楚他具体有什么能耐,只知那时有男信北女貅离二人最为著名。

    “你这嘴何时能不逞强了。”他看着我急切的模样便没有进行下一步,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耳廓,深黑的瞳孔饶有兴致地在看着我的气急败坏。

    我冲他不停地展示着自己的眼白,并且极为不安分地寻找着突破口想抵御他的钳制。两人就这样对面对面的看了好长时间,一直到门外的内侍喊道“蔡侯到”。小白这才放开了我。

    这是我来蔡宫这么长时间里第二次见到蔡侯,由于之前对他的印象简直是跌入泥里,所以就这样蓬头垢面身着寝衣地站在他面前行了个小礼,一言不发杵在那。

    “把孤的银狐青蓝云缎披风拿来。”蔡侯的声音从我头顶传过来。我心想蔡侯莫不是经我这一折腾,身体变虚了,否则蔡国这大热天的,要那银狐领的披风作甚?(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飞落夙夜歌未央

    而后这件银狐领披风被呈上来之后,就披到了我身上。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面前认真为我系着带子的蔡侯,心里不知怎地直犯膈应。我自是知道他是在外人面前做样子,偌大的蔡宫,谁不知道蔡侯屈居于楚姬夫人的淫威下,哪个姑娘也不敢沾染。

    “合欢才初愈,还是小心身体为好。”蔡侯顺势将我抱在了怀里。

    我起先是抵触,而后又想到身后的小白还在,一想到他刚刚叫他表妹闺名的亲密样子,又用我的安危胁迫我不许伤他表妹半分,于是心中的嫉妒心作祟,心安理得地趴在蔡侯怀里不出来,还悄声对蔡侯说道;“妾身最近心惶惶而不安,恐惧这殿里还有不净,妾身想先换个住所,待大师的弟子将殿内的邪祟清理干净再回来。”

    蔡侯沉寂了一下过后便打横将我抱起,我心中又是一惊,今日蔡侯怎会一反常态,莫不是知道了楚姬夫人对我下毒之事来我这给予安慰?想到这心里掀起万分恶寒,心想这些王侯心里给予女人的最好安慰便是宠爱,若是他真能懂我心思,给我最好的宠爱便是放我回终首山,而不是将我困于此地。

    “那这些日子合欢便住到本王长阳宫来罢。”我抬起头看着他说话认真的模样,这才后悔自己是自掘坟墓。

    “合欢身子不好,怎敢叨扰蔡侯呢?”我本想让他随意再给我安排一处住处的,未想他竟如此大胆的将我放在他身边。

    “更何况楚姬夫人那边蔡侯要如何说呢,我看宫中南隅的藏花阁就挺好的,不如蔡侯将我安置在那里就行。”关于藏花阁是之前我跟雉儿还有小雨闲来无事,夜晚遛食的时候在蔡宫的南隅见到的一处隐藏于百株花树后面的,看起来具有隐士之地的雅园,繁华之静,静之雍容。想是那藏花阁隐藏在花树之后,与重华寺的藏经阁十分想象,周遭的香味更是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恍然还觉得蔡宫能有这一处建筑倒是不错。于是便对那里上了心,觉得比自己住的合欢殿好多了。

    蔡侯侧过脸探究的双眸直视着我,被他横着抱在怀里,身体亲密无间,头再往后躲也无法控制与他面对面亲密的距离。

    “看来这蔡宫上下夫人倒是比我知道的多,我竟不知宫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藏花阁这个地方。”我细看他瞳孔的跳动,就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一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莫不是他背着楚姬夫人在藏花阁中金屋藏娇?否则他怎会是这种反应。侧过脸想要寻求小白的帮助,却看小白也一脸神色凝重地看着我。不知为何,我的脑子一下子联想到小白与蔡候的香艳场景。这蔡宫里面楚姬夫人暗地不受宠,之前姜国的青梅竹马孟曦的死蔡侯表面又毫无报复心思,包括锦葵的死,还有各宫夫人得死对蔡侯似乎都没造成多大的伤害。这蔡候莫不是断袖,看到小白的脸上也有心虚之色,自然而然的就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了一起,并且在我的脑海里翻云覆雨。我整个人就犹如被雷劈了一般,绝望透顶。我从蔡侯的怀里挣脱着跳落,飞似地冲出了寝殿的大门。两人以及在院子里等候的内侍对于这种出其不意地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准备,待我爬上院子里最茂盛的那颗合欢树的时候,众人才惊叹地喊道。

    “夫人怎么跑树上去了”,“夫人是不是又中邪祟了”,“天啊,合欢殿里还真的又邪祟”,“合欢夫人会爬树”,“邪祟又出来了,大家要小心”。

    记得在终首山时,曾经因为儿时母亲不愿透露父亲任何事时,曾心里极为不痛快,甚至夜半入梦时,也梦到有关被人遗弃的噩梦,心底的委屈无人诉,便想找个方法去宣泄。先前只能躲在藏书阁里看书,后来骨碌带着我大半夜地找了一棵终首山最茂盛的杨树爬,躺在树顶,就觉得离天很近,好似一抬头就能抓住波澜壮阔的星海。骨碌见我喜欢的紧,便在树上搭造了一间木屋。这木屋不但成为我与骨碌窝藏做山匪所得银钱的地方,还是每当我与骨碌心情不爽时,相互排解心事的地方。一眼壮阔,心境便不与往常相同。有时候眼见之所与心理之境,往往能决定在一念。

    还好早先被蔡候披上了厚厚的银狐领斗篷,也不至于入夜会感觉凉。尔雅王城灯火通明,一片光明都在眼下,心里的不痛快稍微缓解了一些。蔡侯的先行离去,使合欢殿的嘈杂少了很多。从陈国跟着过来一直服侍着我的内侍,对于我如同猴子一般有着高超爬树技巧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最多就是问问我冷不冷,需不需添衣,饿不饿要不要递些吃食上去。

    我本以为,小白也跟着蔡侯一同离开了,可谁知夜色渐浓时,他也飞身上了树,坐在我旁边。

    “绥绥,你可知混沌兄弟?”他问道。

    我身子一抖险些掉下树去,这厮不会大半夜上来是来跟我讨论我跟骨碌的画作的吧。虽然我跟骨碌是混沌兄弟这件事情一直瞒着他,可是他突然提及这事儿的时候,不知怎地我竟有些心虚。

    “我在你房里看到了这本混沌弟弟的画作,竟觉得这混沌弟弟好似见过我一般,画册上的人脸长于我的脸简直如出一辙。”小白丢过来一本早先我以他为主角画的断袖之作。

    “我怎么知道,这是宫里管事姑姑给的。”我心虚地吼道。

    “哦,管事姑姑给你断袖的画册么?”小白一把将后退的我拉到他面前戏谑的笑道。

    “不,不是,是蔡侯书房里的,我在蔡侯书房里拿的。”我开始战战兢兢地越描越黑。

    “我竟不知蔡侯可以准许后宫的夫人出去他的书房了?”他将我拉近他的身体,面与我只有一纸的距离。

    四目相对,我心如被鼓击,面红耳赤,燥热不堪,他气息扑我而来,我有些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口水。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装了什么?”他抬起手轻打了一下我的头,又将我放开了。

    心里失落的我坐回原处与他并肩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静坐了一会儿,我杵着下巴,慢慢地捋顺蔡侯,锦湘,还有楚姬夫人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调理虽然清晰了,但是有些事情,却是怎样都想不明白的。

    “绥绥,若是我与骨碌同时掉下山崖,你手边只有一条绳子,你会选择救谁?”小白突然问道。

    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地说道;“小白你武功那么高,肯定会自己爬上来的,骨碌身体不好,而且又是女孩子,我肯定先救她。”

    小白看着我,笑的有些苦涩,摇了摇头说道;“绥绥,你不知·····”

    “我不知什么?”我歪着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小白抬起手替我窝了窝耳边的碎发,如星河璀璨的双眸盯着我看,深情而温柔。我正细细等待他的下文,谁知他一抬手便将我狠狠滴从树上推了下去。我来不及思考究竟为何他会做出此举,刚才炽热的情感也被他这一推犹如跌落冰窖。

    耳边簌簌风而过,伴随数朵大红色的合欢花,我来不及挣扎,也来不及自救。

    落于地面的冰凉反而温暖异常,毫无疼痛感。我睁开刚才由于害怕而紧闭的双眼,看见被我狠狠压在身下的小白。就好似小时候顽劣淘气,每次高空落下以为自己命绝于此之时,都是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将我接稳。

    “我还是舍不得。”他将我按在他的胸膛,紧紧地环抱住我,结实的臂膀压的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小白···小··白···,喘不过气。”我锤着他的肩膀说道。

    好不容易等他放开我,我大口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之后,后脑勺上又有一股猛力将我压下,嘴上一软,便看见小白那张忘情而放大的脸。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小白这次好像是要把我吃了一般,若不是我挣扎不停,相信以小白的实力就会在合欢殿的这棵合欢树下把我就地正法了。脑子清醒的我知道现在是在蔡国,生杀大权都在蔡侯手里。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夫人给自己带绿帽子的。更何况小白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和尚,虽然是个妖艳的和尚。

    邪祟消除于合欢殿,小白离宫的几日之后我还看着窗外的那几颗合欢树在想,小白究竟是直的还是弯的。后蔡侯又来过合欢殿几次,由于之前脑补他与小白的风流韵事,将他想成了假想敌。于是几次见面,我依旧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蔡侯也同我一般,虽然来了合欢殿却也不多座,嘱咐我多注意休息等等,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想到了雉儿,我便向蔡侯要了一次出宫的机会。他听到我要出宫的日子,并没有多问,也没多加阻拦,爽快的应允了我的需求,这无比的爽快,让我不禁暗自慨叹,叔怀这人真是心思叵测。

    在雉儿刚开始醒来的那会儿,听说楚姬夫人是完好无损的,便与一直在伤痛时照顾她的小雨闹了情绪。小雨将我因救她而中毒之事告诉她后,她倒是还算有良心的抹了几滴眼泪。而后,又听闻我没将我中毒的事情告诉蔡侯,反而利用邪祟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她特地跑过来我身边,铿锵有力地要说服我,与她一同对抗宫中的恶势力楚姬夫人,为锦葵夫人伸冤,将往事大白天下,谱写一曲可歌可泣的篇章。

    我坐在窗边,手里涂鸦着那晚落于合欢树下的场景。小雨在一边替我调着墨水的颜色。我抬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雉儿,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与那位锦湘认识了多久?”我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问道。

    “几天有余。”她老老实实细声细语地回答。

    “你与本宫相识多久了?”

    她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大眼睛眨了眨缓缓地说道“奴婢侍候夫人有半年之久了。”

    “背着夫人干着愚蠢的勾当,雉儿你还知道自己是夫人的奴婢。”小雨放下手上的染料,面色微怒的吼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终有墨色染白花

    “我也只是替夫人打抱不平,谁都知道是那楚姬夫人故意拦着蔡侯不来夫人这里的,夫人不受宠做奴婢的也要帮忙分担不是么,况且那锦葵夫人也是受了楚姬夫人刁难连命都没了,而锦葵夫人的妹妹锦湘更是可怜之人,因为救她姐姐,连腿都被楚王弄残,夫人是心善之人,怎就不能为他们也为自己出口恶气。”雉儿理直气壮地直起身板与小雨对抗。

    “你为锦湘出了这口恶气,可夫人为了救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可知道。”小雨横眉冷对道。

    “这件事夫人大可告诉蔡侯,蔡侯定会为夫人做主的。”雉儿语气坚定,好似在告诉小雨,蔡侯这些天时常来合欢殿荣宠,全都是因为她做了这件事的缘故。否则,我依旧同以前一样,被蔡侯丢弃在合欢殿之中不受宠,一直等死的模样。

    “你觉得我将中毒的事情告诉蔡侯,蔡侯就一定会严惩楚姬夫人吗?”我歪着头言笑晏晏的看着雉儿说道。

    “即便不是严惩,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蔡侯也会先保护夫人不是吗?”雉儿见我颜面不似之前那样严肃,便更加语气坚定。许是她觉着我面带微笑,就是肯定了她的做法一样。

    “哦,那好,这些日子你先养好身子,下月初一我带你出宫去见一位旧友。”我站起身摇了摇坐得有些发麻的腰,懒懒地说道。

    “夫人,下月已是冬月,夫人不是要忙着练舞,除夕之日为蔡侯献舞吗?”雉儿的话不禁让我想起前些日子,敬房的管教姑姑带了一大堆喜乐阁的舞姬说要交我跳合和舞,说是蔡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各位嫁入蔡宫的女子在除夕之夜,要为国君献舞,才能正正式式地成为蔡国人。

    管教姑姑不在,我只能冲着房梁翻着白眼。我只见过我娘亲跳舞,可是我娘亲却从来都没教过我。娘亲说学来的舞蹈都是取悦人的,只有真正发自内心的舞动,才是取悦自己的。想着当年娘亲那一舞倾城,联想到我僵硬的肢体,跳舞还不如让我去跳河。

    “本宫天赋异禀,舞蹈而已难不住本宫的。”说大话又不会死,我才不会累着自己去学什么劳什子的合和舞。

    接下来的日子,楚姬夫人并没有再来寻我的不快,不过她倒是说话算话,兑现了她上次与我说的,差奴婢送来了几坛桃花酒。这酒十里飘香,闻着都让人欲罢不能,更别提这些没喝过酒的小侍女们。于是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一位小婢女偷饮了一碗,当晚就身体僵硬了。与她一同住的人也不知她偷了酒,为何一夜就命丧黄泉,只能跑来告诉管事的小雨。这年头,死了个小侍女就如同死了只蚂蚁那样简单,经不起半点波澜。

    我虽不能与楚姬夫人起半点冲突,但我也要告诉蔡侯,我并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两下。当晚蔡侯来合欢殿时,我便给他上了一碗上好的桃花酒。他拿起酒杯欲饮,我便告诉他这是楚姬夫人赏我的桃花酒,他脸色明显发青,重重地放下了酒杯,刚才展颜的欢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我笑了笑依旧不紧不慢地告诉蔡侯,前些天有个婢女不小心打碎了好几坛楚姬夫人的桃花酒,只剩了一坛留有珍藏,打碎酒坛的婢女已经处死,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酒。

    还没等我说完,蔡侯便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离开了合欢殿。我看着桌上碧玉的酒盏,冷冷地笑了笑。看来我猜的果然没有错,这桃花酒就是蔡侯借楚姬夫人之手想要干掉我的证据,否则在我要给他喝这酒的时候,他的面色就不会像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他见我没死,无非就会产生两种猜测,一种是楚姬夫人并没有给我喝有毒的桃花酒,第二种便是楚姬夫人给了有毒的酒,但是我却没喝。无论是哪种,蔡侯既然手段阴暗,便都不会挑明。暗想这楚姬夫人也是蛮有意思的,知道我喝七星海棠不死,还专门送来这几坛酒给我。莫不是就让我留着这几坛酒打蔡侯的脸吗?我越想却越觉得这人还真点意思。嘱咐小雨将楚姬夫人送的酒全部埋在合欢树的地下,任何人不许偷喝。

    冬月初一,我便带着雉儿和小雨,出了蔡宫。我坐在车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马车外面。相同的集市,相同的喧扰,相同的车水马龙。好像在下一个转角就能遇见我跟骨碌卖画册的小摊子。不知骨碌有没有完成她的事情,有没有去终首山找我。我甚至,连她的真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做朋友的还真是做的失败极了。

    目的地很快就到达了,想到几月前雉儿还沦落到给我做下马车的车凳,而如今以与我同乘一车了。有的时候,攀附权势,真的是个快速致富的不错的选择。

    雉儿看到目的地的牌匾不禁怔了一下。

    “夫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

    “这不是你以前的旧主嘛,旧主今日大喜,本宫自然要带你来庆贺一番。”我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

    蔡国的冬日虽然不是特别冷,但是终究是冬日,穿不上太厚的狐裘,围着些许狐毛领子也不觉得厚重。叔姜如此急切的选择在冬月结婚,想必也是被蔡候逼得无路可走。堂堂的护国将军,蔡候委屈到连个盛大的婚礼都没给办到,想想真是心寒。

    红绸子缠着牌匾,一路又大门延伸到府里的红色地毯,人来人往的宗亲士族也就那么几个。没太留意蔡国的婚礼风俗,我便带着雉儿跟小雨进了将军府内院。

    “你可知是何人嫁于叔姜?”我问道走在身后的雉儿。

    “不知。”她轻声答道。

    “那你可知将军思慕于谁,谁又思慕于将军?”我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低头的雉儿问道。

    “爱慕将军的人有很多,但是将军爱慕之人唯有一人。”雉儿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那劳烦雉儿告诉本宫将军爱慕之人是谁?”我抬起手架起她的下巴悠悠地说道。

    “这···这恐怕不好说。”雉儿面色为难地说道。

    “还对旧主蛮忠心的。”我放下手背过身去慨叹道。

    “夫人,恕奴婢不能直言。”雉儿委屈的跪在地上抽泣地说道。

    我测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雉儿,又对身边的小雨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然后仰起斜角对视的天空翻了一个完美的大白眼说道;“起来吧,本宫带你去见个人。”

    叔姜思慕于谁呢?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知道了,早在小雨告诉我锦湘心属叔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人还要从已故的蔡明侯说起。明侯年轻的时候可谓风流倜傥,处处留情,早在出使宋国时便认识了一位涂山族的少女。与之恩爱之后,便忘于脑后,经过一年之后,一位银发长者送来了一个女婴,称是他在宋国时留下的孽缘,便拂袖而去了。这个女婴就是如今嫁给鲁国国君的叔玉。

    说到涂山族,这又要从另一个传说开始讲起了。关于涂山族,大部分可读的东西是我在净慧师父的藏经阁里的《九州列国志·异族》里面找到的。涂山一族乃是洪荒时代的神族,而所谓的洪荒时代就是传说中人,神,妖,魔,怪,鬼,灵,仙,修罗共存的远古时代。他们从九尾狐形态的神族,慢慢进化成了人形。自洪荒时代结束,涂山族便是放弃了神族,选择了与人类同生,并且变成了神族与人类相连的一个纽带。从大禹治水,盘庚迁殷,每一次都是涂山族在帮助人类度过可怕的难关,包括禹的妻子涂山娇为禹生了三儿三女,并且相伴一生的佳话。刚开始的涂山族人从外形上有一个很鲜明的特点,无论男女老少,年龄大小,他们的发色是始终如一的银白,瞳孔是深邃空灵的冰蓝色,这是具有特别纯正血统的涂山族人的一种形态,一颦一笑魅惑人心,一娇一羞绝美无双。到后来由于与人通婚的涂山族越来越多,导致这些混血的后裔只是在长相上会比平常人美艳一些。银发冰眸这些纯正的涂山族人自夏朝之后便少见了,直至现在经过繁衍与变迁大部分与人混血的涂山族已与常人无异,除了外貌上依旧是倾国倾城美艳无双。比如说妹喜,再比如说妲己,再比如说离我们很近的孟曦。怪只怪涂山一族越来越眷恋人的温暖,越来越相信自己是人与神唯一的纽带,是不可磨灭而存在的。终有一天,他们才犯下了不可颠覆的错误。

    商末时期,纣王昏庸无能,并在一供奉女娲的神庙写下了调戏女娲的淫诗,女娲觉得自尊受辱,便派未经世事的涂山少女妲己投胎下落凡尘去引诱纣王鱼肉百姓,而后,玉氏与姬氏一族带领十八路诸侯国推翻了商朝,建立了周王朝,并将涂山一族逼迫到西方蛮夷寒冷的荒原之地,并下令,涂山族人世代皆奴,若有不服者,任何人皆可杀之。于是,人类便像疯了一样,奴役涂山族,屠杀涂山族,没有人去回想曾经,涂山一族帮助人类度过多少难关,曾经的他们为人类甘愿留在凡间,不做神邸。

    传说有云,涂山族可魅惑人心,也可看透人心。自妲己死之后,涂山族与人之间便被封印了一个诅咒。若是涂山族与人类通婚,生子,其子女每活一日便是在吸取其涂山族母亲的生命。直至七年,母死子留。这个诅咒一直从商末延续至今未有人能破开。

    于是,苟活在宋国边陲那天幕雪山之中的涂山族,大多不再敢接近人,便都是近亲通婚,以保持族类繁衍。

    想着传说中描绘涂山族女子的媚态,这叔玉的样子肯定是倾国倾城的。许是天性,许是孽缘。叔姜就这样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贪恋凡事皆磨灭

    同姓同氏,生身亲兄妹,又身为蔡国之贵,怎会允许这大逆不道的孽障。于是,一个远嫁,一个留守。最终断绝了两人刚刚懵懂的情丝。

    这鲁国位于九州最北,时常被北方大荒之中的游牧部落骚扰,虽已建起了防御城,却依旧阻挡不住野蛮异族的侵犯,而且鲁国那地方所处气候也是苦寒之地,冬日大雪弥漫,夏日干热不堪。就不知那鲁国国君是否宠她,若是只当她是个涂山族的玩物,那她就肯定悲剧了。

    平心而论,蔡侯对他这个弟弟不算太好,叔姜也算是个老实的臣子,若是换做这九州上的任何一国,恐怕两兄弟早就争个你死我活了。堂堂护国将军府,俭朴到连个像样的花园都没有,更别说花了,府上虽然占地大,可院子却空旷的很,唯一的一处好看的地方,就是用竹林隔开的天井了。步行于新娘所在的暖阁,我让雉儿自己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就跟小雨守在门外,无聊地数着对面的竹子。

    “夫人,里面会不会打起来吗?”小雨面色担忧。

    “肯定不会,那个锦湘是个练家子,雉儿的实力你也知道,虽然锦湘断了条腿,但肯定不屑雉儿对抗的,我这次只是想要她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样天真无邪。”平日里雉儿与小雨闹得厉害,可遇到危急时刻,却还是在担忧雉儿。可我便不一样了,此举并没有让我的心底有一丝过意不去,现在我自己都是如履薄冰,哪还能顾忌得了她这样缺心眼的人,不能自救者,救了也是白救。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所以才能如同之前一般,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为何不去和楚姬夫人争个高低。

    她不知,蔡侯只不过是想让我快一点跟楚姬夫人闹个人仰马翻而已,然后好一封书信去回家搬救兵。陈国的救兵来了,便可以能与蔡侯共同商讨联合之事了。她也不知,我一退再退不过是为了不随了蔡侯的意,不想陈国来趟这趟浑水。后来,蔡侯见我如同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拿捏,便觉着我没用了,开始对我起了杀心。企图借楚姬之手杀我,从而激起陈候的愤怒,然后与他一同去围困楚国。

    我猜锦湘与我的那次见面,只不过是蔡侯许她嫁给叔姜的一个条件罢了。对于早已失去心的叔姜,娶谁都一样。还不如就成全自己兄长的计谋,更何况他年岁已大,还尚未娶亲,更别提给自己留个后。

    屋里突然响起摔打的声音,小雨猛地起身想冲进去,我却拉着她,缓缓地坐在连廊上的椅子上示意她淡然一些。一个已经成为将军夫的高贵之人,断然是不会亲手收拾一个卑贱的连姓氏都没有的婢女。

    少顷,暖阁的门缓缓地打开了,我见穿着大红嫁衣的锦湘走了出来。说是走,不如说是一步一个趔趄的挪出来。她腿上虽有残疾,却不耽误她的身为将军夫人的端庄,长相上的缺陷与身上独特的气质到成了互补,看起来倒是比第一次顺眼了许多。

    “还真是小看了你。”她坐在我的身侧,轻启朱红的嘴唇道。

    小雨有些担忧地朝着望屋里瞧了瞧,生怕锦湘已将雉儿弄死。

    “放心,我怕她吵到参加我婚宴的宗亲,点了她睡穴,一个时辰之后就自动解开了。”锦湘窝了窝耳边的碎发说道。

    我见她坐下的时候,伤的那条腿无法回弯,突兀地向前伸着,便有些好奇的盯着那里看。她见我看得出神,便随手将长裙拎了上去,腿上的亵裤也随着她的动作掀开,露出本该是小腿的圆柱型木块。

    我早知她腿有残疾,却还是震惊了些许,也难怪锦湘她如此为自己着想。试想就算是身无疾病,完好无损地嫁给叔姜做正妻,也要先看出身跟脸,更别提少了半条腿的她。

    “我倒是真小看了你。”我撇撇嘴说,将她说给我听的话以礼貌的语气还了回去。

    “你带雉儿来无非就是告诉我,你看穿了蔡侯与我的把戏,可是就算你看穿了又能怎样,你终究是个女人,提不了剑,摆脱不了命,逃不走蔡国,又无力抗争,就算再聪明又能怎样,终究会沦为牺牲品而已。”她低下头,说道我这样痛苦的处境之时,嘴角还带着笑容,仿佛我越惨她便越好一样。

    “我是做不了你所说的任何一件事情,但是我会捣乱啊,如果说蔡侯跟你是一坨聚在一起的屎,我就是那搅屎的棍子,搅得你们相互猜忌,自相残杀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我仰着头挖着鼻屎,明显看到锦湘因听到我这些有伤大雅的话而面部开始抽搐起来。

    “藏花阁的花挺漂亮的,你隐藏在那里没少与蔡侯密谋怎样煽风点火来挑拨我与楚姬夫人吧,明明武功那么好,如果是我的话,就直接冲到椒兰宫亲手砍了那楚国妖妇的脑袋为姐姐报仇,二十多年的姐妹情深,居然不敌一个男人,啧啧啧。”我站起身抻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说道。

    听到我说的话,锦湘的脸色更差了,她双手死死地握着,全身战栗。我挑着眉毛,见她已经被我激出了怒气,便又开口说道。

    “若是我将你住在藏花阁的事情传出去,再加上点你与蔡侯的绯色消息,想必叔姜将军听了之后肯定十分不爽,他要是不爽,又怎会让你过的舒服了,你说对不?”

    “你放屁,我从来就没在藏花阁里睡过,更没在蔡宫里过过夜。”她眼睛猩红,显然是已经着了我的圈套。

    “哦?那难不成是将军睡在了藏花阁,与自己的兄弟做了有悖人伦的事情不成,反正连自己妹妹都喜欢的人,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干不出来的。”我歪着头继续抹黑。

    “我家将军也从未在宫里过夜过,在藏花阁蔡侯议事之人明明是···”锦湘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微红的双眸笑了起来。

    前院的礼乐声,再配着她凄凉的笑声顿时有些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好好的差一点就要知道了,却被她这么一笑给打断了,看来她的理智还在,并没有因我故意激怒而说出我想要听到的话来,我有些惋惜,却无能为力。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确认,可我偏不告诉你,”她停止笑声缓缓地说道“终有一天,你也会同我一样,残破不堪。”

    我一直觉得锦湘是受了太多的刺激,以至于心理已经开始变得阴暗了。见她如今的样子,想必是早被自己的心魔给控制了,见不得任何人的好,又拒绝任何人对她好。之前的经历确实让人感到为其惋惜,但是自己不去抗争自己的心魔,不走出内心的桎梏,与人隔绝于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论谁都无法将她从漩涡拉出。

    话已经无法再继续谈下去了,索性让小雨带着昏睡的雉儿出了将军府,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缓行于市,听着周围的喧闹声,突然觉得自己身心俱疲。现在的生活与我儿时的想法简直是大相径庭。有时候竟觉得九转弯曲心思,还能迸生出如此单纯的想法,不知是不是由于骨碌不在身边,没有长期受到她熏陶的结果。

    想到自己儿时的理想就是,继承净慧师父的衣钵,多赚些香火钱供养娘亲。以重华寺主持大师的表象,隐藏住我的混沌弟弟与小山匪的多重身份。骨碌还曾几的感叹道,原来绥绥的志向是做一名尼姑,而且还是一位花酒都沾,劫道抢钱全做的假正经花尼姑。

    我反驳她,说我那是逍遥自在,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侠客尼姑。

    小白说,尼姑需要六根清净,削发明志的。并且当晚就拿剃刀潜入我的卧房,将我才齐腰的长发全都剃了,害的在市集跟骨碌卖画册顶了数月之久的光头,还好那时小,雌雄莫辨时,若是现在小白敢将我的长发剃掉,我就跟他拼命。

    “夫人,夫人···”小雨的呼唤声交回了正在沉浸于回忆里的我,我尴尬的笑了笑,问道何事。

    “雉儿真的要送到那种地方去吗?”小雨细声地问。

    我看着还是熟睡中的雉儿,又看了看有些神色为难的小雨。心想,自己的心还真是坚硬。天真的丫头只是太过善良不懂人情世故而已,却被我生生地从生活惬意的宫里丢了出来。连平时被她气的直跳脚的小雨都有些舍不得,而我此时,却像是要丢了一个大麻烦一样轻松。

    娘亲说,被遗忘的太久,或者被抛弃了太多次,心就会变得坚硬起来。

    我相信娘亲的心在对待老爹的事情上依然柔软无比,我知道我终将不会变成像娘亲那样柔情似水之人。

    “那种地方对她来说比宫里好多了,我都自保困难,又怎想搭上一个无辜之人,你与她不同,她是与我无关的人,我不想将她拉入泥里,而你已经是于我站在泥里的人。”我拉起马车的帘子看见外面用松木支起的牌匾。

    “让人将她运下来,你跟我去打点一下,雉儿的织绣手艺本来就好,想必会受这里的女师傅欢迎,更何况是我亲自安排的人,至少这里的人不会对雉儿太差。”我下了车,带着小雨进了离宫外不远的希绣庄。

    希绣庄是蔡国最大的仅供宗亲贵族的织布刺绣成衣的衣舍。别看这蔡国封地不大,人也不多,但是对吃穿却颇有讲究。尤其是在穿着的上面,早先宫里的尚衣局根本不能满足一天三脱三换的后宫美人与王侯,于是便在民间成立了希绣庄,寻了好些手艺高超的绣娘与织女于此,照着尚衣局设计出的衣服样子来交流糅合,做出美而端庄大气的服饰。

    起先这希绣庄只为宫里的夫人们量体裁衣的,好在这些年,蔡侯的后宫一直在死人,需求量相对少一些,于是希绣庄也是近些年才开始为宗亲贵族们做起了衣服。

    我将雉儿的奴籍改成了良籍,有姓氏有名,不必再受人管制,也不必与人虚与委蛇,天下之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她刺绣的手艺又好,终究到哪里都能有饭吃。

    我将她崭新的户籍放在她的枕边,便准备跟小雨离开希绣庄,待她醒来的时候,她就是姜雉儿。(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一朵结香魂白雪

    “夫人是不要雉儿了吗?”我跟小雨才抬起脚要离开,便听她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我依旧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放肆,雉儿你别忘了是夫人给你的命,要,还是不要,由得你来质问夫人吗?”小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明明刚才还不舍,这会儿倒装起了坏人。

    “奴婢自知愚笨,因不相干的人险些害了夫人的命,夫人原谅雉儿这一次,要打要罚都行,就是不要将雉儿赶离夫人身边。”我听到她在不停的磕着头,连说话也带着哭腔。

    “雉儿,你知道结香花吗?”我转过身看着她笑着说道。

    雉儿摇了摇头抽泣道“奴婢未曾听说。”

    “这种花只有鲁国才有,而且只盛开在雪地中,曾经听说燕国国君很喜欢这种花,求了过来精心培植,却一朵都长不出来。”

    “燕国四季如春,又终年不见白雪,能开出结香花才怪。”

    “人与花其实一样,生活在不适应的环境中,最终只能死路一条。”

    “我现在将你向生的路上引,从此你不再是奴隶,你自己一定能过的好起来。”

    习惯被束缚住的人,突然松开捆绑她的绳子,她自会觉得不适应。这就是为何各个诸侯国中,对奴隶的刑罚如此苛刻,如此不仁,仍会有大批的奴隶不反抗,不逃脱,并且还忠心维护用刀砍伤他们的人,更会厌恶将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松开的人。

    我不在乎雉儿怎样想,无论她恨我还是谢我,这辈子都不想与她再有瓜葛。

    天还未黑,我与小雨在回宫之前趁着这次难得出宫的机会,体验了蔡国都城内繁华的夜市,还顺便吃了一些地道的小吃。这蔡国虽然富庶,却没让蔡侯用对了地方,大肆建造宫殿,封赏宗亲贵族,却不尚贤,宗亲们骄奢淫逸,纵情歌舞声色,若是用这富庶供养军马,招纳贤士,兴办私学,也不至于被楚国盯着不放。

    其实敌国侵犯,最先投降的就是这些宗亲贵族了,享受久了优待,终究怕死怕得厉害,谁给点好处就跟着走了。姜国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楚国就是先派了人散播谣言,说姜末公将尊尚左法家的思想,举国变法,损害宗族的利益,并同时派出使者,游说各位姜国宗亲,不让其支持姜末公正面迎战楚**,并给予众多金银珠宝,香料美人。

    待楚国将姜国覆灭之后,这些宗亲们,有名节的便自我了结,不与苟活。舍弃名节的便沦为楚国贵族的奴隶,或楚王宫里的奴隶。

    我想楚王的野心不可能只有眼前的姜、蔡两国罢了,他想要的是所有的诸侯臣服于他,称霸九州。先盯上了蔡国,不过是因为蔡国的富庶而已,楚国本是米粮之国,自己的实力不在话下,能夺得蔡国不过更为锦上添花,桑丝织锦绣工,矿山丰富,更何况蔡国四季温暖,且山明水秀,水丰鱼肥,这块肥肉,楚王早已垂涎许久了吧。

    回了合欢殿后,我的头便开始昏昏沉沉,一想到第二天还要跟着敬房管事姑姑练合和舞,我整个人仿佛都要陷到冰窖一般。浑身酸痛不说,尤其是小腹那里,简直就像是被塞进了个石头一样。我总觉得这感觉好像从谁的嘴里听说过,却也难受的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最终在第二日的早上,小雨来叫我起床练舞时,便看见床上红的一片**。

    我的葵水初潮将我从练舞的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享受着各种宫廷补品,看着敬房管事姑姑想折磨我却落空的表情,由衷的慨叹了一次,做女人真好。

    年关愈来愈近,自是蔡国的传统,万全是不能摒弃的。只是急速练成的合和舞确实丑了一点,连敬房的管事姑姑也慨叹,教了这么多入宫的贵女们跳合和舞,从没见过跳成我这样,丑的一发而不可收拾。

    沮丧如我,但总算是天终无绝人之路,在小雨陪我练舞之时,见她也随之而舞的样子,着实娴熟动人,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让小雨代替我在除夕之夜为蔡侯跳合和舞。反正跳舞的时候是带着银质面具的,没人会看得出来,况且我跟小雨的身形又差不太多,到时候就乖乖的在偏殿等着小雨回来,确保没人知道是她替我跳舞就万无一失了。

    起初小雨极力反对我的想法,认为作为一个名正言顺的蔡侯侧夫人,就要好好的遵守蔡国的风俗习惯,不管合和舞跳的有多丑,跳过了才能算成为真正的蔡国人,并且借吉祥的寓意,与蔡侯和和美美。

    我表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蔡国人,并且极力表示不会跟蔡侯和和美美。终而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小雨勉强答应了我的建议,但是要我在她跳舞的时候一定处于一旁。我想了一下,届时会有乐坊的人在一边弹奏,我敲得一手好银锣,可以带着面具隐藏在里面。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下来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除了敬房姑姑在的时候,随便来回扭动地应付一下,其他时间都是小雨在刻苦地练着舞,我在一边偷懒的睡觉,画画,吃蜜饯。遥想好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只是偶尔想一下,小白那厮怎么不来见我了,他用假和尚的名义在蔡侯面前混的风生水起,若是他来见我,我还可以跟他聊一聊关于怎样将蔡国快速葬送与楚王的手下的方法。

    临近除夕之日,我收到了在宫外雉儿送来的两套刺绣重衣。一翠一白,翠色重衣的袖口与交领上秀了大片金色的祥云纹,精致优雅,白色的衣袂上秀了诸多的合欢花,下身绣了百蝶,远远望去就好像手握合欢,身舞蝶影中。听小雨说到雉儿在希绣庄果不其然地受到了女师傅的重用,曾经被几次红眼她的人陷害,但是总算能在关键的时候为自己证明清白,并且护住自己不受侵害,想必她经历的多了,终能明白我当时的用心良苦,否则她也不会亲手为我绣制这样漂亮的衣裙,以作谢礼。

    当周围的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生活便总会给你几道坎让你跨越,或许你跨过了,或许你没跨过。或许根本不给你时间反应。我看着放在桌子上带血的指甲,心里还是异常的窝火。若是除夕当日,我不让小雨替我跳合和舞的话,躺在床上受噬心之痛的应该是我。

    除夕那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虽然管事姑姑不知道我跟小雨的偷龙转凤,但毕竟也慨叹我的舞技不知何时练得这样好,连蔡侯跟护国将军叔姜也为之称赞。我上一刻还敲着银锣为小雨雀跃,下一刻小雨便倒地抽搐了起来。

    我立即摘下面具冲了过去,发现她手臂上有三针暗红的针眼。我没工夫搭理蔡侯以及众人疑惑的眼神,随着熟悉味道的方向,便看见隐藏在宫人中的那抹倩影。这味道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味道让我昏死过去,连骨碌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后被稀里糊涂的送来了蔡国。

    小白的表妹是吗?上次听到小白说她是姑姑的心间肉,我仿佛能猜到君婀,小白还有君绫三人之间的关系。想到她上次害我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次又来我背后出黑手,我怎会轻易的放过她。

    我大叫叔姜,指着她的方向喊道,有人刺杀蔡侯,快将其拿下。

    叔姜是个忠心护主且又没蔡侯那般腹黑之人,听我高喝,便抽刀向那人挥去。

    早闻蝴蝶谷之人精通奇门遁甲,制毒用毒,却未想到一个小丫头的功夫也是一流。昔日见小白的轻功倒是不错,想必那蝴蝶谷定是为了下毒之后逃得快,才注重轻功的修炼。我大叫叔姜注意那人手中的暗器,并且抓住殿中的帘子一扯,朝她扑去。她虽身形灵巧,却也是在勉强的躲避着叔姜的招式,见我带着帘子朝她劈头盖脸地扑过去,顿时招架不住随我一起倒在地上。她抬起手欲冲我面门劈去,我借势侧过脸恨恨地咬住她的胳膊。她大叫,吃痛后本能甩了我一巴掌。霎时我嘴里涌上一股咸腥味儿,却仍旧不肯放手,与她撕扯于帘下,已然分不清你我。立于一旁的叔姜怕误伤我,也不知如何下手。

    猛然她将我推开,踩了我肩膀一下,想借力使轻功逃走。我不顾疼痛,双手死死扣住她脚踝,她见我如此,便连着抬腿快速蹬了我几下,我依旧是咬死牙不放。最终,她用尽了力气,落于地上被叔姜用刀背敲晕了过去。

    我咳了几口血,胸腔处火辣辣的疼着。踉跄的爬过去抱起小雨,仔细检查着她手臂上的伤。又是银针施毒,与我上次一样。只不过这次小雨似乎没什么反应,抽搐了几下便安静的睡过去了。蔡侯在我的请求下召来了医官,将小雨安放于合欢殿之后,便为她诊治。可是医官却没说小雨有中毒迹象,我心里却总觉得不对,这姑娘冒死来杀我,一定不会只是睡过去了那样简单。

    蔡侯简单的问了我几句话,无非是为何小雨代替我调合和舞,我跟想要刺杀我的那姑娘有什么冤仇。我向他解释与小雨代我跳舞,只不过是自觉舞姿太差不敢见人,丢了他的颜面才出此下策,至于那个对我下狠手的姑娘,只不过是在陈国时候,姑娘一直中意着一位仰慕我许久的少年,少年不喜她,并在我出嫁时自缢,所以她才跟到蔡国下此狠手。

    说谎话时,重点靠演技,就像在众国之间游说的谋士一样,黑的可以说成白的,好的可以说成不好的,这事件本来就万物皆矛盾,关键是看用怎样的表情去表达。从蔡候的表情来看,他是信了我的说词,并且还将下毒的姑娘关进了刑室交于我来处理。

    按惯例,蔡侯与楚姬守岁,我应服侍身边,但小雨因为深受重伤,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变数。蔡侯见我也受了轻伤,便不要我前去长阳宫侍候。

    子夜之时,躺在床上的小雨突然张开眼睛,我靠在床边见她突然醒来也吓了一跳,才想问她身体是否有不妥,便见她面目狰狞,双手死死地捂着胸口弓起身子,嘴里传出我从未有听过的惨叫。(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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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列国传介绍:
自周灭商二百余年,周地都城安阳忽然内乱,理应登位的嫡公主却在继位当日与人私奔出逃,后与其私逃之人生一子,局势迫使之下,寄养在其良人出身之地——江湖中的制毒名门蝴蝶谷君家。 诸侯陈国,陈侯宠姬凤夫人,被宗族怀疑是涂山族妖女,不得正夫人之位,后产下一女,被陈侯的正夫人卫姬不容,联合宗族诬陷其女有灭国之身,陈侯无奈,力保二人,尽力封锁消息,将其安置在都城圣安附近终首山上的重华寺修善。 诸侯宋国,宋公因善待涂山妖族引起宗族不满,身份低微的姬妾见此联合几家士族之力,将国公正夫人夜月所生,身在储君之位的大公子冤杀,夜月夫人其族夜家近乎倾覆。夜月夫人其女在仅剩夜家人的保护下出逃,姬妾派人死命绞杀,其身重剧毒,落入潼水之后,再无音讯。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为九州。 宋国,楚国,蔡国,息国,陈国,齐国,鲁国,晋国,卫国,燕国,梁国,郑国(被灭),姜国(被灭)为大周。九州列国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列国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列国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