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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冥之间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txt下载     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三章 别逗了!称王的远大理想

    用手指轻敲桌面,赵博渊接着说道:“所以如今,你们别以为混入了巡抚府就可以大开方便之门,在府里头来去自由了,在没有确认你们是否真的让人放心之前,那个女人是绝不会轻易让你们触碰到核心机密的,别说核心了,就是想随便靠近中心都不可能。或许你们觉得自己和幕家三公子、六小姐交好,只要人进去了就万事大吉了。可我告诉你们吧,幕延苍其人之谨慎,有时候就连亲生子女都不知道他究竟在背后藏着多少秘密。所以说,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帮手,你们想扳倒他?呵,痴人说梦!”

    “虽说当初在京城,你们也确实成功扳倒了四大家族之一的赵家,把宁家也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我告诉你们吧,事实是这二者其中一个根本就是朝廷一手培植出来的傀儡,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欺负就欺负了,朝廷压根儿就懒得管。而另一个,纯粹就是自己不老实,仗着掌握了国家重要产业就开始无法无天,自以为是,朝廷一早就对他们有所微词了。正好这一次他们暗地里资助反动势力,给了朝廷一个大好的借口,否则你觉得就凭你们,加上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尚书大人和势单力薄的六扇门就能扳倒一朝公卿?做白日梦可以,可要是一直醒不过来,那就离栽跟头的日子不远喽~”

    一面轻松地调侃着,赵博渊一面端起茶杯默默观察着我们的反应。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口才上佳,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真的比我还能忽悠!

    而最关键的是,他说的话句句在理,虽然这其中的很多事情我也算比较清楚,可毕竟都是自己的功劳,被夸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些飘飘然,对某些事情也就没那么看重了。好在今天上苍眷顾,让我们遇上了…或者说根本就是他自己设计的这么一出,让我们三个像这样坐在他面前和他沟通,然后当头一棒把我们从不切实际的美梦中唤醒,让我们看清了眼前的严峻处境。实话讲,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可能会因为漏算一步而前功尽弃,甚至连累身后之人,到时候别说什么功绩、什么贡献了,不把我当罪人一样钉在耻辱柱上就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赵公子,我想知道…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们的?”顺嘴,虽然也确实是我心中所想,可这个问题真的是我一顺嘴就给秃噜出来了,问完之后连我自己都有些迷茫,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如此没有意义的问题?就算知道了答案,有用吗?

    对我的问题同样有些惊讶。赵博渊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还是笑着答道:“差不多一年前吧,你们第一次离开七侠镇,然后就被人给绑架了的那回。”

    那时候啊~那是真够久远的了,不过也好在有那一次的经历,让胖子成功过了血关,也为我增添了一大助力。只是…

    “无非就是一起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的绑架案,居然能特别引起赵公子您的注意,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吧?”

    “不不不!”赵博渊笑着摇头:“你们自己或许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那么明确的认识,其实一开始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确实没把它当回事儿。绑架吗,哪天没发生?哪天没有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可当我知道被绑之人的身份时,陆公子,你能想象我有多兴奋吗?你能想象我有多激动吗?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是…就像是中了三千万两黄金的彩票一样令人兴奋啊!当时我就想啊,这简直就是老天垂怜我,赐予我的绝佳机会,说什么我都不能错过!”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陆公子的身体居然如此特殊,那么强力的迷药你只一会儿就完全清醒过来了,否则早在那时候我就会把你们救下来,然后让你们对我感恩戴德,顺理成章地归顺在我麾下,可惜,可惜啊…”

    说这话的时候,赵博渊是一脸的惋惜,可听在我们耳朵里却总觉得像是变了个意思,就好像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就一定会对他俯首称臣似的,叫人很是不快。

    不过想归想,我也不得不承认若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就凭他这能逆长江的口才,我说不定一个激动还真就着了他的道了。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或许会觉得是有心示好,坦诚相待;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吧…那就是明晃晃的炫耀,又像是一句家常话,就是那种本该顺理成章的事情却突然被打乱了一样,说出来时脱口而出的感觉毫无违和感,只不过听这话的人会有些不爽就是了。

    如此强大的自信全都建立在赵博渊对自己绝对的信任之下,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就一定还未现世。不知怎的,此刻我竟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文质彬彬,实则异常变态的家伙居然有那么一丝小帅,仿佛承载了所有男人堆与成功的渴望,那种感觉就像他说的中了三千万两黄金的彩票一般(虽然我也不清楚这个叫彩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鬼),有些飘飘然,却又是那么地真实,金灿灿、明晃晃地摆在你面前,叫你幸福得都忘了该如何欢呼,浑身上下就只剩一个字——真特么爽!!!

    简单地迷茫了片刻之后,我立刻调整状态,继续问道:“那在赵公子看来,我们几个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呢?竟值得您挂念了足足一年多?”

    听到这个问题,赵博渊收起折扇,起身走向窗边,看着外面的一汪清潭有些怅然道:“陆公子,你可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

    我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合着那意思是我们身上竟有着什么别人挖空心思都想得到的大秘宝之类的?就我们仨这家庭条件,别逗了!

    可很明显,赵博渊并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我们道:“若你们就是你们,那我也不会如此坚持。可因为你们如今已不再是你们,所以才会有我们今天的会面。”

    不等他说完,索文昌便极不耐烦地抬手打断他道:“得了啊赵公子,我们呢,都是没怎么上过学的粗人,我觉得既然要谈,那还不如用大家都能听得懂的方式交流。您这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整了变天感情我们还都不是我们了,听得人就觉得头晕。有什么想法,什么要求您就直说吧,我们这可还忙着呢,没工夫听您在这儿而跟我们讲绕口令!”

    被他的粗鲁和不耐烦给逗笑了,我和赵博渊相视一笑,他随即点了点头道:“也是,咱们初次见面,我本想着还是不该把什么都说的那么直白的。不过既然索绰罗公子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这么说吧,三位的家室、背景还有目前的状况,这三者相结合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最强伙伴。所以我才会从一年前就开始关注你们,并在今天用这样的方式和你们见面。”

    “嗯…赵公子说的我都大概明白了,可有一点啊,就是赵公子究竟想和我们合作什么呢?”这种场面话我听得太多了,也没兴趣在这方面和他扯皮,所以十分干脆地岔开了这个话题,催促他赶紧把心中所想尽数说出来。

    赵博渊微微一笑:“陆公子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赵某也就不再废话了。实不相瞒,赵某…有意称王!”

    “咣当!”这话一出口,我们几个着实被吓了一跳,方今天下太平,国力也还算强盛,虽然他赵博渊是爵爷之后,家底也还算殷实,本人的能力也不差,可称王?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毕竟要是被官府的人给听到了那就是谋逆大罪,别说他和赵家了,我们在场的三人一个都跑不了。所以听他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我心下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不小心踢翻了身后的椅子。然后下一秒,原本该在隔壁房间吃饭的四个人便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一脚踹开房门对我们三人虎视眈眈。

    “无碍无碍,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回去接着吃饭吧。”赵博渊十分冷静地挥了挥手,门外的四人便整齐地一拱手,帮我们把房门带上继续回去吃饭去了。

    “赵公子,你…此话当真?”并没有受刚才事情的影响,我的思维还停留在赵博渊说自己要称王的时候。

    赵博渊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陆公子难倒觉得我费尽心思和三位在此相聚就是为了和你们开一个可能会掉脑袋的玩笑么?”

    “可…可是…”我欲言又止,赵博渊也不急,笑着重新落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当然了,我身为大明子民,谋逆什么的自然是不会做的。毕竟我这个人虽然想法不少,可也明白忠君爱国之理。说是称王吗…其实就是想做第二个陶贺宇,或者…第二个幕延苍。”

    “做他们…赵公子的意思是?”听他这么说,我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赵博渊似乎也早料到我会由此反应,手指轻敲桌面反问道:“陆公子以为,他二人如今的地位如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挺能说,异常执拗的男人

    认真地思忖片刻,我老实答道:“权势熏天,一手把持江南地界,说是如今的江南之主一点都不为过。”

    “然也。”赵博渊点点头。“他二人久在江南,横行霸道就不说了,关键在于他们已经成功地俘获了不少江南百姓的心。虽然这二人在此地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可若真的去问江南百姓的话,这二人的官声却判若两人,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诚实地摇了摇头,我道:“还请赵兄赐教。”

    人家懂得比我们多,称一声兄长也不算过分吗。赵博渊也没有在称呼上多做纠结,笑着解释道:“那是因为他们比当今圣上还懂得如何把控人心。我朝素来重法,严刑酷律也一度让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虽然如今已改善不少,可我朝建国至今也不过百多年,曾经的阴影依旧悬在这些平民百姓头上经久不散。虽然这样也确实能有效避免犯罪的发生,可实际上就是在用无形的枷锁限制了全国的百姓。山东,山西,关中,汉中,湖南,湖北,不管哪里都是这副压抑又木讷的景象。惟有这江南,三位一路从西南过来,应该很容易发现这其中的区别吧?”

    这一次不光是我,两小只也在不自觉地点头。确实,单从民风民情上来看的话,江南地界确实比别的地方要开放不少,百姓安居乐业的前提在于经济发达程度,而思想开放的前提就在于没有过多的枷锁束缚思想。作为全国文人产量最高的地区,江南出名仕的原因之一就在于这里的人大都思想开放前卫,相比于其他地方的文人而言有更开阔的视野和更远大的抱负。相比起那些只为一朝中榜光宗耀祖的酸腐书生,江南士子们大都显得格外浪漫,甚至可以为了理想而放弃仕途。别的人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手握大权,而这里的人多是为了修身养性,提高涵养,二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

    不光如此,丰富的物产资源和文化底蕴让江南人有了快人一步的先决条件。作为全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这里的百姓们大都更为精明,习惯从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从而让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这是滑头的表现,是耍诈,可在我看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己谋利并无什么不妥。倒不如说人家是凭本事发家致富的,那些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横加批判的穷酸说客们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人家呢?

    能有如此精明的头脑,我认为和本地更先进的思维模式有很大关系,而产生这一切的源头就在于江南对百姓的言论自由权和思想禁锢较松,给了他们更多的话语权和思考空间。

    言归正传,赵博渊接着说道:“之所以我说他们更懂得把控人心,其中一点就在于他们放宽思想约束,鼓励百姓发言。虽然江南民风自古如此,可在幕延苍继任巡抚之后更盛。如今在这金陵城中,几乎就没有老百姓不敢说

    的话,不敢造的谣。虽然也确实惹出了不少麻烦,可对百姓们来说,这种宽容的态度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们的表达欲。人嘛,发明语言的目的就是为了沟通和发表意见。若是将这最基本的一点都给堵死了,那人活着得有多憋屈啊?”

    “所以说虽然这两个老家伙这么多年都横行无度,不知收敛,却在精神方面极大地推动了整个江南地区的发展。单从为官这一个角度来说的话,他们做的真的很成功。说句不好听的,这世上真的出淤泥而不染,不知贪为何物的好官又有几个?水至清则无鱼,江南富商名流汇聚,能让他们彼此之间保持默契的平衡共谋发展,像他们这种官员不可或缺。”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这也是在荼毒一方百姓。过度的纵容就代表着罪恶的滋生。这些年不光是他们俩,就连过去还算本分的上层阶级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今天扣个工钱明天欺凌个弱小的,说起来似乎不算什么大事,可长此以往必生民变。当初的江南方腊就是如此,若不及时掐断这股苗头,迟早江南又会陷入一片混乱,到时候民不聊生,盗匪横行,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呢。”

    “可是很遗憾,看起来这两个老家伙还不打算着手处理这些问题。他们的想法我也略知一二,无非就是想把整个江南握在手中,让这里成为他们真正能一手遮天的地方。就照目前这个发展状态看来,相信有朝一日江南百姓都将只知巡抚不识天子,而他们则会成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真正掌权者。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保全江南这个大宝库,朝廷一定会不断让步,为他们提供最大的优惠条件。到时候别说治理了,就是最基本的征税都不能正常进行,那这江南还能算是大明的土地么?这江南的千万黎民还能算是大明的子民么?”

    “于是乎,本公子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为了保证领土的完整和人民生活的安定,我要做那个能凌驾于法律至上的人,简言之…就是成为神,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神!到时候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在这里都必须遵守我的教条,按照我的规矩行事。在这里,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共享繁华,没有压迫,没有束缚,每个人都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有这样,我认为才算是真正的幸福。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与我志同道合且有分量的合作伙伴。为此,我甚至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从府里搬了出来另立门户。要知道,当初我这么做的时候可是损失了好大一部分利益的。可为了能打造我心目中真正的理想国,丢弃那些无所谓的东西我觉得都是值得的。”

    “时至今日,我的计划已经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进展,虽然依旧只能在暗中进行,却也在实打实地一步步向前推进着。如今你们也终于如我所愿来到了金陵,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正是老天对我最好的鼓励。有了你们,我就不光增加了信心,更多了一股十分强大的

    助力。相信只要我们能精诚合作,携手前行,那江南,乃至整个大明的美好未来一定指日可待!如何,陆兄?听我说了那么多你可有一丝心动?现在又是否愿意放下成见,和我一起发展更美好的明天了呢?”

    不得不说,这小子画大饼的本事堪称大明第一。能把颠覆一个王朝政权这样的大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振奋人心,这小子就是个天生的演说家和政治家。只是可惜啊,他的想法固然美好,可最终目的却出现了偏差。其实说起来我也并不是个纯粹的忠君主义者,硬要说的话,我就是个典型的无神论者,所谓的皇权天赋,命数死劫神马的都是扯淡,所以对于谁来当这个皇帝,甚至与出生在哪个国家都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自己日子过得去,有时候凡事还是要想开些的。

    就因为我这极度无所谓的思想,陆叔还曾专门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教育我要忠君爱国,以国为荣,只不过我是以极度无所谓的态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对了。为这事儿,我还不止一次挨过我娘亲赐的手板子,可思想这个东西吧,有时候还真就不是那么好改变的,所以到后来就连陆叔都无奈地摇头表示我可能会成为象征新时代光明的标杆人物,然后丢下手中的毛笔离开了房间。连他这种专业的教育大家都搞不定的事情,又岂是赵博渊这么胡吹一气就能轻易说通的?

    所以或许赵博渊的一番演说在别人看来是荡气回肠,热血激昂,可在我这儿,不好意思,实在没发生出所谓的共鸣感。再看那哥儿俩,更是一个比一个无所谓,凌凤打小就在过苦日子,以吃苦耐劳为荣,从来就没指望过什么所谓的救世主现世;胖子更是干脆,你大明的百姓活得好不好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们老家跟你们朝廷可是较着劲的,不盼着你们早点灭国那都是看在两个朋友的份儿上,还妄想让我帮着你们搞什么反动事业?不好意思,爷们儿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啊!、当然,以上观点纯属我的个人揣测,不过就按照胖子那个跟我差不多的无所谓心态来看,我的推测应该也是**不离十了。

    于是乎,八目相对,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根儿没有赵博渊幻想的那种大家一起欢呼喝彩的热烈场景。

    眼看我们几个是真的一脸茫然,赵博渊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有愕然,更有不解,那感觉就像是在说“我都说得这么热闹了,你们怎么可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直到确定了我们几个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感冒,赵博渊才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知音难觅,大业难成啊…”

    这话一出口,我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我们基本上是不可能成为他的助力了,那好歹也该放我们离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了吧?

    可接下来他的话就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见的需要多残忍,只要够执拗就行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没在怕!有难兄弟一起扛

    “陆兄,若你们不能理解的话,我便换一种说法吧,就好比是…”

    “不不不!赵兄的见解我想我们已经充分地理解了,有赵兄这番耐心的讲解和分析,我相信就算真是个白痴也该明白赵兄你的一番良苦用心了,所以再讲一遍什么的…呃…我想就真的不用了吧…”及时打断了他继续施法,我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同样不耐烦的两小只,然后转过头陪着笑脸道:“赵兄啊,这个这个…不是我们仨胸无大志,实在是赵兄你如今突然给我们说了那么多,听上去虽然感觉还不错,可实际上那不就是谋逆么?”

    “要说我们哥儿仨也都算是刀尖上滚过来的人了,您要说请我们去杀个人,截个道什么的,只要不违背纲常伦理的我们兄弟那是二话不说,赴汤蹈火啊!可这参与谋逆…倒不是我们怕死啊,主要也还是怕连累了家里人不是?所以我也干脆把话说开了吧,只要我们哥儿仨脑子还没抽抽,这事儿…不好意思,我们还真没那个胆子去干。所以赵公子,不管您是要把我们的秘密暴露出去也好,就在这里给我们一个痛快也罢,总而言之呢,这种有悖人伦、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实在是干不了。要杀要剐…赵公子就请便吧!”

    说罢,我十分无所谓地一摊手,表明了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呃咳咳,那个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见状,赵博渊也显得有些愕然,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哎…早就该想到会是这样了。抱歉了三位,看来是我有些太操之过急了。其实从最开始了解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对我提出的条件你们应该是十有**不会同意的,可即便如此,被这么当面拒绝也还是令我十分心痛啊…特别是你,凌公子,你们一家饱受磨难,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天好日子,难道你真的舍得就这么放弃他们吗?算算时间,你也出来有一年多了吧?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哦对了,小朋友吗,成长起来那真是一天一个样,所以如今即使再见面,凌公子想必也认不出他们是谁了吧?像少个眼睛啊、缺个胳膊什么的,对吧?”

    “姓赵的!你敢!”眼见说不动我,赵博渊竟拿家人来威胁起凌凤了。不得不说,这样的行为虽然很让人不齿,但确实有效。就看如今凌凤怒目圆睁,满面通红的样子就知道,赵博渊的挑衅十分成功。

    “哎呀,凌公子您也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吗,我说的是假如,假如而已,又不是真的。只不过…我这个人虽说御下甚严,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们都太听我的话了,就比方说今天出门前吧,我告诉他们只要过了卯时还没得到我这面传过去的消息,那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可能就不只是开玩笑喽!”赵博渊说得轻松,脸上的笑意更盛,不得不说,他这一招走得很绝,不光扼住了凌凤的喉咙,甚至连我和胖子都一并拿捏了。虽然刚才我说的轻松,可很显然对方比我想象的更无耻,也更残忍,这一局,是我赌输了…

    有些

    无奈地把凌凤按回原位,我抬头看着赵博渊笑问道:“赵公子啊,您说我就不明白了嘿,究竟是为什么呀,能让你这么死追着我们不放?这样吧,除了让我们三个直接为您效力,有什么别的条件您都可以提出来吗,与其要我们三个实力平平的年轻后生跟在您身边,倒不如直接获取最核心的利益,或许还能省掉日后的一堆麻烦,何乐而不为呢?您说是不是?”

    “呵呵呵…陆公子倒是挺会说笑啊。”赵博渊甩开折扇笑道,“那我倒是想问一问陆公子,您觉得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是不是还是把你们三位控制在身边来得实际些呢?”

    “这个吗…”我故作沉吟,“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赵公子您看啊,眼下隔壁有您带来的四位高手虎视眈眈,我们这边甚至有人的家属都被您全方位把控,这与把我们直接绑在您身边不也没什么区别了吗?说白了吧,我一早就看出来赵公子的目的并不在于我们三个,而是我们背后所牵扯到的巨大利益链。虽然不知道赵公子一上来就对我们这么推心置腹地和盘托出究竟是表达诚意和是故意试探,可我总觉得吧,有时候前戏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您看…要不咱们就换个沟通方式,来个单刀直入怎么样?”

    “哈哈哈…哎呀哎呀,真不愧是被那位传说中的金海渔夫教育出来的孩子,陆公子本就生得一张巧嘴,说起话来还这么有诱惑力和逻辑性,再这么聊下去的话,本公子还真怕自己会不是你的对手了呢!罢了,时候也不早了,三位公子若是真想知道些什么的话,今夜子时,来我府上小坐如何?当然,不敢来就算了,至于凌公子的家人吗,你们也大可放心,本公子虽然有时候挺没人性的,却也懂得权衡利弊。既然陆公子您能代表他们二位的意思,那我想…我也就不用再征求他们二位的意见了吧?成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夜子时,我们不见不散哦!”

    撂下一番话,赵博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同时隔壁房间的屋门打开,四个保镖护送着他一路离开了店里。等他走后,愤怒的凌凤重重一拳狠砸在机制木雕花的桌面上,只一下便将其砸得四分五裂,碎木屑和茶居掉了一地。

    “这个畜生!”凌凤恨声骂道。

    胖子也在一旁忿忿不平道:“什么玩意儿吗?仗着自己家有些地位就这么无法无天,还好意思满嘴的仁义道德?这样的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变态,老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当然也知道这个赵博渊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或者说是因为对某些事情太过执拗,导致性格上出现了较大程度的扭曲。可不管是因为什么,找事儿找到小爷我头上来了,说什么都不能让丫的好过!

    简单梳理了一下之前的对话内容,我思忖片刻,冲二人一招手道:“为今之计,首先就是要确保老凌家人的安全。今天晚上这个约我们是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了,为了最大程

    度上避免损失,今晚我一个人过去,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我消息。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回去的话,你们就…”

    “就什么呀就?老陆,这个时候你说什么混账话呢?咱们三兄弟虽然没按照中原规矩拜过把子喝过酒,可也是同生共死的亲兄弟啊!哦,如今出了事儿就让你一个人去顶,我们俩都做缩头乌龟?老陆,你这么整那是在打我们哥儿俩的脸啊!”不等我说完,索文昌便十分激动地打断了我。

    一旁的凌凤也表情严肃地说道:“是啊老陆,且不说被挟持的是我的家人,就算对方手上没有人质,也轮不到你去以身犯险啊!别忘了,你身后还有那么多亲人朋友,肩上还担负着那么多使命,若是这个时候你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们俩再混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方才姓赵的说的没错,虽然当初你也说过,咱们仨是平起平坐的好兄弟,可每逢大事,真正拿主意还得靠你。所以无论如何,你是绝不能亲自涉险的,如今咱们的计划好不容易进行到了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最重要的角色出问题。所以我看就这样吧,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人去就行,我这人嘴笨,也没什么心眼,更懒得听他的废话,到时候姓赵的一看我这儿走不通也没什么办法,说不定反而比你去更安全些呢!”

    “嗯!对对对,老凌说得没错,这姓赵的现在就是认准了你能做我们俩的主,所以才想法子让你过去跟他谈。可若是换了我们俩,实在不行就把事儿全都推到你头上,就跟他说我们俩做不了主,晾他也奈何我们不得。好歹现在我和老凌是在巡抚府里头挂了职的,就算是真的武靖侯亲自来了也没有滥杀大臣家仆的道理吧?你放心,这次就我们哥儿俩去,一者好歹有个说头,让他姓赵的不敢轻举妄动,二者两个人去,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你说是吧老凌?”

    “不错,胖子言之有理,行了老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们俩处理吧。”说罢,凌凤便起身准备出门,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悲怆表情。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我一把拉住了这个一激动就好冲动的傻兄弟,又一把揽过胖子的脖子,将三个人的脑袋碰在一起:“你们两个傻小子,倒还都挺豁的出去的啊!不过凌凤,刚才你有一句话说错了,不光是你们,若换做是我,眼睁睁看着你们羊入虎口,那我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虽说我这个人没什么节操,也不是什么世人说的重情重义的江湖侠士,可有一个道理我很明白,那就是兄弟有难的时候,选择独善其身的一般都会很没面子。方才你们俩的话也启发了我,对啊,不就是个伯爵家的庶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三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我决定了,今天晚上这个约,咱们哥儿仨一块去!”

    不再理会他们的强烈抗议,我起身离开了房间。跨出房门的一刹那,我的嘴角边不自觉地开始上扬,被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第四百九十六章 欺负人,还就得挑软柿子

    来到楼下,大堂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家伙儿也都无心作乐,一哄而散,这会儿估计正在校场扎马步呢。当然,除了一个人。

    径直走到之前做的那张桌子前坐下,我接过常煜递过来的碗喝了一口酒,有些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正要拿筷子夹块猪头肉吃,常煜开口问道:“怎么样?刚才在楼上谈的?”

    “前辈果真好眼力啊,都不用上去就知道姓赵的是找我们上去谈事情了?”我笑着反问道。

    常煜也浅浅一笑:“这可不是我看出来的,实在是这段时间这位赵五公子实在不太消停。自从钦差大人失踪以后,金陵城中大乱,他也就忽然冒了头,整天带着几个人在街上瞎转悠,像今天你们遇上的这事儿,这个月都已经第四回了。不过我倒是听说啊,那些被他拉去谈话的人后来都莫名其妙地突然失踪了,连店里的伙计都没见到他们离开。像你这样还能全身而退的,我估计应该还是第一次。”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了赵二惨死的场景。看样子之前赵博渊说的话也不都是吹牛啊。当然,这些事情我是不可能告诉常煜的,经历了这么一遭,现在我对这些刚认识没几天的家伙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戒心,所以有些话我还是不打算随便说出去的。

    夹了块肉放在嘴里,我有些含糊不清却又十分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哎话说常大哥啊,这个赵五公子过去可有什么传闻流出吗?我看这小子好像有点儿心理变态,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啊?”

    常煜笑道:“这话可不能瞎说啊,人家好歹也是当今武靖侯的庶弟,随便议论可是要被问罪的。”

    “哈哈哈…没想到一贯直率的前辈您也有不敢说话的时候啊?世人皆言江南民风开化,百姓敢说敢想,怎么到头来还是被这些所谓的权贵压着,未免也太没意思了吧?”我笑着调侃他。

    常煜也不恼,笑了笑解释道:“这和敢不敢说可没什么关系,你初来乍到的可能还不太清楚,那我今天就提醒你一句,在这金陵城你讨论谁,传谁的闲话都行,就是说说当今皇上的风流韵事都没人管你,可唯独这些个有爵位在身,或者和他们关系匪浅的人物千万不要妄加议论,否则…后果可是会很惨的。”

    见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我有些不屑地问道:“哦?会有多惨?”

    常煜一边给自己剥了个花生丢进嘴里一边淡淡道:“反正你现在的主子是肯定救不了你了,你说惨不惨?”

    呃…我现在的主子?那不就是说巡抚幕延苍吗?虽说我们是作为幕三公子的贴身保镖入府的,可幕盈风尚未娶亲,也未分家,跟着他,工钱用度就都是由巡抚府负担的,那我如今的主子可不就是他幕延苍了吗?

    不过看常煜的意思,就算是巡抚大人亲自登门求情,也别想从那群家伙手里把我给保下来,简言之就是得罪了他们,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么一想的话,貌

    似还真的是挺惨的哈?

    我们两个扯闲篇的功夫,凌凤和胖子也跟着下楼了,四个人谁都不再言语,痛痛快快地吃了顿饭,到柜前结了账,连带着上面的房间里被凌凤打坏的东西都给了赔偿。这一顿饭足足吃出去我二百七十多两银子,还是看在我股东的面子上打了折的,那家伙真把我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虽说咱们也是见过大钱的人了,这点儿小钱不该如此计较的,可这不是刚给了孙乾五十万两吗?眼下我这还真有些捉襟见肘了,二百七十两银子啊,够我在巡抚府里打点多少人,拉到多少关系呢,能不心疼吗?

    两小只就和常煜站在一旁看着我一脸肉疼的样子疯狂憋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出了店门,却在门外撞上了赵博渊身边的一个护卫。

    “这是我家公子让我交给你的,怕你找不到地方。”那护卫将一张纸递给了我,十分冷漠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素质绝对在线。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应该就是赵博渊如今住的地方了。

    将纸条小心收好,我回头和常煜告别。临行前,常煜突然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这个赵五公子很危险,有些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给你推荐个人吧,斜桥街东头有个满香园茶楼,在那门口常年坐着个老乞丐,算是这金陵城里的百事通。要是不想有朝一日死得不明不白的话,就去找他问问吧。”

    给了我忠告之后,常煜直起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了看之前被赵博渊带过来的那个冒牌货砸出一个大窟窿的米铺外墙,我想了想,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消息,我也自然不会错过,所以在他走后便立刻带着两小只直奔满香园茶楼而去。至于赔偿吗…不好意思,就找被打晕了直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的那位付去吧。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可奇怪的是,常煜说的老乞丐并不在门口,甚至整个满香园门前都没什么人走动,这就奇怪了,莫不是常煜这老小子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我开了个玩笑?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在外头招呼的满香园伙计眼尖,发现了站在街对面的我们几个。茶楼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得见识见识,那伙计只一眼就看出我们三个都喝了些酒,像这种刚喝过酒想喝些茶水醒醒脑子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便十分熟络地走上前来,热情招呼我们进去坐坐。

    婉言拒绝了他的邀请,我从袖子里掏出三两碎银子递过去问道:“这位小哥,我听朋友说你们这茶馆门口常年坐着个老乞丐是吗?怎么今天没见着呢?”

    拿着自己近两个月的薪水,那伙计一扫揽客失败的阴霾,笑嘻嘻地回道:“三位公子世来找他的呀?这个点儿他应该是去后巷的得月楼蹭饭吃去了。您三位也知道,他这人号称金陵百事通,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分,所以时不时的也会有些人像您三位一样过来找他问些事情。

    这么一来二去的呢,那老东西的名声也大了,认识的人也不少,现如今随便往哪个大点儿的饭店门口一站,不管是老板伙计还是吃饭的客人,总有那么几个认识他的。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吗,这天底下每天发生的事儿那么多,未雨绸缪这个道理大家还是都懂得,所以只要见到他,总会有些心善的客人时不时接济他一下,给他些酒菜饭食什么的。要我说啊,您三位来的也是不巧,这个点儿正是那老花子的饭点儿,您三位要试着时候过去找他呀,少不得得被他宰上一顿!依小的看啊,您三位不如就先在我们茶馆坐下,点壶茶喝着慢慢等,等那老花子吃饱喝足回来了您三位再去,能省去一笔冤枉钱呢,您说呢?”

    这小伙计倒是机灵,没说几句就又开始拉客了。不过这时候我可没工夫跟他扯皮,时间紧迫,我便十分干脆地回了一句“谢谢,不了。”便带着两小只径直朝后巷的得月楼走去,留下那个再次揽客失败的小伙计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说来也巧,就在我们走到巷口的时候,正瞧见一个门庭高大的饭店门口聚了一大群人,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直觉告诉我此时必定与常煜说的那个老乞丐有关,立刻带着三小只挤进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头,就看见人群中几个五大三粗、下人打扮的男子正对着地上的一老一小拳打脚踢。被打的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那小的一直拼命护在老的身上,挨了不少拳脚,配上两个人衣衫褴褛的形象,看起来可怜极了。

    随便问了问旁边一起看热闹的大婶,得知原来是这老乞丐照例在这门口蹭些酒食,本来什么都好端端的,却在他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条造型独特的西洋犬。

    会养这种狗的人家一般都非富即贵,一见爱犬被一个浑身脏乱不堪,时刻散发着恶臭的老头儿给撞了,狗主人登时大怒,指挥手下将老头推倒在地一顿毒打。就在此时,那个年轻的小乞丐路过,眼见老人家挨打便挺身而出,可惜实力太弱,即使报了自己丐帮的名号也没被对方放在眼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都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这还了得?孔子曾有“伤人乎?不问马”的典故,如今竟有人为了一条狗在这里草菅人命!我当即就来了火气,想要出手制止。可恍然间,赵博渊那张俊秀却被我故意加上了黑化阴影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让我硬生生收回了伸出去的右脚,转而向大婶打探了一下狗主人家的背景。

    最终,在确认狗主人家就是个卖肉的屠户,这些年因为狗肉生意做得好发了点儿小财便开始嘚瑟起来,是个十足的暴发户以后我便不再犹豫,带着两小只气势汹汹地冲上去赏了那群仗势欺人的恶奴一顿拳脚。我这儿还算留了手的,那两个平日里最看不惯这种事儿了,专挑些阴损的地方下手,可怜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们的攻击便已经结束,只有随即涌来的剧烈疼痛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被人给突袭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巧不巧?人家是一块来的

    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用餐的客人们,一时间得月楼的掌柜、伙计,还有不少客人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正在我暗自得意的时候,二楼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伸出来一张满是胡茬的大黑脸,一见到下面的场景,立刻怒骂一声“我*”便缩了回去,看样子应该是下来了。

    趁着这个空档,我们把倒在地上的一老一小两个乞丐扶到了一旁,给他们悉心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年轻的小乞丐竟是我的熟人。这孩子叫来顺,据说当初江南面临难得的干旱,百姓们眼看就要颗粒无收,正着急的时候,这个孩子被一个丐帮的老乞丐在郊外捡到,带回来的第二天金陵城便突降暴雨,接着整个江南地区都开始下雨,解了百姓们的燃眉之急。于是丐帮的人都觉得这孩子可能是个小福星,可碍于文化程度有限,过了好久,否定了几百个方案才确定了来顺这个名字,虽然听上去依旧没那么高大上,可好歹也是众人的一片心意,也算是一件善缘了。

    被一帮乞丐们用各种各样的食物凑合着抚养长大,来顺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丐帮的一份子。这孩子据说打小就机敏过人,腿脚利索又懂礼貌,很受丐帮帮众的喜爱,不到十四岁就已是三袋,享受四袋待遇,也算是年少有为,风头正劲了。

    之前在饭庄的时候,我打探情报也比较喜欢找这个小家伙,这小子口风严实,办事效率也很不错,我也曾一度生出招揽的心思,只是当时事情太多,便暂时搁置了。

    简单检查了一下两个人受的伤,老乞丐估计是被打的狠了,半天都不能言语,来顺也只是气喘吁吁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感激。

    我朝他轻轻点了点头,正想安慰他两句,那个之前和我说话的大婶便急急忙忙地跑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哎呀小伙子,你还有时间在这儿坐着呢?快赶紧带他们两个跑远些吧,那郑屠户可不是什么善茬,据说这阵子还和云家武馆的人扯上了关系,你们要是被他抓住了肯定没有好下场,趁着这会儿他们还没下来,你们赶紧走吧!”

    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善良的大婶,我正欲起身,就听那老乞丐终于缓过了劲儿,十分不爽地嚷道:“走什么走?跑什么跑?不就是碰了他一条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杀生卖肉的,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可以罔顾王法啦?要走你们走,老子不走!反正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也算是活够本儿了,今儿我倒是要好好瞧瞧,他姓郑的究竟有没有胆子把我给弄死,这金陵城到底还是不是大明朝的地方,大明律在这儿到底还管不管用?”

    呦呵,看不出来啊,老爷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这性子还真够钢的。不过一想也是,每年来找他问事情的人那么多,这些年他应该也得罪了不少人,要真是个软柿子的话应该一早就躲出去了,哪还能像他一样每天坐在茶馆门口等着人家来找啊?

    被他的

    话打动,我索性也不动了,回过头对大婶笑道:“婶子,没事儿的,一个杀狗的屠户而已,我们几个还不放在眼里。您先走吧,别等会让让那郑屠看见您和我们走得近,回头再报复您家里。”

    眼见劝不动我们,大婶无奈又惋惜地离开了,她刚走远,一个身形似铁塔,满脸横肉,异常高大的男人便带着一众打手模样的人从得月楼冲了出来,横冲直撞之下误伤了不少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可大家伙儿也都是敢怒不敢言,人性啊,终究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奶奶的小王八羔子,你郑爷爷收拾两个要饭的臭花子,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居然敢动手伤我的人,怕是不知道你郑爷爷有几斤几两吧?”

    不得不说,这郑屠户生得是五大三粗,一身肥肉,可估计是有了钱了瞎显摆,非得去定做上好的布料衣物,里三层外三层地这么一裹,从外边儿还真不好判断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不过不用担心,有索文昌在,答案神马的都是浮云,因为…

    “呦!这不是二师兄吗这不是?哎呀失敬失敬,咋的,跟师傅取经回来啦?不是说上天上当神仙去了吗?咋又跑回来卖狗肉来了呢?怎么的?天庭待遇太差,呆不下去啦?那就赶紧回高老庄呗,你家翠兰还等着你回去吃馒头呢!”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郑屠户不光目不识丁,甚至连传说都没听过,就在周围众人因为胖子的话哄堂大笑的时候,只有郑屠户自己一脸茫然地看着索文昌,半晌才问道:“那个…兄弟啊,你是不是生什么病了?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你?”

    “噗哈哈哈…”他这句话一出口,我也彻底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郑屠户身后的跟班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个强忍着笑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骂了的郑屠户勃然大怒,几百斤的身体带着风朝这边就冲了过来,一边冲还一边喊:“小兔崽子们,看爷爷今天不整死你们的!”

    他这一动,身后的十几个伙计也跟着冲了上来。围观的群众们立刻后退,很有默契地给我们留出了一片足够大的场地。可接下来的一幕便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只见我身边的两只身形一闪,先是索文昌如鬼魅般来到郑屠户面前,只用单手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十分轻松地将他几百斤的身体硬生生提了起来,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一片惊呼。

    接着是凌凤,虽然没有刀,可这小子的手劲一向很大,绕过两个人形怪兽来到郑屠户的那群跟班面前,伸出双手牢牢抓住最前面两个人的肩膀,让他们半点都动弹不得,然后伸出一脚重重踹在后面一人胸口,那人顿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将身后的人砸倒一片,十分轻松地结束了这场战斗。

    可怜的郑屠户可能到死都没想到,就我们三个看起来这么弱小的家伙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可怜的郑屠拼命用手掰着扼住自己

    命运的喉咙的大手,双腿疯狂乱蹬,可惜做的都是无用功,索文昌堂堂武师级高手,又岂是他一个只会杀猪屠狗的莽夫能赢得了的?

    “郑屠户,哼,还真有意思哈,这屠户是不是都喜欢姓郑啊?还是说,你们姓郑的都比较喜欢干这个活儿?哎我说这话可没有瞧不起屠户或者瞧不起姓郑的人的意思啊,实在是一个你,还有你们老郑家一个宋朝的先祖,都是屠户,还都喜欢干这种没品的破事儿,真的是给祖上蒙羞,让后人唾弃啊!你说说你,啊,好好的生意不做,你非要跑到外头招摇过市地炫富;你炫富就炫富吧,还非得欺负人;你欺负人就欺负人吧,还非得让我们几个撞见,你说说你说说,你郑屠户是不是犯贱,嗯?”

    带着些幸灾乐祸意思,酒精上头,我也开始变的话痨了起来。可还没等我教育郑屠户几句,得月楼里就传来一个声音:“阁下动手如此不知轻重,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老乞丐撞了郑屠户的狗是他眼瞎,理当受罚。而如今阁下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的人,敢问阁下,又该如何处置呢?”

    循声望去,一个身材匀称,个子不高却双臂奇长的男子不慌不忙地从得月楼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行大约十数人,熟悉的白色道服看得我一阵头疼,好死不死的,这郑屠户居然还真跟云家武馆扯上了关系,而且今天人家还是两拨人一起来这儿吃饭的,你说巧不巧,尴不尴尬?

    微微打量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却散发着微微血气的男子,我一眼断定此人的实力应该不在常煜之下,至少应该比许峰邹毅之流要强上不少,甚至兴许能和谢靖打个平手,绝对是个见过大世面的真高手。

    “还未请教…”按照江湖规矩,我还是十分老套地朝他一拱手。男人也算懂规矩,还礼道:“云家武馆天麟分馆馆主刘澈,请教阁下名讳?”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家伙了,而且正如我所料,在了解到的为数不多的信息中,这个刘澈确实是能与谢靖分庭抗礼的存在。按照许峰和云殇的说法,云家武馆弟子众多,分馆林立,长久下来,各处分馆也渐渐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派系和联盟。

    反正都是自己家的产业,只要不想着造反做老大,云连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瞎折腾去,甚至认为这样还能促进相互竞争,相互学习的氛围,不失为一件好事,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在这众多的派系联盟中,以谢靖为首的江南派和以刘澈为首的巴蜀派是势力最大、人数最多的两派。

    这按道理来说呢,既然要按地域划分,那应该还会产生别的老乡派系与他们分庭抗礼,可神奇的是,除了这两派以外,似乎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以同乡之名结成的联盟了,而造成这种奇特现象的原因,似乎就在这个叫刘澈的男人身上。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这一战,大家都是牺牲品

    据说在最初的时候,这些馆长们大都各自为政,互相看不顺眼,颇有些春秋时期百国林立的意思。不过话虽如此,大家互相之间还是都保持着最基本的尺度,并没有闹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就这么保持着表面的平衡过了很长时间,直到以后起之秀谢靖为首的江南派异军突起,这种现象才被彻底打破。

    作为新人的谢靖一开始也只是个普通的云家弟子,却在武学之路上颇有悟性,短短三年便实力大涨,成了能竞争馆主之位的强大存在。

    当时的泰阳分馆馆主是个湖北人,大概是武尊中级的水平,擅长贴身近战,使得一手好棍,是所有馆主中比较出挑的一个,深得云老爷子喜爱,被寄予厚望,引起了不少其他派别馆主的不满。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无闻,隐忍不发的谢靖终于嗅到了良机,主动请缨愿意替大家出这口恶气。让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弟子出去送死,打赢了他们可以坐收渔利,打输了也不算丢人,毕竟自云家武馆开馆以来,敢挑战馆主的弟子可还没出现过呢,谢靖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可以说不管他是输是赢,这个名头他都已经拿到了。至于背后的那些馆主们吗…无所谓啦!一个愣头青而已,大明朝什么样的人或许都缺,就是不缺这种没脑子的愣头青。哪怕这次谢靖被人给打死了,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弟子而已嘛,回头再收一个不就行了?

    就这样,一场以报复为目的,却盖上了切磋大旗的比武在众多馆主和云家代表云三爷的共同见证下拉开了帷幕。

    然而当比赛开始,台下的馆主们才发现了一丝不对,这个叫谢靖的小子…貌似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堪吗?

    虽然一开始泰阳分馆的前馆主顾及同门情谊,一方面也认为谢靖是受人蛊惑,这才会做出如此没有礼数,冲动无脑的事情来,为了不伤到对方而有所保留,却不想人家谢靖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踩着他这个倒霉蛋的尸体往上爬,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接连几次受到心脏,头部等要害部位的重击,前泰阳分馆馆主也觉察出了不对,面前这个看起来阴柔得不像个男人的年轻后生,看样子似乎远比想象中的来得厉害得多。

    可接下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战的泰阳分馆前馆主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手在眼前这个男人看来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两只手臂先后骨折,头部接连遭受重创,肋骨也被打断了三根,其中一根还刺伤了肺部,直接就被抬到医馆抢救去了。

    反观谢靖这边,只是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肩上的灰尘,便用一种充满自信和狂热的眼神看着一旁观战的云立潮。或许是惺惺相惜,又或许是起了招揽的心思,总之云立潮是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疯狂且强悍的年轻人,当场任命他为泰阳分馆新任馆主

    ,连个就职仪式都没有,谢靖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走马上任了。

    接手泰阳分馆之后,谢靖一方面血腥打压那些前馆主门下的忠心弟子,一面联合几个一早就暗中联系过的馆主组成江南派,开始对其他分馆进行打压,程度或大或小,具体也要看对方的表现如何。

    总而言之吧,在谢靖的强悍武力和精明头脑面前,其他派别大都无力招架,被打得节节败退,那几年也是云家武馆最混乱的一段日子。为了补充实力,受到打压导致人手严重不足的各分馆馆主们开始疯狂招收弟子,不管你是何身份,有何目的,只要交得起学费就统统收下。这么一来二去的,原本还算干净的云家武馆渐渐变得乌烟瘴气,别说不霍霍人了,有时候就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法遵守。

    另一方面,谢靖领导下的江南派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不光没有因为打压同门遭到主家的指责,甚至还得到了云老爷子的大力褒奖,各种优厚的资源也源源不断地涌向他们。正所谓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在无法保证生源质量的前提下,其他分馆渐渐没落,谢靖和他身后的江南派也一步一步走到了最大派别的位置上,成为真正能够左右形势的存在。

    就在他们风头正劲,锐不可当的时候,刘澈,一个跟当年的谢靖一样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从蜀中千里迢迢来到了金陵。初来乍到的他不光获得了面见家主的机会,还在当天就被任命为天麟分馆的馆主,晋升速度简直溜到飞起,惊掉了一众人的眼球。

    如此反常的现象自然引起了江南派们的注意,在谢靖的暗中指挥下,江南派对刘澈进行了数次试探,可结果显示,这小子虽然聪颖过人,眼高于顶,却似乎没那么大的野心,乍一看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羔羊状,根本不足以对外人构成威胁。

    可谢靖是何许人也?有着相似过去的他坚决不相信这小子的突然出现会是一场巧合。可此时的江南派风头正盛,他作为最高领导人亲自去试探别人未免有些跌份儿。所以思虑再三,谢靖决定还是先观望观望,等情况明朗些之后再制定对策。

    双方都在互相观望,同时也都在暗中做着决战的准备。谢靖这边仗着人多势众,财大势大的大肆强化手中的力量,泰阳分馆的人能有如此恐怖的势力,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打下的基础。

    另一边,刘澈接受的是相对还算比较安定的天麟分馆,前期工作也进展得十分顺利。花了些时间团结了一下现有的力量之后,刘澈便转而开始联系其他饱受打压的分馆力量。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主心骨的馆主们这时候也不嫌人家年纪小,没经验了,纷纷向他抛来橄榄枝,刘澈这一派的力量也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至少在人数上已经稳稳压制了谢靖所率领的江南派。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不光是所有云家武馆的人,就连金陵当地百姓们也都时刻关注着这场终将会爆发的战

    争。终于,在差不多两年前,一场足以改变江南武林格局的激战因为一个不甚明了的原因骤然爆发了。

    决战当日,身为主家的云家人悉数到场,在制高点气定神闲地欣赏这场属下之间的血腥内斗。这要是换成别的武馆乃至随便一家企业都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这一家人就是天生好热闹的性子,别说是门下弟子们爆发冲突了,就是自家兄弟之间打架动刀子都是常有的事,何况流的是外人的血呢?

    没有人知道具体原因,也没有人知道具体地点,总而言之,根据参加过那次大战的幸存者口述得知,那一战,云家武馆在金陵的三十六家分馆中有三十四家都被卷入其中,人多势众的刘澈一派人数更是比谢靖率领的江南派多了足足一倍,双方都倾注了所有的力量和家底,就为了在这场决战中获得胜利。

    可结果是,人数远高于对方的刘澈一方由于疏于训练,纪律不严,指挥混乱导致全盘崩溃,大都各自为战,然后被训练有素的江南派弟子们一个个砍倒,哀嚎遍野。

    另一边,虽然战斗力远强于对方,可就是给你十头被困死的猪让你挨个儿杀,也总会多多少少觉得吃力吧?于是乎,在对方的各种阴招和人海战术下,江南派弟子们也渐渐被分割成几大块,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头领方面,刘澈一方共有二十六位馆主参战,谢靖一方则仅有区区八人。虽然双方之间的差距如此巨大,可由于谢靖指挥有方,己方的八位馆主都刻意远离对方的高手,全力消耗对方的兵线,反而并没受到多大的损失。

    反观刘澈一方,二十六名馆主个个都对谢靖恨之入骨,一开战几乎就全都朝着他的方向涌了过去。可谢靖似乎一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身边安排的都是挑选出来的精英弟子。虽然和能坐上馆主之位的高手们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可他们凭借有利地形摆开阵势,或是递冷刀从旁袭扰,搞得这群怒气上头的馆主们苦不堪言,最后被谢靖抓住机会,一个个轻松搞定,在谢靖和刘澈决战之前便已有十数人被他斩杀,余下的几乎人人带伤,战斗力也大打折扣,在碰到江南派那八个并未费多少力气的馆主时顿时落于下风,又惨遭对方一波收割,等大局已定,双方人马分开始竟只剩下四个血人了。而谢靖这边,八人中只有两人阵亡,三人受伤,还基本上都是轻伤,干部一路江南派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而最受瞩目的首领对战,结局也最出人意料。一番难以描述的激战过后,谢靖右臂受伤,大臂严重骨折,腹部被刘澈踢中,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另一边的刘澈倒是没受什么大伤,只是谢靖在战斗经验和战斗智商方面要远高于他,逮住机会狠狠一脚踢在刘澈后脑,导致其当场晕厥。可这一下也让谢靖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让补刀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没钱了,高手也得饿肚子

    虽然人数骤减,可这一批云家弟子经过鲜血的洗礼之后战斗力着实提升了不少。从那一天起,云家正式坐稳了江南第一武馆的位置,云连海相信,就凭现有的这一千余人,足以抗衡天下任何强大的组织。虽然这想法有些夸张,可也从侧面说明了这群人堪称恐怖的战斗力。

    至于官府方面有没有关注这场血战,战斗结束之后有没有做出相应的处理,这些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总而言之吧,这场战斗极大程度地提升了整个云家的战斗力,也彻底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伤愈之后,谢靖一改往日激进霸道的风格,开始内敛自修,稳扎稳打经营自己手下的势力。而刘澈一边则正式成立了巴蜀派,摆明了要和谢靖他们死斗到底。可气势再足,惨痛的教训还是让其他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如今的云家分馆中还存在着不少派别,可除了这两家以外,其他人大都是中立派,只管看热闹,绝不下掺和,如许峰、邹毅之流都是中立派的人。所以一直到现在,刘澈想一雪前耻,却无奈手中没有充足的筹码;而谢靖也在不断养精蓄锐,并没有立刻发动反扑的意思。双方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僵持了两年多,再也没有爆发过百人以上的大规模冲突了。

    言归正传,如今我们眼前站着的男人就是那个能将强大的谢靖逼入绝境的少年天才刘澈,按照这个实力对比来看,刘澈的实力应该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武圣后段,只差一步就能突破武极之境了。被如此恐怖的家伙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着,是个人应该都会觉得浑身冰冷,如临深渊吧?

    不过这也是在对方务必要对我赶尽杀绝的前提下,身为云家旗下分馆的馆主,云连海给我的承诺对他自然也同样有效。除非这小子已经生出反心,否则绝不会在知道我身份之后还想继续对我出手的。至少我认为这个刘澈应该没有那么蠢,毕竟起码云烨,云家一个孙子的势力都应该在他之上,再加上那些堪称怪物的老家伙们,他区区一个未及武极的后辈,想造反未免也有些太痴人说梦了。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这事儿处理起来也就方便多了,我笑着上前一步,再次拱手道:“原来是刘馆主,失敬,失敬!在下陆寻,久仰刘馆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龙行虎步,威风凛凛啊!”

    一句不轻不重的马屁派过去,刘澈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关于我的名字,刘澈有些疑惑地歪头问道:“你…叫陆寻?”

    我故作茫然地点头,心下却已有了定数,果然,即使是刘澈也接到了指令,这一关,我们算是过去了。

    “是啊,正是在下,刘馆主怎么会这么问?”

    “刘兄弟…刘大哥!跟这小兔崽子费什么话啊?您瞧瞧他们这群小崽子干的事儿,敢对我动手也就算了,可明知道咱们俩认识他们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分明就是没把您老放在眼里啊!杀了他们,不杀不

    足以平民愤啊刘大哥!”

    刘澈正欲开口,被索文昌如垃圾一般扔在地上的郑屠户正好缓过劲儿来,捂着被掐得发紫的脖子边咳嗽便唾沫横飞地疯狂叫嚣起来。

    刘澈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一眼扫过去便让郑屠户乖乖地闭上了那张臭嘴:“老子要怎么做事,貌似还用不着你这个废物来教吧?”

    “呃…是是是,刘大哥您说的是,是我唐突了,我该打…不不不,我该死!”说着,郑屠户便十分自觉地开始抽自己耳光。

    不得不说,像刘澈这种自命不凡的人一般都性子清高,怎么会和郑屠户这样的市井泼皮混在一起呢?可既然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过问太多,笑着轻摇了摇头,我接着说道:“刘馆主以仁义之名立世,全金陵有口皆碑,却如此纵容一条狗在外头乱吠咬人,实在有失体统。既然刘馆主自己不忍心下手,不如就交给在下,保证处理的天衣无缝,绝不给您添麻烦,刘馆主意下如何啊?”

    看得出来,刘澈对郑屠户有着很深的厌恶,估计要不是还有地方用得着他,刘澈早就一掌拍死这个肥头大耳的垃圾了。只是还不知道刘澈究竟想要利用他做些什么,所以眼下也只能先一步步试探着来了。

    听了我的话,刘澈有些不满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道:“他是死是活,就不劳陆公子费心了。还请陆公子不要忘记了,我们只负责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却不代表要为你做其他的事情。明白么?”

    这个刘澈,态度倒是异常的强硬。关键人家说的还没错,云连海确实没有给过我类似的承诺。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凑上前去在刘澈耳边小声道:“刘馆主所求,不妨说与在下听听。语气和这种时刻都有可能给您招黑的废物合作,倒不如换个目标,起码不能为了达到目的给自己惹来一身骚不是?”

    这话倒算是说到了刘澈的心坎儿上,这段时间他似乎确实从郑屠户那里弄来了不少好处,可这家伙也是个能闹腾的主,丝毫不知道收敛,仗着自己认识了刘澈横行乡里,欺行霸市,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便将附近的同行肉铺都给折腾倒闭了,然后大肆哄抬肉价,搞得附近的百姓一肉难求,苦不堪言,甚至连带着他身后的刘澈都早有微词。要不是刘澈的身份摆在那里,估计一早就有热心市民跑到他家门口泼大粪,丢鸡蛋了。

    所以听了我的话,刘澈也确实有些意动,同样小声问我道:“我所求者,陆公子难道知道?”

    我笑答:“自然是不知道的,否则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呢?”

    “有意思,难怪能被老爷子许以重诺。也罢,相逢即是缘分,那陆公子的意思…”刘澈终于动了心,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没必要非得弄懂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只要让他觉得你值得信任,拉近关系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看了一眼

    他身后得月楼的招牌,我笑道:“刘馆主所言极是,既如此,那不妨借进去小酌几杯,陆某素来敬佩刘馆主的为人,今日便由我做东,好好招待一下刘馆主,如何呀?”

    “哈哈哈…好,既然陆公子如此盛情邀约,那刘某就却之不恭了!”说着,刘澈便潇洒地一转身朝得月楼走去。

    刚迈出脚,他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郑屠户的那几个手下道:“赶紧带你们主子回去休息休息吧,回头我有时间了再过去看他。”

    刘澈发话了,那群人自然不敢忤逆,就连郑屠户都乖乖闭上了欲言又止的嘴,任由手下人把他连拉带拽地扶了起来。只是离开之前,这死胖子还不忘回过头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可是很遗憾,估计过了今天,你就再也没机会用这种眼神看人了。

    在心中邪恶地想了一下,我转头嘱咐凌凤他们安顿好一老一小两个乞丐,便转身跟上了刘澈的步伐,一行人来到二楼天字号包房,刘澈也不客气,直接让伙计把刚才吃过的残羹剩饭都撤下去,换上了一桌全新的席面,倒是颇有几分江湖人的豪爽。只是作为付款人的在下,看着压根儿没动几筷子的盐水鹅、西湖醋鱼什么的就这么被撤了下去,内心的疯狂咆哮顿时就控制不住了。

    刘澈性子直,手底下的兄弟们也大都比较大大咧咧的,等刘澈一入座,他们也不客气,扯过椅子便在桌前坐下,丝毫不管我这个做东的人。没办法,我只得拉了一张椅子在刘澈身边坐下,就这个距离,连伸手夹菜都够不到,看来这顿饭我彻底是只能看不能吃了…

    接过刘澈递过来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个,我率先开口道:“刘馆主,有什么难处,不妨说说?”

    刘澈放下杯子,轻叹一声道:“既是陆公子你,那我也便不再隐瞒了,当初我与谢靖的事情陆公子应该也都清楚了吧?”

    我点点头道:“略有耳闻。”

    刘澈下意识地转动手中的筷子翻了个花,随后道:“其实这两年多的时间,我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和他们江南派的再分个高下,可惜如今的情况已经大不如前了,失去了大批盟友,手底下的人也不够给力,究其原因,我认为还是出在经济方面。”

    “你看江南派那边的人,一个个虽说不是腰缠万贯,至少也能保证三餐丰盛,从来没有过缺吃少穿的情况发生。可看我们这面呢?说是武馆,其实就是打着正经生意旗号的帮派组织,学费一人只收一次,没了钱,后勤保障也就很快没有了。再加上我们起步得晚,副业工作远没有江南派的人做的好,别说招兵买马、购置装备了,就连保证一日三餐的质量都做不到,更何况加大训练量,提升整体素质了。所以…”

    “所以碰上了郑屠户这个愿意上赶着主动送钱的冤大头,刘馆主就不免心动,上了贼船了?”见刘澈欲言又止,我便替他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出来了。

第五百章 没想到,他竟不是亲生的

    刘澈点点头默认了我说的话,接着说道:“说句实话,咱们好歹也是江湖中人,这一身武艺也不是为了欺凌弱小勤学苦练出来的。若不是真的被逼上绝路,我也不愿意跟郑屠户这样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不是?”

    听了他的感叹,我一脸了然地点点头道:“这个倒是不难,在下有一计,可保巴蜀派财源滚滚,保障有力,刘馆主可愿一听?”

    闻言,刘澈眼睛一脸,一把推开在身边吃得正欢的一个兄弟拉我坐下,一脸兴奋地说道:“若真有良策,便是救刘某于水深火热之中,就算我个人欠了你一个人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了组织的发展,刘澈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我点了点头,端起酒杯道:“来,先浮一大白!”

    事情有了转机,刘澈自然也放开了心胸,笑呵呵地端着杯子和我碰了一个,我随即搁下杯子道:“前一阵子巡抚大人家的三公子公开招募贴身护卫,这事儿刘馆主您应该知道吧?”

    “那是自然,刘馆主你不就被招进去了吗?”刘澈不明就里地答道。

    我微点头道:“在下出身镖局,对这方面的业务也有所了解,放今天下微有震荡,人心惶惶。江南虽地处富庶,远离战乱,可毕竟人心思动,再加上钦差大人失踪一事,城中流言四起,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身家匪浅的富户们,有了钱自然就惜命,对安保方面的需求也远高于常人。”

    “所以我以为,刘馆主可以发动手下兄弟,针对这些富户开展业务,主要就是提供全方位的人身安保工作,有云家武馆的名声罩着,寻常小贼自然是不敢动手的,一方面能有效震慑那些不法之徒,一方面也能为派出去的兄弟们省去不少麻烦,一举两得,岂不乐哉?”

    听了我的提议,刘澈也确实心动不已,可沉思片刻后他还是说道:“可是若我们强行为人家提供这方面的业务,那岂不是强买强卖么?寻常富庶人家谁还没养着几个有些身手的下人在家?估计十有**不会让我们负责者方面的工作,到时候人言可畏,我们的名声…”

    不得不佩服刘澈的榆木脑子,完全就没想过通过正规渠道办事儿。没办法,帮人帮到底,我笑道:“这个自然不必担心,刘馆主细想,这些人家确实有豢养打手的习惯,可实际上这些人大都是街面上无事可做的游民地痞,空占着位置却无责任感。就好比郑屠户带着的那一帮人,看起来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可一旦遇上硬茬就是秒怂,根本不能负担危急关头的安保工作。而咱们这边就不同了,云家武馆威名赫赫,首先就给下头的兄弟们建立起了强大的自信心。虽然比不得那些勋贵人家有官兵护卫,但至少也能买个安心不是?另外大家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者,配合默契,战斗力强,起码在业务能力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至于客源的问题吗,咱们不需要去主动招揽,我有一

    个想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响名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随便找一个还算有些名望的富户,派一些兄弟伪装成歹人过去袭击,再安排人装作路过,仗义出手,打跑歹徒,对方自然会感恩戴德,主动上门寻求合作。到时候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咱们再弄一个正规点儿的办事处,自然会有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上门寻求保护,至于定价吗…刘馆主如此聪慧,又精通人情世故,应该就不用我帮忙定了吧?”

    一番话说得刘澈心花怒放,十分兴奋地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个,一边指着在座的其他兄弟们嘲讽道:“瞧瞧,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榆木脑子,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遇上正事儿了是半点法子都没有!还得是人家陆公子这样的高素质人才,否则再过两天啊,你们一个个的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一番互相调侃过后,我替刘澈他们制定了较为详尽的行动计划,目标人物就定了城东的一户潘姓人家,祖上是做布匹生意的,经过几代人辛辛苦苦的打拼,至今也算家底深厚。关键是这户人家向来与人为善,乐善好施,在民间颇受好评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比其他人来得有可信度得多。

    帮他们安排好了一切,我小声问刘澈道:“那刘馆主,那郑屠户的事情您看…”

    “陆兄弟,你尽管折腾!爱怎么整就怎么整!那头死肥猪,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有了新出路,再跟那种货色混在一起,那我怕不是脑子让驴给踢了!放心吧陆兄弟,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要不我再拨点儿人手给你?”刘澈十分豪气地说道。

    我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便起身告辞了,留下他们一群人在屋里high,自己出门就去了隔壁包厢。本来我只说让凌凤他们安顿好两个乞丐,却不想这俩人居然直接把人给带进得月楼来了。目睹了全过程的老板哪敢阻拦,乖乖给他们在我们旁边开了个包间,两拨人一前一后走进饭店,所以我也记住了他们的房号。

    推门进去的时候,那老乞丐正抱着一整只烧鸡大快朵颐,一旁的来顺也吃得满嘴流油,一脸的满足。

    刚吃过饭的凌凤不饿,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可胖子就不行了,美其名曰“运动过后补充营养”,一面端着一大盘东坡肉一个劲儿地猛塞,看得我都食指大动,再一想刚才在隔壁的待遇,我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十分干脆地落座,拿过碗筷跟着狼吞虎咽起来。

    直到吃得胃都快炸开了,我才满足地方下筷子擦了擦嘴,先让来顺去楼下打包两只烧鸡给他的小伙伴们带回去先走,然后转过头恭敬地朝老乞丐一拱手道:“前辈,晚辈此来是…”

    可还没等我说完,老头子便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打断道:“得了得了,来找我老头子的都是有事儿要问的,有话直说吧,这一次你们帮我解了围,还请我吃了烧鸡,我老梆子也不是之恩不图报的人,只要是这金陵城里头的事

    儿尽管问,答不出来的话,我当场表演个倒立拉屎谢罪!”

    他这话说的随意,却把正在大口扒拉菜的索文昌给恶心得够呛,一口饭毫无遮掩地喷在了凌凤脸上,然后…

    “胖子…老子杀了你!”凌凤一跃而起,两个人顿时在屋里追逐起来。

    这边,我也不再遮掩,时间紧迫,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前辈,我想了解赵博渊其人的所有事情。”

    “谁?”让我没想到的是,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老乞丐竟突然变了脸色,有些难以置信地紧盯着我,似乎刚才我说的话能引发八级地震似的。

    “赵…赵博渊啊,前辈这表情…莫不是不方便说?”我好奇问道。

    老乞丐呆愣了半晌,随后才道:“哎…这要是换成别人啊,我就算当场表演倒立窜稀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可是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心性纯良,是个好人。虽然不知道你打探他做什么,不过…好吧,我老梆子今天就破一回例,只不过咱们不能在这儿说,换个地方吧。”

    看他如此谨慎,我也不敢大意,再一想隔壁坐着的刘澈等人,他一个武师巅峰级高手,轻而易举就能听到我们这边的对话内容,想了想,我一把拎起在地上扭作一团的两小只,扶着老乞丐离开了房间,到楼下把两个包厢的钱一结,然后跟着老乞丐一路来到了他自己住的地方。

    与我想象的不同,老乞丐住的是一处不知道谁家的茅草房,虽然低矮老旧,但好歹还算整洁,没有书里说的那样四处漏风,头顶天光。

    随手扯过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椅子坐下,我耐不住好奇问道:“前辈听到赵博渊的名字,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啊?”

    “哎…”老乞丐叹了口气,在铺着几层厚稻草的床上盘腿而坐,沉默片刻才道:“这个名字,若不是你问起,我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了…”

    接下来,老爷子便用一种心有余悸的口吻为我们讲述了赵博渊其人堪称传奇的一生。

    我也是这才知道,恐怕赵博渊此人并非亲生的赵家后人,当初武靖伯协守南京,举家南迁,却仍有一部分赵家人选择留在了京城。此后近百年时间,两边的赵家人一直互有往来,毕竟都是血浓于水的一家子,虽然离得远,却并不妨碍双方相亲相爱的同脉情深。

    在此期间,南京方面也有赵家人回迁,京城方面也有赵家人过来,赵博渊一家就是万历二十一年左右才来到金陵的。

    根据民间传闻,赵博渊的父母原本在京城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古玩店,叫听云轩,生意还算红火,小日子过得也很舒服。

    可让夫妇俩郁闷的是,成婚八年多,赵夫人的肚子却一直不见动静。夫妻两平日里忙于生意倒还好,可一静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夫妻俩有时候也会觉得太过冷清,想要个孩子膝下承欢的念头也越发强烈。

第五百零一章 这样啊,性格扭曲的原因

    后来应该是在万历二十年的时候,一个游方道士路过他们家门前,断言这家人在京城是无子之命,若不肯离开这里的话,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子嗣降生。

    被吓着的赵家夫妇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还是决定以生孩子为第一要务,花了大半年时间把手里的产业处理干净,带着一大笔财富千里迢迢到金陵城投奔亲戚来了。

    作为做生意的行家里手,这对夫妻为久居金陵的赵家人带来了新鲜的血液,全新的管理理念让赵家原有的生意步步高升,他们也很快融入了新生活,并在家中表嫂的推荐下去了金陵城附近的一家观音庙拜佛求子。

    就在夫妻俩下山的途中,他们的车队遇上了另一辆马车。本来这倒是没什么可奇怪的,可就在马车经过赵家夫妇的时候,从车里突然被丢出来一个包袱,好巧不巧的正落在赵夫人的怀里。有些惊恐地打开一瞧,里头包着的竟是一个健康的男婴!

    据传闻,这个男婴正如如今的赵博渊。当时夫妻俩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天降一子,虽然方式有些奇葩,却也是观音大士显灵,赐予他们家的福荫不是?当即就掉头回庙里拜谢神灵,顺便给庙里捐修了一个金门槛,搞得庙里的住持都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两口子究竟是怎么了。

    总而言之吧,这孩子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记在了赵家夫妇名下。不想仅仅过了一年,赵夫人竟就有了身孕。双喜临门之下,赵老爷又喜得千金,两个孩子就这么快快乐乐地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谁也没有把这个秘密说出口,默认了赵博渊作为赵家后嗣的事实。

    可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就在赵博渊十八岁,妹妹赵艺琳十七岁之际,第七代武靖侯赵祖荫撒手人寰,爵位继承人的问题就这么突然摆在了赵家人的眼前。按理来说,这爵位应该是父亡子继,这武靖侯之位也一直是如此承袭的。可问题是前武靖侯赵祖荫之弟赵祖芳正值当年,又素有善名在外,让他继承爵位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兄弟俩素来仁爱和睦,若是赵祖芳承袭了爵位也必不会薄待了寡嫂和侄儿,可这个时代最看重纲常伦理,兄终弟及被视作大忌,所以在赵祖芳袭爵一事上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都过了十几年的时间,从京城来的赵家夫妇也早就融进了这个大家庭。面对这种一不留神就可能造成分裂的情况,夫妻俩是左右为难,商人的直觉让他们不想轻易站队,可现实却不允许他们过多犹豫。正为难时,自幼就被冠以天才之名的长子赵博渊站了出来,一力主张支持赵祖芳,认为他才是承袭爵位的最佳人选。

    对于这个捡回来的孩子,夫妻俩也素来疼爱有加,再加上他打小就聪慧过人,也让夫妻俩与有荣焉,对他的很多意见也十分看重。所以这一次,两个人虽然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儿子的判断,开始全力支持赵祖芳袭爵。

    有了这夫妻俩强大的人力物力支持,赵祖芳有惊无险地坐上了第八代武靖伯的位置。为了表达感激,他本想钦定赵博渊为下一任武靖侯的人选,却不想消息泄漏,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知道了。

    打小就被这个堂叔全方位碾压的年轻人怒火中烧,认为这都是赵博渊在自己父亲耳边进谗言的结果,一气之下便跑到那房去找赵博渊理论,怒气上头,他口不择言,竟将这个赵家人默契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突然揭露在赵博渊眼前。根据某位在现场拉架的赵府下人说,当时赵博渊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完全就是一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表情。

    姗姗来迟的赵祖芳愤怒地给了儿子一记耳光,其他赵家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内心遭到强烈冲击的少年,纷纷作鸟兽散,把这个血淋淋的问题留给了呆愣当场的一家四口。

    没人知道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总而言之,从那天以后,赵博渊整个人就完全变样了,变得阴毒,狠辣,甚至有传言他为了练胆生吃人肉。万历四十三年,金陵有樵夫进山砍柴,发现了一株罕见的百年灵芝,采之,欲高家售与城中富户。

    可没出三天,樵夫在外吃饭,暴食而亡;樵夫的独子在外玩耍,不慎失足落水溺亡;樵夫之妻被指控不守妇道,私会外男,以通奸罪下狱,好好一个家庭就这么突然间四分五裂。由于附近没有别的亲属,所有家产便都由府衙抄没,存在应天府衙的库房里。

    半个月后,城中大户齐钊家无偿为府衙修建一处带地库的别院,此事鲜有人知,老乞丐也是从侧面打听来的。而齐家早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老太公突然精神抖擞,甚至能出门见客了。据亲眼见到他的宾客所言,老人家面色红润,声音沉稳,一点都不像传说中垂垂老矣,药石无医的憔悴模样。有传言称,应天府府库中的那株百年灵芝不翼而飞,而在别院建成后,地库中似乎被留下了几个大箱子,不过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总而言之吧,从那以后应天府的各级人员都过了一年多的舒服日子,整日花天酒地,花钱眼都不眨,一副典型的暴发户做派。

    如此一想,这其中的门道应该也就十分清楚了。而根据可靠消息称,那段时间先是赵博渊跟着父母去府衙交税,在里头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可第二天他便独自一人去了府衙,在里头待了很久,之后樵夫便暴食而亡,形容疯癫,感觉像是被人给下药了,而樵夫之妻被指与人通奸的奸夫就是赵家的一个长随小厮,据说之后也就关了几天就给放出来了。所以世俗普遍认为,此事背后定是这赵博渊在推波助澜,为府衙的人出谋划策。

    从那以后,赵博渊就成了府衙大人的座上宾,还时不时地被带着一同去巡抚、总督他们举办的宴席露面。毕竟赵博渊算起来只是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要送帖子的话基本上是不会递到他手里的。

    在这段时间里,赵博渊似乎又帮这群人出了不少坏点子,幕延苍的形象开始大幅发生转变也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可以说赵博渊就是他们养在外头的小智囊,甚至于当他提出分府别住受到赵祖芳为首的赵家人挽留的时候,江南地界上最大的两位大员竟都亲自上门为赵博渊说话,由此可见,这个小子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为了日后方便行事不留话柄,赵博渊搬出去自立门户对他们而言是十分有必要的。

    甚至连赵博渊搬出去后住的院子都是幕延苍通过关系以低价收购回来的,居然分文未取就送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的话,幕延苍就绝对脑子瓦特了。

    当时坊间也有传闻,说幕延苍自诩清流,不肯攀炎附势,所以家中几个孩子一直都未曾嫁娶,这一次这个素有小天才之称的赵博渊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居然得了巡抚大人青眼,估计十有**是要把刚刚及笄的大小姐幕盈雪嫁给他了。可这一切也不过是传闻,两年多过去了,双方都一直未有要结亲的迹象,不过似乎这样的传言更方便双方走动,所以谁也都没有刻意去掩盖此事,任由流言满天飞,却苦了幕家大小姐,这么多年了都鲜少出门,生怕被人家说闲话。

    总而言之吧,赵博渊其人是个十分危险的角色,曾经也来找过老乞丐打探过一些人的事情。作为金陵城里的情报通,老乞丐并不关心谁来找他,问些什么。可渐渐地他便发现,那些被赵博渊问起的人要么神秘失踪,要么突然暴毙,总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所以渐渐的,老乞丐也开始避免与赵博渊直接会面,甚至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因为在这些人出事之前,就连他这个情报通都没有收到一点儿风声,其人的阴险和谋划令他胆寒,所以当我问起他的事情时,老乞丐才被吓成那个样子。

    听完了赵博渊的生平轶事,我陷入了沉思。这个家伙确实极度危险,虽然可以坐享荣华富贵,却从来不甘寂寞,整天想着法儿地搞事情。一个有歹心的人或许不可怕,可一个有歹心还有钱有势的人,危险指数就直线上升,和这样的人接触,不得不防啊…

    沉思良久,我抬头看着老乞丐问道:“话说老先生,关于我们三个的事情,您知道多少啊?”

    老乞丐闻言一愣,看了看我们三个的眼神后叹了口气道:“反正你们在悦来饭庄里的那点儿事儿我全都知道了,包括你们和老门墩达成合作的事情,还有你与云家人的接触过程和参加护卫选拔赛的真正目的,我都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从何而来,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们来了就是来做大事的,可是高回报往往也意味着高风险,你们啊,自求多福吧…”

    都是意料中的事情,我点了点头说道:“那晚辈在此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辈可否…”

    “不可能。”还没等我说完,老乞丐便斩钉截铁地答道。

第五百零二章 惊喜吧?凌凤与家人团聚

    索文昌在一旁有些不爽地说道:“哎老爷子,我们还没说我们求啥事儿呢,你就这么急着拒绝我们啊?”

    老乞丐微微一笑道:“行有行规,我虽然是个乞丐,却并非丐帮弟子。说句不该说的话吧,我背后有着一个极其强大的江湖组织,专门负责各地的情报工作。别说是你们三个了,就连天子出巡,大员下访的事儿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也不怕你们为了自保就弄死我,反正迟早有一天会有新人过来顶替我的位置,到时候第一个要处理的肯定就是你们三个。可不是我危言耸听哦,到时候就凭你们这几个三脚猫的功夫,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见他说得如此自信,我有些好奇道:“那照这么说的话,前辈跟我们说的这些应该都是机密事宜吧?就这么对我们和盘托出了,难道不怕召回来麻烦么?”

    老乞丐摇摇头道:“我为组织奉献了几十年了,从十**岁的大小伙子到如今老态龙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方今首领仁厚,断不会因为我说了这么两句话就置我于死地的。之所以把这些都告诉你们也是看你们几个小子心性纯良,皆是可造之材,这才愿意给你们提个醒。总而言之吧,这段时间也有人来找我打探过你们的事情,不过当时我了解的也不多,就告诉了他们你们住在悦来饭庄的事情。可是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问,我又能说出去多少…这个我就不能保证了,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们干这一行的,信誉很重要,所以…”

    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笑道:“前辈宽心,对方能从您这儿获取我们的情报,那我们自然也能从您这儿获取他们的情报喽!大家都是透明的,我们也不算吃亏吗!”

    老乞丐深深地看了我两眼,随即也笑道:“臭小子,心态倒还挺不错的。罢了,我就先知会你们一声吧,干我们这行的呢,有三不问,四不答:家庭**不问,情爱之事不问,局势变迁不问;官员行程不答,寻花问柳不答,外战之事不答,异国人问不答。这些都是我们的员工守则,破了规矩可就要倒大霉了,所以到时候你们要是再来找我,可得想好了问题再来啊!”

    “多谢前辈,晚辈谨记在心!”我笑着抱拳一拱手,又留下了三两银子算作咨询费,便带着两小只离开了茅草屋。

    路上,凌凤问我:“老陆,赵博渊的事儿,你怎么看?”

    我目光阴冷,脚下不停道:“这事儿十分棘手,这小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若不黑化的话倒能成国之栋梁,可惜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哎呀,老凌的意思不是让你分析,你这倒是给拿个主意啊,这事儿…咱们日后究竟该怎么办啊?”索文昌有些焦急,他这个人虽然头脑不差,却很怕动脑子,和赵博渊就是两个对立面。

    可即便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阴鸷的家伙打交道,只能诚实地摇摇头道:“我也不好说,眼下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兵来将挡

    水来土屯,除此之外…我也无能为力了…”

    难得见到我如此无奈的样子,两个人都很懂事地不再多言。不过随即凌凤还是问道:“那那个老乞丐…”

    我摇摇头:“他不能动,我看得出来,老爷子对咱们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们说这么多,但这毕竟是一件好事,留着他对咱们总是有利的。否则若真像他说的,把他杀了换回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新人,那咱们的日子恐怕就没有现在那么好过了。而且…”

    “而且这老家伙能在这权贵遍地的金陵城混得风生水起,要么是他本人实力超群,要么就是身后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在保护他的安全。否则你们觉得按赵博渊那个斩草必除根的性格,可能会留下这个知晓他无数秘密的老人家存活于世么?”

    “所以我还挺庆幸刚才咱们没动手的,否则鬼知道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怪物突然冒出来呢。罢了,左右咱们现在算是打通了一条全新的消息渠道,总是利大于弊的,这事儿就先这么着吧,等咱们真的有能力调查清楚他背后的大佬是谁旳时候再考虑要不要出手的问题吧。”

    这一点他们两个都没有意见,纷纷点头认可了我的话。一路无话,我们一行先回了一趟校场,看着满满一院子憋足了劲儿咬着牙正在扎马步的男人们,我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对二人说道:“这群人咱们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必要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发挥奇效。”

    二人也觉得这是一次扩充实力的好机会,可是这一次,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就不知道这些人到时候够不够用了。

    离开校场,我们按照纸上写的地址直奔赵博渊的府邸。这是一处位于城西的三进院豪宅,与别的人家有所不同的是,这个院子前前后后共有八个门,除了北边的正门以外,东边和西边都各有两个门,背靠坊市的南边甚至有三个门。而且看样子这八个门应该是每天都开的,要不是门面大小不同,还有些搞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正门了.

    门外,六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的男子像石头人一般站着不动,个个都有半只脚踏入武师之境的实力,放在门口当门神实在有些大材小用。要知道,就算是京城名门家门口的岗哨也不会奢侈到用这样的排场,这个赵博渊,还真是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向其中一个男人说明了来意,男人立刻拱手道:“少爷已经吩咐过了,目下少爷正在前厅用饭,在下这就带三位公子进去。”

    说着变侧身虚引着我们进了大门。我有些好奇地问道:“兄弟啊,你家少爷吩咐你们的时候,可有说明我们是几个人来啊?”

    男人也不遮掩,直言道:“少爷说了,若三位决议上门,那必将同进同退,所以…”

    余下的话他没有直说,可我却听明白了,赵博渊这是认定了我们三个一定会一起来找他的。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略显震惊的两小只,

    我苦笑一声,跟着男人一路去了前厅。

    正如男人所说,前厅里摆着一张圆桌,赵博渊坐在主位,正用筷子亲切地帮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儿夹排骨。余下的人我也都认得,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凌凤家这一脉流落在外的几乎所有亲戚了吧,至少小女孩儿身边坐着的那两个人我还记得,正是凌凤的亲生父母!

    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和谐场景,我有些呆愣地看了看凌凤,却见他也是一脸疑惑。毕竟按我们的想象,这个赵博渊性格阴鸷,做事不择手段,凌凤的家人应该都被关在柴房之类的逼仄空间里。像这样堂而皇之地和赵博渊同坐一桌喝酒吃菜,这场面也实在太诡异了些吧?

    正吃着呢,小女孩儿嘴角的油渍还在,突然伸手一指门外笑着喊道:“哥哥哥哥!”

    这一声喊,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汇集到了我们三个人身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家人们,凌凤也实在忍不住了,大步上前一把抱起兴高采烈地朝自己跑过来的妹妹凌湘,然后用无比激动却又带着几分羞愧的眼神看着投来宠溺目光的父母。

    “老陆,这…啥情况啊这是?”胖子有些不明就里地在我身后小声问道。

    我不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的美好画面,也小声答道:“那是凌凤的家人,当初我也见过的。一年多没见了,会有这反应也是正常的吗。”

    胖子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我一起进了前厅。走到赵博渊面前,我笑着朝他一拱手道:“赵公子高义,看来是陆某狭促了,失礼,失礼!”

    赵博渊浅浅一笑,十分无所谓地摆摆手道:“陆公子这说的哪里话?赵某人的名声如何我自己很清楚,会引人误会也是正常的。无妨无妨,陆公子不必如此多礼。对了,这么晚过来,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吃!”

    刚吃过两顿饭,如今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我虽然也有些意动,可身体却实在有些负荷不了了。不过看着身后胖子直勾勾的眼睛,我实在看不得他这丢人现眼的样子,笑着一拱手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原本宽敞的餐桌加进了我们三个以后就显得有些不太松快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索文昌这个死胖子,一个人占了起码两个人的位置。凌朝直接抱着妹妹凌湘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而我也没打算动筷子,就在赵博渊身后扯了张椅子坐下了。

    赵博渊递过来一个酒杯,身边的侍女立刻过来帮我斟满。赵博渊也拿起酒杯回头对我道:“怎么着?先喝一个?”

    笑着和他轻碰一杯,我一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横竖我的身体堪称百毒不侵,也不怕他在酒里下药。

    大家伙儿其乐融融地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凌家的亲戚们便先行离开了。凌凤的父母本想陪着长久未见的儿子,无奈小姑娘凌湘是个闲不住的,生怕她伤者,二老也只得告罪一声,出去看着小女儿去了。

第五百零三章 开条件,第二次谈话开始

    撤掉圆桌,原本热闹的前厅便立刻安静了下来,也宽敞了不少。叫人给我们上了茶,赵博渊屏退左右,屋里就只剩下了我们四个。少了赵二那个聒噪的家伙,这样的场面倒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可我很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赵博渊这小子一贯喜怒无常,性格严重扭曲,前一秒可以把你宠到天上,后一秒就可以把你踩进土里,稍有不慎,那就是个灰飞烟灭的悲惨下场,不得不防啊…

    饮过上好的大红袍,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直勾勾滴看着赵博渊道:“赵公子何必多此一举呢?”

    赵博渊明知故问道:“哦,陆公子何出此言呐?”

    我冷笑道:“为了拉拢我们,还特意摆出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倒真是费心了。”

    赵博渊故作委屈,叹了口气道:“哎…没办法啊,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像陆公子这样有勇有谋的人才,赵某还是非常想和你搞好关系滴!”

    持续冷笑:“呵,赵公子夸起人来倒是不吝啬啊,可惜这一次,我就是再有勇有谋也被您给逼到了这一步,怎么着?赵公子是还想要继续下午的话题么?”

    “当然!”赵博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不过呢…有些事情当时我不好细说,也不敢说实话,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逼陆公子亲自登门,实在失敬啊!”

    “也就是说,我这两个兄弟在赵公子眼里不过就是附属品喽?”赵博渊今天几次三番地捧高踩低,处处都在有意无意地突显我的领导地位,虽然我知道两小只不会介意,可既然明白了其中的隐喻,我还是十分不爽的。

    “不不不!当然不是!”赵博渊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凌公子冷静坚韧,性格沉稳;索绰罗公子力比天神,有勇有谋,都是大好的人才,赵某人求贤若渴,又怎么会不尊重他们呢?”

    可我看得出来,这小子的所有面部表情虽然都十分自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满满的戏虐和不屑。但不管怎么样吧,至少现在他的态度还算温和,应该正处于有利于双方沟通的阶段。再加上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我也实在不想把他给得罪死了,所以便不再挑刺,直接问道:“说吧,赵公子找我们来究竟意欲何为?”

    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赵博渊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反问道:“今天下午,三位去满香园茶楼了吧?”

    一早就猜到他会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也没打算隐瞒,点点头道:“不错,也见着了老梆子。”

    赵博渊笑道:“这个老东西啊,早些年我就想着把他给做掉,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他背后的组织,都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产物。可惜啊,现在我的力量尚且不足,还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也就暂时将那老东西给留下了。”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那既然如此的话,对于我的过去,三位应该也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了吧?”

    我点头道:“不错,虽然

    不够完整,但也算略知一二了。”

    赵博渊点点头,沉思片刻道:“如果我说…樵夫一案与我无关,你们相信么?”

    “愿闻其详。”这家伙身上似乎藏着太多秘密,所以我暂时不打算轻易给他这个人下定论。

    赵博渊向我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说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责任,毕竟当时那刘二刚带着灵芝回来的时候,第一个去的就是我们家的伯爵府。”

    “当时大哥哥赵祖荫身体欠佳,遍寻良药,刘二就想着把灵芝卖给我们。可惜大哥哥的病不适合大补,用不上如此名贵的药材,再加上家中也有些库存,就没有买下那颗灵芝。当时我也是傻,顺嘴提点了刘二一句,让他可以召开一个拍卖会,价高者得,结果就这么走漏了风声。又正巧那段时间我家与幕家多有往来,大哥哥身子弱,二哥又在外未归,所以便叫我代为走动。”

    “可不想消息传出去没几天,刘二一家就惨遭毒手。虽然不知道流言是谁传出来的,可这顶谋财害命的大帽子还是结结实实地扣在了我头上。”

    “说实话,我这个人平时心态还是挺好的,这种流言蜚语,我连理都懒得理。可更重要的是,我明白这背后必有大人物在操控。虽然以我们赵家的地位,就连堂堂巡抚也要敬我们三分,可未免节外生枝,我也懒得多做辩解,任由别人把脏水泼在我身上。所以…”

    “所以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你就这么默默背了几年。”我替他把话说完了。

    赵博渊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也没关系,或者说,正是这流言帮我设立了一个心思歹毒,腹黑阴鸷的人设,反而更有助于我把计划进行下去了。”

    “白天你们见到的我那四个保镖,还有印象吗?”赵博渊抬头问道。

    我点了点头,像这样的高手并不常见,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呢?

    赵博渊介绍道:“他们就是当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栾氏四雄,早些年从广西过来投奔我的,就是看中了我的名声。”

    我心下一惊,这栾氏四雄的名号早些年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这个组织还叫栾氏七雄,是湖南一户栾姓人家的孩子。虽然并非一母所生,可七兄弟感情极深,又个个天资纵横,很早的时候便名声在外。

    只是可惜这七个孩子从小没接触到什么良好的教育,极端崇尚暴力,从不知晓律法为何物,早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敢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抢劫官府的运粮车,堪称胆大包天。

    后来,当地政府大力打压黑恶社团,这兄弟七个就是重点抓捕对象。为了躲避官差的追捕,兄弟七人一路跑到了广西,投在知名武术大师陈玄门下学艺,出师后第一件事便是毒杀了师傅全家,典型的卸磨杀驴做派。

    从此以后栾氏七雄便横行广西,官兵难以抵挡,只能敬而远之。直到后来陆叔决定将镖路开到广西,让我娘和龚叔作为先头

    部队过去打关系。本以为凭着他们俩江户前辈的面子,这事儿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但人家栾氏七雄初生牛犊不怕虎,说什么都不肯降低收费标准。

    一来二去之下,我娘也来了火气,双方在饭店里大打出手。面对七个当时便已经接近武极之境且常年配合默契的高手,龚叔只能护着我娘且战且走,最后被伤到了腰,回来以后用了璎珞姐的药都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才彻底恢复。

    身为总镖头,龚叔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严重影响到了镖局的正常运营。陆叔难得发了脾气,让青橙姐和敬哥带着近百精锐镖师直扑广西,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正式对栾氏七雄宣战。

    在当地官员和百姓的支持帮助下,青橙姐她们一路势如破竹,打得栾氏兄弟的势力节节败退,双方最后在平乐附近展开决战,在绝对的优势兵力和政府的强大火力支援下,当时至少是武极巅峰实力的青橙姐在敬哥的火枪支援下以一敌七,亲手打死栾氏兄弟中的老二和老六,还生擒了老三。眼见大势已去。余下的四人只得带着滔天的恨意逃离了战场,却不想竟辗转到了金陵,还投在了赵博渊门下。要知道,这小子可是清楚我的来历的,能让与镖局有血海深仇的栾氏四雄乖乖坐在隔壁不对我下手,这个赵博渊又岂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言归正传,赵博渊道:“只要陆公子愿意与我合作,那四个人的项上人头,便是我送给您的一份见面礼。”

    这话可真把我给吓着了,作为赵博渊一路走来最趁手的武器,栾氏四雄为他处理了太多脏活儿,主仆之间多少还是有点儿感情的。可如今他竟能为了我放弃这四个人,与其说是受宠若惊,倒不如说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赵公子…嗯…好吧,这个条件对我来说确实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不过很抱歉啊赵公子,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若是不能彻底弄清楚您与我们合作的目的,那别说是栾氏四雄的脑袋了,您就是把皇位摆在那儿我都不会去坐!”

    “哈哈哈…”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回答,赵博渊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收敛了笑意道:“陆公子端的是人中龙凤,罢了,本来今天请你们来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陆公子,你们此来金陵,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知故问?”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博渊却摇摇头道:“不不不,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虽然我已经调查到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是针对幕家,或者说是巡抚幕延苍。可具体要怎么做,做到什么份儿上我却是不知道的。所以若是方便的话,陆公子可否为赵某解答疑惑呢?”

    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我用眼神和两小只简单沟通了一下。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对手,我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实在不知该不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简单沟通一番过后,我把心一横,抬头迎上赵博渊灼热的眼神道:“敲打敲打罢了,朝廷眼下还不打算对他下手。”

第五百零四章 假大空!内心扭曲的天才

    “哦,果真是这样而已啊…”赵博渊顿时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本想着这一次要是有机会的话,说不定就能把那两个老东西一网打尽了,果然啊,朝廷终究没这个胆量…罢了,罢了,早知道的结果,只是可惜,可惜啊…”

    赵博渊在那里自言自语了一番,随即抬头道:“那陆公子以为,这样的结果能让你满足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自然不能。幕延苍,陶贺宇,这两个人常年把持江南地界,经济上富可敌国,官声上更有功高震主之嫌。再加上了解过他们的一些所作所为,所以我也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便宜了他们。”

    “那…三位千辛万苦混入幕府,又是为了什么呢?”赵博渊的表情有些阴恻恻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赵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警惕地问道。

    赵博渊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赵某觉得吧,若三位此来是为了和钦差大人一同敲打敲打这两个老狐狸的话,大可不必非此周折啊!三位忍辱负重至今,却连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得到,若真如陆公子所说,那也未免太多此一举了吧?”

    可怕的家伙。我在心中评价他,的确,朝廷方面的意思确实只是想敲打敲打他们,可我们此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把幕延苍这个老狐狸一巴掌拍死。可对赵博渊,我觉得根本没必要说实话,否则我们这边的谈判筹码只会越来越少。但这家伙的智商优势太明显,想问题十分全面,如此拙劣的谎言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

    好在小爷我的脑子也不是浆糊做的,电光火石之间我便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赵公子以为,就让钦差大人过来宣读个圣旨,再口头警告几句就能镇得住这两个老家伙了?”

    “哦,陆公子的意思是…”赵博渊的眼神中透着探究,笑吟吟地看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回道:“以赵公子的分析能力,我想答案应该已经有了吧?不错,我们此来就是想实实在在地找出一些幕延苍的把柄,而且要是那种能直接撼动其地位,让他睡不着觉的重要把柄。历朝皇帝对江南都十分重视,为了稳定,像他们这样的人就必须有致命的把柄被朝廷掌握。所以…”

    点了点头,赵博渊道:“确实,这也是如今唯一能控制他们的办法了。锦衣卫目下所能管控的地方不多,江南又完全成了这两个家伙的地界,潜入调查的风险太高。所以这一次派出你们三位也合情合理,陆公子的解释,我想应该已经说服我了。好吧,那接下来就由我来说吧。”

    “如今坊间都在流传,说我和这二人狼狈为奸,在一起偷偷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这些传言也并不都是假的,只不过除了获取他们的信任,我也一直在努力寻找他们的犯罪证据。虽说这几年我们也确实勾在一起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可没有一样能直接把他们从眼下这个位置上踹下去的。”

    “不过经过这几年来的接触,我也或

    多或少得知了一些他们过去干过的脏事儿。只可惜这两个家伙也并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事儿都对我和盘托出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连个探子都不敢派过去,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好在这一次你们三位突然出现,并且已经完成了初步工作。难得有了如此给力的捷径,你们觉得…我赵某人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么?”

    “也就是说,赵公子是想利用我们打听幕家的情报啊?”我问道。

    赵博渊也不遮掩,点点头道:“不错,有他们在,江南就不是人民真正当家做主的地方。我可以仗着家里的身份踩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可他们也同样可以踩在那些无辜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何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与赵家之间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一旦真的撕破了脸,我不可能指望整个伯爵府为了我去和巡抚总督两位大员对着干。所以这些事儿我只想自己偷偷的干,虽说我也不是什么胸怀天下的大慈大悲之人,但有时候人一旦认准了一个目标就很难轻易改变。只不过我的梦想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如今这种尴尬的境地。为了圆梦,我也只能想方设法拉拢三位成为我的盟友了。”

    “赵公子的话说得还真挺漂亮啊。”我冷笑着揶揄他道,“把幕延苍和陶贺宇给赶下台,让您成为新一代江南之主,请问赵公子,若是真的达成了目的,您今天所说的话还真的能兑现么?”

    赵博渊沉默了片刻,然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人心叵测,世事无常,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就是至少现在,我心中的想法还和最开始的一样。我也不渴求后世为我著书立传,歌功颂德,就是单纯地觉得那样的世界很美好。我也知道,三位一定会觉得我这个所谓的梦想有些扯淡,有些飘渺,可这确实就是我心中的最真实的想法。在有生之年看到江南百姓获得真正的自由,那赵某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假大空,绝对的假大空!说真的,我相信这些确实都是赵博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他说的话和他的那些梦想都是假大空、若他真的一心想着自立为王,雄踞一方,我反倒觉得他的想法还挺正常的。可现如今看来,这小子的思维方式真的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明明有着人人羡慕的聪明头脑,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执念把自己都快逼疯了,仅仅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变得如此偏执,这事儿要说出去未免也太荒诞了些吧?

    当然,若真让他达到了目的,江南百姓或许也真能过上真正平等、自由的美好生活,倒未尝不是件好事。可就连他自己方才都说了,一个人的思想有时候其实也并不完全受自己的掌控,面对这样的赵博渊,我是在找不到支持他的理由。

    大厅陷入了沉默,我和赵博渊都低着头若有所思,两小只则是懒得动脑子,一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则十分干脆地闭目养神,对此刻发生在身边的一

    切都毫无兴趣,悠闲得不得了。

    沉思片刻,我抬头说道:“胖子,凌凤,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赵公子单独聊聊。”

    得了我的话,两个人立刻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了。都不是爱动脑子的人,这种场合对他们来说也确实够煎熬的了。

    “陆公子这是…”赵博渊正愈发问,被我抬手打断了:“赵公子,您可知您的想法有多荒诞,多不切实际么?”

    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赵博渊明显的一愣,随即苦笑道:“怎么,在陆公子看来,赵某的智商就这么堪忧么?”

    我摇摇头道:“本来我也觉得自然不是,可从如今我看到的事实来看,我似乎想错了。赵公子满腹经纶,运筹帷幄,堪称天才,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执念把自己逼到这个份儿上,赵公子,您自己觉得这样做,真的值吗?”

    赵博渊还是摇头:“当然不值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只要给我足够的兵员和粮草,我自信有能力推翻整个大明朝。其实不光是陆公子你,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想,若有朝一日我的梦想真的实现了,那我到底要不要自立为王,继续扩张呢?”

    “可每每这么想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否定自己的想法。直到现在我才有些想明白了,因为我赵博渊,从来就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

    “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就在想,这副头脑若不是生在我身上,而是在一个真正有理想,有抱负且有能力的人身上,那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应该不成问题、可老天爷偏偏就是这么爱开玩笑,非要把这些并不适合我的东西强加在我身上。细想来,如果我没有这么聪明的头脑,那就不会打小出类拔萃,引得周围人嫉妒孤立;如果不是我眼光独到,那就不会力主推举赵祖芳为袭爵之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之后的所有事情了。”

    “其实有时候吧,我的内心也会觉得很孤独,很无助。或许在别人看来我是天之骄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当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逐渐离我远去,还带着深深的恨意时我的内心有多煎熬,多痛苦。老话不是说嘛,自古无情帝王家,要想爬得越高,有时候就要舍弃得越多。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性的人,可我的身体和内心告诉我,我这个人讨厌分离,讨厌被孤立,直到那一天,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会如此无力,如此可怜,可怜到连自己的小家都守护不了。”

    “所以在第二天醒来,看着身边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却还是对我无微不至地送上关怀的家人们时,我便下定了决心要搬出来住。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有了和如今一样的想法。不管在别人眼里我有多聪明,多了不起,那都是别人说出来的,虚名而,不足挂齿。可若是…若是我凭自己的力量真的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呢?是不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真正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我的内心也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呢?”

    说到这里,赵博渊的脸上满是向往。

第五百零五章 不是吧?宠妹狂魔赵博渊

    天才的内心世界,果然不是我么这些凡夫俗子能看得懂的。在心中感叹一声,我问道:“那赵公子就从来没想过放弃这个梦想吗?”

    赵博渊摇摇头答道:“执念这种东西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弃得了的。”

    “那…咱们不如换个方式?”我提议道。

    “换?怎么换?”赵博渊略带好奇地问道。

    我单手拄着下巴,斜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赵公子既然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那就从来没想过找一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赵博渊闻言一愣,抬起头有些犹豫地看着我问道:“二十六年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能找得到吗?”

    我笑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时间久远,有些事情可能已经确实无法考证了,但如果传言是真的,那赵公子您很可能是某户人家被盗走的孩子啊!说实话,我觉得比起解放全江南这种实在有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还是想法子找一找您的亲生父母来得比较实际。”

    “可是…可是我现在…”犹犹豫豫间,赵博渊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虽然对于自己并非亲生的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却也从未想过要脱离赵家。走到如今这一步,赵家的背景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要让他从此放弃这一切,那还不如趁早投胎去的好。

    我也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加大力度劝说道:“可是赵公子细想啊,即便您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也不见得就非要相认吗。还有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没能找到,虽说白白浪费了大量的时间、人力和物力,但至少这事儿咱们做的还算有意义对不对?再说了,根据我个人的分析,我觉得赵公子您的身世背后可能牵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若是您能着实调查此事,会有什么不得了的重要发现也说不定啊?”

    “这…”看得出来,赵博渊已经有些动摇了。虽然看起来这小子喜怒无常,作风霸道诡异,可内心其实还是十分看重家人的。虽然相处了十几二十年的家人居然与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这个事实令他备受打击,可家这个概念在他心中还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才尝试着提出了这个想法,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把他给说动了。

    见他正在思考,我也不着急,起身道:“赵公子也不用着急,我知道此刻您的内心必定纠结万分,不过没关系,您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应该能搞得清楚。我也不急着听到您的答案,只不过若只是要调查您的身世的话,我倒是愿意帮着出一份力。但若是您非要继续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进行下去,那不好意思,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说罢,我便朝他一拱手,然后转身离开前厅出去找两小只他们了,留下赵博渊一个人在屋里慢慢思考。

    信步来到前院,凌凤和胖子正陪着凌湘在院子里头玩儿,凌凤的父母就在一旁坐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和谐。

    赵博渊尚未娶亲,这偌大个院子里也从来没有过像凌湘这样的可爱小生物

    出现过,如今这丫头的到来倒是给整个院子都带去了一份勃勃生机,路过的下人们时不时地就会过来用各种零食和小玩意儿过来哄她,就连那些一向冷着一张木头脸的护卫们也不例外,人类幼崽的强悍杀伤力居然恐怖如斯,究竟是为什么呢?

    抱着满脑子的疑问,我也走上前去加入了他们的团队。于是,等赵博渊出来找我的时候,就看见我和凌凤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坪上一动不动,凌湘则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一会儿跑到我身后,一会儿跑到凌凤身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丫头正在给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编辫子呢!

    至于可怜的大光头索文昌,由于自身条件不足,不能参加此类项目,只能一脸幽怨地蹲在旁边看着我们玩,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呃…那个…陆公子?方便过来一下吗?”呆愣了片刻,赵博渊还是决定叫我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我回过头去正欲起身,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众人齐齐向外看去,却见一个十**岁,一身翠绿碧萝裙的窈窕少女正在门口闹腾着。

    一见到她,凌湘便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那面挥手喊着:“姐姐姐姐!漂亮姐姐!”

    听到了她的声音,门口的小姑娘也热情地挥着手回应着她:“小凌湘小凌湘!等姐姐一会儿啊,姐姐马上就…马上就过去找你啦!”

    随即她便面色一冷,一个眼神甩向一旁拦着她的几名护卫道:“真的是反了天了,别以为我哥分府别住了你们就能肆无忌惮了,都给我好好看清楚!本小姐可是你们家主子的亲妹妹!敢拦我?一个个的胆子都大的没边了是吧?我奉劝你们趁着本小姐还没真发脾气的时候赶紧滚开,否则…哼哼!哼哼哼!”

    软软糯糯的威胁根本吓不到这些冷血的家伙,小姑娘在门口吓唬了他们半天无果,只得换个法子,在门口疯狂撒起娇来。

    见状,赵博渊也有些无奈地走上前来,站在我身边看着那姑娘表演。

    “赵公子,这是…”我虽然已经大概知道她是谁了,但还是礼貌地问了一下。

    “哦,我家妹…”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得出来,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不能很好地重新接纳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们。毕竟这府里可是他说了算的,没有他发话,堂堂伯爵府家的姑娘,寻常哪个大户人家的门岗敢拦?

    眼见赵博渊走了过来,门口的小丫头立刻委屈了起来,双眼垂泪委屈道:“哥,你难道…难道就真的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难道,所谓的…所谓的那些…就那么重要吗?”

    “我…我没有…”被那姑娘质问,赵博渊也只能小声应答,看得出来,这位过去曾是个宠妹狂魔,当然,看起来现在也还是。

    “那…那你就放我进去啊!自从你搬出来以后,我每天都来,每天都想着见见你,可如今呢居然是因为几个外人你才难得露一次面,难道…难道这还不算是你已经不要我了的证明吗?”小姑娘继续控诉着,情绪

    激动起来,又作势要往里面冲。

    门口的几个门岗也很是无奈,虽然自家主子从来没有明说,可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他还是打心底里疼爱的。所以他们也不敢太粗暴,只能用高大的身躯挡着,一边劝道:“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主子他…他下了死命令,绝不让您踏进这院子一步,还请您莫要再硬闯了,否则我们几个也只有得罪了,还请小姐您体谅我们的工作啊!”

    “哼!什么死命令?那是我哥过去有多疼我你们都不知道!赶紧让开,放本小姐进去!”

    门口再次闹腾了起来,六个大老爷们儿愣是那这个小丫头没有半点法子。正在此时。我问赵博渊道:“有必要做这么绝吗赵公子?您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对您的家人们来说,您还是非常重要的啊!”

    赵博渊的眼神暗了暗,低下头道:“可是…不是就是不是,并非表面上的热情和亲近所能弥补的。”

    正说着话呢,门口突然传来“哎呦”一声痛呼,转头一看,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那么没有眼力见儿,居然真的伸手推了那姑娘一把。虽然可能没用什么力,可人家身娇体弱的一个小姑娘,哪经得住他们这样的高手推一下?一个屁墩跌坐在地,眼睛里立刻就蓄满了泪水。

    这…说实话,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人家小姑娘不就是想来看看哥哥吗?至于非得这么拦着吗?

    扭过头正想再劝劝赵博渊,却见他眼睛瞪得浑圆,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下一秒便立刻飞奔过去,一面跑一面发出怒吼:“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推的?拉下去给我剁碎了喂狗!”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话音刚落,门口六个人中的一个就猛然跪下,朝着他拼命磕头谢罪:“主子,主子饶命啊主子!属下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不小心…”

    可在赵博渊的怒火下,他的申辩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还没等赵博渊跑到门口,已经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跑过去把那个倒霉蛋给架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后院拖。

    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摔了一跤而已,居然就这么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小姑娘急忙就想爬起来劝阻,却被正好赶到的赵博渊挡住了视线,急得她对着地上猛拍了几下,打得自己的一双小手通红一片。

    “没事吧?摔到哪里了?疼不疼啊?”赵博渊焦急地拉起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把他从上到下好好检查了一个遍才开口问道。此时的他哪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完全就是一个重度宠妹症患者。因为过度紧张,他原本俊俏的脸庞已经不自觉地扭曲在了一起,这份装不出来的担心也充分说明了这个家伙对家人究竟能有多重视。

    当然,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我已经提前拦住了真打算对昔日的同伴痛下杀手的几个汉子。方才我和赵博渊并肩而立的画面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下意识地认为我应该是能在他们主子那里说上话的大人物。所以我也顺便披上了赵博渊的虎皮大旗,暂时保下了男人的性命。

第五百零六章 挺尴尬,一大早就碰钉子

    那头,赵博渊一个劲儿地问妹妹有没有伤到哪里,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留给小姑娘。等他终于闭上嘴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忍了好半天了,大声喊道:“哥!快把刚才那个人给放了!他要是死了的话,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啦!”

    小姑娘的威胁或许吓不到那些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凶残家伙,可对于渴望亲情到有些病态的赵博渊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惊雷。

    有些慌乱地转身,赵博渊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后院:“快…快把人…”

    接下来,他就看见了在一旁待命的几人。

    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虽然表情惊恐,却好歹毫发无伤,我看到赵博渊居然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可对其他坐在同等甚至更高位置上,肩负着类似的重大使命之人而言,这样的情感迟早有一日会酿成大祸。毕竟无数历史的经验摆在那里,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算是危言耸听吧?

    摆摆手示意放放人,赵博渊有些讨好似地转身看着门口的小姑娘。可那姑娘根本不搭理他,哼了一声便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进来,蹲下身子将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了的凌湘抱了起来安慰着:“没事没事,不怕不怕呦!姐姐在呢!”

    小女孩儿找到了主心骨,终于开始释放起了情绪,趴在大姐姐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刚才那一瞬间的赵博渊确实散发出了一股异常恐怖的气息,除了我知道他是护妹心切以外,凌凤和胖子都本能地摆出了御敌姿势。小姑娘打小就没感受过如此可怖的情绪,会被吓哭也是人之常情嘛。

    反应过来的凌凤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想把妹妹给抱回来,可一向最爱粘着哥哥的凌湘今天却一反常态,说什么都不肯撒手,非得让大姐接抱着才行。

    无奈之下,那姑娘冲凌凤歉意一笑:“那个…不好意思啊,小湘可能真的是被吓着了,这段时间我也经常过来陪着她玩儿,所以她可能也有些粘我了。不如就先让她在我这儿吧,等她缓过劲儿来了再说?”

    这可能是凌凤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女孩子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吧?单从性格上来看我就能断定这姑娘和赵博渊那个死变态绝对不是一个妈生的。比起哥哥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阴鸷、凶残气息,这个姑娘浑身都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亲切感和温柔感。作为打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女孩子,能有她这种心性实属不易,毕竟就连盈霜姑娘有时候也会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负面情绪,两相比较之下,我个人还是比较偏向于眼前站着的这个姑娘的。

    “哦对了,我叫赵琳儿,王字旁加一个树林的琳,是那边那个家伙的妹妹,几位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啊!”说着,那姑娘便十分自然地鞠了一个躬。这一举动可把我们几个给吓了一跳,虽然这个赵琳儿并无任何头衔,可单凭他们家两个老的不遗余力地帮着赵祖芳顺利袭爵,这一家人的地位早

    就水涨船高,备受青睐了。以她这样的身份对我们鞠躬,说句折煞我们那是一点儿都不过分,所以我赶忙上前想要扶她,却感到一丝异常冰冷的目光向我袭来。

    下意识地偏头一看,视线的主人正是站在门口被赵琳儿称为“那家伙”的赵博渊。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一步一步缓缓走来,边走边问道:“你…那只手,想干什么?”

    “哈?!”我一愣,随即看了看下意识伸出去的右手,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博渊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因为此时我的右手,还差几寸的距离就要搭上赵琳儿的肩膀了。作为一个标准的妹控,赵博渊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被我们这种粗野的家伙随意触碰呢?

    “那…那个,对不起哈,我刚才…”

    我想要道歉,赵琳儿却摇摇头止住了我的话头,然后偏头看向正走过来的赵博渊道:“哥,不是他想怎么样,是你想干什么?”

    被赵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赵博渊顿时戾气全无,瞬间化身乖巧小喵,红着脸摆手解释道:“不…不是,没有啦琳儿,我…我那不是担心你吗,他们这群粗人,一个个都毛手毛脚的,要是不小心弄伤了你,那可…”

    “哼!”话音未落,赵琳儿已经十分不爽地质问道:“哥哥你既然已经抛下了我们一家子,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装出一副好哥哥的嘴脸讨好我?还担心我受伤,哼!你妹妹我可没那么脆弱。再说了,你不是都放出话去,说往后我们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了吗?刚才还连门都不让我进呢,怎么了?这么快就画风突变,拜托你也好歹坚持一会儿好伐?”

    满金陵城敢如此嘲讽赵博渊的,除了这位赵小姐估计也就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关键是被嘲讽的赵博渊还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任由面前的小丫头用各种语言讽刺打击自己,这要是换做别人,别管关系多亲密,我相信赵博渊都会想方设法让对方人间蒸发的。一个可以为了讨好合作伙伴毫不犹疑地除掉手下得力干将的家伙,居然会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温驯的像一只小猫,要不是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外人绝对会被这消息给惊掉大牙的!

    看着那面赵博渊一脸讨好地哄妹妹的迷之画面,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小只,然后走上前去道:“赵公子,赵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多有叨扰,今天就不多留了。”

    “对了,赵公子,之前我说的事情,还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觉得答案对您来说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走过赵博渊身边的时候,我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然后便笑着跟赵琳儿和凌凤的家人们挥手告别。

    只是让我有些意外的,凌凤居然也跟着我们离开了赵博渊的宅子。走在回去的路上,索文昌不无担心地问道:“老凌啊,这样…真的好吗?你爹娘,还有你妹妹看起来好像都挺舍不得你走的,你…”

    不用操心我的事了。我做的决定从来不会取决于任何人。凌凤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地给出了回应。

    可我能感觉得到,这小子的内心其实十分纠结。一面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们,一面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们,若不是今天这种状况之下,我还真不知道这小子的选择会是什么。毕竟眼下他们一家人似乎还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凌凤才会选择跟我们离开。可若是真的到了双方都命悬一线的危机时刻,那他的选择…

    摇了摇头,剔除了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也不由得感叹一声,自己似乎也开始变得和赵博渊一样,有些过分患得患失了。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即使凌凤真的抛弃了我们,我想我也做不到真的恨他,既然结果都没差,那也就没必要纠结眼下了。

    被凌凤的冷漠态度刺激,胖子又开始没事儿找事儿,上去就对着凌凤的屁股踢了一脚,然后甩开腿撒丫子就跑。于是乎,这两个永远长不大的家伙就在热闹繁华的金陵街道上互相追逐了起来,也为我一直倍感压力的精神世界带来了一丝安危。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便起了个大早,把自己从上到下都好好收拾了一下。当然,与大家所理解的可能有所不同,本公子的贵族气质太胜,不得不从外形上下手,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典型的乡下土包子。为了达成目的,获取杨氏的信任,小爷我宁愿自毁形象,这份贡献精神,朝廷真该给我发上一大笔赏银以表慰问啊!

    依旧是比赛时穿的那身布衣,我还特意给自己简单画了个熊猫妆。可别小看了我的化妆技术,当初敬哥和青橙姐成亲的时候,新娘妆就是我帮着画的。至于学习过程吗…不好意思,无师自通!要不是被我娘他们逼着读书习武,几百年后的那个什么托尼老师估计都得叫我一声祖师爷了吧?

    万分自信地带妆上阵,我特意连早饭都不吃就跑到杨氏的琳琅阁外头恭恭敬敬地候着去了。不少没见过我的小厮侍女们经过的时候都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两眼,然后等走远了便开始交头接耳,无非就是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之类的废话,没什么可新鲜的。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居然就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就在我即将失去耐心,肚子也开始饿得咕咕叫的时候,翠珠带着两个下等丫鬟从院子里匆匆走了出来。

    一见到我在外面等着,翠珠也是一楞,随即十分倨傲地仰着头问我:“知道这是哪儿吗?懂不懂规矩啊?在女眷住的院子外头赖着不走,你怕不是皮子痒了,想挨家法了吧?”

    还是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昂,我偷偷抬头看了看,就连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狂傲表情。下人跟主子学来的东西在她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样地让人不爽。

    “不是这样的翠珠姐姐!”忍下心中的怒气,我陪着笑脸向她说明了来意。

第五百零七章 你受宠?铁憨憨丫鬟翠珠

    得知我是来见杨氏的,翠珠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还是难得地耐着性子向我解释道:“二夫人今天一大早就进山为老爷拜佛烧香去了,至少要后天才能回来。罢了,既然你已经入了府,那正式上任也就是一纸文书的事儿。这段时间二夫人不在,你就先带着护卫队的人开始训练吧。对了,之前护卫队里其实也是有两位教头的,怎么搞定他们,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别在这里碍眼了,赶紧去校场吧!”

    说罢,翠珠便一脸倨傲地从我身边走过,完全没有继续沟通下去的意思。算了,既然人家瞧不上咱们,咱们也没必要非得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吗。

    正欲转身离开,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急忙转身叫住翠珠:“翠珠姐姐,二夫人可是去城外的鸡鸣寺了?”

    翠珠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什么烧香拜佛求平安?杨氏这摆明了是奔着邓大娘子去的好伐?不过好在有邱雪在旁边,我也不怕她敢明目张胆地对邓大娘子下手。

    不过这就奇怪了,身为杨氏最亲近的贴身婢女,翠珠向来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如今若杨氏真的出远门了,她身为大丫鬟,不跟着一块儿走,却留在了府里扬武扬威,这事儿似乎就有些奇怪了吧?

    “那…那个,翠珠姐姐啊,二夫人上山礼佛,怎么没带着您一块儿过去呢?”心里想着,我也就顺嘴问了出来。不过仔细一想也是,之前派过去的那帮人已经被我和邱雪料理干净了,尸骨无存。久久得不到回音,她会急着一探究竟也属正常。

    似乎是觉得我的问题太多了,翠珠不悦地回头看了看我,不过还是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幕府这么大的院子,每天有多少事情要处理啊?我跟在二夫人身边最久,一直跟着二夫人学习治家理财之道,每每二夫人出远门的时候都会把家里的大小事情交由我处理,我自然是要留下来的了。虽然我也很不放心二夫人身边没有我照顾,可这可是二夫人的命令啊,我说什么都不能辜负二夫人的信任!”

    说这话的时候,翠珠的眼中不只有感激,更多的则是炫耀。当家主母不在,让一个贴身丫鬟处理阖府上下的事务,放眼大明朝,甚至在整个华夏历史上恐怕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作为这前无古人,后可能也不会有来者的第一人,翠珠会骄傲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谁让人家受宠呢?

    当然,我相信她和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都是这么想的,可很遗憾,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理由也很简单,就拿这一次为例吧,杨氏去鸡鸣山名为祈福实为打探,往往都有其他目的。若翠珠真的受宠,获取了杨氏的信任的话,这些事情她完全可以带着翠珠一起去,必要的时候还能有个帮着出主意的不是?

    可杨氏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让翠珠代为管家,也不肯带着他一起上山,按照我的分析,这个可怜的翠竹多半就是个憨傻的傀

    儡,迟早有一日会因为杨氏的一句话万劫不复的。

    毕竟想想也是,这个翠珠虽然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跟了杨氏,可直到现在她对外人都始终是一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狂妄态度。杨氏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平时难道会不教育手下的人多多收敛吗?可很明显,翠珠似乎并没有受到这方面的教育。更重要的是,即便如此,杨氏也从未想过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单我看见的足以把她拖下去鞭笞至死的错误她都犯了至少两三次,杨氏却每每高拿轻放,到了也没把她怎么样,一顿典型的护短操作。

    可在我看来,这种护短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真正的爱。像她们这样的深宅女子,地位越高就越需要注意在外的形象。而翠珠,恰恰就是那个三番两次让杨氏在外头丢脸的累赘。即便如此,杨氏也不忍责罚她,外人看来定会夸赞她宅心仁厚,重情重义,可我看来,她分明就是有意为之,让翠珠越来越膨胀,对自己也越来越感恩。

    尤其是管家这件事,像杨氏那么精明的人,真要出远门之前怎么可能不先把府里的上下事务都打点好了?可看得出来,翠珠目下好像确实有什么急事需要去处理,所以我分析,这些所谓的家事很有可能是杨氏故意留给翠珠处理的。虽然看上去着急,可十有**都不会是什么大事,目的就是让翠珠越发膨胀,对她杨氏也越发感恩,同时从繁忙的工作中获得自我成就和自我满足感。

    说到底,其实这些似乎都无可厚非,一般来说无非就是杨氏生怕大嘴巴的翠珠知道了太多秘密回头到处乱说,坏了自己的大事,所以就找了个幌子把她给留在了府里。可若是有一天,杨氏故意把某些秘密暴露在翠珠面前,十分“不经意”地让她发现,那时候估计就是翠珠真正的终焉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开始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作为杨氏明面上最重行,最爱护的贴身大丫鬟,若是能将这两人的关系挑拨开了,说不定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到时候…

    在心中小小地邪恶了一下,我立刻摆出一副奉承的嘴脸恭维道:“哎…还真是这阖府上下能让二夫人如此放心的,想来也就只有翠珠姐姐一个人了。若是有朝一日二夫人也能对我委以重任,那这辈子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知道本姑娘受宠就好。不过嘛…后面那条你就别想了,才来了几天啊?就想着讨二夫人的喜?再好好努力努力吧,现在的你,还差得远呢!知道不?”

    “是是是,小人谨记翠珠姐姐的教诲。到时候还望翠珠姐姐能帮我在二夫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在下必定无限感激,到时候…自然也少不了姑娘的好处,嗯?”

    说着话的功夫,我已经凑到翠珠身边,将足足十两雪花纹银不动声色地塞到了她手中。

    翠珠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收受贿赂了,连看都不看就接了过去。可放在手中一掂量,她的表情就立刻变得异常灿烂:“嗯~孺子可教,行了看你也是

    真有心为二夫人效力的,且候着吧,等回头二夫人回来了我就好好跟她说说。不过你也不能松懈啊,这段时间还是好好把本职工作先给做好了,否则到时候任我说的天花乱坠,若是二夫人检查你的工作发现了问题,那就是天上的大罗神仙也帮不了你了,知道不?”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我把姿态尽力放低,目光恭敬地看着翠珠走远,这才直起身子露出一个邪恶的反派微笑。不得不说,这个翠珠是真的有够傻的,不利用你似乎都有些对不起你那感人的智商了。

    可还没等我管理好表情,一道女声就在背后响起:“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以为陆公子一身浩然正气,一张英俊的面容合该是被画在大字报上的。可今日一见我才知道,原来陆公子也会露出如此阴险狡诈的表情啊?”

    虽然一开始确实被吓了一跳,可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我便放下心来,回过头看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无奈道:“没办法啊,最近烦心事儿太多,表情管理也经常失控,还望四小姐多多海涵啊!”

    不错,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盈霜和小阮。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在此等候的,她们主仆俩居然会出现在杨氏的院子附近,要是让别人看到的话一定会觉得惊讶的。

    笑吟吟地看着我,盈霜轻声道:“此处人多眼杂,陆公子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我点了点头,欣然跟上了她的脚步。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霜月阁,而是带着我来到了院子里的一处偏僻角落。对此,她也给出了解释:“我院子里的下人多半都是杨氏安排过来的,难保其中不会有细作,倒不如这里人迹罕至来得安全。”

    让小阮在附近望风,我和盈霜随便找了个干净处席地而坐。盈霜率先开口问道:“入府之后,感觉如何?”

    我笑了笑答道:“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大户人家的那一套。不过校场那边倒是挺有意思的,很适合消磨时间。”

    盈霜捂嘴轻笑:“是啊,其实不过是寻常大户人家的院子,却因为一个女人被搅得暗流涌动,不得安宁,难啊…”

    我也笑了笑,随即道:“邓大娘子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可靠的帮手保护,顺手把潜伏在附近的杀手们给解决了一下,短时间内应该还算是安全的。你们这边呢?有什么异动么?”

    盈霜摇了摇头:“还是和往常一样,吃穿用度也从不短缺。不过就是苦了二哥哥,被罚跪了祠堂,两个膝盖都给跪肿了。还有…还有崔钰…”

    “崔钰?”我一愣,随即才想起来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顺口问道:“她怎么了?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相公,总不会有人敢为难她吧?”

    盈霜苦笑道:“我相公?呵,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这么说,只要我爹爹不承认,那我们就没法办户籍,她的身份也永远不能坐实。前两天我去看过她,看守她的那几个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让她受了不少罪,连我看得都心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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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镖局之玄夜江湖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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