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演技上的博弈
前哨者选孙一周，徐声也是无奈之举。
新生代的武打小生，实在没有几个能入眼的，港片没落之后，国内就没出几个武打明星，现有的功夫明星还是港片那波人在撑着。
不过前哨者在《盗梦空间》里的表现，还称不上动作戏。失重状态下的打斗，比动作戏要更难琢磨，功夫明星习惯搏斗的技巧，反而很难演出那种味道。
原版《盗梦空间》，前哨者亚瑟的扮演者，也不是什么功夫明星。
孙一周唯一的缺陷，就是脸太嫩。
上午试镜的演员，虽然一部分是剧组通知过来的，但更多则是看到文广发布的信息，自发过来的。
徐声只试镜了盗梦团队和主角身边的几个重要角色，就把时间留给了段亦鸿与张毅。
这两人谁来演主角，谁来演盗梦者，后世看了太多二人的惊艳表演，徐声也难以抉择。
不过徐声更倾向于张毅。
张毅在《亲爱的》里面演过一个丢了孩子的富商，他在这部电影里的发挥，可以说是碾压级别的表演。特别是与黄博张雨琪在酒桌上的那一段独角戏，看得人头皮发麻。
同样，还有他在《士兵突击》里，在车上的那一段哭戏，那种声泪俱下的表演不是一般演员就能做到的。
张毅已经趋近于一个成品，而段亦鸿在《士兵突击》里体现出更多的是硬汉，他演技上的发迹还要晚上两年，在没见到二人的表现之前，徐声也不敢轻易抉择。
下午试镜的地方换成了小会议室，徐声让人简单的布置了一下，耐心等着二人准备。
他选择试镜的片段，正是罗永浩那段荒诞的表演。
徐声要看看没了罗永浩，还有没有人能把那种荒诞的感觉演出来。
由于跟这二人不熟悉，徐声果断的躲到了镜头后面，小会议室里的讲台，则暂时用来当作吧台。
知道徐声是在试镜主角，樊志刚张斌都等人都跑了过来，工作人员忙了一阵，小会议室里渐渐趋于安静。
“段哥、张哥，准备好没有，你们两个谁先来打个样。”年纪小就是不好称呼，遇到个年龄比自己大的都得叫声哥。
“我先来吧！”
段亦鸿率先站起身，他73年的，要大一些，自然不能让小老弟张毅给他打样。
“各部门，就位，a！”
段亦鸿晃荡着靠近吧台，冲服务员道，“您好，请跟我来一杯中杯的拿铁！”
饰演那个冷漠脸的服务员的演员，也是早上刚刚定下来的。
“您要的是这个吗？”
“这个中杯！”
剧本上对这一段的台词做了详细解释，所以演员也都明白剧本的意思。
“对不起，先生，这个是大杯，这个才是中杯！”
……
镜头后的徐声微微皱着眉，段亦鸿的表演略微浮于表面，完全停留在与服务员的争论上，没有把内心的焦躁不安和台词原有的那种荒诞体现出来。
不过徐声没有打扰，任由段亦鸿表演完。
“张毅，你来试一下，服务员的脸上不要有表情，从头到尾再僵硬一些，平白直叙的解释就行了。”
换过来张毅的表演，稍微走心了一些，但还是缺少那种荒诞的感觉。
徐声拿着台词把二人和服务员都叫了过来，“你们在表演的时候要注意两个问题，不能停留在与服务员的争论上面，要把内心的那种烦躁不安的感觉在争论中表现出来。”
“这一镜是一段荒诞的表演，我希望通过服务员与主角理解上的误差体现出来。你们越是体现出不安，越想要从与服务员的争论中得出结果，但服务员的表现则要越加的平静。这是段反差很大的表演，希望你们能理解透。”
略微解释了一下，徐声又回到了镜头前，等二人稍微调整一下。
不一会儿，试镜继续。
“对不起，先生，这个是大杯，这个是中杯，中杯、大杯、特大杯。”
这一镜，服务员的表演至关重要，所以徐声挑来的演员也是从话剧中心来的。
“我不管你们怎么叫，我就要这三个杯子里的中杯。”
段亦鸿用了种咆燥的方式来表现自己心里的不安，然而恰恰走反了。
轮到张毅，他却用了种和段亦鸿不一样的方式。
“对不起先生！这个是大杯，这个才是中杯！”
面对面无表情的服务员，张毅微微退了半步，双眼眯着看向服务员，徐声立马调整着焦虑，拉了个特显。
“啪、啪、啪！”
张毅甩了自己三巴掌。
这里本来没他的词了，可饰演胖子的演员不知道怎么的却慢了半拍。
张毅歇斯底里吼道，“我就要这个中杯！”
他的脸色慢慢垮了下来，配合着他那张有些稍长的脸，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好像跟前这个面无表情的服务员让他受了很大委屈。
“老徐，你疯了！”
“我没疯，是这狗日的服务员价值观有问题，明明三个杯子，她偏说那个是中杯。”
被胖子一拉，张毅脸上的情绪立马如同洪水一般宣泄出来。
“理她做什么，一个新来的服务员，先做下，我去帮你点。”
“还喝个毛呀，不喝了，什么破咖啡，等关了门不到门口来撒泡尿老子不姓徐。”
张毅胡乱的抹了把脸，随着他那一抹，他脸上那种本来崩溃了的情绪瞬间收起，只留下骂骂咧咧的转身。
“咔！”
徐声微微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尽管张毅的一开始的表现与原版有些差距，但原版的罗永昊可没有后面这一放一收的精彩表现。
“不错，先收一下，等下再试下一镜。”
众人都松了口气，而趁着徐声起身的瞬间，张斌也凑到了摄像机前。
他调出徐声刚拍好的镜头，仔细看了一遍，当看到徐声通过唯一一个固定的机位，就把演员最精彩的表现框进了摄影机里，慢慢收起了之前有些小觑的心里。
然而当他看完整个长镜头，整个画面里呈现出来的那种荒诞的表演，竟然让他有了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竟然是这样？”
从摄像机前抬起头，张斌喃喃自语，先前他看这段戏的剧本，一直理解不了这段台词的卖点在哪。
可是当看过张毅的表演后，再去镜头前琢磨，他才慢慢的体会到，服务员与主角之间两种不同的价值观碰撞之后的效果。
先前，他觉得段亦鸿的表演已经很到位了，可再看张毅这一次的表演，他才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第六十二章 主角敲定
“张导，怎么了？”
张斌这一声叹息引起围在摄像机后方这群人的反应，现场表演，光凭肉眼很难感觉得到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可镜头里体现出来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你们自己来看看吧！”张斌让开摄像机的位置，站到徐声边上。
“徐导，厉害呀！”
真正的导演，就是如何将台词展现给观众。而展现的方式能否让观众喜欢，就是评判这个导演出色与否的地方。
研究过剧本，张斌对这一段戏也有着自己的理解，他之所以觉得段亦鸿走心的方式很不错，就是因为这段台词只要把那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带入就可以了。
可偏偏，张毅再一次的演绎，竟然给了他一中啼笑皆非的感觉。
服务员呆板的表情和从一而终服务态度，与张毅烦躁不安的表现成了活生生的对比，两种价值观碰撞出来的争论，虽然荒诞，却也可笑。
张斌竟然有种“这竟然是部喜剧”的感觉。
怪不得徐声会选择这一镜作为《盗梦空间》的开场，后期补上配音和场景，这段荒诞的开场就能让很多观众提起精神。
“张导客气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多指点才是。”徐声一笑抹过，以他来看，张毅的表演还有很多的不足，虽然末尾那一放一收让徐声觉得惊艳，可刚开场张毅根本没找准这段戏的定位。
好在这只是试镜，张毅还有更多的时间来磨合。
人群后方的余静，作为剧组的场务头子，自然没有到镜头前一览的机会。不过看着樊志刚张斌等人看完镜头后在一边议论纷纷，她看向不远处那个风轻云淡的男人时，目光也闪了闪。
加入思湘文化工作室，她虽然更多是因为在上影待得不如意，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也没那轻易让她屈尊。
她首先看中的是杨天来在文广的位置，刚调入影视部就能主管项目，且自身背景不属，去到他引荐的工作室自然不会缺少资源。
一开始她是有些不满，毕竟思湘文化真正的掌舵人，还是两个刚出学校的毛头小子。而且在赞助上，徐声的行事风格跟她自己简直是格格不入。
她本想那时候就离开，可在去找杨天来的时候，才在《蜗居》剧组听到了一些风评。
徐声作为一个初次掌镜的年轻人，他的戏份不仅拍得比筹备《蜗居》的腾化涛快，而且还让腾化涛那一波人挑不出刺来，很多演员竟然都畏惧拍这个新人导演的戏份。
所以她才耐着性子去把赞助谈了下来，考虑到徐声这帮二代在花钱上的大手大脚，她还主动降低了徐声的标准。回来之后徐声虽有不满，但好在没说什么。
可现在，仅仅是一场试镜，徐声在导演上的天赋就已经展现出来。
那段张斌等人看起来根本无法入手的台词，拍出来之后竟然让出自上影厂的张斌一行人哑口无言。
她承认，徐声确实是个天赋四溢的年轻人。
只是他身在了二代的家庭里，过惯了大手大脚目中无人的生活。
余静想着，是不是该跟徐声找一个导演经纪人。他只负责拍戏就好了，其他的事交给经纪人来处理。
这也未必不是另一段二张佳话。
余静憧憬着二张佳话，却不知道后世二张翻脸之后有多难看。
徐声不是国师，有着领先于世人十来年的目光，他根本不需要一个张伟坪式的人来为自己代言。
他虽然是想好好拍戏，但他自己的决策，却不需要任何人干预。
比如说选角。
“张哥在这段戏的表演很走心，但刚开始的表演方式还有有些不对，回头我们再好好的琢磨。对了，你两个三个月内的档期都空着的吧？”
作为《士兵突击》里的熟人，两人拍完戏自然都凑到了一起。
“《盗梦空间》刚联系的时候，我们就把档期空了下来。”张毅笑道。
“那行，待会段哥你再试试盗梦者吧。”
安排余静通知的时候，徐声就已经让余静把他的想法跟这两人沟通清楚了。
段亦鸿点了点头，看起来兴致却不高。
徐声却笑了笑，“段哥调整下状态，待会的盗梦者是个观察入微的心理医生，那个角色演好了，没准要主角受欢迎。”
作为盗梦团队的领头人，关注度肯定不会少。他这版的《盗梦空间》，张毅拿下的主角是个新的角色，还需要徐声去琢磨。但段亦鸿即将试镜的盗梦者，徐声却有原版做对比，以段亦鸿的实力，徐声多调教几次，拿下应该不难。
然而段亦鸿进入状态的速度却很快。
“follow your herat！”
“我能follow还用问你？”
“不用问我，而是问你的内心，这样，我们稍稍做个催眠，让你的潜意识来告诉你！不过你要注意，这个催眠有些另类。”
……
在主角上的试镜输给张毅，对段亦鸿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他这段的表演，回到了他自己的轨道上，他用他不同于《爱情公寓》版盗梦空间的方式，重新诠释了盗梦者的角色。
在与张毅的对戏过程中，他那双眼睛未曾离开过张毅半分，说话的时候不停打量着张毅，似乎想从张毅那张跑火车的嘴上抠出更多的东西。
不同于《爱情公寓》版的盗梦空间，这段戏没有了情景喜剧的欢笑，再加上张毅在角色上的顾左右而言他，段亦鸿的表演就显得更加出色了。
“咔，好！”
后方的一群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两人的表现无疑征服了后方那群看戏的副导演及摄影。
“恭喜，余姐，你带他们去谈合同吧，记得明天进组，统一围读剧本。”
虽然李恋还在《蜗居》剧组，但海青却空了下来。
李恋那个角色在他这版的《盗梦空间》里成了个迷糊的造梦者，人设讨喜却也更贴合李恋在《蜗居》初期的形象，只要她不掉链子，中途进组应该没多大问题。
段亦鸿张毅离开，张斌才疑惑的走了上来。
“徐导看过《士兵突击》吧，你还真是火眼金睛，这两块璞玉就这么被你挖出来了，他两的表现，一点不亚于那些高价的一线。”
“是看过一点！”徐声笑了笑，没做解释。
他能说他是重生的吗？
第六十三章 潇洒的转身
演员逐渐敲定，接下来徐声就开始没头没尾的忙了。
他是编剧，剧本围读一刻都少不了他。
他是导演，剧组的大小事务也全都要塞到他身上。
楼下的工作室里，大部分人都搬到了剧组，黄胜和刘江两个后期也只留了一个在这里，其他的都是周充杨天来刚招进来的后期人员。
天气稍稍转凉，秋意渐浓的浦江正值凉爽的季节。
温子霓从办公室里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她和周霞一人坐在充气垫的一端，任两个小丫头在充气垫里撒欢。
“这徐声也是，忙起来就没头没尾，刚从《蜗居》出来没几天，这么快就把《盗梦空间》的剧组拉起来了。我看他们这样子，再有几天恐怕就要开机了。”
温子霓勉强笑着，“忙些也好！”
“也就你心宽，你就真不怕他被剧组里那些狐狸精勾了去，我看你那同学就有点不怀好意。”
周霞说的是杜若兮。
药剂师没被选上，再加上同班的雷家英孙一周都选上了盗梦者团队，所以这姑娘一进剧组就整天缠着徐声，风声也就渐渐的传了出来。
“他的事，他自己有分寸，再说晓婷也是我同学。”
“还同学，就算亲姐妹都会争，还同学呢……”周霞没接着往下说，以徐声以往的事迹，禁不住诱惑反倒是常态，要是徐声稳住了那才叫奇迹。
“霞姐没事说那些做什么？”
“什么叫没事，这事还不算大呀，还有他这部电影的投资，没见他有丁点的动静钱就到账了，连你姐夫都没问出半句真话来，你就真的不担心？”
“我担心那些做什么？”温子霓不知道怎么应对周霞，她不担心是假的，但想着越来越临近的庭审，她越加不懂自己在徐声心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位置。
夫妻？从刚结婚到现在他们就没过过几天正常的夫妻生活，徐声没和她一起逛过街买过菜，就算有也是因为别人在场才无法拒绝。
她认为自己已经很给机会了，可徐声还是在躲着他。
每天徐声下班，她不会再立马丢下孩子就立刻钻进卧室，有时候她还会主动问他一些剧组的事情。
可徐声呢？
他回到家只要见到自己还在沙发上，就会捧着碗躲到厨房里，吃完了收拾干净了才磨磨蹭蹭的出来。
自己跟他提起剧组的事，他也只会尽量简短的和自己说清楚，好像害怕和自己说得太多。
只有一件事他会有兴趣。
徐声还是想让自己参与到工作室的运营当中去，还是想让自己照着他之前的规划一步步往下走。
徐声丢不下女儿，但她又能丢得下湘湘吗？
那个男人似乎吃准了她的软肋，才会用这种冷淡的方式来对待她。
徐声一直躲着，她根本找不到好的方式去跟他沟通。
“子霓，你两个到底怎么了？”周霞瞧出了不对，低声问了一句。
“霞姐你就别操心了，我们真的没什么？”
周霞摇了摇头，认真的盯着她，“你都写在脸上了，骗不了我，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姐跟你分析一下，是徐声的错姐帮你教训他。”
她苦着脸，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
温子霓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立马挂掉，抬头望向周霞时，眼神中有些躲闪和担忧。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不知道，一个陌生电话，应该是广告吧！”她勉强应付着。
“没问题，拿我看看？”
面对咄咄逼人的周霞，温子霓一下乱了方寸。
“霞姐，真的没什么！”
她强行狡辩着，把电话急匆匆揣进兜里。
周霞疑惑的盯着她，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没再追问。
两个小丫头在充气垫里相互拽着那只小白兔，似乎一个也不愿放手。
周霞捋了捋头发，回过头把两个小家伙拉开。
“子霓，我知道以前徐声不像个人，他做的那些事，对你和湘湘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弥补。但他好不容易从那个坑里爬出来，你给他个机会好吗？”
“不是的，霞姐！”温子霓神色慌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周霞解释。
周霞站起身来，再次盯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之前我是支持你离婚，你就算现在要离，霞姐也不会对你有一丝怨言，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徐声以前那种样子。”
“湘湘周岁那天，小姑在我家就一直哭，当初他爸妈还在的，小姑就像个大姐头一样带着我们到处疯。可现在，你要是走了，这个家也就真没有了。”
“要是连你也不愿帮他，这个家也就真的不成样子了。答应霞姐，你如果真的想离，起码等徐声接受小姑可以吗？”
以己度人，周霞之前的确希望温子霓离婚，就算现在温子霓要离，她也不会阻拦。
可她真不想再看到那个灯红酒绿里的徐声，和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霞姐，我……”温子霓微红着眼，盯着周霞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霞却笑了笑，“霞姐不逼你，就算你跟徐声离了，咱们也还是好姐妹。这次就当霞姐请你帮帮他……”
温子霓拽着兜里的电话，一时间不知所措。
诉讼已经提交，刚刚的电话就是律所打过来想了解情况的。
在周霞面前，她纵使有什么想法也只得挂掉，周霞要是知道诉讼的事情，最多会劝她两句。
但周霞一定会去找徐声！
她也希望周霞能跟徐声沟通一下，希望从周霞口中了解一些徐声的想法。
可她真不想给徐声太大的压力，现在的徐声，不是那个她了解的徐声。
徐声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徐声对她只有愧疚，那还不如离开。
她能低下身去让徐声挽留，但却不能屈下膝盖去强求徐声留下她。
若徐声心里没了爱，强求得来的结果，依旧会是整日整日的逃避。
那样的话，她宁可把自己最后的尊严留着，转身的时候也能潇洒一些。
所以她一直也没考虑过撤诉的事情，结果如何，等到庭审开启的时候，一切都会得到定论。
纵使她还没有做好放手的准备！
第六十四章 盗梦开机
每天在剧组研究着布景与台词，回到家有碗热汤，还能陪小丫头玩闹一会，这样的生活比沉醉在酒精里要充实得多。
唯独难受的是，亢奋的荷尔蒙总会让他多想。
这与在酒吧里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不同，他已经对那种生活彻底失去了兴趣，却也一度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亢奋了总会想着用五姑娘来解决问题。
可是，最近解决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的走神，总会在释放完后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思。
当喝口烫的，吃口热的渐渐成为习惯，他也慢慢的适应起这样的生活来。
温子霓渐渐走出房间，对他没再那么的回避，甚至会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罪恶感也就越深。
当幻想的人，渐渐变成了那个他不敢面对的身影，他心里一度是茫然与无措。
谁都可以，唯独温子霓不行！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原谅他先前的那些行径，纵使温子霓心里还有一点他的身影，但那些过往已经成为随时能揭开伤口的创可贴。
他知道是那样的结果，索性选择了逃避。
然而，慢慢的适应了有温子霓的节奏，他更不敢去面对。
都是奢望而已，面对了有什么用？
犯了错认错不难，但对着一个你深深伤过的人，再去期望她回头那就真的成了绝望。
奢望那种没可能的结果，最后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渊。
所以他尽力的躲着，哪怕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罪恶的。
再想着认错了再把她拉回怀里，温子霓该有多大度？
逃避，把自己丢进工作里，这或许就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
翻来覆去睡不着，醒来的时候，眼眶微红。
清早，10月21日，盗梦开机！
当徐声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剧组，周充余静已经早早的赶了过来。
“老徐，你昨晚劳累过度，怎么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要不到办公室里先休息一下？”
“不用，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人到齐就开机拍摄。”
一个剧组开机，导演本来能稍微轻松一下。可他这个刚组起来的剧组大多数都是新人，徐声不操心不行。
“余姐，问下张导那边的选景定下来了没有，四十一小那边就不错，让他们过去跟校方沟通一下。”
“我这就去！”
余静匆匆离开，徐声立马找到了张毅。
“张哥，感觉找到了没有，等下可要看你的表演！”
“没问题！”
“那行，准备好门口集合。”
……
各部门走了一圈，徐声来到门口，见着周充正拉着一匹红彩，招呼两个场务牵开。
“你没事弄那么长做什么！”
长长的红彩，从左到右几乎拉抵了整个上影厂的广场。
“喜庆嘛，王主任他们马上就过来了，听说上影的任总也要来，我爸也会代表文体过来。”
“任总，他怎么来了？”
作为上影集团新晋的副总裁，未来上影董事长，任重沦在浦江这个圈子里可谓是人尽皆知。
周充家老头后来调到上影，接的就是任重沦升职后的缺口。
可《盗梦空间》徐声走的是文广的路子，他也选择了尽量低调的方式，任重沦要是来，恐怕就低调不起来了。
“我家老头都来了，任总怎么也要过来捧个场，咱们走的虽然是文广的路子，可现在整个剧组可都是在上影这边。”
除了上影，浦江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满足《盗梦空间》的拍摄需求。
徐声光是租用上影的人手及设备，花费都要比演员片酬高不少。
“那行吧，书扬，你去叫张导他们过来，咱们到外面等着。”
既然来了，场面工作就必须得做起来。
张斌樊志刚等人听到任重沦要过来，也立马匆匆的来到了门口。
没一会，剧组门口的街道驶来几辆车，走到徐声跟前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陈昌国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
“李院长，陈院长，小剧组开机，还麻烦你们跑一趟。”
来人话剧中心的代表。
李荣辉笑道，“来看看也好嘛，老是呆在话剧中心，都不知道我们剧场里的那些小家伙们上了荧幕会是什么样子！”
《盗梦空间》剧组，抛开群演之外，大多数都是从话剧中心挑来的。
“让徐导调教下也好，年轻人的想法比我们要开放得多，让他们也见见世面。”跟在剧组一边的奚镁娟笑意吟吟的应合道。
“是这个道理！”李荣辉笑道。
“李院长抬爱，你和陈院长先看一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可要及时指点。”
应付了两句，奚镁娟带着人先过去了。
不一会，文广的人也到了。
不过文广有杨天来招待，倒是让徐声稍微省了一番力气。
他看了看腕表，再次抬头看向街道，却见着周鸿远跟着六七个人沿街走了过来，徐声立马拉着周充走了过去。
“任总，周局长，让你们操心了。”
任重沦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眼镜，见着二人走过来立马停止了与周鸿远的交流。
“这就是徐老师家的孩子吧？”任重沦与徐声父母年岁一般，只是年长那一辈很多人都这么称呼徐声的父亲，所以任重沦才这么称呼。
周鸿远点了点头。
“不错，你那本子我看过了，想法很新颖，电影厂就缺少你这样有想法的年轻人，多努力！”
“谢谢任总指点，我会尽力拍好！”
任重沦佯怒道，“光指点哪行，遇到什么问题及时跟我沟通，有难处我们想办法帮你解决。照我看，你这个项目就不该找文广的，他们哪里懂电影。”
徐声笑了笑，正想接话，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
“任总，你可不能占着这里是上影的主场就跟我们抢项目，电影怎么了，我们文广虽然没地方，但我们能投资呀！”
“赵总这么说，上影不支持恐怕就说不过去了。”
“是该支持一下！”周鸿远笑道。
都是浦江这个圈子里的熟人，几个大佬相互开几句玩笑很正常。
然而那群站在红彩后的演员及剧组工作人员，却目瞪口呆。
这徐导到底是哪路神仙，竟能靠一部《盗梦空间》，就把浦江影视圈顶层的几个大佬都聚到了一起。
第六十五章 作妖的女人
相比寻常不知根底，在边上默默叹息的人，那些一知半解演员心里才是如猫挠一般。
温子霓那些同学虽在学校见惯了徐声的张扬，然而却不曾见过他真正的露出一点尾巴。
现在看着那些人几乎都以一副长辈的姿态面对徐声，他们才明白过来。
徐声不仅是家里有关系，而且不浅，遗憾的是没能见到徐声家里人出面。
杜若兮有些羡慕温子霓，她本以为李恋攀上了林合平就已经遥不可及了，看清楚徐声的面孔，她才更加遗憾。
与林合平的圈外人身份不同，徐声本来就是上戏编导出身的圈内人，再借着自身的人脉关系，出头是迟早的事。
年纪轻轻的徐声就能在《蜗居》掌镜，如今更是筹备了《盗梦空间》，他不仅有关系，同样有着非凡的才气。
这样的人，要捧一个在底层抬头仰望的新人不要太轻松。
温子霓别看着在家里想保姆一样，一旦孩子稍微能放开些手脚，只要她想进圈，她的资源一定是最顶尖的。
可之前呢？学校里的温子霓，不过是个努力逃避浮华的女孩。在同学的相互攀比面前，她从来只是一笑而过，对任何人都若即若离，只保留着平淡的同学关系。纵使是室友，她与温子霓也亲近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为什么自毕业那么久以来，在同学那个圈子里温子霓很少被人提及的原因。
若不是《蜗居》剧组试镜巧遇到徐声，她几乎都要忘了那个与她四年同寝的室友。
可偏偏，那样的一个室友竟然交了这么大的好运。
要说不羡慕，那不现实。
剧组试镜伊始，徐声通知她第二天到剧组来培训，她本以为就算错过了药剂师，徐声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差不多的角色。
可来到剧组拿到剧本，她才发现自己拿到的竟然是个边边角角的小角色。
徐声版的《盗梦空间》里，最重要的角色当属男女主及盗梦团队。
李恋自带投资人的身份尚且不提，凭什么同是同学的雷佳音和孙一周都选进了盗梦团队，只有她原本预定好的角色被刷了下来。
她想不通，所以她才趁着徐声一有空就钻进他的办公室。然而徐声的答复永远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
“你先磨磨，药剂师那个角色不适合你！”
她不甘心，屡次找上门去，直到剧组里渐渐传出风声她才有所明悟。
作为夫妻，剧组里的事情温子霓绝不会一无所知，她相信夫妻两回到家里的谈资更多会是他们这些同学。
大学里的温子霓与很多同学的关系都说不上亲近，要是温子霓在徐声耳边少说那么一两句再正常不过。
温子霓虽看起来虽无欲无求，但作为最了解女人的女人本身，谁又不虚荣呢？不虚荣还读什么上戏？
自己那个同学是想看到自己再去找她帮忙，她才会在徐声耳边多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吗？
偏不！
杜若兮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式，一有空就直接去缠着徐声。
就算剧组传出了些稀奇古怪的风声也毫不顾忌。
本来就是校友，本来就答应过的，为何选上了雷家英孙一周偏偏把自己冷落。
她没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把自己的不努力看成了别人的不怜悯。
所以当一行人逐渐走近，她稍稍挪着脚步，慢慢走向徐声。
徐声跟在任重沦与周鸿远身边，见到挪着脚步走过来的杜若兮，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女人要作什么妖。
任重沦周鸿远也见着了人群里冒尖的杜若兮，纷纷露出笑意。
“这是《盗梦空间》的女主吧？”周鸿远笑着问道。
“周伯伯，她是子霓的同学，算是过来帮忙的。”
徐声压低了声音。
“子霓的同学呀，那就好！”周鸿远露出满意的笑容，徐声能用温子霓的同学，说明夫妻二人的关系有所缓解。
徐声略微一笑，让任重沦周鸿远等人稍待片刻，便让周充张罗着开机的事宜。
这些大佬就是来走走过场，并不会参与参与到剧组的活动中去，开机仪式过后，也都各自散去。
不过任重沦来这一趟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上影的设备租金直接免掉，人员租用费也都全折进了上影的投资里。
原本，在《盗梦空间》这个项目的投资方里，本没有上影。
任重沦来这一趟，上影直接成了《盗梦空间》的第三大投资方。
抛却徐声自己和文广，投入最低也是李恋带来的两百万。
在没开天眼的情况下，上影还能这么支持徐声，周鸿远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周鸿远代表文体来这一趟，算是间接的疏通了《盗梦空间》的上映渠道。
上影集团，在国内有着八十多家影院，两百多快荧幕，超过5％的院线占比，举足轻重。
疏通上影的上映渠道，再打开其他院线的渠道就很轻松了。
然而，徐声把渠道的事情都交给了周充。
“周伯伯来露个面，算是给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院线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尽量把院线方都联系一遍，上映的时候争取拿下一半以上的上映渠道。”
能拿下一半就不错了，现阶段的院线管理还很混乱，院线方如果有自己投资的电影，为了收回投资，有的院线是不会管你电影好坏的。
当然，只要是卖座的电影，覆盖率就不会低。随着电影口碑的发酵，院线方也不可能有钱不赚，搁着电影不上映。
能有联系上一半的院线，影响力已经够了，剩下的就看电影的质量了。
“行，回头我去联系！”
徐声点了点头，“对了，上影这边你有空多走动，他们手里应该有国外的发行渠道，你和余姐去商量投资的时候，可以适当的让一些出来。”
老大一动嘴，小弟跑断腿，任重沦开了口，但具体的事情还需要去和上影的工作人员沟通。
“国外的院线？这电影你还想拿到国外去上映？”
徐声笑了笑，“盗梦空间这种偏科幻的体系，在国外的市场不一定比国内差。欧洲不说，米国和曰苯应该有不错的市场，你要争取把这方面的渠道也打开，周伯伯既然来了，你也见过了任总，提早去沟通下也好。”
第六十六章 未开拍，先开人
走出国是必然趋势，光指着国内这一亩三分地，挑战的难度不大。
在电影市场还没成型的时候，往往是大热通吃。徐声有着远超世人的目光，这盘菜他要是想动筷子，也就没有别人的份了。
纵使这样会让他一枝独秀，但同样也会使国内的电影市场变得畸形。那样的话，等到了他回来的那个点，对整个电影市场将会是一场史诗级的灾难。
要抄，他不会动太多国内的盘子，要霍霍也得去霍霍国外的市场，所以牵线搭桥的事，势在必行。
周充刚走，敲门声再次响起。
刚送走任重沦一行人，徐声就把周充拉了进来，根本无暇顾及外面那帮人，有人找他本不意外。
可当门被推开，他看见门口那张面孔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张导他们都在等你，我就过来看看！”
杜若兮一脸自来熟的走进办公室。
“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徐声突然很厌烦这个牛皮糖似的女人，“你帮不上忙，先过去。”
“哦，那我先过去了，有什么事你也跟我说一声。”
看着她离开，徐声不自觉揉了揉眉心。其他人就算了，可杜若兮怎么说也是温子霓曾经的室友，他就算想开了也得照顾温子霓的面子。
杜若兮当初没直接找他要角色，而是到他家里找到了温子霓，徐声才把决定权交给温子霓的。
尽管当时温子霓没决定，可既然答应了再突然撤掉，于温子霓来说面子上怎么都过不去。
徐声想了想，拨通了李恋的电话。
不一会，李恋敲门走了进来。
“徐大导演，有什么事呀？”
在《蜗居》剧组徐声只浮于表面，可进了《盗梦空间》，李恋才真正的看清徐声面孔。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一届的上戏竟然还隐藏着徐声这样的二代。
不过性子使然，她总是爱与徐声拌上几句。
“门关上，问你个事！”
“什么事神神叨叨的，还关门，你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话虽如此，李恋还是回头把门关上。
“没心情跟你逗乐子，晓婷最近怎么回事？”
“晓婷？她怎么了？”李恋一脸的疑问。
“剧组里都传开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徐声直接点破。
李恋尴尬一笑，“我还以为她是子霓派来监督你的呢？”
徐声抬头盯着她，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李恋犹豫了片刻，才道，“她心里可能有些不平衡吧，毕竟雷家英孙一周都选进了盗梦团队，她的角色又没有几场戏。”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徐声皱着眉。
“知道是知道，可演技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琢磨得透的。况且晓婷又是第一次出镜，有些心急在所难免。”
“心急？心急得连脸都不要了？”剧组里的风声他不是没听说，只是装作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李恋微微低下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杜若兮的性子她了解，之前听闻自己进了《蜗居》剧组，杜若兮也才巴巴的凑上来。
刚刚剪彩的时候，她明显看出了徐声的不满，可她们之间那种泥塑的关系，让她也不好跟徐声多说什么。
“那个，她跟子霓是室友，你问子霓吧！”
李恋把问题抛给了徐声，明显是不想掺和。
可徐声却更头疼了。
他就怕问题扯到温子霓身上。
想了想，他才道，“她和子霓平时关系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子霓的电话还是你给她的，你反倒来问我？你回去跟子霓商量下不就行了？”
“那你觉得开了怎么样？”
李恋懵了，她没想到徐声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徐声解释道，“这本来就是我的第一部电影，容不得一点差错，你看她这几天把剧组搅成什么样子了？刚刚那种场合她都敢站出来，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是你呗，还有谁？徐导深藏不露呀！”李恋顾左右而言他。
徐声知道跟她商量不出个结果来，索性摆了摆手。
“你去让张导过来一下！”
让张斌出手总比自己出手好得多，他的剧组容不得那种乌烟瘴气的风气。
“你就不跟子霓商量下？”
“回头再跟她说。”
“徐导，你不会不声不响的把我也开了吧！”
徐声尴尬的笑了笑，“不会，你有钞能力。”
李恋没听懂，还以为徐声说的是造梦者的超能力。
张斌过来，问题就好解决多了，徐声一股脑把麻烦丢给了张斌，随后才来到片场。
张斌也是本着低调处理的方式，立马让杜若兮过了两个镜头就让她离开了。
至于镜头用不用，谁也不知道。
可当徐声来到片场，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晓婷呢，剧组的第一场戏她怎么也不来看一眼？”
孙一周见惯了平日里一试戏就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杜若兮，这会儿没见到人影反倒有些奇怪。
李恋回避着他的眼神，略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刚刚好像被张导叫过去了！”雷家英回答道。
都是同班同学，又同是盗梦团队，三个人没少凑一起。相比起杜若兮来，李恋和翟絮飞的关系要好得多。
孙一周点了点头没再关注，可整个下午他们都没再见到杜若兮的身影。
“李恋，趁着刚开机剧组还不忙，你打个电话给晓婷，咱们几个聚一聚，算是庆祝咱们的新戏开机。徐声就算了，现在咱们也不好叫他。”
李恋拽着手机，犹犹豫豫。
“还是算了吧，晚上我还有点事。”
“能有什么事，林总要是不放心，你把他也叫上。老雷你通知下絮飞，我问下晓雯下班没有。”孙一周说着立马拿出电话捣鼓起来。
李恋犹犹豫豫，半晌没有动静。
等孙一周挂了电话，才问道，“晓婷怎么说，她人呢？”
“那个……晓婷就不通知了吧！”
“怎么了？”雷家英瞧出了些不对劲。
李恋压低了声音，“晓婷被徐声开了！”
“什么？”
孙一周雷家英齐齐瞪大眼睛。
第六十七章 头疼的拍摄
于杜若兮而言，她的反应更激烈。
张斌敷衍式的拍两三个镜头，服装道具都不带用的，镜头刚拍完她就明白了。
可张斌根本没给她找徐声的机会，三两句就把自己打发出了剧组。
她承认自己做得是有些过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徐声竟然这么绝情。
一开始她也没想那么做，可同班的三个同学都选上了盗梦团队，唯独她这个徐声之前答应的角色换成了话剧中心的演员。
如果有什么风声传出去，她以后在那些同学面前又怎么抬得起头来呢？
况且，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
毕业两年以来，她根本就没接过一个有分量的角色。如今好不容易摸着一点圈子里的关系，她当然得使尽浑身解数往上爬。
徐声沉稳帅气，总比那些油腻大叔要顺眼得多，让他占点便宜不算吃亏。
可她没想到，徐声根本油盐不进，而且丝毫不留情面。
离开剧组的那一刻，她心里更多的不是后悔，而是愤恨。
……
清理走了一个烦人精，徐声终于清净了。
开机头几天的拍摄，更多是为了帮演员进入状态，磨合剧组。
当剧组渐渐的进入轨道，徐声的专业也慢慢体现出来，这当中最直观的当属奚镁娟。
奚镁娟饰演的角色不多，也就医院那场戏需要有精彩的发挥，可她始终每天都呆在剧组。
用陈昌国的话说，就是让她和樊志刚一起帮徐声把把关。
可随着拍摄进入轨道，整个剧组在徐声的把控下如风火轮一般运转起来，奚镁娟也渐渐收起了担心。
她拍过的戏，比在场所有演员都多，见识过的导演形形色色。
然而却从未遇到一个人能把剧组运转得这么有效率。
徐声的布景从不浪费，似乎每一幕他心里都已经有了画面，布景的时候只要做微微的调整，就能达到他心里的预期。
而他找到那几个主演，跟剧本的契合度简直就是完美搭配。
特别是张毅和段亦鸿的专业程度，都有些超过了她这个话剧中心的一级演员。
之前从郝坪那里听来些零零碎碎的传言，她还以为是郝坪浮夸，可真正见到了徐声在剧组的状态，她完全放下心来。
徐声不像个新导演，更像个掌镜多年的老油子，虽然有时候他不太顾及某一方的情绪，但在拍摄上却从不拖沓。
就算作为上影出身的张斌，在徐声的带领下，有时候都跟不上徐声的节奏。
这个剧组没有分组与外景拍摄，全靠徐声全程都是徐声掌镜，拍好每一个镜头，都会有好几个人凑到镜头前议论纷纷。
然而从来都是夸赞居多，挑剔质疑只是少数。
片场，徐声从指挥完演员走位，从人群中来到镜头前看了看场景，基本满意后。
“各部门就位，a！”
镜头前方，段亦鸿气冲冲走到一脸纯真的李恋跟前。
“颜莉，都说了多少次，梦境世界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看，哪个城市里能有这么大的芭比娃娃？”
背景是绿幕，想象的画面是城市中央竖起一个比楼房还高出很多的芭比娃娃。
李恋吐了吐舌头，“知道了，老大！”
嘴里应付着，她却自己碎碎念起来。
“我也不想呀，谁让三哥连个芭比都舍不得掏钱。”
剧本的设定，这是间忽悠人的心理诊所，由于开启梦境时好时坏，入不敷出，盗梦团队穷困潦倒。
“把它撤了，做完这一单我给你买！”
“哦！”李恋鼓着包子脸，望了望后方的绿幕，不甘心闭上眼睛。
“咔！”
这一镜到这里也该完结了，接下来得切换镜头。
可徐声却道，“颜莉的表情再夸张一些，回头的瞬间恋恋不舍，回过头来做一个赌气的表情。”
新版的盗梦空间，造梦师成了个迷糊的萌妹子，单纯天真爱赌气，李恋刚刚的表演差了点意思。
徐声这样改动，其实是想把更多的笑点安排在盗梦团队身上。毕竟主角的戏份从头到尾都很苦情，太催情会让观众起伏太大，从而产生相反的效果。
好的电影，从来都不缺笑点，笑中带泪逐渐的叠加，到末尾把泪点提升到最大，让观众在电影院里笑着享受，哭着离开。
《药神》也好，《战狼》也罢，在过度的过程中都不缺类似情节。
所以他把罗永浩的经典当作了开场，他把那个操着一口川话的吕子乔带进了剧组。
用“肾宝”的吕子乔来饰演前前哨者，想想就很有画面感。
而李恋的蠢萌版造梦师，也是徐声对原版的另一种重塑。
原版太过紧凑的情节让人看着眼花缭乱，在观影的时候甚至都来不及深思，所以很多人看盗梦，得刷两三遍才懂。
徐声则不同，从进入梦境一开始，他就让盗梦者穿针引线的把盗梦体系亮了出来，让观众明白这间心里诊所是个什么样的团队。
然后他才逐一把主角剧情融合进去。
用不着太烧脑，临结尾给观众留下个悬念就够了，盗梦的体系足够惊艳。
李恋段亦鸿再次来了一遍。
改过造梦师没有多大的难度，李恋本身也喜欢，拿到剧本没几天就就已经熟脸。
盗梦团队五个人，药剂师换成油腻版的郝坪之后，最拖后腿的其实是孙一周。
他拖后腿不是说演技上的缺陷，而是他那段失重表演太难处理。
前哨者跟团队一起出镜的镜头是最少的，但他那场失重表演却是这部戏的精华所在。
经历杜若兮被开的事情，孙一周也越发的重视在这个角色上的打磨。每天一有空他就会拉着樊志刚去请教那场失重表演。
樊志刚也头疼，毕竟那场表演怎么拍，徐声如今都没个定论。
所以趁着徐声刚歇口气的功夫，他立马凑上前来。
孙一周虽是话剧中心的新人，可怎么着也是同事，请教多了樊志刚也抹不开面。
“樊老师问起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想法倒是有，你要有本事让咱们去空间站拍几天，什么麻烦都解决了。”樊志刚开着玩笑，他也知道那不现实。
徐声摇了摇头，“你让他有空练练威亚，挑几个群演一起陪练，让他找找那种失重的感觉，过段时间再拍他的戏份。”
那场戏，徐声也头疼！
第六十八章 会认错的猴子
拍电影总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让导演头疼，但好歹有成片对比，《盗梦空间》让徐声头疼的问题不算多。
失重状态下的那场打斗，没有空间站的支持，就只能通过威亚和旋转镜头来实现。
虽然拍起来很难，但只要在细节上一点一点的找准结合点，还是能拍出个七八分相似。
但折叠世界就不同了，徐声在讨论这个镜头的时候，就用过镜面拍摄，结果拍出来的东西还是有些差强人意。
可用模型就显得太死板，而且对模型的精细度要求太高。
刚刚李恋才进梦境的这一场，背景就得用一个芭比模型。
回到拍摄，徐声死揪着每一个细节，有拿不定主意的镜头，他宁可多补几个，以免后期补拍。
一部电影也就一百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长，比电视剧要精简得多。
新版的《盗梦空间》没了原版里的华丽镜头，全靠剧情和设定来支撑，所以徐声对细节上的把控就更加严格了。
来到片场，正在拍摄的是张毅和六耳猕猴的戏份，是第二个梦境的内容。
主角从第一层梦境出来，预约了个顶包师，接下来的戏份就来到了家里。场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变的只是这个少了他痕迹的空间。
张毅拿着剧本，徐声在旁边跟他讲戏。待道具和场务布置好开始清场，徐声才回到镜头前。
镜头前方，张毅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何刚刚都预约了顶包师，为何自己还在家里。
他开始急匆匆的翻箱倒柜，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却突然在抱着行李箱走进房间的同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人不再是他，然而却和他有些一模一样的动作。
像极了一只替代他生活的六耳猕猴。
张毅愣了愣，拿着照片不知所错。
正在这时候，开门声响起，张毅急匆匆走出房间，然而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个温馨也真是，做点事情丢三落四！”
随着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陌生的身影，张毅拿着还拽在手里的相框看了看，发现相框正是相框上的人。
“手机呢，手机呢？”
进门的六耳猕猴念念叨叨。
“你是谁？”张毅突然冷眼咆哮而出。
六耳猕猴抬起头，看向张毅的方向，一脸疑惑。
“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能在哪，你到底是谁？”张毅扬着眉，眼神森寒。
“大哥，你能不能清醒一下。预约我过来，现在又来跟我抢位置。拜托，时空秩序也遵守一下好吗？”
“我遵守你大爷，离温馨远点！”张毅上去一把抓住六耳猕猴的衣领。
然而却在这个动作上，徐声叫停了。
“面部表情注意一下，徐砚是从愤怒转到惊讶，他抓不到顶包师的领口。”
张毅和顶包师演员休息了片刻，继续开始。
表情切换，张毅一脸惊讶，六耳猕猴却笑意盈盈。
“别挣扎了，你都把我叫来了，你是根本不存在的。”
“不存在？我看你才真的不存在。”
张毅说着就想动手，然而却一拳打空。
“怎么可能？”
“都说你已经不存在了，顶包师一旦接受了顶包业务，原时空的主人就必须得离开。”
六耳猕猴疑惑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就是只六耳猕猴，从哪来的跟我滚哪里去。”张毅近乎咆哮，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徐声借助镜头上的错位，让六耳猕猴遮住了张毅的部分动作。
再次恢复走位。
六耳猕猴笑了笑，突然一把掐住了张毅的脖子。
“别挣扎了，没用的。”
六耳猕猴如拎小鸡一般轻易举起张毅，猛的对着张毅就是一个摆拳。
敲门声再次响起，六耳猕猴瞪了眼角落里的张毅，转身回去开门。
镜头切换，海青抱着孩子走进房间。
“你拿个手机怎么这么久？”
“不知道你放哪里！”
“不就在沙发上么？”
镜头再切换，被一拳撂倒在地的张毅瞪着双眼，不解的看向前方的来人。
“温馨…温馨……”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匆匆追了上去，然而却被六耳猕猴不着痕迹的一巴掌撂翻。
连续几次之后，他只敢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接下来，亲朋好友汇聚一堂，张毅成了个只能在一边看着六耳猕猴欢笑逢迎路人，失魂落魄。
“孩子一岁了吧？”
“嗯，一岁多了！”
那对假夫妻在饭桌上表现得很和谐。
“回头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像以前让我们都担心。”
“知道的，吕伯伯！”
……
六耳猕猴那种诚心认错的态度让张毅愤恨得无以复加。
他急匆匆想要冲上去，然而眼前的场景突然消失，只留下了那只猴子。
“别在那聒噪，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狗屁，这些全都是我的！”张毅停下脚步，愤恨盯着六耳猕猴。
“那我就只好把你送回去了。”
六耳猕猴上前，直接一拳头把张毅打醒。
六耳猕猴的剧情到此告一段落。
在这一段的处理上，徐声有请教过陆陆，也修改过一些不合理的剧情。
可陆陆改出来的剧本，却让徐声有些犹豫。
拍这段，徐声没用陆陆修改过的那本。陆陆修改出来的那一版，刺激到了他太多的神经。
在那个版本里，陆陆增加了六耳猕猴的戏份，把主角希望却又做不到的事都放到了六耳猕猴身上。
也正是这样，让徐声犹豫不决。
他怕温子霓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他怕温子霓通过电影看到他心里的想法，更怕温子霓嘲笑他是个不敢认错的怂包。
电影里的三重梦境，一在医院，二在猴子，三在学校。
三场梦境能看出来的东西太多太多。
可这些想法，他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骤然醒来的时候，他是奢望过，可当奢望变成绝望，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骤然回到临离婚的这个档口，他也想通过自己的改变努力挽回一些东西，但不清楚温子霓的想法，他始终不敢开口。
有的东西只是被现实尘封住了，前世没有机会，今生又来得太晚。
温子霓会原谅自己吗？
他忍不住想。
第六十九章 无意捅开的窗户纸
自从发现温子霓的状况，周霞就经常带着孩子上门闲逛。可许久下来，她也没从温子霓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天气转凉，浦江的风有些大。
两人抱着孩子才到院子里呆了一会，风吹得充气垫一晃一晃，两人守着充气垫片刻也不得离开。
临近中午，到了孩子吃饭的时间，两人才抱着孩子上楼。
两个小丫头说话时间不算短了，除了爸爸妈妈之外，还能吐一些其他的词汇。
温子霓教湘湘叫姐姐，湘湘顾着手里的小白兔不予理会，倒是对面的馨馨饭没吃几口，“姐姐，姐姐”叫唤个不停。
“馨馨，不对哦，那是妹妹！”
“来，跟妈妈一起喊。”
“妹妹！”
馨馨扬着小手，依旧“姐姐，姐姐”叫着。
周霞教了两遍，就没了兴趣，索性跟温子霓聊起了剧组的事来。
杨天来是文广在《盗梦空间》项目上的主管，剧组又有徐声和周充，很多事都传到了她耳朵里。
“子霓，那个杜若兮是你同学吧？”
“对啊，怎么了？”
“听你姐夫说她被徐声开了，她找到你没？”
温子霓摇了摇头，“徐声昨晚也跟我说了，不过他回来有些晚，就只提了一句，晓婷倒是没找我。”
“你知道了就好，不过你那同学也太作妖了。剧组开机那天，你周伯伯和上影的任总过去，她竟然敢走到徐声边上去，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事后她还去找徐声，徐声没忍住就把她开了。”
“这是徐声的第一部电影，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在剧组里作妖，所以他也是没办法。你们班有好几个同学都在剧组，其他人怎么没事？”
温子霓给小丫头喂了口饭，一岁多的小丫头可以吃些粗粮了，所以她喂得格外小心。
“徐声让我别管，晓婷要是找到我，就让她去找徐声。也不知道为啥，她到现在都没跟我联系。”
她还是想着同学之间，是该留一点情面的。
“还能为啥，她自己作妖也好意思来找你？剧组都传成那样了，也不注意点影响。任总和你周伯伯那么大的阵仗她都敢上前，她打的什么主意你还不清楚？照我看，你就不该理她。”
温子霓苦笑道，“怎么说也是同学，她还是我大学的室友。”
“就你心宽！”周霞白了她一眼，接着道，“这两天剧组刚上轨道，是会忙一些，过段时间就好了。等徐声空下来，你跟他好好商量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温子霓点了点头，也是该好好的商量了，不管离合，该怎么处理双方商量总比听法院的判决好得多。
想起诉讼，她心里有些乱。
喂完小丫头，两个瞌睡虫就开始困了。
“今天馨馨就不在你家陪湘湘了，下午她奶奶要过来，我先抱她回去了。”
家里长辈要过来，来的时候自己要是不在家，长辈的印象难免会变坏。
“霞姐有事就先忙，明天我带湘湘去那里。”
“那好，正好等下让她奶奶带一会，我去超市给她两买点吃的。”
客套着，温子霓送周霞走到楼口，见小丫头已经在怀里瞌睡米西，止住了脚步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徐声家门口的这一截，三百多米外才连着一条马路。门口虽然也够宽敞能通车，但都是各家各户的私家车辆，要打车只能走到街口。
街口处，就有那个舌头很长的瓜子婆。
周霞对这种经常评头论足的长舌妇很反感，徐声刚正常了一些，这老太婆就没完没了的诋毁。
“徐家那小子，你就别说了，他爹妈要是没死，也得被他气死……”
周霞上次听到瓜子婆说这话，路过当场就跟她吵了起来。
可才消停没两天，又开始了。
所以每次到徐声家来，她都会特意的从瓜子店门口路过，但凡听见一丝风声，立马就上去怼她。
这种长舌妇，就是欠收拾，早上她来的时候就刚刚收拾了一次。
但现在，这个长舌妇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你到哪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提着个公文包，正找她问话。
瓜子婆把手里的瓜子丢进面前的瓜子堆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思湘文化工作室，大姐熟悉吗？”
瓜子婆自然熟悉，可她却上下打量着问路的青年男子。
三十上下，西装革履，长得也人模狗样，拎着个公文包也不知道做什么的。
她早上刚刚被周霞怼了几句，心里很不舒服，对徐声办的那个工作室自然没好脸色。
“熟悉，怎么不熟悉？你到思湘文化做什么？”
青年满脸笑容，“有点业务要办。”
可瓜子婆却没死心，“什么业务？”
“有点法务上的事情要去处理！”
“法务上的事情，打官司？”
青年点了点头？
“什么官司？”
“大姐，这个是别人的**，不方便透露！”
“还能有什么官司，离婚官司吧？”
青年顿时一脸尴尬。
然而另一边的周霞却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她急匆匆抱着孩子走了上去。
“你找思湘文化？跟我到工作室来吧！”
柜台里的瓜子婆见着周霞，立马缩了缩脖子。
周霞懒得理他，说完又回头走向徐声家的方向。
男子尴尬的冲瓜子婆笑了笑，立马追了上去。
“那个，小姐，我不是思湘文化工作室。”
“那你找谁？”
男子一脸苦涩，问个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的。
见着他的模样，周霞心里已然明了。
“思湘文化前面三百米！”周霞朝前方指了指，等男子离开她才火急火燎的回过头来。
来到瓜子店门口，她再次看向已经躲进店里的瓜子婆。
“刚刚的事你要敢传出去，明天我就叫城管封了你的店。”
一个搭在街边的小棚子，本来就属于违章建筑。
“用得着你管！”瓜子婆硬着头皮顶了一句。
“你可以试试，明天我要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这个破商店永远别想开了。”
瓜子婆悻悻的翻着白眼，却没再顶嘴。她之所以怕周霞，就是因为周家老头的背景。周家老头可能不会跟她计较，但周霞姐弟就说不清楚了。
匆匆警告了几句，周霞没再理会，抱着孩子到路边立马拦了个车。
“上影厂！”
第七十章 被掀开的遮羞布
打通电影的国内上映渠道不算难，毕竟《盗梦空间》的投资方有着上影和文广的名字。
所以尽管电影才开拍，周充就已经，打通了不少渠道。
可国外，他就有些头疼了。
现阶段联系国外的发行方根本没有用，发行方得等到电影拍好看过拷贝之后才能决定。
如果说电影里有一些涉及政治元素的内容，就得重新剪切。
所以就算通过上影的渠道联系上了国外的发行方，电影没出来一切都是空谈。
而且出去卖片子，最好先通过国外一些知名的电影节评选及影展，来打响电影的知名度。
否则你拿一部没人知道的电影去卖，根本卖不出什么价格。
所以周充按耐住了提前联系发行方的冲动，他得去和徐声确认一下电影的拍摄周期，大概多久出成片，做足准备就好。
电影拍摄进入了节奏，整个剧组都有些忙。晃荡着来到片场，周充瞄了眼忙得团团转的剧组，没有上前打扰徐声，就站在导演组后方看着。
可越看，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盗梦空间》的剧本他很熟，可眼前正在拍的一幕他却没有在剧本上见过。
他之前就觉得《盗梦空间》的剧本有些不协调，第一重梦境还好，他知道那是徐声自己的故事，要不是徐声也不会把自己以前的名字都用上去。
但到第二第三重梦境，他就觉得有些太跳跃了。特别是第二重，主角见着六耳猕猴，然后两人吵起来打一架，然后主角就醒了，完全没有一点故事感。
他也问过徐声，可徐声说没关系他也没太在乎，毕竟自家老头子看过了也没说什么。
可现在，剧组在拍的戏份，他在剧本里根本没看到过。
亦或是，徐声给他的剧本和在拍的剧本根本不一样。他突然想到，在给自家老头送剧本的当天，徐声还特意找到自己，给自己塞了两本装订好的剧本。
躲在导演组后方，周充皱着眉，心里越加的好奇。然而逐渐拍出来的画面也渐渐给了他答案。
第一重梦境还好，那是徐声的故事。
第二重缺少故事的梦境，也在片场里渐渐演绎出来。
徐声似乎想通过梦境的方式解释着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所以徐声才没把正版的剧本给自己。
可徐声要解释的人又是睡呢？
周充看着饰演温馨的海青，渐渐的明白过来。
这个梦境竟然是借着六耳猕猴来承认当初他犯下那些错误。
联系剧本前后，他终于明白了徐声的用意。周充笑了笑，突然有些茫然，那个沉溺灯红酒绿的好基友看来是回不去了。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正咧嘴笑着，手机突然响了，安静的片场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极少来片场，所以手机没有调静音。
周充立马挂断，推开门走出片场，才面红耳赤的拨了过去。
“姐，你没事打我电话做什么，害得我刚刚……”
他话没说完就被电话对面的周霞堵住了。
“别废话，你人呢？”
“在片场呀！”
“马上到剧组外面来接我！”剧组管控严格，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你来片场了？你没事来片场做什么！”
“快点，少废话，我找徐声有急事。”
“你找徐声能有……”他本想顶回去，突然间想到刚刚片场拍摄的那几个镜头，停了下来。
“我马上出来！”
……
摄像机后方，徐声正愣神，镜头前的演员见他一直没有喊咔，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直到那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徐声被惊醒，回头扫了眼后方那个肥硕的身影，没说什么。
刚刚他的确走神了，还走得有些严重。
“咔，停下来吧，休息十分钟，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片场，他心烦意乱。
距离庭审的时间，也就只有两个月了。庭审过后，是不是就该结束了？
背靠着墙壁，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光洁的天花板上映着柔和的光线，徐声突然不知所措。
光线似乎变暗，像有人遮住了楼口的光源。
他回头看向楼口，见着周霞姐弟急匆匆走了进来。
他立马收拾着情绪走了过去。
“霞姐，你怎么来了？”
看着周霞怀里沉睡的馨馨，徐声压低了声音。
“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在这说吧，片场还等着我呢！”
“出来！”周霞没管他，冷冷斥责一句，抱着孩子又转身离开了。
徐声愣了愣，周霞这样的脸色很常见不管前世今生都很常见，可自打他重生回来，却几乎没有见过。
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周霞跟温子霓经常一起带孩子，温子霓难免不会抱怨。
“胖子，你去跟徐导说一声，我等会就过来。”
交代完，他急匆匆走了出去。
上影门口的花坛边上，周霞正哄着孩子，刚刚她那一声呵斥似乎吓着了睡梦中的馨馨，馨馨正哭个不停。
可一见着走过来的徐声，她却将孩子抱在怀里，没再温声软语的安慰。
“霞姐，什么事还让你亲自跑过来？”
周霞盯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子霓是不是正在商量离婚的事？”
瞒不住了么？
他隐约就有些预感，没想到能那么准。
周霞知道了，还能瞒得住其他人吗？
这张遮羞布要是被掀开，留在阳光下的，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顿了顿，没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之前，我根本不会来劝你，好好一个家被你折腾成那种样子，子霓要离婚我反而会支持她。可现在你得想想，你们要是离婚了，湘湘怎么办？”
“就算不提孩子，子霓那么好一个人，你给她买过一件衣服，一张面膜吗。我不想来的，可我气不过，徐叔他们走后，你看看你有一天活得像个人吗？好不容易见着你刚有点样子，你就不能好好去珍惜吗？你想想，要是子霓真的走了，你还有什么？”
他闭着眼，等周霞把话说完之后，才微微睁开。
“霞姐，我都知道的，别担心，我没事。你也得为子霓想想，要是这个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原谅姐夫么？”
第七十一章 撤诉
徐声的声音很清晰，没有带着丁点懊悔的波动，只在活生生的讲述一个事实。
周霞看向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她的性子，反应只会更激烈，根本不会像温子霓以那种平静的方式来处理。
徐声那些过往，让人心寒，周霞光在边上就已经无法接受。要让她站在温子霓的立场来原谅徐声，她真做不到。
这也是她不好找温子霓追根问底的原因。她虽然为温子霓的遭遇感到不值，可站在温子霓的立场算来，她却是个外人。
只是徐声的态度，让她惊讶。
徐声没有否认，也没有逃避，而是生生的把现实摆在了她面前。
那样的过往，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原谅。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霞姐你就别管了，我会安排好的。”
徐声微微吐了口浊气，尽量保持平静。
“怎么安排？让子霓带着湘湘回湘江吗？”
他摇了摇头，知道不给周霞一个交代，周霞根本不会罢休。
“我会尽量安排好，让她们母女留在浦江。子霓毕业于上戏，回湘江也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工作室我给她留得有不少股份，以后我能帮一些是一些。至于湘湘，我带也好，子霓带也好，我们都不会让她受罪。湘湘长大了，我会尽量让她接受我和子霓的关系。”
周霞紧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这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然而徐声却接着道，“不过子霓好像不太愿意接受，我每次跟她提起这些事情，她都避而不谈。刚开始说要离婚的时候，她就只打算把湘湘带走。霞姐，你有空帮我劝劝子霓。她要离婚，我没意见，可去了湘江，我能帮上她的就不多了。”
他还是有些用孩子绑架温子霓的意思，毕竟除了孩子，他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劝温子霓留在浦江。
听着他波澜不惊的话，周霞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温子霓要离婚，除了温子霓的家人，浦江这一圈根本没有一个人有劝她的立场。
从生完孩子等到现在，温子霓已经做出了最大度的让步。
徐声是醒了，可醒得太晚。
他在温子霓最无助的时候完全没给温子霓一点希望，从周霞的立场去看，徐声甚至连道歉的立场都没有。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徐声的这种醒悟已经回到了正常，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他不会待见街口瓜子婆的碎嘴，事业上稳稳起步中偶有惊喜。
他与温子霓虽然已经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可他依旧看似和睦的维系着那个家，对孩子更是无微不至。
除了他无法接受的人和事外，长辈亲友的责备他都受着，甚至还去温子霓老家主动承受。
这个男人变了，变得成熟的同时，也让她陌生。
“我尽量帮你劝劝她，看看子霓是什么想法，能不离最好。”周霞心气平复，安慰了一句。
“对了，刚刚我见着有律师去找她，你们到哪个地步了？”
徐声愣了愣神，终究是逃不过吗？
“早就已经提起了诉讼，两个月后开庭。”
“去法院？”
徐声点了点头。
“怎么还闹到法院去，有什么事在家里商量就好了。子霓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回头你们好好沟通下，能解决就私下解决，实在意见不合，再找律师咨询，别闹得人尽皆知。”
周霞对略微有些不满徐声，徐声对温子霓的伤害固然大，但街坊邻里的看法对她的影响同样不小。就算现在徐声已经站了出来，她还是只会待在那间小院里，很少会抱着孩子出门。
所以就算两相厌的两个人，她也希望有人能平和的处理。
“嗯，回头我找她商量下！”
也该解决了，一直拖着等到对簿公堂，于双方谁都不好。
“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也想离婚？”
徐声只跟她陈述了一个回不去的事实，然而徐声却没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徐声骤然愣了愣，犹豫着道，“不可能了的，霞姐。只要子霓以后能湘湘好，怎么处理我都没意见。”
面对徐声这副认错的姿态，周霞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
不管徐声怎么想，都还得照顾温子霓的想法。既然温子霓都已经申请了诉讼，事情就已经到了没法挽救的边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事情的影响降低，别再把孩子牵涉进来。
“那你等我回去先问问子霓，她要是愿意私下处理，你们坐下来好好商量。”
“谢谢了霞姐！”
看着周霞抱着闹腾的馨馨离开，徐声猛然抹了把脸。
温子霓既然在找律师，事情就已经到了临近边缘的地步，这时候他再不知好歹去表态，那就真成牛皮糖了。
庭审的时间越发临近，可事情却能以另外的方式来处理，温子霓要什么，他给什么什么便是了，根本没必要闹到法院去。
前提是，温子霓愿意坐下来好好的商量，愿意接受他给她安排的一切。
他早就想商量了，可上次，温子霓根本没给他机会。
温子霓最近的转变，虽让他有些无处可逃，可那种无处可逃更多的是没脸去面对。
在离婚的事情上，他必须得拿出自己的立场。
真离了婚，真照着温子霓的想法去走，那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徐声来说，他是认定了温子霓不会原谅他，一味的自责逃避，让他根本没搭去正视温子霓的想法。
以前的那些过错，让他低到了尘埃里，根本不敢有一丝幻想。
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温子霓心里是个怎样的分量。
而于温子霓来说，当期盼着的那个人越发的朝着自己期盼着的方向去走，她也开始后悔当初那些理智的决定。
离婚诉讼这张遮羞布如果被掀开，徐声以往的那些过错会不可避免的成为离婚的催命符。
那些过错也会将徐声的真实想法掩盖，让她越加的难看清。
所以当面对着在跟前絮絮叨叨的离婚律师，她有些烦躁。
“那个……能撤诉么？”
第七十二章 对不起
当吐出那个字眼，温子霓一下子也没了底气，撤诉的话，那就真的低到了尘埃里。
问清楚大致的流程，她没表态也没决定就把律师送走了，只当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回过头来再次面对空荡荡的客厅，她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徐声还在乎，她会留下。
但凡徐声只要有一丝的勉强，她都会选择离开。
可离开之后呢？
带着孩子回湘江。
亦或是留在这里顺着他给自己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都不好选，前者显得太绝情。
自己要真狠心把孩子带到湘江去，那个男人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可后者？
难道要看着他往自己期望的方向越走越远，然后躲在角落独自舔砥伤口么？
已经期望了那么久，她再也受不起长久以往的期望，随后又失望。
若是可以，她宁可一个人走得远远的，让时间慢慢的磨平这一切。
可孩子怎么办？
才想到孩子，卧室里就传来了小丫头的哭声。
她来到卧室，刚把小丫头轻轻的抱了起来，小丫头就伸着小手薅着她的头发。
“湘湘乖，不准揪妈妈的头发！”
抱着小丫头，她心里顿时平复了许多。
徐声离不开孩子，她又能离得开么？
天色临近下班，她一如既往的开始做饭，虽然每天做去做来都是那几个菜，但她依旧用尽心思。
米才下锅，她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徐声出乎意料的下了个早班。
“今天剧组不忙么？”她抬头望向刚进门的那个身影，主动问了声好。
不管结果怎样，都到该商量的时候了。
出乎意料，徐声也没再像以往一样回避。只是随意的把包丢在了沙发上，就抱起了沙发上的小丫头。
“今天有个演员的状态不太好，明天再补。”
那个演员就是他自己。
“那你先等一下，饭还有一会。”
“下班早，还不饿。”
他把小丫头的玩具抢了过来，小丫头嘴里叫着“爸爸，爸爸”，迈着小短腿就要过来抢。
温子霓见着徐声没再跟以往一样避着自己，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始，回过头专心的做着饭。
菜不多，一碗简单的鸡汤和两个小炒。她用心的把菜炒好，趁着还在熬汤的功夫，展开了那张两个人在一起时从未用过的餐桌。
她把菜先摆了上去，添好饭后又把汤也端了过来。
用围裙擦了擦手，她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看向那对玩闹的父女。
“饭好了，先吃饭吧！”
徐声回过头，见着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温子霓脸上那宁静的笑容。
那似乎，好久都没见过了。
错愕的回过头，徐声愣了愣。
“我先去洗把脸！”
来到洗手间，他猛然冲了把脸，用毛巾擦干之后，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刻他真有些看不清温子霓的想法了。
走出卫生间，温子霓已经抱着小丫头坐到了饭桌上，小丫头正拽着一支筷子，铛铛铛的敲着自己的塑碗。
而饭桌上，已经添好了两碗米饭。
“那个，要不我来喂她吧，你带一天也蛮累。”
他总得找点事做，要不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会觉得很尴尬。
“也好，你喂吧，没什么菜，随便吃！”
“已经很好了。”他找不到其他的话题，只得尽快的把小丫头抱到怀里。
“湘湘，爸爸喂饭饭，来，吃一口！”
小丫头还拽着温子霓的筷子，她又转身进厨房拿了一支。
夹着菜，看着徐声小心翼翼的把饭送进小丫头嘴里，她欣慰的笑着。
小丫头晃着手里的筷子，吃了一口立马眯起眼睛对她笑着。
她不时也逗着小丫头，在一边帮着劝慰，却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一顿饭吃得很慢很慢，其实不是她慢，她只是想等徐声喂好小丫头，然后快些吃完。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小丫头刚吃好，她刚把小丫头抱到沙发上，再回过头来徐声已经三两口扒完饭，在收拾着桌子。
徐声还是在躲。
“我来吧！”
“你去陪湘湘，等下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然而她没想到主动开口的却是徐声。
“嗯，好！”
不管徐声要商量什么，她都做好了准备。
然而当徐声收拾完回来，一切都朝着她不可预计的方向偏离了。
“那个…霞姐说你今天叫了律师过来了？”
“不是，我……”
徐声却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我都理解，可事情没有那么遭，坐下来好好的商量，找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方案，根本没必要闹到法院去，商量好办个证也就完了。”
他顿了顿，“我知道要求你留在浦江不现实，也没脸面对你。可你要是回去，我真的帮不了你太多。”
温子霓愣了愣，徐声竟然是在跟她商量离婚后的处理方案！
她没开口，抱着孩子的同时，不时瞟向徐声。
他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自己，似乎就像他说的一样，他根本没脸面对自己。
他的逃避，原来都是因为他的不敢面对。
这是变相的认错么？
徐声接着道，“工作室我给你留了一半的份额，挂在我名下的那一半，以后我会转给湘湘。周充这两天正在注册公司，等公司注册下来，工作室的股份都会转到公司里。”
“等收回《盗梦空间》的投资，公司就会朝影视化的方向去走。去了湘江，没有那么好的资源给你用，还要处处受人白眼。你看晓婷，她有错吗，她其实没错，她只是想往上爬而已。你承受的已经很多了，没必要那么辛苦的。”
他劝着温子霓，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去劝。
“离了婚之后，我希望我们还能正常的照顾孩子。如果你真的要回湘江，那也行，我把工作室放到湘江也一样。湘湘还小，现在她不懂，不管法院判给你还是判给我，我都不想看到她以后对我们任何一方有怨言。”
“我能做就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在这个地方已经受了太多委屈，没必要再到法庭上受罪。”
他微微闭上双眼，知道心底里那些期盼已经到了尽头。
站起身，不着痕迹走开，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他看着温子霓，第一次看得那么认真。
“还有，子霓，以前的事，真的对不起！”
第七十三章 再离开
他盯着温子霓，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其他的表情，然而他却失望了。
从他转身开始，温子霓都垮着脸，当他说出最后那句话，温子霓的眼神也只是微微有些意外，随后彻底变得冷漠，冷漠得让他有些心疼，冷漠得让他有些害怕。
他知道，彻底回不去了。
再次转身，扭过头走进房间，他的心突然乱得无以复加。
明明以往都好好的，明明吃饭的时候都还那么和谐，为何当自己提起离婚的事情，她却是那样的反应？
他突然发现，他根本不懂女人。
沙发上，温子霓冷漠看着徐声走进房间，直到关门声响起，才微微回过神来。
她轻轻搂着沙发上的小丫头，突然间感觉很无助。
她本不该那么冷漠的，只是徐声的表现，似乎彻底掐断了她的希望。
她没想到徐声一开口就是离婚的事，然而让她更失望的，还是徐声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从头到尾，徐声都在那里安排着离婚后的解决方法。从头到尾，她在徐声的脸上都看不到一点在乎的样子。
他是妥协了，可他的妥协更多的是为了不让女儿离开。
他在乎自己吗？
他一开口便是离婚，那些在乎的话也只是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后的补偿而已。
徐声是认错了，可这个时候的认错，跟告别没什么两样。
她突然好想逃，期盼太久突然变成失望，最后结局终究是无地自容。
她茫然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小丫头似乎也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蜷缩在她怀里，小手抓着她的手指，似乎在安慰。
沙发的角落里，只留下一对孤零零的母女。
窗户纸突然被捅开，然而事情却偏离了预定的轨道。
徐声没有立场去挽留，温子霓也不能低声下气的再留下。
所以当徐声第二天回到剧组，接到周霞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
“霞姐，你说子霓不在家？”
“我刚跟她打电话，她都要到机场了。”
徐声立马丢下剧组，打了个车直奔机场。
“那个…霞姐说你要回去？”
车上，他拨通了温子霓的电话，隔好久才被接通。
“想回去住几天。”温子霓的声音有些无奈，似乎是被迫才接通。
“那我送送你们！”
“不用麻烦了。”
“马上就到了……”他突然有些不舍，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丢了一样。
仔细回想着前世今生的那些过往，记忆里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你来做什么？”
“我就是来看看湘湘！”面对那个离婚后一副冷漠的温子霓，他甚至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湘湘很好，用不着你担心。”
“湘湘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他苦笑着。
“你现在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了？早干嘛去了？”
有种冰冷的斥责刺入骨髓。
然后他看着她离开，直到她走远了才抬头打量着她的背影。
她那种刺入骨髓的冷漠，让他不敢靠近，不敢多说一句忏悔的话。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就算在灯红酒绿的那些日夜里，能让他偶然惊醒的也只有她那副冷漠的表情。
再次醒过来，他所有的在乎都被她的冷漠拦下，不敢再有任何的起心动念。
那种冷漠甚至让他连一声“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刚回来，他见着她的冷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避，所以他搬到了楼下。
重新搬上楼，温子霓渐渐变化的态度，一度让他产生了幻觉。
他突然很适应那样的节奏，也很喜欢那样的节奏。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就这么过下去也未尝不可以。
然而越来越临近的离婚诉讼，却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直到周霞来到剧组。
他知道那再也躲不掉了，也不能拖了，拖下去伤害的只是孩子。
他只能沿着她冷漠的方向去走，希望她能够照顾一些孩子的感受。
他能做的只有那么多，哪怕重生回来，他也无法挽回这个临近边缘的局面。
他只恨，为什么不回来早一些。
想了很多很多，可到了机场，他能表现的也只有嘘寒问暖。
“那个…你要回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温子霓抬头看向他，又是一脸的冷漠。
“回去住几天，庭审前我会回来。”
“湘湘的东西都在家里，你带她过去也不方便……”他突然顿住了，找不到任何留下她们母女的借口。
在那种冷漠面前，喜欢该是多么脆弱的字眼。
“你留个卡号给我，我往里面打点钱。天气冷了，回去你什么都要买，没点钱出门都不方便。”
“不用，近两个月的房租我都带上了！”
他悄悄瞄着她的脸颊，似乎她的冷漠没有记忆里那么冰冷，也不像刚回来时那么冷冰冰。
“那你先回去，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们。”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他的心意，其他的都只能收回心底里。
温子霓微微侧过头，看着在一边嘘寒问暖的徐声，一时间有些错愕。
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那么卑微的表现。
他那些过往，终究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让他没法再正常的面对自己。
怪不得他会逃，怪不得他只能风轻云淡。
她没来由有些心疼，到底是什么让他在自己的面前变得那么卑微。
她以为自己都已经很低很低了，可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发现，徐声在她面前似乎更低。
这还是学校里那个张扬的他么？这还是周霞口中在剧组挥斥方遒的他么？
就因为那些过错，把他压得竟然一点都抬不起头。他可以对任何人高傲，唯独却只能用卑微来对待自己。
“徐声，没必要这样的，以前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在我面前用不着那么低声下气。”
正絮絮叨叨交代着的徐声错愕的转起头，他看着她，那一脸的冷漠不在，只是他突然有些读不懂。
同一个人，当刻在骨子的东西变成了习惯，总很难改变面对的方式。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前世今生都最在乎的一个！
第七十四章 属于自己的剧本
温子霓还是走了，措不及防的看到一些东西，在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两人根本没有解释的空间。
离开机场，徐声也没有直接去剧组，《盗梦空间》四分之三的投资都在他手里，没人会说他什么。
再次回到家，推开门面对这个空荡荡的客厅，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冷清。
没有了小丫头，没有温子霓，冷锅冷灶，连袋方便面都没有。
上辈子还有酒精让他沉醉，可当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渐渐明白。
他不是不爱，只是错得太深重，让他根本不敢有那样的念头。
可当温子霓愿意收起她的冷漠，他又燃起了那样的火苗。
去做了，不管结果怎样，至少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如果不去做的话，难道又要像上辈子一样偷偷躲着温子霓去看一眼孩子吗？
既然读不懂她，再读一次又如何？
打开电脑，他找到陆陆修改的剧本，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第一重梦境，他没花心思着墨在医院的那些点点滴滴，故事感乏味了许多。陆陆虽然改过了，但有好多都不是他想要的。
第二重梦境，之前他索性把陆陆改好的都弃用了，因为陆陆改好的部分与他上辈子经历过的太相似。现在从头看了看，他似乎觉得这样拍也还不错。
第三重梦境，他索性割掉了剧组用版本，把自己写好的都调了出来。
改好之后，他再次看着剧本。
这根本不是什么《盗梦空间》，从一开始他就不想拍什么《盗梦空间》。
重生回来见到温子霓没有火急火燎的去离婚，他就想用这个简单的故事去向她认错，向她赎罪。
他没脸跟温子霓开口，更没脸去求温子霓原谅，这是他唯一的方式。
好在，机场临行前他见着了那丝曙光。
所以，他把原版《盗梦空间》的结局改成现实，变成了个属于他自己的剧本。
改好剧本，回到剧组，徐声似乎换了个人。
他依旧沉默寡言，依旧整天只研究着镜头。
可他对镜头的认真程度，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严苛。
在所有演员当中，他最在乎三个人的表现。
一个张毅，一个海青，还有一个有空了就来剧组观摩的小子枫。
“海青姐，表情不对，这种时候你应该是崩溃的，这是一个人失望的顶点。第一次打电话是失望，第二次开始是崩溃，到第三次接到母亲的电话，你的表情应该从呆滞到崩溃，层层递进。”
海青有些难以理解这三种表情的切换，管场务拿了块镜子，反复的琢磨。
在一边饰演母亲的奚镁娟，见着这一幕熟悉的场景，趁着片场休息的几分钟，微微走上前来。
“小砚，你没事吧！”
徐声愕然的回过头，见着是奚镁娟，尴尬的笑了笑。
“奚阿姨，我没事的。”
“我听你霞姐说子霓去湘江了？”
“她回去有点事，在这边我整天呆在剧组，也没空管他们母女，所以她就回去看看。”
“你们两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奚阿姨你放心吧！”他抬头勉强笑着。
“没事就好，忙完去接她回来。”
徐声点了点头，然而奚镁娟却没走开。
“布景不是这样的，当时子霓还没生，那个护士的形象不太对，你得换个人。”
徐声意外的看向奚镁娟，突然怎么也接不上话。
温子霓待产的时候，周霞家馨馨还没满月。当时在医院里陪护的，除了时不时抽空过来林秋兰，也就只有奚镁娟了。
奚镁娟没看过完整的剧本，但单单通过这场戏，她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奚阿姨……”徐声哑口无言。
“好好拍戏，不管有没有人喜欢这个故事，这都是个好故事，阿姨会帮你的。”
拍这样的故事固然有些矫情，但能看到一个振作起来的徐声，比什么都好。
只是，如果温子霓真的跟他离婚了的话，徐声又会不会像以前那个样子？听周霞说，离婚诉讼在四个月前就已经提交到了法院，温子霓要是在浦江，奚镁娟还真想过去问问。
她知道徐声拍这场戏的用意，作为长辈，她根本没有点破的必要。
能挽回温子霓固然好，就算不能挽回，过往的那些不堪，徐声至少有了面对的勇气。
有奚镁娟从旁指点，这场戏终于取得了进展。海青前前后后ng了十多常，最后才奉献了一场徐声比较满意的表演。
“海青姐先休息下，群演换衣服，下一场！”
医院的戏份拍了两天，奚镁娟总共出镜也就不到两分钟。
但她还是来了，没人比她更适合温子霓母亲那个角色。
拍完戏，她没回话剧中心，而是找到了周霞。
她与周霞只算是熟悉，谈不上有太多的情分，然而在徐声的事情上，同样都操碎了心。
“奚老师，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问下你，你家馨馨跟湘湘差不多大吧！”她逗弄着周霞抱着的孩子。
“大湘湘一个月！”周霞让奚镁娟进门，“奚老师有什么事打电话就好了，干嘛还自己跑过来？”
“得问问我才放心。”奚镁娟坐下，叹了口气。
“小砚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都喜欢藏着。你跟我说他两在办离婚，我怎么放心得下？”
周霞把孩子放到了沙发上，苦笑道，“我也是无意碰到去找子霓的律师，才知道他们四个月前就已经提交诉讼了。”
“那子霓怎么说？”
周霞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刚知道就立马去徐声，让他去跟子霓商量，可第二天子霓就去湘江了。”
“子霓是想离？”
“或许是吧，徐声以前做的那些事，也的确太过分了。”
“那你问过子霓没有？”奚镁娟终归是长辈，有些问题不好开口。
“我们是经常通电话，但聊的都是孩子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子霓的态度，不过她倒是不怎么反感我提徐声的事情。只是徐声那边……”
“小砚那边你放心，现在你劝好子霓就好了。”通过这两天的几场戏，奚镁娟已经看清了很多东西。
“这样，回头你把小砚那个剧本发一份给子霓，她看过之后就该明白了。如果她还要离婚，我们也无话可说。”
“剧本？”周霞有些疑惑。
“等你看过你就明白了！”
第七十五章 三重梦境
拍完医院的戏份，剧组挪了地方。
三重梦境的戏份拍起来不难，大多数都是靠演员的发挥。
所以剧组开机，徐声就将这些容易拍摄的戏份放在了前面。
不过到了第三重梦境，却不太好拍。
早早来到浦江的小演员张子风，还没经过《唐山大地震》的锤炼，根本不知道怎么找镜头。
而这段戏在徐声脑海里的印象又很深。
自己既然已经重生，孩子也会叫爸爸了，在记忆深处的湘湘不会再是曾经的样子。他想把那个湘湘永远的留在屏幕里，可张子风的表现却屡屡达不到要求。
“同学，你认识徐湘吗？”
“认识呀，她是我同学！”
……
开镜的这一幕没有问题，可张子风背着书包走着走着就忘词了。
这突兀出现的第三重梦境，徐声早早做了伏笔。电影开头的第二境，主角刚出咖啡厅，就在街头遇到了一个离婚家庭。
同样是刚放学的孩子，同样是因为父母离婚而不敢回那个重组的家庭。
他把那场遭遇放在了电影的最开始，当成主角偶然的一次遇见。然而这个场景却在主角心里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三重梦境的开场，就是从孩子上学的学校门口开始。
父女初见两不相识，再到学校老师提醒，主角才知道那就是他的女儿。
随后，主角与女儿尴尬的相认，主角天天去等女儿，带着女儿逛街、吃饭，主角却连女儿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
熟悉之后，主角终于问到温馨，然而女儿却出乎意料的拦住了他。
原版《盗梦空间》中，让主角醒来的方式是在梦境中死亡。
盗梦团队其他人的死亡过程都交代得很清楚，唯独男主柯布用了种争议的方式来结尾，来让观众去猜。
而徐声却没有用那么悬疑的方式，尽管他知道用那种方式能增加票房。
第三重梦境的故事远远不止主角和女儿。
尽管女儿百般阻拦，但主角还是见到了温馨。
可才见面没多久，温馨那一脸的冷漠一下子就让主角跌到了迷失域，主角迷失于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温馨。
然而在迷失域里，回到了主角想象的世界后，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不管那是不是梦，是不是迷失域，主角都宁可沉醉在自己的梦境里不愿走出来。
盗梦团队慌神了，他们只是一间揭不开锅的心理诊所，如果出了人命他们几个都不好过。
然后他们就从跟着入梦的胖子口中得知了那场车祸。
徐声版《盗梦空间》的迷失域里，因为没有盗梦团队的插足，所以主角的迷失域完全成了主角自己想象的故事。
徐声把他最期待的生活放在了迷失域里。
然而，结局却是冷酷的！
盗梦团队用了一个主角最不愿接受的方式，让他从迷失域里走了出来。
随后就是结局了。
拍悬疑出身的徐声自然知道怎么处理好这个结局。
他这版的《盗梦空间》难的地方，在于如何将他自己的故事和盗梦体系结合。
主角进入心里诊所后，心理医生/盗梦者迫于诊所的窘迫，拉着一直半成型的团队，将主角引入梦里。
前哨者孙一周，不过是个到诊所讨房租的房东，却被盗梦者以金钱利诱，将之带入了梦境里。
造梦师李恋的角色，是个刚到诊所的实习生，虽有天赋但却不知道怎么利用。
整个诊所就只有盗梦者和伪装者两个正常人，而且这还是个不熟悉盗梦流程的盗梦者，梦境里完全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在引导。
而伪装者必须要有一定的洞察力，在梦境里才能随时伪装出主角梦境里的人，引导主角走向内心的更深处。
至于药剂师，就是个楼下卖狗皮膏药的二道贩子，由于和心理医生认识才被带入了梦境里。
三重梦境，第一重梦境是起因，因为那根本不是梦，而是发生在让主角无法回头的现实里。随后女主提起了离婚，两人的关系正处于一个正在离婚的档口。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第二重梦境，那是一个离婚后主角最不愿见到的梦。
主角不愿接受一只取代了自己的六耳猕猴，不愿看到那个顶包师过着自己本该有的生活，所以在梦境里他极力的反抗。
前后三重梦境完美结合，在盗梦团队囧事层出的爆笑中，穿针引线的把整个故事慢慢打开。
这，就是徐声版的《盗梦空间》。
他没在隐藏心里的任何想法，他只想认真的拍好每一个镜头，然后让电影尽快上映。
如果温子霓看过之后依然没有回应，那也只能怪自己这辈子没有福气。
等待了许久，张子风家人终于点了点头。
第一镜拍了几遍，零零散散，终归算是过了。
可到了第二境，张子风展现出来的天赋，却让徐声惊讶。
她虽然会忘词，但她却能把角色的情绪把控得很到位，忘词了也会接着演。
徐声没有要求太高，忘词做后期可以补上，但小姑娘那种演什么像什么的天赋，还真不是一般小孩子能做到的。
“子枫，很好！你先休息一下，你妈妈带水了没有，余姐，那瓶水给她。”
接下来是父女相认的镜头，当初他追上女儿，女儿那一声叔叔叫完了他整个上辈子，他对女儿回头一瞬间的那张面孔，永远也无法忘记。
犹豫中带着不安，眼睛扑闪扑闪却不敢正视。
那个表情，似乎就像女儿在对他说，“原来你就是我那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我一眼的混蛋爸爸”。
然后，女儿疯也似的跑开。
他蹲到张子风身边，轻轻拉着小姑娘的小手。
“子枫，你做一个犹豫的表情我看看，就像一个苹果一个梨，你不知道选哪个的样子。”
张子风嘟着嘴想了片刻，微微做出一个表情。
徐声站起身来，“那你现在看着叔叔，再做一遍好不好。”
“眼睛睁大些，再做一次！”
“差不多了，然后你先看我，看三下，然后再看你妈妈，脸上的表情不要变哦！”
“很好，等下张毅叔叔追上你的时候，你就这么演，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