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婚
揉了揉眼眶，徐声盯着面前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脑子那股昏昏沉沉的感觉总让他觉得不真实。
“麻麻…麻麻……”
小丫头刚到学声的年纪，嘴里吐出的字眼模糊不清。
徐声愣了愣，抱起婴儿车里的小丫头。
“叫爸爸……”
“麻麻…麻麻……”
小女孩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伸出粉嘟嘟的小手戳着徐声的鼻子，没听懂他的话。
徐声心里有些难受，尽管是梦里，女儿也只会喊妈妈。自己就真的那么失败吗？
他只是想尽力的弥补自己对女儿的亏欠，可女儿对他却冷冰冰的，在外人面前也要装作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连一声“爸爸”都叫不出来，他又该如何去补偿？
这辈子活得太失败，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糊里糊涂的结了婚当了爹，徐声从一开始就没有喜当爹的快乐，反而处处在逃避。
后来离了婚，女儿判给了前妻，他反倒觉得自由，有了种解脱的感觉。
可真的解脱了吗？
徐声记得第一次去女儿读书的学校找她，当时已经上小学的女儿根本不认识自己。
后来尽管相认了，但女儿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却很抗拒，在同学面前也只会叫他叔叔。他从来没听过女儿亲口叫他一声爸爸，叫他也只是一声“喂”。
造成这种局面的，都是因为他一开始的逃避。
躲着妻子，尽量忘记自己是个父亲，整天游历于灯红酒绿……
活着活着，身边的朋友们开始成家立业，逐渐远离，徐声慢慢的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才想着回头去看一看女儿。
可那时候，分别多年的女儿根本没见过他，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补偿。女儿虽是他唯一的念想，但他这些年给女儿造成的亏欠始终无法愈合。
他不在的时候，女儿见着同学的爸爸到学校接人，到底会怎么想？
抱着瓷娃娃一般的女儿，徐声仔细端详着她的一颦一笑，脑子深处的记忆模糊不清。
他对女儿小时候的印象，都是从为数不多的照片里看到的，没有太深刻的画面。
可眼前的场景却很真实。
小丫头没再麻麻…麻麻的叫唤，只是微微嘟着嘴，小琼鼻一张一翕，嘴里不停的吹着泡泡，发出嘟嘟的声音。
她肉嘟嘟的小手，揪着徐声的大鼻孔，眼珠子乌溜溜的转。
徐声卷起袖子给她擦着口水，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蛋又立马缩手，生怕一不小心梦就碎了。
里屋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皱了皱眉，抱着女儿来到门口，正见着一个女人在收拾行李。
女人穿着蓝白格的衬衫，束着的马尾在散落在脑后，来回于衣柜与行李箱之间，干净利落却匆匆忙忙。
“子霓？”徐声不太确定，毕竟前妻的形象已经在记忆里尘封了太久。
女人回过头，扫了他一眼。
“你去换身衣服，等下去民政局。”
那一脸的冷漠如同一盆冷水让徐声骤然惊醒。
这个梦太真实，像极了离婚的那一天。
他抱着女儿呆呆的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与温子霓的婚姻走到尽头，徐声说不上惋惜或是后悔。流连于灯红酒绿那么多年，他也没有想过要找个女人陪自己过一辈子。
能萌生要去看女儿的想法，还是因为突然间成长后的那种让他无所适从的孤单。
一个人坐在吧台，原先还能聊上几句的酒保也换成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徐声才体会到那样的生活有多无趣。
温子霓有错吗？
错的一直都是自己，错的是他不愿接受现实，不去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错的是他们不该在这个年纪相遇。
若是在他去看女儿的那个年纪，他一定会好好的维系这个家，给女儿营造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徐声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自己想太多了。都是回不去的过往，幻想有个屁用。
他低着头，仔细盯着小丫头精致的眉眼，想要将之深深刻在脑海里。
小丫头啊吧啊吧的吹着泡泡，小手揪着他的嘴唇。徐声微微抿着嘴，轻轻咬住女儿伸过来的小手，扑鼻的奶香味，让昏沉沉的徐声突然有些反胃。
下一瞬，胃里翻江倒海。
徐声立马将女儿放回客厅的婴儿车里，随后冲向洗手间。
“哇……”
一地黄白，伴随着冲天的酒气与恶臭。
然而脑子里那股沉甸甸的感觉却突然像被抽空一般。
徐声捧着水猛地冲了把脸，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他盯着镜子里年轻却显萎靡的面孔，一时间有些错愕。
不管是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胃里扭曲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的清晰。
来不及打理卫生间那糟糕的场面，他冲出卫生间，来到客厅打量了一圈，一把扯过墙上的挂历。
2008年7月16日。
他蹲下身，再次看着在婴儿车里咿咿呀呀挥着小手的女儿，痴痴的笑着。
“湘湘，爸爸回来了！”
他轻轻的把女儿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在脸上蹭了蹭，又缓缓的放在沙发上，任女儿抓住自己的食指，就那么痴痴的笑着……
“怎么没喝死你？”
温馨的画面很快被打破，温子霓拖着行李箱从里屋走出来，满屋子的酒臭味让她微微的拱着鼻子。
那张俏丽的脸上，写着冷漠。
徐声愣了愣，开口要说什么，想到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儿，撇了撇嘴。
起身，不舍的抽出被女儿握紧的食指，徐声走向卫生间。
温子霓脸上那股子冷漠让人难受，像极了对一个人失望透顶的写照。
想想也是，自从女儿生下来之后，他就从来没有问过她们母女一句，再坚强的女人迟早也会绝望。
再次洗了把脸，徐声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傻笑着。
一切都那么的清晰，徐声确认这不是梦。尽管来得晚了一些，但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
走出卫生间，温子霓已经挎起背包，将女儿抱在怀里，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他和温子霓的婚姻能有今天，是他的自我放纵让温子霓再难支撑下去。
这份从大学校园走进婚姻的感情，徐声说不上有太深的记忆，尽管结了婚，他依旧沉溺于花天酒地，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问，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时候的他就是个害怕承担感情的渣男。
所以温子霓要离婚，徐声心里没有丝毫的怨言。一如当初，温子霓说要离婚，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但是，离了婚以后女儿怎么办？
会不会又像上辈子一样连一声爸爸也叫不出来？
重头再来，他倒是可以争取女儿的抚养权，可争取过来之后，女儿今后会不会不认温子霓这个妈妈。
从女儿长大后的情况来看，温子霓至少是个合格的母亲。尽管他从来没考虑过跟谁过一辈子，可面对女儿的亲生母亲，徐声还是迟疑了。
一个人飘久了，当找到自己那个温馨的港湾后，徐声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女儿离开。
“离婚的事先缓缓吧！”
渐渐走进女儿的生活之后，徐声也明白了温子霓对他有多失望。当初温子霓能抱着孩子净身出户离开浦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再次回到临离婚的这个关口，徐声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
“你什么意思？”
温子霓回头冷脸瞪着他。
“湘湘还小，离了婚她怎么办？”
“你现在知道她还小了，早干嘛去了？徐声我告诉你，这婚你必须得离，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我女儿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记忆里，温子霓似乎没说过这些话。当初的自己根本没有给她一个宣泄的口子。
徐声无言可对，看着温子霓怀里微微扁起小嘴的闺女，没来由一阵心疼。
“声音小些，别吓着孩子。”他伸手想抱过女儿，温子霓泛红着眼眶瞪着他，徐声只有无奈的缩回来。
“孩子？你眼里还有孩子？从结婚到现在你管过我们母女的死活吗？我躺在产房的时候你都要跑到外面去鬼混，你还记得这个家吗？你有好好的当过一天的父亲吗？”
温子霓没有哭闹，声音反而平静得吓人。可温子霓越是平静，徐声也就越加的不安。
父母的意外去世对他的打击的确很大，匆匆忙忙结婚，也是身边的亲戚希望自己有个家，能有个人知冷知热。可这个刚组建的新家，却因为他一味的不愿面对而变得支离破碎，到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与自己相认。
徐声慢慢的闭上眼睛，一时间感觉全身无力。
他不敢跟温子霓保证什么，婚姻这个字眼尽管经历了十多年重生回来，他还是没法保证能做好一个丈夫。
可湘湘怎么办？
自己能做好一个称职的父亲么？
“不管怎样，我不能没了湘湘。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先带湘湘回老家去住一段时间。咱们先冷静一下，过段时间我再去看湘湘。”
尽管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徐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
温子霓漠然的盯着徐声，全身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这婚徐声要是不愿离，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她只是想带着女儿逃离这个牢笼有什么错？
“徐声，我求你了，放过湘湘和我好吗？纠缠下去对我们都没好处，既然你喜欢自由，我带湘湘离开不是更好吗？”
听着温子霓温声软语的哀求，徐声抬了抬手又放了下来，一时间手足无措。
曾经的他到底有多混蛋，怪不得连女儿也一度不愿与自己相认。
摇了摇头，徐声脸上微微泛着苦涩。
“要离婚，我可以答应你，但湘湘不能离开我。”
“那法院见吧！”
温子霓一脸决绝，说着一手拖着行李便要开门。她怀里的孩子，扁着嘴已经哭出声来。
那一开口便歇斯底里的稚嫩声线，如同尖刺一般直击灵魂深处，徐声手忙脚乱，一下子六神无主。
“我走吧，家里你先住着，快哄哄湘湘，让她别再哭了。”
徐声率先抢过门把手，刚拉开门，又回头看着在温子霓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小丫头，念念不舍。
第二章 浑水里的人
在楼道里伫足许久，见到温子霓没有离开的打算。徐声心里踏实了一些，沿着楼梯走下楼去。浦江很大，在还保留着民国风格的影视乐园周边，很难看到突兀的高楼。
街道有些凌乱，街边零星能看见推着推车的小贩，隔壁的商店也远没有记忆里那么规整，街口的香樟枝***拔。
可这副凌乱的景象，却让徐声倍感亲切。
浦江这样的大城市，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往后更加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味道，只有这年头的浦江边上还有一些乡间里走街串巷的人情气息。
08年，人们还不像后世那么冷漠。
他身后这栋四层民房，是父母生前就建好的。靠着四层小楼里分割出的十来套出租屋，徐声顺利的晃荡了好几年。
父母不在，又离了婚，没人管束，加上吃喝不愁，他也就逐渐的放浪形骸，直到身边没人再陪着自己的时候，才学会慢慢醒悟。
可那时候的醒悟来得太晚，上了小学的女儿和他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短暂的相处根本找不到亲近的感觉。
那之后，徐声才开始去接触一些事情，虽说没取得任何耀眼的成就，但至少过得也还算充实。
工作的时候，踏踏实实尽心尽力在做，闲下来他就会跑到湘江去看女儿，不管女儿愿不愿意承认他这个父亲，只要能见着女儿他心里就很高兴。
其实从骨子里来说，他根本不是一个放浪形骸的人，只是父母的意外离世给了他太大的打击，让他一度不愿去面对身边的人和事。
和温子霓的婚姻，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逃避这个事实。
沿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徐声走马观花的看着这个十多年前的世界。有人打招呼，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着。
回想着这些年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他如何也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十多年后回到了现在。
为何回到的是现在，而不能更早一些？
徐声突然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不管温子霓最终做何决定，他都不会让女儿离开自己。为了女儿，也该有些准备。
上辈子没工作之前，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迷迷糊糊工作了之后，他才渐渐的找到了自己活着的价值。
抛开女儿之外，他唯一感觉有意义的，就是在剧组拍戏的那段时间。
从草拟剧本，到完善故事，然后一步步的把文字排成镜头，随后在镜头前反复琢磨，一帮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每一个镜头的好坏及观感，将剧本里的每一个故事赋予真正的灵魂。
上大学那会，虽然也有这样的体验，但走进剧组之后他才体会到了这类工作的意义。
把喜欢的人和事拍出来，放进屏幕里，让别人讨论着故事的本身。不管收获的是赞美或嘲讽，都别有一番滋味。
也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受不了孤苦无依的孤独，才会想着通过镜头或屏幕收获别人的理解与同情，从中寻找慰藉。
不管如何，这是他很喜欢的事情。
虽然那时候他只能掌镜一些小成本的悬疑剧，终归是找到生活的意义所在。
可现在，似乎好多东西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打开。徐声突然想把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拍下来，如梦初醒也好，浪子回头也罢。工作后的那个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有了想法，他没在晃荡，熟门熟路的找了间网吧，开机安安静静的查阅着资料。
才忙了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旧版的诺基亚用起来有些不习惯。
“徐声，酒醒没，到星光来，王茂约了好几个妹子，你打电话通知一下周充，等会一道过来。”
徐声愣了愣，拿着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文字，才回过神来。
这个阶段的他，有着一帮愿意陪他买醉的朋友。这些人聚在一起，除了酒和女人，其实没有太多有营养的话题，但也唯有酒精才能让他沉醉那么多年。
而陪着他走到最后的，也只有电话里提到的周充。
那是个见着女人就扭扭捏捏，喝醉了会鬼哭狼嚎的胖子，他没徐声那么混得开，可却是最了解徐声的一个人。
是他第一次劝自己去看女儿，也是他在自己将要沦陷的时候抽了自己一巴掌。
徐声笑了笑，心里泛起一起暖意。
“我先问问周充，今晚不一定有时间来。”
“不给面子是吧，谁不知道影视乐园这一片就你混得开。”
“今天有事，下次吧。”他突然发现那样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
“别废话，谁都知道你婆娘管不了你，早点过来。”
电话挂断，徐声无奈苦笑。
浑水里的人，说不上谁脏谁干净，当初他失意潜入水里，直到成了最后那一滩浑水，是因为没人陪自己戏水才慢慢爬了出来。
如今的自己本该在那滩浑水里如鱼得水，可重回08年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徐声。
灯红酒绿肆意买醉的生活，除了自我麻醉之外，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当初他是不愿意醒，如今却再也没有沉沦下去的必要。
继续查着资料，他浏览着网上花花绿绿的新闻逐渐捋清自己的记忆。
08年的娱乐圈里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除了年初香江爆出的***还有些影响，其他的都被这个多灾多难的年份淹没。
但好在徐声还是找回了一些记忆。
“华艺力捧，bobo最新专辑《世界之大》于4月26日发布！”
都是两三个月前的新闻，这段时间的新闻都被西边牵动着，娱乐新闻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徐声看着新闻的封图，目光落在了最右边的主持人身上。
这是一张《加油，好男儿》决赛的颁奖图片，角落上的主持人荣光满面。
徐声认得这个女人，她的经历在影视乐园这个圈子里，多有流传。后来她那些经历更是被拍成了电视剧，多年之后都还被人们奉为经典。
可现在这个时间点，《蜗居》的项目有没有启动，徐声不得而知。
拿出手机，他立马给周充打了个电话。
“文哥他们叫去星光，你要去就自己过去。”
“你到了？”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有点事，就不去了。”
“哟，有酒局都不去，什么时候转性了？”
徐声没接话，一个圈子里的主心骨突然要退场，很多人都会不习惯。就像当初周充说要结婚，他也一样觉得不习惯。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昨晚喝太多了，一整天都不舒服。”
“随便你，对了，你姐夫是在文广吧？”徐声问道。
“对呀，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约一下，我找他谈点事。”
“你找我姐夫能有什么事？”
“你先帮我约一下，改天碰个头再说。”
“神秘兮兮，挂了，晕乎乎的，没事别骚扰我。”
徐声无奈苦笑，这个阶段的胖子，属于毕业后刚踏入社会的迷茫阶段。他对灯红酒绿说不上沉迷，只是还没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后世的胖子，借着家里的关系，成立了一个影视中介公司，规模不算大，但也做得风生水起。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浪得飞起的人，他之所以浪，还是因为自己在浑水里把他拖了下去，一下水就更迷茫了。
回去的路上，徐声仔细回忆着《蜗居》这部剧。
他要是记得没错，《蜗居》明年就会浦江卫视首播。可《蜗居》的项目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徐声记得《蜗居》这个项目牵头的不是文广传媒，但最终还是找到了文广头上，就是因为《蜗居》原著与文广旗下的番茄卫视脱不开关系。
自己要是能插上一脚，通过这部剧攒些人脉出来，往后自己想拍什么，也不至于畏手畏聊。
不像后世，都三十六七的人了，拍个小成本悬疑剧还得看别人脸色。
不过《蜗居》的项目到底有没有动静，一切都还得问过周充的姐夫才清楚。
记忆里，《蜗居》这部剧的服饰有些厚重，像是秋冬季节，就算项目有动静，应该还没正式开拍。
离开网吧，徐声急匆匆逛了几家书店，终于买了两本《蜗居》的原著。
重新回到装修简单的四层民房前，徐声愣了一会，才离开没一会，他就有些想女儿了。
想她那肉嘟嘟的小手，和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温子霓有着一双狭长的柳叶眼，女儿那双杏眼应该是遗传自己的吧！
他敲了敲门，房门好久才打开。
再次面对温子霓那张冷漠的脸庞，徐声说不上惋惜，可为了女儿他得给温子霓一点思考空间。
相厌的人整天四目相对，总会有撒不完的怨气。
“一楼的库房还空着，我搬下去住，你有事就叫我。三楼李姐的房租要到期了，你有空去收一下。等会我要去超市，你看你跟湘湘要什么没，我一起带回来，你带着湘湘出门终归是不太方便。”
说着，他走到小丫头熟睡着的婴儿车前，柔和的笑了笑，没去打扰熟睡中的小丫头。
本就对徐声去而复返有些诧异的温子霓，听到他这番话感觉更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就徐声以往的事迹，她又能指望他会有多大的改变呢？
摇了摇头，温子霓没管徐声，走到卫生间里继续洗衣服。将近一岁的孩子，总是有忙不完的事。
徐声待了一会，到房间里收拾了一些衣服和被褥，才扛着下了楼。
第三章 妈妈不哭
四层的民房，占地两百平左右。
三四楼都隔开来租给了租户，他和温子霓住在二楼，父母健在的时候，也都是住在二楼。
至于一层，临街的一边租给了一户外地人做仓库。后面院子的一边，都堆着不少从二楼搬下来的家具物件，虽然不太适合住人，但目前也只能暂时住在这里。
他怕温子霓脑子一热带着女儿走了，到时候他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拿出钥匙，拧开卷帘门，随着一阵哗哗的声响，这间封闭许久的库房得以打开。
徐声对于这间房子的记忆不多，只记得有什么不用的大物件，往里扔准没错。后来把整个一层都租了出去，里面的东西被租户清理走，也就再没什么记忆了。
卷帘门里很空旷，边上立着一台老式的自行车，角落里一堆杂乱的东西被幕布掩盖着。除此之外，就是满地的灰尘了。
徐声撑开卷帘门，光线照进门里，还有些昏暗。他找到墙角的开关，把灯打开，想要拿着扫帚情理，发现扫帚根本不顶事。
常年没人清理的库房里到处是灰尘，扫帚根本用不上，徐声索性找前门的租户借了根水管，打开水龙头就对着水泥地一阵猛冲。
**月的天气，水干得很快，根本不用在意潮湿的事情。
冲了一阵，徐声把水拖干，然后才掀开角落里的幕布。
幕布下，都是些老旧了没再用的家具，以及不少父母健在时常用的物件。以前因为他不想整天对着这些父母常用的物件，所以也就一股脑全塞到了这里。
父亲的摇椅和单车、母亲的奖杯和相框，就算他是十多年后重生而来，再次面对这些东西，心里依旧不好受。
拧着毛巾，一件件的整理，毛巾抹过相框，他见着自己穿着校服站在母亲身边，母亲穿着素色的旗袍拉着他站在影视乐园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奖杯。
他记得那次母亲是在区里举办的文艺汇演上拿了奖，还给他买了一把吉他。
因为那把吉他，他的成绩开始滑落，却也喜欢上了音乐和表演。父亲发现后收走了他的吉他，却给他安排了系统的编导培训，若非如此，他根本考不上上戏。
把家具一件件挪出冲洗，慢慢的整理好这一堆老物件，徐声却在最底下发现了那个满是灰尘的葫芦状盒子。
轻轻把盒子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徐声轻轻揭开，一柄白色的吉他安静的躺在盒子里。
或许是因为有盒子保护的原因，吉他上并未沾染太多的灰尘，吉他封皮的白漆，依旧那么耀眼。
轻轻的拨了拨琴弦，声音刺耳，密闭的库房里即使开着门，声音依旧那么的清澈。
他抱着吉他，坐到那张父亲常坐的摇椅上，轻轻的拨弄。
记忆里父母的影子在脑海里晃动。
上学时，母亲的每一次叮嘱，父亲见到他成绩单时的每一次责备……
他眼眶里的泪水，不自觉的往下掉。
“我曾经很想知道，同样的话要说多少次才好……”
……
徐声没答应离婚，对于温子霓来说无疑的是沉痛的折磨。
她承认她当初对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很迷恋，可回归到生活，这个男人却将她曾经的那些幻想一一击碎。
答应嫁给他，是因为他说他想有个家。她知道他父母刚离开，那个男人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所以她义无反顾的答应了。
刚结婚时，徐声流连灯红酒绿，她只归咎于他的自我排解，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渐渐的，他开始对这个家不管不顾，完全没把她当成家里的一员，她开始有些失望。
在自己怀孕的时候，他将那种放纵无限的放大，凌晨三四点能一身酒气的回来还算好，有时候甚至领着别的女人去鬼混，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那时候，她还想着有了孩子他会收心。
可现实呢？
现实是自己在产房待产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那个男人的影子，母亲从湘江来照顾自己，人差点丢在了火车站，她叫天天不应的时候才渐渐的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本性。
果真如此，从孩子生下来到满月，从满月到至今，他从未给孩子买过一袋奶粉，从未给孩子添过一件新衣。
所以徐声的话，她只当做耳旁风，听听就好。
她也歇斯底里的和他吵过很多，可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理会，越吵反而会越放纵。索性，她也懒得再开口，心里渐渐变得冷漠。
她不再指望，不愿再受外人的冷眼，只想着尽快离婚，尽快远离。
可先前明明说好的事情，到临去办证的这个档口，那个男人却反悔了。
一句“我不能没了湘湘”，他是想把女儿栓在他身边受罪吗？
那时候她真想把女儿刚换下来的尿不湿一把糊到他脸上，问他一句“你知道孩子一天要吃几顿吗？”
可温子霓知道，这样的争吵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徐声要争女儿的抚养权，就只能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了。
他凭什么和她争？
抱着刚醒的女儿走下楼，她见着那个男人破天荒的在情理那间荒了多年的库房，似乎真的要搬下去。
温子霓没理会，他有这样的动作无非就是想多给自己一些空间，让自己留下来。但可能吗？
找了间律所，温子霓大致把情况和先前联系好的律师沟通了一遍，得到确切的回复之后，温子霓心里也安定下来。
用法律解决的流程无非就是麻烦一些，提起申诉到开庭还需要等一些时间，徐声是怎么也争不过她的。
只是回去再面对徐声，她有些反感而已。
可再反感自己又能去哪呢？茫然无助，温子霓看着怀里的咿咿呀呀的小丫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遇到街坊，她唯有加紧脚步，生怕别人认出自己，就算是一楼对她有些敬畏的租客，温子霓都避之不及。
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已无颜再面对任何人。
来到楼梯的拐角，已经是另一副景象，往日里乱糟糟的小院子，似乎被水冲洗过，从未有过的干净，好多丢弃在库房里的旧家具都被清洗过，整齐的凉在院子里。
那个男人今天到底是抽了什么疯，会想来清洗这些东西，往日里他那些衣服可都还丢在床底下发霉呢。
她好奇的挪了两步，才走进院子的角落，就听见从库房里传来一阵吉他的声音。
她知道他会，大学那会要不是因为他这一手吉他她也不会沦陷得那么快，可自从他父母离开之后就从来没见他碰过。
不那么熟悉，似乎是首陌生的曲子。
在简短的前奏之后，她竟然久违的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曾经很想知道
同样的话要说多少次才好
那些再三强调的老套
长大了才知道是不是需要
……
不同于记忆里轻狂而嘹亮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而模糊，她听不到具体唱的是什么，只是那个声音越唱着，她越加的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
回头去看
这是说了谢谢反而才亏欠的情感
爸爸妈妈给我的不少不多
足够我在这年代奔波足够我生活
……
库房里的声音越加的沙哑无序，她甚至从歌声里听到了抽咽的声音。
温子霓没再伫留，抱着孩子急匆匆上了二楼。
她生怕自己多呆一秒就会心软，好不容易坚定起要离婚的信念，不能就这样再次被他毁掉。
这样的男人确实很迷人。
上大学那会她已经沦陷过了一次。
可回归现实，她需要的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一个懂得照顾她们母女的丈夫。
而不是眼前这个流连于灯红酒绿肆意挥散的浪荡子。
她承认，那个男人在父母离开之后一直很沉沦，要不然也不会唱出这样的歌来。
可除了离开的父母，他还有自己和女儿呀。
他怎么就那么能狠心对他们母女不管不问？
不自觉，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到小丫头的脸庞。
小丫头若有所感的揪着她的衣领，肉嘟嘟的小嘴里蹦出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
“麻麻、麻麻！”
“没事的，湘湘，妈妈不哭。”
第四章 手忙脚乱
生活不止悲伤，还有诗和远方。
幸得老天爷怜悯，不仅给了他一个精灵一般的女儿，还让他回到了十三年前，有机会去弥补那些曾经犯下的错。
遗憾的只是回来得还是有些晚了。
将仓库清理好，徐声把老式的躺椅搬进来，大致铺了张凉被当作床铺。浦江的炎夏，被褥是个多余的物件。
老旧的餐桌可以暂时用来放电脑，他再次厚着脸皮上了二楼，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了下来。
温子霓不待见，他没强求，逗了逗肉嘟嘟的闺女后，便独自一人回到库房，拿起《蜗居》的原著看了起来。
徐声能进入编导这个行业，首先是因为他本身的专业优势，其次也有酒友那个圈子的帮衬。
他的圈子，除了影视乐园周边这一圈从小到大的玩伴，和上戏那些关系一般的同学老师外，能帮得上忙的还有父母生前留下来的老交情。
毕业于上戏的他，在沉溺于灯红酒绿的那些年里，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学妹，上戏那点微末的关系于他而言没有大用。如今其实还是父母的那些交情更有用处，但以他这两年的形象再去续交，未免有些唐突和冒昧。
而周充的姐夫杨天来，早些年就借着周家的关系进了文广，后来他开始工作的时候，杨天来在文广里已经有了足够的话语权，要不然周充也办不起那个影视中介。
他和周充的关系自不必说，父母和周家老头子的关系也很不错。杨天来如果愿意帮忙，他也就不用再去浪费父母那些用一点少一点的人情了。
徐声不太清楚现在的影视环境，当初他拍的那些小成本悬疑有滕讯爱奇异买单，如今滕讯和爱奇异还没影子，电视台又拒之门外，再拍那些小成本的悬疑片无异于去捡芝麻黄豆。
所以徐声才把目光放到了《蜗居》这个故事上。
这是个讲述小三被包养的故事，故事里的海藻和宋思明在现实里都有原型。文广传媒之所以能主导这个项目，正是因为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浦江的真实事件，要拍《蜗居》，绕不开浦江广电。
翻着书，徐声回忆着《蜗居》原版的电视剧，突然发现有很多可以作为的地方。
前世的《蜗居》作为一部经典，刚播出没几天就夺得了收视冠军，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值得深思。如果不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被禁，这部剧甚至可以成为广为流传的经典。
《蜗居》首播于房价还没彻底飞涨的年代，在房价飞涨的年代里，人们再回头来看《蜗居》，感触更深。
而从原著与电视剧版相较来看，电视剧的台词更接地气，家长里短生活琐碎都拍得很有味道。
这部剧的导演腾化涛徐声虽没接触过，但他的作品徐声却看过不少。
就比如几乎原班人马打造的电影《失恋33天》，台词功底比起《蜗居》来就差了很多，就更别说后来的《上海堡垒》了。
这就是检验编剧功底的地方，《蜗居》的台词拿到十年后也不会老套，可《失恋33天》隔两年再看就很尴尬。
每一部剧的台词都不是靠剧本一蹴而就，镜头语言需要在拍摄时不断的争吵讨论才有结果，只要能插进去，徐声相信看过成品的自己迟早能说得上话。
看了一夜的《蜗居》，徐声再起床时就想去楼上看看女儿。
《蜗居》里，海萍夫妇与女儿冉冉的分离导致夫妻两人和女儿关系形同路人，这一点让徐声感触很深。就算能进组拍摄《蜗居》，他也不想离女儿太远。
好在《蜗居》的拍摄地大部分都在浦江。
他厚着脸皮走上二楼，轻轻敲响那道门。
“我来看看孩子。”
突然间上门，手里没个给女儿的礼物，徐声搓了搓手感觉有些不自在。
温子霓一如既往的冷漠，往日的徐声是什么样子她很清楚，自然也不会因为他这一丁点的转变会给他好脸色。
孩子没睡，温子霓应该是抱累了，把她放在学步车里。小丫头这会正踩着学步车，在客厅里四处乱逛。
徐声不知道小丫头能不能走路，不敢把她抱出学步车，蹲在婴儿车边上就要逗她。可小丫头这会儿正玩得开心，根本没理他，小短腿踩着学步车又滑了出去。
不过客厅太小，小丫头没踩两趟学步车就卡在了沙发的角落里。
徐声把学步车拉出来，没一会又卡住了，可小丫头依旧意犹未尽，小短腿扑腾扑腾的踩个不停。
他把小丫头从学步车里抱起来，轻轻在脸上蹭了蹭，温声细语道，“爸爸带湘湘去院子里玩好不好呀？”
他其实是想征得温子霓的同意。
“外面太阳那么大，你带她下去做什么？”
温子霓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现在是下午，靠楼梯那边阴着的，我就带她下去玩一会，客厅里太窄了。”
温子霓没再接话，徐声索性当她同意了，一手揽着孩子，一手拎起学步车，小心翼翼的拉开门。
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就是宽敞。
小丫头一到楼下就咿咿呀呀的扬着小手，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徐声放下学步车，微微把小丫头举起来。
“叫爸爸，叫爸爸就让你下来！”
“木啊、麻麻……”
徐声有些失望，蹭了蹭她的小脸蛋才将小丫头轻轻放到学步车里。
一进学步车，小丫头立马就扑腾着小短腿踩着婴儿车迅速滑开。
徐声担心她滑离院子，亦步亦趋的跟着，学步车到了院子边缘，刚帮她掉过头，小丫头又立马踩着学步车朝另一边滑去。
院子里宽敞是宽敞，就是不太安全。
徐声想着，明天让人把院子围起来，然后买一些儿童玩具放在院子里，下次小丫头再到院子里来玩也就不会再那么单调了。
小丫头滑了一会，应该是累了，她没再扑腾着小短腿，整个人坐在学步车里有些懒洋洋的。
徐声看着心疼，把小丫头从车里抱了出来。
“湘湘玩累了吧，咱们去看动画片好不好呀！”
库房里很单调，除了他那台笔记本电脑，徐声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吸引小丫头注意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小丫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丫头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第二次领会，却依旧的六神无主，手忙脚乱。
“湘湘不哭，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
他急匆匆把小丫头抱上楼，温子霓听见孩子的哭声，也立马将门打开。
“湘湘是不是病了，她玩着玩着就突然间哭了，你快看看……”
见着温子霓，徐声总算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把孩子递到她怀里。
温子霓接过孩子，伸手试了试孩子的尿不湿，发现孩子只是尿了。
她抱着孩子坐到沙发上，解开孩子的尿不湿，换了一张之后，抬头冷眼看向徐声。
徐声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一只手伸在半空中，想要帮忙却怎么也帮不上，手足无措。
他的脸颊微微抖动着，满脸自责，脸颊的每一次抖动都跟着孩子的哭声不停颤抖。
温子霓一时间有些错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徐声这么紧张女儿。
愣了愣，她才道，“孩子只是有些饿了，你让开些，我要喂奶。”
“哦！”
果然，当温子霓掀开衣服把小丫头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小丫头的哭声停止了。
徐声微微松了口气，要不是温子霓，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刚刚的情况。
“谢谢！”
他不知道说什么，于温子霓来说他说再多都于事无补。
转身，推开门走下楼，徐声感觉全身上下泛起了一股无力感。
难怪后来女儿对他那么不待见，他连女儿为什么哭都不知道，尿布不会换、奶粉不会冲。孩子离了温子霓，自己又怎么带？
小丫头哭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回到库房，他没再理会《蜗居》的事，而是在网上开始查询附近的育婴机构。不时的拨通电话咨询着带孩子的事情。
第五章 烦躁的胖子（求推荐）
接下来的几天，徐声没敢再把孩子带下楼来，尽管院子的围墙已经砌好。
育婴机构徐声报了名，每天早上都要去两个小时，但他不敢拿孩子来实验，总怕自己笨手笨脚伤着孩子。
不过这几天，他也渐渐拿捏准了孩子的作息，每天下午三四点，他都会上楼去陪一陪孩子。
余下来的时间，他基本都在电脑面前度过。
周六这天，徐声从育婴机构出来之后没有早早的回去。他去见了杨天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周充这个胖子。
“老徐，这几天你上哪去了，打电话老说没空，忙什么去了？”
徐声瞥了眼胖子脸上抖动着的肥肉，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一个人突然间转变，总会怕有人冷嘲热讽，就算这个人是周充也不例外。
“今天有事，你姐夫呢？”
“在二楼，你没事找我姐夫干嘛，你不会是真转性了吧？”
徐声没忍住赏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周充约的地方是影视乐园边上的一间咖啡厅。杨天来这类的公职人员其实对徐声这群人有些不待见，不过徐声是第一次找到他头上，碍着情分，他还是来了。
“杨哥……姐夫，久等了，我还是叫你姐夫吧！”周充的姐姐，早些年和他的关系也不错，这两年因为他的肆意买醉更多的偏向了温子霓，导致周充这个姐夫耳濡目染下对他也没那么热情。
杨天来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眼镜，一身格子短袖看起来很精神。
“刚到，周充前几天就打电话跟我说你要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点事想找杨哥咨询一下。”徐声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拿铁，才接着道，“杨哥你在文广上班，单位里有什么项目你应该清楚吧？”
“你想问什么？”杨天来一向对徐声这些人敬而远之，说起话来有些谨慎。
徐声抿了一口咖啡，笑道，“其实没什么，我最近发现了本书，看着还挺不错，写的又是电视台里一个主持人的事。我自己改编了一下，所以想跟姐夫推荐一下，就是不知道文广有没有接到这个项目。”
“你还会写剧本？”杨天来瞪大着眼珠，明显有些惊讶。
“姐夫你说什么呢，徐声可是上戏编导专业毕业的。”周充解释道。
杨天来尴尬的笑了笑，“我倒是忘了，什么样的书，带来了吗？”
徐声把书从背包里拿了出来，“这本《蜗居》是陆陆去年才出版的一本新书，写的是番茄卫视一个主持人的事，因为题材有些敏感，只有找国营单位背书才能立项，在浦江这事就更绕不开文广了，所以我才让周充把你约过来。”
“《蜗居》，什么意思？”杨天来把书接过来，扫了眼封面，有些疑惑。
“就是指很小的住房，比喻一家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的意思。这是陆陆编剧的作品，虽然涉及到一些敏感的东西，但主要也是反映当下房价飞涨对人们的影响。陆陆的《双面胶》年初还获得了浦江电视节白玉兰最佳编剧提名，她这本书刚出来好多人就看上了，听说燕京那边已经有人把版权买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徐声的最后一句纯粹就是忽悠了，他不清楚《蜗居》的版权还在不在陆陆手里，也不清楚文广传媒是否已经立项，但《蜗居》开拍就在下半年，这样说也无可厚非。
他开口了，杨天来清楚的话应该会告诉他，况且这样说还能增加《蜗居》在杨天来心里的分量。
“你说这个人我有些印象，是个新加坡华裔吧？”
徐声点了点头，“她叫张欣，陆陆是外界对她的称呼。”
“她这本书写的是番茄卫视的一个主持人，怎么会涉及到敏感题材？”杨天来疑惑道。
“去年主持好男儿那个陈姐，姐夫应该熟悉吧？”
“是她的事？”杨天来一脸惊讶，明显是知道《蜗居》的真实事件。
“所以才发现这本书我就让周充联系你了，在浦江也只有文广牵头这个项目才能立项。”
“那个事情确实不好拍。”杨天来揉了揉脑门，“你刚刚提到改编，本子带来了吗？”
“带是带了，不过我没版权。电视台如果要立项，还需要去和陆陆沟通版权的问题，这些事情我一个人不方便协调，姐夫看看就好。”徐声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打印纸递给杨天来。
周充家老头在文体的关系不浅，要不然杨天来也不会几年后就爬到了节目编导的位置。《蜗居》这个项目如果由杨天来去引导推动，虽然会遇到一些阻力，但整体影响不会太大，要不然后世的《蜗居》也就拍不出来了。
“你这是帮我找好了桃子让我摘？”
杨天来若有所思的看向徐声，联想到平日里妻子口中那个不负责任的浪荡子形象，一时间有些错愕。
徐声心里则踏实了许多，杨天来这样问他，说明《蜗居》的项目还没递到文广里。
“摘桃是猴子的事，姐夫应该没那爱好。陆陆的新作咱们这个圈子有不少人关注，既然《蜗居》过审绕不开文广，姐夫要是能把这个项目落成，在文广里也应该能更进一步。”
“那你呢？”徐声的话杨天来听得很明白，《蜗居》的项目只要递到文广，提议是迟早的事，徐声的意思是让他来主导这个项目，加重自己在文广内部的话语权。可徐声呢？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把这个项目的消息抛给自己？
“《蜗居》要是能立项的话，我想进组去学习一段时间，顺便长些阅历。我手里有几个本子还没成熟，想跟组学习一段时间，等想法成熟之后，我再来找姐夫帮忙。”徐声更多的还是想通过到剧组学习把自己的人脉框架搭起来。
“你说燕京有人买了这本书的版权，是真是假？”
“往日在星光喝酒，只是偶尔听说，姐夫可以用文广的名义联系陆陆就清楚了。《蜗居》既然绕不开文广，我们就可以自己牵头，等到别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把资源整合一下，到时候还能省去姐夫好多麻烦事。”
杨天来笑了笑，“你要说你不会摘桃子姐夫可不信，书和本子我先看一下，找找思路，有什么消息我让周充联系你。”
“那我就先谢谢姐夫了。”杨天来翻着书，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周充立马朝徐声使了使眼色，率先走到一边。徐声无奈跟了上去。
“几天没见，你就捣鼓出个剧本来了？”
周充确实有些好奇，以往见着徐声，要不就是在酒吧，要不就是在酒店。只要有酒局，一个电话就会像风一样跑过来。这几天在星光没见着人，让他有些意外。
“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你要有兴趣，筹点钱，借着你姐夫的关系，咱两倒是可以做点事。”
周充虽然不是影视专业出身，但却是十足的高材生，要不然以后也不会做起影视中介来。说起来两人的家境其实都不差，只是后来他堕落了，把周充一起带进了浑水里。
“做什么？”胖子似乎来了兴趣。
“《蜗居》这个项目如果你姐夫真能牵头拿下来，我会进组去找些人脉，条件足够的话，到时候我打算拍一部电影。”
“拍电影，老徐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拍电影是那些老头老太太的事，你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想掌镜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我才要进组去学习。”
“由得你吧，不过拍电影你有钱吗？”
“我爸妈还留有一些，我打算先成立个工作室，等框架搭起来之后，再想办法去找找别的关系。”
“徐声你疯了吧？徐叔他们留下的那些钱，可都是嫂子和湘湘的命根子，你要玩没了，湘湘怎么办？”
徐声没想到周充会提到女儿。那帮酒友，年轻时很多都没心没肺，徐声还以为胖子是到了玩不动的年纪，才想着拖自己离开那滩浑水。如今看来，胖子一直都站在岸边。
“你有心想做事我当然高兴，但也要考虑一下后果。你想想，如果那些积蓄真的玩没了，你还剩什么……”
徐声听不得这种煽情的话，立马挥手打断。
“别说得那么危言耸听，我有手有脚，不至于饿死。工作室做起来，就是想攒一些作品的版权。而且要做工作室，我肯定会先搭上线，要不然你以为我约你姐夫来干嘛。”
“那就好，不过我就不掺和了，影视剧那些东西我不太懂。”周充松了口气，突然感觉有些无所事事，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抽出一支递给徐声。
徐声摆了摆手，“戒了，工作室还是没影的事情，等你姐夫先掌掌眼，《蜗居》要是能立项，我会先进组去学习一段时间。”
“不是吧，老徐，你这烟也能戒的？”胖子突然间感觉很烦躁，以往带着自己浪的人突然回了头，他连抽起烟来都没什么劲头。
徐声笑了笑没搭话，他能戒烟，其实和女儿有一定的关系。
他记得当初去湘江找女儿，习以为常的点起烟后，女儿说了句不好闻，他就马上掐灭。
从那之后，他从没在女儿面前抽过烟，久而久之，也就越加的觉得没有味道。
第六章 庭审通知（求推荐）
《蜗居》的剧本到杨天来手里，最终只收获了一句功底扎实的评价。
优质的影视剧都不是靠文字来收获赞美，这还需要有成熟的制片、导演及演员幕后通力合作。所以尽管他拿给杨天来的是电视剧的原版剧本，杨天来一时间也分不出好坏。
杨天来愿意接下《蜗居》，其实在徐声的意料之中。《蜗居》的项目只要还没动静，资历不深的杨天来当然不会拒绝。
离开咖啡厅，徐声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找到一家专卖儿童玩具的商场。
小院里的围墙已经砌好，铺上些软和的地垫，再买一个充气垫，湘湘再下楼来玩，就不用担心摔着了。顺道再买些拼图玩偶之类的小玩具，就能把后院建成一个小小的游乐场。
买了一堆玩具和孩子的生活用品，兜里的钱就没剩下多少了。民房里十来户的租户，一个月其实也收不了多少租金。
回到家里，徐声把东西卸下来，拿着地垫在院子里拼拼凑凑。
忙到晚上，小院里终于有了些样子，他想去把小丫头抱下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无奈只得回到库房里继续研究《蜗居》。
第二天一早，徐声匆匆赶往育婴机构。连续跑了好几天，他大致已经熟练了带孩子的流程，只是没有实际操作过。
到了育婴机构，他缠着育婴老师仔细请教了许多问题，比如怎么换尿布孩子才不会哭，孩子不喝奶的时候怎么哄等等。
中午一回到家，他就直接上了楼。
小丫头还在午睡，安静的躺在沙发的角落里，温子霓拿着电话不知道在沟通什么，见到他的时候有些回避。
徐声把刚买的奶瓶用开水泡了一下，等奶瓶冷却之后，再用温水仔细的清洗着。
洗好奶瓶，他找到温子霓常用的奶粉，仔细看了下说明书，随后守着从热水瓶里刚倒出来的温水，生怕水冷掉。
没多久，小丫头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子乌溜溜转了一圈之后，张着小嘴便哭了起来。
徐声正想去抱小丫头，却见着温子霓从里屋走了出来，把小丫头抱在怀里。
他立马试了试水温，从奶粉盒里舀了两勺放进奶瓶里，把温水倒进去冲好之后，把奶瓶贴在脸上试了试温度。
第一次还好没出现什么意外。
拿着奶瓶来到客厅，他见着温子霓把孩子横放在怀里，正要回避自己。
“湘湘都快一岁了，现在的母乳没什么营养，让她喝奶粉吧！”
他把奶瓶递了过去，温子霓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才接过奶瓶，轻轻吸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正好合适。
她把奶瓶递到小丫头怀里，回头意外的扫了眼徐声，发现徐声正紧张的盯着小丫头，似乎生怕小丫头把奶瓶丢掉。
小丫头没有丢，抱住奶瓶一下子就咬住了，她那小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很享受奶粉的味道。不安分的小手，还时不时的扣着新奶瓶上的卡通米老鼠，似乎在好奇今天的奶瓶怎么跟以往的不一样。
看到小丫头喝得开心，徐声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丫头对那一瓶奶水的认可，似乎比他得到奥斯卡的认可都还重要。
“等会我带她到院子里玩一会！”
徐声也没管温子霓答没答应，拎起一旁的学步车就先扛下楼去。
再上来的时候，小丫头还抱着奶瓶坐在沙发上喝得津津有味，温子霓似乎默许了，让小丫头独自坐着，自己离了老远。
“爸爸带湘湘到楼下玩呀！”
他抱起小丫头，用手扶着她的奶瓶，捋了捋小丫头身上的衣服，走下楼去。
来到小院，他刚把小丫头放进学步车里，小丫头眯着的大眼睛立马睁开，两眼放光，随后踩着学步车就朝院子中央的那堆玩具冲去。
徐声猝不及防，看着小丫头悬在学步车外的小手摇摇晃晃的拎着奶瓶，立马一手护住学步车，一手拿回奶瓶。
“湘湘乖，喝完奶爸爸再陪你玩好不好呀。”
可已经踩着学步车冲到玩具里的小丫头根本没理他，小身板匍匐到学步车前端，挣扎着想要从学步车里爬出来。
花花绿绿的玩具很吸睛，可就是没什么大物件，以学步车的高度小丫头根本够不着。
徐声晃了晃奶瓶，发现没剩下多少，把奶瓶放下，才把小短腿挣扎个不停的小丫头从学步车里抱了出来。
院子里铺过地垫，小心些不让磕着就好。
徐声刚把小丫头刚放进充气垫里，她就一把抱住跟前的小白兔。
她先是一把抱住，随后又拿远一些，大眼睛仔细盯着玩偶兔红彤彤的鼻子，很好奇的样子。
他把奶瓶递过去，小丫头含住吸了几口，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的布熊身上。
徐声有心想逗一逗小丫头，伸手把布熊拿了过来，又把奶瓶递了过去。
“湘湘先吃完，吃完爸爸就给你。”
可小丫头根本没理会，伸手就要去抓他手里的布熊。
徐声又拿远了一些。
这次小丫头索性用手撑着充气垫边缘，小短腿颤颤巍巍的杵在地上，挣扎着似乎想站起来。
“啊吧…麻麻……”
“叫爸爸我就给你！”他再次拿着布熊朝小丫头晃了晃。
“木啊…麻麻……”
徐声有些失望，依旧晃着手里的布熊，一脸期待。
小丫头够不着，小短腿杵着地，竟一下子站了起来。
徐声看着她那颤颤巍巍的小短腿，生怕她摔着，连忙伸手护着。
可他伸手还没护住，小丫头就已经踩着小碎步朝他手里的布熊冲了过来。
徐声立马把布熊拿到小丫头跟前，双手护着。
“我家湘湘原来会走路了，来，再走几步。”
他离远一些，小丫头又立马摇摇晃晃扑过来，他再次离远一些，小丫头又再次扑了过来。
“湘湘真厉害！”
小丫头没走几步，已经来到充气垫的边缘，他刚准备把小丫头抱回去再走一圈的时候，电话却响了。
二楼，温子霓撩开窗帘，看着楼下那对正玩得开心的父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徐声近几天的确像变了个人，不再去外面鬼混，除了每天早上会准时出去一趟，整天就呆在库房里。
他会掐着孩子刚睡醒的点来陪一会女儿，前两天还找了两个工人特意把院子围了起来。起初她以为是徐声觉得库房不好住要修整一下，直到刚刚听到父女两在楼下的呼声，她才掀开窗帘看了一眼。
院子不再像以往一般乱糟糟的，刚砌好的围墙被打理得很干净，地上还铺上了干净的地垫。
新买的充气垫上摆着林林总总的玩具，看样子都是新买的。小丫头很喜欢，刚扎进那堆玩具里连奶瓶都顾不着了。
眼前的徐声和印象里那个整天醉生梦死的人一点都不像，反而活成了她期待的样子，温子霓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徐声能早些变成这个样子，他们的婚姻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看到徐声拿出电话，她把窗帘放了下来，可这隔得不远的对话却清晰的映入她耳里。
“你好，哪位？”
“我这里是嵩江区人民法院，请问是徐声吧？”
“是我！”
“由温子霓女士对你提起的离婚及女儿抚养权的诉讼已移交我院审理，现通知你于12月28日到我院参与庭审。”
徐声一愣，整个人呆立许久，直到小丫头扯动了他手里的布熊才回过神来。
“好的！”
可电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
盯着手机漆黑的屏幕，徐声不由得蹲下身，轻轻将小丫头揽到怀里。
他没想到温子霓这么果决的提起了诉讼，根本没给自己一点机会。
他也根本没想把事情闹大，一如当初离婚他选择的也是风轻云淡。
但如今的自己，根本放不下女儿，不争他又怎么会甘心？
就算他一时间做不好一个好父亲，但他愿意去学，愿意去改，为何温子霓依旧还是想把女儿带走。
他抬头看向二楼的阳台，不见人影。
女儿还小不懂事，他还可以尽力的去补偿。可温子霓呢？
他知道他没做过一天的好丈夫，甚至不配为人夫。所以温子霓但凡对他有一点责备和埋怨，他都会一一受着。
他不奢求温子霓能回心转意，他只希望温子霓别把孩子带离他身边。
轻轻抱着小丫头，他仔细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徐声突然发现自己和女儿的记忆好少好少。
“湘湘，明天爸爸带你去拍照好不好？”
他多想从女儿口中听到一声回应。
第七章 印象里的人（求推荐）
周rb该是年轻人放纵青春的时间。
可周充却突然接到杨天来的电话，叫他去家里吃饭。
他颇有些不情愿，在外面还好，可一旦去到了姐夫家里，难免会被姐姐一阵子唠叨。不过听到杨天来在电话里提到了徐声，周充还是磨磨蹭蹭买了些东西上门。
“姐夫，什么事非得要在家里说？”
进门刚换好鞋子，周充扫了一圈，发现姐姐不在，稍微松了口气。
“你姐买菜去了，我带着孩子不方便，家里说也一样。”
杨天来穿着一身休闲装，抱着孩子想接过周充手里的营养品，左右腾不出手来。
胖子没客气，自己找地方把东西放下，才回过头来。
“对了，姐夫，徐声跟你说的那个《蜗居》怎么样，这个项目能做吗？”
“叫你来就是想问你，毕竟我跟他没那么熟。”杨天来抱着孩子坐到沙发上，接着道：“你两个天天跑星光鬼混，他还有时间看《蜗居》这种书？”
胖子撇了撇嘴，“怎么没时间，他都好几天没去星光了。”
“那他想进组不会是想在组里乱来吧？”杨天来对徐声突然间的转变有些不适应，毕竟妻子口中那个浪荡子的形象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要是冲进去这么一条鲨鱼，还不知道会被搅成什么样子。
周充翻了翻白眼，“姐夫，你把我们都看成什么人了？徐声是爱玩，但也仅限于喝点小酒口嗨一下，别人不愿意的他绝对不碰，就算到了剧组里，他也是这样。”
“你两个一天到晚跑星光鬼混，你姐整天都在我耳朵边念叨，我不担心就见鬼了，那些混账事都是人做的吗？。”面对小舅子，杨天来说话放开了许多。
胖子立马摆了摆手，“得，别念了，跟我姐一个样，一逮着就念叨个不停。照你这么说，《蜗居》的项目能成？”
杨天来把熟睡的孩子换了个姿势抱着，“哪有那么快，不过他推荐的这本书挺不错的，很适合拍成电视剧，他的剧本也写得很老道。我刚问过了投资部门，倒是有人提过这个项目，不过单位里好多领导都因为奥运的事情在忙，搁置到现在都还没人理会。”
“这么巧？”
“是有点巧，能进到投资部门的项目，要么在文广有关系，要么就是项目的确很好。所以问清楚了这个事，我就多留了个心眼，这才找你过来问问。”
“我哪懂这些，你们这些官场里的弯弯绕跟我掰扯我也不懂。徐声之所以想做这个项目，大概就是觉得《蜗居》很不错，他还打算进组学习一段时间后，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来拍电影。”
“他还打算成立工作室？”
“昨天他不是说了他手里还有几个自己写的本子吗？”
“我倒是忘记了，等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他好好聊聊。”
“这几天他都应该有空的，有事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徐声好久没去星光，周充也觉得无趣了，说起话来有些懒散。
“找谁？哟，周大少爷，好久不见了。”
两人正聊着，门被推开，周霞挎着菜篮子走进屋里，一开口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鄙夷模样。
“找徐声，他刚……”杨天来正想说明原委，一下子又被人堵了回去。
“找徐声干嘛，喝酒？”
“姐，你这话说得……”周充满脸肥肉瞬间僵硬，哭笑不得。
“怎么，我说错了？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有那件像人能做出来的，当初子霓在医院他从头到尾没露面，有点人样子吗？我要是子霓，早就跟他离婚了。你也是，没事少跟他往星光跑，就不能找份正经工作吗，一天游手好闲，成个什么样子？”
周霞横眉冷对，逮着周充就是的一阵数落。周充缩了缩脖子，赖得去反驳，这也是他不愿登门的原因。
他转头看向杨天来，“姐夫，事情就先这样吧，有空你自己去找他，等会我把他电话发给你。”
“那，行吧！”
杨天来遗憾的点了点头，却见着周充起身就要离开。
“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你姐就这样，让她念叨两句就好了。”
“晚上还有点事，下次我再来看馨馨。”周充懒得解释，说着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杨天来目送周充离开，回过头难免对妻子有些怨气，说好叫人来家里吃饭的，刚见面两句话又给怼走了。
“周充好不容易来一次，饭都吃不上，这下好了，你自己做自己吃吧！”
“怎么的，我自己的弟弟还不能说了，要是等他变成想徐声那样子，到时候怕连说的机会都没了。”周雪放下菜篮子，再次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当初子霓刚生湘湘的时候……”
“别说了，你这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老茧了。”杨天来把熟睡的孩子放回摇篮里，立马挥了挥手。
“我找周充来也是因为徐声，徐声昨天给了我一本书，让我推荐到单位去，立项拍成电视剧。今天我刚把书看完，打电话去问投资部门，没想到这个项目竟然早就已经投到了单位。徐声的意思是想让我去主推这个项目，他还自己写了前两集的剧本，所以我才找周充过来问问。看完书，再看他给我的剧本，我也觉得这个项目挺不错的，要是这个项目真能成，我也就不用一直呆在综艺部门吃闲饭了。不管你对他印象如何，人家都给了我这么一大颗桃子，照徐叔生前的关系，他完全可以绕我我们去找其他人。你当着他的面，也该留点面子，别整天板着张脸像别人欠你钱似的。”
“还说教起我来了？不说是他先找你的，就算不是他也该帮忙，本来就是街坊邻里，徐叔不在了，我们不好多说，可这两年你看他像个什么样子。他推荐给你的书，你确定不会教坏孩子？”
杨天来笑了笑，“你还真别说，他这次给我的这本书写的就是浦江的事，而且还跟番茄卫视脱不开关系。也正因为这样，《蜗居》要拍根本绕不开我们文广，所以这个桃子摘起来才很轻松。那小子的眼光还真鸡贼，一眼就相中了这么好的项目。”
周霞瞪着眼，有些惊讶。
杨天来笑道，“还有，他的编剧功底很老道，台词里的家长里短写得比书都有味道。明天我到单位，先把《蜗居》的文案拿过来，无论能不能拽在手里，是个机会总没错的。”
“他还把书改编成了剧本？”周霞脸色变换，好奇起来。
“改得很不错，单独的对话看起来比原著都要流畅。听周充说他好几天没出门了，应该就是在家里琢磨这个。”
周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徐声在影视乐园的名声一片狼藉，他能呆在家里写剧本也算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
不过一想他家里还有个带着孩子的温子霓，周霞难免有些紧张。这两人要是天天吵，家里没个长辈在，连声响动都传不出来。
“他成天呆家里不会和子霓掐起来吧，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子霓。”周雪神色匆匆，掏出手机立马拨了过去。
接到周霞的电话，温子霓不算意外，毕竟两人算是邻里，周霞家馨馨又正好比湘湘大一个多月，初为人母的两人自然有不少交流。
不过当听到周霞的问题时，温子霓明显有些错愕。
“他请霞姐你来当说客了？”
“说客？什么意思？我就是怕他在家和你成天吵架，打个电话问一声。被欺负了别不吱声，徐叔他们虽然不在了，可在我们这些街坊面前他还横不起来。”
温子霓愣了愣，她还以为是徐声接到法院的通知，请周霞来当说客。
“谢谢霞姐，这段是他还算规矩。”温子霓没有深聊，毕竟聊下去不可避免的会提到离婚，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就好，湘湘还好吧？”
温子霓望着沙发上正抱着玩具打滚的小丫头，心里不太平衡，自己买的东西女儿不怎么待见，反而抱着她爹买的小熊玩得不亦乐乎。
“还行，这丫头的不认生，谁抱都乐意。”
“那就好，明天我把馨馨带过去，让她们两姐妹也认一认。”周雪还是有些担心。
温子霓却沉吟了许久，周雪要是过来，离婚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可她还是笑着道，“好呀，馨馨快一岁了吧！”
“还有半个月就一岁了！”
……
两个人家长里短的聊了一阵，周霞挂掉电话，脑子里渐渐浮现出那个整天流连于街头巷尾的浪荡子身影。
那个小时候就有些调皮捣蛋的男孩，一直以来跟弟弟关系就很不错。影视乐园周边这一圈的孩子，没少被他欺负。
可调皮归调皮，那却是个很义气的男孩，两人每次犯错，他都会主动承担，也导致他在周霞心里的印象还算可以。
直到前两年，他父母因车祸意外离世，那个男孩的形象才逐渐颠覆。
已经成长的男孩逐渐放大他的调皮，整天流连于灯红酒绿，变成对家庭不管不问的浪荡子，结婚、生子，徐声没有尽到一点丈夫应有的责任。
开始她还理解，毕竟徐声的父母刚离开。
可不管心里有多不愿意接受，也不该放任着妻子在医院不管吧？
所以在立场上，她选择毫不犹豫支持温子霓。
徐声那样的行径，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接受。温子霓能忍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一联想到徐声能找丈夫推荐项目，周霞还是觉得意外，毕竟印象里的徐声就是个沉迷灯红酒绿的浪荡子。
“天来，徐声给你的书在哪？”
“沙发上。”
“剧本呢？”
“书房，怎么了？”
“给我看看。”
她突然对徐声能写出什么样的剧本很好奇。
“饿死了，先做饭吧，我的姑奶奶！”
“你不是说我自己吃吗？”
第八章 印象和陌生（求推荐）
生活里，多数男人都是很随意的生物。
泡面炒饭是一天，啤酒花生米同样也是一天。
玩累了的小丫头趴在怀里睡得很香，徐声抱了许久，才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育婴老师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刚学声刚走路的孩子，可以引导孩子喂一些除母乳和奶粉之外的辅食，可一楼的库房里什么都没有。
天色很晚，他把孩子交给了温子霓后，独自回到库房将就了一顿，却把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一早，徐声早早出门。
电话咨询了一遍育婴师，他来到超市，买了不少燕麦及果蔬。
可回到家，徐声就头疼了。
一个人独处那么多年，烟酒泡面从不离身，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他根本不认识。煤气拧开，他看着锅里已经烧沸的水，再次盯着那一堆东西手足无措。
关停火，他把刚买来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
“我给湘湘买了些适合她吃的水果蔬菜，都放在冰箱里，她都十个月了，该吃些辅食了，你看着给她喂一些。”
叮嘱完温子霓，也没管温子霓听没听进去，徐声就灰溜溜的下了楼。不是他在温子霓面前抬不起头，而是他这个父亲做得太失败。
回到库房里，徐声坐在电脑面前搜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会儿是电饭煲微波炉的用法，一会儿又是燕麦绿豆的做法，心烦意乱间，他听见楼道里好像有人在敲门。
三楼的租户是个厚脸皮的主，房租总是拖着，温子霓和她应该是有什么交流。
他却没想到，会是周霞抱着孩子串门来的。
“湘湘起了呀，有没有想姐姐呀？”
两个奶妈在二楼里碰面，三两句离不开孩子。
“湘湘会说话了吧？”
“奶声奶气的，就只会叫妈妈，不认真听根本听不清楚。”
“慢慢来，我家馨馨到现在还不是只会喊爸爸妈妈，湘湘会喊妈妈已经很好了，对不对呀，湘湘！”
“长大了才黏人呢，小时候还好，你只要抱着她就很安静，现在不行了，湘湘这几天在学走路，抱着背着老是喜欢揪头发，放到学步车里也不安分，滑两圈就被卡住了。”
“湘湘都会走路了呀？我家馨馨也才站稳没几天，学走路应该要比湘湘晚一些，昨天她爸爸抱她在沙发上玩，还差点摔着了。”
温子霓报以一笑，却突然间想起了徐声在后院弄的那个小乐园。
两个小家伙对对方都很感兴趣，刚放到沙发上就大眼瞪着小眼，嘴巴里咿咿呀呀叫唤个不停。
周霞得以松手片刻，顺手拿过一边的布熊塞到馨馨怀里，另一边的湘湘见到，立马扑腾着爬了过去。然后两个小丫头就被挡在了沙发的角落里。
“你看着一下馨馨，我带了些东西过来，湘湘这么大应该能吃些辅食了，我去给她们做一些，等下喂她们。”
“霞姐，怎么能让你动手，你看着她两，我来弄。”
温子霓刚起身，看着在沙发上爬来爬去的两个小丫头，心有余悸立马转过身来。
“谁做还不是一样，你姐夫他姐给馨馨买了好多营养品，馨馨一个人也吃不完，我给湘湘也带了一些过来，等下我再教你怎么做。”
周霞说着，熟门熟路的钻进厨房。
徐声家里她没少来，只是从来都没遇到过徐声。
“你起得还真早，大清早就去超市买了这么多东西，这么多水果，等下我给她两做一个水果羹，放凉咱两也可以吃一点。”
厨房里传来周霞的声音，温子霓抬头看去，正见着她打开冰箱，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搭话。
没一会儿，周霞把绿豆粥炖上，手蹭着围裙回到客厅。
“还说要教你，我看你冰箱里有好些燕麦片，都是适合湘湘吃的，等绿豆粥熬一会我再放些进去。”
“麻烦霞姐了，你带馨馨本来就很累了，到这里来还要帮湘湘做饭。”
“有什么麻烦的，做一个人的是做，做两个人的也是做。这么大的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她一个人的东西做起来更麻烦。”
周霞坐下，拿起布熊逗了逗湘湘，才接着道，“昨天我听周充说最近徐声没去星光鬼混，他人呢？”
“楼下吧！”温子霓回答得模棱两可。
“这几天他都在家？”
“霞姐怎么突然要问这个。”
周霞把爬到沙发边缘的馨馨抱了回去，说道，“前两天他约了你姐夫，给你姐夫推荐了一本书，他还把那本书改编成了剧本，想让你姐夫把这本书做成一个项目报上去。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这本书早就被别人看中了，已经拟定好项目文件投到文广，要不是因为你姐夫他们单位最近因为奥运的事没人去管，项目应该早就提议了。”
“那本书写的是番茄卫视的一个主持人，有些敏感，所以这个项目绕不开文广。他推荐你姐夫做这个项目，应该还有其他的一些想法。”
周霞说着，慢慢的把目光落到温子霓脸上，却发现温子霓有些闪躲。
“他什么样的人霞姐应该清楚，这些事你直接去问他就行了。”
周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这几天待在家，你两没吵架吧？”
“他搬下去了！”
“一楼？”
“嗯！”
“一楼就是个库房，怎么住人？”周雪说着立马走到了窗口边上，温子霓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入眼是一个干净的小院，边上新修了一堵一米来高的围墙，围墙里的地面铺上了崭新的地垫。绿色地垫铺就的小院，看起来多了几分童趣。
“后院你找人休整过了？”
周霞被这个颇有些童趣的院子吸引了，“我带湘湘和馨馨下去玩吧，这屋里太闷了，我看地上都铺了地垫，小心些不让摔着就行。”
在浦江，能有这么一片供小孩玩乐的地方可不多，她嫁给杨天来住的虽然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可却连个大点的阳台都没有，更别说这么大一个童趣的小院了。
她才开口，温子霓却已经起身走向厨房，“霞姐你带他们下去吧，我得看着绿豆粥。”
“那你盯着一点，多熬一会。湘湘，馨馨，我们到院子里玩怎么样呀！”
周霞说着，一手抱着一个，两个小丫头抱着布熊在她怀里咿咿呀呀的叫唤。
“馨馨，你是姐姐，得让着妹妹哦！”
卷帘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徐声回过头去，见着周霞抱着两个孩子从楼道一边走了过来。
小丫头在她怀里扭动挣扎着，想要下来，徐声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霞姐，你来了！”
他说着，伸手接过周霞怀里的女儿。
“你在家？”
徐声尴尬一笑，接过她怀里的小丫头来到院子中央。
“霞姐帮忙看一下湘湘，里面还有些玩具，我拿过来。”
他把小丫头放了下来，“湘湘乖哦，爸爸去给你拿玩具，湘湘还记得你的小白兔吗？”
周霞骤然一愣，看着温声细语安慰着孩子的徐声，一下子竟没法和印象里的那个形象结合在一起。
徐声钻进库房，没一会就抱着一个纸箱走了出来。院子里虽然干净，可这些孩子贴身的玩具徐声都会在把孩子送上楼后收起来。
把箱子放下，徐声一件件的往外掏。小丫头见着他从箱子里拿出的小白兔，丢下了手中的布熊，欢快的拍着小手，小短腿扑腾着就想过来，周霞立马蹲起身拉住。
“湘湘别急哟，爸爸给你拿过来。”
他把小白兔递给小丫头，从箱子里把充气垫拿出来，充好之后摆在院子里，才将小丫头抱了进去。
“霞姐，你也抱进来吧！让她们两在里面玩安全些。”他根本不知道周霞的孩子叫什么，除了女儿外，他在乎的东西真不多。
有充气垫子护着，担心就少了许多。
“妹妹家好多玩具哟，馨馨跟妹妹一起玩哦！”周霞将孩子抱了进去，两个小丫头立马在充气垫里爬来爬去。
徐声将箱子里的拼图和玩具一并放进充气垫里，小丫头立马扑过来，小手抓着拼图咿咿呀呀的叫唤。
“这些都是你买的？”得以松手片刻，周霞狐疑的望向蹲在充气垫边缘的徐声。
“才买的，客厅里太窄了。对了，馨馨多大了？”
“就比湘湘大一个月。”
“哦！”他应了一声，伸手把拼图的框架拿起来，然后一块块的循着模块放了进去。
“湘湘，爸爸教你好不好呀！”
小丫头根本没理会，手里抓着拼图往嘴边送，就想去咬。
而另一边的馨馨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慢慢悠悠走到拼图前，伸手去扣徐声刚拼好的那一小半。
“让她们自己玩吧，有充气垫护着，没事的。”
徐声微微起身，疑惑的看向周霞。
“你姐夫说你刚给他推荐了一个项目，那本书我也大致看了一下，你改编的剧本还是很不错的，你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就是想找些喜欢的事做。”
“喜欢的事？去剧组里霍霍其他的女艺人？”
徐声抿嘴笑了笑，“随你怎么看吧！”
“什么叫随我？你想做事我不拦着，徐叔他们不在了，有事你可以找我们商量。昨天听你姐夫说起这事，我还有些不相信，但你要真有心，想做什么我们都能帮衬一些。你看看你往日做的那些事，像个什么样子？”
周霞的话说得不重，毕竟徐声今天给她的印象，相较以往简直就是颠覆，这样的徐声很陌生，她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徐声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九章 塞人
徐声突然间的转变，让周霞无所适从。尽管她还想问一问徐声关于《蜗居》的事，关于孩子的事，关于温子霓的事。
但徐声的这种转变就像突然间成长了许多，身边的小弟弟突然长成了大人，远离了印象，那种突然间的陌生感让周霞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而徐声也没有必要去解释，重生能说得清吗。
虽然他知道上辈子他能去湘江看女儿，多半是周霞说教周充的结果，可作为一个年近四十的人，徐声不需要跟周霞交代什么。
“该怎么做我懂分寸，霞姐你就不用担心了。对了，湘湘下来的时候吃过东西没，没吃的话我去给她冲瓶奶。”
“早上应该喝了奶粉，子霓在熬绿豆粥，等会可以喂一些。”
“哦。”他点了点头，转身蹲到小丫头身边，看着小丫头站起来又坐下，立马扶着小丫头，亦步亦趋。
周霞见徐声没有深聊的打算，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的话题。
“你看着他们两，我上楼去看看，粥应该差不多了。”
“你去吧！”
走到院子边缘，周霞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莫名的钻进楼道。
今天的徐声给她的印象太过颠覆，这哪里还像平日里那个只知道灯红酒绿的浪荡子？看来只有温子霓能给她答案了。
“子霓，粥好了没？”
“我刚端下来，还有些烫。”
“盛出来放一会就好了，我再弄个水果羹，那个快，吃完粥再喂她两一些。”
“我在做了，孩子呢，霞姐你怎么一个人跑上来了。”
温子霓回过头，见着周霞两手空空。
“徐声看着呢，你两个最近怎么了，以前天天吵的时候都还住在一起，这两天他呆在家里你反而让他搬下去？”
“没什么，他自己要搬的。”温子霓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周霞解释，以前还好，可最近徐声的转变总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个罪人。
“最好没什么，我看徐声对湘湘也挺好的，院子是他自己弄的吧，还给湘湘买了那么多玩具。他找你姐夫的事我让你姐夫帮忙盯着，他既然愿意改，你也多担待一些，不管他以前有多混账，你们毕竟是一家人。”
温子霓没接话，自顾自的冲洗着水果，五味陈杂。
周霞盛好粥端到一边，“你弄好也下来喂湘湘，天天呆在家里迟早得憋出病来。”
“嗯，你先端下去吧！”
温子霓满口答应，熬上了水果羹却半天没有动静。
给孩子喂饭是个耐心的活计，给在玩的孩子喂饭更需要耐性。
徐声起初是不会，不过好歹在育婴机构呆了几天，周霞又在边上手把手的教学，所以学起来也就没那么难了。
小丫头刚吃一口，才把勺子收回来，再递过去小丫头就已经一头扎进了玩具堆里。
好在徐声够耐心，一手把小丫头手里的拼图抢拿过来，扶着她坐在充气垫边缘，谆谆善诱。
反观周霞，逮着孩子抬头的瞬间就把勺子递了上去，也没管孩子吃了多少。
没一会，周霞已经端起碗坐到屋檐下，小半碗粥根本没喂了多少。
而徐声的碗里，已经见底。
“霞姐，要不要再盛一些，我看湘湘还想吃。”
“你喂完了？”
“完了呀！”
“少喂一些，子霓还做了水果羹，睡午觉前再喂点水果羹就行了。”徐声突然间的转变让周霞不是很适应。
徐声把碗放下，随后抱起充气垫里的小丫头。
“湘湘不能再玩了，吃完了要走走路，爸爸抱你出来走一走。”
他抢过小丫头怀里的小白兔，在小丫头跟前晃了晃，把小丫头吸引过来后，将她放在充气垫边上靠着。
随后徐声离远了一些，将小白兔拿在手里晃着，小丫头立马撑着充气垫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冲进他怀里。
“湘湘真厉害，再走一次。”
他又将小丫头抱了回去，小丫头又再次冲向他怀里。
父女两玩闹着，把另一边的馨馨也吸引了过来。她那小短腿蹭着充气垫边缘就想翻出来，徐声见状，立马把她抱回充气垫里。
“霞姐，中午太阳毒，抱她两回去吧，湘湘也要睡午觉了。”
“嗯，上去再喂些水果羹她两也该午睡了。”
徐声把小丫头抱在怀里，蹭着她的小脸蛋，“湘湘今天真乖，下午我们再和姐姐下来玩好不好呀！”
“啊吧，麻麻！”
“叫爸爸！”
“麻麻……”
文广，杨天来找到投资部门，拿来了《蜗居》的项目资料。
他看着末尾那一连串的影视公司，突然间有些头疼。
这哪里是别人看好的项目，明明就是已经筹备好，只等文广过审就能立即上马，这种项目想插上一脚哪有那么容易。
杨天来觉得还是先问清楚情况，贸然去做那就不是摘桃子了，而是抢别人的饭碗。
“王主任，不忙吧？”
“哟，天来，今天怎么跑影视部来了。”
“最近大伙都在忙奥运的事，我们综艺部反而成了闲人，所以就四处逛逛。”
“你这样子可不像四处逛逛，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天来虽是借着周家老头的关系进的文广，但他处事圆滑，懂得让步，所以文广里很多只要跟周家老头有几分交情的人，都乐意给这个面子。
“其实也不算是我的事，有人递了个项目到我这里，投资部的事情我又不太懂，所以想让秦主任指点一下。”
“哦，谁把项目递到天来你那里？”
王国峰头发稀薄，有些谢顶，在那副黑框眼镜的掩盖下，一时间让人琢磨不透。
“是徐叔家徐声，徐叔早些年在话剧中心做编导，后来调到文体去了。”
“你说的是徐怀清徐主任？”
杨天来点了点头。
“他不是……”
杨天来接过话茬，“徐叔叔的事情确实很遗憾，所以徐声找到我我也不好推辞，我要是不帮忙问问，以后怕是连娘家都不敢去了。”
王国峰叹了口气，“以前你老丈和怀清主任就走得近，于情于理也该帮忙。不过我听说那小子现在就是个混不吝，怎么想着要做事了？”
杨天来尴尬的笑了笑，“没想到他那些破事都传到咱们文广来了，徐叔刚走没两年，消沉些我们也能接受，只要他愿意做事，我这个做姐夫怎么着也该帮他一把。”
“也该做做事了，都结了婚的人，不能整天带着王茂周充他们往酒吧里钻。说吧，什么事？”
杨天来之所以到影视部来，就是因为王国峰认识徐声，也认识徐声的父亲。他儿子王茂可没少跟徐声周充鬼混。
“徐声看上了本书，陆陆编剧的《蜗居》，他还自己改编了几集的剧本。也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消息，知道有人把这个项目投到了文广，所以想进组去学习一下。”
“项目投到文广了？”
杨天来点了点头，“早就投过来了，刚刚我看了一下，是燕京那边的公司，他们已经找好了公安部背书，就差我们文广点头就能开拍了。要不是张局他们在忙奥运的事，投资部那边早就把项目递过来了。”
“项目都已经投过来了，他还自己改编？”
“总得拿出些真本事出来不是，要不然把人塞进剧组，别人还以为咱们是让人进去混资历呢。王主任你还真别说，那小子的功底很扎实，他的本子和燕京那边投过来的本子很相似，一时间我也分不清好坏。待会我拿给你看看。”
王国峰欣慰一笑，“他倒是继承了正阳主任那一根笔杆子。这样吧，我去问一问投资部，这个项目如果有人主管，咱们就跟他通个气。如果没人，我想办法让影视部牵个头。对了，燕京那边怎么想着把项目投到文广来？”
“《蜗居》写的是番茄卫视的事，有些敏感，所以需要咱们文广点头。”
“那小子眼光还真不错，这样的项目我们要塞人，别人也没话说。”
第十章 盗梦空间
周霞带孩子上门，让徐声想带湘湘去拍照的计划落空。
不过看着两个小丫头在充气垫里玩得很开心，徐声也就满足了。
下午临近天黑，徐声才把孩子送上楼，就接到了杨天来的电话，说是要跟他商量《蜗居》的事。
“《蜗居》已经有燕京的公司投到了文广，只要等文广过审就能开拍，刚我打电话去问了一下，听说燕京那边都已经开始选角了。”
“这么快？”见到杨天来，徐声故作惊讶，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蜗居》已经开拍的准备。
“我也没想到，你要是早点把这本书推荐给我，说不定我们可以自己来主导。”
“也没关系，只要能进组去学学经验就够了，我自从毕业以来就没接触了，到剧组也担不起什么重任。”
徐声把姿态放得很低，毕竟他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年轻。
“你能这么想最好，下午我找了影视部的王主任，就是王茂他爸。他听说是你要进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到了剧组你也注意些影响。”
徐声点了点头当作回应，“对了，项目多久落地？”
“张局因为奥运的事去燕京了，这事情暂时由王主任牵头，等单位里几个主任碰个头，到时候再跟张局汇报。”
“那你呢？”
“这个项目虽然是投资部门的人在主管，但投资部只管投钱。王主任那里我已经说通了，只是综艺部这边还有些后续要处理。”
徐声点了点头，没在问杨天来文广的事，“燕京那边既然已经开始筹备，文广也不可能一直压着，既然王主任已经牵头，奥运前后应该会有结果。你打算怎么安排？”
“还不是得看你，你改编的那个剧本还不错，但也要和燕京那边的剧组协调，我会尽量帮你争取。”
“那就谢谢姐夫了，《蜗居》拍摄地应该就在浦江，这两天我会去采集一些素材，准备准备，燕京的剧组过来你直接通知我。”
杨天来抿了口咖啡，问道，“听周充说你打算成立一个工作室，怎么考虑的？”
“姐夫有兴趣？”徐声若有所思，杨天来上不上车无所谓，有周充同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但那些老一辈的交情徐声不怎么想去用。
“没影的事，能有什么兴趣！”
徐声笑了笑，“我是有这方面的打算，工作室做起来可以攒一些作品的版权，到时候不管自己拍还是转让出去，都没必要像这次一样畏手畏脚。而且我手里也有一些本子，等《蜗居》拍完我应该会拍一部电影，有些自己的人用起来也自由些。”
“你自己拍？”
徐声点了点头。
“什么题材？”
“科幻吧，其实也算不上，主要讲的还是离婚家庭对孩子的影响。”这个想法徐声很早就有了，只是一直忙于改编《蜗居》，所以没时间来琢磨剧本。
杨天来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声会去拍这样的一部电影。这和以往妻子口中那个浪荡子还是同一个人吗？
“能反应社会现状的就是好题材，剧本写好没？”
“还有一些想法没完善，写好我在给姐夫长眼。”
第二天，徐声约了周充。
办工作室有些手续要跑，这事交给周充这个胖子再合适不过。
他则买了一台相机，回到家里就对着小丫头一阵狂拍。
“湘湘，看这边，兔子在这边呢！”
小丫头一点都不配合，手里拽着拼图晃来晃去。
父女两折腾了好一阵，徐声还是没拍到几张满意的照片，他想着是不是要带小丫头去一趟照相馆。
“湘湘，明天爸爸带你去照相馆好不好呀？”
“嘟嘟嘟……”小丫头嘴里吹着泡泡。
徐声帮她擦了擦口水，抱着小丫头来到屋檐下。
下午的太阳虽然不算毒，但小丫头皮肤嫩，经不得暴晒。
把小丫头送上楼，徐声回到了库房里，开始琢磨着新本子的事。
《蜗居》的剧本既然已经落成，他没有再自己改编，照着从杨天来那里拿来的剧本修改就行了。
但新本子，就有些头疼了。
他本来想以自己重生的经历来编撰一个本子，可重生的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拍。现在还不像后世，穿越重生的概念没那么普及，周董拍了部《不能说的秘密》都能归类到悬疑片。
所以在设定的时候，徐声就开始头疼了。
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后世的一些经典，徐声发现可供参考的片子根本不多。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盗梦空间》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爱情公寓》版的盗梦空间，那个吕子乔被歪脖子树拯救的故事。
纵观《爱情公寓》五季，其实不乏感人的桥段。这部几乎照抄《老友记》的情景喜剧，虽然风评一般，但却代表着一代人的青春。
徐声没记错的话，这部剧的起源应该是湾岛一个交友网站的广告。不过第一部就能改编出那样的效果，可见编剧功底。
第五季汪原没有参与，整体质量就差了许多。那位在上影厂有些关系，也不知道能不能忽悠过来。
说回《爱情公寓》版的盗梦空间，吕子乔的人设其实和徐声很像，泡吧，把妹，跟他一样过得没心没肺。
直到去看了心理医生，吕子乔的形象才慢慢转变，第五季直接变成了奶爸。
而吕子乔经历的那三重梦境，设定的背景就是《盗梦空间》。
在《盗梦空间》还没影的情况下，徐声想要用这个设定来拍好一个故事，就必须把《盗梦空间》的体系挪过来。
《盗梦空间》本身就有夫妻间的矛盾，这种矛盾该怎么重塑才能更好的融入《爱情公寓》版的盗梦空间，这都是徐声需要考虑的问题。
在键盘敲打着，徐声写了又删，连续好几次都不满意。
到了近四十的年纪再回头，徐声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温子霓。
忘了怎样表白，忘了怎样安慰，忘了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刚定下基调的剧本里，与女主的对话水得一塌糊涂。
温子霓对他来说，没有太深的印象，离了婚之后也只是潦潦见过几次。
回到临离婚的这个档口，他也没有任何挽留温子霓的举动，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让女儿不离开自己。
可眼下，爆炸的荷尔蒙难免会让他多想。
第十一章 《蜗居》剧组
《蜗居》虽然还没过审，徐声却忙了起来。
他把工作室暂时定在了楼下的库房，顺道通知了一楼的租户换个地方。
工作室前期不需要太多人手，腾出一楼的临街的一面就够用了，后期规模起来了再换地方也不迟。
工作室还没注册下来，徐声就开始街头巷尾的串。
《蜗居》讲述的是新世纪前的故事，所以取景要尽量有那个年代的感觉。
影视乐园这一片开发虽然不多，但却没有合适的老小区。他没拍过《蜗居》，所以选景也只有用老办法——瞎逛。
好在他是浦江人，流连于灯红酒绿那些年里没少钻巷子，几天功夫下来整理出一份相对完善的取景素材。
8月4日，周一下午，徐声接到杨天来的电话，说《蜗居》已经过审，燕京的剧组明天就到浦江，让他去文广碰个头。
待在家里除了陪女儿，肝剧本的时间的确很枯燥，徐声早就想回到在剧组忙碌的那种生活里。
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早早的赶了过去。
“姐夫，人到了？”刚见着杨天来，徐声立马上去打招呼。
“你还是叫我杨哥吧，腾导他们还有一会，王主任要见见你。”
徐声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早晚要有这么一遭，怎么也躲不过的。
两人来到影视部，杨天来敲了敲门，王国峰正坐在位置上，桌上的茶水热气腾腾。
“王叔！”
“你和王茂成天鬼混，在我这里不要生分，随意坐。”王国峰站起身招呼了一句，才道，“听王茂说你这两天人都找不到，是在忙《蜗居》的事情吧！”
“办了小工作室，都是瞎忙。”
“知道做事了就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改编那剧本我看过，也和陆陆亲自改编的对比了一下，很见功底。咱们文广虽然家大业大，但很多项目都是参投为主，所以咱们的人进去也不会有太大的话语权，这你要清楚。”
“王叔言重了，我也才刚毕业没两年，能有这个机会进组学习就很不错了。”徐声谦虚道。
“你能这样想最好，影视部这边就由天来去盯着，你在组里遇到什么事尽量和天来沟通。还有，别把以前那些坏毛病都带到组里去。”
徐声点了点头，他刚找杨天来时，杨天来也有这样的担心。是不是多余，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没有要去解释的必要。
说是剧组的碰头会，其实更多还是投资方拟定投资份额为主，那样的场合徐声根本没资格参与。
等到一群人荣光满面的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徐声总算见到了几个熟脸。
能参与投资协议的，只有《蜗居》原作者陆陆和导演腾化涛，而负责招待这两人的，正是杨天来。
“听说腾导你们都已经开始选角了，不知道主要的角色都定了没？”
“也就是看了几遍书，脑子里有个印象而已，剧组还没筹备，很多角色都还没定。”
“筹备剧组不是什么大事，文广也好，上影也好，腾导看得上的尽管开口。不过说到筹备剧组，我得给你推荐个浦江本地人，免得你们拍摄选景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杨天来说着，把徐声叫了过去，“这是徐声，上戏02届编导毕业的，《蜗居》的书还是他推荐给我的，为此他还特意改编了几集《蜗居》的剧本，等会我给你们看一下。”
“腾导，张姐，在浦江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招呼。”
陆陆的原名姓张。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明天我就安排剧组的人过来，到时候可得麻烦你招待一下。”腾化涛笑道。
“应该的，听杨哥说《蜗居》要开拍我也做了些准备，希望腾导能用的上。”
几人落座，徐声主动把话题往陆陆身上引。
“张姐，《蜗居》我仔细看过，文风很细腻，这该不会因为张姐是女人的原因吧？”
“有什么问题吗？”陆陆有些疑惑，不知道徐声葫芦里卖什么药。
徐声笑了笑，“我最近也在捣鼓一个本子，老是把握不准女主的心里，所以才想找张姐取取经。”
“是什么样的本子？”
“一部电影，主要反应离婚家庭对孩子的影响。虽然是以男主的视觉为主，但很多女主的心里看起来会很生硬。”
“本子带来了吗？”
“正事要紧，《蜗居》的剧组还没筹备，等忙完《蜗居》我再请教张姐。”不管外界对陆陆的风评如何，《蜗居》都称得上是一部质量好剧，其中的台词处处彰显着编剧的个人魅力。
“小事，《蜗居》开机到杀青，也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小徐有什么问题请教你张姐就是了。”腾化涛笑道。
“我可不止要请教张姐，还得请教腾导你呢，刚毕业没什么掌镜的机会，到了剧组手痒腾导可要见谅。”徐声也笑道。
“巴不得呢，你要是乐意，咱们还能省下来一个副导演的薪水。”
桌面上的客套话谁都会说，更别说是腾化涛这种已经成名了的六代导演。
考验一个导演能力的，不仅是调教剧组和演员，还有和投资方出品方各方面的协调。腾化涛的上一部戏《双面胶》就是在浦江拍的，可至今他也没提剧组筹备的事。
腾化涛没提，徐声也自然不会去提，更不会去干涉腾化涛的决定。他只想借着这次机会，多结交一些剧组的人。
果不其然，碰头就只是见个面聊几句，客套一下。等剧组真正的筹备时，徐声总算见识到了腾化涛的强势。
上影厂剧组会议室里，腾化涛在安排着工作。
“选角的事尽快确定，周野茫的形象太老了就换一个，话剧中心有的是人。拍摄地你们多跑几个地方，争取找一片浦江90年代的lc区，《蜗居》是90年代的故事，不要镜头拍出来一点年代感都没有。还有，刚刚你说华艺又推荐人过来了？”
一旁的剧务连忙道，“人等会就过来，腾导你看要不要见一面？”
“不用了，直接安排试镜，过了就用，没过我也没办法。”
“可华艺推荐过来的是个新人，海青已经拍过《双面胶》，用来捧这么一个新人有点不太好。”
海青的成名作正是《蜗居》，但《蜗居》之前，她与腾化涛早有合作。
“新人？”腾化涛皱了皱眉。
“也不算新人，但也就在《霍元甲》上露了个脸，华艺推荐过来的人，我们也不好直接拒绝。”
《蜗居》投资方就有华艺，现阶段的华艺是很多影视公司都迈不过的一个坎。
“先让人过来试试吧，符合形象再说，咱们组里没什么大牌。”
剧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离开，徐声想了想没插话，散会才找到负责选景的摄影组。
“曹老师，海萍和苏淳的蜗居出租房摄影组有着落了没？”
曹敦与腾化涛陆陆三人合作过多部影视剧，徐声虽然有了解，但这也是第一次见。前世他拍那些小成本悬疑剧根本用不起曹敦这么贵的金牌摄影。
“你是？”曹敦对他显然没有印象。
“我是徐声，文广安排进来的，曹老师叫我小徐就好。腾导没给我安排事情，不过我是浦江本地人，先前四处逛了一下，拍了些选景的素材。你看看有没有用得着的，你现在让大家去选景，也是要拍照回来选的，不如先看一下，觉得合适的咱们直接过去看，到时候直接定下来就好了。”
徐声说着，递了个硬盘过去。
曹敦愣了愣，接过硬盘，“你先前就拍了素材？早说嘛，我先看看。”
《蜗居》选景算不上什么重任，腾化涛手底下这帮人也说不上排外。
他们只是对挂着文广头衔的徐声有些警惕而已，投资方嘛，总喜欢碍手碍脚。
不过徐声没在乎，把硬盘给了曹敦之后，便在一边给他介绍着。
“离剧组最近的应该就是瑞华坊这一片，那边是一个90年代的老小区，现代化的痕迹不深，那片区域比较大，合适的话可以去认真的选一选。”
曹敦大致翻看着ppt上的图片，脸上渐渐浮现笑容，“小徐你这是把我们摄影组这一天的事都给做了。这地方挺合适，咱们过去看看，可以的话直接定下来。”
在演员未定的情况下，剧组其实没有多少事可以做。
第十二章 赵小刀
剧组前期的筹备工作，徐声出不上什么力气，他做的都是些查缺补漏的小事。
至于选角、试镜以及剧本的调整，都是腾化涛陆陆和曹敦三人做主。
这样徐声也乐得清闲，都市伦理剧的拍摄本身没有什么太高深的技法，都是靠演员的演技撑着。
徐声要学的，反而是在边上看着腾化涛如何指导演员的表演。
饰演海萍的海青和饰演宋思明的张嘉益已经进组，陆陆与曹敦正翻着剧本在给这二人讲戏。
兴趣浓时，会有海青的即兴表演，腾化涛则在边上指点这场表演的观感。
现阶段的海青算不上什么大咖，剧组也没有后世那种流量明星抠图的氛围。这年代的表演讲究真正的演技，以至于饰演女一的李恋在《蜗居》播出后并不那么的出彩。
徐声突然有些头疼，李恋与他算是同一届的校友，又是温子霓的同学。李恋要是进组，他想装作不认识都不可能。
果不其然，下午试镜的时候徐声就见着了好几个熟脸。《蜗居》公开试镜女主，消息一传开整个上戏差不多都跑来了。
人太多，腾化涛给他分了个试镜导演的活计，说白了就相当于面试前的学历审查。
“你是徐声？”
正翻阅着简历，徐声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抬起头一看，正是温子霓以前同寝室的同学。
“晓婷？”他翻看着手上的简历，杜若兮，才想起这姑娘出道后嫌名字太土气就改了。
“哇，早知道你在剧组，我哪还用得着排队在外面等，你在酒店里面吹着空调，是不知道外面有多热。”
“别跟我套近乎，这里我做不了主，真本事得在腾导面前使出来，而且你的形象确实不太适合海藻这个角色。”
“还正经起来了，一点都没有徐少的那股洒脱劲，你搞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在学校那几年，他确实有那么个让人讨厌的诨号。
“行了，进去吧，早点进去早点出来。”
“你就那么不看好我？”
“说了你的形象不适合海藻这个角色。”《蜗居》中的海藻，就是个刚出社会的小女生，确实不适合杜若兮这副直爽形象。
花瓶也是要看天分的。
“你就臭屁吧，我要是试镜没过关，不让子霓收拾你才怪。对了，后面还有我们班上的几个同学，照顾一下。”
他和温子霓结婚那会正值毕业季，很多同学都不知道他和温子霓现在的情况。
杜若兮才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和徐声说的一样，她的形象确实不适合海藻。
不过杜若兮还是过来跟徐声打了个招呼。
“徐大少，以后有什么戏能不能先通知一声，像这次一样搞得慌里慌张，连个准备都没有。”
“下次一定通知。”徐声抬头扫了一眼，当作是招呼。上戏那一届的学生，最优质的其实都不在娱乐圈，后来甚至传出了上戏是某位大佬选妃的地方。
杜若兮虽然不差，但比起最拔尖那几位确实有一定的距离。不过她的路也不算难走，碰上了天涯四美之中的严宽后，慢慢的也走到了一起。
想起严宽，徐声也有些感慨。学什么不好，非得要去走影视歌三栖的路子，新专辑还取名《下一站天王》。
徐声不否认现阶段的严宽有那样的底蕴，要是他朝着天涯四美的路子走，不知道能吊打多少古装小鲜肉。
可偏偏就在他最重要的时候选择转型，导致后来一直不温不火。
“对了，你把子霓的电话给我，毕业后都好久没见了，我这段时间就在浦江，改天我约她去逛街。”
徐声本来不想给，但却找不到不给的理由。
杜若兮离开后，徐声没再遇到认得出他的人。不是他害怕与人接触，而是怕他与温子霓的事情传出来之后，会波及孩子。
连续进去了几波人，徐声再次看着跟前的简历，有些犹豫。
按理说这份简历的不合格，但徐声却想让她进去试一试。
“赵丽影！”
推开门来的女孩穿着一件简单的棉白短袖，圆脸上看着有些土气，整个形象给人一种淳朴的感觉。
《蜗居》中的海藻这个角色，要说合适，徐声觉得眼前这位要比李恋合适太多。
无论是她今后发展的轨迹，还是她现在的形象，无疑就是海藻的翻版。
若有可能，徐声也想结一份善缘，以后没准有用得到的地方。
“你先等一会，里面试镜的人出来了你再进去。”
赵小刀点了点头，上前来就想拿回简历，却被徐声阻止了。
“简历就别带进去了，你的条件没达标，不过形象很符合海藻这个角色。你先进去试一试，试镜过了我再来想办法。”
“谢谢老师！”
旁边跟着徐声一起审查简历的同事看着徐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赵小刀试镜的情况如何，徐声具体不清楚，不过让徐声挺意外的是，这一天试镜下来，他竟然没看到李恋本人。
难道是时光机出错了？
收拾好大厅的简历，徐声来到试镜的小会议室，正见着腾化涛陆陆几人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腾导，张姐，有合适的没？”
腾化涛回过头来，“有几个是挺不错的，对了，那个赵丽影的简历是在你那里吧！”
徐声点了点头，“在我这里，她的条件不太符合我们的面试标准，不过我看她的形象挺适合海藻这个角色，就让她进来试试。没耽搁你们选角吧？”
“简历给我看看？”
徐声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她不是科班出身，不过倒是演过了不少的小配角，还是通过冯导组《雅虎搜星》出道，现在签在华艺，其他的腾导你们自己决定。”
作为一个游历于剧组边缘的人，徐声更多的只是提意见，决定权完全在腾化涛手里。毕竟腾化涛还要考虑各个投资方的态度。
“华艺的人？”
“刚进去没多久，小透明一个，也拿不到什么好资源，应该是刚听到剧组试镜就一头闯进来了。”
“小徐有了解？”
徐声尴尬一笑，“我哪有什么了解，简历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东西，一眼就看出来了。再说我女儿都要会走路了，还差不少奶粉钱呢，腾导以后可要多给机会。”
“你结婚了？”腾化涛莞尔一笑，徐声这么说他心里踏实了不少。投资方的来人他们向来敬而远之，就是怕有人在剧组里乱来，所以才有了刚刚的试探。
“马上就一岁了。”
“倒是我误会了，小徐你这眼光还真不错，那小姑娘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身上那股青涩劲一般的演员身上还真没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驾驭海藻后期的角色。这样吧，你通知她明天再过来试一试，到时候我们多试几个片段。”
徐声点了点头，《蜗居》现在看来，里面的演员大牌不多，很多都是靠着《蜗居》的爆火才起来的。
如海青，如李恋。
今天没见到李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十三章 叭叭
进了剧组，徐声能陪孩子的时间就不多了。
所以下班回到家，他也不再像以往一样给温子霓太多的空间。
沙发上，徐声抱着小丫头，手里翻着自己刚买的儿童画册，指着上面的图画在教她。
“湘湘，看看，小兔子，还有乌龟，这是大象，老虎……”
小丫头刚见着什么新奇的东西，一开始都很有兴趣，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画册，整个小身板差点扑了上去。
徐声把画册拿近一些，小丫头肉嘟嘟的小手立马攀上来，戳着画册上的小兔子，似乎在好奇小兔子为什么不动。
温子霓自打徐声上楼之后，就一个人进了房间。
最近几天，自打徐声每天清早出门之后，周霞来往得更频繁了。从周霞口中，她得知徐声进了《蜗居》的剧组。
徐声不在，她少了许多顾及，经常和周霞抱着孩子到后院里玩。那个被清理出来的库房，也慢慢进入她的眼中。
陈旧的餐桌上摆着几本育婴的书籍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插座和网线如蜘蛛网一般挂在墙上，边上还放着一张刚刚注册好的工作室执照。
另一边的躺椅上只铺了张单薄的凉被。躺椅的扶手上，还挂着几件刚换下来的裤子和短袖。
那些被清理出来的旧家具，都被整齐放回了角落里。空地上，则是一整箱刚给孩子买的玩具，刚买来的充气垫，徐声每次让孩子玩过之后，都会收进家里。
第一次进到库房，有周霞在，温子霓更多的强颜欢笑。
不那么熟练的拉起卷帘门，找了半天找不到开关，周霞说什么她只能装着没在意。
可当放下孩子后，每一次单独的进到库房里搬东西，她都想去翻一翻徐声桌上的那几本书。
可是当她翻开之后，原本坚硬心却像被利刃一刀子划开。
那些书都被认真的看过，孩子什么时候该吃什么时候该睡，怎么换尿布，怎么哄孩子，生活里的细节都被一一标注在书上。
库房里，还有徐声刚给孩子买的尿布和奶粉，以及那一堆让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玩具。
她拿起边上那张刚注册好的工作室执照，扫了一眼便匆匆放下。
思湘文化，那是他以女儿的名字注册的工作室。
回想起徐声近日来的转变，她真不知道在徐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徐声，陌生到她根本不认识。
难道就因为她说了要离婚？
这不是他们每次吵架都不可避免的话题么？自己抱怨了那么多次都没一点转变，难道就因为临时要去民政局所以想通了？
离婚的事已经箭在弦上，面对徐声突如其来的转变，温子霓猝不及防。
不管徐声是因何而变，这都是她乐于看到的结果，徐声愿意接近女儿，愿意承担责任，等孩子长大了受到的伤害也会更小一些。
现在她才意识到，徐声口中那句“湘湘不能离开我”，不是一句空话。
可他把孩子看得那么重，自己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自己对于他来说，真就是可有可无么？
怪不得他会答应自己离婚的要求，他心里一直只有女儿没有自己。
撩开窗帘，温子霓看着窗外璀璨的灯火，突然间有了想逃离这座城市的想法。
她仅有的坚强，再一次被那个男人摧毁，好不容易坚定起要离婚的信念，已经开始松动。
原来不是她不在乎，只是那个男人曾经的不负责任一度让她心灰意冷。
手机响起，温子霓看了看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
“子霓？”
“你是，晓婷？”
“毕业那么久，没想到你还能听得出是我。今天我去《蜗居》剧组试镜，遇到徐声才管他要的电话，毕业那么久，咱们都好久没见了，改天有空聚一聚。”
“不了吧，我还要带孩子，怕是没什么时间。”温子霓对杜若兮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抗拒。
“带孩子？你和徐声都有孩子了？大学刚毕业就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有孩子了，孩子多大了？”
“快一岁了！”
“那么大了，男孩女孩？你家在哪，改天有空了我过来看看，咱们班上，你应该是第一个结婚的吧？”
“是个女孩，叫徐湘，等我跟徐声商量下吧！”她的本意是想找个借口回避杜若兮的话题。
“老同学见面你都要跟徐声商量，你家徐大少看得有那么严吗？你把电话给徐声，我来跟他说。”
杜若兮一阵炮语连珠，弄得温子霓手忙脚乱，“他带孩子出去了。”
“他还会带孩子，看不出来嘛。今天我在剧组遇到他，也吓了一跳，他和上大学那时候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听说他家里在文体有关系，是真是假？”
温子霓总算听出了杜若兮打这通电话来的用意。
“有一些吧，我不太清楚。”
“那你这官太太以后可得照顾下我们这些老同学，我这都毕业两年了，现在还连镜头都蹭不上，再不出道，都人老珠黄了。今天在剧组，徐声说我形象不合适，到了导演面前没想到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改天有空，我上门请教一下。”
话说到这份上，温子霓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了。那个男人认真做起事情来，的确很迷人。可这个濒临破碎的家，根本无颜面对任何人，更何况还是大学里同寝室的老同学。
“我弟刚考上大学，过两天我可能要回一趟湘江，等我回来我约你。”
虽然是找借口，可她真想逃离这个地方。
“那好，我等你电话，今年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浦江。”
……
电话挂断，她望向窗外，更迷茫了。
客厅隐约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打乱了她的思绪，她拉开门，急匆匆走出去，才到拐角却突然间愣住了。
“湘湘乖哦，拉臭臭了对吧，爸爸给你换尿布。”
她见着那个男人轻轻把孩子放在沙发上，随后小心翼翼解开孩子的尿不湿，丝毫没有嫌脏的意思。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似乎怕重一点就会伤着孩子。换好尿不湿，他用毛巾擦了擦手，随后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湘湘真乖，来，亲爸爸一个。”
小丫头伸出小手揪着他的脸颊，哭声渐渐小了许多。
他举起小丫头，轻轻的抛了抛，原本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立马换上了银铃般的笑声。
“湘湘乖，来，叫爸爸……”
“木啊，麻麻……”
“不对，是爸爸……”
“啊吧，叭叭……”
“我家湘湘终于会叫爸爸了……”
他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大脸蹭着她的小脸，血脉中那股子亲近让他片刻也舍不得松手。
“再叫一次，爸爸……”
“啊吧……叭……”
“湘湘真乖！”
父女两亲近了好一阵，他才想起刚给孩子换下来的尿不湿该丢掉了。
“咱们先把臭臭丢了好不好呀？”
小丫头手舞足蹈，他抱在怀里，片刻也舍不得放开。
“湘湘真乖，叫爸爸……”
“叭叭……”
“木啊，爸爸亲一个。”
他站起身，收拾好刚给孩子换下来的尿布，刚走到沙发的边缘就看到房间的出口处静静站着的温子霓。
四目相对，温子霓将他那一脸的笑容尽收眼底。
尴尬的转过身，再次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里，温子霓心里突然感到很委屈。
第十四章 活生生的海藻
孩子刚开口叫爸爸，徐声片刻也舍不得松手。想到湘湘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见着他只会叫一声叔叔，徐声就很期待。
看着小丫头在沙发上爬来爬去，徐声把她的小玩具都拿了过来，然后一一摆到小丫头跟前。
“叫爸爸……”
“啊吧……”
小丫头自顾自的趴着，嘴里啊吧啊吧的吐着泡泡，玩了好一会，小丫头渐渐累了，才没了多少活力。
徐声抱了片刻，小丫头就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睡着了。
他想了想，还是敲开卧室了的房门。
“湘湘睡着了，你带她进屋里睡吧！我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虽然他也想抱着孩子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小丫头睡下，可这不现实。
把孩子交给温子霓，徐声心里一下子又空落落的，回到库房也没有丝毫睡意，索性翻开先前自己琢磨的剧本研究起来。
第二天，回到剧组，徐声有幸参与到海藻这个角色的试镜。
昨天一天的试镜，让腾化涛等人从中挑选了几个挺符合海藻形象的演员，徐声也终于在这些试镜的人当中看到了李恋。
“我怀孕了！”
负责配戏的张小童缓缓走到‘海藻’身边，拉着她坐到腿上。
“我会处理的！”
“怎么处理？”
“就是我会自己去做掉，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要做掉，留下来。”
“怎么留啊，这是一个孩子，我把他藏哪儿啊？”
“藏什么藏，这是我宋思明的孩子，满大街随处跑。”
……
《蜗居》整部剧，唯一的槽点就是海藻的表现，亦或说是李恋的演技。
就原版来说，李恋的演技让人诟病的地方其实很多。
从一开场的青涩学生，到逐渐的走进社会，那一段李恋的不能说表现太好，只是中规中矩。
可后面，李恋认识宋思明，到接受宋思明的好处，再到怀孕乃至整部剧结束，李恋的表演竟然没看到任何进步。
李恋没有演绎出海藻在这个阶段的挣扎，反而看起来一直都懵懵懂懂，如刚开始一样像一张白纸，整部剧结束她都还是一脸青涩。
相反海萍这个角色，从一开始的都市女强人形象，一步步活成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样子，其中的挣扎海青都表现得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蜗居》播出之后，饰演海藻的李恋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
徐声不清楚这是导演的要求还是演员的能力不够，如果自己来拍，刚刚的演员试镜的这一段他会尽量要求演员自主发挥，多展现出一些天性，而不是像原版一样缺乏张力。
“咔！”
“暂时先这样，你先回去等通知，让下一个进来。”
试镜的演员在这一段的表演上，比起原版来都有所不如。腾化涛没有当场下结论，算是很给演员面子了。
“下一个！”
“赵丽影是吧，台词熟悉了吗？”
“熟悉了。”
“直接开始还是要准备一下。”
“直接开始吧！”
“好的，a。”
赵小刀微微转身。
“我怀孕了。”
……
“不行，我怎么能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呢？他会受歧视的。”
“怎么没有爸爸？我就是他爸爸，没有人会歧视他。”
张小童在这一段的演绎上，下了不少功夫，他眼神中酝酿出来的东西，远远不是现在的赵小刀能接得住的。
“咔，赵丽影是吧，表现得很不错，回去等通知。”
赵小刀微微有些失落，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在旁边看了半天表演的徐声站了起来。
“腾导，我去跟演员说两句，让她再试一次。”
腾化涛不明所以，看着已经从后方走过来的徐声，不由得点了点头。
徐声则直接把赵小刀拉到了一边。
“那一段的剧本你看过了，但《蜗居》剧本你没看过。《蜗居》里，海藻经历了高中到大学毕业，然后走进社会，逐渐体会到人情冷暖多个阶段。你刚刚表演的这段戏，是她被宋思明包养之后，突然间发现自己怀孕了，恰巧又碰上了宋思明东窗事发。”
“这个时候的海藻内心应该是最复杂的，一方面作为小三他不想给宋思明压力，另一方面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又想给自己的孩子争一个名分。你刚刚的表现太平淡了，你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表现出那种挣扎，或者用你自己的方式来表演都可以。你先想一想，等下一个演员试镜过后，你再来试一遍。”
赵小刀不明所以，懵懂的点了点头，却把徐声刚刚的话记了下来。
“谢谢！”
回到座位，试镜继续，可刚刚徐声的话却无意间落入了腾化涛耳中。
在刚进来的一个演员表演完之后，腾化涛也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说说你对刚刚你表演的这段戏的理解。”
“这段戏发生在海藻被宋思明包养之后，突然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想给宋思明压力，所以她才想着去打掉孩子。”
“还有呢？”
“海藻作为小三，本不应该用孩子去为难宋思明，可她又想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能有一个父亲。这个阶段的海藻，内心其实是矛盾的。”
“那你刚刚怎么没表现出来！”
“我……”
女演员张着嘴，想了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腾导，那是我们的问题。演员来试镜我们还没有讲戏，演员领会不到角色的心里情有可原。”
徐声再次站起来解围，却也没把锅甩给编剧。照他看来，这一段这么多演员都表现不出角色的挣扎，台词也有很大的问题。
“你先下去吧，具体等剧组的通知。”
腾化涛先遣退了演员，随后才回过头来。
“小徐对这段戏有什么看法？”
徐声摇了摇头，“剧本我仔细看了，不过剧组还没开始对剧本进行围读，所以试镜的演员领会不到角色的内心戏很正常。这个时候如果能跟演员解释一下，让他们释放她们原有的天性出来，在表演的时候没准能给我们惊喜。”
徐声不偏不倚，没有抬高谁也没有贬低谁。
腾化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先让刚刚那个赵丽影进来吧！”
赵小刀的演技其实饱受质疑，大部分小花的演技也都差评满满。如杨小蜜，刘天仙之流，口碑都好不到哪里去。
但徐声一直都认为，只有理解透角色心里的演员，才能将角色诠释到荧屏上。所以他才会把他自己的看法说给赵小刀听。
赵小刀进来之后，徐声就冲她挥了挥手，让她开始。
“我怀孕了！”
张小童还是照着剧本，缓缓的将赵小刀拉到腿上。
“我自己会处理的！”赵小刀没有刚刚的从容，脸色颇有些无奈。
“怎么处理？”
“就是我会自己去做掉啊，你不用担心的。”她轻轻揽起了张小童的脖子，将一个女人的纯真展露无疑。
“为什么要做掉，留下来。”
“怎么留啊，这是一个孩子，我的肚子只能装他两三个月，再久就被我妈发现了。”
这下轮到张小童懵逼了，不仅是他，连一边负责试镜的腾化涛陆陆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但张小童好歹是北影的老戏骨，略微的不适之后立马接道：“发现了就生下来，我去跟阿姨说。”
“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到时候别的孩子问到他爸爸，他该怎么回答！”
赵小刀用极尽依恋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内心仿徨与不安。
“怎么没有爸爸？你跟他说，我就是他爸爸。在这个城市里头，没有人会瞧不起他。”
“可我又没有结婚，没有准生证，医院肯定不准我生的。”
赵小刀完全没有表现出对宋思明的不耐烦，反而处处都依着宋思明，完全把决定权交到了宋思明手里。
一段表演结束，张小童不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而另一边的腾化涛陆陆，面面相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腾导！”
曹敦喊了一声，这两人才回过神来。
“赵丽影是吧，你先回去，剧组有了决定我会亲自通知你。”
腾化涛的态度与之前的一次有所改观。
赵小刀说了声谢谢，望向徐声的方向，冲他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小徐，你对刚刚的表演怎么看？”
徐声没想到腾化涛第一个问的会是自己。
“演员在试镜的时候能多释放一些天性，对我们来说可以有更广泛的选择，赵丽影的表演方式虽然和剧本不符，但却让我们看到了另外一个海藻。”
腾化涛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另一边的陆陆却若有所思的望向徐声。
之前文广就在传，如果没有她和腾化涛送审《蜗居》，文广迟早也会把《蜗居》立项。盖因为在他们送审的同时，浦江文广也收到了一份《蜗居》的剧本。
虽然那个剧本在得知《蜗居》已经送审后便没再创作，可已经创作好的部分几经辗转还是到了她手里。
看过徐声改编的剧本，陆陆心里有些复杂。
徐声的剧本就好像是用自己的剧本修改出来的一样，他剧本里的台词对话更流利也更接近生活。
就像刚刚赵丽影改编的那一段一样，从她念出来丝毫不觉得突兀，反而配合着她的表现显得更出彩，仿佛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海藻。
而徐声的态度，一直都若即若离，大事上绝不插手，最多就是提提意见，能帮得上忙的小事也绝不推辞。
可徐声的每一次提议，似乎都正落在了点子上。
如选景，如这次的主动要求演员改戏。
第十五章 人设
腾化涛陆陆怎么想徐声没在意，赵丽影试镜之后就只剩李恋一人，不过李恋没通过昨天的初试就直接参与复试，倒是让徐声有些好奇。
门被敲响，有人走了进来，海藻本藻出现在了徐声的视线里。
不过李恋一进门就冲自己笑是几个意思。
要是赵小刀真抢走海藻这个角色，李恋弄清楚缘由没准会找到他头上。
试镜开始，李恋中规中矩的照着剧本在演，一如《蜗居》里的海藻。
可有了刚刚赵丽影的前车之鉴，李恋的表演就显得缺少了一股灵气。
试镜完，腾化涛说了几句客套话，拿着手里的简历有些游移不定。
李恋则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了徐声跟前。
“徐大少爷，真是一点不够意思，有剧组试镜不通知我们也就算了，子霓都生孩子了，你也不让她跟我们这帮老同学说一声。”
徐声尴尬的笑了笑，“晓婷有子霓的电话，你们自己跟她约吧！”
李恋和杜若兮，都是温子霓的同班同学。
“真没良心，算了，等我和晓婷约一约，抽个时间到你家去看看孩子。子霓说她要回一趟湘江，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她要去湘江？”徐声一脸愕然。
“她没跟你说？”
徐声立马醒悟过来，接着道，“还没说，等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
“她说他弟考上大学了，要回去看看，应该也就这两天的事。你也是的，子霓人在浦江也不让她和我们这些老同学多联系，我也一直在浦江，她生孩子了我都不知道。”
李恋的目的要单纯得多，纯粹想去看看同学的孩子。
“回去我跟她说。”徐声心口不一，却在担心温子霓说要去湘江到底是真是假。
送走了李恋，他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怎么来到会议室都不知道。
“小徐，你怎么看？”
身边的张小童碰了碰他手臂，徐声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向腾化涛。
“腾导，什么事？”
“刚刚的试镜你也在，赵丽影和李恋你觉得谁更合适一些？”
腾化涛这么问，也就代表着女主海藻应该就在这两个人当中了。
“腾导你自己决定吧！我虽然推荐赵丽影试镜了两次，但李恋和我算是同学，我选谁都不合适，腾导要是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我都会尽力配合腾导。”
“怪不得刚刚李恋试镜完，还特意跟你打招呼。在浦江拍戏，有你这个本地人在的确要轻松得多。”
徐声知道他说的是之前选景的事，略微客套一句便坐回座位。
腾化涛怎么考量的徐声不清楚，不过最后海藻的角色还是选了李恋。这让徐声不禁想起了上戏校园里传出的那些流言。
上戏最好的苗子不在娱乐圈！
李恋身后的那位，是软银在亚洲地区的高层，不说背景如何，他能调动的资源却已经超出了娱乐圈的范畴。
华艺在筹备上市，自然对软银这样资本巨头持青睐态度。
李恋的海藻虽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海藻本藻出演《蜗居》，与原版一对比，能调教的地方其实更多。
重生而来的徐声，虽然对其他的圈子关注不多，但移动互联网的浪潮即将袭来，他就算学会了凌波微步也躲不过。
借着与李恋之间这层微薄的同学关系，如果能结识到她身后那位，以后没准能做许多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他与温子霓目前这种僵硬的关系，还不适合暴露在人前。
所以不管海藻最终选的是谁，徐声都没有损失，他能破例让赵小刀试镜，于现阶段的赵小刀而言已是善缘。
演员定下来，《蜗居》剧组也就齐活了。之前徐声提过剧本围读的事情，也在试镜中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所以腾化涛刚把剧组筹齐，安排第一件事就是剧本围读。
剧本围读，首先得是编剧对剧本的解析，统一出一个观点，然后让演员去琢磨。
散会后，陆陆首先找到了徐声。
“小徐，你改编那剧本还不错嘛！”
徐声以为她说的是赵丽影自己发挥的那一段。
“张姐误会了，我就跟演员说了一句，应该是她自己修改的。”
“不是，我说的是之前你自己改编的《蜗居》剧本。”
“张姐看过了？”
“文广审批的《蜗居》的时候我就听说了，后来杨主管还跟我提了一次，怎么着也得对比一下。”她口中的杨主管正是杨天来。
“没取得张姐的同意擅自改编，见笑了，《蜗居》这本书我的确很喜欢。”徐声只能强吹一波。
“见笑不至于，你改编得很好，我下本书还打算请你来主笔呢。”
“张姐又出新书了？”徐声淡淡笑着，心想大概是没机会了。
早期的陆陆是挺有想法的，好书一部接着一部，可自从《蜗居》之后，她就从作家逐渐进化成了一个专职的编剧。
“有了点思路，还没动笔。对了，你那剧本改编得很不错，简直就像用我的写好的剧本修改来的，你对《蜗居》里的角色有什么想法没有？”
电视剧的成品剧本，当然比没有经过镜头锤炼的剧本要好得多。
“张姐自己的书，应该有自己的思路，我只能提提意见供张姐参考。”
两人来到了陆陆的办公室，徐声继续道，“《蜗居》最重要的两个角色，就是海萍和海藻姐妹，从两姐妹来到浦江的第一天开始，她们每一个阶段的心里都有着不同的变化。海萍一开始的都市励志女强人形象，到逐渐被生活逼得找妹妹借钱，最后活成了人们讨厌的模样，这其实就是人设颠覆的过程。”
“人设颠覆？”陆陆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渐渐皱起眉头。
“拍戏其实就是树立人设的过程，找一个合适的演员给他编一段合理的剧情，演员在拍摄的过程中能把角色的性格演绎出来，这个人设就算立起来了。”
徐声接着道，“海萍一开始就是一副决定在浦江扎根的都市励志女强人形象。直到她回去看孩子，孩子对她的疏离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她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会病急乱投医找妹妹借钱买房。这就是海萍的人设逐渐颠覆的过程，她的原则开始松动，开始去将就，一开始的励志女强人形象也就逐渐垮掉。把海萍演垮，海萍的角色也就成功了。”
徐声在说，陆陆在听，不时皱眉沉思。
“不过同样的情况挪到海藻身上，就显得没那么立体了。海藻这个一番女主在整本书中，一直都是一副单纯善良的模样，甚至在她接受宋思明的好处时，台词上的表现力都差了一些。”
“《蜗居》写得很现实，海藻的人设没有颠覆的过程，立起来相对容易，却也恰恰因为这样让海藻这个原本的女一号有些失色。”
徐声说的一部分是他对《蜗居》剧本的看法，另一方面也有他对原版《蜗居》的一些见解。
再优质的剧本，没经过镜头的锤炼都有许多的毛病。
见陆陆还在沉思，徐声给自己倒了杯水，没去打扰。
镜头语言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剧本就算他能修改，但修改好的版本到了镜头前依旧会有毛病。这需要在拍摄的时候不断调整。
就像赵丽影试镜的那一段，她自己改编出来的台词再配合她的表演，完全就是另外一个海藻。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最好把几个主要角色的阶段性大纲列出来，研究好每一个阶段的人物性格，在演员有充分的了解之后，才能更好的演绎出每个角色的性格。”
陆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蜗居》本就是她的作品，她对每一个角色的性格都很了解。
眼下突然被徐声点破，她也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你这想法不错，我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