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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以和为贵txt下载     以和为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言中事隐(一)

    顾夕颜松了一口气。

    既然齐懋生没有明确的表态,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吧!

    自己到洪台来结婚,果然是个很好的选择,要是在齐府,大家哪有这样的机会躺在一起说话,毕竟,男人还是,嗯,对柔软的环境抵抗力差一点的……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了齐懋生的伤口,不由担心地道:“懋生,要不要把大夫叫进来给你换换药!”

    齐懋生回过神来,看着夕颜满是关怀的眸子,就爱怜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夕颜,你别担心,伤口没事,如果不是为了让崔庆眼亲看到,早就用药了。”

    顾夕颜一怔:“一直没有用药吗?”

    脸色挺好的,看不出来啊!

    齐懋生“嗯”了一声,道:“被寒冰剑刺中了,伤口都愈合的非常慢,我练过灸阳诀,正好是它的克星……为了找个机会让崔庆相信我是真的遇刺了,只好一直不用药……真是阴差阳错的,他来了好几天了,我都没机会让他亲眼看看伤口,竟然在新婚之夜……”说到这里,他看顾夕颜的目光就流露出赞赏,“没想到你的反应也那么快,竟然躲在屏风后面就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当时还真被你吓了一跳……”

    顾夕颜就支着肘趴在他身边得意地斜视着他,打趣道:“你这个大骗子,现在知道我也不是那么笨的了吧!”

    齐懋生最喜欢听顾夕颜用这种带着一点得意甚至是娇纵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了,每当这个时候,夕颜就好象脱去了淡定的外衣,表露出真性情来。象在大人面前撒娇的孩子,任性,甚至是颐指气使的,但都透露着对他的依赖和信任,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她不受伤害,信赖他一定会依顺她,让齐懋生甜到心里去。

    他望着那妩媚的让人全身发热的眼神,简直不知道怎样对待她才好,眉眼都含着笑,拉过她的手心轻轻地打了几下:“嗯,大骗子?”

    “本来就是!”顾夕颜去拧他形状优美高挺的鼻子,“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误导我,就是个大骗子!”

    齐懋生侧过头去,避开顾夕颜拧他鼻子的手,道:“你要是我,也不敢把话说的那么透彻吧!”

    “所以才没有和你秋后算帐!”顾夕颜望着齐懋生英俊充满阳刚之气的面容,就有些不能自己地抚摸了上去:“缘份这东西真的很奇妙。我们一东一南相隔万里,最后竟然能走到一起来。”

    齐懋生露出了悦愉的笑容。

    顾夕颜突然“咦”了一声,道:“懋生,实际上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那次怎么在献俘前跑到盛京去了,还被朝庭的人追杀,他们知道要追杀的人是你吗?”

    齐懋生就突然侧过脸去咬住了顾夕颜的流恋在他腮边的指头不说话。

    顾夕颜被他咬得痒痒的,笑嘻嘻地把缩回手。

    齐懋生不依,就去啄她的手。

    这家伙,不想回答的时候就搞些小动作来回避。

    但望着气质硬朗的齐懋生此刻全身散发出柔和的气息,顾夕颜心里就有一种幸福感,就想让闹腾他。目光流转间,她的眸子亮得象宝石,吃吃笑嚷着:“哦,齐懋生上当了,齐懋生上当了……”

    齐懋生望着她欢快的笑容,自己也不由笑起来。他伸出指头在顾夕颜的头顶上弹了一下,道:“胡嚷些什么呢,什么叫‘齐懋生上当了’!”

    “被人家说中了心思就打人!”顾夕颜摸着有点疼的头,嘟努道:“你这个人看似粗犷,其实心思挺细腻的。我想,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盛京的那件事或是那个人一定对你来说非常有诱惑力,可看你的样子,根本就是损兵折将空手而返,不是上当了还是什么?”

    齐懋生目露异采,却还是一副不愿意承认的口吻:“我们燕地在朝庭有几位盟友,我趁着去献俘,拜访拜访罢了!”

    顾夕颜就趁着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拧住了齐懋生的鼻子:“大骗子齐懋生,扯谎不打草稿的齐懋生……你是叛臣,人家是权贵,就算是通过什么关系搭在了一起,人家还敢和你喝酒明志不成,你少给我胡诌了。承认自己上当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左小羽手段狠毒,你能逃出来,也算是很幸运的……”

    齐懋生听到那个名字就不由皱了皱眉头。

    顾夕颜还以为是自己把齐懋生给拧痛了,安抚似地亲了亲他的鼻子,道:“我真的很好奇嘛,是什么事这么严重,竟然让朝庭围剿你,而且这次还派了杀手来刺杀你,你不会是拿了人家什么东西或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了吧?”

    齐懋生望着那因聪慧显得灵动的眸子,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顾夕颜看着齐懋生无奈的样子,就更想去闹他了。她摸着下巴颌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嗯,难道真被我说中了!我想想,会不会是看中了哪家的娘子,所以冒着杀头的危险跑到人家的后院去了,结果被丈夫发现了,所以……”

    齐懋生听她越说越不象话,就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面颊:“一天到晚净胡想!”

    冷竣严肃的齐懋生去偷香窃玉……顾夕颜自己也被自己的这番胡诌逗得笑起来,她趴在齐懋生身边笑得如花枝乱颤,丰盈的酥胸跟她的笑声跌宕出美丽的波澜。

    齐懋生看得心中一紧,口干舌燥的,忙将目光望向了头顶的屋檩。

    这小妖精……如果昨天自己控制一点就好了……现在可真不时候……还是别和她闹了,到时候只会是自己吃亏……

    齐懋生努力地把脑海中的一些形象抹杀掉。

    他清了清嗓子,道:“实际上你也说的不错,我去,真的是为了一样东西。”

    和所有热恋中的男女一样,顾夕颜对齐懋生的任何事情都总是很感兴趣。她趴到他的肩头,道:“是什么东西?”

    齐懋生沉吟道:“父亲临终前,曾经反复提醒我一件事。”

    顾夕颜微怔,没有想到事情会牵扯得这么大。她忙道:“懋生,如果是什么不方便说的,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齐懋生就侧过脸来亲昵地吻了一下她发间,道:“傻瓜,你是我妻子,告诉你有什么关系。”

    顾夕颜还有些犹豫。

    齐懋生淡淡笑了笑,道:“你既然读过李朝阳的诗,那也应该对这个人有所了解才是。”

    顾夕颜含含糊糊地道:“我们家很多藏书,我是随随便便翻的,也没有太刻意的去了解。”

    齐懋生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实际上和他有关。”

    顾夕颜一怔。

    齐懋生怔怔地望着屋檩回忆道:“李朝阳,就象一颗慧星,在夏国二千多年的历史上留下璀璨夺目的光芒。他只用了短短的二十几年时间就推翻了夏国一千多年文化,创建出一个全新的夏国,他的思路之开阔,目光之深远,不管是前朝还是后世,我相信都没有人能超过他。”

    顾夕颜不由撇了撇嘴。

    那当然,剽窃别人的东西,集前人的智慧于一身,当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象他这样博学多才的,就是在她原来的社会里,也算是个天才了吧!

    “他在世的时候,不管是皇帝国戚还是影响朝政几百年的士族,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所谓的‘改革’提出任何质问、怀疑和反抗,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创建了一个叫做‘神机营’的近卫军……”

    “神机营?”顾夕颜讶然。

    “嗯!”齐懋生望着头顶的屋檩,目光明亮黝黑,“那是太初王朝最神秘的军队。只有三百多人,全部使用一种叫‘火铳’的新式武器。用一根铁杆,装上火药,能射中很远的目标,速度如电掣,无物可挡,无法可避,打在人身上,非死即残……”

    顾夕颜鄂然地坐了起来,她的脸色有些白。

    齐懋生见状,还以为她是被吓倒了,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是不是吓着了……我们不说这些了!”

    “不是!”顾夕颜的笑容有些勉强,“是觉得有些不可思意!”

    齐懋生理解地点了点头:“我刚开始听说时,也觉得这有些不可思意。”

    一个能制造出枪的穿越者……但她到这个世界后,却没有看到有人持有这种武器,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李朝阳的失踪,有没有什么内幕呢,或者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她有些急切地拉着齐懋生的衣袖道:“我想听!”

    这个事被当成秘密已经深藏在齐懋生的心底很多年,他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和分享自己的那些猜测。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当年李朝阳突然失踪,神机营的统领伍子修和沈希言的弟弟沈希默一起,带领五十几位神机营的高手护送皇后鲁氏和沈雪迟往前剑南原万基皇朝的旧都红城寻找李朝阳。早以对李朝阳改革制度不满的一些原万基朝的阀门士贵就趁机鼓动留在盛京神机营的几位副统领军变……血流成河的杀戮后,太初朝那些出身寒门的新贵们全部都被杀死了……”

    顾夕颜睁大了眼睛:“全部!”

    齐懋生把她抱在怀里,叹了一口气,道:“嗯,史上记载得很含糊,但根据我们后来的分析再结合当时的情况,恐怕是全部都被屠杀了。”

    顾夕颜只觉得全身冰冷,畏畏缩缩地往齐懋生怀里挤:“为什么?”

    齐懋生温柔地吻着顾夕颜的鬓角,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自从那以后,除了神机营的人,再也没有谁能很详细地解释‘火铳’到底是个怎样的武器了!”

    “再后来呢?”顾夕颜有些颤抖地问。

    齐懋生就有些犹豫。

    顾夕颜知道齐懋生是担心自己,她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嘴角一弯,却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你不告诉我,我怕我自己乱七八糟地瞎琢磨,只会觉得更害怕的!”(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言中事隐(二)

    齐懋生一边安慰似的握着顾夕颜的手,一边道:“神机营的人,原来都是李朝阳收养的一些孤儿,虽然个个都是独挡一面的好手,可要论起老谋深算,人脉财势来,哪里是那些百年阀门的对手,加上几位副统领之间的矛盾,他们很快就无法掌握局面,支撑不下去,一场自杀残杀后,活下来的人就被迫投靠了不同的阀门。”

    “燕地是苦寒之地,历朝历代都是边塞,加之先祖出身寒士,被那些士族所鄙视,虽然依靠骑兵先后占据了紧靠连山的连云郡、关内郡、关东郡三郡,成为北边最大的军阀,但因燕地气候恶劣,地理位置偏远,齐家的崛起,对那些想逐鹿天下、问鼎大宝的人来说,根本就形成不了什么威胁,也没有放在眼里。相对的,盛京所发生的一切,对我们来说,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夏历1814年的十月,江南杨家突然派了信使来,说要齐家出兵帮助他们一起抵抗黄发碧眼的加贝纳尔人,并要求先祖把军队交到杨家人手里,由他们统一调配。”说到这里,齐懋生冷冷地哼了一声,“这就等于是要我们交出兵权一样,先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那时候,杨家已是兵强马壮,非燕地可以抗抵。先祖也不敢直接拒绝他们,就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的来使,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并送了大量的金帛给那位来使。”

    “到了十一月中旬,杨家又派人来求见,重新提起出兵之事,先祖依旧是婉转的拒绝了。来使见状,很是失望,先祖不敢惹怒杨家,就亲自出面设宴款待他们。吃到尽兴之时,那位来使说,自己带了一种最先进的新型武器,想趁此机会展示一下。先祖不原多生是非,几次摧辞,但来使态度坚持,最后只只同意了。”

    “大家一起来到操练场,来使要求先祖派一个人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头顶一个苹果,说这样最好体现这种新型武器的威力。先祖照做了,那来使就派了身边的一个人出来,举起一个铁杆,远远地瞄着那苹果,一声巨响过后,那苹果就碎成了稀巴烂,铁杆还冒带硝味着烟火……大家一看,都被震住了,在场的燕地人个个面面相觑,都有些手足无措。来使就告诉先祖,说这种武器叫‘火铳’,是原太初王朝神机营的镇营之宝。先祖知道他们这是在威胁燕地出兵,就装聋作哑地笑着巴掌,说了几句称赞的话。谁知道,先祖的话刚落音,站在来者后面持火铳的人举起手中的火铳,对着先祖就是一击……”

    “啊!”顾夕颜失声惊呼。

    齐懋生目光森然地望闻顾夕颜一眼,道:“夏历1815年四月,燕地八万人南下,参与了在岭南郡阻击加贝纳尔人的战役。到夏历1816年,加贝纳尔人战败退兵,杨氏由原来的二十万大军曾至五十万大军,我们燕地,八万人马却只留下一千五百人……当时齐家的家主齐展休妻杀子,迎娶了杨氏之女……从那以后,熙照就有了赐婚齐家习惯。”

    顾夕颜目瞪口呆地望着齐懋生,齐懋生也望着顾夕颜。但是顾夕颜的目光中充满了悲威,而齐懋生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怒愤、屈辱、凛然。

    顾夕颜的直觉告诉她,这件曾经发生在几百年前的往事,一定深深地刺伤了齐懋生的心。她不由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道:“嗯,这样说起来,你们家还是皇亲国戚嘛!”

    “是有亲戚关系,却没有血缘关系。”齐懋生闻言,就露出一个在顾夕颜看来有些惨白的笑容,“熙照来的七位嫡夫人,没有一个的子嗣活着继承了爵位的!”

    这话……太值得玩味了!

    顾夕颜不由就打了一个寒颤。

    齐懋生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道:“史记上记载,夏历1816年春天,加贝纳尔人战败,退兵。杨氏、齐氏、郑氏、吴氏、沈氏、李氏在明岛召开了六边会议,杨氏承认其他五家的管辖权,封五家家主为国公,五家尊杨氏为帝,每年上缴钱帛若干,亲卫不得超过三千……实际的情况却是,沈氏战后要求杨氏兑现战前承诺的‘蜀地之人可以随意前往江南经商并得到杨氏庇护’的协议,杨氏不仅不同意,而且还要求齐、郑、吴、沈、李交出兵权,归顺杨氏。”

    “大家当然都不同意,杨氏就当场拿出了火铳,沈家人率先和杨氏翻脸,也亮出火铳,而且数量远超过杨氏所持有的……杨氏措手不及,郑、吴、李三家趁机带着各自的人马支援沈家,当场击毙杨氏守卫五万多人,可杨氏也仗着人多势众把三家的人马困在了明岛。”

    “沈家世居剑南,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人丁稀少,军力不足,虽然有火铳,也无力单独与杨氏抗衡;而齐家已归顺杨氏,李家素来被杨氏所尊,郑、吴两家为水源已相争百年,心结难除,四家也不可能拧成一股绳。后来由先祖出面与杨氏周旋,杨氏被迫签署了‘明岛协议’。”

    “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家一直没有忘记当年所受的屈辱,历代家主临终前都会嘱咐继任者,一定要注意‘火铳’的消息,想办法能拿到‘火铳’的制造图……”

    顾夕颜已隐隐猜到了一些:“所以有人以持有火铳制造图的名义约你到盛京见面……”

    齐懋生的脸上就闪过尴尬之色,道:“当时刚刚攻下高昌,兵疲马乏……明知危险,却还是想火中取粟,试一试自己的运气……”

    “你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落入了陷阱呢?”顾夕颜问。

    齐懋生一怔,他没有想到顾夕颜会一语中的,说到点子上去了。

    被人发现,是指有这个事而露了陷;落入陷阱,是指没有这个事想除他而后快。

    齐懋生脸色一正,表情严肃地道:“当时燕地在熙照的谍报说,有一个人自称手中握有制造‘火铳’的图纸,要高价出售,并按照我的要求送了三分之一的图纸过来做为凭证。当我到达约会地点的时候,只发现满屋的死人,没等我回过神来,就朝了围击。虽然那些人都蒙着脸,但指挥灵动,行动干净利索,配合默契,一看就是行伍出身,而且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其貌不扬的绝世高手,我就是一时疏忽被伤的……等我冲出重围的时候,街面已开始戒严。”齐懋生面容变得冷峻起来,“当时和我一起到达的,还有一个和我一样受约而去的,虽然大家都在相貌上做了一些乔装,但他气度不凡,身边仆众身手极高,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因我当时失踪,燕地在盛京的谍报转移了事务重点,等回过头去再查的时候,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实际上也不用查,这样的手笔,除了朝庭,也没有人敢,没有人能做到。我不死,估计他们也不会甘心。”

    望着他有些失落的神情,顾夕颜直觉的就想安慰他。

    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那些电视、电影里不是常常有这样的情节。

    她沉吟道:“懋生,你也不用这么沮丧。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是不针对你的,而是针对所有知道有火铳这回事的人,或是针对所有敢出面买火铳的人呢!”

    齐懋生就点了点头:“嗯。我当时也这么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市面上也没有大规模的出现火铳,一般的人是根本不知道它的价值的,就算有人知道,没有实力,也不敢据为己有。而且那人出价极高,不是一般的人能问鼎的,如果背后没有类似于国公府这样的势力支撑,根本就拿出那么多的钱来。”

    说到这里,他象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夕颜道:“嗯,夕颜,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既然如此,那人不是死了,就会和我一样……如果真如我怀疑的那样,说不定,这火铳……而且这场刺杀也并不是完全因为我私自出兵高昌所引起的……”

    齐懋生就猛然地坐了起来,喊道:“四平,你给我进来!”

    顾夕颜闻言,忙从一旁拿了件衣裳糊乱地披在了齐懋生**的肩上。

    四平并没有进来,而是隔着落地罩的帷幄低声地应了一声:“爷,小的在!”

    齐懋生道:“你去把定先生找来,我有事要协商。”

    四平应声而去。

    齐懋生起身穿衣。

    顾夕颜想到自己现在是懋生的妻子了,当然要表现的贤慧一些才是,结果她刚起身,就被齐懋生给塞进被子里了:“天气冷着,给我好好呆着。我和定先生说两句就让人传膳……虽然肚子不饿,也不能不吃……”

    说话间,外面已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国公爷,你叫我!”

    齐懋生已利索地穿好了衣服撩开帷幄走了出去,顾夕颜只得又躺了下去,听两个人说起话来。

    齐懋生道:“我们可能偏离了方向,一直把火铳想的太过神秘。时间已经过去四百多年了,谁知道这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也许这火铳和刀剑一样,也有一个使用时间或是年限……你去查一查,看看蜀国公和凤台那边都有些什么动静,我一直怀疑那个和我一起被围的人是蜀国公府的人!”

    定治汉大吃一惊,转念又露出明了的神色。

    如果齐懋生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也就是说,以前掌握着火铳的蜀地发生了巨变,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蜀地蜗居剑南一直无所作为的原因了,既然蜀地失去了对火铳的控制力,那熙照也可以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一直让所有政治势力唯唯诺诺、止步不前项上之剑,早就不复存在了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言中事隐(三)

    齐懋生看见定治汉露出震惊的表情,知道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就朝着他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道:“还有,一定要想办法打探清楚太后现在的身体到底怎样了,说起来,她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她也是该安排后事的时候了!我让齐潇和崔庆谈高昌都督府大都督一职世袭之事,本意就是试探朝庭。如果他们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太后恐怕就不会再对燕地容忍了;如果崔庆还犹犹豫豫,那说明太后对我们可能会以怀柔为主……”

    因为如果准备歼灭燕国公齐氏的势力,那什么过份的要求都可以答应,反正失去的总会回来;但如果以安抚为主,那就要很慎重,因为承诺的东西,不仅要对兑,而且可能就永远是别人的了,更何况是地理位置和经实力都非比寻常的高昌……这次与崔庆的谈判,是一次对朝庭关于齐灏私自出兵高昌又占领江中郡不退兵态度的试探!

    定治汉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爷请放心吧。”

    两人又寥寥交谈了几句,定治汉就告辞了。

    齐懋生让四平传了膳,和顾夕颜一起吃了新婚后的第一顿饭。

    这期间,他的神色一直有点恍惚,顾夕颜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可能让他想起了什么遗漏的事,也不打扰他,自顾自的吃起来。

    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她只是喝了一点汤就没有了食欲,见齐懋生吃完后拿着筷子发愣的样子,她不由微微一笑,下炕给齐懋生泡了一盅茶。

    齐懋生接过茶盅,这才发现茶是顾夕颜泡得,歉意地笑了笑,欲说什么,顾夕颜就抢在他前头开了口:“你先把伤口的药换了再去忙!”

    齐懋生就笑着捏了捏顾夕颜的手,让四平传了大夫进来。

    这次顾夕颜躲在屏风后面张望。

    大夫给他用的是一种褐色的粉末,顾夕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地香菊的粉末。

    齐懋生的身体并不象顾夕颜想象的那样,有很多狰狞的伤疤,除了背上有两道白痕的旧迹外,就是腹间的两道伤痕,一道从左肋下划到腰际,是暗红色的,一道就是在胸口的位置,只有两寸长,但却肌肉翻飞,红赤赤的,很是怕人。

    上完了药,顾夕颜帮他穿上了衣衫。不过因为业务不熟练,所以显得毛手毛脚的,搞了半天,但齐懋生的耐性很好,一直微笑着望着她。

    穿完衣裳,顾夕颜嘱咐齐懋生:“你早去早回,要注意别再把伤口崩开了。我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屋子里清理一下。”

    齐懋生就笑着摸了摸顾夕颜的头:“别清了,有什么让嬷嬷们去做,你躺一会。这段时间赶路太辛苦了,不花个两、三天的功夫是难得恢复的。我让嬷嬷们给你燃个熏炉,定定神!”

    顾夕颜也的确有点累,但想到那些从魏府带过来的一些物什自己心里还没有底,又觉得是一桩心事搁着,神色间就有些犹豫。

    齐懋生低低地一笑,竟然在她耳边私语道:“是不是想让我抱你上炕……”

    顾夕颜娇嗔地望了他一眼。

    齐懋生笑道:“那好,你自己上炕去!”

    顾夕颜见他这么坚持,又怕他真的闹起来要把自己上炕,把伤口崩开,就上了炕。

    齐懋生见她睡下了,等嬷嬷们把熏香点了起来,这才转身离去。

    顾夕颜把脸贴在柔软蓬松的被角,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花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齐懋生走出门后,就低声对四平说了几句话,四平瞪大了眼睛,望着齐懋生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是”。

    ******

    等齐懋生回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雨已经停了,空气分外的清冷。

    他进了屋,两个女人正沉默无语地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一个是段缨络,另一个是位刚刚三十出头的妇人,她中等个子,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皮肤白皙细腻,身材微胖,未语先笑,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两人见齐懋生进了门,忙起了身,那妇人就朝齐懋生敛衽行礼:“奴婢赵高氏,给国公爷请安了。”

    齐懋生就笑着打量了那妇人一眼,道:“赵嬷嬷,几年不见啦。高姑姑还好吧!”

    赵嬷嬷笑道:“多谢爷关心。春里气温适宜,又有您送去的百年参果,相信姑姑的腿疾很快就能好了。这次我来,姑姑特意嘱咐奴婢,见到爷了,一定要代她给叩个头,请个安!”说着,就跪下去给齐懋生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齐懋生受了她的礼。

    赵嬷嬷站起来后,就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四平,四平机灵地拉了拉段缨络的衣袖,两人出了门。

    迈出门槛的时候,四平还细心地替他们掩上了门。

    四平和段缨络一出去,齐懋生的目光就变得如刀锋的锐利起来。

    赵嬷嬷见状,微微一笑,圆圆的脸庞更觉得可亲:“爷请放心,奴婢虽然比不上高姑姑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可奴婢手脚伶俐,又受了高姑姑这么多年的教诲,一定会照顾好太太的!”

    齐懋生脸上就出现了少有的犹豫之色。

    赵嬷嬷看在眼里,心中暗惊,忙低下头去整了整衣襟,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齐懋生沉默半晌,才低低地道:“你跟我来。”

    赵嬷嬷曲膝行了一个福礼,提起放在太师椅旁小几的匣子,跟着齐懋生进了内室。

    内室的气温明显的要比外室气温高很多,顾夕颜一个人静静地侧身躺在炕上。修长的黛眉,明艳的脸颊,红润的双唇,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留下小小的阴影,象朵娇娇嫩嫩的花,恬静地独自绽放着。

    赵嬷嬷微怔。

    难怪国公爷那么不安……年纪那么小,又娇得象朵花似的……

    齐懋生已脱了鞋上炕,他抱起夕颜,轻轻地喊了一声“夕颜”。

    顾夕颜听到动静,无力地抬起眼睑,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声“懋生”。

    齐懋生抱着她发了一会怔,然后才朝着赵嬷嬷点了点头。

    赵嬷嬷就自己端了一个绣墩坐到了炕头,白嫩嫩、胖乎乎的手就搭在了顾夕颜的尺寸关脉上了。

    ******

    顾夕颜朦朦胧胧的,感觉抱着自己的身体有一种特别的温暖笃定的气息,好象这样被抱着,就很安全似的。她知道这是齐懋生的怀抱。但又有人一会儿抬抬她的手,一会儿弯弯她的腿,又不象是齐懋生做的事。她整个人口干舌燥的,昏沉的厉害,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她就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懋生”。

    懋生低沉醇厚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嗯,我在这里呢!”

    顾夕颜一听那声音,人就镇定下来了,迷迷糊糊地道:“懋生,我口干!”

    齐懋生就摸她的额头,还带着怜爱亲吻着她的脸颊:“好,一会就给你倒茶去,乖宝宝,一会就给你倒茶去……”

    说话间,她就感觉有异物进入了她的身体,虽然温暖,但她还分辨的出来,那不是齐懋生的……顾夕颜的身体一僵,齐懋生就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夕颜,是我,是我……”

    柔软中带着珍爱的声音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她刚放松下来,就感觉有冷冷的东西流进了她的身体。

    她有点害怕。

    懋生,在干什么……

    眼睑却有千斤重量似的,让她睁不开。

    顾夕颜用腿去踢他,可腿好象被绑上了什么重物,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就抬不起来。她只好嘟嚷着:“懋生,我不喜欢,不喜欢……”

    齐懋生有着温暖掌心的大手就抓住了她踢出去的腿,溺爱地道:“好,好,不喜欢,我们不喜欢……”

    可那冷冷的感觉却越来越深入。

    顾夕颜颤抖起来:“懋生,我不要……我要你,我不要这个……”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齐懋生吻,带着灸热的气息密密匝匝的落在她的额头、脸颊上:“夕颜,乖乖,小宝宝……”

    是珍爱和纵容的语调。

    母亲的怀抱,母亲的语气,也应该是如此的吧!

    她突然间就觉得眼睛涩涩的,心里酸酸的,象任性的孩子似哭了起来:“懋生,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你,我不要这个……”

    泪水刚流出眼眶,就被灸热的唇吸了进去。

    顾夕颜不依地扭动着身子,身子却象失去了控制似的根本不听她的摆布,动也动弹不了,顾夕颜就更加放肆的哭了起来。

    随着她的哭声,身体里那冰冷的感觉也慢慢地融化了,耳边却传来嗡嗡的声音,好象有很多人在说话,却又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她有一种自己正赤身**地躺在众人面前的感觉,心里慌张又害怕,她焦急地喊着“懋生,懋生……”。

    ******

    赵嬷嬷把用暖玉做的玉势从顾夕颜的身体里拿出来,屋子里立刻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身材伟岸的齐懋生象抱着孩子似的抱着顾夕颜,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喃喃的说着一些安慰她的话。

    赵嬷嬷想到新太太刚才嚷嚷的内容,脸上也不禁微酡。

    什么叫“我只要你”……就是馆子里的小姐,怕也喊不出这样的话来……

    她突然就想到自己第一次跟着高姑姑给人问诊的经历。

    那次,也是给齐灏的夫人,不过不是这位顾氏,而是叶夫人。

    刚刚新婚的叶夫人,还是上有公婆下有叔侄的时候,住在承禧院,比顾氏年纪还要小些,府里作主的是高姑姑。不知为什么,她日渐消瘦,高姑姑就请示了徐夫人想给她品品脉象。当时,齐灏不知怎么得了消息,急着赶过来,他见叶夫人很是局促不安,就趁着高姑姑转身交待事情的时间悄悄对叶夫人道:“你要是不喜欢,就别让她们……”叶夫人当时煞白着小脸,明明眼中流露出害怕,嘴上却说:“既然是府上的规矩,怎能从我这里坏了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就抬头望了齐懋生一眼。

    十几年不见,齐灏已没有了少年时的飞扬锋利。刚毅的脸庞上不仅带着温和的表情,而且眼中还闪烁着无奈的神色,正耐性十足地哄着顾氏。

    赵嬷嬷就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真是哭闹的孩子有奶吃……如果当初叶夫人也象顾氏这样不管不顾地任性,会不会结果又不一样呢!

    她把玉势放进一旁装着滚开热水的小小的白色细瓷盘里,轻微的“噗通”声中,瓷盘里的水被映成了一汪碧绿。(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言中事隐(四)

    “嬷嬷把这个留给我吧!”齐懋生的注意力全放在顾夕颜身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赵嬷嬷,轻声地道。

    赵嬷嬷不解地道:“什么?”

    齐懋生就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原来是用这个上药的,嬷嬷把这温玉做的玉势留给我吧!”

    赵嬷嬷就有些犹豫。这个玉势,是临别前高姑姑特意送给她的。因是专为上药用的,还有些与众不同,她也只有一个。

    念头闪过之间,赵嬷嬷不禁道:“爷,太太身体很好……”

    她的话音刚起,齐懋生就很凌厉地瞪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不说这些,小心她听到了……”

    赵嬷嬷心神俱凝。

    她原是高姑姑的一个族侄,五岁时父母双亡,就投靠了当时在齐府后院当总管的高姑姑。高姑姑也对这个族侄抱有很大的期望,七岁启蒙,九岁就跟在身边调教。齐灏,她并不陌生,他的的性格,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可现在……不仅愿意哄着顾氏,而且还处处维护着她……

    赵嬷嬷低垂下眼睑,怕泄透了自己的心绪。她语气极其恭谦地道:“爷不用担心,我们说话,太太听在耳朵里,只是嗡嗡的一片,是听不清楚的。”

    齐懋生就望着她挑了挑眉。

    “这屋子里熏香品阶不高,象是给小姐们用的。”赵嬷嬷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齐懋生的表情,“吸了这种香气,感觉比平常更敏锐,听觉却比平常更迟钝些。你不贴着太太的耳朵说话,太太根本就听不清楚您在说些什么!”

    齐懋生脸上就闪过一丝不自在。

    赵嬷嬷心中一动,就试探道:“不过……”然后语气就顿了顿。

    齐懋生竟然追问到:“不过什么……”

    赵嬷嬷只觉得透心的凉。

    七情六欲不动于色的齐灏,竟然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放缓,语气更加轻柔了:“不过这香有点伤身体,以后爷还是少用为妙!”

    齐懋生没说话,只是低头去看夕颜。

    夕颜眼角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泪珠儿,嘟着嘴,歪在他的臂弯里又沉沉睡过去。

    赵嬷嬷就想到了她来时高姑姑一番语重心长的嘱咐:“我年纪大了,你不能总这样跟着我。这是一次机会,你还是回去吧。我知道你不愿意再趟进齐府的那摊浑水里了,可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清净地啊!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膝下的这一双儿女想,她们没了父亲,你要是再不能顶起来,过几年谈婚论嫁的,谁看得上眼……为了孩子们,你也要去奔这个前程。”

    她抿了抿唇,头低得更卑微了:“说起来,别是熙照了,就是整个夏国,包括栖霞观的那些所谓的医姑,也没有比得上高姑姑的。爷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临来的时候,我从春里带了一些小物件事,爷也许用得上……”

    齐懋生就轻轻地“哼”了一声。

    高姑姑关于齐灏的叮嘱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他到目前唯一遇到的不顺大概就是床第之间的事了,所以最忌讳别人从这方面窥视他的心思,他之所以和魏夫人翻脸,也与这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务必要小心,别摸了他的逆鳞……”

    赵嬷嬷背脊发凉,忙机敏地住了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齐懋生。

    齐懋生看她的目光如刀锋般的清冷。

    可至少,没有直接叫人把她给拖出去,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同意呢!

    她压住内心的恐惧,笑道:“爷也不必太过担忧,太太只是刚刚承欢,不适应而已。如今上了药,如果能休息这一晚,当然好些,如果不能,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后上点药就是了。”说完,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她又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道:“这是我根据段姑娘说的情况拟的几个日子。你看看!”

    齐懋生接过来瞟了一眼,道:“怎么日子这么乱!”

    “我先也不敢肯定,给太太把过脉后,才敢将这单子拿出来。”赵嬷嬷笑道:“看得出,太太做姑娘的时候,也是掌上的珠,心头的肉,打小就精心调理过的,底子打得极好。只是她身子骨太温和了些,抵不住这寒气,所以到了冬季,小日子就有些乱。”

    齐懋生的眉头就蹙了蹙。

    有人精心调理过?她从小玩劣,被顾宝璋丢在舒州长大……难道是她的那个乳母端娘不成?

    赵嬷嬷一直观察着齐懋生的神态,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就语气婉约地道:“爷既然准备启用府里的老人,就应该信任我们才是。”

    齐懋生就望着那单子发起怔来。

    他的目光幽黑发亮,表情看上去很是僵硬。

    赵嬷嬷静立一旁,屋外呼呼的北风就听得更清楚了。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良久,齐懋生才放下手中的单子,目光黯然地道:“到了这日子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赵嬷嬷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齐懋生好象怕她不明白似的强调:“你别跟太太说,提醒我一声就是。”

    赵嬷嬷眸中含意,口气也变得轻松起来,道:“爷放心,一定让您心想事成!”

    齐懋生却苦涩地笑了笑,望着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顾夕颜,轻声地道:“你提醒我那几天千万不要和太太同房……”

    如晴天一声霹雳打在赵嬷嬷的头顶,她睁大了眼睛,象看怪物似的望着齐懋生,嘴角微翕,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

    早上起床的时候,顾夕颜觉得非常不舒服。

    身体子软绵绵的,头也昏沉沉的。

    昨天一夜雨,现在已经放晴。明亮的光线透过窗上挂着的白色烟罗纱帘子照来落在她的被褥上,暖暖的,带着阳光的干爽气息,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转过头去,身边已经没了齐懋生的身影,并排的枕头上有一个深深的凹印。

    昨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她的记忆已经有点迷迷糊糊的了。

    齐懋生好象……可身体却没有什么感觉,又象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伸出手去,细细地摩挲着那个凹印,心里就生出异样来。

    帷幄外却响起几声轻盈的脚步声,还伴着齐懋生低沉醇厚的声音:“太太还没醒吗?”

    不知道是翠玉还是嫣红,声音清脆而婉转,回答道:“回爷的话,太太还没醒呢!”

    就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顾夕颜循声望去,正好看见齐懋生撩开帷幄走了进来。

    晨光中的齐懋生,穿着一件鸦青色的武士服,刚毅的面容,深邃的目光,神色安宁而祥和。

    顾夕颜脸上就绽开了一个柔美的笑容,她伸出手去,喊了一声“懋生”,想抓住那个因逆着光显得如虚幻般的身影。

    齐懋生望着白嫩嫩,透着粉红的手臂,心里立刻变得柔软起来。

    他握住了顾夕颜的手坐到了炕头,低声问道:“睡得还好吧!”

    顾夕颜望着齐懋生额头上一层密密的薄汗,娇嗔道:“你去运动了吗?现在可还伤着呢?朝庭的那个钦差走了没有?”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齐懋生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笑意,“昨天晚上叫不起来,还是我喂着喝了两口汤,今天可不能再这样睡了。快起来吃早饭,吃了早饭再睡,嗯!”

    顾夕颜脸色一红。

    她出嫁的时候可是准备当贤妻良母的,现在到好,变成了闲妻凉母!

    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床。

    给她梳头的,是一个叫秋实的小姑娘,和翠玉嫣红一般年纪,长得也极出佻,高高个子,苗条的身段,皮肤虽然有点黑,但五官非常艳丽,是个别具风情的小美女。她梳头的手艺也好,三下两下,极利索地给她梳了一个云髻,又配着她今天穿的一件春芽色的夹袄在髻间插了两三朵梅花式样的绒花,即显得喜庆又显得活泼。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齐懋生已梳洗完毕,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圆襟长袍进来,衣襟里露出纯白色的内衬,清爽利落的样子。

    顾夕颜看见齐懋生嘴角就不由翘了起来,面孔象花般的绽放开来。

    齐懋生看着心里一滞,面上却不动山不动水地坐到了她的面前,两人开始吃早饭。

    早饭是白米稀饭、大白馒头,一碟子咸菜,一碟子青菜。

    顾夕颜也不是不吃面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气闷,吃了大半个馒头就吃不下去了。

    齐懋生就问她:“不喜欢吃面食?”

    顾夕颜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胸口闷。”

    齐懋生一怔,小心翼翼地问她:“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顾夕颜就红了脸,看了他一眼:“那熏香不能再用了。我现在都觉得迷迷糊糊的,身体没有力气。”

    齐懋生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心里却一阵后悔。

    没想到那熏香那么厉害,早知如此,就应该用赵嬷嬷带来的东西才是。

    两人刚吃完早饭,还没有来得及撤桌子,齐潇就来了。

    他象秋后的茄子似的焉焉的。

    顾夕颜见状,立刻下了炕,把地方让给他坐:“三叔吃早饭了没有?要不在我们这里加一点。”

    齐潇不客气地坐在了顾夕颜让出来的位置上。他瞅了饭桌了一眼,露出兴趣跚然的表情来:“我什么都吃不下!昨天和崔庆出去板镇喝花酒了,刚才才散。这家伙,看不出来,就那身板,酒量还挺大的,玩女人的兴致也不小……”

    “繁生,”齐懋生忙防止他,还看了一眼顾夕颜,“在你嫂子面前,胡说些什么啊!”

    齐潇怏怏然地住了口,歉意地看了顾夕颜一眼:“嫂子别怪,我在二哥面前口无遮拦惯了的。”

    昨天和崔庆去喝酒了,刚散了场就找来了,看样子,是有什么话要和齐懋生说。

    顾夕颜笑着给齐潇曲膝行了礼,道:“三叔坐会,我去给您沏杯茶!”

    (下午18时左右加一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言中事隐(五)

    顾夕颜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门,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在通往厨房的角门旁低声地训斥一个婆子。

    那女孩子的模样长得比翠玉和嫣红还在出众一些,特别是那气质,竟然是柔中带刚,刚中透着飒爽,别说是在这个时空里,就是在顾夕颜生活的时空里,这种气质的女孩子也是少见的。

    顾夕颜不由问道:“这是谁啊?”

    “这是红玉姐姐。”跟在她身后的嫣红笑着看了和自己并肩而立的翠玉一眼,道,“太太还不知道吧,我们魏府有两块玉,一块指的是红玉姐姐,另一块指的就是太太身边的翠玉姐姐了!”

    顾夕颜就“哦”了一声,回头仔细地打量了翠玉一眼。

    花肤月貌的,真的是难得的美人,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为什么,她就想起了贞娘的那双眼睛来。

    不知道齐红鸾的性格怎样?贞娘对她是否如同母亲般的照顾?自己又能不能和她相处的好……

    顾夕颜就微微有些走神了。

    翠玉看见太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心中很是忐忑,她嗔怒地瞅了嫣红一眼,笑道:“太太别听嫣红乱说,那是姐妹们在一起闹着玩的。”

    这次魏府为了达到魏夫人的要求,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说别的,就是这陪嫁的八个丫头,除段缨络外,其他七个人都是从魏府的各房抽调出来的,不光要样子好,身家清白,还要人机伶。翠玉是家生子,从小是跟着魏凌云夫人身边调教,很得她喜欢,总想给她谋个出身,所以这次才把她送过来的。

    魏府这几年对齐氏的巴结讨好,别人不知道,翠玉是知道的。对于顾夕颜这个新主子,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即想讨她的欢心为自己以后铺一条路,又怕引起她的猜忌找个借口把她给仗毙了,或是指给一个品行极不堪的烂泥为妻为妾……那些事,她从小到大在魏府里看得多了。

    嫣红见翠玉嗔怒地望了自己一眼,心里也明白过来,不由心生歉意。她和翠玉不同,父亲原是西北大营的一个百户,小时候也是过着锦衣玉食千金闺秀的生活,只是后来父亲在打高昌的时候死了,母亲改了嫁,叔叔就把她卖到了魏府。这两、三年里,翠玉把她当妹妹似的,很照顾她。她说这话原意是想让翠玉在太太面前露个脸,谁知道却弄巧成拙,把翠玉推到了浪尖上。

    气氛就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顾夕颜想着自己的心思,自然也就没有感觉到两个小丫头之间的暗波,她有些敷衍地道:“嗯,两块玉都挺漂亮的。”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那悻悻然的口气,那恍然的神情,两个小姑娘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竟然就哆嗦了一下。

    顾夕颜受那些电视、电影艺术加工再处理的影响,加上一进齐府就亲眼目睹了魏夫人肆无忌惮地挑衅徐夫人,所以还对自己做为嫡妻在内府到底有多大的权力目前根本就没有什么深刻认识,也就不知道,就算是正式禀了祖先用花轿抬进府里小妾之间也是有区别的。那些娘家有势力的或是生了儿子有了出息的,为了家族的利益或是自己的名声,嫡妻自然会给几分薄面,不会随便喊打喊杀的。可那些婢女收房的或是妓女从良的又不一样了,就是打死了,也不过就是罚点钱帛了事,做丈夫怕被人耻笑有好色之心就是不满也不敢拿这说事。当然,一般的妻子遇到丈夫特别宠爱的妾室也不会随便就把不满给摆在脸上,一是要贤名,二是不想把和丈夫的关系搞得太僵……

    她看见两个小姑娘有点哆嗦,根本就没有往那上面想,她还以为是因为站在院子里的吹得有些冷,就笑道:“我们也别站在院子里说话,看把你们冻得,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吧!”

    两人忙曲膝行礼应了一声“是”。

    这院子统共就两幢房子,正房让给了齐懋生兄弟说事,翠玉陪着小心,指着东边原来柳眉儿和秋桂住的地方道:“那边是爷专门拔给赵嬷嬷和段姑娘住的,整日里烧着炕,要不,您就到那边去坐会。”

    顾夕颜点了点头。

    她一边朝屋子走去,一边道:“怎么没见到段姑娘?”

    两个小姑娘就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段姑娘据说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就是魏府的大爷,都要称一声“段姑娘”。既然如此,不管太太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能由自己的口里说出个“不是”来。翠玉忙笑着帮段缨络掩饰,道:“今天不是段姑娘当值,许是出去走动走动去了!”

    顾夕颜也只是见随口问问,听到她们说起还有什么当值,不由奇道:“当值是怎么排的?谁负责排的?”

    她们来的时候,魏家的大爷交待了,几个丫环婆子都暂时由翠玉领着。可刚才说错了话,嫣红是不敢再作声了,就拿眼睛去看翠玉。

    翠玉却对嫣红的目光视若无睹,笑道:“魏府的大爷吩嘱我和红玉姐姐商量着排的。要不我把单子拿来给太太看看,太太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的!”

    顾夕颜在公司里也是从底层爬起来,虽然最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基层主管,但好歹也是吃过猪肉的,怎能不知道肉味。自己连人都认不全,还能去指导什么排值的事,不是让人看笑话吗,当然是一动不如一静了!

    她笑了笑,道:“嗯,这个先不忙,既然大爷吩嘱你们排的,暂时就这样排吧。说起来,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杂事多,我连你们几个都没有认齐全。今天正好趁着爷有事,你们两个给我指指点,也免得我自己屋里的人我自己都不认得。”

    两个小姑娘就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是。

    顾夕颜进了挂着多呢绒门帘子的堂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又叮嘱翠玉道:“爷和三爷在谈正经事,派个机灵的人在二门守着,如果有人来就拦着,先报一声,爷说了‘见’,再见。其他的人也不要随便在院子里走动,免得听了不该听了,到时候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翠玉忙应了一地声,转身去安排去了。

    嫣红请示顾夕颜:“太太是到段姑娘屋里坐会还是到赵嬷嬷屋里坐会?”

    赵嬷嬷是谁,顾夕颜根本就不认识,当然道:“到段姑娘屋里会吧!”

    嫣红就忙撩了北屋的帘子。

    顾夕颜前脚刚踏过门槛,身后却传来一个温和柔顺的女声:“奴婢赵氏,给太太请安了!”

    她回首,看见一个妇人正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顾夕颜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一个比她年纪还长的人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她再怎么,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忙上前一步搀起了那妇人:“嬷嬷快请起!”

    那妇人站起身来,顾夕颜就打量了她一眼。

    人看上去非常的亲切。但她敢肯定,自己真的没有见过她。

    赵嬷嬷和段缨络一北一南住在一个屋子里,段缨络一大早就出去了,她一宿没想,一个人歪在屋子的炕头想心思。

    齐灏要她来,说的是想她帮着新太太调理身体的,可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想让新太太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似的。自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呆在齐家,别说是想在齐家立足了,就是想得到太太的信任,都是很难的。

    服伺燕喜的嬷嬷,得不到主子的信任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当年,高姑姑不就是错在这上头了。

    可现在问题是,齐灏根本就不想太太怀孕。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怕就怕抱孙心急的魏夫人……这对母子的手段她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到时候,这黑锅,自己是背定了的。

    她正在那里两难之际,就听到屋檐下有人说话,再一细听,原来是那位齐灏新娶的太太顾氏带着两个小丫头要去段缨络的屋里坐坐。

    赵嬷嬷的心思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既然齐灏情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委屈太太,把她如珍似宝似的,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给太太请个安呢!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去嚼什么舌根,就算是齐灏知道了,自己在太太面前恭恭敬敬的,他应该只会高兴不会责怪吧!

    所以在顾夕颜打量她的时候,她就含笑静静地站在一旁任顾夕颜打量着,神态间带着让人不容错认的殷勤和谦卑。

    因为她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齐府里呆下去,就靠自己能不能赢得这位新太太的喜欢……

    嫣红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她见顾夕颜竟然亲自去搀赵嬷嬷,而赵嬷嬷又不是和她们一道来的人,自然就把她归于顾夕颜原来跟前服伺的旧人,如乳母、养娘之类的人了。因此她就非常客气地喊了一声“赵嬷嬷”,给赵嬷嬷曲膝行了一个礼。

    如果是想听到什么非常私密的小道消息,两个人是问不出什么的,既然如此,多出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所以顾夕颜很客气地请赵嬷嬷一起进屋坐会。

    赵嬷嬷原意就想和顾夕颜亲近亲近,当然不会拒绝。

    三个人一起进了屋,嫣红要服伺顾夕颜脱鞋上炕,顾夕颜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行了!”

    赵嬷嬷微怔。

    她小的时候是在齐府长大的,眼界不比一般的人。看顾夕颜这样子,好象很不习惯有人服伺似的。只有那些寒门祚户出身的,从来没有生活在仆妇如云的环境里的人才会这样,难道……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顾夕颜。(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言中事隐(六)

    顾夕颜自己脱了鞋上炕坐定,正打量屋子的摆设时,翠玉转了回来。

    她曲膝给顾夕颜行了礼,笑着回禀道:“太太,您的话我已经传给了红玉,安排了夏晴守二门,您看合适不合适。”

    夏晴是谁,她也不认识的。这一路行来,顾夕颜就担心着自己不能顺利的出嫁,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相貌和人名还没有对上号。

    顾夕颜点了点头,请了赵嬷嬷和两个小丫头坐到炕上来。赵嬷嬷犹豫了一下,上了炕,嫣红则手脚索利地给顾夕颜和赵嬷嬷各上了一杯茶,然后和红玉一右一左的搭腿坐在了炕沿旁。

    这个社会主仆等级森严,顾夕颜有自知之明,这不是她一番言语就能改变的,只能说从她自己做起,从身边的人影响起,让自己身边的氛围不必搞得那么拘谨。所以她没有勉强两个小丫头,道:“看这大冷天的,大家也别干坐着。翠玉,嫣红,你们去拿些糕点干果来,我们一边吃边聊!”

    两个小丫头应承了一声,就出门去端点心去了。

    屋里只剩下顾夕颜和赵嬷嬷,赵嬷嬷就趁着这个机会向顾夕颜自我介绍:“太太看着我面生吧,我是从春里来的。原来也在国公府里当差,后来嫁了人,就随着丈夫回我的家乡。”

    “哦,你是春里来的?”顾夕颜有些意外,“那你认不认识高姑姑?”

    赵嬷嬷微怔,小心翼翼地道:“高姑姑正是我娘家的姑妈。”

    顾夕颜眉角就挑了挑。当初她听到柳眉儿对高姑姑的描述,就对高姑姑的印象很好,这时再望着赵嬷嬷笑盈盈的脸庞,不由的也对赵嬷嬷也产生出了一份亲切感。顾夕颜对她的态度中就平添了几份真挚的热情来,又在赵嬷嬷的有心奉承之下,两人之间就很快就娴熟起来。

    那边翠玉和嫣红出了门,就看见红玉正站在正屋通往厨房的角门前和秋实说着什么。

    红玉一看见她们,忙向她们招手。翠玉和嫣红走了过去,红玉的脸色微有不愉,道:“太太今天早上吃的不好,妹妹们怎么也不来跟我一声!”

    红玉比翠玉年长,原来也在魏凌云夫人身边伏伺的,后来看她很精明,所以魏夫人调了她去管内院的厨房,因为性子有些直,得罪了不少的人,这次到齐府来,是她自己要求的,魏夫人也头痛她的脾气,考虑了一番还是将她放了出来。翠玉对她是很了解的,所以这次到洪台来,也把厨房交给了她管。

    听她这么一问,翠玉忙道:“三爷来的匆忙,太太避到了段姑娘住的东厢房,我们这才刚得了空出来,还没得及跟姐姐说呢!”

    红玉就皱了皱眉,道:“怕是厨房的饭菜不合太太的口味。可这菜式的单子,却是国公府徐夫人身边的易嬷嬷送过来的,说是国公爷平常爱吃的,让我们小心服伺着。可我看这单子,有些不妥啊!这事,我看还是要请太太拿个主意才好。”

    翠玉犹豫道:“还是等会吧。现在太太在兴头上,正和赵嬷嬷说事呢,还要我们找了点心去一起喝茶!”

    红玉略一思忖,道:“那就等一会吧。只是今天厨房里只做了几样玫瑰糕、碗豆黄之类的素点心,你看要不要再做几样……”

    几个人边说边往厨房去。才了几步,就听见就听到正屋里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用一种不相信、非常诧异的语气高声质问道:“什么,死了!”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害怕。

    豪门富户的,谁家没个辛秘的事。可知道是一回事,现场听到主子们谈论或是撞见又是一回事……大家互相递了一个小心的眼神,争先恐后的一溜烟往后院的厨房跑去!

    ******

    屋子里,齐潇手里端着一个青花茶盅正懒懒地倚在大迎枕上。

    “嗯,死了!左小羽杀死夫人后,就到府衙里投案自首了,因为涉及的人太过敏感,当时就转了大理寺密审。听崔庆说,太后对左小羽还是很恩宠的,都察院没一个人在朝堂之上弹骇,案子三日之内审完结案,所以知道的人不是很多。最终只罚了白银三千两赔给顾家,削了他的官职了事,但爵位却保留下来了,还荫封了其庶出的长子一个世袭罔替的都指挥司知事的爵!”

    齐懋生就有些烦燥的皱了皱眉:“顾家有什么动静没有?”

    齐潇道:“审案期间,顾宝璋曾到太后面前去哭诉,不过反而被太后娘娘训斥了一番,后来就乖乖的什么也不说了。至于皇贵妃顾氏,听说从头至尾都没有吭声……这事当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了。”

    齐懋生的脸僵硬得如花岗岩般的生冷:“熙照上下对这件事是个怎么看法?”

    齐潇道:“听崔庆的口气,好象颇为不耻。说左小羽是伪君子,假学道……说在陇左的时候,看他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就为了一个美婢就杀死了夫人……”

    齐懋生就冷冷地笑了笑,道:“那崔庆是进士及第,当然看不上靠祖荫出仕的左小羽了……既然这样……”齐懋生沉思着,手指“咚咚咚”地敲在紫檀木的炕几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象两军对峙前铿锵的战鼓般响得让齐潇心惊。

    “二哥,你说,崔庆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打听左小羽的事,所以特意在我们面前贬低左小羽啊!”齐潇定了定神,有些不解地道,“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左小羽不过是看中了顾氏的一个陪嫁的丫头,想收她做姨娘,顾氏为什么就死活不答应呢。不仅不答应,而且还把人给藏了起来,凭左小羽,竟然遍寻不到,气得酒醉之时失手杀死了新婚的夫人……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嘛!你说,会不会根本就是个障眼法啊……”

    齐懋生眼中闪现着如刀锋般清冷的光芒。

    什么障眼法,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可清楚了。

    怕是把婢子当成了姑娘,把姑娘当成了婢子,所以才……

    他声音阴沉地嘱咐齐潇:“把定先生叫来吧,这件事交给他去处理。”

    让定治汉来处理,那就是要用鬼蜮伎俩了……

    齐潇鄂然:“二哥是怕左小羽重新被太后启用后对我们不利吗?就算是这样,两相权衡之下,也只会派他去凉庭都督府打五君城的人去,”说到这里,他眼中出现了看到猎物后跃跃欲试的杀戮,“二哥,你把这件事交给我把,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齐懋生就笑了笑:“太后既免了他的职,就不会很快的启用,你暂时也就不可能在战场上遇到他。这事件,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

    亲自过问,亲自处理!

    齐潇太了解齐懋生了。

    自己的这个二哥,虽然看上去一副凛冽端肃清心寡欲的模样,可骨子里傲得很。当初打高昌的时候,自己劝他三思而后行,他却说“情愿马革裹尸而还也不愿意再看熙照的脸色苟延残喘的活下去”,说得好象齐家以前的先祖们都是直不起腰的窝囊废似的……一直以来,他也算得上是个豁达大度之人,怎么这次表现的这么小肚鸡肠,好象容不得左小羽似的,二哥,会不会对左小羽太关注了些!

    想到这里,一个因无凭无据事关重大他一直无法问出口的问题如天边的星子不停地闪烁在了他的脑海里,好象在反复提醒他,要他找到那个答案。

    齐潇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抵卸住想看看二哥这种举动背后隐藏的真实面目的好奇心。他有些结舌地道:“二哥,难道……是真的,小嫂子,也姓顾……”

    齐懋生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否定,也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猜测被证实了,齐潇心中一悸,话说就更是不利索了:“那个,那有着六百多年历史,的,的簪缨世家,江南郡的舒州顾家吗?大学士顾之瑾的后人,那个写了《四书注解》、《说文解字》顾家的后人?”

    齐懋生保持着沉默。

    齐潇已目瞪口呆。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良久,齐潇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头,他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好象有水渍,“就这样跟着你了……”话气中带浓浓的不置信。

    齐懋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反正当时就那么想了……”

    又是一阵死寂。

    许久之后,齐潇就咧开嘴“嘿嘿嘿”地干笑了数声,然后一拳打在齐懋生的肩头,露出一个男人们常常流露出来的羡艳笑容:“行啊,二哥,去了一趟盛京,就把人家姑娘给拐回来了,难怪魏夫人常说你是‘不叫的狗’……”

    齐懋生就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呢?”

    被齐懋生这么一骂,齐潇突然又有一种时光倒流,回到了少年时一起撞了祸想办法隐瞒的时候。他兴奋起来,两眼发光地道:“二哥,这有什么,你放心,交给我吧,交给我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弟弟,这可是我们齐家的事。我保证把这事办得妥妥贴贴的,就算是左小羽知道小嫂子和你私奔了,又能怎样,又敢怎样……”

    (祝大家三八节愉快!我有能力送给大家的祝福,就是下午18时左右加一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言中事隐(七)

    齐懋生眉角轻挑,对齐潇的话不以为然。

    他傲然地轻哼了一声,道:“我还怕他左小羽来和我算帐不成。再说了,你嫂子,对我,挺好的……我就是怕她知道了,会伤心……那个代她嫁过去的,是她一个贴身的婢女……”说到后来,脸上竟然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然后他又把顾夕颜对德馨院事件的看法略略跟齐潇提了提,道:“就这事她都哭得个死去活来的,要是知道自己的婢女因为代嫁被左小羽杀了……我都不知道怎办好了!”

    齐潇就怔住,结结巴巴地道:“二哥,那几天找不到人影,原来是,是去私会佳人了!”

    齐懋生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说话小心点!”

    齐潇的思维已无法从那个让他兴奋的八卦消息里冷静下来,他对齐懋生的反应置若罔闻,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二哥,是,是在为这个担心吗?所以,才把这件交给定先生,还让我,我去打听左小羽的事……”

    在齐潇明亮的眼睛注视下,齐懋生突然有种被人窥视、被人揣摩的感觉,好象有人通过他的行为发现了顾夕颜的好似的。他心中不快,冷冷地道:“也不全是这样。主要是想给崔庆一个错觉,让他以为我们会对左小羽很感兴趣……如果真的和他到了兵戎相见的那天,到时候可以利用利用,给左小羽搞个‘临阵通敌’的罪名是不成问题的……”说到最后,竟然目光森然,完全是一副要置左小羽于死地的志在必得。

    齐潇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道:“二哥,你是因为左小羽曾经和小嫂子有婚约耿耿于怀对他看不顺眼呢?还是因为左小羽这个人实在是太有才能了想防范于未然才对他处处留心的呢?”

    齐懋生神色一凛。

    的确,自己对左小羽的事,太过于耿耿于怀了……可是,一想到他曾经和夕颜有过婚约,而且还是光明正大,三媒六礼……他心里就觉得别扭,不舒坦……

    眼角扫过齐潇那闪烁着好奇的目光,他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看见齐懋生有片刻的迟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齐潇怎么不知道这个哥哥的心思。他就露出挪揄的笑容:“二哥啊二哥,关心则乱!你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小嫂子在深宅内院的,我们不说,她怎么知道……”

    齐潇不仅是自己的兄弟,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战友,想瞒过他去,困难太大了,还不如具实以告的好。而且,如果能因此而拉近齐潇和夕颜的关系,那夕颜以后在齐家也有个亲近之人。

    齐懋生主意已定,心情也好了一些。他笑道:“你是没和你嫂子相处过,她聪明着呢,别到时候弄巧成拙。我想过了,这件事得告诉她,”说到这里,他明亮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暗,“不仅要告诉她,而且还得找个让她非常信任的人来告诉她,当然,也不能全告诉她……”

    齐潇就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间有些同情起这个小嫂子来。

    真是运气不好,未谙世事的年纪就遇到了齐灏抛弃一切嫁进了齐府……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地打量了齐懋生一眼。

    刚毅的面容,深邃的五官,锐利的目光,鬓角还有几丝白发,整个人看上去威严肃穆,阳刚坚毅,可再怎么,也是到了而立之年的人了。

    又想到了今天早上看到顾夕颜。

    素面朝天的,那皮肤,水灵灵的,吹弹欲破,还有那声音,娇滴滴的声音,拧得出水来……妩媚的姿态从骨子里透出来,整个人艳光四射的,他看了,心都不争气地跳了两下,更何况二哥这根常年尝不到女人味的老树桩……难怪新婚之夜把伤口都给崩开了……

    老夫怕少妻!嘿嘿嘿,二哥,你完了……

    齐潇胡思乱想着,脸上就露出有些猥琐的笑容!

    ******

    到了快晌午,阳光又好象暗淡了下去。

    齐懋生送齐潇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清清静静的,只有二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身体高挑,曲线玲珑,皮肤雪白,浓眉大眼,容貌十分出众。

    他就招了手,那婢女忙跑了过去,曲膝给齐懋生行礼,道:“奴婢夏晴,给国公爷请安了!”

    齐潇就笑着用肘拐了一下齐懋生:“二哥,看不出来啊,嫂子这陪房丫头们,一个赛一个啊,你可别花了眼……”

    齐懋生立刻就板了脸。

    齐潇忙抱头鼠窜:“我走了,我走了,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事办好了!”

    齐懋生看见齐潇出了二门,就问夏晴:“太太呢?”

    夏晴被齐潇打趣,脸都红了,低着头道:“回爷的话,太太正在段姑娘屋里说话儿呢!”

    齐懋生还以为顾夕颜是在和段缨络聊天,就“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东屋段缨络房里的炕上,又是点心又是茶,顾夕颜正和翠玉、嫣红说笑着,赵嬷嬷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却若有所思地端茶静坐着。

    顾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亲切地和两个小丫头唠嗑,就象她们的小姐妹似的。

    刚开始的时候,翠玉和嫣红还有些拘谨,可当顾夕颜讲起了她学习绣花的糗事大大的自嘲了一番后,两个小丫头就在顾氏甜糯的笑容中放松下来,也开始回应谈话。慢慢的,顾氏听得多,说的少了,两个小丫头却是说的多,听得少了,叽叽喳喳的,什么时候进的魏府,父母都是干什么的,小时候最有趣的是什么事,然后发展到七个陪嫁的丫头谁和谁是什么关系?是由谁推荐来的?都善长做些什么?读没读过书?会不会打算盘?那些婆子们谁的酒量好?抹不抹牌?喝酒的有几两的量?抹牌的抹多大的牌?还有些什么嗜好……

    顾氏就笑眯眯地听着,不时加上两句“真的吗”,“还有这事”,鼓励着两个小姑娘继续说下去。

    看是杂乱无章,却问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

    赵嬷嬷越听越惊心,越听越凛然,最后低头垂睑,如老僧坐定似的了。

    翠玉也是个机灵的丫头,话越扯越远,越谈越私密,她也有些不自然起来,趁着嫣红说了件事逗得顾夕颜开怀大笑的时候道:“看我们两个这没心眼的,太太把我们叫进来问事,我们却在这里胡诌,担搁了太太的正事!”

    她一提醒,嫣红也领悟过来,红着脸,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顾夕颜自然也就不好给两个小丫头下绊子了,她话归正转,细细地问起两个小丫头来。

    这次魏府一共有多少人陪嫁过来,有多少人留在了雍州的齐府,又有多少人跟着到了洪台,各自都叫什么名字,又在魏府的哪房当差,原来都当的些什么差,魏大爷让她们过来的时候又是怎么安排差事的……直到红玉来回禀午膳摆到什么地方,她们的话才打住。

    顾夕颜问起齐懋生来,红玉答道:“爷在炕上歪着看书呢?”

    她一怔,道:“三爷是什么时候走的?”

    红玉道:“走了一会了。”

    “爷那边是谁在跟前服伺呢?”

    “是夏晴!”

    “那把饭摆到爷那边吧,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红玉应了,下去安排人摆桌子了,顾夕颜就辞了赵嬷嬷带着翠玉和嫣红回了正屋。

    懋生好象很怕热似的,上次在梨园的时候也是穿着单衣,这次也是穿着单衣。

    他斜依在大迎枕上,一腿平放,一腿躬起,手持一书卷正看得入神,神色之间很是优闲。

    顾夕颜一走进来,齐懋生就抬头冲她笑了笑,道:“怎么,话说完了!”

    她坐到炕沿上,这才发现落地罩旁的帷幄边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小美人,就不由挑了挑眉。

    小姑娘见状,忙给她曲膝行礼:“奴婢夏晴,给太太请安!”

    顾夕颜就冲她点了点头,笑道:“你们下去忙你们的吧,这没什么事了!”

    三个小姑娘又给她们行了礼才鱼贯着出了门。

    “在看什么书呢?”顾夕颜脱鞋上了炕。

    齐懋生就把手中的书卷拿给顾夕颜看。她一看,竟然是《李氏兵法》。顾夕颜就不由撇了撇嘴,齐懋生见状,笑道:“怎么,瞧不上!”

    顾夕颜笑道:“不是瞧不上,是不喜欢!”

    齐懋生就刮了一下顾夕颜的鼻子:“那你喜欢什么?”

    是啊,自己喜欢什么?

    原来到是知道的,喜欢上网,喜欢逛街,喜欢购物,喜欢和朋友到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去吃东西……可现在,自己能干什么呢?围着齐懋生转,悲他所悲,喜他所喜……可为什么自己一想到以后要过那样的日子,心里就觉得有些悲凉,有些不安呢?他可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啊……而且,现在的女人,不个个都是如此吗?

    顾夕颜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来。

    齐懋生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有些担心起来。

    自己以后也会长驻在西北大营,放着夕颜一个人在齐府,寂寞孤单不说,而且还容易被人所左右,要找点事给她做才好。

    齐府后院的那些女人,不正是吃饱了没事干,整天七想八想的,才惹出那些是是非非来的吗?

    他不由就把顾夕颜搂在了怀里。

    夕颜,可是要含在他嘴里长大的,决不能让她再变成第二个叶紫苏或是第二个徐夫人、魏夫人了。

    (明天正常更新啰!)(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婚燕尔(一)

    中午她们吃的是火锅,高汤炖的獐子肉,鲜嫩又美味,两个素菜,清炒豆芽和拌海带丝,两个荤菜,炸麻雀和酱鸭肉。

    顾夕颜不由奇道:“这个季节还有麻雀吃吗?”

    布菜的红玉笑道:“虽然是稀少,也不是没有。就怕太太这个季节要吃嫩黄瓜,那可真是变也变不出来了!”

    顾夕颜就想到了那个非常典型的笑话,说御厨房里从来不做时令菜,怕皇帝吃了在不合季节的时候掂记……她不由笑了起来。

    午饭顾夕颜喝了一小盅汤,勉强吃了一个炸麻雀。

    齐懋生昨天点的那香,还正如赵嬷嬷说的,是给那些不听话的小姐们用的,齐懋生哪里知道它的厉害。昨天晚上顾夕颜睡得片刻就喊口渴,喂她水喝,她又不喝,齐懋生急了,灌了一点茶水进去,顾夕颜立马就吐了出来。齐懋生也是个没有服伺过人的人,自然是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叫了赵嬷嬷来,吃了粒她特制的霍香丸,下半夜顾夕颜才安生了些,他才抱着她打了一个盹。

    现在看她这样,就叫了身边的夏晴:“你去把赵嬷嬷叫来,就说太太不舒服!”

    顾夕颜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正常,但还是道:“等会吧,等吃了饭再去请。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在吃饭呢!”

    齐懋生还欲说什么,却看见段缨络在外室飞快地探了一个头。

    段缨络虽然对外说是顾夕颜的婢女,可在齐懋生心中,她等同于顾夕颜的保镖,所以看见她做出这种探头的小家气的动作,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事,不由就高声道:“段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段缨络被齐懋生这一叫,自然也就不好再藏身,她走了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国公爷,也没什么大事,我等会跟顾姑娘说也是一样!”

    顾夕颜就奇怪了,今天一早就没有看见段缨络,一出现,又说是找自己有事……

    念头一起,也就坐不住了,她不顾齐懋生的阻止,拉了段缨络到了外间,悄声道:“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当着懋生说的?”

    段缨络没想到两口子的动作都这么大,只好讪讪然地道:“不是,是我在府衙里转,发现我们隔壁有一间五楹的敞厦,我想跟国公爷说说,让他暂时把那地方拔给我做一个静室……没想到魏夫人能以女人之身练成我们修罗门的灸阳诀,我也想试试,自己到底能达到哪个程度……”

    “就为这事?”顾夕颜张大了眼睛。

    段缨络歉意地笑了笑。

    顾夕颜就回去商量齐懋生。

    齐懋生思索了一会,道:“那本是我的静室,既然她也想用,那就商量个时间吧!我每天早上凌晨五点到六点,看她用哪个时段!”

    顾夕颜又跑到外室商量段缨络。

    段缨络笑道:“既然如此,那其他的时间就给我吧!”

    顾夕颜又返过头去跟齐懋生说。

    齐懋生不乐意了,道:“那我请她来干什么?”

    实际上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耳聪目明的,隔着一个帘子,哪有听不清楚的,是顾夕颜怕齐懋生直接拒绝段缨络让段缨络下不了台,所以才两边跑来跑去的。顾夕颜就商量齐懋生:“要不,就让她上午或是下午选个时候。我在你身边,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不成,就当是让她休息休息。”

    齐懋生想了想,目光中就透出狡黠来,笑道:“那好,你跟她说,让她用上午半天。”

    顾夕颜看着那目光有异样,可要她具体说有什么异样的,她也说不上,又跑出去给段缨络传了话。

    段缨络对把静室让给她的齐懋生没说什么,到是真心的向顾夕颜说了一句谢谢。

    吃了饭,叫了赵嬷嬷来把脉,然后开了一些清心调气的汤药。

    临走时,赵嬷嬷给齐懋生递了一个眼色,齐懋生会意,亲自送了赵嬷嬷出门。

    这看在顾夕颜眼里,当然是没有什么的。人家医生给她看了病,做丈夫的送出门,很正常嘛!可看在翠玉一班小丫头眼里,意义就大不相同了。能让国公爷亲自送出门的人……这当然也是后话了,就因为如此,赵嬷嬷后来在齐府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了!

    两人出了门,站在屋檐下低语。

    “国公爷,没想到太太对那些药物的反应这么敏感,以后,怕是不能用类似的汤药。”

    给馆子的小姐用的东西,都是带避孕和**的目的的。赵嬷嬷的意思实际是说,顾夕颜的体质对含有类似成份的东西是很敏感的。

    齐懋生很明白的点了点头。

    赵嬷嬷不再说什么,低头敛襟行礼而去。

    齐懋生站在屋檐下,就脸色阴沉地望着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到了下午,齐潇和定先生连袂而来,顾夕颜当然又得回避。

    她跑到段缨络的屋子里想和段缨络说说话儿,谁知道段缨络又不在,好在还有赵嬷嬷,很热情地接待了她。顾夕颜、赵嬷嬷、翠玉和嫣红四个人又在段缨络的屋子里开起了茶话会,这一次,顾夕颜的话题是围绕着魏府的待遇问题。

    比如说大丫头的月例钱是多少,包不包括水粉钱、制衣裳的钱,还有遇年过节的时候没有没红包之类的。两个小丫头真是答得又惊又怕,惊的是顾夕颜问的很直白,连想委婉一些回答都不行;怕的是自己说多了,比着齐府的规矩了让太太脸上无光,说少了,以后自己的月例照着自己说的钱给吃了夸……

    两个小丫头就有些如坐针毡了。

    赵嬷嬷心里也暗暗称奇。

    说是小门小户的吧,这些家务事样样都懂;说是士族阀门的吧,又不习惯身边有人贴身服伺着……她就不解地摇了摇头。

    还好红玉的到来把两个小丫头从进退两难的境界里救了出来。

    她是拿着菜单子来问顾夕颜这几天的菜式该怎么安排的。

    顾夕颜接过来一看,全是什么豆腐、白菜又低廉又便宜的菜,她不由一愣,道:“这是你拟的单子吗?”

    红玉摇头:“是我们来洪台前徐夫人让人送来的单子,说都是爷爱吃的。”

    徐夫人送来的?齐懋生爱吃的?象他那身板的人,一般都是肉食动物,竟然爱吃素……

    顾夕颜很怀疑。

    她道:“既然如此,怎么今天中午做了獐子火窝?”

    “是爷嘱咐的。说是三爷爱吃,原准备留了三爷吃午饭的!”

    可他自己也吃得挺香的!

    顾夕颜不动声色,笑盈盈地表扬红玉:“这事你做得对,以后再有这事,要先拿给我看看,不可自作主张。”

    红玉忙曲膝行礼口称“不敢当,多谢太太夸奖”之类话。

    顾夕颜就吩咐她:“这单子你给我腾一份。”然后又下了炕,“走,领着我去厨房看看。”

    红玉不得怠慢,忙在前引路。

    到了厨房,顾夕颜就检查了一下厨房的仓库。发现里面鸡鸭鱼肉都很齐全,仅是做饭用的米,品种就有不下十种。顾夕颜心里有了底,和红玉拟这几天的菜单子。然后她亲自下厨做了晚餐。

    黄焖兔,什锦鸡胗,葱烧蹄花,酸溜白菜,家常豆腐,然后加了一个水煮鱼汤。每样都只有一中份,齐懋生吃得很尽兴,最后还指着葱烧蹄花道:“这道菜做得不错,让厨子再做一碟,明天送到齐潇那里去!”

    几个小丫头就在一旁掩嘴笑,夏晴道:“这是太太亲自下厨做的。”

    齐懋生非常惊讶地望了顾夕颜一眼:“我还以为你是说的玩的,没想到真的能做菜。”

    顾夕颜一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神情,感慨道:“看爷说的,奴婢的字写不好,花绣不好,要是再连饭也做不好,哎,估计这府里就没有我站的地方了……”语气中却有难掩的得意。

    齐懋生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悦愉的气氛一直保持到了他们分别盥洗后上炕。

    顾夕颜要散了髻,还要涂涂抹抹的,回到屋里的时候齐懋生已换了衣裳,正聚精会神地坐在炕桌边看着一副图,看见顾夕颜进来,就朝着她招了招手。顾夕颜坐上炕沿刚脱了鞋,齐懋生长臂一伸就把她搂在了怀里,抱着她指着炕桌上的图道:“你看,这就是那三分之一份的火铳制造图了。我今天特意让定先生把它找出来了。”

    顾夕颜一眼望过去,脸上就露出古怪的神情来。

    齐懋生就道:“怎么了?”

    “这样的字?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

    “你知道这是字!”齐懋生奇道,两眼迸射出光芒,“那你认不认识?”

    顾夕颜摇了摇头,支吾道:“你看,这几个,反复出现,还有点规律。不是字是什么?”

    齐懋生就点了点头,望着那图就叹了一口气:“我也猜这些符号是字。曾经拓了两行让人认,都说没见过。就是这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怎么瞧来瞧去的,象是用木头雕的什么东西。火木不相容,这是人人都懂得道理,这火铳,顾名思议,就是要用火的,画个木头的东西在上面,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如果我能和李朝阳生在同样的时代,无论如何我也要认识认识这个人……”

    顾夕颜就低了头。

    昏黄的灯光下,炕桌上摆着一张只有十六开大小的牛皮纸,因长期摩挲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了,画面也有些糊涂了。齐懋生没见到过,是盲人摸象,可顾夕颜看得一清二楚,那上面画的是一个木制的枪托,纸的右上角,还用英文密密麻麻的写了几行字。

    她也是英语通了四级的,却只认识得几个类似于“and”、“here”、“on”的单词,其他的,估计都是专业用语了,根本就不知道写的是些什么。

    齐懋生有些着迷的摩挲着那图纸:“如果有人能认识这些字就好了,至少我们可以知道是真是假……”他的声音因渴望而显得暗哑。

    顾夕颜的神色就更古怪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认识这些字不成?

    这样一张图纸,就是齐懋生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现在知道了所谓火铳制造图是个怎样的东西,顾夕颜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别人是不知道的,她是很清楚的。想当年,清政府的国门被强行的打开,不就是洋人手里有手枪吗?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制造出手枪来,那齐懋生,不死,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可以齐懋生的性格,他会低头吗?到时候……

    自己小时候,政府就开始禁烟花了,别说是枪了,就是给让她做个爆竹出来,她都没有这胆量和这把握。

    顾夕颜望着那图纸就有点发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婚燕尔(二)

    齐懋生和顾夕颜正各自想着心事,屋外却传来了翠玉的禀告声:“国公爷,定先生求见!”

    “快请进!快请进!”齐懋生说话的语气中就带着一丝急切。

    顾夕颜就准备下炕去趿鞋,齐懋生就一把拉住了她,有些歉意地望着她道:“本来选这屋子,是因为你在这里住过,熟悉些……谁知道竟然让你跑来跑去的……”

    顾夕颜笑着打断他的话:“没事,你这不是有正事吗?”

    “虽说是到了二月间,可这风刮在身上也不好受。”齐懋生把顾夕颜按坐在了炕上:“我们到外间去说话,你就呆在屋里好了。”

    顾夕颜还要说什么,齐懋生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她怔怔地望着那图纸良久,才把炕桌搬到一旁,俯身去铺床。

    等她把床刚铺好,齐懋生就折了回来。

    他神采飞扬,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进屋后并不急着上炕,反而兴奋地屋子里踱来踱去。象个赚了大钱的商人,又象一个在大人面前讨到了糖吃的小孩子。

    顾夕颜忍俊不住笑道:“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齐懋生就停下了脚步,满脸高兴地对顾夕颜道:“夕颜,真的让我猜中了。蜀国公的三儿子去年夏天的时候暴病身亡了,可一直到了冬天才报了朝庭……”说到这里,他竟然兴高采烈的笑了起来,“夕颜,蜀国公府的那个什么‘火枪营’,肯定早就名存实存了……我让定治汉再去仔细打听去了。”

    顾夕颜笑道:“看把你高兴的,早点休息,你明天又要忙了!”

    齐懋生就突然回过头来,明亮的眸子在灯光的下黝黑象黑曜石:“夕颜,我,幸亏遇到了你……”

    顾夕颜惊鄂。

    齐懋生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对两人相遇的感受。

    就在她以为齐懋生还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已低了头,把手里的匣子放在了移到炕沿的炕桌上,笑道:“你先睡吧,我还有东西要看看。”

    顾夕颜知道他已经被定治汉带来的消息鼓励了,你这个时候让他睡,他也睡不着。

    她笑了笑,就先钻进了被窝。

    明天她还准备起个早,给齐懋生做顿丰富的早餐。

    齐懋生在屋子里兴奋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才上炕。

    上了炕,也不睡,偎在被子里,倚在迎枕上借着炕几上的灯光专心致至地看着匣子里的纸片,顾夕颜躺在他身边却被灯光照的没有一点睡意。

    无聊中,她侧过头去打量着齐懋生。

    桔色的灯光打在齐懋生深邃的五官上,形成了阴阳两个截面,让他比平时看上去更显凛冽端肃,硬朗的气质一展无遗。

    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出神,一会儿低头看东西,一会儿望着屋檩发呆……不管是哪一种表情,顾夕颜都觉得好看。

    她突然就想到了新婚之夜。

    懋生,怎么会抱着她发出哀求的声音……

    一想到这些,那些让她颤粟的、灸热的吻好象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子就有些发软,人也烦躁地翻了一个身。

    那天,真是……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如果懋生能和自己一起……就好了……两人毕竟是新婚,时间长了,齐懋生就不会那么激动了吧……可如果今天懋生……自己岂不是……

    她突然间就觉得有很热,不耐烦地又翻了一个身。

    象烙饼似的在自己的身边翻来翻去。

    齐懋生很快就发现了顾夕颜的异样。

    是不是灯光照着她睡不着。

    自己一个人睡习惯,现在还真是有点不适应,没有顾忌到她的感受。

    想到那柔腻的身子,他心头又觉得热了起来。

    齐懋生支肘在枕边俯身去望顾夕颜:“夕颜,是不是吵着你了?”

    顾夕颜回过头来。

    在齐懋生伟岸身子的阴影下,她的眸子如春水般流淌着:“没,没什么!”

    齐懋生望她的目光就明亮的刺目起来。

    他转身吹了灯,窸窸窣窣地脱了衣裳。

    贲张的肌肉,光滑紧致,带着灸人的热力,贴着顾夕颜的后背。

    顾夕颜战粟着,在黑暗中听到了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齐懋生低低地笑了起来,手伸进了她的衣襟,握住了那细腻丰盈的酥胸,热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子上,掠过她的耳珠,她敏感地又战粟了一下。

    “想我了?”齐懋生声音含笑,醇厚盅惑。

    黑暗里,顾夕颜脸烧得滚烫,她任性地翻了一个身,大大的眼睛瞪着齐懋生:“是想了,怎么了?”声音里,有着象孩子般的挑衅。

    齐懋生就吃吃地笑了起来,灸热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发间、额头、面颊……

    顾夕颜不耐地侧了头,白嫩圆润的耳珠就落在了齐懋生的嘴里。

    黑暗里,响起夕颜细细的愉快吟哦。

    是在告诉他,怎样才能让她快乐吗?

    齐懋生温柔地吸吮着那软糯糯的耳垂,心里却被一种激动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那情绪,无关风月,是一种被人体贴着,被人爱着幸福感。

    他的动作也因那幸福感变得非常温柔起来。

    温柔的亲吻,温柔的抚摸,温柔的进入,温柔的律动……

    在这和风细雨间,顾夕颜身子越来越滚烫,她软软地缠着他,追随着他的身体,片刻也不愿意离开。

    齐懋生就不由低低的哼了一声,动作越来越奔放。

    顾夕颜嘴里吐出餍足的呻吟声……

    真好……那种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齐懋生全身发热,咬着夕颜的耳珠,开始放纵着自己的欲望,夕颜就发出妩媚的吟哦。就在齐懋生觉得自己渐入佳境的时候,原来紧紧包裹着他的温暖细嫩竟然急剧地抽搐起来。

    就象漫步在云端,又象喝酒喝微薰,全身轻飘飘的,好象在一种非常奇妙的失重状态。

    顾夕颜全身无力地喘息着,眸中尽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这样的顾夕颜,看得齐懋生心都酥了,他动情地摩挲着身下的细腻的肌肤,在夕颜的因高潮而湿润的花径中深深地挺进,享受着细致的蠕动,以他喜欢的方式追求那让他心旌摇曳的极致……

    顾夕颜就吟呻了一声。

    又开始了,懋生好象总是那么难以满足似的……

    如果不能……恐怕就会如新婚之夜一样。

    她强打起精神支起身来,去亲吻在她身上狂野驰骋的齐懋生,柔柔的,细细的,密密的,亲吻他的嘴角,下颌,喉咙,肩膀,然后含住了他胸前那小小的凸点……

    齐懋生就低低地吟呻了一声,动作也顿了顿。

    是这里了,懋生的敏感点,是这里了……顾夕颜的舌尖灵活地**,开始和它嬉戏起来……

    黑暗里,顾夕颜的喘息声中偶尔会出现夹杂着齐懋生的低哼。

    如果第一次是因占有而淋漓尽致的,那这次就是因分享而酣畅淋漓……

    当齐懋生满足地倒在了顾夕颜的身上,灸热的液体不断地涌入夕颜的身体时,顾夕颜已疲惫的无暇顾及什么,她就那样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顾夕颜朦朦胧胧之间又被身下的肿胀感惊醒,她不由娇嗔地喊了一声“懋生”,齐懋生低低的笑,身体子却更放肆的进进出出……顾夕颜被撩得火热,含着他胸前的凸起一阵啃咬,却换来齐懋生更加愉悦的笑声和更加狂放的抽动……

    当一切都停止下来时,顾夕颜身体绵绵的,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没有达到共舞的目标,但总算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和懋生……原来是这么累人的!

    ******

    顾夕颜错过了早餐时间,秋实给她梳头的时候,她问起了齐懋生。

    正准备收拾床铺的翠玉望着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和床单里夹着的几件亵衣,就抿着嘴笑了一下,道:“太太,爷不让我们叫您,说让你好好睡一觉。如果您醒了,就告诉您,他在隔壁的静室。”

    一大早就去了,昨天不是说好了和段缨络分时候用静室的吗?

    她就问起段缨络来,翠玉笑道:“段姑娘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一个朋友从什么集木回来了,她去看看!”

    段缨络的朋友?是谁啊?等她回来了要问问才是。

    顾夕颜思忖着,然后又问起齐懋生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她早上虽然因故没有能亲手为齐懋生做早餐,但菜单子和菜谱都是交给了红玉的,她相信红玉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给齐懋生做早餐。

    翠玉笑道:“我还真没见到过象爷这样的,整桌子的菜,就只吃了一碗白粥并着咸菜胡乱打发了。”

    顾夕颜微怔。

    收拾完了,她起身去了隔壁的静室。

    刚跨进院子的门,就看见了立在壁影前的四平。

    四平看见顾夕颜,也很是吃惊,忙迎上前来,急急地道:“太太,您看这,国公爷在练拳呢,手脚无眼的,你看这……”

    平时齐懋生在静室的时候,应该是交待了什么人都不见的吧!

    自己又不是和齐懋生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何必要去证明一些什么!

    所以顾夕颜在壁影前站住了脚,笑道:“我找国公爷有些事,现在遇到了你,问你也是一样!”

第一百六十章 新婚燕尔(三)

    顾夕颜还真猜对了。齐懋生在静室的时候,是谁也不准进去的,包括齐潇在内。

    他现在虽然结了婚,却也没有交待四平等贴身的小厮,说顾夕颜就可以例外。做为四平,当然也就得遵照原来的规定。可四平又是知道齐懋生和顾夕颜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的,所以顾夕颜要是真要闯进去,他还确实没那胆量去拦着。

    看见顾夕颜站在了壁影前,四平就松了一口气。

    只要顾夕颜不进静室,一切都好说,更何况只是问几句话。

    再说了,别说太太现在是给了自己几份薄面没有闯进静室里去,就是平常,叫了自己去问话,难到自己还敢推诿不成!

    四平对顾夕颜的态度就有些谄媚了。

    “太太请问?小的一定据实以告!”

    顾夕颜就支开了跟在她身后的翠玉和嫣红,悄声地问四平:“你是爷跟前贴身的,可知道爷为什么早上只吃白粥咸菜的?”

    这么快就发现了?

    四平一愣,抬头看见顾夕颜目光锐利地望着她,突然间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与自己平时看到的判若两人,好象完全不认识了似的,露着精明。

    不好回答吗?

    四平的态度,更加让顾夕颜坚信这个答案不简单。她又追问道:“爷平时也不是忌油荤的人,为什么早上吃得那么简单呢?”

    四平额头不由冒汗。

    可在顾夕颜那越来越犀利的目光中,他又不敢不答。

    顾盼间,他突然望见了敞厦高高的翘角。

    “太太,我这话进了您的耳,可就不能出了您的嘴啊!”四平表情诡异,然后不顾礼仪凑到了顾夕颜的耳边,“你知道,爷每天早上都要练那个什么功,是不能吃荤的,吃了,说是要什么气血翻滚,什么经脉寸断……还说那个什么入魔的!这事关系大了,对外就只敢说是吃素了……”

    顾夕颜笑道:“那中午吃荤就不要紧了?”

    “当然不要紧!”太太好象有点接受这种说法,四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过了那个时段,就不要紧了!”

    和魏夫人斗了一辈子的徐夫人,送了一张菜单子来,难道就是为了别让齐懋生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而发生意外吗?

    顾夕颜非常的怀疑。

    她望那四平极力表现出来的蠢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四平,你在爷身边当差多久了?”

    四平憨厚地笑道:“回太太的话,翻过年,已经十二年了。”

    “嗯,已经有十二年了!”顾夕颜有些感叹,“那么久了,爷一定很相信你吧!”

    四平就谦虚地道:“小的蠢钝,蒙爷不弃,平日里帮着跑跑腿!”

    顾夕颜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四平,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徐夫人送了一份菜单子给我,上面全是青菜萝卜……你说,爷因为练功不能吃荤,这么大的事,徐夫人是从谁嘴里听说的呢?”

    四平就怔住了。

    顾夕颜语重心长地道:“四平,你以后说话,还是要慎重些的好!”

    望着顾夕颜那亮晶晶的眸子,四平就只觉得背脊发凉。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太太教训的是!”

    顾夕颜就朝着他笑了笑,转身而去。

    所以当齐懋生从静室里出来的时候,四平“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齐懋生的脚下……

    ******

    齐懋生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屋里,顾夕颜正坐在炕上和红玉、翠玉两人说什么,炕桌上还摆着笔墨笔砚。

    顾夕颜听到动静,抬头见是齐懋生进来,笑意就浮上了脸:“翠玉,给爷倒盆热水来擦个脸。”

    翠玉应声而去,红玉则忙曲膝给齐懋生行了礼,然后收了桌上的东西出去了。

    齐懋生上了炕,笑道:“在干什么呢?”

    顾夕颜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正在算我们每年的支出是多少,我心里总得有个数,以后有什么,也好看着办。”

    齐懋生就笑道:“这有什么好算的。以后我们屋里的嚼用都是公中给,你又有陪嫁,可以留着自己攒点私房钱。”

    顾夕颜就笑道:“话虽如此,还是算一算的好。一年有多少收益,多少开支,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吧!”

    齐懋生就想到了四平提起的那份菜单子。

    徐夫人既然出了手,就不会善罢甘休。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自己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虽然不用象魏夫人那样厉害,但至少要支撑到他能回过头来……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净白如梨花般的面孔,不由迟疑地道:“要不,回去了你把府里的事掌起来吧……”

    齐懋生的话音未落,屋外就传来翠玉的脚步声。

    她端了洗脸水进来。

    顾夕颜很没有自觉性地坐在炕上仔细地考虑着齐懋生的话。

    齐懋生在翠玉的服伺下擦了脸,神色轻松惬意地上了炕,挤着倚在了顾夕颜身后的大迎枕上。他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当家是有点辛苦,不过,辛苦也有辛苦的好处,至少买个针头线脑、珠花脂粉的不用动用自己的私房钱……”一边说,手一边玩弄着顾夕颜背后的青丝。

    顾夕颜忍不住回头笑了起来:“我们自己当家,自然是好,说不定我还可以左盘算右盘算的,每年给你余件大麾的钱出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要看看徐夫人的意思。就是要接手,也不要把矛盾摆到面子上才好。不管怎么说,齐家上上下下大几百口人,各支各房的都盯着我们过日子呢!”

    人情往来,不外钱帛。徐夫人当了几十年的家,突然让她把齐家的财政大权交出来的,这就等于是折了她的双手一样,她怎会甘心。而且齐府是百年世家,仆从众多,关系复杂,徐夫人又经营多年,不别说的,就是到时候来个消及怠工,自己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里。所以,掌家,还是有找个契机才行!

    “左盘算右盘算的,给我余件大麾的钱!”齐懋生眉梢轻挑:“看不出来啊,竟然还知道这些。”

    “你就小瞧我吧!”顾夕颜娇嗔着笑了起来。

    “那你算出来我们屋里每年多少开支了没有?”齐懋生笑道。

    “嗯,”顾夕颜有点儿得意,“不算人情客往的,照着魏府的惯例,每年只要一千五百两左右就行了,如果照着我们顾府的,还要少些,一千二百两就够了。不过,我想齐府的规矩大些,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二千五百两啊!”

    齐懋生就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难道我算得不准?

    顾夕颜就有些忐忑地道:“怎么了?是不是算得很离谱?”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的眼神就有点严肃:“你算得可准?”

    顾夕颜也不敢肯定:“应该是准的吧。月例钱、每季的的添衣钱、柴米油盐钱……该算的好象都算了啊!”

    “原来府里的支出分两大块。”齐懋生的脸色就有些凝重,“松贞院这块是由国公府的帐房里管着,其他各院各屋都由德馨院管。我刚承爵那会,几位叔叔都闹着要分家,我也烦了,就分了。现在德馨院只管我们这一房。父亲在世的那会,松贞院每年的支出是两万两银子,德馨院的支出是每年五万两银子。分家后,刚开始的几年是依着旧例的,熙照二百九十一年,我要用钱,松贞院改为每年一万两,德馨院改为每年三万两,后来又依次递减,现在松贞院每年是六千两,德馨院每年是一万八千两。就是去年,徐夫人掌管德馨院的开支,还跟我说钱不够使,我前前后后一共拔了一万二千两给她。”

    顾夕颜突然间就感到有些眩目。

    想当初,她可也是帮着顾夫人管过家的,顾府除了顾宝璋自己的开支外,整个府里,包括了人情客往的钱在内,一年有个三、四千两银子就可以过得宽宽裕裕了。

    徐夫人管家,一万八千两不够,还给补了一万二千两。

    可齐懋生的表情却有点怪异。

    德馨院的开支,他原来就有些怀疑。曾经让国公府的帐房查过一次帐,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而且当时管帐房的李先生也说了,有些帐目,不好深究。现在看来,肯定是有水份在里面的,难怪魏夫人总在自己面前唠叨,说拿了自己的体己银子补了槐园的亏空。

    自己千方百计的搞钱,甚至是出兵占领了高昌。可家里的这块支出却流进了徐夫人的口袋里,不,甚至可以说,是流进了熙照人的口袋里。

    虽然不多,但这种做法让齐懋生心头冒火。

    他脸色铁青,突然道:“夕颜,我想让红鸾搬到梨园隔壁的晚晴轩去住。”

    顾夕颜一怔。

    怎么突然提到了红鸾?

    齐懋生见顾夕颜脸上流露出意外的表情,还以为她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他不由心急地道:“夕颜,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母亲又……她今年已经七岁了,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年了。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好好的照顾照顾她。”

    顾夕颜也是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对红鸾有着同病相怜的心痛。在她嫁给齐懋生的时候,就曾经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虽然不敢保证自己会是个合格的母亲,但至少敢保证会以一颗友善之心对待她,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来。

    她听齐懋生口气不仅急切,而且还透着担心,不禁道:“懋生,你是在担心我和红鸾相处得不好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婚燕尔(四)

    齐懋生就显得有点不自然,道:“夕颜,红鸾和其他的女孩子,嗯,有一点不一样……”

    这个顾夕颜早就有思想准备。

    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你还能指望她有多正常。不过,能让懋生嘴里说出“不一样”来,到底是怎样个不一样呢?

    是太顽劣了?

    还是对齐懋生再婚很抵触?

    望着吐吐吞吞的齐懋生,顾夕颜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她想到了那些因为反对父亲再婚而特意刁难续母的问题少女。

    可当然她选择齐懋生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一个女儿啊!

    所以顾夕颜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懋生,你别担心。你听过爱屋及乌的故事没有?”她给他讲了这个成语故事,最后道:“你放心吧,只要一想到你对我的好,我也会心痛她的!”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强装笃定的神态,真挚的眼神,就微怔了一会,然后叹息着摸了摸顾夕颜的头:“我有时候,是不是把你看得太小了!”

    顾夕颜不喜欢他们之间的这种沉闷气氛,就笑着扑进齐懋生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腰道:“我要是能一辈子做齐懋生的小姑娘,那该多好啊!”

    齐懋生就真的象抱小孩子似的抱着她拍了拍,说:“好,一辈子把你当小姑娘!”

    顾夕颜依在他怀里有些故作高兴的嘻嘻笑了起来。

    齐懋生的下颌顶着顾夕颜的头顶,调气怏然地道:“她母亲生她的时候,是难产,她身体一直不好,太热也受不得,太冷也受不得。春廓四季如春,高姑姑又住在春里,相距不到一百里,我原准备让叶紫苏带着她到春廓去住一段时间……只是她生产的时候,身体也受了损伤,连孩子都奶不了,托给了徐夫人照顾,更不能一路簸颠去春廓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没注意,等红鸾到了三、四岁的年纪,我才发现她不会走路……”

    “你才发现她不会走路?”顾夕颜吃惊地在齐懋生的怀里坐直了身子,和他四目相对。

    “嗯。”齐懋生眼神黯然,“她到了应该走的年纪还整天赖在贞娘怀里,我也曾经问过,可叶紫苏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她是母亲,自然比我懂这些……”

    顾夕颜就想到了那天贞娘抱孩子的姿势:“是腿有问题不会走路?还是单纯不愿意走路?”

    齐懋生苦笑:“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专门从熙照请了一个在御医院待过的老太医,他也说没问题……可就是不走路。”

    “你怎么这么确定?”

    齐懋生脸上就有些不自然:“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怀疑……就把她放在炕上一整天,不许人服伺……炕头就是吃的东西……可她饿了只望着哭,连大小便也……”

    “怎么会这样?”

    齐懋生的脸色非常难堪:“不仅不走路,她也不说话了!”

    “不说话!”

    意外一个接着一个,顾夕颜惊讶地张大了嘴。

    难怪,柳眉儿说从来没有见过齐红鸾。

    “嗯。”齐懋生眸子中闪过痛苦,“特别是一看见我,就往贞娘怀里躲,贞娘说她怕我……我已尽量对她和颜悦色了,可还是没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有尽量不见……”

    “懋生!”顾夕颜心痛的握住了齐懋生的手:“红鸾是因为你逼着她走路所以才不和你说话,还是和谁都不说话?”

    齐懋生垂下头,望着顾夕颜握着自己的白嫩的小手,心里觉得好受了些。他低声地道:“以前好象还说话的。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还喊过我‘爹爹’的,自从那次我逼她走路后,她就再也不说话了,不仅不和我说话,就是贞娘,也不和她说话了!”

    顾夕颜就提出了一个常人都会想到疑惑:“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齐懋生明白顾夕颜话里的意思,轻声地道:“自从我发现她不走路以后,就在红鸾身边安排了人的。以前的事不知道,至少现在没什么异常的事……”

    顾夕颜就想到了金嬷嬷,道:“是金嬷嬷吗?”

    齐懋生道:“她是我明着安排过去的,大家都知道。我还在她屋里安了个姓雷的嬷嬷。她是魏夫人乳兄的女儿,为人很忠厚,是个信得过的人。而且,她身边还有贞娘照顾……”

    顾夕颜就想到了那对灵动的眼睛。

    她不由嘟了嘴:“贞娘,她是什么人?”

    “她叫刘贞慧,关内郡宁州南溪刘家的姑娘,五岁的时候就送到了江南的红袖书院去读书,诗琴书画样样精通,十四岁回燕地的时候,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才女了。她自幼就和关东郡定州王家的嫡长子订下了婚约,十六岁的时候,王家的公子病逝了,王、刘两家都让她改嫁,她受熙照的影响,说什么‘一女不嫁二夫,一马不匹二鞍’的,就端了王公子的牌位拜堂成亲了。王家的老太君是魏家的姑娘,怜惜她小小年纪就要守寡,熙照二百九十六年,亲自带了贞娘来拜访了魏夫人,想让齐府出面保她到熙照去当女官。后来也不怎地,她和叶紫苏一见如故,就留下来给红鸾当养娘……”

    顾夕颜眼珠子乱转:“说起来,这些年,也多亏了她吧!”

    齐懋生苦笑道:“不仅仅是她,红鸾身边的人都不好受。”

    不知什么,齐懋生的这个答案让她非常的不满意。

    她嘟着嘴,还想仔细地问问贞娘这个人,齐懋生却表情痛苦道:“我也知道,我是要走在红鸾前头的……所以,从盛京回来后,也为这事商量过徐夫人和魏夫人。”

    顾夕颜不由汗颜。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净想些七七八八的!

    懋生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毕竟,谁也不能代替她去生活啊!

    顾夕颜就急急地道:“那她们都是怎么说的?”

    “徐夫人的意思,把她嫁到东溪魏家去。说那里毕竟是我的母族,不管怎样,也会看齐家三份薄面的……”

    顾夕颜有些吃惊。她还以为是商量着怎么帮助红鸾独立生活,却没想到是商量把红鸾嫁到怎样的人家去。不过,徐夫人竟然会提出把红鸾嫁到魏家去,也挺让人意外的。

    她不由追问道:“那魏夫人的意思呢?”

    齐懋生苦笑:“魏夫人的意思,想求一个熙照的恩典,把红鸾赐姻给晋国公吴棋……”

    “啊,为什么?”顾夕颜鄂然地望着齐懋生。

    齐懋生就悄声地道:“我们两家已订下盟约……而且魏夫人把魏家上上下下适龄的男孩子看了个遍,没一个让她满意的!”

    顾夕颜也不由苦笑起来:“魏家没有合格的男孩子,可如果嫁到晋国公府,虽然是御赐的婚姻,可那边也是百年阀门,人事复杂,要是万一……我们可是鞭长莫及啊!”

    “我也知道,两个都不合适,可我又没有时间去管这事……”说到这里,他不由目光灼灼地望着顾夕颜:“夕颜,这事,不如交给你吧!你现在是她母亲,帮着看看,在燕地阀门里给她选一个合适的,如果没有,只有出身清白的,人品端正,相貌过得去也可以啊……”

    “我!”顾夕颜指着自己鼻子,“让我给她选?”

    齐懋生就点了点头,好象突然找到了疾痼的解决方法似的,满脸的兴奋地道:“对,你帮她选一门亲事。”

    顾夕颜突然间就明白了继母为什么不愿意在自己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了。

    这可是婚姻大事啊,就是自由恋爱,都会出现变故,更何况是包办婚姻,而且红鸾还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显赫的家庭,谁敢担保求婚之人不是别有用心……

    她就觉得鬓角微湿。

    原来有一天,自己也会遇到同样的局面啊!

    齐懋生眼里就露出挪揄的笑容:“你看,你选丈夫不是挺有眼光的吗?”

    “去你的!”顾夕颜被逗笑了,“就喜欢踩着我找自信!”

    “而且把红鸾交给你抚养,”齐懋生沉吟道,“还可以杜绝徐夫人向我狮子大开口乱要钱。德馨院那边的帐目开支,很大一部分是红鸾的开支……光是医药费,去年就花了一万五千多两……”

    当然还有一点齐懋生没有说。

    他希望红鸾能够在夕颜身边长大,受点夕颜的影响,象她一样健康、快乐、聪慧,还有一颗体贴人的心。

    顾夕颜听到齐懋生算帐,很公正地道:“如果涉及到医药费,那一年花个万把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懋生苦笑:“如果这钱是真正的花在红鸾的身上,我有什么好去计较的,怕只怕……钱花了,该用的却没有用……”

    顾夕颜也苦笑。

    这两桩事,说起来是一桩事。

    把红鸾接到松贞院来照顾,然后把德馨院用于红鸾的开支拔到松贞院去,既可以加深自己和红鸾之间的感情,也可以让徐夫人没了借口向齐懋生要钱,达到齐懋生削减德馨院开支的目的。而且,徐夫人手里要是不活络了,日子当然也就没有这么滋润了,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消停消停。

    不管怎么说,照顾红鸾本来也是她的责任,可齐懋生提出的这择婿条件……顾夕颜还真没有把握能把这事办好。

    她神态间不由流露出几份犹豫来。

    齐懋生就有些歉意地望着她。

    望着一脸为难的懋生,顾夕颜就想起两人之间那些柔情蜜意来,她不由心中一软,头脑一热,豪气地道:“你放心吧,懋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红鸾的。”话音一落,又有点心虚,她就底气不足地朝着齐懋生笑了笑,道:“还是一桩一桩的来吧,我们先把红鸾的事解决了,再讨论要不要管家的事!”

    夕颜,在担心自己做不好吧!

    尽管如此,她却愿意为难自己也不愿意拒绝自己!

    齐懋生就不由溺爱地抱住了她,道:“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到时候会安排得力的嬷嬷帮你的!”(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婚燕尔(五)

    午餐是按照顾夕颜拟的菜单子做的。

    酥皮辣子鸡,干笋红烧肉,熏干豆腐卷,醋焖酥鱼,白菜豆腐汤。

    齐懋生到是干脆的很,两大碗白米饭,干笋红烧肉、熏干豆腐卷全给他扫干净了,白菜豆腐汤也喝下去了一大半。

    顾夕颜笑道:“我让厨房炖了排骨百合粥,你是消夜的时候吃还是明天一早吃?”

    齐懋生接过翠玉递来的茶,沉默良久。

    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自己可以继续隐瞒她,继续在粉饰出来的太平里很幸福的生活着,可这虚幻的东西,让他不安,让他仓惶。就好象有一天,自己一个松懈,就会如白蛇娘娘一样现出原形来……自己能否找到仙草呢……他不知道!

    齐懋生正襟危坐,直直地盯着顾夕颜,轻声地道:“夕颜,我早上吃素!”

    终于谈到了主题吗?

    望着齐懋生有些紧张的神色,顾夕颜手心生汗。

    她紧紧捏住炕桌下的裙摆,笑道:“为什么?”

    齐懋生等翠玉等人出去后,沉声地道:“自我继承爵位以来,齐家有几位长辈对我处事的方法非常不满意,我当时年轻气盛,也不愿相让,大家的矛盾越积越深。有一天早上,四叔祖、五叔祖还有二叔,几位长辈一大早约了我去雍州东城的品香楼喝早酒,大家言谈之间起了冲突,我一怒之下就拔剑把五叔祖杀了……”

    “啊!”顾夕颜掩嘴惊呼。

    原来,这才是徐夫人的目的。

    让她知道齐懋生为什么早餐会吃素,让她知道齐懋生杀了自己的叔祖,让她觉得齐懋生凶残暴烈……

    她脸色胀得通红。

    一种被人算计、被人当成傻瓜看待的愤怒感冲上了顾夕颜的心头。

    可同时,她心里又有一种莫名的安宁。

    这才是真实的懋生吧!有匣里藏剑的隐忍不发,有怒剑拔刀的睥睨无畏,一个能在野心勃勃中冷静理智地对抗这纷乱世界的人,一个能让她在这个“以人制国”的世界里感觉到安全的人。

    是不是在很早的时候,甚至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直觉就早已替自己做了选择。

    要不然,从来是远离是非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关心叶紫苏和方少聊之间的事呢?

    顾夕颜抬起头来,第一次用心而非用眼的去看这个人。

    听到那声惊呼,齐懋生有些逃避似的低下了头。他沉声道:“夕颜,杀死五叔祖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说虽然如此,语声里却有着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悲凉。

    顾夕颜的眼角就有点湿润:“懋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每天早上都吃素呢!”

    齐懋生心头一震,蓦然地抬头,就看见顾夕颜眼里的瞭然。

    他心中大悸。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夕颜。

    齐懋生嘴角就浮起一个笑意。

    这才是他看中的女子,这才符合她百年阀门士族之家的修养和眼界。

    是不是在她面对自己的利剑依旧能谈笑风生的时候,自己的直觉就已经认定了这个女孩子,所以才衍生出那么多的事呢?

    要不然,从来不是有耐性的人,为什么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逗她开怀呢?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在床第间那样的不知克制的放纵。

    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做了选择!

    “夕颜!”齐懋生就动容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伸出手去抹那些挂在她白玉般脸庞的晶莹水珠,他第一次坦然承认自己的担忧,“如果说有什么值得我遗憾的,就是当时不应该那么冲动,白刀直刃的在酒楼动手,也不该为了威慑齐家诸人而在事后大肆宣扬给人造成误解,为后世的子孙留下一个不好的榜样,以为可以凭着武力就能制服他人,为了权利就可以手足相残……”

    顾夕颜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每一个人,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去权释那些生活中的不得已吧!

    懋生,是强者,勇敢、坦荡的面对这一切!

    不象自己……总是逃避!

    她伸出藕臂紧紧地抱住了齐懋生,带着爱意去吻他的额头,就好象,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一样……

    ******

    天色黑压压的,大朵大朵的雪花象鹅毛似的从天空中撒落下来,为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更凭添了几份清冷。狂怒的北风呼啸掠过,卷起层层雪末,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震动,整个大地都好象被它的坏脾气吓得瑟瑟发抖。

    在这万物俱憩的时刻,洪台府衙被粉妆玉砌点缀的错落有致的后院,一间屋子的窗棂却透着温暖的桔色灯光。

    齐懋生穿好了衣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顾夕颜。

    昏黄的灯光象一层金黄色的蜜涂在夕颜圆润小巧的肩头,甜美的让他有些挪不开脚步。

    齐懋生犹豫着,最后还是忍不住俯身咬了一口。

    顾夕颜被肩头的刺痛惊醒,她眼都没有睁,翻了一个身趴躺在了被褥上。

    被子被卷到了怀里,露出冰肌玉砌、如鬼斧神工般精雕细琢的背肌来。

    “懋生,你不是去运动吗?为什么还不去……”她嘴里嘟嘟嚷嚷,迷迷糊糊地催促道。

    齐懋生被唇间细腻如凝脂的温润诱惑着,狠狠地吸吮了一口,看见那肩头浮起一朵艳丽的痕迹,才低低地道:“怎么,不喜欢我陪着你!”一边说,一边为她掖了掖被子,把顾夕颜盖了个严实,手却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如丝似绸的肌肤。

    微微有些凉意的手让顾夕颜小小的战粟了一下,她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被褥间,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暧昧不明的嘟努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齐懋生被那孩子气的姿态逗得吃吃笑了起来,手留恋地划过腰肢,顺着山谷滑到了涧间,熟练地去找那颗藏匿在深处的珍珠。

    “啊!”顾夕颜扭动着身体,发出甜糯如蜜的不满,“我不要,我不要……”

    齐懋生在她耳边暗哑的低语:“真的,不要……”

    顾夕颜伏在枕上细细地喘息着,微张开惺忪的眼睛斜睇着齐懋生,白皙如玉的脸晕染成了瑰玫色。

    “懋生,嗯,我,我再也不要,嗯,吃包子了……”

    齐懋生轻轻的拂开她腮边的青丝,咬住了那白生生的耳珠。

    他知道,夕颜,总是无法抵御来自那里的挑逗。果然,顾夕颜的声音变得破碎甚至带着一丝哀求:“懋生,懋生,你去运动,去运动去……我要睡觉……”

    这几天,是闹得太厉害了些。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决定,想到赵嬷嬷昨天晚上的提醒,他的眸子不由地沉沉了许多。

    从今晚开始,就不能再碰她了……

    只是这么想了一下,身体仿佛又烧了起来似的。

    指尖的珍珠,正让他销魂的颤抖着。齐懋生拖延着时间,声音嘶哑地道:“告诉我什么是包子……我就去,去做那个什么运动!”

    顾夕颜战粟着,望着齐懋生的眸子水气氤氲:“罗斯福……当总统,记者问他……他说第一次,第一次很荣信……第二次很高兴……第三次,勉为其难,嗯,第四次……第四次……啊,懋生……”

    嗯,原来是在说这个吗?

    不过,比喻成包子,真的是很有趣!

    齐懋生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顾夕颜压在了身下,语气暖昧地道:“嗯,既然如引,你就‘勉为其难’一下嘛……”

    顾夕颜倦缩着身子,布满潮红的脸上已有了薄薄的汗:“不是,不是。那是指我,不是指你……”

    齐懋生不语,笑容盅惑。

    顾夕颜如站在老虎面前的兔子般虚张声势地叫嚣着:“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我说了,你就去运动……”

    齐懋生吃吃吃的笑了起来,如大提琴般低沉动听的声音缓缓地在顾夕颜耳边流过:“夕颜,我的小乖乖,我答应你的事,可是从来没有算过数的……”

    “齐,齐懋生,你,你,你这个混蛋……”

    在顾夕颜低低的叫嚷声中,外间准备服伺齐懋生梳洗的翠玉和嫣红红着脸,低着头疾步走了出去。

    大雪依旧不停地往下落,东屋里闪出段缨络穿着武士服的干练身影。

    当她看见翠玉和嫣红正局促地站在屋檐下,就不由撇了撇嘴,喃喃低语道:“怎么也没有厌倦的时候!难怪修罗门的高手大部分都是女人……”

    齐灏今天应该不会用静室了吧!

    望着漫天的大雪,段缨络决定今天早上到静室里去练功。

    反正放着也是白放着。

    所以当两个钟头以后,神采奕奕的齐懋生出现她面前时,段缨络忍不住大吃了一惊。

    精力真是好啊!

    而这个时候的顾夕颜,正掩耳盗铃似的把头埋在了被褥里,沉沉睡了过去。

    ******

    被帷幄遮挡了光线的屋子觉得有点暗,顾夕颜被干渴惊醒,身子骨象散了架又被重新拼起来似的,骨头缝里到处都透着酸胀。和平常一样,齐懋生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正要起身倒杯茶,就听到嫣红欢快的声音在外室响起:“爷刚走不到一个钟头呢,太太哪会这么早起床!”

    “那你也手脚快点,”翠玉嗔道,“你还没看出来,爷不喜欢人进内室。”

    嫣红还在那里强辨:“可是,我们是太太的贴身婢女啊!”

    “贴身婢女也一样。”翠玉道,“秋实每次去给太太梳头的时候,太太可都穿得整整齐齐的了!”

    听到这里,顾夕颜的脸色一红,茶也不敢去倒了,生怕两个小姑娘听到瓷器碰撞的声音跑了进来。

    她象驼鸟似的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这都怪齐懋生。

    现在她已全完隐私可谈。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耐着性子按照自己的要求收拾一下,可没过两天,就不耐烦了……干脆每次都把那些带着痕迹的被单随便就丢在外间……自己又起得比他晚,翠玉、嫣红每天一大早就会来服伺他洗漱,当然也就会……还有红玉,那天听到她对厨房的嬷嬷说,“以后要日夜轮值,爷一叫,就得有热水”……只不过是有两回在白天……但也用不着日夜轮值吧……

    说起来,自从那天为早饭吃素的事谈开了以后,两人之间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就好象撕开了彼此蒙在脸上的那层温情面纱,裸露出了藏在冰山下真实的一角。夕颜不是懋生想象中的不谙世事,懋生也不是夕颜想象中的侠肝义胆,生活突然变得踏实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笃定起来。特别是齐懋生,摆出一副“你是我老婆”的姿势,当着她的面盥洗、解决生理问题……床第之间,他也象那些初尝情事的少年,简直是乐此不彼,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着她的底线,不仅动作之间热烈缠绵、香艳绻缱,而且什么话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什么事都能毫不脸红地做出来……

    想到这里,顾夕颜脸上一阵发热。

    自己也有责任吧!

    刚开始的时候,还真的被他这种热情给吓着了,可随着身体的愉悦一点点的被发掘出来,自己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配合着懋生,纵容他……并从中得到乐趣和满足。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婚燕尔(六)

    顾夕颜红着脸,支起耳朵一听到翠玉和嫣红远去的脚步,这才松了一口气,窸窸窣窣地起身,从一旁的炕桌上倒了一杯温茶。

    行动之间,三面的镜台就晃过一个女人的影子。

    细白如瓷的皮肤,眼睑下有明显的黑眼圈,面颊却艳丽的象燃烧的火,眼波如春水般粼粼,娇柔妩媚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顾夕颜勉强地喝了一口茶,就匆匆地缩进了被祸里,拉了用被子蒙住了头,吟呻了一声。

    再也不能这样了!

    简直是……荒淫荒唐了!

    难道那家伙让段缨络每天早上用静室的时候,就算准了自己早上一定是起不来的?

    她羞怒中,又有点沮丧,为什么那家伙就那么有精神。

    每天一大早就去练功,然后到啸傲轩去处理一些事务和吃早餐,有时候会回来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一起吃午饭,但更多的时候会留在啸傲轩和齐潇一起吃午饭。如果他留在啸傲轩吃午饭,那就说明他下午也不会回来,顾夕颜就会自己找点事做;如果他回来吃午饭,那顾夕颜下午就什么事也没想做,得一直陪着他。

    如果他看的是什么机要文书,就会让她坐在他身边写写字或是看看书,然后在不经意抬头,告诉她哪个字写得好,哪个字写得不好要练练,这本书里哪句话有意思,哪些很无聊,可每次都没等顾夕颜说话,齐懋生已低头去看他的机要,批他的批示了,顾夕颜唯一能做的就是空嗟叹一番;如果他看的是闲书,就会把她支来喝去的,一会要泡点茶,一会要捏捏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给他读几页书,如果她不干,她就会咬着她的耳珠在她耳边低语,“最喜欢听你的声音了,娇滴滴的,象在床上……”,顾夕颜就忙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去读书,他就吃吃笑着动手动脚的闹一番……那两回,就是这样收不住了……

    想到这里,顾夕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晚饭两人总是在一起吃。

    吃了晚饭,定先生就会来和齐懋生谈事情。因为每次都是在外间,所以到目前为止,顾夕颜也只是听到过定先生的声音,还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他经常会给齐懋生带来各式各样的消息,有时候是齐懋生想听的好消息,有时候是他不想听的坏消息。但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齐懋生都会在睡前和她唠叨一番。

    突然间,顾夕颜就有了一种天下大事尽握手中的感觉。

    比如说,她知道简宝林生下的皇子只活了三天就夭折了;皇太子杨余的孺人余氏在二月中旬生下了一个儿子,余氏因此觐为了良娣,而做为太子妃的方少莹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徐镇三年前新纳的小妾继去年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后,今年又怀上了;晋国公吴棋的母亲胡夫人和晋国公府的少府事罗维杰新年的时候结伴到大武观去拜神,还不合礼仪的在那里住了五天;还有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顾宝璋,前几天因为“办事勤勉”而被升至正三品的“太常寺聊”。

    至于还有一些谁升迁了,谁被贬了的,那些名字对她只是一个字符,她也无法从这些支言片语中推测些什么,自然就略过不记了。

    有一天顾夕颜就忍不住嘟努着嘴道:“不知道左小羽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真希望惠兰她们没事才好!”

    齐懋生不以为然,有些轻蔑地道:“一品以上的封疆大吏才到我这里来!”

    顾夕颜就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指着手里那张关于米霁的夫人连芳华怀孕的消息:“米霁什么时候升的一品!”

    齐懋生眉角轻挑:“他不是差点成了你的姐夫吗?所以我才关注的!”

    顾夕颜就撇了撇嘴。

    齐懋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差人打听就是了!”

    顾夕颜和齐懋生正是蜜里调着油的时候,恨不得别人都象他们一样就好。她就叹息道:“你说,如果米霁真的成了我姐夫,那该多好啊!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象普通的亲戚那样走动走动!”

    齐懋生当时正靠在迎枕上看定先生拿进来的匣子,那匣子里面,装的是燕地在各地的谍报机关送来的消息。

    他就放下手中的纸片沉思了良久,正色地道:“命运就是这样不经意之间被改变的。当时,米家已经没落了,你姐姐不进宫当女官,哪有米霁仕途上的飞横腾达;同样,没有米霁在朝野中那帮同年和故交,你姐姐在宫中也不可能那么快脱颖而出。我想,在他们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是盘算好了的。只不过没想到事情最后有了变化,皇上竟然违反祖制,纳了女官为妃。现在好了,杨余有样学样,也纳了一个女官为妃。我看,以后那些想入宫为女官的女子,恐怕要思虑了再思虑了!”

    顾夕颜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思虑了再思虑的,反正是进宫,总不是伺侯皇上。女宫说到底,只不过是变相的宫女而已!”

    齐懋生就很奇怪地望着她:“你难道对这些事一点也不了解吗?”

    顾夕颜就很心虚地回瞪着他。

    齐懋生看着她的孩子样,不由笑了起来,道:“你不知道,也是常理。这规矩,都是从太初王朝的李朝阳里坏的。原来夏国的皇宫里,是只用女人的。宫女是仆役,女官是官员,宫女负责皇室日常生活的运转,女官则负责对宫女们的教化,协助皇后管理内廷。宫女每三年一选,每十年一放;女官则不同,皇室每三年就会举行一次女子六艺考试,那些通过了考试的女子会在吏部备案,当皇宫里出现了空缺,就可以补缺进宫做女官了。一旦成为女官,就和进士及第一样,根据能力大小、进宫长短等按品阶享受国家的俸禄。女官里面,也分两种,一种就是掌握典籍的女吏,一种是掌管乐籍的女使。女吏一般都是些因为相貌太丑或是其他原因不愿意嫁人的女子,立志终身侍俸皇室的。皇室对女吏的待遇也比女使高很多,有一些女吏甚至被封为正一品的夫人;而女使一般都是那些出身阀门的女子,她们以考取六艺为耀,以服伺过皇后为荣,希望通过与内廷的亲密关系,得到皇室的指婚,嫁到更显赫的家族里去。而皇室也非常喜欢这种女使,不用付很多的薪酬,又可与各阀门士族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到了太初王朝李氏手里,就全变了样,竟然出现了宦官,”说到这里,齐懋生脸上出现了鄙视的表情,“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情况,内廷里竟然让女官和宦室并肩而治。”

    看得出,齐懋生是很不齿宦官制度的。

    顾夕颜听得一怔,想到齐懋生话里透出的讯息,有些不相信地道:“可是当初姐姐进宫的时候,是和米霁解除了婚约的,而且,她当的是女吏啊!”

    齐懋生笑道:“有婚约的女子,既不能当女吏,又不用被指婚,还进宫当女官干什么啊!再说了,女官进宫,头三年都不分女使和女吏的。因为女使是没有限制,只要本人愿意,皇后同意,到吏部销案后就可以回家了。可女吏不同,是终身制的,所以会给一段时间让她们考虑,不会冒冒然就决定。女吏掌管典籍,她们才是皇宫中真正意义上的女官,才是掌握宫中辛秘的人,就是死,也要在宫里火化了才能放出来的。”

    “难道,难道当初,姐姐进宫,就和米霁有了什么协议不成……”一想到这个举动里包含的意义,顾夕颜不由有些结巴起来,“可最后她还是选择当了女吏,而且还骗我,想让我也进宫去……

    齐懋生就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如此吧!要不然,为什么米霁到了三十岁才娶妻。恐怕是等你姐姐无望了,所以才不得已为之。说起来,他是米家嫡嗣的独苗了,为了子嗣,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知为什么,顾夕颜心里就觉得难受。

    她想起那次在承乾宫看到的顾朝容,如花般娇嫩的容颜坐在死气沉沉的百年紫檩木家俱中间,让人有着失望般的婉惜。她不由喃喃地道:“她到底是为了米霁,还是为了权利呢?或者,刚开始的时候是为了米霁,后来,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欲罢不能了……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齐懋生却没有她这样多愁善感,很理智地道:“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有承受失败的胆量。否则,还是给我乘乘在家里种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为好,不要到处乱扑腾。”

    顾夕颜就娇嗔道:“懋生,有几个人有你这样有勇气,又有几个人有你这样韧劲!”

    齐懋生见她不悦,忙息事宁人地道:“米霁的确太不应该了,就是要娶,也随便找个就行了,何必十里红妆声势浩大的去娶连家的姑娘,贵妃皇娘娘的确太可怜了些!”

    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根本就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顾夕颜听着他言不由衷地安抚自己,不由斜斜地瞪了他一眼。

    齐懋生自然低下头去看默不作声的看谍报,对顾夕颜的这一眼装聋作哑一番。

    静静的翻页声中,顾夕颜就觉得有点冷清,她打了一个寒颤,象证明什么似的搂着齐懋生的脖子趴到了他的怀里,情绪低落地道:“懋生,这世界变化太快,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做什么决定,趁我们还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的爱对方才是。”

    齐懋生被身上那软绵绵的身子撩心猿意马,谍报上的字也好象在荡返回似的让他看不清楚了,顾夕颜却还在那里没有一点自然性的唠唠叨叨的。

    对于那些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言行,他刚开始的时候还会问问,可每次两人都会因此起争议。如果顾夕颜说服了他还好说,如果说服不了,就会嘟了嘴不理他,最后还不是要他陪小心。所以齐懋生顺势就吻住了艳艳的唇,手也伸进了她的衣襟里……这也变成了齐懋生解决问题的一个手段。

    想到这里,那天旖旎的风光就又浮现在了顾夕颜的脑海里,被窝里也突然变得闷热起来,她忙拉下盖在头顶的被子,想让屋子里的光线转移一下自己的心绪,透透气。

    顾盼间,她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放在炕桌上的一信封。

    (家里的电脑坏了,我尽量写吧,大家有空的话下午18点左右来看看,如果没有更新,也请大家不要怪我!)(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青鸟殷勤(上)

    那封信是柳眉儿让人从定州带来的。

    信里说,她已于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在家人的安排下与崔家的崔中原公子见了一面。两人将于二月八日下了小定,三月初八大定,婚期订在了四月二十八。她问顾夕颜,在她出嫁之前她能不能赶回来。

    顾夕颜心中略定。

    既然在婚前已见过那位崔中原公子,柳眉儿应该还满意吧!

    说起来,快结婚的除了柳眉儿,还有齐毓之。

    据齐懋生说,齐家去盛京方家提亲的齐江,也就是齐懋生的三堂兄,他那里传来了好消息,方家已经接受了齐家的聘礼,他特意派人到洪台请示齐懋生婚期。

    齐懋生对这桩婚事很满意,他当着顾夕颜的面回信给齐江,让他做主,最好能赶在夏季之前为齐毓之完婚。

    齐毓之的婚事好说,自有齐淇和齐江负责,齐懋生说她到时候只管给侄媳妇的红包和见面礼就行,而红包是有惯例的,见面礼松贞院里的帐房管事金禄会负责的,让她不用操心。

    顾夕颜现在担心的是怎样给柳眉儿回信。

    四月能不能回雍州,她自己也不知道。齐懋生对外一直声称有伤在身,自己信中不提,又怕有心人看出些端倪来;自己写了,又有骗她之嫌。还有一点让她也挺为难的。自己结婚的时候,柳眉儿送了一幅亲手绣的被面,现在她要结婚了,不知道送什么好。

    所以信已经接到两、三天了,顾夕颜却一直没有回音。

    她腰酸背痛地躺在床上,思寻着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办了。

    心里有事,也就睡不着了。

    在温暖的被窝里思量了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代表自己心意的,最后还是决定从魏家给自己的陪嫁里找一套名贵的头面首饰给柳眉儿。

    顾夕颜就披了夹袄,把放在炕头高柜里的首饰盒找了出来。

    ******

    齐懋生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夕颜披头散发地盘膝坐在炕上,四周散满了各式的金饰玉器。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那些金银饰品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而神态恬然淡定的夕颜,就象月亮,不仅盖过了所有的光芒,而且还让他生出一种这些首饰因为有了她才能如此吸引人的感觉。

    他一次见到有一个女人,能比过宝石的光芒。

    齐懋生就有些呆了,痴痴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顾夕颜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一抬头,就看见齐懋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脸色一红,又想起刚才翠玉和嫣红的对话来。

    都是因为他,那些小丫头们还不知道怎样在背后编排自己!

    顾夕颜就嘟了嘴:“懋生,我口渴,你去给我倒坏茶去!”

    齐懋生就溺爱地望着她笑了笑,喊了一声“翠玉”。

    这家伙,越来越有大男人的倾向了,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

    “懋生,”顾夕颜不耐烦了,“只不是让你去倒杯茶,就在你的手边,干嘛要大老远的喊了丫头进来……”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到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喝斥道:“二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跟姑爷说话!”

    顾夕颜突然间就被吓得呆在了那里。

    然后她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向齐懋生曲膝行礼,用非常抱歉的声音对齐懋生道:“姑爷,我们家姑娘年纪小,都是我没有教好,还请您多多担待些才是!”

    那边顾夕颜已反应过来了,她呼地一下子就跳下了炕,抱着端娘又哭又笑:“端娘,端娘,怎么是您啊?怎么是您啊……”

    大半年未见的端娘好象又老了不少,原来乌黑的青丝已有了几缕白发,圆润的脸庞有了密密的细纹,神态还是那样的严厉,只有那双望着她的眼睛,依旧是充满了慈爱。

    端娘却没有表现出和顾夕颜一样的兴奋,她狠狠地瞪了顾夕颜一眼,急切地低语:“姑爷还在这里呢!”

    齐懋生在这里怎样了?

    顾夕颜不以为然,加上整个人已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悦中,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哪里还顾得这些。她拉着端姑姑连珠炮似地问:“墨菊呢?她怎么没有和您一起来?您是怎么到的洪台?惠兰她们还好吗?……”

    她的话刚未落,就听见一个抽泣的声音怯生生地道:“二,二姑娘,奴婢墨菊,给您请安了!”

    顾夕颜转过头去,落地罩旁挂着的帷幄旁,正有一个小姑娘给她曲膝行礼呢!

    不是墨菊还是谁!

    顾夕颜大喜,匆匆朝帷幄跑去,端娘却身手敏捷地一把拉住了她,小声训斥道:“你看你,象什么样子,披头散发的,还不给我回炕上去!”然后又拔高了声音道:“墨菊,给二姑娘把头梳头整齐了!”

    不知为什么,顾夕颜就突然想到了自己睁开眼睛第一次见到端娘时的情景,她也是这样的训斥自己。

    一切都好象发生在昨天,却已让她感到桑海苍田,再也回不去了……栖霞观回不去了,鹤鸣殿回不去了,盛京回不去了,还有那个不能道与人知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眼泪突然间就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端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当着齐懋生的面训斥她让她觉得不好意思,就有些尴尬地望了还没有走的齐懋生一眼,低声道:“快别哭了,你这不是让姑爷看笑话吗?”

    齐懋生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顾夕颜竟然怕端娘!

    他几步上前就把顾夕颜搂在了怀里,放缓了声音安慰她:“好了,别哭了。你看,乳娘在这里呢,她会觉得没面子的。嗯,别哭了,是不是还想睡……”

    顾夕颜觉得好委屈的。

    都是齐懋生,让那些丫头看她的笑话,都是齐懋生,让自己对这个世界无比的留恋起来,都是齐懋生……全都怪他……

    说不出口的话,全都化成了任性。

    她就拉着齐懋生的袖子擦眼泪:“都是你,都是你……”

    齐懋生哪里懂得她这番心事,还以为顾夕颜在为自己刚才不愿意给她倒茶生气,以为自己让她在乳娘面前落了面子而生气。

    “好,好,好,我去倒茶。”齐懋生说着,就抱起了顾夕颜朝炕头走去。

    亲昵也不分分时候!

    顾夕颜脸色通红,挣扎着,小声道:“端姑姑还在屋里呢?”

    齐懋生也小声地回答:“那你可别哭了,要不然,你乳娘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顾夕颜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齐懋生把顾夕颜抱到炕上,就真的倒了一杯茶给她。

    端娘在一旁看得脸都青了。

    待齐懋生一走,她立马夺了顾夕颜杯子,厉声地道:“婚书你看到了没有?”

    “嗯!”顾夕颜一怔。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端娘望着她颈脖间变成了紫红色的吻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着牙又问了一遍:“婚书你看到了没有!”

    是问结婚证吗?

    顾夕颜顺着端娘的目光望去,脸色一红,忙保证似地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还拿到了齐家的祠堂里祭了祖,收在了库房里。”

    端娘的脸色依旧严厉,道:“婚书是什么颜色的,都写着些什么?”

    顾夕颜就努力回忆:“白纸黑字,还画了鸳鸯戏水、牡丹花的图案,好还写了生辰八字之类的,具体的,我不记得了!”

    初婚是桃红色的,续弦是白色的。

    端娘这才落下一颗心来,可一想到顾夕颜那模模糊糊的描述,还是不由狠狠地在她肩膀上拧了一下:“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

    指责、喝斥、抱怨,却都透着浓浓的爱意。

    顾夕颜就咧开嘴傻傻地笑起来。

    墨菊已眼含泪水坐到炕沿边,按照顾夕颜原来的习惯给她打起辫子来。

    顾夕颜望着自己胸前的两条油光可鉴的麻花辫,想露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为什么流下了眼泪。

    一直强忍着的墨菊这时再也忍不住了,跪在炕前伏在炕延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二姑娘,二姑娘,惠兰她,她……”

    顾夕颜就觉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心咚咚地乱跳,一边去扶墨菊,一边急切地问道:“墨菊,你先别哭,惠兰她怎么了?”

    端娘就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们这一路从江南到晋地,也听到了不少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清楚的。我听那个叫翠玉的小丫头说,你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篙才起来,有时候早饭都不吃?”

    顾夕颜就心虚地笑了笑。

    端娘冷冷地道:“这天也冷,先吃了早饭。吃了早饭我们再说道说道。”

    也是,反正现在大家已经重逢了,有什么事,等吃了早饭再说吧!

    ******

    翠玉和嫣红早已在檐下侯着了,听见顾夕颜叫,忙打了热水端了进去。

    顾夕颜正和她的乳娘、娘家时贴身的婢女坐在炕上说话,大家眼睛都红通通的。

    嫣红给顾夕颜肩上围了帕子,要服伺她洗脸,墨菊却道:“我来吧!”

    嫣红笑盈盈地递了帕子过去,道:“墨菊姐姐,如今可不能喊姑娘了,要喊太太了。”

    墨菊就友善地朝着嫣红点了点头。

    她服伺顾夕颜洗了脸,抹了香蜜。

    红玉指使着粗使的婆子抬了炕桌进来,夏晴、秋实两个挂了帷幄,拉了帘子,屋子里立刻亮敞起来。

    端娘望着顾夕颜,神色间一怔。

    那样子,完全就是虚火上升嘛!

    她突然间就有恼火。

    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国公爷可是过来人,怎么还把她淘得这么厉害!

    端娘不动声色,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就感觉到有道目光若有若无地瞅着自己。

    她装作低头去看炕桌上的菜,然后猛地回头去追捉那道目光,就看见那个叫翠玉的小姑娘神色紧张地低了头。

    端娘嘴角就浮起一个冷冷的笑意来。

    (下午17点左右还有一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青鸟殷勤(中)

    在顾家的时候,顾夕颜是很随和的,三人重逢,大家的情绪有点激动,齐懋生又不在跟前,所以墨菊也好,端娘也好,都没有太多的讲究,顾夕颜略一坚持,两个人就和顾夕颜一起就围坐在了炕桌前。

    墨菊端着粥,迟疑道:“姑娘,这,这能吃吗?”

    顾夕颜笑道:“这是排骨黄豆粥,补气又养身,味道挺不错的!”

    墨菊就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顾夕颜满脸期待地道:“怎样?”

    “嗯,”墨菊犹豫了一会,小声地道:“还可以!”

    顾夕颜就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以墨菊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可以解释为“她很不喜欢”。

    她怏怏然地吩咐翠玉:“你给端姑姑和墨菊都换碗白粥吧!”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抱怨道:“就你觉得不好吃,大家都觉得不错!”

    墨菊就抿嘴一笑。

    端姑姑毫不留情地泼她的冷水:“怕是看你兴致高,不好说吧!”

    顾夕颜是被端姑姑训惯了,又知道她说的八成就是事实,就讪然地低了头去吃粥。

    翠玉就有些吃惊地望了端娘一眼。

    不过,还真被端姑姑说中了。这段时间,顾夕颜不停地调整着菜肴,有时候是鲁菜、有时候是东北菜、有时候是粤菜,八大菜系几乎涉及了个遍。其他菜系的菜还好说,这粤菜,不管是齐懋生还是厨子和红玉,都很难接受。当有一次顾夕颜问她们有没有牡蛎的时候,厨子竟然结结巴巴道:“太太,那是脏东西,怎么能吃!”

    顾夕颜煲的各式粥品就只有她自己吃。

    端姑姑的心事却不在这上头,她状似无意地道:“爷的早饭谁伺侯着?”

    顾夕颜不以为然地道:“哦,他在傲啸轩吃,有贴身的小厮伏伺着。”

    “那午饭和晚饭呢?也在傲啸轩吃?”

    “我们不用管他,”顾夕颜心情大好,三口两口吃完了粥,把碗递给翠玉,让添一碗,“他有时候回来吃,有时候不回来吃。贴身的小厮会提前来禀告的。”

    端娘就轻轻地点点了头。

    吃完早饭,翠玉给她们上了茶,又上了几碟点心,这才领着几个小丫头出去了。

    几个人就坐在炕桌前聊起天来。

    没等顾夕颜开口,端姑姑就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她的身边,低声地道:“来时齐府的三爷已经把你的情况给我们说了个大概,现在我想听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夕颜脸色微红,略略地把这段时间的事给端娘讲一遍,当然,她和齐懋生的那些暧暧昧昧的事就给省略了。

    端娘很认真的听着,问道:“如果国公爷没有受伤,你会不会不清不楚地跑到洪台来?”

    顾夕颜不想骗端娘,却又不愿意把当时的想法说给端娘听,怕他对齐懋生产生不好的印象。低声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嘴里这么说,目光中却有璀璨如宝石般的光芒闪烁着。

    端娘见了,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想当初,可是说的好好了的……”

    顾夕颜就红着脸低了头。

    端娘思忖了片刻,凑到她耳边窃窃地道:“床第之间,他可爱惜你!”

    顾夕颜的脸腾地就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了似的,她有些不安地望了坐在身边的墨菊一眼,娇嗔地喊了一声“姑姑,真是的!”

    望着她眉宇间的那股艳丽,端娘突然间露出释然的笑容。

    她把顾夕颜抱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姑娘真是长大了!”

    顾夕颜知道她把自己当孩子似的,就静静地伏在她的肩膀上,笑道:“再大也是您养大的孩子。等懋生回来了,我让他给您敬茶。”

    话一说完,顾夕颜就怔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下意思里不敢要求齐懋生跪着给端娘倒茶,所以脱口而的是“让他给您敬茶”。

    端娘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哪里有主子跟奴婢们敬茶的。你过得好,我心里就比什么都高兴。你以后可再也不能提这事了,爷宠着你,你也不能瞪鼻子上眼的,可要受得住,嗯?”

    顾夕颜就突然间觉得有些对不起端娘。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嫁给齐懋生,说不定就可以招个女婿儿在家里承欢膝下了……

    她还要说什么,端娘却讲起她们这一路上的遭遇来。

    原来,端娘怕日子长了生出变故来,雇了马车日夜兼程地往江南郡赶,八月底就到了常州的柳集,拿到新户藉和路引后,先是雇了马车走旱路到越州,然后又在越州的石板镇上船改走水路到。到了石板镇的时候,她留了一个心,打心了一下顾夫人的消息,得知“刘家嫁到盛京的姑奶奶带着小少爷回娘家来走新戚”的消息,她这才放下心来。十月中旬她就到了富春县,她怕人认出来,就包着头打扮成老妪的模样在栖霞观转了好几天,看到墨菊深居简出身边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出来相认。

    说到这里,端娘不由顿了顿。

    顾夕颜就想起了刚才墨菊哭诉的内容。她的心又开始不规则地乱跳起来:“可是听到了关于惠兰的什么消息?”

    端娘就望了墨菊一眼。

    墨菊脸色煞白,双眼立刻就红了起来。

    “我换了粗布衣裳散了头发扮成小媳妇的模样,住在栖霞观的桃花源旁边的息来院的通铺里,有一天晚上,就听到有人说,说禁卫军副统领,左,左小羽,杀,杀死了新婚的夫人,如今左家里的人正要鹤鸣殿里为他们家夫人做道场呢……”

    “哐当”一声,顾夕颜手里的茶盅就滚落在了炕上,人也象筛子似的抖起来:“左,左,左小羽,杀,杀了惠,惠兰?”

    端娘就下炕走出去叫翠玉拿了帕子来。

    墨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捂着嘴就哭了起来。

    端娘看着已经呆坐在那里顾夕颜,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拿了帕子亲自给顾夕颜擦了手,吩嘱翠玉道:“你们都出去吧,谁来了也不见!”

    翠玉就笑盈盈地低声道:“要是爷来了……”

    难怪没有左小羽的消息,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顾夕颜气血翻腾,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凌厉之色:“没听见端姑姑说什么,就是爷来了,一样也不见!”

    翠玉大惊失色而去。

    顾夕颜望着翠玉失措的神色,暗暗怪自己迁怒于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道:“墨菊,你讲清楚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菊接过端娘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我听了,就趁着月色悄悄去了鸣鹤殿,鸣鹤殿里虽然灯火通明,却门可罗雀。我不敢靠得太近,就躲在鸣鹤殿旁的林子里转悠两三个钟,眼看着快半夜了,正准备回去,就看见杏红带着一个丫头走了出来……”说到这里,她就凝望了顾夕颜一眼,“杏红梳了头,那丫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嘴里还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千万要小心才是’……”

    “双身子?”顾夕颜张大了嘴巴。

    墨菊就点了点头。

    “才两个月,就……”顾夕颜不由又问了一遍。

    “嗯!”墨菊就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就趁着丢了一块石头她身上,她一回头,就认出了我,她说身子有点冷,让那丫头给她去拿件披风……我们两个人就藏在林子里哭了一场。”

    “杏红怎么说?”

    墨菊脸色一红,期期艾艾地道:“她说,说左小羽陪着惠兰回门后,就,就开始要陪嫁的丫头们待寝……有身孕的都有两个了……”

    顾夕颜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惠兰就和左小羽闹起来,有一次,左小羽还动了粗,惠兰就要进宫去告御状……”墨菊低下了头,“说是有一次,两人又争了起来,惠兰就拔左小羽的佩剑要自杀,左小羽就去夺,结果……不知怎地,剑就撞到了脖子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顾夕颜喃喃自语,“她那么聪明、又漂亮,又有才情,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杏红不敢和我待太久,我们就约了第二天见面。”墨菊脸上流露出内疚的表情,“我怕她看出什么破绽,第二天就没去,正好中午端姑姑找来了,我们就急匆匆的往棱岛赶。”

    “我们是十二月底到的棱岛,还没来得及安定下来,就在客栈里被人掳了。”端娘苦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遇到了人贩子,吓得半死,后来到陵州,遇上了大雪封路,不能露宿了,墨菊当时受了凉,烧得厉害,那掳我们的田头领就带着我们住进了客栈,还请了大夫给墨菊瞧病,我们这才知道,这帮人没有歹意,可那个姓田的口风也紧,死活不说是为什么掳我们。只知道说是要赶在二月十四日之前到洪台,后来墨菊这一病,我们就拖到了现在才到。”

    听端娘这么一说,墨菊就脸色通红的低了头。

    二月十四日之前到!

    顾夕颜知道这是齐懋生想给自己的惊喜,想到这里,她责怪齐懋生的心就淡了一些。

    再一看墨菊,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她还以为墨菊是在说因为她的病而担搁了时间,就笑着拉着墨菊的手道:“对不起,让你们担惊受怕还要千里奔波……”

    墨菊就使劲地摇头:“二姑娘,你别怪我就是!”

    顾夕颜忙笑道:“我们现在都是背井离乡的,你愿意来,在我心里,就把你当成亲姊妹一样的,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的客气话了,那大家显得多生分啊!”

    墨菊就流着眼泪使劲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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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为贵介绍:
平凡的城市白领顾夕颜因为一件偶然的救助事件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她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也没有统治这个世界的野心,只想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生活,可生活从来都是不如意的,命运自有它的安排……搬家了,大群。群号:62133879新文《庶女攻略》已开坑,欢迎姊妹们捧个人场。以和为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以和为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以和为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