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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以和为贵txt下载     以和为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山转海(六)

    顾夕颜以为齐懋生会很详细地问她德馨院的事然后抽丝剥茧把事情的真相找出来,谁知他就那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这边的天气比盛京要冷很多。你在槐园,还住的惯吗?”

    思维跳跃得这样快。

    顾夕颜虽然不满意魏夫人的凶狠,但她多多少少也能够理解魏夫人的心情。

    三个女人同时怀孕,一个还是她的贴身婢女,美艳绝伦出身高门贵胄却做了人的小妾……恐怕也有许多不得已吧!

    她不是那种随意抵毁他人的人,所以实事求是地道:“魏夫人很照顾我,安排我住在一间有火墙的屋子里。平时对我也很和气,我每天就在屋里和柳眉儿做做针线活,有时候去小厨房时帮一下忙,日子过得挺优闲的……就是,嗯,都还好!”

    “就是……什么?”齐懋生目光炯炯的问。

    “嗯,没,没什么?”顾夕颜粉掩太平的一语带过,夹了一块肉片放到齐懋生的碟里,“快趁热吃!”

    齐懋生抓着这个“就是”就是不放松:“就是什么?”

    顾夕颜脸一红,轻轻地咳了咳。

    “夕颜,你说过,我们在一起要坦诚的……”

    早知道“坦诚”是要这样用的,那就别“坦诚”好了!

    顾夕颜在心里腹诽。

    “夕颜!”齐懋生拔高了声调,盯着她的目光甚至有一点点的不满。

    顾夕颜低了头,音细如线:“就是,就是有时候想……你滞留洪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齐懋生听了,落在顾夕颜身上的目光都变得柔柔的了。

    他还以为顾夕颜和魏夫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太过担心!

    “说起来,还真的有点奇怪。”顾夕颜露肘支在炕桌上,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来,冰肌雪肤,凝若霜雪。“你说,魏夫人为什么要对别人说我是为魏姑娘祈福而昏到了呢?”

    齐懋生望着昏黄的灯光下纤纤的手腕,只觉得心旌摇曳,答非所问地道:“夕颜,翻过年来,你又大了一岁吧!”

    嗯!顾夕颜怔了怔,就嘟了嘴:“懋生,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啊!”齐懋生脸色微正,“听着呢,听着呢!”

    顾夕颜就眨着大眼睛望着他。

    刚才好象在说魏夫人什么的。

    话说的越少,漏洞就越少,在这种情况下回答一定要简洁。

    齐懋生思忖着,非常简洁地道:“魏夫人的性子就是那样的。不过她身手很好,你在那里,很安全。”

    顾夕颜就狠狠地撇了齐懋生一眼,只可惜表情太娇俏,不仅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给齐懋生一种娇嗔的感觉。

    “你还说你在听,根本就什么也没听。我是问你‘魏夫人为什么要对别人说我是为魏姑娘祈福而昏到’的,你却回答我说‘魏夫人性子就是那样的’。还有,你不提,我到忘记了问你,你明明知道魏夫人身手很好,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你不知道,那天可把我吓坏了……”接着,她把那天在槐园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最后道,“实际上她有很多种方法让我装昏迷,却非要说我是为了魏姑娘,你说,她,会不会是在帮我们……”

    齐懋生就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坐到我这里来!”

    简直是……

    顾夕颜就斜睇了他一眼。

    真是妩媚撩人!

    齐懋生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好象快了不少。

    “到我这里来,我就告诉你!”

    顾夕颜板着脸瞪了他一眼,可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笑意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还敢瞪我!”齐懋生笑着,伸手就把顾夕颜拉了过来,按在了自己怀里。

    相恋的人,总是希望粘在一起。顾夕颜哪里是真生气,只是不满意齐懋生那种说话的口气,好象他一开口,自己就无法拒绝他似的。可真被他拥在了怀里,闻到他身上温暖的男人气息,舒服之余不由地嘻嘻笑了起来,挣扎着坐起来轻轻拧了他一下。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事,你……真是的!”

    “我这就不是正经事!”齐懋生脸色微红,说话的热气喷在顾夕颜的耳朵脖子上,痒痒的,酥酥麻麻的,让顾夕颜脸红得象晚霞。

    “懋生……”她有些无助。

    “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你……”齐懋生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语气越来越暧昧,“想我不?”

    顾夕颜就红着脸点了点头。

    齐懋生却很不满意,捏着她纤腰的手就略略使力:“想我不?”

    这家伙!

    顾夕颜咬了咬丰润的唇,低低地道:“不想!”

    齐懋生脸色微变,身体也突然有些僵得硬。

    就这样逗一下就受不了,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顾夕颜忍着笑,软软地搂住了齐懋生的脖子,轻轻地他的耳边吐着热气,娇滴滴地道:“就是做梦的时候老梦着我那个傻懋生……”

    齐懋生如被甩上岸快要窒息的鱼儿突然遇到了水般的活了过来,他就一口狠狠地吻在了顾夕颜的脖子上:“你这妖精……”

    微微的刺疼让人有一种疼并快乐着的颤粟感,她嘻嘻地低低笑起来,紧紧地搂住了齐懋生,身子也柔柔地贴了上去。

    齐懋生的身体在一瞬间就烧了起来。

    大手穿进她的青丝里突然用力往后一扯,夕颜惊喘着仰起了脸,懋生的舌头便乘机侵入了她的口中,急切地吮吸起来。

    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闻到他肌肤的男性气息,一股熟悉的愉悦就在她身体里流淌,她略有些不适地挣扎了一下,便和他唇齿相交的缠绵起来。

    柔软、甜美、芳香,激情、迫切、热烈地回应着他。

    象陷入一个美丽的梦境。

    齐懋生愉快地颤抖着,粗大的手伸进了衣襟里。

    细致滑润的感触,温驯乖巧的姿态,让他的身体因渴望而隐隐作痛起来。

    “夕颜,夕颜……”象巧克力醇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蛊惑着她,“乖,放松些,嗯,乖,放松些……”

    要发生了吗?

    懋生,会不会觉得她的胸部太小了?臀部也好象不够挺翘,可是腿很好看,修长,笔直,腰身也很细,他两手一掐差一点就能合拢……

    顾夕颜被齐懋生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薰得迷迷糊糊地,想让他感觉自己的顺从,可那灸热的抚摸越让她越绷越紧。

    “夕颜,夕颜……”齐懋生的声音嘶哑中带着痛苦,“小日子,你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嗯,”顾夕颜迷茫地望着齐懋生,无法思考,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夕颜,小日子是什么时候?”他的脸象花岗岩一样坚硬,目光却象火一样灼热。

    “我不知道……记得不清楚了。”顾夕颜清醒过来,小日子、经期、怀孕、坠胎……象一瓢瓢冷水浇在了她的头顶,“我要想想……”她的目光变得清明起来,“最后一次,好象是刚到这的时候……”

    “啊!”齐懋生就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手覆在额头上沮丧地倒在了迎枕上,“夕颜……”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期间还夹着一声沉闷的巨响。

    两人惊鄂地循声望去。

    原来是齐懋生倒在迎枕上时一脚踢在了炕桌的桌腿上,炕桌禁不住力劲翻倒在地上。

    满室的狼藉。

    齐懋生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他妈的!”

    那个叫惠儿的小姑娘却突然间就冲了进来:“爷,出了什么事?”

    “给我滚出去!”齐懋生起身怒目地瞪着小姑娘,前所未有的暴躁,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谁让你不经传唤就跑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别说是惠儿了,就是顾夕颜,都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脸色煞白,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顾夕颜脸色一红,忙低头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懋生,我,我先走了!”

    齐懋生就猛地从她身后抱住了她:“等会再走,陪我一会!”

    薄薄的衣衫,坚挺的欲望就顶着她。

    顾夕颜只觉得脸上一片火热,那股熟悉的暖流就开始在她的四肢撞击起来。

    今天懋生的情绪太激动,而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而且,也不想控制自己……可是,小日子……太危险!

    “不,不行,”夕颜颤抖着,轻声地道,“魏夫人……太晚了,你是偷偷回来的……”

    齐懋生也清醒过来,铁箍般的双臂顿时放松。

    “我送你回槐园!”

    顾夕颜鄂然。

    齐懋生安慰她:“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顾夕颜依旧有些犹豫。

    “夕颜,”齐懋生就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在二月里选个日子,我们成亲!”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二月?”顾夕颜惊讶地望着齐懋生,“现在已经是正月了?”

    好象为了证明什么似的,齐懋生的大手就伸进她的衣襟里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

    “夕颜,我想早点成亲!”因欲望而嘶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喃语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延漫到了她的背脊、胸膛、大脑。

    “嗯,在二月里选个日子。”齐懋生的声音里就带着了一丝焦燥,“要不就定在二月初八。”

    这么快!

    顾夕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院子,你喜欢不?”齐懋生在她耳边悠长地喘着粗气。

    当时自己怎么会以为齐毓之是懋生,懋生总是很压抑……

    “它叫梨园,是我曾祖母以前的起居室。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正站在你们家的玉兰树下面,洁白的花瓣在春风里飘飘荡荡落在你的身上……比花瓣还要白净的脸,比黄梨木还温暖的目光……我当时就想到了这院子。它后面有梨园……我让人种了玉兰树……真漂亮,吹弹欲破……我就想看看,夕颜的……这时,是不是也那么白……那么细腻……”齐懋生喃喃低语着,手急切地抚摸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山转海(七)

    好疼啊!

    齐懋生激动之余,竟然狠狠地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夕颜相信他不会有意伤害自己,强忍着,依旧以一种顺从的姿势依偎在他的怀里。

    懋生决定二月初八结婚,现在……就算是有什么意外,也不算太过份吧……

    顾夕颜自我安慰地想着,身体就变身更加温驯。

    齐懋生只觉得自己怀里的这团暖玉芳香四溢,柔软甜蜜地任他摆布着。

    他猛地就捏住了夕颜的下颌锐利地观察她的表情。

    没有忍耐,没有痛苦,没有畏惧,没有强颜欢笑。

    夕颜,闭着眼睛,满脸红潮,眼角眉梢都带着羞怯……还有一丝喜悦。

    齐懋生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那样想夕颜,她不象……也不是……就是对他说“不”,也带着亲昵和快活……只要是他……就开心和快活……

    身上的力道突然就消失了。

    顾夕颜有点奇怪地张开眼睛,迷迷朦朦地望着他:“怎,怎么了?”

    懋生脸上,生硬中带着一丝痛苦。

    怎么突然就……可是身体不适?

    他一路日夜兼程赶回来,天气又冷……

    顾夕颜脸色吓得发白,转身就抱住了齐懋生:“懋生,懋生,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声音里已带着哽咽。

    “夕颜……”齐懋生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异采,“你喜欢吗?”

    什么?顾夕颜睁大了眼睛望着齐懋生,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句话的意思。

    齐懋生目光灼灼如烈日:“夕颜,你喜欢我抱着你吗?”

    顾夕颜明白过来,脸就腾一下子通红。

    “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就斜睇了他一眼。

    齐懋生却固执地不愿意放弃这个问题,咄咄逼人的追问道:“喜欢我抱着你吗?”

    顾夕颜鄂然。

    这决不是一句情侣间打情骂俏的调侃。懋生的态度,太严肃,太急切,而且,还好象很不安似的。

    不安,为什么呢?

    顾夕颜疑惑地望着齐懋生。

    表情……好象很肃穆。

    难道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可怎么会……在洪台的时候,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自己就……却要问个明白……

    火光电石中,顾夕颜突然想到了一个假设……

    她惊讶地抬头望着齐懋生。

    久久得不到答案的齐懋生,眼中闪过黯然。

    顾夕颜的心绞绞的痛起来。

    一定是这样,所以齐懋生才这般的压抑,所以才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保证不会伤害她,甚至,要她一定要在言语上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夕颜就眼盈于睫,紧紧地抱住了齐懋生。

    “懋生,喜欢,很喜欢,喜欢你抱着我!”

    齐懋生不容她回避,一改往常的宽容,竟然板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脸暴露在自己的目光中。

    “那为什么伤心?”眉眼中,带着质疑。

    夕颜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

    她伸出手去抚着齐懋生的脸。

    “懋生,懋生……”

    骄傲的齐懋生,隐忍的齐懋生,内敛的齐懋生,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可曾在无人的时候流过眼泪,他可曾在黑暗中怀疑过自己……

    夕颜满脸晶莹:“因为你是个笨蛋……就会欺负我……”

    齐懋生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手臂却象铁箍似的搂着顾夕颜不放。

    自己的问题真是傻,如果是别的女孩子,一定早就……只有夕颜,什么都顾着他,什么都顺着他,再难堪的事也愿意为他做,再羞辱的话也愿意回答他……

    那些泪水,如冰棱碎在他的心头,浇熄了一直藏在他心灵深处的不安。

    他紧紧地搂着顾夕颜,把脸埋在那时隐时现地散发着甜蜜女人香青丝里,喃喃地保证:“夕颜,再不会问你……这样的问题了,再也不会了……”

    真是的,每次都这样,被他勒得简直透不过气来了,为什么动作幅度总是这么大,不知道控制一下力道……

    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如果真的在一起……会不会也这样……还没有看过懋生的身体,不知道有没有六块腹肌……

    顾夕颜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甜糯如醴,媚妩愉悦地笑,搅得齐懋生心猿意马。

    自己怀里抱着的,简直就是妖精。就这样对着他低低的笑,就能让他高兴,让他流连不已,舍不得放开。

    “哎呀!”顾夕颜突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懋生,我们二月十四成亲,好不好?”

    二月初八,还有三十五天,二月十四,就还有四十一天。

    “不行,不选二月初八,就选二月初一。”

    当官当久了吧,口气掷地有声,态度不容置疑。

    可顾夕颜却心痛着齐懋生,不愿意和他硬撞硬。

    她搂着齐懋生的脖子摇来晃去的:“懋生,我想二月十四成亲,懋生,我想选这个日子……”

    齐懋生就皱了皱眉头。

    话已经说出口了,怎能随便更改。

    顾夕颜亲昵地吻着他的面颊:“懋生,懋生,我的好懋生,求求你了……”

    夕颜,把他当成依赖,象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在向他撒娇呢!

    齐懋生的心立刻软了下来。

    二月初八和二月十四,也只隔六天的时候,而且时间上更充裕,改在那个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话已出了口……不过这是在私低下,而且夕颜好象很喜欢这个日子……

    齐懋生犹豫着,久求得不到答复的顾夕颜就吻上他的嘴角。

    “懋生,你就答应了吧,我想二月十四日成亲……”

    齐懋生眉角轻轻地扬了扬。

    不要脱口而出,真是个绝对正确的忠告。略一犹豫,夕颜不就从亲吻面颊上升到了亲吻嘴角,如果再等会答应……是不是有更好的事情发生呢?

    齐懋生表现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这家伙,怎么这么固执,这样求都没有用!

    顾夕颜自尊心受不了,腾地一下子猛地就把在那里等着更香艳场面毫无介备的齐懋生推倒在了炕上,娇嗔道:“二月十四日成亲,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同意也得同意,反正我主意已定!”

    齐懋生脑袋“咚”地一声就撞在了炕旁的木围栏上。

    望着表情气乎乎可爱的让他心疼的顾夕颜,齐懋生摸着后脑勺,脸色大变:“夕颜,快把灯移过来看看,我好象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

    顾夕颜听得脸上一片煞白,手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她忙朝齐懋生旁边放灯的小几爬过去:“懋生,我不是有意的,你疼得厉害不……”

    可就在她俯身越过齐懋生去拿灯的时候,齐懋生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你胆子不小,还敢撞我啊!”表情极其严厉,眼里却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哪里有一点点受伤了的模样。

    “别,别,别,”顾夕颜就皱了眉头喊起来,“懋生,你压到我了……”

    齐懋生脸一变,忙侧了身子,急道:“哪里,哪里压到了?”

    顾夕颜就娇俏地笑了一声,反身压在了齐懋生的身上,学着他的口气:“你胆子不小,还敢压我!”

    齐懋生微微一怔,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双手也慢慢地搂住了顾夕颜的腰,声音低沉而徐缓地道:“嗯,我再也不敢了……以后让你压着我……”

    顾夕颜鄂然后就是大窘。

    齐懋生的……正顶着她……

    她满脸通红,想翻身下来,可齐懋生的手却象铁箍似的,让她动弹不得。

    “懋生,你,你不是说,送我回槐园吗?”顾夕颜只得结结巴巴地提醒道。

    果然,齐懋生一震,略略迟疑了一会,就放开了顾夕颜。

    顾夕颜忙坐到一旁整理衣襟,齐懋生见她整理的差不多了,喊了四平进来,说要去槐园去,四平应声而去。

    两人下了炕,齐懋生就自己加了一件夹棉袍子,披了大麾,顾夕颜则趁机打量着屋子。

    都是黄梨木家具,真的很漂亮,最重要的是,不用住在叶紫苏曾经住过的地方。

    顾夕颜犹豫道:“我们一定要在二月初八成亲吗?”

    齐懋生一本正经地沉吟道:“这个嘛,我得仔细考虑考虑。刚才只亲到了嘴角,如果你再有诚意些,我就不好拒绝了……”

    顾夕颜就红着脸,咬着艳艳的唇,掂起脚来,轻轻地凑到了齐懋生的唇边……只有一指的距离时猛地一转脸,表情凶狠地在齐懋生耳边吼道:“你刚才还撞到了头,你怎么不记得了!”

    因靠的太近,顾夕颜怕声音过大伤了齐懋生的耳膜,所以说是吼,实际上声音并不大。

    齐懋生当然知道她的顾忌,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把把顾夕颜搂在了怀里,狠狠地含住了那软软的粉唇。

    四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搂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互相吻着,齐懋生的手还伸进了顾姑娘的衣襟里。

    他就暗暗叹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疾步走了出来,轻声对等在屋檐下的段缨络道:“段姑娘,我看,我们不如到敞厦去喝杯茶吧!”

    段缨络苦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就在坐在敞厦喝了一壶茶。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齐懋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依旧是一副端凝肃端的模样,可拿着一个彩色泥塑娃娃的顾夕颜脸却红得象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似的,惹得四平不由看了又看。

    齐懋生的眉头就轻轻地蹙了蹙,四平心里打了一个哆嗦,疾步跑到前面去带路。

    一行人里在暗黑中穿过院子出了敞厦。

    齐懋生和段缨络都是练家子,耳聪目明的,四平是从小在这府里长大熟得很,只在顾夕颜看得不是很清楚,就悄声地喊了一声“懋生”。

    走在她前面的齐懋生回过头来,轻声地问:“怎么了?”

    顾夕颜就上前牵了他的手:“太黑了。”

    手很小,腻如凝脂,却冰冰的,让他真不放心。

    齐懋生紧紧地握着。

    手很大,结实有力,暖暖的,让她觉得安心。

    顾夕颜紧紧地握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山转海(八)

    出了敞厦,他们延着抄手游廊出了角门,然后又延着小巷向南走了十几米,停在一个角门前。

    四平用钥匙开了角门,齐懋生就带着顾夕颜走了进去。

    外面是一个宽敞的巷子,白墙青瓦,正是她进齐府里走过的那条将东、西两边院子分开的巷子,巷子正对面,是恭顺院的角门。

    顾夕颜鄂然。

    她还以为自从水姨娘死后这道门就被封闭不用了,没想到,现在不仅在用,而且齐懋生还能随意就动用这两道角门的钥匙。

    四平走在前面开了恭顺院的角门,然后侧身让顾夕颜和齐懋生进去。

    顾夕颜略略犹豫了一下,却拉着齐懋生在角门前停住了脚步。

    她知道,进入了恭顺院,他们就会变成“顾姑娘”和“齐灏”,刚才的甜蜜亲昵都会消失不见,就更不可能这样亲密地牵着手了,她,很舍不得。

    齐懋生顺着她停住了脚步,还以为她在担心回到槐园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含笑地望着她,象是在给她打气似的安慰道:“别担心!”

    顾夕颜就咬了咬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段姐姐,四平,你在这里等等我们!”说完,就拉着齐懋生拐了一个弯进了朝西的巷子。

    那道广亮门紧紧地锁着,加上一个拐角,那里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密封僻静的空间。

    顾夕颜在广亮门前停住了脚步,齐懋生笑道:“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顾夕颜摇了摇头,就抱住了齐懋生:“懋生,我就想抱抱你。”

    因为又有很长的时间不能见面,所以夕颜舍不得他吗?

    齐懋生在顾夕颜的主动和热烈面前动了容,他紧紧地回拥着顾夕颜。

    在黑暗中,两人静静地依偎了好一会。

    顾夕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了手:“好了,懋生,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有勇气去面对了!”

    齐懋生却留恋良久才松开。

    两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缓缓地往回走。

    顾夕颜见识了魏夫人的手段,对齐懋生此行非常担心。

    “你用不着一直把我送回槐园,到这里就行了。在齐府内院,又有段缨络在一旁,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到是你,日夜兼程,早点回去休息休息……”

    齐懋生就搂着她的肩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鬓角:“我不能离开洪台太长的时候,见了魏夫人就走,可能不能和你告别了……”

    顾夕颜很惊讶:“你,你还要去见魏夫人吗?”

    齐懋生就发起恼骚起来。

    “夕颜,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魏夫人不管是身手、眼光、胆量都堪比男人,可为什么净干些不上道的事?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就拿这次德馨院的事来说吧。就因为毓之暂领燕国公府事务中表现出色,她就心里发慌,生怕他夺了我的爵位,觉得不能再容他了……我又不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她都想的到难道我就想不到。她为什么总是要插手我的事……她也不想想,如今我们这一房里还剩几个人,我身边还有几个可用之人。哦,毓之表现优秀,就把他干掉,齐潇也表现的很优秀,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了他,把他也干掉她才安心啊!难道在她的心里,我就这么让她不放心!”

    顾夕颜鄂然。

    齐懋生对魏夫人在德馨院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不是憎恨,不是忿慨,而是抱怨,抱怨“魏夫人总是插手他的事”……

    “把人都给弄死了,难道把爵位让熙照收了回去……毓之是我什么人,是我的亲侄子。她怎么就不想想,她一个指头指着他的时候,还有四个指头指着自己。伤人三百,自损一千,那是让毓之丢脸吗?那是在打我的脸,打我们这一房的脸……她就整天坐在那里盘算这盘算那的,她为什么就不能消停消停,好好地给我呆在槐园去练她那个什么鬼神功呢!”语气显得忿然又无奈。

    有这样一个强悍母亲,齐懋生最后也只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吧!

    “好,就退一万步说,要除了毓之,也不能用这么简单粗糙的方法!你看她现在搞成了一个什么样局面,但凡是个人就猜得出是她动的手脚。”

    顾夕颜就呆了。

    魏夫人的方法还简单粗糙,那,什么样的方法才是诡异细腻的?

    “可是我觉得魏夫人很厉害的,”在顾夕颜的看来,魏夫人在德馨院里露的那一手,堪称阴谋大家了,她不由为魏夫人辩解道,“你看,就算是有人怀疑还不是只能在心底怀疑一下,又抓不到把柄!”

    齐懋生就冷冷地“哼”了一声。

    “天下局事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怎样。从齐家开始谋取高昌的那日起,我们和熙照的绝裂就只是迟早的事。只要给我十年时候,不,现在我有了高昌,甚至不用十年,我们就能和熙照对峙而立,各居半壁江山。但现在却是一个关键时刻。齐家不管怎么说,在名义上还是熙照的一个国公府,按照‘明岛协议’,我们只有三千护卫军,为了解决兵力问题,燕地在我曾祖父那辈起就开始实行严格的户藉管理和兵役制度。男儿十二岁至十八岁期间必须在西北大营里服兵役,以达到全民皆兵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到了我父亲手里,又与高昌国交好,齐潇的嫡妻郑氏就出身高昌最显赫的士族。尽管如此,我们在高昌一战中还是元气大伤,如今也只是在虚张声势,经不起朝庭用兵。一个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所以在战事未明之前,不管是为了政局,还是为了齐家的前程,毓之都不能动的。不仅不能动,而且还要为他娶一个熙照名门的姑娘做嫡妻,只有这样,才让熙照觉得齐家还有空隙可钻,他们在齐家还有人可用。留着这一线希望,北有五君城,西北有蜀国公,不到万不得已,熙照就不愿意在战场上和我们硬拼,我们就能争取时间修养生息,准备再战。”

    顾夕颜明白了。

    也就是说,因为燕地早就心存不轨,有着熙照血统的齐毓之早就变成了齐懋生与朝庭博弈的一颗棋子。在燕地没有能力与熙照抗衡的时候,齐懋生赋予齐毓之尊贵的身份,显赫的婚姻来安抚熙照皇室;在燕地有能力与熙照抗衡的时候,齐懋生的婚姻就变成了他项上的一柄悬刀,而那负刀的重量就是齐毓之的野心。如果齐毓之乖乖地听话,谁也不能奈何他。如果齐毓之有了什么野心,只要齐懋生在负刀的线上略略加一点重量,比如说制造出他私通熙照的事件来,齐毓之的政治前途就彻底地完了,根本不用杀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剥夺他的继承权!

    一个没有了继承权的贵公子,又能干些什么?

    怕只能依附在家族的羽翼下苟且偷生吧……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齐毓之私通熙照”的事,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发生了!

    突然间,她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德馨院里发生的事那么反感了。

    如果说齐懋生是个手碗高超的政治家,把砒霜当糖哄人吃;那魏夫人就是个破坏安定团结的黑社会份子。

    齐懋生是在和人斗智斗勇斗谋,拼的是各自的智慧,比的是各自的判断力,赌的是齐毓之对他的忠诚度。但魏夫人就不同了,她是在利用别人的**去制造绯闻把这个人给搞臭,而且还在这件事中导演了一场“强奸未遂”的刑事案件……完全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野蛮搞法!

    两相比较之下,高低立见。

    难怪他批评魏夫人的办法简单粗糙。

    齐懋生,远比她想象的要高明、强大的多了。

    当初她怎么就会认为他很可怜呢?

    顾夕颜汗颜。

    自己被这家伙骗到雍州来,也不算是太丢脸吧!

    齐懋生做燕国公太久,职业的习惯已经让他不会随便地开口发表意见。但顾夕颜给他的感觉太甜蜜了,就好象是件贴身的小棉袄似的,不仅让他温暖,安心,还有一种只有我知道合不合身的私密感。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背脊开始微微发凉。

    到不是他不信任顾夕颜,而是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一意孤行在高昌边境用兵试探朝庭和高昌国的反应时叶紫苏的态度。她曾在背地说他是杀人凶手,是侩子手。再想到顾夕颜仅仅因为魏姑娘在德馨院的遭遇就引起如此的不安……他心里就暗暗担心起来。

    顾夕颜不会也觉得他手段太狠毒了吧!

    想当初,她拒绝左小羽的婚事不就是因为她认为左小羽街头阻击平民手段太毒辣了吗?认真的说起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左小羽有什么过错,甚至可以说,如果换了他处在左小羽的位置上,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他和左小羽的区别只是在于一个被夕颜看到了,一个没有被夕颜看到。

    可当他有些不安的把目光落在顾夕颜的脸上时,就怔住了。

    顾夕颜满脸的震惊,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宝石般的璀璨,嘟着嘴,好象很不服气地道:“懋生,我还不是很笨吧!”

    “啊!”齐懋生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顾夕颜。

    “你这么厉害,一定骗倒过很多人吧!我虽然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我不是最笨的那个吧!”

    齐懋生觉得自己的鬓角好象开始流汗起来。

    夕颜,怎么每次都出他意料之外。

    不过,这总比哭泣和指责让他觉得好接受多了!

    可怜的齐懋生哪里知道,在顾夕颜眼中,他就是一个玩弄政治的政客,虽然肮脏,可是如果不陪对方玩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齐懋生的算计,是他在这世上生存的基本条件……

    所以在这件事上,两人又如同两条平行线似的各有各的方向。(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山转海(九)

    “现在该怎么办啊?”顾夕颜就皱了皱眉。现在,她完全相信齐懋生的能力和判断力。“难道真如徐夫人打算的那样,把这件事说成一桩风流韵事!”

    顾夕颜的态度,让齐懋生不解的同时也放下了心底的不安。他甚至有一种隐隐的直觉,凭着顾夕颜对自己的情愫,自己可以在她面前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种直觉让他感到和顾夕颜在一起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舒畅、自由、无拘无束,甚至天地间突然就在他的眼中变得平坦起来,好象就有了能不费吹灰之力把这江山踏平了似的自信。

    “那当然。”齐懋生不以为然地道,“不仅如此,魏姑娘也不能死。她死了,谁去担这个责任去。”

    顾夕颜就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魏夫人机关算尽,到头来齐懋生却为了自己的计划和徐夫人走到了一起。

    她脸上露出不忍:“真的对外说,说是魏姑娘……行为不俭……”

    “夕颜,”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齐懋生知道她又开始心软了,有些严肃地望着她,“你担心她出事,所以被一件斗蓬引吸过去了。我问你,如果段缨络不在你身边,你也会跑进去吗?”

    顾夕颜就怔了怔。

    当时,她还以为段缨络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能来去如风势不可挡,所以才敢进去的。如果换作现在,知道一个宝娘就能让段缨络束手无策,她无论无何都不敢进德馨院去的!

    “还有,你明明看见有人进去了,又喊魏姑娘的名字,却没有人答应。那个穿斗蓬的到底是魏姑娘呢还是另有其人?如果另有其人,那就是有人存心引你去德馨院;如果是魏姑娘,她为何要回避你们而在毓之来后才出现?”齐懋生眉间就露出逼人的凛冽来,“如果双荷说的是实话,你想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看见有男人进了德馨院却不去喊人,还敢孤身前往,为的是什么?图的又是那些?”

    顾夕颜就叹了一口气。

    齐懋生说的,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隔得那么远,她一定是把齐毓之错认成了齐懋生,所以才……

    齐懋轻蔑地哼了一声:“……魏夫人在槐园,徐夫人在贤集院,大小崔氏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怎么风声那么快就传到了余年阁……”

    顾夕颜鄂然:“你是不是怀疑,我们都冤枉魏夫人了?”

    “那到不是!”齐懋生有些无奈地道,“这件事肯定是魏夫人做的,只有她有这手笔有这胆量有这机会干得出这种事来。我只是怀疑,有人混水摸鱼,在暗中推波助澜,借魏夫人搭的台来唱她戏!”

    顾夕颜额头冒汗。

    难道是周夫人?

    她不由惶然地望着齐懋生。

    齐府,简直是危机四伏,没有一处安全的地界啊!

    齐懋生见她的脸色微白,知道她被这些复杂的关系给吓倒了。他虽然担心顾夕颜,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为她解决这件事。所以他很郑重地叮嘱她:“在成亲之前,你一定要呆在槐园,呆在魏夫人身边,哪里也不要去!”说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头,“你我现在毕竟是名份未定,我真怕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你这里来,到时候我连……立场都没有!”

    “你放心吧!”顾夕颜知道他担心自己没有自保的能力,见识过魏夫人的手段和身后后,顾夕颜对她的能力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对齐懋生的安排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我一定会呆在魏夫人身边的。虽然不能做什么,但至少不会把自己陷进去,成为别人的枪把子。”

    齐懋生就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魏姑娘那里,找个借口不要去了。”他停顿了片刻道,“象她那种女子,仗着自己有几份姿色就搅得不得安宁,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人,如果不是为了毓之的名誉,我一天也不会留她……真真是……其行可恶,其心可诛……这种女子,我见得多了……”

    “你,你见过魏姑娘?”顾夕颜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齐懋生就胡乱地“哼”了一声。

    顾夕颜突然觉得魏士英很可怜。如果她知道了齐懋生对她是这样的一种评价,恐怕比德馨院的遭遇更加令她伤心吧!

    那边齐懋生却象想到了什么似,突然就高兴起来,笑着对顾夕颜道:“不过,这件事到是成全了我们!”

    “成全我们!”她有些不解地道。

    齐懋生嘴角就翘了起来:“你想想啊,出了这样的事,魏夫人会干些什么?”

    “当然是把它闹得越大越好。可是那样一来,你想保齐毓之,岂不更困难了。”顾夕颜思忖着,“不过,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齐懋生就亲昵地抱着顾夕颜吻了吻她的鬓角:“傻瓜,闹得大,她能出面吗?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齐府的人,难道要自己拆自己的台不成。所以啊,她一定会找个让齐家都无法拒绝的人来闹。如果我猜得不错,我那个舅舅魏凌云不到两天的功夫就会出现在齐家的大门口向徐夫人讨说法。不,甚至不用两天,说不定早就躲在雍州的哪个旮旯里待命,只等魏夫人一声令下了。你想想,魏姑娘昏迷不醒,舅舅来这么一闹,徐夫人又会怎样?”

    顾夕颜思忖道:“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安抚你舅舅吧!不过,如果你舅舅是魏夫人叫来的,那什么办法都不可能有效……除非是你出面。”

    齐懋生就赞赏地点了点头,道:“所以啊,我去见魏夫人。让她把魏姑娘救醒,条件嘛,就是让魏夫人向徐夫人提出让魏家的一个姑娘嫁给我……这样一来,徐夫人对魏夫人的用心也就不敢那么肯定了,这种对峙的局面也就可以合情合理地解开了。朝庭想在高昌设一个大都督府统领高昌事务,去年八月,太后调了陇右郡布政司崔庆回京述职。此人胆识谋略都不错,这么多年一直在陇右郡为梁庭都督府筹备军饷粮草,在政务方面颇有建树,是熙照屈指可数的能吏。如果我猜得不错,太后恐怕是想派他到高昌来。现在有了这件事,正好可以和徐镇联络联络感情,就算不能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也不能让崔庆来……”

    顾夕颜就张大了眼睛。

    天才,这家伙绝对是个算计人的天才!

    什么事情到了他的手里他都能让它朝着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去发展。

    望着他如原野上的白桦树笔直挺拔的高大身影和眉宇间透露出来的世间万物尽握手中的自信,顾夕颜心里就隐隐有一种感觉。

    齐懋生,只要他愿意,他就会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这一刻的齐懋生想要的却是早点成亲。

    他一想起这类的事就很高兴,笑道:“这真是一举数得的事。”

    可顾夕颜一想到魏夫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有点迟疑。

    “魏夫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你吧!”

    齐懋生就呵呵地笑了两声:“那就看我开什么条件让她不能拒绝了!”

    刚才齐懋生言语中对魏夫人所表露出来的态度让顾夕颜有一种感觉,总觉得他们母子的关系并不象外界传的那样简单。她就带着一点劝慰的口气道:“要是她不同意,我们也可以想别的办法啊!”

    齐懋生就在她耳边呵呵地轻声笑起来:“夕颜,那就看你的了!”

    “看我的,看我什么?”顾夕颜讶然地道。

    齐懋生低声地笑了笑,醇厚的嗓声透着蛊惑,缓缓地道:“她只要能抱孙子,估计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顾夕颜满头黑线。

    每次和他说正经事的时候,齐懋生好象都能让它偏离原来的轨道!

    顾夕颜就轻轻地拧了齐懋生的背一下。

    齐懋生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目光缠绵地望着顾夕颜,轻轻地吻上了顾夕颜的唇。

    顾夕颜轻喘推开他:“你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又要被你闹散了,等会……等会我们还要去见魏夫人呢,我才,我才不要被人笑呢!”

    齐懋生在她唇边流连良久,才低低地道:“是我去见魏夫人,不是你去见她!”

    顾夕颜有些惊诧。

    “傻姑娘,”齐懋生望着那粉粉的唇,又亲了几下,“那是我和魏夫人的事,你别搀合进来,免得她拿你撒气。她年轻的时候,有个外号叫‘修罗’,发起脾气来,就是我父亲都得让着她。要是她问起,你就给她来个装聋作哑,推说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顾夕颜的脸就红了,“我有一次,有一次我在她面前说,说想嫁给你!”

    齐懋生一怔,然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眉眼飞扬,说不出的快活!

    “你还笑,”顾夕颜就有些恼羞成怒了,“要不是你,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齐懋生的笑容就更灿烂了,搂着她亲了又亲地安抚她。最后问她:“夕颜,我去魏夫人那里,会谈到我们的婚事,除了想在二月十四日成亲,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我要是说出了口,就不会再改变的!”

    顾夕颜理解地点了点头。

    齐懋生作为燕地的首脑,在公众场合说出来的话是抛地有声要算数的。但她一想到刚才两人关于婚期的争执,就趁机“教育”他:“所以你有什么事在公布之前,一定要和我商量商量。这可是我们两人的生活,我也想参与啊!”

    齐懋生很快答了一声“知道了”,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在敷衍她。(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回山转海(十)

    私下的甜蜜会面变成了讨论婚礼的协商会。

    “我们成亲后住在梨园吗?”

    “你喜欢吗?”

    顾夕颜想到梨园里发生的事,不知怎地,心里对那园子就亲近起来。她脸色绯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夕颜,按照祖上的规矩,我们结婚后,你要住在德馨院的。”齐懋生犹豫了一下,“可我想你和我一起住在松贞院。梨园虽然小,但那里是离我书房最近的地方了园子了……”

    这样很好啊,齐懋生为什么要犹豫呢?

    但这个念头在顾夕颜脑中一掠而过,她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笑道:“那,我们能不能不在齐府举行婚礼?”

    “为什么?”齐懋生好奇地望着她,“那你想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

    顾夕颜沉默了一会儿。

    这句话她是问的别有用心的。

    两人虽然颇此喜欢,但几次短短的接触都是在偏离正常轨道的前提下,她甚至不知道齐懋生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最钟意的衣服是什么款式的。如果在齐府成亲,她可能马上就会面临前身份的转变,一下子成为齐府的焦点,有着四百年历史的家庭,各种错宗复杂的关系也会纷至沓来等着她去解决,甚至会出现一些人为的障碍,特别是还有一个被徐夫人隐藏起来的齐红鸾。她是个怎样的小孩子,两人之间又该如何相处,这都是急待她去解决和认识的问题。齐懋生在晋地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听他的口气,还有很多计划和打算,到时候,两人都会很忙,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相处机会和时间就不会很多,生活习惯的不同带来的摩擦将不可避免的渗进来影响两之间的感情。

    “懋生,你不是现在对外宣称身受重伤吗?如果我们在齐府举行婚礼,到时候怎么解释你的突然痊愈?”

    齐懋生的眉头就在他不经意间轻轻地蹙了蹙。但他还是笑安慰她:“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来处理,也就是说还是有影响的!

    顾夕颜就抿嘴笑了笑,道:“要不,我们在洪台成亲吧!”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争取到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来磨合与齐懋生之间的生活习惯,同时也可以对齐府的一些事务和齐懋生达成一个统一的认识。见识到了齐懋生的手段,顾夕颜相信,自己只要是得到了他的支持,夫妻合心,齐府存在的那些问题将都不再是问题。

    齐懋生掩饰不住惊讶,但马上就为这个提议动了心。

    如果去洪台成亲,给他人造成自己重病垂危的假象……在细心周密的布署一番,甚至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到时候……

    齐懋生的眼睛就在黑暗中迸射出刺目的光芒。

    一直观察着齐懋生表情的顾夕颜就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提议对齐懋生的全盘计划很有利啊,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动容了吧!

    但齐懋生还是沉默了好一会,犹豫道:“如果把你嫁到洪台去,别人会说你是去冲喜的……”

    女人就是这样。虽然是顾夕颜主动提出来的,但如果齐懋生立刻就答应了,她恐怕就会觉得他太功利。可他这一犹豫,给她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野心和她的选择中,齐懋生在犹豫,在顾忌。

    顾夕颜的心立刻变得柔软起来。

    在齐懋生那雄心勃勃的世界里,她并不能真的为他做些什么,甚至因为燕地和熙照的关系,她真实的身份都会变成了他的一个软胁,以齐懋生的聪明和眼光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想要娶她,而且还费了很大的心思把她从盛京骗到雍州来。

    这样一想,顾夕颜看齐懋生的目光都变得柔情起来,她笑道:“只要我们真心相待,那有什么关系?”

    “夕颜,我本想给你一个很隆重的婚礼,这个样子,太委屈你了……”齐懋生还试着说服她,但语气却不是很坚持。

    这只能说明,去洪台成亲,对他的诱惑太大了。

    顾夕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试着说服齐懋生:“婚礼的豪华程度和婚姻的幸福程度又没有什么联系……”

    齐懋生就动情地喊了一声“夕颜”:“你真的愿意……”

    顾夕颜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齐懋生神色激动地抱住了顾夕颜,有些内疚地道:“夕颜,都是为了我,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

    四平叩开槐园的门时,是宝娘来应的门。

    深更半夜的,她穿戴整齐,一点也不象是从床上爬起来的人,看见顾夕颜跟着齐懋生的身后,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看她们的眼神好象顾夕颜和齐懋生只是晚饭后出去散了一会步现在回来了一样,不,甚至比这表情的还要平淡。

    她笑着给齐懋生和顾夕颜行了礼,然后领着两人进了院子。

    槐园里,不管是魏夫人住的屋子还是顾夕颜住的屋子,都亮着灯。

    两人静伫在院子中央对视了片刻。

    懋生还要赶回洪台去,这边的事情越早结束,他就能越早启程。

    顾夕颜泪盈于睫,咬着嘴唇转身进了屋。

    齐懋生神色失落地望着顾夕颜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后面良久,才淡然地说了一声“走吧”,率先朝着魏夫人住的屋子走去。

    宝娘撩着门帘服伺着齐懋生进了屋,放帘子的瞬间,她忍不住就朝着顾夕颜住的屋子打量了一眼。

    柳眉儿和秋桂一直在炕上绣花打发时间熬着夜在等顾夕颜,一看见她进来,柳眉儿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花绷子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听到门响我就猜着是你回来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没发生什么事吧?咦,哪里来的彩泥娃娃?”

    望着柳眉儿那张因担忧而显得有些疲惫的面孔,顾夕颜心里一暖。

    不想告诉柳眉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想骗她。

    顾夕颜沉吟道:“今天我没有见到王嬷嬷,但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去了哪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等我想好怎么跟你说了,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看好吗?”

    柳眉儿听了一怔,看见顾夕颜说这话时的真挚表情,又有些释怀了。

    说不定顾夕颜是遇到了与德馨院有关的事而不能向她明言呢……更何况,自己也有心事,到现在也没有决定告不告诉顾夕颜!

    她理解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忙让秋桂给顾夕颜提热水,服伺她梳洗。

    待顾夕颜收拾完进了屋,柳眉儿已收拾好了针头线脑,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吹灯睡下了。

    顾夕颜哪里睡的着,支着耳朵听着魏夫人那边的动静,柳眉儿好象也睡不着,窸窸窣窣地翻着身子。

    魏夫人屋子里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也不知道两人谈得怎样了。要是有段缨络那样的身手就好了……不过,就算有她那样的身手,估计也近不了魏夫人的身……

    想到这里,顾夕颜就不由叹了一口气。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和柳眉儿说说话。

    顾夕颜就悄声地道:“怎了啦?睡不着啊!”

    柳眉儿沉默了一会,小声地道:“顾妹妹,今天,崔府的老太君来给姨母请安了!”

    “哦,你今天还陪着她喝酒了。怎样,崔老太君的酒量如何?”

    黑暗中,柳眉儿沉默良久,才低低地道:“也不是完全喝酒,主要是,是来看我的……”

    “嗯!”顾夕颜惊讶地。

    崔家是燕地名门士族,柳家也是,两家一定有交往。

    顾夕颜问道:“看你?可是你母亲让崔太君带了什么消息来……”

    柳眉儿又是一阵沉默。

    顾夕颜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由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你母亲让你别管德馨院的事……”

    “不是,”柳眉儿的声音比顾夕颜更低,“姨母,姨母想让我嫁到九峰崔家去!”

    “啊!”顾夕颜惊呼着坐了起来。

    只不过是几个小时不见,她和柳眉儿,竟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嫁给他们家的什么人?”顾夕颜担心地问。

    柳眉儿又是一阵沉默。

    也不是害羞还是有说不出口的隐情!

    魏士英还躺在集贤院里,现在又想把柳眉儿嫁到大小崔氏的娘家去,顾夕颜总觉得隐隐有点担心。

    她再也睡不着,披了夹袍起身点了灯,拉着柳眉儿在灯下说话。

    “崔家的老太君是个什么意见?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柳眉儿端庄明媚的脸庞流露出淡淡的愁容。

    “婚事就崔家提出来的,老太君好象很重视似的,还当场赏了我一对碧玉手镯!”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柳眉儿脸上升起一团绯红。

    “我,我无所谓。只要是明媒正娶,嫁给谁,都一样!”

    顾夕颜望着在桔色灯光下雍荣华贵如牡丹花似的面颊,心里就突然生出不舍来。

    这样好的女孩子,人又漂亮,性子又温顺,心灵手巧,而且还很善良,怎么能随便就嫁了人呢?

    柳眉儿红着脸,道:“这事,要等我母亲来了才能定下来。不过,我想母亲是不会驳了姨母的面子的……十之**会……”

    顾夕颜首先想到就是在利用柳夫人来之前想法办打听打听柳眉儿所嫁之人的心性人品如何,到时候也好有个主意。

    “柳姐姐,令堂什么时候能到?”

    柳眉儿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就这两天吧!”

    顾夕颜一怔:“怎么这么快?”

    柳眉儿低着头道,“姨母留我在这里过年的时候就带了信回去,让我母亲年后来看看她,顺便把我接回去……今天晚饭的时候,我们家里在雍州的大总管来了,说舅舅这两天会护送母亲来看望姨母……”(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春暖花开(一)

    顾夕颜彻底无语了。

    她用钦佩的目光望着魏夫人住的方向,喃喃道:“真不亏是母子,都是天才……一环扣一环,不管小大崔氏有没有动手脚,现在大家都会联想上去了……徐夫人真是倒霉,怎么碰上了这对母子,让人措手不及,只得被动挨打……”

    柳眉儿见她嘴角微翕象念咒似的让人听不明白在说什么,道:“顾妹妹,你,你在说什么呢?”

    顾夕颜回过神来,她拉过柳眉儿的手:“柳姐姐,你可要想清楚了。嫁人,可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你可别犯糊涂,一定要搞清楚了是什么人才能嫁,要不然,这一辈子就完了。你想想啊,我们最少也有活个七、八十岁吧……”

    “顾妹妹,”柳眉儿就打断顾夕颜的话道,“哪有人活那么大岁数的,我只盼着自己能子孙满堂地过六十大寿就心满意足了……”

    是啊,古代的生产力低下,人们的寿命普遍偏短……又不是要和柳眉儿讨论人能活多长的问题,顾夕颜忙把思绪拉了回来,“我不是说要活多久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还要和那个男人过四、五十年,如果不看清楚,又不能离婚,嗯,就是和离,只有活受罪的份……”

    柳眉儿能感受到顾夕颜的担心,她心里很感动,就朝着顾夕颜安抚似的笑了笑,正欲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魏夫人住的屋子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好象在砸什么东西似的。

    难道是懋生和魏夫人一语不合打了起来。

    顾夕颜忙爬到窗户前撩开窗帘贴着脸朝外望,正好看见齐懋生的衣角消失在槐园的壁影后面。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传来魏夫人气愤的声音:“我养的是儿子吗?是儿子吗?那就是个虎崽子,是个白眼狼……呜……”好象就有人捂住了魏夫人的嘴,然后就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低低的喃语。

    ******

    熙照三百零一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要早,大年初九就立了春。

    作为燕国公齐灏的侄儿、现在燕地行政事务的最高领导者的齐毓之华服轻裘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他相貌英俊,气质沉稳,态度谦和,在整个春祭过程中不仅仪礼娴熟,而且举止高雅,气质清华,得到了燕地各界的一致好评。在回燕国公府的路上,甚至还出现了有小姑娘朝着他丢柳枝的插曲。

    他的贴身小厮茗茶默默地跟在燕国公府的护卫队里,望着齐毓之马上的飒爽英姿,眼泪就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有谁知道,大少爷能站在这里,是付出了多少代价的啊!

    初五的清晨,魏府的大爷魏凌云就到了齐府,多的一句话也没说,直挺挺的就跪在了齐府的大门口,任谁说也不搭理,嘴里只嚷道:“家门不幸,还请看在魏家为国公府这么年来鞍前马后的辛劳,把侄女的尸体丢了出来,也好让我给死去的兄长一个交待!”然后就在魏府的青石阶上“咚咚咚”地磕起头来,任谁搀也不起来,不一会儿就额头上就开始渗血。

    燕国公府门威严肃穆,一向少有人走动,又是大清晨,就是这样,也无法阻止人们猎奇的心思,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

    徐夫人无法,让人一顶小轿把住在翔凤胡同的老太君请了过来。

    她是齐灏曾祖叔的嫡妻,也是齐府现在还活着的辈份最高的嫡夫人,出身关内郡宁州南溪的刘家,与东溪的魏家比邻而居,祖上曾是齐吉的两个结拜兄弟之一。随着时光的流逝,刘家早已今非皆比,与崔家相比没有了往日的显赫。尽管如此,刘家在燕地人的眼中还是名门贵胄之一。而整个燕地数得上的家族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家,几百年互相通婚,认真论起来,大家都沾着亲带着故。

    她一进门,就直言不讳地道:“峥嵘,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的心结。我们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魏夫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百蝶穿花夹袄,乌鸦鸦的青丝绾成高髻插一朵盅口大的黄色山茶花,明**人地盘腿坐在大炕上,看见老太君进来,连眼皮子也没有搭一下。

    到是正坐在炕边和姐姐说话的柳夫人略显尴尬地站了起来,吩咐立在一旁的柳眉儿和顾夕颜道:“快给太夫人斟茶去!”自己又亲自下炕扶着老太君上了炕坐。

    宝娘那边已端了茶进来,顾夕颜上前接了托盘,柳眉儿将茶递了过去。

    老太君坐定接了茶盅,魏夫人就等她喝了一口茶,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来轻轻地抚了抚鬓角,慢条斯理地道:“老太君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老太君见状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拉起了魏夫人手:“你这孩子,吃亏就吃亏在脾气太硬,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使这些小性子。凌云虽说是过嗣到你家承的家业,可这四十几年来也是兢兢业业的不敢有半点慢怠,如今出了这事,你让他脸面放哪里搁去,你让他以后如何在魏家的叔伯兄弟面前立威。你可别忘了,当初,这个家主还是你定的。听我一句劝,快差了人去把大爷扶起来。”说着,目光就转到了立在炕前的柳夫人身上,“听说崔府的老太君亲自来求亲了,你的意思如何?”

    柳夫人眉眼和魏夫人长很象,都是万里选一的美人,只是柳夫人的眼宇间温顺婉约,举动举止间比较拘谨,相貌上也比魏夫人要显老,坐在魏夫人旁边,就完全象衬着红色的绿叶了。

    她听到老太君提起,就恭敬地答道:“姐姐正和我说着呢。”

    柳眉儿在一旁红了脸。

    老太君目光精明地扫了柳眉儿和顾夕颜一眼,指着立在炕边的两人对魏夫人道:“你看看这两个小姑娘,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就你年轻的时候能比一比。难道你就只为那躺在床上的想不为这跟前伏伺的想?”

    难怪徐夫人请了这位老太君来当说客,真是好口才!

    顾夕颜不由露出钦佩的目光。

    “眼看着和崔家就要议亲了,这当口,人家都巴不得死死的捂着,你到好,还怕人家不知道似的,到处宣着扬着的……那崔家可是钟食鼎鸣人丁兴旺,兄弟妯娌得写了长单子对号入座还有搞糊涂的时候,你还嫌她们家人不多口不杂啊!”

    柳夫人就面露嗔容地望着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魏夫人好象也被老太君说动了心似的坐直了身子,道:“宝娘,给老太君上几碟点心来!”

    老太君一听,就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个孩儿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宝娘忙上了点心。

    老太君好象说渴了似的,端起茶来又抿了一口,笑道:“这次是毓之做得不对,你也是祖母辈的人了,就不要和小辈计较这些了。”

    魏夫人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老太君就亲亲热热地拉了魏夫人的手,用看孩子一样溺爱的目光望着魏夫人,低声道:“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实在是出了这事没有了办法。我说个主意,你看行不?”

    魏夫人就低头凝视着自己涂着红红丹寇的指甲,没有吭声。

    柳夫人却在一旁道:“我姐姐就是这个脾气,你是长辈,看着我们长大,有什么就多包涵包涵。”

    老太君眼里就有笑意流过。

    “魏姑娘那里我给你做主,等毓之成了亲,就立刻抬了她做姨娘,决不委屈了她。你看如何?”

    魏夫人面无表情抬起手来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地打量起自己的手来。

    晨里清亮的光线照在她的手上,白如凝脂的指节,红如鹤顶的指甲。

    顾夕颜看得心中一动。

    魏夫人就是十五岁生齐懋生今年也有四十二、三了吧。可她那双手,依旧象年轻人一样柔软有弹性,充满了活力。

    她想起那些电影巨星,不管怎样保养,一看脖子和手就会露了馅。

    魏夫人能保持这样的形象,难道和她练的功夫有关系?

    顾夕颜看魏夫人的眼神就不由露着点探究。

    柳夫人就好象有点恼火地喊了一声“姐姐”。

    魏夫人一转头,目光就和顾夕颜撞到了一起。

    她的眸子满是挑衅的光茫。

    “还是老太君考虑的周到。既然如此,我还有一桩心事,就不如一起托了您老人家。”

    老太君听着一怔,脸上掠过一丝戒备的表情,笑道:“你既然托了我,我一定尽心帮你办到!”

    魏夫人突然间就拉住了顾夕颜的手。

    顾夕颜被魏夫人的劲道一带,上半身就匍匐在了炕上。

    “老太君,你见多识广,既然你都说我这侄女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我想把她留在我们家,你看,如何?”

    大冬天的,老太君额头上就闪现出几颗亮晶晶的汗珠。

    ******

    徐夫人的茶盅就重重地拍在了黑漆嵌螺钿花鸟炕桌上。

    老太君就叹了一口气。

    “孙侄媳妇,时不待人,你可要早做打算。”

    徐夫人的脸阴晦不明,外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易嬷嬷撩帘而入:“夫人,二平刚刚去了东紫阁。”

    东紫阁,是齐毓之留宿贤集院里的住所。

    徐夫人和老太君不由对视了一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春暖花开(二)

    东紫阁取自“紫气东来”的意思,它是幢五间的平房,整个整子都是用紫檩木装饰的,但房梁比一般的平房要高出个两、三米,屋子就显得特别的空旷,所以虽然色调暗淡却不给人沉闷的感觉,反而显得特别的朴实大气,庄重典雅。

    徐夫人赶到的时候二平已经走了,只有齐毓之的贴身小厮茗茶在外间侯着,他看见徐夫人,忙上前行了礼。

    徐夫人低声道:“玉哥呢?”

    玉哥,是齐毓之的乳名。

    茗茶悄声地道:“在里屋,说要静一静,不让人在跟前服伺着。”

    徐夫人就点了点头,留了易嬷嬷自己撩了帘子进去了。

    齐毓之穿着深藕荷色竹枝金锻圆襟长袍倚在推开的窗棂前,脸如白玉,清贵雅致,把徐夫人看得都怔了怔。

    他神色落寞地望着屋角花几上摆着的一个百花小鼎,小鼎里燃着上好的木榍香,在清晨凛冽的意中若隐若现地萦绕着人的鼻尖。

    齐毓之听到动静,眼睑轻轻地抬了一下,看见进来的是徐人,眼睑又轻轻地垂了下去。

    徐夫人见状,心中一凛,疾步上前走到齐毓之身边。

    “玉哥,可是你二叔父……说了些什么?”

    齐毓之抬起眼睑望了徐夫人一眼,曾经飞扬洒脱的俊脸带着冷冽的清贵。

    “祖母,你看!”他指着身边的一扇窗棂,“它们全是由三根棂子交叉相接的,却可以任意组成圆形、菱形、三角的图案,也可以变化为龟背锦线、圆线、花瓣线,还可以组成珠纹菱花、龟背锦菱花、艾叶菱花、满天星菱花……”

    东紫阁的窗棂是龟背锦菱花嵌着玻璃的,这是从熙照传来的花式,富贵之家常用,说起来,这窗棂的样式在徐夫人嫁到齐府之前就有了,齐毓之从小在集贤院里长大,那也是熟悉得很。

    怎么突然就说起这来。

    徐夫人不解地望着齐毓之。

    “玉哥,你,你不要紧吧!”

    齐毓之脸上就露笑容来:“我能有什么要紧的,你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却咯得徐夫人心中一慌。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以前整天怪二叔,觉得他什么都有,却不懂得珍惜。可这几天静静一想,原来,他比我还可怜。”

    徐夫人困惑地望着齐毓之。

    齐毓之却已转过头去,神色迷茫地望着东紫阁前被风吹落了叶子而光秃秃的参天大树。

    “我这几天,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还记那个时候,父亲去世了,您和母亲都很伤心,每天就躺在床上哭泣,过了不久,母亲也走了,二叔父承了爵位。您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凡事都要忍耐。’我含着眼泪点了头,却不敢告诉你,罗嬷嬷找不到我的小皮坎肩了,我穿着空心的夹袍,风一吹,就冷到骨头里去了……”

    “玉哥!”徐夫人震惊地望着齐毓之。

    “有一天,家突然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红红的对联、喜字,你也不哭了,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梳妆打扮了一番,很高兴的样子。身边的嬷嬷告诉我,说‘玉哥,你二叔父娶婶婶了,新婶婶一进门,你就有小弟弟了……’,我心里很不舒服,是不是因为新婶婶要有小弟弟了,你很高兴,所以病也好了……”

    “不是这样的,玉哥,这家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嫡血……”徐夫人含着眼泪辩解道。

    齐毓之的神色依旧是那样茫然地望着院子里的大树。

    “我就偷偷地跑到了承禧院二叔的院子里。当时天很黑,到处都是红彤彤的,把半边天都照亮了。到处都是人,我问别人‘我二叔父在哪里’,他们都匆匆忙忙的,没有人理我。我在院子里茫然不失所踪。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好看的姐姐端着东西说说笑笑地走在游廊上,就偷偷地跟在她们后面,想找到回去的路。”

    “走了一段距离,其中一个姐姐发现了我,就跪下来笑盈盈地问我‘你是齐家哪房的孩子’,我挺着胸膛告诉她们,‘我是玉哥,是齐漭的儿子’。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姐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徐夫人捂住了嘴,眼角滴下泪来。

    “那边就有嬷嬷在叫‘姑娘还等你们呢’,那姐姐就摸了摸我的头,很温柔地对我说,‘快回到徐夫人身边去,她该担心了’,说完,两个就急匆匆地朝前走去。我心里想,她们对我真好。”

    “我就远远的跟在她们身后跑,看见她们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红色的,还放着很多金器,亮晃晃的,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两个姐姐进了东边的屋子,我也跟了过去。可刚迈进门槛,就有一个嬷嬷板着脸赶我‘哪里来的小孩子,快出去,快出去。’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答话,就听见有人说,‘嬷嬷,快不可如此,既然进得内院来,就应该是哪家的小公子才是。你们拿了点心糖食好好招待就是……’她的声音真好听,象您屋檐下挂着黄鹂鸟叫似的……”

    齐毓之的神色迷茫。

    “我就趁着那嬷嬷回话的时候冲了进去,只听见‘哎哟’一声的,有个穿着红艳艳的女子忙把一块红布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屋子里的人也大惊失色,那个和我说过话的姐姐就道,‘姑娘,这是齐府的大公子,就是去世的世子……’那女子就长叹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又把头上的红布拉了下来……”

    说到这里,齐毓之脸上绽露淡淡的笑容。

    “我当时就呆在了那里。心想,世上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她的皮肤,比白瓷还要晶莹,她的神色,比月光还要静谧……”

    徐夫人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喊了一声“玉哥”。

    齐毓之眸子中流露出如阳光般灼热的光芒。

    “她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到这里来了’,我说,‘我要来看新婶婶,我祖母听说她来了,高兴的病都好了,我来告诉她,让她别和我抢祖母……’屋子里的人就一片唏嘘,那女子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她抱着我,说‘我就是你新婶婶,’……我想狠狠地把她推地上,就象罗嬷嬷不耐烦的时候推我一样……可她身上香香的,身子软软软的,抱得我好暖和,就象母亲的怀抱。我心里暖暖的,就对她说,‘你真好看,还是别做我新婶婶了,就做我母亲吧,我以后一定再也不调皮了,听先生的,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她就使劲地抱着我,哽咽着说‘好,好,我不做你新婶婶,我做你母亲’……”

    徐夫人掩着眼角,低声地抽泣起来。

    “她对我真的很好,给我做衣裳,做我做鞋子,虽然每次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不是针脚密了就是针脚疏,可我还是很喜欢……她还告诉我读书,她会读很多书,写很漂亮的字,画很美的画,还会用树叶吹曲子……什么都教我。有时候我不耐烦了,就窜到林子里去,她就喊着我的名字到处找,我就喜欢看她脸上焦急的表情,故意躲着不出来……我喜欢她把我从树林子里揪出来后如释重负般的样子,也喜欢她拉着我四处打量有没有受伤的关爱眼神,还喜欢她身上熏着的木榍香味道……”

    “玉哥,你,你别说了!”徐夫人声音里含着悲痛。

    “可渐渐地,我发现,只要二叔父回家以后,她就会很不高兴,象生病了一样在床上躺好几天,嬷嬷们连走路都蹑手蹑脚的,屋子里的充满了悲伤的味道。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安。可我每次问她怎么了,她就只摇头。有一次,还摸着我的手哭。”

    “我还记得,那艳阳高照的夏天,她又躺在了床上,脸色比平常更白,样子比平常更忧伤,好象母亲……快要死了的时候……我害怕极了,就整天整夜地守在她的床边,嬷嬷们拉我,我就哭着闹着不走,还读她最喜欢的《诗经》给她听,读着读着,她就哭了起来,还说,让我长大了别象二叔父那样,一定要做个好人。我歪着脑袋问她,‘可三叔父说我二叔父是男子汉大丈夫,盖世英雄,让我长大以后就要象二叔那样建功立业’,她一听,眼泪就流得更厉害了,摸着我的手也变得冰冷冰冷的。我不想她伤心,就说,‘那好,你既然不喜欢,我就不做三叔喜欢的盖世英雄,做个你喜欢的好人好了!’。她就抱着我哭……”

    齐毓之的脸上的表情渐渐悲戚起来。

    “有一年的春天,二叔父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她很高兴,还做了风筝,我们准备一起到花园里放。可就在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二叔父回来了,屋里的嬷嬷们就忙把我送回了东紫阁。我想到叔父每次回家后她都很伤心,就有点担心,要去看她,嬷嬷们都掩着嘴笑,拦着我不让我去。我装着睡着了,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就瞒着罗嬷嬷偷偷去了德馨院。”

    “德馨院里黑漆漆的,一点也不象平时二叔父回来时灯火通明的样子。我偷偷地跑到她住院子里,院子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了门进去,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听见她低低的哭泣声,还有二叔父冷冰冰的声音,‘如你所愿,以后,没有嬷嬷的安排,我再也不会踏进这院子半步了’……”

    说到这里,齐毓之突然就朝着徐夫人咧嘴一笑,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您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高不高兴?”

    徐夫人手还捂在嘴上,表情却显得有些了僵硬。

    “我当时,很高兴!”齐毓之笑着,眼角却滴下一滴泪来,“二叔父走了,她就再也不用那些样伤心了,她就可以陪着我玩了。”

    “我躲在柱子后面,望着脸色铁青的二叔父气冲冲地走了,就高高兴兴地跑进了屋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暖花开(三)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金桔灯,照得黑影绰绰的,很吓人。她看见我进来,很吃惊,说‘玉哥,怎么是你,你,你看到了什么’,我从来不在她面前扯谎,就说,‘我看见二叔父很不高兴地走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嬷嬷们的走动声,她一把拉着我,把我推搡进了马桶间。我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很慌张,不敢调皮,就乖乖地躲在那里。不一会,我就听到易嬷嬷的声音,她说,‘夫人身子虚,承受不起,不如找几个姐妹来,子嗣上也旺些’,她沉默良久,好象很伤心的样子,喃喃地说,‘多谢嬷嬷指点了,这事,我还是想想’,易嬷嬷就叹了一口气,说,‘夫人就是性子太软了,我告诉你,这里是燕地可不是熙照,爷们是不管内宅的事的,要是管了,那可是让人耻笑、失德的事。夫人只要硬起来,爷是肯定要让步的。’你说,易嬷嬷怎么就突然管到德馨院去了呢?”

    徐夫人瞪着眼睛,望着齐毓之。

    “玉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毓之的神色很悲切。

    “等屋里的人都走了,她把我从马桶间里抱出来放到炕上,怕我凉着了,就用夹被把我裹着,又拿了点心给我吃。我还记得,那天的点心是荷花酥。你知道荷花酥是用什么做的吗?”

    齐毓之已经完全陷入到了回忆中,不等徐夫人回答,继续道,“要加糖、鸡蛋、猪油揉面,用油皮把油心包好后,由下至上卷起来擀油皮,包好面胚后,还要用小刀在上面划出五个花瓣来,等下锅炸的时候,就会象含苞待放的荷花似的绽开。有好几次,她带着我偷偷在小厨房里做这道点心,每当她做这道点心的时候,她就显得特别的高兴。她告诉我,说她小时候喜欢读书不喜欢女红,更不喜欢让身上充满了油烟味的烹饪,可有人告诉她,说没关系,又不是要她去作厨子。只要学会一两道菜,到了婆家能应应景就行了。这道点心,是因为那人爱吃,所以她专门请了御厨来教的,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厨艺,也是她唯一会做的东西。你说,方少卿来我们家做客的时候,你怎么就想到了要用那道荷花酥来招待他呢?”

    “玉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徐夫人脸色大变。

    齐毓之对她的样子置若罔闻。

    “她问我,点心好吃不好点?我说好吃。她就把我抱在怀里,笑道,这荷花酥还没有炸透心呢,你怎么也说好吃。我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好吃。她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说,你和他一样,不管我做什么,都觉得好……那天,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很多话,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那感觉,很温馨,很安心,很静谧……后来,我们就经常在一起说话。她告诉我,春天应该种什么花,夏天应该种什么树,秋天吃什么最好,冬天什么**最香……”

    “可这种温馨安逸的日子不是常有的。二叔父一回来,她畏畏缩缩起来,就会躲到到花园的小树林里去哭。我就会在小树林里等她,听她说话。有一天,二叔父回来了,我就在小树林里等她。没多久,她就来了。那天,她的情绪比往常来要低落,我想逗她开心,还用狗尾巴草做了花环给她,她也没有笑。我很担心,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她突然对我说,‘玉哥,你二叔父,他,要打仗了。要打高昌人’,我听了觉得很高兴,对她说,‘那很好啊!这样二叔父就很长时候不会回来了。你们也不用吵架了,你也不用伤心了’,她听了我的话不仅没有高兴,还很担忧地摸了摸我的头,说,‘傻瓜,要是他挑起了战争,就会死很多人的,有很多人没有衣服穿,有很多人没有饭吃……’然后她眼中就出现了茫然之色,说,‘为什么呢?我们这样不好吗?虽然不是熙照最大最有实力最显赫的国公,但比起其他人来说,也是很不错了,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一定要去掠夺别人的东西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里听她说……”

    徐夫人就“叭”一掌拍在了齐毓之身边的小几上,沉声道:“别说了,你难道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丑事吗?”

    齐毓之目光锐利地望着徐夫人。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把我叫去,悄声地问我‘玉哥,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和别人说了’,我仔细地想了想,说‘没有,你和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玉哥,如果有人问起你来,你一定要说不知道’,我就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她犹豫良久,才对我说‘你二叔父被人行刺,好象是朝庭的人,据说与他进犯高昌有关,现在正在查这事,你可千万别说你知道’,我就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的。再说,我也没有告诉别人’。”

    说到这里,齐毓之就诡谲地望着徐夫人:“那时候,我不知道,别人,也包括我的祖母!”

    徐夫人一巴掌就扇在了齐毓之的脸上。她满脸阴沉:“你这是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他不安份守纪,与我们何干?”

    齐毓之就捂着脸笑了起来。

    神色怆然无助地笑了起来。

    他指身边的窗棂:“只是三根木头而已,却能变幻出无穷无尽的图案,你说,是不是有趣的很!”

    徐夫人双手狠狠地捏着齐毓之的肩膀使劲地前后摇动着:“你给我清醒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等你继承了爵位,我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熙照去……”

    “回熙照去!”齐毓之神色奇怪地望着徐夫人,“你说,回熙照去!你嫁到齐府四十多年,却一心一意想着回熙照去?”

    徐夫人神色间就有些狼狈,底气不足地道:“我,我毕竟是在熙照长大的,那里才是我的家,落叶归根,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齐毓之就双手狠狠地捏住了徐夫人的肩膀,神色悲楚:“祖母,你清醒点吧!没有了燕国公府,您以为您是谁?您以为我又是谁?回到熙照,那些名门贵胄有谁会为你敞开大门?”

    徐夫人就眼色慌乱地避开了齐毓之的目光。

    突然间,齐毓之就紧紧地抱住了徐夫人:“祖母,就这样吧!放手吧!就这样吧!我们都活着,锦衣玉食地活着,这,已经很幸运了,祖母,放手吧,你现在,还有我,我会听你的话,娶方家的姑娘的,你放手吧……”

    徐夫人僵直的身体,在齐毓之的怀抱里渐渐柔软。她伸出手去抱住了齐毓之的身体,伏在身材高大的孙子胸膛哭了起来:“玉哥,我付出的太多了,四十年的寒冷寂寞,你父亲的命……我付出的太多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齐毓之抱着身材已经佝偻的祖母,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喃喃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失去的太多了……”

    ******

    等徐夫人从东紫阁里出来的时候,她脸上已恢复了那种慈爱、和善、安祥的味道。

    易嬷嬷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态。

    走过长长的游廊,徐夫人突然就停在了太湖石旁堆成的假山旁。

    她抬头起头望着天空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身对易嬷嬷道:“你去槐园和魏峥嵘商量明天下聘的事吧!”

    易嬷嬷一惊,低声道:“夫人……”语气中带着困惑。

    徐夫人抬睑望了身边的跟着的丫头婆子一眼,已有机灵嬷嬷带着人远远的站定。徐夫人就和易嬷嬷走到了游廊的一个拐角。

    “她一心一意就想让齐灏生个儿子出来,所以常常把一些她认为不错的姑娘送到齐灏的屋里去。我这次就窜了崔太君去求娶柳眉儿,原本想来个釜底抽薪,却把那个顾姑娘疏忽了。”

    易嬷嬷就笑道:“别是夫人了,就是我们这些个人,也没有一个想到的。往常她选姑娘,年纪都在十七、八岁间。这次恐怕也是没有办法了,前段时间,她不是送了柳姑娘去洪台无功而返了吗?”

    徐夫人却没有因这番话高兴起来,沉吟道:“所以,我怀疑,她到底要干什么?姑娘那么小,懂些什么,别说是怀孕了,就是承欢,都怕是有些困难。你说,她会不会只是要一个名份?”

    易嬷嬷心中一动,犹豫道:“难道是,齐灏真的被袭受了伤害,所以……”

    “嗯。”徐夫人冷冷地道,“我也这么想。如果齐灏安危无佯,她一定不会这么急着娶媳妇,应该会象以前一样,想办法让齐灏收房里人。毕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红鸾,就得由我这嫡祖母一直养着,就是齐灏,也不能坏了规矩说什么。”

    易嬷嬷眉眼微动,小声地询问:“难道是在安排后事?”

    徐夫人没有作声。

    易嬷嬷又道:“那您,就真的答应她……”

    “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徐夫人淡定从容全然不见,眼中只有阴狠,“齐灏让二平给玉哥带了一封信,说德馨院的事他已经知道,让玉哥不担心,说他会处理好一切的,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记得要把春祭的事办妥贴了,以后燕国公府还要依仗他……玉哥年纪轻,哪里懂得人心的险恶,现在一心一意想着他二叔父的好呢!”

    易嬷嬷就惊讶地望着徐夫人:“既然如此,夫人何必要答应魏夫人的条件,等齐灏回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春暖花开(四)

    “现在这样,我们等得到齐灏回来吗?”徐夫人脸色阴霾的可怕,“如今之计,我们只有在这件事上做出一副无辜受害的样子……他这个人,我是最了解的,野心勃勃,狂妄自大,视他人如无物,最不受不了别人忤逆他……当初,如果不是魏夫人不知轻重地要管他的房内事,每天寻思着给他找补药,送什么‘房中术’的秘技,母子之间也不会搞得这么僵;如果我们不是找到机会让叶紫苏和他有了隙罅,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走到这一步。这次,只要我们处理的得当,他们母子的心结就会越来越重……而且,就算魏夫人找个姑娘给齐灏生了儿子又如何,你可别忘了,齐瀚死的时候,都有十八岁了……”

    易嬷嬷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有点担心,道:“可是魏姑娘那张脸……”

    徐夫人就冷冷哼了一声:“你不用担心,人被病折腾了几天,自然也就没有了原来的水灵……等他回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变成那副模样,这帐,怕是又要算到魏夫人头上去的……”

    易嬷嬷眼中就露出欣佩。

    “还有,”徐夫人犹豫了一下,“想办法探清楚了,齐灏到底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易嬷嬷就指了指南边,道:“是不是……”

    徐夫人就点了点头,叹了一口长气:“我们,只能依靠那边……虽说是饮鸠止渴,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还有玉哥的婚事,得催着办一办,万一齐灏……按规矩,就得守三年。周红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么多年了,她象个狗似的趴在魏峥嵘的身边,我就不信她没有所图,齐潇又常年和齐灏一起领兵在外……没有熙照的支持,没有方家和徐家从中周旋,我们到时候举步维艰,谁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

    就在除夫人面色森冷地和易嬷嬷说话的时候,魏夫人正斜倚在大炕的迎枕上直直地盯着顾夕颜。

    “喝了吧!”

    她的声音慵懒,甚至带点着嘲讽的意思。

    一旁的宝娘就将托盘里的绘着腊梅报春图案的珐琅彩小碗端到了顾夕颜的面前。

    深蓝色的釉面,散发着中药味道的乌黑的汁液。

    顾夕颜低低应了一声“是”,端了碗就一饮而尽。

    魏夫人斜倚着的身子就顺着她一扬头间坐直了,懒洋洋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顾夕颜喝了那汁液,不紧不慢地拿出衣袖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又从托盘里捏了一块枫糖含在了嘴里。

    黄豆粒大的枫糖很快就压住了口里的苦涩。

    顾夕颜神色淡定地给魏夫人曲膝行了礼,轻声地道:“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嘱的?”

    魏夫人明艳的脸上就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看不出来,我儿子现在还知道什么是好玉,什么是歹笋了!”

    顾夕颜微笑不语。

    魏夫人又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挥了挥手。

    “下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

    顾夕颜神色自若地给她曲膝行了礼,然后退出下去。

    魏夫人见顾夕颜的身影消失在了帘子外面,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宝娘收拾好小碗,笑道:“夫人,您这下可放心了。是个伶俐的孩子呢!”

    魏夫人无奈地道:“放什么心啊!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要是出身再好点就好了。你说,如果他看上的是眉儿,那该多好啊!”

    “您啊!”宝娘笑道,“爷不肯收房里人的时候,丫头婢女您都不嫌弃,现在爷终于肯续弦了,你又挑三拣四的了!”

    魏夫人眉头一挑:“我到不嫌她别的,就是年纪太小了些……当初,叶紫苏不也是这个年纪嫁过来的……”

    宝娘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炕边,然后低低地在魏夫人耳边道:“那天晚上,是黄昏时候过去的,到了凌晨才回来……”

    “我知道,”魏夫人不耐地打断了宝娘的话,皱了皱眉,“外院的小厨房里也就伺侯了一桌菜,别的可什么也没干!”

    宝娘就掩着嘴嘻嘻地笑起来:“那天,可是我去应的门。两人走到了门口,就是没进来,我站在寒风口子里可等了快一个小时,俩人才手牵着手进来的。爷看着她进的门,那样子,啧啧,你可真没见到……”

    魏夫人身子一直,来了兴感:“真的?两人个就站在门外头说话?可听到了些什么?”

    宝娘笑着摇了摇头:“爷也是个练家子,我也不敢靠的太近。您想想,爷多晌和人说这么多话了?”

    魏夫人就点了点头:“那到是!”说到这里,她脸上不由露出踌躇的表情,低声地道:“宝娘,你说,要不要叫个嬷嬷来给她讲讲新婚之夜……”

    宝娘忙摆手:“别,别,别。夫人,你可再也不能干这事了。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魏夫人一听,鬓角的青筋就爆了起来:“他有脾气,我就没有脾气。当时你可是在场的,你听听他都说的是些什么话。”

    说着,她就学着齐懋生凛冽的口吻道:“‘顾姑娘可是你的侄甥女,反正那一百二十顷地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赏了她作陪嫁去,你也有颜面’!”

    宝娘强忍着笑意。

    魏夫人气愤地嚷起来:“你听听,你听听,这是儿子对娘说的话吗?哦,拿了我的陪嫁去给她作脸面,他怎么不想想他娘这么多年来也不容易。公中每月的月例是二十两银子,我们这么多人,二十两银子,不靠魏家拿银子来,不靠着我那些陪嫁,吃什么,喝什么。”

    宝娘忙上前捂了魏夫人的嘴。

    “夫人,您小声些!可别嚷得东边知道了,不然又要传得满天飞了!”

    魏夫人忿然地把宝娘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打了下来,白了宝娘一眼。

    “打高昌的时候,还不是我一句话,让魏家把窖里的白银全搬了出来给他作军饷,那可是我们魏家祖祖辈辈几百年攒下的来的,光拉银子的车,就用了一百多辆啊!我是那小气的人吗?他竟然还跟我说什么‘大年节,您也要给她做几件能见人的衣裳’,啊,我没给她做吗?从库房里拿出来的缂丝,那些可是熙照二百二十一年的贡品,我自己都没舍得用……”说虽如此,但声音还是小了不少。

    “你说,我怎么就养了一个这么古怪的儿子呢?处处与人不一样,事事与人不一样。他爹也不是这个性子啊,整天就阴森着个脸,象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你在再看他选的这个婚期,十四号,我只听说要选双的,可没听说选四的,你说,他就随了谁?我这哪里是养的儿子,是养的个虎崽子、白眼狼……处心积虑地掏他娘的银子给他没过门的媳妇花……”

    宝娘就笑了起来:“先前叶夫人在的时候,您嫌爷不会疼人。如今顾姑娘,你又嫌爷有了……就忘了娘。”

    魏夫人一听,气不打一处出:“你不提还好,你一提,又该说这话不是我这个做娘的说的。我是真的搞不懂啊,他小时候我可是教他练了修罗门的炙阳诀的,那修的是至刚至阳罡气,按道理来说,精力和体力都应该很好的,怎么就降不住一个叶紫苏呢?生个孩子,象要他下个金蛋似的……”

    宝娘脸一红,微嗔地喊了一声“夫人”。

    魏夫人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好,好。你们怪我,你们都怪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免得到时候,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又说是我给嚷出去的。算了,我也不管了。常言说的好,不痴不聋,不作阿翁。”

    宝娘就笑着收拾了托盘往外走。

    魏夫人却叫住了她:“那个药,要记得服伺她吃。那可是固本培元的好东西……”

    宝娘脸上露出揄挪的笑容:“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服伺她吃的,保证她顺顺利利地给你生个大胖孙子来!”

    ******

    魏夫人在抱怨,魏家的大总管拿着一长串单子也正在向魏凌云的大儿子魏士健抱怨。

    “大少爷,三天的时间,又是年节上,没有开市,让我准备这么多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魏士健三十五、六的样子,身材高大健硕,相貌英俊,眼宇间和齐灏有三、四分相似,留着两撇漆黑光鉴的八字胡,目光炯炯有神,十分利索精明能干的样子。

    他摸了摸胡子,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实在不行,让东溪开了库房,把老太太,太太们的陪嫁,家里祖辈们的库藏都拿出来。这可不是别的事,三天之内,必须把东西置办齐了。”

    大总管得了这样的准信,心里一划算,这才觉得有了些谱。他精神一振,应了一声,下去准备去了。

    魏士健见大总管下去了,转身就进了旁边的侧间。

    魏凌云正在两个丫头的服伺下给头上的伤上药,看见儿子进来了,“嗯”了一声,道:“怎样了?”

    魏士健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地把这差事办好了,决不让姑母和你丢了脸面。”

    “嗯,”魏凌云俯着头让两个小丫头把白布裹在头上,“你知道轻重就好!”

    两个丫头收拾完了,曲膝给魏氏父子行了福礼就退了下去。

    魏士健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父亲的手上,道:“你的头,还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在齐府门前又是磕头又是跪的闹了一、两个小时,魏凌云也的确泛了。他接过茶盅喝了一口热茶,这身上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听见儿子问,淡淡地“嗯”了一声,道:“现在哪是管这的时候啊。赶紧让人把那边的芙蓉轩收拾出来,今天晚上顾姑娘就住过来了。你也准备准备,这两天婚书就会办妥了,你姑母的意思,让你代表娘家人去送亲!”

    魏士健就应了一声,道:“你可有什么话带给国公爷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春暖花开(五)

    魏凌云就抚着有点痛的头笑了笑:“就代我跟爷说一声‘恭禧’吧!”

    魏士健就有些不满地望了父亲一眼:“爹,这可是个好机会。不如趁着爷高兴的时候,把我们想到高昌去开钱庄的事跟爷提一提……”

    魏凌云脸色一沉,道:“你可别犯糊涂。遇见了国公爷,什么也别说。他这个人,什么事都在心里。我们魏家出了多大的力,为了多大的难,他是知道的,有什么好事,自然会照顾我们的!”

    魏士健还要说什么,魏凌云就狠狠地盯了儿子一眼:“你可记住了,不叫的狗才咬人。你以后在他面前给我老实点,别玩你那些花样子,要论这个,你姑母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世上可没几个比得上他,我可是见识过了的……”

    ******

    魏家是由魏士健牵头,齐家是齐灏的大堂哥齐淇负责,两人一起置办婚事。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聘书、礼书,三天内全部完成。

    初五的晚上,顾夕颜和段缨络就搬到了魏家住于雍州城柳树胡同的院子,住进了芙蓉轩,柳眉儿比她晚两天搬进来的。她告诉顾夕颜,说初六的晚上,徐夫人安排人给魏士英梳了头送到了齐毓之住的花生胡同,齐毓之却还住在贤集院里没人回去,说这两天要筹备齐灏的婚事,他得帮衬帮衬,住在那里方便些……

    说到这里,柳眉儿就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姨母怎么就想着把你嫁给……那人,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啊!”

    顾夕颜额头就有汗冒了出来,忙转移话题:“你的事说的怎样了?可问清楚了说的那个人了没有?”

    柳眉儿脸一红,声音象蚊子嗡:“说是,说是他们家的三少爷,是嫡房的嫡氏,人,母亲也见过了,说,说还好……”

    顾夕颜一怔,道:“柳夫人见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柳眉儿的脸更红了:“他伺侯着崔老君过来给徐夫人请安的。大少爷娶魏妹妹摆了酒席,大家都去了,母亲就隔着帘子见一面,说还可以……”

    顾夕颜就有些担心:“能不能请人再仔细地去打听打听啊!”

    柳眉儿低着头:“今天,大表哥会请他吃饭的……然后再决定……”

    看来,魏夫人也好,柳夫人也好,对眉儿的婚事比自己想的都要慎重的多。

    她就略略安下心来。

    柳眉儿就道:“我听姨母说,初九立春的那天你就上路?”

    顾夕颜点了点头:“要赶在二月十四日之前到。”

    柳眉儿就唤了秋桂,秋桂进来的时候拖着一个柳条箱子,柳眉儿让她打开箱子,拿出一叠银红色的丝绸递给顾夕颜,红着脸道:“这是我原来绣给……现在送给你!”

    顾夕颜打开,幽幽茧光中,满铺都是姿态各异的小男孩,栩栩如生,跃跃欲动。

    “绣了七、八年……”柳眉儿有点不好意思,“听说你初九走,赶着绣完了最后一个,一共是一百个,祝你……多子多孙!”

    “谢谢!”顾夕颜的眼眶就有些湿润。

    这,应该是柳眉儿给自己绣的吧。

    柳眉儿看顾夕颜的眼眶红了,想到自己马上也要嫁人了,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已是微乎其微了,又想到齐灏那个性子和齐府的那些传言,她不由眼角一红,就抱着顾夕颜哭了起来:“你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记得要写信让人带给我……”

    这世上的事真是奇怪,柳眉儿,两人在那样的场合相识,却成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交到的第一个闺蜜。虽然自己对柳眉儿隐瞒了很多,但柳眉儿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顾夕颜想到柳眉儿马上就要嫁到那个“拿着单子都搞错人”的大家庭里去,又想到她单纯善良的性格,也不禁为她担心伤感起来。

    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哗啦啦地哭了一场,把段缨络和秋桂也惹得直掉眼泪。

    到了初八,顾夕颜这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陪嫁的东西都已经抬到魏府去了,婚书也拿到府衙里备了案,在齐家的家庙里祭了祖,出行的马车、人员都已安排好了,只等初九一早就出发了。

    魏家对顾夕颜非常的大方,据说陪嫁的东西一共抬了一百二十八抬,其中还给了一百二十顷良田,一个马场给她做陪嫁,这让顾夕颜非常的意外,也让她想到了那个早已去世的连夫人,想到她留给自己的那三十倾良田,猜测着她曾经以怎样的情怀憧憬着女儿的出嫁……她开始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端娘和墨菊来。

    如果这个时候,她们能在自己的身边,该有多好啊!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溶入这世界中去……

    晚上柳眉儿和顾夕颜在芙蓉轩里并肩而憩。

    明天一早送走顾夕后,她就要回柳家在雍州的别院里去了,柳夫人也要开始为她的纳采做准备了。

    两人说了大半宿的话,彼此都有心要以后常来往,互相叮嘱了又叮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雍州城头时,东门和南门同时驰出两列人马。往东去的,是齐毓之,他将代表齐灏主持今天的春祭;往南去的,是顾夕颜,她将远赴洪台与齐灏共结莲理。

    行程是单调而泛味的,可对顾夕颜来说,却是喜悦而期盼的。她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数着,出了雍州,就到了同州,同州过去是宁州,挨着宁州的,是坊州,然后就会进入延州到达晋地的边境。

    可她们刚进入眉州的境地,就被一场大雪搁在了一个叫磨房的地方。

    北风呼啸,大雪飘飘,一夜的功夫,地上就积了到膝的雪,而且天上还继续下着鹅毛大雪,马车根本不能走。

    顾夕颜裹着厚厚的毛麾,心时却忐忑不安地算着日子,心中向自己知道的所有神佛祈祷,可别出什么意外来,这可是她第三次谈婚论嫁啊!常言说的好,事不过三,就让她顺利一些吧!

    护送她们去洪台的田兢也非常的紧张,披着盔甲一天要巡查好几回。

    因为男女有别,送亲的魏士健只是隔着厚厚的帘子来问候了她好次。

    终于等到雪停的时候,已过了七、八天了,大家只得调整行程往洪台赶。真是屋漏偏逢阴雨天,雪停了,又刮起了西北风,把个路面吹得梆梆硬,人车都不敢冒然快行,大家一路跌跌撞撞在二月初七终于进入了邛州境内。这时,天气略微暖和了些,路上开始化冰,车、马、人身上全溅的是些泥点子。

    田兢和魏士健商量后,决定日夜兼程。

    二月十三日晚,他们终于到达了洪台。

    洪台依旧是全城皆兵,寂静的吓人,但与上次不同的时,这次城墙上,一些路边挂了红色的彩带和灯笼。

    顾夕颜一行歇在一座华丽的院子里,院子四周都是由官兵把守着,院子里面却很荒凉,看得出,主人家为了逃避战争早就举家南迁了。

    魏士健把顾夕颜安顿好后就立刻去了洪台的府衙商量明天婚礼的事宜。

    有婆子们上了热烫热水给顾夕颜她们沐浴,段缨络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她们住在洪台府衙时负责厨房事务的一个姓王的粗使婆子。

    有点他乡遇故人的味道,两人都非常高兴。

    王婆子拉了段缨络在一旁低语:“你们家的姑娘怎么突然就嫁了国公爷?”

    段缨络含糊地道:“长辈们决定的。”

    王婆子就面露同情地摇了摇头:“毕竟是没了亲生父母的……”

    段缨络心中一动,笑道:“嬷嬷可是听说了什么?”

    王婆子就有些犹豫起来。

    段缨络笑着塞了一小块碎银子给她:“嬷嬷不是别人,我们也只是打听打听,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准备,有个应对的……”

    王婆子就悄悄拉了段缨络到了一处僻静的游廊,低声地道:“国公爷活不长了……”

    段缨络吓了一跳。

    “二月初,有刺客冲进了府衙,国公爷受了重伤,一直躺在床上。这事,就连朝庭都惊动了,还派了天使来看燕国公,带了好多礼品,还封了国公爷作什么高昌的都督……”

    原来是这事!

    段缨络想到修罗门和燕国公府的关系,又见识了魏夫人的手段,根本就不信任齐灏如此不堪一击。

    王婆子见段缨络一点也不担心,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急急地道:“是真的,朝庭来的天使还没有走呢……”

    段缨络回到屋里,就当笑着讲给了顾夕颜听。

    顾夕颜娇嗔道:“这个家伙,就是诡计多端的,骗死人不偿命的!”

    一路兼程,让两人都有些疲惫,大家说说笑笑了几句就各自去休息了。

    虽然婚礼是在洪台举行的,但该遵守的礼节还是一样不少。

    十四日天还没亮,顾夕颜就被送喜的嬷嬷们拉起来沐浴梳头扯脸穿衣打扮,一直忙到下午四、五点钟,中途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块点心,天色刚刚暗下来,那边接亲的队伍就来了,顾夕颜在临时设起的香案牌位前辞了关内郡丰州天水顾氏的祖先,盖了红盖头,在劈里啪啦的爆竹声中,由魏士健背上裹着薄被的顾夕颜上花轿,途中有人往她身上撒谷子和豆子,落了轿帘子,爆竹声中,轿子被抬了起来。

    顾夕颜坐在花轿里,头上盖在大红的盖头,满眼都是浓艳,只能低头望着八幅绣裙里露出来的红色高低鞋鞋尖,那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朵并蒂莲。

    真的,就这样嫁了!

    一路相随的,是劈里啪啦的爆竹声。

    摇摇晃晃的花轿里,顾夕颜只觉得心里有什么搅得她发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地忽略着自己的心情,去数鞋尖上并蒂莲的花瓣。

    一个,两个,三个……有五个花瓣。

    为什么是五个,不是八个呢?

    在她熟知的世界里,八,才是吉利数字。

    顾夕颜又反过头来数。

    花轿却停了下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春暖花开(六)

    爆竹声响得更大了更密集了,还间杂着嘈杂的喧语声,有人唱喝着:“花轿到了!”

    紧接着轿身向前倾,有人撩开了花轿的帘子,两个妇人一左一右地将顾夕颜搀了出来,又有朝着她撒东西。

    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撒的是些什么,脚下是红红的地毯,好象一眼望不到头。

    顾夕颜忐忑不安地跟着搀扶她的人往前走,迈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槛,然后在一个大厅里站里。

    只能看见左右有无数双鞋子,各式各样的,有朝靴,有仙履鞋,有皂靴……却听不到嘈杂的说话,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感觉到人的呼吸声。

    爆竹声渐渐地小下来,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唱喝声中,顾夕颜在身边妇人的示意下跪下又起身,起身又跪下,然后有人将红色的绫缎塞到了她的手里,礼宾喊了一声“礼成”,大厅里的人才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衣襟擦摩声和偶尔几声嗡嗡的低语声。

    顾夕颜手里紧握着那条红绫,在左右妇人的搀扶下跟着它直朝前走着。

    出了穿堂,上了游廊,然后跨了高高门槛,脚下是滑若明镜的金曼砖,身边的气温也跟着高了起来,手中的绫缎猛地就被人扯落下去,顾夕颜心中一惊,忙弯腰去拾那绫缎,手就突然被人握住了。

    旁边有几声低低的窃笑。

    红红的衣袖下是小麦色的皮肤,手掌结实,指节粗大,温暖有力。

    那是懋生的手。

    那手牵着她,一步步进了内室。

    踏上床榻脚,刚坐在了炕上,红头盖就被掀开了。

    顾夕颜抬头。

    穿着新郎礼服的齐懋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正含笑望着她,眼睛明亮的象太阳,眸子里满是欢喜的光芒。

    顾夕颜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有人在旁边低声地道:“爷,要用挑杆……”

    齐懋生根本不予理会,目光紧紧地锁在顾夕颜的身上,低声地道:“把酒拿来!”

    旁边一个妇人就喃喃地道:“爷,还没有撒帐呢?”

    齐懋生就蹙了蹙眉头,不耐地道:“那就撒帐!”

    顾夕颜忍不住就低低地笑起来。

    有妇人畏畏缩缩地拿起托盘,往顾夕颜和齐懋生的身上丢枣、栗子、花生之类的东西,嘴里还吟诵着“撒个枣,领个小,撒个粟,领个妮,一把粟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之类的吉详话。

    顾夕颜梳着代表妇人的高高云鬓,乌黑的头发上插满了金饰,给她装扮的妇人觉得她脸太白,在额头和脸颊都抹了胭脂,又觉得她嘴唇太丰盈,补了白粉化成了樱桃小嘴的模样,使得她一眼看上去,象一个没有灵魂的泥娃娃。

    可当她低低一笑时,眸子中就流露欢快,带着几丝俏皮。

    齐懋生突然间就被打动了,他好象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顾夕颜,透过那些厚厚的妆容,透过那些华丽的饰品,从她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一种让他用语言无法描述的情绪。欢快的、包容的、溺爱的……一切美好的、让他觉得妥贴的东西,都从那眸子中流露出来。

    瞬间,他的心田就被充溢的满满的。

    他伸出手去,想触摸一下那双美丽的,有着灵魂的眼睛。

    耳边却传来嬷嬷小声的提醒:“爷,不能拿!”

    齐懋生心神一凝,这才发现顾夕颜头上的金饰间落着一颗花生。

    想来那嬷嬷看齐懋生伸出手去,还以为他是要把顾夕颜头上的东西拿掉,所以才出声提醒的。那嬷嬷解释道:“花花搭搭生,既生男又养女,这是吉庆的东西,爷可别拿下来了。”

    顾夕颜听着,眼睛都笑弯了。

    齐懋生觉得这嬷嬷真是会说话,望了一眼那发间的花生,竟然道:“咦,怎么就一粒。”

    屋子里的妇人都窃窃地笑了起来。

    顾夕颜只好低下头去。

    真是……太丢人啦!

    这家伙,又不是没结过婚,就不能正常些!

    那嬷嬷听齐懋生这么一开口,胆子也大了些,笑道:“爷,该喝交杯酒了。”

    就有人拿着托盘端到他们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一分为二葫芦,葫芦口用红线系着,盛着酒。

    在一个妇人的示意下两人各执一边喝了酒。

    顾夕颜的喉咙里辣辣的,那妇人却把两人盛酒的葫芦拿过去丢在了床下,有人就喊道:“哎呀,一仰一合,是一仰一合。”

    齐懋生听了满脸惊讶,竟然低头去看:“夕颜,真是一仰一合的。”

    顾夕颜茫茫然不知所云。

    有一个妇人就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太太,男俯女仰……是大吉!”

    顾夕颜还是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的,但听到男俯女仰这句话,想来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之一了。她以前曾经听同事讲过,说有她家乡还有一种习俗,新婚之夜男女第一次同房的时候要把男人的鞋放在女人的鞋上面压着,预意男人可以把女人管住之类的意思。

    这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齐懋生脸上依旧是很平静的样子,眸子里却迸射出欢快的神采,旁边服伺的嬷嬷们都是有眼色的,见状,有人就笑道:“爷,你还是快去快回吧,太太也还没有进食呢!”

    顾夕颜这才发现,原来新房就是她在洪台里住的屋子。外间摆着一桌酒席,那盆有半人高的绿色植物还郁郁葱葱的蹲在那里,就好象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她立刻有种安心的感觉。

    齐懋生笑了笑,就捏了一下顾夕颜的手:“我到前面去陪客,你别守那些死规矩,如果累了,就先睡。”

    顾夕颜就笑着点了点头。

    齐懋生又使劲地捏了一下顾夕颜的手才走。

    他走后,嬷嬷们就请顾夕颜入席,有几个穿着华丽的妇人陪席,各自向她介绍自己是谁谁谁的夫人,这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是龚涛的夫人韩氏。

    顾夕颜含笑和大家点头,目光却不时往韩氏的身上瞅。

    韩氏相貌很平常,打扮得即不过分的华贵也不显得寒酸,很得体,看得出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可拿筷子的手却很粗糙,那是长期劳作后留下来的痕迹,年纪在三十四、五的间,一看就比龚涛大好几岁。

    顾夕颜很有些吃惊,没想到外形那样儒雅的龚涛竟然有这样一个夫人。

    大家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些东西就纷纷告辞了,屋里只留下了龚涛的夫人韩氏。

    韩氏指挥人撤了酒席,让人上了几道点心在卧室太师椅间的茶几上,又让人在大炕和太师椅之间的角落放了一个约有人高的木桶。

    顾夕颜就有些好奇的望了那木桶一眼。

    韩氏就打开了那木桶的盖子,笑道:“这里用碳炉子温着热水。国公爷今天在外面应酬,怕是要喝点酒的,半夜定会口喝,到时候太太也好服伺着。”

    顾夕颜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请她让人给自己打盆水来洗个脸。

    韩氏微怔,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人给她打了一盆水来。

    等顾夕颜把脸上的东西都洗净了,韩氏又是一怔。

    她没有想到齐灏会娶个这么小的姑娘。

    顾夕颜也看到了她脸上的惊讶,却不知道她为何惊讶,客气地问了韩氏几句“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家里有几个孩子”之类的家常话,韩氏就找个机会就告辞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顾夕颜和魏家两个陪嫁的丫头。一个叫翠玉,一个叫嫣红。两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花容月貌不说,细皮嫩肉的,十指伸出来一看就是没有沾过阳春水的,比起她的手来也不逊色,哪里有一点象服伺人的人。说实话,顾夕颜还真不好意思吩嘱她们做些什么,就让翠玉去叫段缨络。

    翠玉犹豫了一下,才转身去叫段缨络。

    不一会儿,段缨络就来了,顾夕颜让翠玉和嫣红下去了,叫段缨络把她先前准备好的那个包裹拿来。

    段缨络应声而去,很快带了一个蓝布包袱回来了。

    顾夕颜就红着脸让段缨络先去休息了,然后自己在屋里换了身衣裳。

    这是她专门为新婚之夜准备的,类似于情趣内衣,不过没有那么暴露,到不是她不想,而是这件衣服是请柳眉儿帮着做的,她不敢让她做的过于暴露。

    屋子里虽然有火墙,脱单了衣裳还是很冷,顾夕颜哆哆嗦嗦地换上了衣裳,然后在三围镜台前面照了照。

    水蓝色的绢绸裹胸,衬得她肌肤更加莹白剔透,同色的高腰的石榴裙,左右摆动间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顾夕颜就满意地抿了一下唇。

    血色立刻涌了上来,加深了她嘴唇的颜,脸上就添了一抹艳丽。

    可没等她仔细地打量第二眼,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天气,太冷了。

    顾夕颜微一思忖,还是决定跳上炕。

    这时代的医疗条件是很差的,一个拉肚子就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可不想再得感冒了。

    被子褥子全是新的,松松软软,熏着淡淡的茉莉香。干爽整洁的感觉,让人从心底觉得温暖起来。几天的日夜兼程,顾夕颜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只是想到要结婚了,精神亢奋的支持着。等着沾了枕头,她立刻就感觉到有些晕沉沉的睡意。

    摆了摆头,顾夕颜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今天可是她的新婚之夜,而且还费了很大的心思去做了一件睡衣,可不能就这样窝在被子里浪费了。

    她还记得柳眉儿做衣裳时红彤彤的脸颊……还有自己在她耳边的悄语“你到时候也做一件,不过你气质太柔美了,做件粉红色的”,柳眉儿的脸立刻红的和炕角红红的立式台灯一样,透着几份羞涩……

    顾夕颜的视野开始有些模模糊糊的。

    齐懋生这个家伙,骗自己……嗯,今天看他怎么交待……

    想到这里,顾夕颜的身体不由一热,晕晕的感觉更强烈了些,眼睑不听使唤地垂落了下去……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间还有一更)(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春暖花开(七)

    迷迷糊糊中,顾夕颜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

    手上有薄薄的茧,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抚在身上有微微的刺痛却又让人感觉熨烫般的舒服。

    她立刻清醒过来。

    感觉到有男子灼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脖子边。

    “懋生!”

    顾夕颜轻轻地唤了一声,张开了眼睛。

    内室没有点灯,微弱的光线是由外室红红的烛台透过来的。

    “嗯!”有男子的身体覆在了她身上,齐懋生低沉如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有点嘶哑,“夕颜,吵醒你了吗?”

    “没……”顾夕颜刚张开嘴吐了一个词,齐懋生就含住了她唇,有些急切地辗传吸吮着,恣意地挑逗着。

    没有一点酒味,带着干爽温暖的雄性气息。

    那急躁的动作惹得顾夕颜微微笑了起来,她温顺地回应着他,伸手想去抱那具轻轻覆在上面的身体。

    齐懋生却敏捷地伸出双手在空中拦住了她伸向他的手,然后双臂一伸,把她的手臂固定在了头顶,吻从唇移到了耳珠,轻轻地含咬起来。

    黑暗中,感官变得更敏锐,酥麻感立刻从脊柱低端急急地窜了上来,熟悉的**从顾夕颜心中涌起,她颤粟着,想要抱住齐懋生。

    齐懋生双手微微使力,手再次被紧紧地固定在了头顶。

    顾夕颜不喜欢这种奉献似的姿态,她想抱着齐懋生,紧紧地贴着他,感受他肌肤的热力。

    她就挣扎了一下,想把双手从齐懋生的掌控中挣脱出来。

    齐懋生却趁机将她的左手交到了右手紧紧握住,腾出自己的左手延着她的曲线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轻轻地揉捏起来,原来轻轻咬的耳珠被却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地啃咬起来。

    “不,不,”顾夕颜的**迅速被挑了起来,她甚至感觉以了自己身下的湿润。暗暗的室内响起夕颜的娇喘声,“懋生,我,我要抱着你。”

    “夕颜,”齐懋生气息不稳地在她耳边低语,“别动,乖,别动……”

    好象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坚持似的,齐懋生握着她丰盈的手就微微地加重了些力道,嘴也从耳珠移到了胸前。

    耳朵是她的敏感点,胸却不是。

    但可以感觉到,齐懋生很喜欢她的胸。

    他细细地搓揉着,轻轻地亲吻着。

    得到了自由的耳朵让顾夕颜象喝到了水的鱼般喘了一口气,清醒了不少。

    她添了添自己的干渴的嘴唇,这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齐懋生却穿着上衣。

    惊讶中,她微微抬头,正好看见齐懋生吞出胸前的艳丽吻上了自己的另一边。

    粉色的顶端,还残留着他的口水,显得晶莹亮泽,白腻雪滑的丰盈,被小麦色的手掌捏揉成了各式的形态。

    真的是很靡艳……顾夕颜被眼前情景一震,只觉得脑子里一翁,身体比平常更敏感了……

    她挣扎着,再次想去抱齐懋生。

    齐懋生却紧紧把她的手禁锢在了头顶。

    “懋生,别这样,你放开我……”顾夕颜原来就甜糯的声音因**变得如浓稠的蜜糖。

    齐懋生猛地在她胸前抬起了头,目光深幽却明亮。

    “夕颜,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动……”他的声音里,有着莫名的痛苦。

    顾夕颜被他语气的苦楚搅得心中酸楚,有些吃惊地望着他。

    齐懋生慢慢放开她的手。

    “夕颜,乖,别动……”

    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消失了,顾夕颜心里升起一股怜惜来。

    在梨园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叶紫苏和齐懋生床帷不和……梨园里齐懋生安慰她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温暖的怀,低低的喃语,她的心一点点软下来。

    自己既然选择了这个人,就要连他的缺点一起来爱,连他的过去一起来爱……才对得起懋生……

    顾夕颜就慢慢抓住了炕头上高柜的金色的拉手。

    “懋生,我不动……”顾夕颜露出一个溺爱的笑容,轻轻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鼓励,“懋生……我不动……”

    “夕颜……”感觉到了她的妥协,懋生动情地甚至带着一丝满意喊着她的名字,慢慢地把握着她的右手缓缓地缩了回来,轻轻地抚在了她的面颊上,“夕颜……我的小宝贝……”

    他满心乞盼的小人儿,正静静地、柔软地躺在他的身下。手上是娇嫩如花瓣的触觉,鼻间是淡淡如花香的体味,引诱着他体内血脉贲张,肿胀难堪,悸动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喘息着含住了顾夕颜的耳珠。

    不稳的气息,粗犷的喘息,伴着耳珠的刺疼战粟着冲向她的脊柱,消失的**如失控的龙卷风在她身体里盘旋起来。

    “懋生,懋生……”夕颜有些无助地喊着他的名字,手却终始抓住高柜的拉手。

    懋生激动地把她的耳朵含在了嘴里舔咬啃揉着,手着迷的留恋在她的胸前,轻轻地捏揉着……

    酥麻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顾夕颜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她伸出修长的腿,有些不耐地想去缠齐懋生。

    齐懋生吃惊地抬头,看见了顾夕颜波光粼粼的眼。

    “夕颜……”齐懋生大手抚过她的额头穿进她的黑发里,捧着她的脸又喊了一声“夕颜”,语气中有着不确定。

    满脸的潮红,眸子水气氲氲,娇滴滴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哽咽:“懋生,懋生……”

    齐懋生颤抖着探到了她的身下。

    顾夕颜哆嗦了一下,修长的大腿挣扎,再次想着要缠上去。

    黑暗中,齐懋生双眸亮得如启明星。

    他低低地笑:“夕颜,真的是一俯一合……”

    “什么,什么一俯,一合……”顾夕颜耳膜里是血液流淌巨响,听什么都不太真切,她象猫般细细地呻吟着,诱惑着齐懋生的感官。

    齐懋生再次含住了夕颜的耳朵,膝盖插进了她的双腿间,覆在她身上的躯体拉开了一个空隙。

    得到了自由的顾夕颜,就急急地缠了上去。

    “夕颜,我心尖尖……别急,别急……”齐懋生喃语着,轻柔地在夕颜身下那极端敏感地方滑动着,直到那颗珍珠娇娇颤颤着探出头来,直到她的身体紧绷成了一道弓发出低低的吟哦声,直到那里泥泞不堪的花径流出的莹润的打湿了他的手指,他才怜爱地含着她的唇,一手紧紧地握住她腰肢,一手细细地揉捏着珍珠,进入了她的身体。

    异物的胀肿感和痛楚还是让她身子僵了一下。

    “夕颜,你,你还好吧!”齐懋生的声音显得非常的紧张。

    虽然湿润滑腻,但还是太过紧致……

    他停止了动作,贴在夕颜脸颊旁的额头温度高的惊人,压抑地吐纳着。

    懋生,好象比自己更难受。

    这感觉让她好受了不少。

    “夕颜,夕颜……”这次的声音里不仅有紧张,而且还透着痛苦。

    顾夕颜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悦愉起来,她低低地笑,带着情人间才有的亲昵暧昧的笑声,细腻富有弹性的大腿就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腰……

    齐懋生立刻被那笑声击倒了,他发出低低的轻哼声,穿过重重叠叠的阻碍,在她体内开始律动。

    顾夕颜倒吸了一口冷气,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齐懋生,太激动了。

    她尽量地放松身体,想跟上齐懋生的节奏。

    “夕颜,小宝贝,我的心尖尖……”齐懋生喃喃地低语,粗犷的喘息间声音浑浊不明,动作越来越狂野。

    真的不太适应。

    要放松些,再放松些,不然自己肯定会受伤的……

    心里这么想,可身体无任怎样放松,好象都无法跟得上齐懋生的频率。

    她觉得自己好象大海里的一叶小舟般被他的惊涛骇涛席卷着,找不到方向和依靠。

    夕颜无助中搂住了齐懋生的脖子。

    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此刻的齐懋生显然已经没用大脑思考了,他不仅没有管顾夕颜搂着自己的双臂,反而在顾夕颜更加贴进自己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更有利的支撑点,更加凶猛地冲击起来,而且越来越深入……

    还差一点点,还进入一点点,好象就能触到那最炙热之处!

    齐懋生的身体叫嚣着,引诱着他不断地深入……

    顾夕颜感觉自己好象被钉在十字架的的耶稣,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楚痛的……但她还是强忍着,尽量地放开身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齐懋生却越战越勇。

    顾夕颜溃不成军。

    齐懋生温柔的亲吻也不能让她愉悦,她软软地瘫在了被褥中,喃喃地喊着懋生的名字……只希望他快点结束!

    齐懋生知道自己动作的幅度太大了,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狂放、自由、无拘无束,象骑着野马纵情奔跑在林间,有一种淋漓尽致的畅快!

    就这一回,就放纵这一回!

    齐懋生自我安慰,原来压抑的情绪随着他的自我解释放纵起来。

    虚弱的顾夕颜,脸色莹白至透明,面颊却绯红至艳丽,目光象星子一样闪烁着,无助地望着齐懋生。

    “夕颜,嗯……忍一忍……我马上就好……小宝贝……乖乖……再忍一忍……”他醇厚的嗓语带着动情后的嘶哑窃窃地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动作丝毫没有缓和下来的迹象。

    顾夕颜泪眼婆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上,好象这样,就能减少一下身体的楚痛似的。

    齐懋生被咬得低低地“哼”了一声,竟然变得极度亢奋,简直就野蛮起来。

    顾夕颜后悔极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去咬他的。

    她开始无意识地低低的抽泣。

    “夕颜,我的小宝宝……再忍一会,一会……”齐懋生知道情况不妙,就算在自己懵懵懂懂的时候,他都没有象现在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念头一闪而过间,极致的快感象涟漪一样在他的身体里荡漾开来……

    就在顾夕颜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的时候,齐懋生激烈地喘息着倒在她的身体上抽搐起来。

    滚烫的液体流进她的体内,缓和了撕裂般的痛苦,让顾夕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这种生活了所以他才那么急切,还是因为长途旅行太过疲惫她的状态不好……还有,让她把手臂伸到头顶,是因为那样更能突出胸的位置吗?刚才他好象表现的非常迷恋似的……有人喜欢不同的部位……可是总觉得有点奇怪……

    想到这里,她猛然间发现,齐懋生还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身上。

    由于身高的原因,她脸贴在他的肩头,手还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她偷偷地仰望齐懋生的脸。

    枕在方枕上的齐懋生,闭着眼睛,脸上尽是一种筋疲力尽后特有的容光盎发。

    他胸膛喘息间微微的起伏着,手还漫不经心地把玩揉捏着她的丰盈。

    顾夕颜就微微笑起来。

    她轻轻地抽动自己有些冷的手臂,想趁他没有感觉以的时候把伸放到头顶。

    齐懋生感觉到她在动,竟然就在她体内狠狠地顶了她一下,口齿不清地道:“嗯……心尖尖,别动……嗯,真舒服……”

    顾夕颜腾地就红了脸,望着那英俊的面孔,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齐懋生身体的重心没有放在她身上,可两人的体量相差甚远,不一会顾夕颜就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她轻轻地去推齐懋生,齐懋生不依地在她身子里蠕动,闭着眼睛嘟努着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开她的身体。

    顾夕颜在黑暗中望着屋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身下狼狈不堪,什么时候齐懋生才觉得结束了能从她体内退出来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春暖花开(八)

    半晌,齐懋生就保持着这种姿态,顾夕颜一动,他就含糊不清地嘟努着表示不满。

    顾夕颜只得认命地掖了掖肩头的被角,静待他的缓和。

    但随着被内的热气,就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立刻紧张起来。

    难道是自己受了伤……但也不太可能到这种程度啊!

    她仔细地闻了闻。

    真的有血腥味。

    可千万别是……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虽然洞房之夜有,嗯,很多轶闻,可她一点也没有当女主角的**!

    她红着脸,手慢慢地滑进被子……掠过齐懋生的胸膛时,她心中一动,抬头去望齐懋生。

    闭着眼睛,嘴角微翘,带着满足后的慵懒神色,好象睡着了似的。

    她轻轻地解开了他肩头的衣襟带子。

    内衣散落,露出小麦色结实贲张的肌肉,胸膛上却缠着一层层的白色的绫布。

    顾夕颜怔在了那里。

    “齐懋生,这个混蛋……”

    她忿然地去摇齐懋生。

    难怪刚才让她把手放在头顶!

    齐懋生忙张开了眼睛:“夕颜……”

    黑暗中,顾夕颜姿态僵直。

    齐懋生一惊,完全从**的余韵中清楚过来。

    他颤抖着去摸夕颜的身体。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顾夕颜忿忿然地打掉他伸过来的手,指着他的胸膛:“这是什么?”

    齐懋生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是什么?”顾夕颜拔高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尖锐。

    齐懋生保持着沉默,望着她的目光中闪过不安。

    顾夕颜支撑着痛苦不堪的身子哆哆嗦嗦地起身,摸床上的衣服。

    齐懋生动作敏捷地从后面抱住了她,热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边。

    “夕颜,别,就是太想了,你不知道,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没有睡个安稳觉……”

    顾夕颜立刻被他温暖的肌肤,男性的气息还有话里透出的**感染,轻轻地战栗起来。

    感觉到她身体渐渐柔和下来,齐懋生就带着讨好的意味去吻她的脊背。

    “夕颜,夕颜……我的小宝宝……”

    温柔的吻,轻轻地落在背上,酥酥麻麻的,让她的心跳都好象不规律起来。

    顾夕颜情不自禁地细细低吟了一声。

    齐懋生一听,吻得更缠绵了,手也伸过来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轻轻地揉捏起来。

    顾夕颜喘息着,又闻到了那血腥味。

    她咬了咬唇,固执地抓了一件衣裳披在了自己身上。

    “夕颜,你要干什么?我去,听话,我去……”齐懋生抱着她,低低地哀求。

    顾夕颜气恼地推开了他。

    齐懋生没有想到顾夕颜会对他做出这种决绝般的抗拒动作,心里一寒,全身僵直的怔在了那里。

    毫无阻力,顾夕颜下炕胡乱趿了鞋子往外跑。

    “夕颜……”齐懋生回过神来,声音透着慌张而痛苦的情绪低低地喊她。

    他快速地翻身下了炕,可没等他走几步,顾夕颜就持着烛火走了进来。

    她披的是齐懋生的一件夹袍,大红色的,遍身绣着金色的云纹,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茫,映衬着顾夕颜半裸的丰盈,欺霜赛雪,光滑如丝,细腻如脂。宽大的衣袍,修长笔直的双腿在行走若隐若现的暴露在空气中,莹洁如玉,他甚至看见她大腿柔嫩的肌肤上有因他进入而留下来的猩红。

    夕颜,被他爱过,原来是这副模样……

    他如遭雷殛,呆在了原地。

    身体热得让人窒息,全身的气流乱窜,就象走火入魔的前兆,刚刚得到满足的**立刻又苏醒过来,象溃堤的河一样在他体内肆无忌惮地咆哮着。

    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言语,无法应对……只能呆呆地望着她眉目含怒的朝他走来。

    想到刚才的甜蜜的感觉,再对比这时痛苦的需要,齐懋生就沮丧地在空中挥了一下拳头。

    为什么要惹得夕颜不高兴!

    不然,这个时候他就能理直气壮地走过去抱着她了,她也会象刚才一样很甜蜜依顺着自己!

    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夕颜为什么生气了。

    顾夕颜下了床跑到外面的案几上拿了一支龙凤烛台过来,进屋却看见齐懋生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赤身**,两腿分开,屹立伟岸地站立在那里。

    宽厚的肩膀,柔韧的腰身,结实的大腿,平坦的小腹,那里,甚至还颤颤巍巍地翘了起来……原始,充满了阳刚之美。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顾夕颜,顾夕颜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悸动,微微地战粟了一下。

    可那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上缠着的白布提醒了她。

    顾夕颜紧紧地抿着嘴,忽视着那身体对她的影响,拿着烛台走到了他面前。

    果然,白色的绫布上,有点点的浅红。

    顾夕颜低头去看他缠着的绫带,油光可鉴的青丝,女人得馥郁的体香,齐懋生突然醒悟过来。

    是在担心他的伤口吗?

    气他不爱惜身体吗?

    齐懋生心中涌起一种让他也说不明白情绪,好象是高兴,又好象是悲伤,还好象带着一点点的痛苦,可这个时候,他哪里有时间去清理这情绪,忙把它压在心底,急急地安抚着顾夕颜:“夕颜,我没事!真的,真的没事……”

    顾夕颜抬头,泪盈于睫:“懋生,为什么我们之间就不能正常一些呢?”

    齐懋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夕颜那委屈而无奈的语气,含着泪水折射出如宝石般光芒的眼睛,都让他喉头一紧,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你应该有随军的大夫吧,”顾夕颜已经冷静下来,“叫进来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平静、自制,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客气、疏离的口吻。

    齐懋生心里一阵发慌。

    他拉住了顾夕颜的衣袖。

    “夕颜,别这样……”他眼中流露出恳求,“夕颜……我就是太想了……”

    顾夕颜被声音里含着的悲切喊得心中一软,再望着他**的身体,只觉得又可笑又可气,不由低低地说了一声“快上了炕去,小心着了凉”,口气就缓和了不少。

    齐懋生心头一松,上前一步就抱住了顾夕颜:“夕颜,我叫嬷嬷进来帮你清洗一下……”

    顾夕颜脸上一阵发热,想到刚才两人缠绵的情景,声音不由软糯了下去:“我不要!”

    齐懋生有些不解地望着。

    在他的世界里,这种事交给嬷嬷们打理是天经地义的。

    可在她的世界里,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全无**可言。

    在齐懋生的鄂然中,顾夕颜很坚持地强调:“我不要!”

    她白瓷般的脸庞就如春日悄然绽放的幼蕾般染上了一层桃红,娇羞中带着明艳。

    齐懋生看的心中一荡,顺着她的话低低地道:“好!好!好!不要就不要……”

    顾夕颜就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声音甜甘如蜜,软糯如稠:“你,你还是先把你自己收拾收拾吧!”嗔怒的语气里却是情人间才有的娇纵与亲昵。

    这不是应该由她帮他收拾的吗?

    齐懋生鄂然。

    可是,烛光下的夕颜,温柔甜美俏丽灵动……

    算了,何必再惹她不高兴了!

    齐懋生在心底告诫自己。

    自己收拾就自己收拾吧。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没那么娇气!

    可他一低头,却看见自己留在她白皙脖间艳丽如花般绽放的吻痕。

    齐懋生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的心烦意乱,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烛台放在一旁,把顾夕颜抱上了炕。

    “懋生,你别用力,还伤着……”顾夕颜微微挣扎着,衣襟凌乱地倒在了炕上。

    齐懋生双手撑在炕头定定地望着顾夕颜,眸子里有不容错认的**在翻滚,就在顾夕颜以为他会把自己怎样的时候,齐懋生却猛地转了身,声音嘶哑地道:“我去倒杯茶给你喝!”

    望着他的蜂腰猿臂,顾夕颜就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还真没有缓过气来。

    顾夕颜怕再刺激他,低了头去整理衣襟,齐懋生却在一旁喊她。

    她抬头,看见齐懋生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她不明白的喜悦。

    “什么?”顾夕颜不解地问。

    齐懋生嘴角升起一个盅惑的笑容,慢慢地靠近,在她嘴角只有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缓缓地道:“夕颜,你不是不喜欢让嬷嬷给你收拾,我来服伺你……”话音一落,她脖间就一热。

    顾夕颜侧过脸去,看见齐懋生正拿着一条冒着热气的棉帕慢慢地磨摩着她脖子,而且还隐隐有顺势而下的趋势。

    “不,不,不。”顾夕颜立刻明白过来,她脸色绯红,紧捏着衣襟不答应,“我自己来就行……”

    现在才刚刚新婚,就那么直白,以后不就变成了左手握右手。

    齐懋生坚持着,手中的帕子不仅滑了下来,而且还趁机微微拉开她的衣襟托起她胸前的丰盈,让它裸露在他的视线中。

    雪白圆润,顶端的艳丽在清冷的空气中翘立……

    “别,别,懋生,我自己来……”顾夕颜尴尬地扎挣着,手却无意间打在了齐懋生的胸膛上。

    齐懋生擦试的手僵了僵,痛苦地皱了皱眉,露出一个强撑着的笑容:“夕颜……就这一回……夕颜……”

    顾夕颜在他痛苦的表情,带着乞求的尾音中土崩瓦解了,红着脸,低着头默认了他的为所欲为。

    齐懋生望着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眉眼飞扬地笑起来,抱着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虽然显得娇小却活色生香的暖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不时还含着她的耳珠用毫不掩饰**的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你看,我都握不住了……”

    “怎么这么纤细,我真怕把它给折断了……”

    “真漂亮……象花似的……”

    “是谁把帕子放在茶桶里的,真是合了我的心意,明天定要好好地赏她!”

    ……

    顾夕颜被那语气挑得全身酥软,娇羞难当,象驼鸟似的把头埋在齐懋生的怀里,在他越说越不象话的时候无地拧了他几下,却惹来他一阵低低的开怀笑声。

    顾夕颜脑海就闪过了韩氏那张平凡的脸。

    什么温着茶水,根本就是……可笑自己当时还认为她体贴……

    (连续两个周末都在家里写文,今天下午有私事需要出门一趟,大家就不要等了,星期一照常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这个月的**排在了第18位,谢谢大家!)(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春暖花开(九)

    两人磨磨蹭蹭地好容易清理完了,齐懋生又从高柜里拿了衣裳帮顾夕颜穿好后喊了四平。

    顾夕颜望着夹杂在被褥间的那条睡裙,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的新房由隐密的变成了开放的。

    大夫要进来给齐懋生包扎伤口,顾夕颜就得回避,可这屋子的两个暗间是套在一起的,连个回避的地方都没有,四平也不敢进屋,就让几个粗使的婆子搬了一座屏风进来,屋子里的人全被吵醒了,段缨络陪着顾夕颜坐在屏风后来,翠玉和嫣红在外间伺侯着。

    包扎伤口的大夫刚刚进来还没有坐定,外面又传来禀告声,说传旨的钦差听说国公爷旧伤复发了,要来问候一声。齐懋生甚至没有犹豫一下,就答应了。然后在一群纷乱的脚步声中,顾夕颜听到一个夸张的声音用惊恐的语调一路嚷了进来:“哎呀,我的国公爷,虽然说是小登科,您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快,快,让我看看爷的伤……你可我们熙照的栋梁,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我这可怎么向太后她老人家交待啊!”

    顾夕颜就忍不住凑到屏风扇间的缝隙里朝外望。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紫色的官服,补子上绣着锦鸡,正二品的服饰,年纪却不大,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个子,五官清秀,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把他和英俊两个字沾上边。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齐懋生一下也变得病怏怏的了,有气无力地道:“快,快请崔大人坐下!”

    跟在崔大人身后的齐潇就亲自端了一把太师椅放在了炕头,道:“崔大人,这下您总算相信了吧!我二哥真的受了伤,不能喝酒……”

    崔大人忙道:“齐三爷,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宰相肚里给撑船,千万不要往心上去!”说完,也不坐,俯身去看齐懋生的伤口,然后语气急切地道:“大夫呢,大夫在哪里,还不快给国公爷好好包扎包扎,这还浸着血呢!”

    齐懋生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虚弱地抬了抬手,道:“崔大人快请坐,让你看笑话了!”

    崔大人这才坐了下来,齐潇做了一个手势,大夫上前开始整理齐懋生的伤口。

    因为炕前有几个有人挡着,屋子里又暗,顾夕颜也看不清齐懋生的伤口到底怎样了。只听见那个崔大人惊呼:“哎呀,这可怎么了得,这可怎么了得……”

    顾夕颜就看见站在崔大人身后的齐潇翻了一个白眼。

    她心中一动,就小声地嘤嘤地哭了起来。

    段缨络脸色苍白地望了顾夕颜一眼。

    不会真的被王婆子说中了,齐懋生,不行了吧!

    屋子里一直保持着高品质的安静,只有崔大人和齐懋生两人说话的声音,所以顾夕颜那种压抑的,细细的,带着委屈的抽泣声还是很清晰的传入大家的耳朵里,就象投入平静湖水中的一颗石子,在各人的心中荡起了不一样的波涟。

    齐懋生心中是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贪恋事后那片刻的舒服而让她发现自己受了伤。他强忍着,不敢侧脸望一眼屏风,怕被别人发现他的依恋。

    崔大人心中是大定。齐灏啊齐灏,这次就算你有九条命,被寒冰剑刺中了,除非,你是修练修罗门失传了百年的炙阳诀高手,否则,寒气入体,也只能不知道原因的慢慢虚弱下去……现在又无法抵御女色的诱惑大动干戈……嗯,不过,他能想到找个老婆留个骨血在这世上,也算得上是个能挥刀断臂人物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同情地望朝屏风望了一眼。听说那位顾氏,去年才刚刚及笄,真是可怜……

    齐潇心中是忐忑。不是说不要紧,作戏而已吗,都十几天了,伤口早该愈合了,怎么又崩开了。当时就不应该冒这个险,说什么将计就计,以己之伤换来暂时的平安,争取时间休养生息……

    大家各怀心思,你放唱罢我登场,顾夕颜的新婚之夜,变成了一场闹剧。

    齐懋生脸色苍白语气怏然地躺在床上无力地应答着,齐潇神色恍惚心不在焉的站在一旁,顾夕颜嘤嘤嗯嗯哭个不休地躲在屏风后面伤心,崔大人亲切关怀面露戚容地问候,这一刻,大家的表演欲达到了巅峰,都不愿意提前下场,特别是崔大人,一会儿建议他用什么药,一会儿义愤填膺地谴责刺客,一会又承诺帮他向朝庭进言抓拿凶犯,啰啰嗦嗦地没完没了,到了天空发白估计他也很疲惫了才离开。

    躲在屏风后面抽泣的顾夕颜全身酸胀痛楚,嗓子一阵干痛,扶着段缨络的手才勉强站了起来。可她刚站起来,送崔大人的齐潇却折了回来,顾夕颜只好又坐了下去。

    他脸色沉阴得可怕,一进来就把屋子里的婢女婆子小厮都给赶了出去,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齐懋生的床前,低声质问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懋生答非所问:“繁生,我也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齐潇神色间就有丝呆滞:“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连我也瞒着!”

    齐懋生伸手朝着齐潇的胸膛就装腔作势地打了一拳,可能又牵动了伤口,自己低低的吟呻了一声。

    齐潇看到齐懋生痛苦地样子,顾不得什么,忙帮他抽了抽身后的大迎枕:“二哥,怎样了?是不是又崩开了?”

    齐懋生有些软弱地依地了迎枕上:“你这小子,我房里的事,也要管不成!”

    齐潇一怔,没想到齐懋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又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齐懋生。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上却隐隐透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安宁。

    齐潇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齐懋生趁机道:“你给我快滚吧!你嫂子可还在屏风后面坐了大半宿了……她身子弱,经不起你们这番折腾!”

    “那,写给朝庭的奏折……”齐潇脸色一正,迟疑道。

    齐懋生面容变得端凝起来:“刺了我一剑还不放心,竟然派了崔庆来验伤。想让我进贡五千匹战马,退出江中郡,拿一个高昌都督府都督来安抚我,嗯!”

    齐潇就望了屏风一眼。

    “战马可以给,江中郡可以退,”齐懋生一副视而未见的样子继续道,“可我现在受了伤,处理起日常事务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让他给我等着吧!”

    齐潇就又看了屏风一眼,没有回答齐懋生的话。

    “怎么?”齐懋生笑道,“没有把握抵的住崔庆的无赖功夫!”

    “不是!”齐潇就望着屏风道,“二哥,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换什么换,就在这里说!”齐懋生笑道,“快点说完了你快点走!”

    齐潇就惊讶地望了望齐懋生,又望了望屏风。

    齐懋生眉宇间有了少有的飞扬:“五君城的人已攻陷了马蹄湾直逼塔干,一旦塔干被攻,井平金矿也就不保了,朝庭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必定会全力出击,他们现在没有战马,屡战屡败,局面对我们有利,你直管和崔庆磨着,我看到要看看,是他急还是我等不得!”

    齐潇眉宇间还是有些犹豫,眼睛不时地瞅瞅屏风。

    齐懋生这才明白过来。

    两人谈的是军机大事,齐潇是不放心夕颜吧!

    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夕颜,是繁生来了,你也出来见见吧!”

    几句话间,顾夕颜也明白了齐潇的心思,正躇踌着找个机会把地方让给他们兄弟俩,没想到齐懋生竟然要她见见齐潇。

    说起来,齐潇是他的小叔子,也应该见见才是。

    顾夕颜扶着段缨络的手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襟,这才慢慢地走出了屏风。

    和上一次见到的有些不同。小嫂子好象又长高了一些,女人的曲线毕露,只是红着眼睛,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想来是担心二哥的身体吧!

    齐潇只是很快地在顾夕颜身上撇了一眼,然后就恭恭敬敬地低头给顾夕颜行了一个礼,顾夕颜也忙给齐潇回了一礼。

    倚在迎枕上的齐懋生见状,笑道:“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夕颜,你上炕来吧,那个崔庆真是讨厌,喋喋不休的象个娘们,把你冻坏了吧!”

    屋里有火墙,身体上又披着毛麾,并不冷,只是坐在那里长时间不活动,有点僵而已。

    但齐潇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就上了炕去和齐懋生腻歪在一起。

    顾夕颜笑道:“你们聊一会,我去看看厨房里都准备了些什么,三叔也劳累了一宿,就留在这里吃个早饭吧!”

    齐懋生就拉了顾夕颜手:“让嬷嬷去办就行了,你也一宿没睡了,上了炕来歪一下。”

    顾夕颜脸色一红。

    齐潇就嘻嘻地笑了两声,道:“小嫂子,你就上了炕吧,我只有两句话,和二哥说完就走。”

    齐懋生笑道:“什么小嫂子,叫嫂子!”

    齐潇就嘻皮笑脸地喊了一声“嫂子”,把顾夕颜搞了一个大红脸。

    段缨络见状,就笑着去了厨房。

    齐懋生拉着顾夕颜的手不放,顾夕颜只得乘势坐在了炕边。

    两兄弟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齐潇道:“可我们也不能总这么拖着啊!底线是什么呢?”

    “两个条件,”齐懋生目光锐利,“第一,高昌都督府的大都督,世袭罔替,永归我燕国公府齐氏;第二,上贡的战马只有五百匹,其他的,按市价买。”

    齐潇就挤眉弄眼地望着齐懋生和顾夕颜拉在一起的手,油腔滑调地道:“那好,二哥,我就不担搁你了!”

    顾夕颜只好左顾右盼,装作没有听到。

    可齐潇刚站起来,齐懋生又叫住了他,道:“再加一条。”

    齐潇一脸严肃地站定。

    齐懋生道:“你给你嫂子要个诰命来,总不能满屋子的夫人,让你嫂子被别人叫‘太太’吧!”(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春暖花开(十)

    顾夕颜是被雷雨声惊醒的。

    轰隆隆的,加杂着哗啦啦的水声,铺天盖地倒下来。

    张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还有片刻的恍惚。

    屋子里暗暗的,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只听得见屋外的落雨声。

    盖着蓬松的被子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一只大手伸进她的衣襟里握着她胸前丰盈,热乎乎的,掌心微湿,有点粘。身体好象被什么东西碾过了似的,虽然酸胀却有一种奇妙的舒适感,让人觉得全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落雨声。

    真奇妙,那些水就落在她的头顶,却不会把她打湿。

    好象躲在蜗牛的壳里,尽管外面狂风暴雨,可她身上却始终是干爽洁净的。

    她突然就觉得四周都很冷,不由朝着那具散发着热力的怀抱缩了缩,又缩了缩,直到整个人都贴得紧紧的,没有空隙为止,然后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是她新婚的第一天。

    吃过早饭后沉沉地睡到了现在,精神好了不少。

    如果是在齐府,就算是一夜都没有合眼一早的媳妇茶还是要毕恭毕敬地端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晚上?还是下午?

    还有懋生的伤,到底怎样了?

    顾夕颜一动,齐懋生就醒了。

    手下柔嫩凝滑的一团,他就忍不住轻轻地揉捏了一下。

    顾夕颜就翻了一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努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齐懋生摸出枕下的怀表打开看了一眼,道:“下午三点啦。肚子饿不饿,我让人传膳!”

    顾夕颜不想离开这温暖的怀抱,笑道:“我不饿,想再躺一会。到是你,怎么样了?”

    真漂亮!睡醒的夕颜绯红脸颊象朝霞一样艳丽,白瓷般的肌肤,细腻无暇,吹弹欲破。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眸子中闪过惊艳的神色。

    脸只有他的手掌大,衬着自己手里的薄茧,显得那么娇柔,象朵含苞待放的花,自己昨天怎么就……那么不知道轻重!

    齐懋生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顾夕颜捕捉到了齐懋生眼中闪过的惊艳,嘴角就翘了起来。

    她轻轻地推了推有些发怔的齐懋生:“还痛吗?”

    齐懋生回过神来:“什么?”

    顾夕颜就指了指鼻尖前的那层绫布:“还痛吗?”

    齐懋生一本正经地思忖了一会,道:“有点!”

    “那你别侧着身子睡了,”顾夕颜准备起身叫大夫,“平躺着,这样免得伤口受到挤压,不容易愈合。”

    齐懋生望着她因担心而有些心事忡忡的脸,心里突然就觉得很高兴起来。

    他就猛地拉了她的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顾夕颜一个踉跄,差点扑在了他的胸膛上。还好她生变之时机灵地用肘撑住了身体的重量没有一撑按在齐懋生的身上,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就娇嗔地喊了一声“懋生”。

    齐懋生目光幽幽地望着顾夕颜,轻声地道:“帮我摸一下,摸一下就不疼了!”

    顾夕颜笑起来,甜美的让人怦然心动。

    难怪人家说,丈夫就象妻子的另一个小孩,平时那么冷漠的懋生,受了伤也会象孩子似的在她面前叫嚣起来。但是,也只能在她面前叫嚣吧……

    她心里就有点甜甜的,酸酸的。

    因为不知道他伤口到底伤得怎样了,也不敢真的去摸他,只是象征性地在他胸前轻轻地抚了抚。

    如凝脂般的白皙柔嫩手象拂面的杨柳般轻盈地落在他的胸前。

    齐懋生心中一动,嘴角就露出一个盅惑的微笑,轻轻地喊了一声“夕颜”。

    “什么?”顾夕颜抬头,却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一怔。

    齐懋生目光闪耀着,牵着她的手一直往下,到了自己剑拔弩张的凸起处:“是这里痛!”

    嘴里这样说,眼睛却在细细地观察着夕颜的神色。

    他知道昨天她肯定很不舒服,他怕她从此以后……再也不喜欢他的碰触,或是带着强忍的神色接受……

    “你这混蛋!”顾夕颜满脸绯色,娇艳滴欲如馥浓的玫瑰。

    她就随着懋生的手惩罚似地轻轻地捏了一下。

    齐懋生心中大悸,试探变成了动情,眼中情欲翻滚,声音变得嘶哑暗沉:“夕颜……”就些不能自已地牵着她的手伸进了自己裤内……

    顾夕颜手上灼热,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懋生,别这样,嗯,你的伤口……可不是闹着玩的,等你养好了伤……”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娇羞中带着无奈的神色,满足地轻轻哼了一下,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顾夕颜的手。

    顾夕颜如释重负。

    他真怕齐懋生坚持……想到昨天他的激动,应该是很久都没有……自己未必就能狠下心去拒绝……

    齐懋生也如释重负。

    他没有见到过比夕颜性子更温驯的女子了……昨天他那么粗鲁,都顺着他,事后什么都没说,还为了配合他,演了一场戏。然后又依礼服伺自己和齐潇吃早饭,上炕的时候,说身体有些僵,还是段缨络帮得忙……躺下的时候也只是低低的吭了两声……

    想到这里,他的心都痛起来。

    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看上去总是甜静快乐的夕颜,总是情愿自己受委屈也把笑脸留给别人。就象自己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也只是十四岁的小姑娘,遇到那样的杀戮时难道就不害怕,可她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唱着甜美的歌安慰别人……

    他脑海里突然就闪现昨天那场对他来说淋漓尽致的饕餮盛宴来。

    从来没有过的美妙时刻,让人欲摆不能,回想起来都灸热的缠绵……

    他悸动之余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就在顾夕颜耳边低低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顾夕颜微怔,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她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齐懋生就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地道:“我让嬷嬷们帮你看看……”

    “不行!”顾夕颜还没有等齐懋生说完,立刻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懋生,这是我的私事,我不喜欢有人插进来……”

    齐懋生向她解释:“府里有专门服伺燕喜的嬷嬷,她们可以照顾你……”

    “不,不,不。”顾夕颜的态度很坚决,“如果有需要,我会吱声的。”

    “夕颜,我知道你刚刚……不习惯。”齐懋生非常的不理解,“实际上这就和你洗澡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给你擦身一样。”

    顾夕颜知道自己不能让步,不然,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时,就只能委屈自己而且人家还未必领情。这就好比有人向你借钱,你如果不借给她,她一定就会心生不满从此和你生疏;可当你你好心借给她了,她长期不还的时候你去讨要时,她一样会心生不满从此和你生疏。结果是一样的,何况又多生事端来,又伤钱又钱情,坏了自己的心情。

    “我洗澡从来不用人服伺的,”顾夕颜也试着向他解释,“有些事,是很私人的,我不愿意任何人介入。”

    齐懋生还试着说服她:“夕颜,难道你从来不用婢女……”

    顾夕颜打断齐懋生的话,道:“用,我用婢女。但她们只负责帮我作一些打扫烹饪之类我一个人无法胜任的事,我也不让她们二十四小时陪着我,做完了我布置给她们的事,她们就可以自由地活动。懋生,我要有私人的空间,自己的,不被人打扰,不被人窥视的……只有我知道,藏在心底的时刻。”

    齐懋生就怔住了,他心里隐隐升起一念头:“夕颜,难道除了我,就是乳母也……不行!”

    顾夕颜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得绯红,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那当然。就是我乳母,到了一定的年龄,我也不会让她帮我擦试身体了……”她为了进一步说明这种情况的必要性,就轻轻地吻了他的嘴角,道:“就象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俩个,我最亲密的人,和我分享此刻的时光,甜蜜的,让人心悸的……会留珍藏在我的心底,谁也拿不走,只属于我……”

    “夕颜,”齐懋生不明白她为什么连乳母也不让伺侯,却喜欢她这种解释。

    在他的世界里,乳母是把主子奶大的人,是个象母亲一样无私地关心着自己却又如奴仆一样精心地伺侯自己的人,应该是她的绿叶,是她的影子,是没有她就没有一切的人,是比母亲还要值得信任的人。比如徐夫人,还比如魏夫人,她们的乳母就地位很特别,丈夫不知道的事,不能说的话,乳母都能知道,都可以说。

    齐懋生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和叶紫苏的正面冲突。

    自己从西北大营里回来,叶紫苏的乳母却说那天是她的小日子,让他回避一下。其实,那时候他刚刚继承爵位,发生了很多事,他只是想找叶紫苏说说话,并不一定要……所以他不顾乳娘的阻止,还是兴冲冲地去了叶紫苏的房间,而且没有象往常一样让乳母在外间伺侯,因为他要对叶紫苏说的话事关西北大营,不想让别人听见。可叶紫苏对他的话根本不感兴趣,敷衍着他,两人没说上两句就冷了场,叶紫苏就请到他到内室待寝,还说“爷在军营里操劳,也要注意身子,妾身不敢担误了爷的大事,等会……爷也早点回去休息!”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气得发抖,不知道怎样好,冲出去就踹了那乳母一脚。

    叶紫苏却追出来抱着自己的大腿为乳母求请:“爷要打,就打死妾身吧!是妾身不舒服,所以才让她拦着爷的……”

    他的目光蓦然间明亮的象太阳,颤抖地去摸顾夕颜的脸,很认真地问:“我就行,乳母也不行吗?”

    顾夕颜觉得齐懋生的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的。

    在她的世界里,乳母就是奶妈,是一个曾经象母亲一样照顾过你的人,可她毕竟不是你的母亲。合则合,不合则不合,不必强求,甚至把两个绑在一起。认真的说起来,乳母毕竟只是她工作,她还有自己私人的感情,她在工作之余,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就象婢女一样,大家都只是一个雇员,区别在于大家所干的事不一样而已。

    但看着齐懋生象一个小孩子在和人比谁最重要似的,她怕自己这番话说出了口,越纠缠越远,越纠缠越说不清楚。在这情况下,如果自己回答他“乳母可以,你不可以”,估计他马上就会反驳自己“既然乳母可以,那嬷嬷也可以”。所以顾夕颜有些无奈地安抚他:“你是我丈夫,乳母怎能和你比!”

    齐懋生就很无所谓地“嗯”了一声,目光就望着头顶的屋檩好象在思考什么,但顾夕颜却给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比更刚才更温和,气息比刚才更宁祥。

    听到自己这样说,有点高兴吧!

    不管多大,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孩子。

    顾夕颜忍不住掩嘴低头暗暗笑起来。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齐懋生望着屋檩的目光渐渐地变得有些阴森起来。

    原先他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来是因为叶紫苏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劝告,反而还认为自己因为不是徐夫人的亲生儿子却继承了爵位想让魏夫人管家而在离间她与徐夫人之间的关系,把自己跟她说的一些话和自己做的一些事告诉了徐夫人,引起了朝庭对燕地的关注;另外一方面就是徐夫人的身份,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熙照把事挑明了,而且自己当时也没没有这个能力和胆量触怒熙照……可现在不同,他既然能瞒着熙照灭了高昌,也能瞒着熙照干出其他任何他想干的事来。

    夕颜,谁也不让碰,只要他,任他为所予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能包容自己的女子了!

    这一次,自己要把她握在掌心里,含在嘴里,谁也别想再靠近她……

    两人的认知,再一次背道而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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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为贵介绍:
平凡的城市白领顾夕颜因为一件偶然的救助事件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她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也没有统治这个世界的野心,只想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生活,可生活从来都是不如意的,命运自有它的安排……搬家了,大群。群号:62133879新文《庶女攻略》已开坑,欢迎姊妹们捧个人场。以和为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以和为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以和为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