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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以和为贵txt下载     以和为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雍州秋韵(八)

    远远的,齐懋生就听有女子的嬉笑声和男子的划拳声。

    走近了,就看见宽敞高大的花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圆桌,四叔齐炻坐在东边,衣襟大开,露出白白的肚皮,正拉搂着一个容貌妖娆得女子交头接耳。

    六哥齐渠背对着他,齐潇则坐在齐炻的对面,两人正在划拳。齐渠全身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齐潇比齐渠好一点,腿上还穿着一双鞋子。两人都斜着身子,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踏在春墩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的喊着,争得面红脖子粗。齐渠旁边旁着一个妙龄女子,和齐渠一样,她也只穿着一条亵裤,虽然双手抱着胸勉强掩饰着春光,但腰身挺得直直的,神色间也颇为大方,一直在齐渠身边娇滴滴地喊着“六爷,您一定要给奴家出这口气”。

    齐潇也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件葱绿色襦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猩红的肚兜,映着一身欺雪赛霜般的肌肤,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象被黏住了似目不转睛地盯着齐潇**的上身,笑语殷殷地道“十一爷,您可一定要帮奴家赢了春红这小蹄子……”。

    十六弟齐泯则坐在齐渠的身边,支肘在桌举着酒盅,喝得满脸通红地望着齐渠身边的小姑娘:“春红,六哥要是再输了……是脱你的那件呢,还是脱六哥的那件呢……”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全身软若无骨地挂在齐泯的身上,听到齐泯的话,嗔怪道:“十六爷,您这样,奴家可不依……”

    屋子里还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围着圆桌笑嘻嘻的议论着,莺莺燕燕,热闹非常。

    齐懋生就站在门看很快地扫了那个**红的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捂着原因,胸是挺大的,好象没什么弹性似的……点春堂是燕地最有名的妓院,而能让四叔叫来喝花酒的,也应该是点春堂的头牌吧,怎么身材这么差!

    思忖间,就听见齐潇大喊一声“六哥,你输了……”

    齐渠就“叭”地一下了把酒杯丢在了地上,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齐泯忙站起来道:“怎么不算了,要算,要算,春红,快脱,快脱……”

    齐泯身边的子女就不依地道:“十六爷偏心,心里就装着春红姐姐!”

    齐潇就笑道:“不算也行,那六哥把家里养的那对黄鹂鸟送给我……”说着,眼角就扫到了正站在门边的齐懋生。

    他不由面露诧异。

    齐泯见他神色不对,就不经间地回头看了一眼。

    好象是九哥……

    他不置信地再回头。

    高大伟岸的身材,刀刻斧雕般的容貌,不是九哥,还是谁!

    酒突然就醒了一半。

    他立马就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九哥”。

    齐渠一听,也顺着望了过来,呆在了原地。

    这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女子一见,也都变得有些瑟缩起来。

    齐炻也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在些不对,一抬头,看见是齐懋生。他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推了怀里的女子站了起来,极力地维持着长辈的尊严矜持地笑了笑:“原来是老九啊,真是稀客,来,坐,坐,坐……”

    齐懋生就面带笑容的走了进去。

    屋里的女人,都是在雍州城里讨生活的,就算不知道燕地的政治格局,也知道柳巷里的豪客齐府四太爷的名声,如今见他这番行事,自然知道来者不凡,都屏声凝气地退到了一旁。只有原来坐在齐炻怀里的女子殷勤地端了一个春墩给齐懋生,笑道:“爷,你可来得有些晚了!”说着,招呼在一旁的女子给齐懋生重新置杯筷。

    齐懋生见这女子行事大方,不由打量了两眼。

    这女人眉目还算得上漂亮,行动举止间也颇有风韵,就是气质差了点,太过精明外露,样子就显得不柔和了。

    齐潇和齐懋生是最随意的,刚才喝到尽兴的时候,好象四平的小厮来报了一声的,说二哥要找自己,他当时没有在意……没想到找到妓院来了,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公事。所以他有些紧张地道:“二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哦,也没什么事。”齐懋生就打量着屋子里的女孩子们,“本来准备去你那里吃晚饭的,说你来了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这样的答应,齐潇就不由有些迷茫地摸了摸头。

    二哥跟着他们喝花酒……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齐潇的性格本来就颇为洒脱。

    既来之,则安之。

    他就给齐懋生斟了一杯酒。

    齐懋生也没有多说什么,端起酒杯,道:“四叔,六哥、十六哥,我先干为敬!”说完,就豪爽地饮了。

    齐炻见状,这才有了一点齐懋生想参加他们一起喝花酒的感觉。他忙高声道:“万芳,来,给九爷斟酒!”

    那叫万芳的,是风月场里走惯了的人,哪里还听不出齐炻言词中讨好的意味,忙笑着上前给齐懋生行礼:“奴家万芳,给爷行礼了。”然后起身在齐懋生喝完的酒杯里又斟满了酒。

    万芳带了头,屋子里的姑娘都曲膝给齐懋生行礼,一时间,软语轻语,香气扑鼻,屋子里又恢复了几分热闹。

    齐炻见齐懋生脸色还好,又想到他那不近女色的名声,眼珠子一转,不由生出几份戏谑之心来。

    “万芳,跟你们妈妈说了,把你们那个叫万丽的头牌清倌给我来,陪陪我们九爷。”

    这万丽,相貌出众不说,诗琴书画样样都精,又是清倌儿,在雍柳的风月场里已是名声赫赫了,俨然是点春堂的头牌了。齐炻原来也想帮她赎身的,妈妈就求了他,说是在万春堂里养两年,等她找了接班的人,一定送到四太爷府上去。正因如此,这万丽平常虽然只是出场和人对对诗,唱唱曲的,但等闲人也不会出场,颇有点四太爷禁脔的意思。如今竟然要叫万丽出来陪客,万芳的眼皮子就不由地跳了跳。

    她对齐懋生的态度更恭敬温顺了,春水般的眼睛骨碌碌直转,曲膝笑应了一声“是”。

    齐潇也挪揄地笑:“二哥,今天嫂子不会那么快回家,你就放心和我们喝酒吧!”

    齐懋生笑道:“好啊!”

    话音一落,到把屋里的另外几个齐氏给镇了镇,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纷纷举酒满饮而尽。

    几个人刚放了酒杯,就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带着三个女子珊珊然地走了进来。

    齐炻一见,就朝那女子招手道:“妈妈,我今天可是带了贵客来的,就看你留不留得住了。”

    那妇人进了屋子,曲膝朝着齐懋生行了礼,笑道:“都靠诸位爷抬举,哪一位,我都想留下来!”

    几个女子跟着那妈妈行了礼,齐懋生就仔细地打量几个女孩子两眼。

    一个和那个万芳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样子,另外两个小一些,一个十七、八岁,另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或是美艳,或是端秀,或是清雅,虽然不是倾国倾城貌,但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

    那妈妈就指着三个女子依旧介绍:“这是万群,这是万蕊,这是万丽。”

    齐潇就望着那个万丽道:“妈妈,这可太偏心了,看见我二哥来了,就把镇堂子的姑娘给找了出来……”

    万群就笑着上前拉了齐潇的手臂,撒娇道:“看爷说的。我们姐妹正歇着,准备养足了精神和十一爷喝酒的……听爷这话,到好象是我们不该似的!”说着,目光妩媚地就扫了在场的诸位男子一眼。

    齐潇就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坐到我身边来……”

    万群就妖妖娆娆地坐到齐潇身边,藕臂软软地搭在了齐潇的肩上,撒娇地道:“爷,奴家被妈妈催着来,还没喝口水呢!”

    齐潇哈哈大笑起来,拿起自己桌有的酒杯就灌了万群一口,万群被呛了一下,捂着胸咳起来。

    齐炻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齐懋生一眼,指着万蕊和万丽笑道:“来,坐到九爷身边来。今天就看你们的本事了,服伺好了,爷今天重重有赏!”

    两个小姑娘就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九爷”,坐到了齐懋生的身边。

    齐懋生前脚踏进春暖阁,那矮个子汉子后脚就报了点春堂的妈妈。

    能被四平服伺着,又找齐家的四太爷……难道是燕国公齐灏,可是,他从来是不涉足风月场所的……

    点春堂的妈妈正疑惑着,万芳派来的婢女就到了

    “齐府的四太爷说了,让万丽去春暖阁伺侯!”

    平时齐炻还是挺护着万丽的,就拿今天来说,因为是喝花酒,所以特意没有叫她去……现在却……

    她问道:“听见四太爷怎么称呼那人了吗?”

    婢女道:“称九爷!”

    排行第九,除了齐灏,还有谁?

    妈妈一时间五味俱全,不知是喜还是忧。

    忙把点春堂里最漂亮的万群、万蕊叫了起来,催着几个丫头给她们梳妆,然后反复叮嘱三人,谁要是把那位“九爷”服伺高兴了,以后,柳巷就可以横行走了!

    几个丫头也是人精,自然也猜出来这位“九爷”是谁了,都兴奋的好好装扮一番,但真的坐到了齐懋生的身边,心里却有些打鼓,神色间就不由地带了些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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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雍州秋韵(九)

    彼时已是彩霞满天,屋子里被染成了一片桔红。

    齐懋生并没有拒绝两个女子的相陪,屋子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万芳坐在了齐炻的身边,春红穿好了衣衫坐在了齐渠的身边,原先在齐泯旁边叫柳绿小姐也落了座。

    妈妈亲自在一旁服伺,差人重新添上了酒菜,安排了助乐的歌舞。

    鼓乐响起,羽衣薄绡翩翩之时,齐懋生就主动端起酒杯敬了四叔齐炻一杯。

    齐炻几人是从中午就开始喝起的,断断续续的,都有了几份酒意,现在齐懋生一副与众人同乐的模样,大家的手脚自然也就放开了,你一杯,我一杯的,举止渐渐放浪形骸,齐泯甚至已开始和身边的柳绿动手动脚起来,齐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依旧拉了万芳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齐渠毕竟年长些,还顾着齐懋生,主要精力都放在给齐懋生敬酒上了。齐潇也是,和二哥开怀畅饮,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二哥承了爵,两人之间虽然亲密,但无形中也有了一道鸿沟,二哥再也没有象以前一样和他到处浪荡了……

    齐懋生的兴致也很高。

    以前,和叶紫苏的关系不好,他总觉得在兄弟面前失了颜面,自己把自己划了一个圈禁锢在了里面,从来也不参与兄弟们间的聚会……今天夕颜不在家,他觉得非常不自在,去了齐潇那里,知道他们一帮人又出去玩乐去了,不知怎到,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有了参与的心情……

    所以他来者不拒,喝得痛快。

    齐潇是知道齐懋生的胆量的,就笑眯眯地抽了齐渠给齐懋生敬酒,自己却在一旁和万**头换耳地低语调笑。

    几杯酒下肚,齐渠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老九平时好象不怎么喝酒的,还以为酒量不行,这都撇了大半斤酒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他瞧着情况不对,抽了个空子说要去毛厕,跑了……

    齐潇脸色微红,望着齐渠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心情愉快,一直瘪在心里的那口浊气好象突然不见了!

    万蕊和万丽都是伶俐人,娇滴滴地喊“九爷”给齐懋生敬酒。

    齐懋生喝得尽性,索性脱了长衫,捋了衣袖,勾勒了出一副阳刚健壮的体形来。他一边应付着万蕊万丽的敬酒,一边打量着花厅前跳舞的美人。

    妈妈早就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齐懋生,准备看他的目光落到谁的身上,等舞停了就叫谁去齐懋生的跟前服伺。

    可惜齐懋生的目光溜了一圈,又回到了酒桌上。

    酒还不错,就是菜差点,没有梨园小厨房整得好!

    齐懋生就惬意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望着磨磨蹭蹭地从毛厕里回来的齐渠,指着他桌前的一满杯酒笑道:“喝,这杯是给你留的!”

    齐渠就直着舌头道:“老九,我再喝下去,我还有个屁用……这又不是在饭堂子里,这可是在窑子里……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在这里睡一宿,什么都干不了吧!”

    齐懋生和齐潇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齐泯早就被齐懋生整得不耐烦了,巴不得快点喝完,各找各得乐子去。所以他急急地道“九哥,六哥说的对。这可是在喝花酒,你只喝酒,不**……简直就是浪费……你身边的万丽,可是点春堂的头牌,是清倌,都是经过嬷嬷们调教的,可不能和那些名门闺秀的死板相比……就是四叔,都没有舍得用……不信,你就试试……”

    齐炻、齐渠和齐潇就暖昧地笑了起来。

    齐懋生听了,就仔细地打量了身边的万丽一眼。

    万丽羞涩地低下了头,目光却水灵灵地撇了过来,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之时,精致的五官,淡雅的妆容,甚至有着让他最喜欢丰满胸部和纤腰……

    齐懋生就笑着把万丽搂在了怀里,道:“废话少说,六哥,把那杯酒喝了再说。”

    万丽微怔,温顺地依在了齐懋生的怀里,脸上露出娴静的笑容来。

    齐懋生眼角扫过,就怔了怔。

    那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试和衡量……不象夕颜,有时直勾勾的,明亮而灸目,有时斜斜睇着,妩媚而多情……突然间,他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不是说经过调教的吗?怎么还是一副名门闺秀的矜持模样……刚才那眼神还是那么回事,真抱在怀里了,又变了一幅嘴脸……

    而齐渠望着眼前满满一盅酒,就求了齐潇:“十一,代哥哥一半,哥哥记得这个情!”

    齐潇哈哈大笑:“九哥同意,我就代一半!”

    齐懋生就推开了怀里的万丽,把自己酒盅的酒一尽而饮,然后把齐渠的酒杯递给了万蕊:“给六爷代一半!”

    万蕊知道齐懋生身份尊贵,又派了万丽出面服伺他,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想法,只是应景似地陪着,现在看齐懋生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微怔之余也心里也不由地有了几份激动。她忙站起来接了齐懋生的酒杯,笑盈盈地饮了半杯,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望着齐懋生:“九爷,人家可依您的喝了!”

    齐懋生望着那波光艳丽的眼神,觉得心情就好了些,指着半盅酒道:“六哥,我的美人可跟你喝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

    齐渠听着齐懋生那拖长的尾音,就苦笑道:“喝,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万蕊就趁着这机会妖妖娆娆把手臂搭在了齐懋生的肩上。

    齐懋生没有拒绝。

    一直注意着齐懋生的齐潇就露出了然的目光。

    看样子,二哥终于知道了女人的好处!

    他的性子一起,就端起酒杯和齐懋生喝了一盅。

    万蕊的手就试探式的搭在了齐懋生膝盖上。

    齐懋生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

    万蕊大胆地斜睇着齐懋生,眼里雾气氲氤……

    姐儿爱钱,也爱俏。齐懋生虽然称不上俏,但他模样刚毅,身体伟岸,如果……万蕊从心里也是极愿意的,所以她是带着几份真情实意地挑逗着齐懋生。

    齐懋生就皱了皱眉头。

    身下的那双手,灵活暖昧地引诱着他……可还不如夕颜,象泼妇似的用脚踢他几下,他看见了那小巧玲珑白嫩幼滑的脚就能立刻烧了起来……

    万丽坐在旁边,一直不甘心地注意着齐懋生的一举一动。看见万蕊的大胆举动,她心头一阵恼火。她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举起了酒杯:“九爷,你可别直顾着和十一爷饮酒,奴家也要敬您一杯!”

    齐懋生望着万丽端酒杯的手,就不由地怔了怔。

    和夕颜一样的纤纤玉指,夕颜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根根晶莹,素白至干净。可这双手,指甲留得长长的,涂着粉色的甲油,象飘零在了泥水里的花瓣,虽然还带着粉嫩,却失去了光鲜。

    他突然就失去了喝酒的兴趣。在梨园时那种瘾藏在心底深处无法排遣的孤单寂寞好象又萦绕在了心头,不,甚至比在梨园的时候感觉更强烈……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花生胡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懋生就有些烦躁地喊了四平,低声地道:“去,去看看,花生胡同那边散了没有?”说着,就打开了万蕊的手。

    四平应声而去。

    万蕊身子微僵,但很快脸上就露出了若无其事的妩媚的笑容。

    万丽却有些下不了台似的,端着酒杯就挺在了那里。

    齐懋生的样子本就端凝,现在脸上带了不耐,就有着刀锋般的凛冽。

    所以万丽脸上虽然带着脸,但端着酒杯的手就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那边齐潇看见了,就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齐懋生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啊,想放下架子和他们一起乐呵乐呵,到了紧要关系,还是显了原形。

    大家出来玩玩,何必要摆脸色给这些馆子的小姐们看!

    他接过了万丽的酒盅,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来,和爷喝个交杯酒!”

    万丽望了望齐懋生,又望了望齐潇。看见齐懋生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得红着脸,娇娇柔柔地凑了过去。

    望着眼前如鸳鸯交脖般的两个人,齐懋生突然间就觉得非常没有意思。

    在梨园,他至少处处可以感受到夕颜的气息,有着等候的期盼,可在这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还什么清倌儿……

    齐懋生就有些浮躁起来。

    夕颜,这个时候在干啥呢?有没有掂记着他……还是玩得很高兴,根本就没有发现他还没有回家……

    齐懋生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大家都怔住了,满屋的欢声笑语都如刀切了般的消失了,吹奏的人感觉到了花厅内的气氛,单调地弹奏了几下,也停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齐懋生望着大家阴晴不定的脸,挥了挥手:“四叔,你们玩,我先回去了,这顿,算我的……”

    ******

    出去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整个柳巷被大红的灯笼点缀得喜气洋洋,灯火通明中,人潮如织,不时可以听到莺莺燕燕的招呼声。

    望着车窗外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歌舞升平的景象,齐懋生就不由笑了笑,高声道:“四平,我们去花生胡同。”

    坐在车辕上的四平愕然道:“爷,那边还没有散呢……”

    “在胡同转角处等着。”齐懋生说完这句话,一直有些浮躁的心,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去花生胡同外的拐角等着。”

    马车静静地出了柳巷,转道去了城西的花生胡同。

    然后齐懋生就撩了车窗帘子望着齐毓之的大门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

    四平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找个人去花生胡同通传一声才好。

    他们等了好一会,齐毓之家的侧门才开。

    然后有马车陆陆续续地驶出来。

    可一直待到侧门关上,他们也没有看见顾夕颜的马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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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雍州秋韵(十)

    梨园的正屋里,顾夕颜坐在镜台前,秋实和云裳小心翼翼地给用干帕子绞着头发,墨菊蹑手蹑脚地端了一盅参果汤进来:“夫人,您还是喝一口,今天下午,你可什么也没吃。”

    顾夕颜低头望着白色细瓷小盅里的金黄色汤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一饮而尽。

    墨菊就松了一口气。

    “段姑娘呢,可歇下了!”顾夕颜修长的眉紧紧地拧着,脸上尽是浮躁之色。

    墨菊忙道:“还没呢!说是晚饭没吃饱,红玉炖了野鸡子汤,正在小厨房里喝汤呢。”

    顾夕颜就点了点头,道:“她要是不急着睡,就让她来陪着我说说话。”

    墨菊应声而去。

    秋实看着头发绞得差不多了,就和云裳轻手轻脚地收捡东西。

    顾夕颜转头,就看见镜台里穿着一身月白色亵衣的自己。

    昏黄的灯光下,衬得她一身肌肤晶莹剔透,比那亵衣还要莹莹几份。

    她不由就凑到了镜台跟前。

    白的是面庞,黑的是头发,红的是双唇……浓烈的色彩,构成了惊心动魄的美艳。

    顾夕颜就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段缨络一进门,就望见了在镜台前照镜子的顾夕颜,她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今天一大早,她们就到了花生胡同。

    上午都还好,顾夕颜的四婶和五婶大崔氏还有小崔氏等几个妯娌,共有十四、五人,个个环珠拥翠的带着一大堆婢女嬷嬷陆陆续续到了花生胡同,大家送了礼仪,笑嘻嘻地给方少芹拜了寿,说了会聊话,然后一起吃了午饭。到了下午,四婶就约了人打马吊,十几个人,在一个花厅里分成了三桌,看的看,说的说,嗑瓜子的嗑瓜子,很是热闹。

    顾夕颜是不会打的,但大堂嫂、三堂嫂和郑氏非常要她上桌不可,她就硬着头皮上了。两圈下来,她们就发现顾夕颜是真的不会打,就叫了一直在四婶身边服伺的十三弟妹,帮着顾夕颜照场子。一来二去的,顾夕颜很快就上了手,有输也有赢得的时候,正玩得起劲,就看见魏士英身边的双荷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顾夕颜开始还以为是找她的,不由有了几份犹豫。

    这里毕竟是方少芹的家,而且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如果自己主动提出去见魏士英,总是有点不合时宜。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见的时候,双荷突然就闯了进来,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一直在四婶和五婶身边服伺的方少芹面前曲膝行了一个礼,笑道:“少奶奶,许是今天厨房里太忙了,我们家姨娘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呢?您能不能跟厨房里说一声,我们也好有个盼头!”

    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大家都面面相觑的,一幅看热闹的样子。

    顾夕颜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别人不了解方少芹,她还不了方少芹吗?

    这个即美且慧的女孩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来。不用说,又是在捣鬼了……

    那么多眼睛盯着双荷,双荷也不怯场,脸上带着豁出去了的表情笑盈盈地等着方少芹答话。

    “还有这事!”方少芹笑道,然后转身朝着顾夕颜曲膝行了一个礼,“婶婶,不如劳了您的驾,和我往魏姨娘那里走一趟……双荷,你看如何?”

    顾夕颜望着方少芹那双明亮的眸子,心里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双荷就笑道:“哪里敢劳少奶奶的大驾,只求您吩嘱管事的嬷嬷一声就是。”

    方少芹但笑不语地望着顾夕颜。

    大家都是知道顾夕颜和魏士英的关系的,听到方少芹这么一说,有的就点起头来。四婶还道:“老九媳妇,你就和少芹去一趟吧!别人去,可还真说不清楚呢!”

    顾夕颜心里苦涩着,在大家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带着段缨络和方少芹一起去了魏士英那里。

    魏士英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夕颜印象中的柔美。

    她盖着一床靛蓝色的薄被,露出巴张大的脸,皮肤腊黄,眼窝深凹,颧骨凸起,脸色腊黄,象病入膏肓的人似的,没有一点生气,更看不是出是一个有四、五个月身孕的人。

    该不会是假怀孕吧!

    虽然她形象赢弱,可不知为什么,顾夕颜心里就冒出了这个样一个念头来。

    魏士英虚弱地笑了笑,道:“姐姐,是双荷不对……去厨房要了就是,还惊动了大家……”

    双荷却在一旁委屈地道:“姑娘,我,我去了厨房,没人理我!”

    “魏姨娘说的也有道理。”方少芹笑道,“但是,也不可就这样容了那些人……你把名字说与我听,我到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双荷在方少芹笑容满面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喃喃地道:“是,是李嬷嬷……”

    “原来是我屋里的陪房嬷嬷。”方少芹笑道,“婶婶,我看,我们还要把李嬷嬷叫来问问才是……”

    顾夕颜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今天家里宴客,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这件事,是误会……说起来,李嬷嬷没有及时处理魏姨娘的事,是她不对;双荷太过急进,跑到花厅里去嚷嚷,是双荷的不对……我看,大家就各打五十大板算了。你意下如何?”

    双荷这状告下来,就是方少芹处置了那个李嬷嬷,怕是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顾夕颜笑着望着方少芹。

    方少芹嘴角就露出一个带点嘲讽的笑容,道:“我自然是听婶婶的,就是不知道魏姨娘意下如何?”

    魏士英就笑了笑:“原是我们不对,姐姐宽宏大量,我感激都来不及……哪有还有脸面说个什么不是来。”

    方少芹就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婶婶暂里在这里坐坐,我去小厨房里吩嘱一声。”

    顾夕颜并没有私下和魏士英接触的意思,起身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方少芹用一种调侃的口吻道:“婶婶可是怕我处事不公?”

    顾夕颜反而不好坚持。

    也是,既然那个李嬷嬷是方少芹的陪房,这也算得上是她的家务事了,自己在场,的确有些话不方便说,有些事不方便做……

    所以她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方少芹含笑而去,顾夕颜就顺势坐在了魏士英的床边。

    谁知她刚一落床,魏士英就冷冷地望着她道:“你脸皮可真厚……还有脸到我屋里来坐!”

    有人喜欢自己,当然也有人不喜欢自己……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言不讳这样说自己。

    顾夕颜当场就怔住了。

    “我不知道魏姨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你既然不欢迎我,我想,我也不便多留。那我就告辞了。”说着,起身就准备离开。

    魏士英却哈哈大笑起来。

    削瘦的脸,狰狞的面目,散发着凶狠的目光……魏士英的脸上,全是恨意。

    顾夕颜被这表情震住了,动作不由的呆滞了片刻,就在这片刻间,魏士英突然撑起了身子,朝着顾夕颜的脸就吐了一口吐沫。

    机敏的段缨络在魏士英大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一直提高警惕地望着她,见势不妙的时候,她不由就把顾夕颜拉了起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就这样,也晚了一步,魏士英的吐沫吐在了顾夕颜的衣裳上。

    一时间,顾夕颜心乱如麻,只知道喃喃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魏士英目光中全是痛恨,“你这个卑鄙无耻倚门傍户的小人,嘴甜心苦,为了爬上了燕国公的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诱我去了德馨院,让齐毓之对我做下那伤风败俗之事……你的算盘打得好了,没有了柳眉儿,没有了我,你顺顺当当地当上了燕国公夫人……顾夕颜,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会得逞……我反正是不想活了,死之前,也会拉了你去垫背的……哈哈哈……”

    这样的魏士英,有着失去理智的疯狂和毁天灭地般的恨!

    顾夕颜心神俱裂,她满脸的震惊地连退好几步,紧紧握住了段缨络的手。

    双荷站在魏士英的床前,眼里有着毫不掩藏的轻视:“燕国公夫人,我们姑娘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您实在是心里不安,那就等我们主仆二人死了,到坟头去敬柱香好了!”说到这里,她掩嘴而笑,“不过,我就怕您到时候不敢去,把我们把您的魂勾了去……让您享不成这人世间的富华富贵了……”

    被人这样的恨着……却是无法解释的误会!

    顾夕颜无奈地苦笑,和段缨络出了门。

    刚踏出门槛,就看见方少芹带着了然的笑容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她淡淡地笑了笑,道:“婶婶,你说,对付连性命都不准备要了的人,我有什么胜算?”

    想来,刚才的一番话,方少芹已听在了耳中。

    顾夕颜不由朝着身后那间华丽精美却充满了怨气的的屋子回眸了片刻。

    两人一路无语地回到了花厅,方少芹向四婶们解释,说是因为魏士英的身体差,每天要吃两二燕窝粥,因为今天事忙,所以粥还没有炖好,这才有了这误会。

    正说着话,帮顾夕颜打牌的十三妯娌胡了一个大三元,一时间,有人沮丧的叹息声,有人高兴的喝彩,小崔氏又朝着顾夕颜喊道:“快来把十三弟妹换下来,这个帮忙的,到比正主子还要心尽,刚才就胡了一个小四喜,现在又胡了一副大三元……我们的钱都给十三弟妹赢光了……”

    大家笑语殷殷的,谁也没有再去理会魏士英没有吃饭的真正原因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余波未平(一)

    顾夕颜重新回到了牌桌子边,却再也没有应酬的心意。她精神恍惚,频频漏牌或是打错牌,小崔氏立刻就查觉得到了她的不对劲,借口要顾夕颜陪着她登东去了毛厕。路上,小崔氏关心地道:“出了什么事?可是魏姨娘那里……情况不妥?”

    不管崔氏是什么心思,顾夕颜都没有和她深谈的意思,她淡淡地笑道:“不是,是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怕是坐久了……”

    去了一趟魏士英那里,就觉得不舒服了?

    小崔氏自然是不信的,但这话既然夕颜不愿意谈,自然也不便深究下去。她笑着给顾夕颜台阶下:“怕是今天闹得狠了,你又没有午休,要不,你到少芹屋里歇会。”

    这帮妯娌十个里面到有九个是人精,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露出什么不悦来,到时候,别说是方少芹会被人议论,就是自己,怕也不能撇清了。

    顾夕颜笑道向小崔氏道了谢,强打起精神回到了花厅,然后她就一直输了下去。

    还好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散了牌局吃了晚饭。

    桌间,女眷们互相敬了酒,顾夕颜也吃了几杯,精神舒缓了不少,人也松懈下来,就想回家,回梨去,想靠在齐懋生的肩膀上歇一会儿……所以席还没有散,顾夕颜就做出了一幅酒醉的样子。

    几位长辈玩的尽兴,都没有散的意思,方少芹闻音知雅,留她们玩牌。

    顾夕颜就趁机提前回了梨园。

    回到家里,顾夕颜第一句话就问齐懋生的行踪。

    “爷一直在等您回来呢!”端娘笑道,“后来实在是等不着了,就去了蒜苗胡同三爷那里,说是吃了晚饭再回来。还说,如果您回来了,就让人去禀一声。”

    自从齐懋生自高昌回来,两人天天腻在一起。今天懋生又没什么公事,自己又撇了他去了花生胡同,本来还有点担心他孤单无聊,现在知道他去了齐潇那里,顾夕颜嘴角翘了起来:“别去禀了,他难得有清闲的时候,就让他去三爷那里好好散散心。”

    端娘欣慰地笑了笑:“男人们也有男人们的事……夫人能这么想,可见真是大长了!”

    顾夕颜也笑了笑。

    尽管嘴里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齐懋生不家里的事实还是让顾夕颜有点难受,特别是一想到魏士英的恨意,她心里就有一丝凉意。所以她泡花浴,想借此洗涤一身的疲惫,可当她望着镜台里那张白净的脸时,脑海里又不由地浮现出魏士英狰狞神色来。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就让墨菊叫了段缨络来。

    这件事,齐府这边只有和她一起去看望魏士英的段缨络知道,就想和段缨络说说话,排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当顾夕颜透过镜台的镜面看见段缨络走了进来的时候,她就转身指了自己身边的绣墩道:“我心里憋得慌,你和我说说话吧!”

    段缨络知道她心里难受,笑道:“是为了魏士英的话吧?”

    顾夕颜点了点头:“魏士英怀了孕,我还以为她和齐毓之会好好的过日子……谁知道,她从来没有改变初衷……竟然以为是德馨院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过来,如果是我,恐怕也会怀疑吧!偏偏我又不能明说,也不想明说,而且也必要和这样一个人说明白……话虽如此,但让人如此的恨着,我的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好受……而且我现在很担心她这种心态,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有的时候觉得真的很烦恼……大家全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兜兜转转的,有时想想,挺没意思的……”

    ******

    齐懋生无视那些向他行礼的人,步履冲冲地进了梨园。

    园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灯火通明或是人流川息。

    他心里更是焦急。

    在花生胡同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夕颜出来,让四平叫了一个小厮去问,结果说,少夫人不舒服,早就回去了。

    齐懋生一听,就狠狠地瞪了四平一眼。

    四平也很委屈,自己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嘛!

    齐懋生也没心情和四平计较这些,赶催着马车快点回来。

    他没等翠玉撩帘子,自己就“唰”的一声撩帘而入:“夫人呢?谁在身边服伺着?”

    翠玉见齐懋生面色冷竣,忙道:“夫人叫了段姑娘进去说话……说让我们不用在跟前……”

    说话间,屋里的顾夕颜和段缨络已听到了动静。

    顾夕颜忙悄声对段缨络道:“这件事,别跟懋生说……免得他七想八想的……”

    是怕他一插手就不给人留余地吧!

    段缨络就掩着嘴,了然地笑着点了点头。

    顾夕颜起身拢了拢头发,和段缨络起身朝外间走去。

    两人刚出了屏风,就和神色匆忙的齐懋生撞了个正着。

    “不是说你不舒服吗?”齐懋生皱了眉,“哪里不舒服?”

    顾夕颜一怔,道:“你去了花生胡同?”

    “嗯!”齐懋生就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沉声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跟前也不让人服伺?叫了大夫没有?”

    顾夕颜忙笑道:“没事,就是被婶婶和嫂嫂们灌酒……找了借口,落慌而逃了……”

    就算是听到顾夕颜这么说,齐懋生也还是从头到尾打她打量了一番。

    穿着白色的亵衣,头发半干半湿的,身上有着沐浴后的雅香……最重要的是,她笑靥如花,神色静谧。

    齐懋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的担心、焦虑和不安开始一点点的散去。

    段缨络这时才有机会朝着齐懋生曲膝行礼道安,齐懋生点头还了礼,段缨络就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这对夫妇。

    “叫婆子打水进来吧!”齐懋生解着腰带,“我今天和繁生他们去喝花酒了……”

    “喝花酒!”顾夕颜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和齐潇?”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自己有点恍惚,现在仔细一闻,齐懋生的身上,淡淡的酒气中果然夹杂着浓浓的脂粉味。

    “嗯!”齐懋生点了点头,重申道,“叫婆子抬水进来吧!”

    “哦!”顾夕颜应声去叫了人抬水,再进屋的时候,齐懋生已经脱得只盛下一件亵裤了。

    顾夕颜疑惑着:“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到去喝花酒?”

    齐懋生嘴角微翕之际,抬水的婆子们进来了。两人同时收了声,等水倒好了,齐懋生叫了顾夕颜:“给我洗个头!”

    本来这种事都应该由贴身的婢女服伺,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是在冬天,自然也就没有瞧出个什么,可到了夏天,齐懋生是连头带身子一起洗,服伺的婢女就不免会看到**的齐懋生……顾夕颜就开始自己动手帮他洗头。

    顾夕颜在澡盆缘上垫了厚厚的帕子,支了小几放着小盆给他洗头。

    齐懋生脖子枕在帕子上躺在澡盆里,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顾夕颜的泰式洗头。

    顾夕颜闻着齐懋生呼吸出淡淡酒气,一边给他按摩头皮,一边轻声道:“今天怎么突然跑去喝花酒了!”

    舒服的感觉,让齐懋生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别提了!”齐懋生语调慵懒,语气无奈,“原来准备去找繁生喝点小酒的,谁知道那家伙大白天的,中午就和四叔他们一起跑去喝花酒了……我平时样子端凝,大家见了我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我就寻思着,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也去凑个热闹,免得他们见了我毕恭毕敬的,等我一转身,大家又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地约了出去乐呵……好象我这个人很不通情理似的……”

    顾夕颜一怔,轻声地道:“懋生,你觉得很孤单吗?”

    齐懋生闭着眼睛,半晌没有作声。

    顾夕颜还以为他睡着了,拿了清水把他头上的皂角冲下来。

    “以前不管是弓马骑射还是斗鸡飞鹰,兄弟间能和我比肩的就是齐潇了……可自从我承爵后,大家就渐行渐远……我有时候也不希望这样……原以为跟着他们一起玩玩,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是……好象也不行……”齐懋生声音渐低,最终不可闻。

    齐懋生是在和她吐露心声吧!

    顾夕颜轻轻地“嗯”了一声,拿了帕子给他绞干头发。

    “就是那样的赤袒相交,也始终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先还勉强的和他们一唱一合的,可到了后来,不仅觉得没有意思,而且觉得自己荒唐……”

    “懋生,你以前曾经说过,你喜欢自己的现在干的事……”顾夕颜拿了梳子,细细梳着齐懋生的头发,“那你觉得,你承爵后,是快乐的时候多些?还是痛苦的时候多些?”

    齐懋生考虑了很久,认真地道:“如果没有那些杂事,当然是快乐的时候多些……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觉得承爵还是不错的,至少,我这一亩三分地可以按照我的想法来耕种!”

    “在你心里,什么事是杂事呢?”顾夕颜轻声地道,“是魏夫人和徐夫人之间的争斗,还是那些日常的公文,或者是,别人喜欢偷窥你的心意……”

    齐懋生沉吟道:“日常公文啊,不觉得烦;魏夫人和徐夫人之间的争斗,好象也有点习惯了,至于偷窥我的心意,我也不是那么好相于的人……只是有时候看到齐潇,有点觉得……有点觉得……”齐懋生想了很好会儿,才找到一个形容词,吐吐吞吞地道,“妒忌吧……”(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余波未平(二)

    “妒忌!”顾夕颜非常的惊讶,但却不敢在这个齐懋生向她袒露胸怀的时候表现出来。所以她顿了顿,先帮着齐懋生把头发挽起来,然后才轻声道:“为什么会妒忌齐潇?”

    可能是在和顾夕颜的叙述中,齐懋生也渐渐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他声音有就有了几份怅然。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庶子,性格开朗,很受兄弟们的爱戴,做事也都很飞扬洒脱……我娶了一个熙照的女子,他娶了高昌一个老婆……可我,却变得暮气沉沉,他却和十年前一样,总是那样欢快洒脱,不管是叔伯兄弟还是同僚属下都喜欢他……愿意亲近他……不象见到我,再怎么,也有点战栗……有时候我不免会想,如果是齐潇继承了爵位,会不会,比我做得更好些呢……”

    在别人眼里,齐潇已经够可怜了,可偏偏齐懋生却妒忌他……顾夕颜真有点哭笑不得。

    可她的心里却是软软的。

    顾夕颜低下头亲吻齐懋生的鬓角:“傻瓜懋生,干嘛一定要人家把你当兄弟!”

    齐懋生就抬了头,侧着脸,惊讶地望着帮他梳头的夕颜。

    顾夕颜笑道:“你这种想法,太好强了。”

    齐懋生就扬了扬眉。

    “在公私上,你是他们的上级,在私底下,你是他们的兄弟。可是,这两种身份始终是对立的,不可能有统一的时候。因为上下级之间有一个管理和被管理的关系,维系这种关系是等级和威严。而兄弟之间,却是平等的,维系他们的,是恭让与友爱……你说,这两种对等的情绪,怎么能同时存在。”

    齐懋生微怔地望着顾夕颜。

    顾夕颜淡然地笑了笑,继续道:“就拿这次你们一起去喝花酒的事来说吧。大家在一起肆无忌惮地随意说说,放浪不拘随意玩乐一番,如果是齐潇,那自然无可厚非。可如果是你,那就不一样了。你想想,喝酒的时候,到是一派祥和其乐融融,等明天酒醒了,再看这个人,原来英明神武的背后,是这副嘴脸,也不咋地嘛,昨天不也和我一样,大家还一起握个一个女人的手……时间一长,你到时候在下属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在亲眷面前还有什么立场可言……有时候,公私是无法很明显的分开的,你就得做个选择,是以公事为主选择当一个好上司,还是以私事为主选择当一个好兄弟。如果觉得公事更重要,那就只能和兄弟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选择当一个好兄弟,那和他们一掷千金、放浪形骸地去玩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齐懋生迷惑道:“可是齐潇他们……”

    “他为什么和自己的兄弟去喝花酒?怎么不请了军营里的下属一起去喝花酒?”顾夕颜笑着打断他,“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他们在一起喝酒,只会加深深情彼此间的感情……”

    齐懋生沉默不语,脸上却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顾夕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淡淡地笑了笑,倒了一点热水到澡盆里,然后拿了帕子给他洗澡。

    “如果实在是想和大家乐呵乐呵,可以去爬爬山什么,骑骑马什么的。选什么,也别选一起找了女人来喝酒……酒是最能误事的,不是有一句话,叫‘酒后失德’吗?在家里喝喝小酒,有什么,也是在家里人的面前,别人不知道。可是外面,那就不一样了……你自己不也说过,最怕上行下效,坏了名声……”

    她轻言轻语的说着,服伺齐懋生穿了衣裳,两个上了炕。

    顾夕颜又叫了翠玉来,让厨房用温水冲碗蜂蜜水来给齐懋生醒醒酒,自己则把齐懋生还湿着头发散开,给他用帕子绞头发。

    “点春堂的姑娘,都漂亮吗?”顾夕颜很随意地道。

    齐懋生还沉浸在刚才顾夕颜的一番话里。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崭新的观念。以前,父亲总是告诉他,要把下属当兄弟一样,这样,才能留得住贤才。可今天,夕颜却说出了另一番不同的话……仔细想想,的确有道理。和兄弟们太过亲近,就是自己处事在公正,还有人心存疑惑,特别是那些靠着军功积累晋升的寒门子弟,总有几份猜忌,齐潇和龚涛的矛盾,很大一部分,不就是由此而来的吗……

    他就有些心不在焉地:“一般般吧!”

    “怎么个一般般法?”顾夕颜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

    齐懋生就随手在一旁的多宝格格子里抽了一本书,道:“舞娘的身量个子都差不多,妆容很艳丽,看上去好象个个都一样似的,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喊了几个头牌来服伺,四叔好象都挺熟,其中还有一个说是清倌,可我看她那样子好象也挺放得开的……”正说着,翠玉端了蜂蜜水进来。

    白色骨瓷小碗里,盛着金棕色的汤水,非常的漂亮。

    顾夕颜把小碗递给齐懋生:“醒醒酒!”

    齐懋生端着碗看了半天,道:“干嘛要冲蜂蜜水?怎么不做醒酒汤!”

    时候都不早了,还把小厨房里的人吵醒……顾夕颜就随口道:“是我的密方,用蜂蜜水为主料做的,专为醒酒,你喝了就知道了!”

    齐懋生知道顾夕颜一向在饮食上有些稀奇古怪的做法,没有再多问,就端着一饮而尽了。

    翠玉收了碗出去,顾夕颜继续用帕子绞着头发和齐懋生说话。

    “有没有哪个样子很出佻的……”

    “很出佻的啊?”齐懋生回忆道,“好象没有!”

    “那你们喝花酒,都是个怎么喝法?”顾夕颜语带好奇地问。

    “就那样喝呗!”齐懋生理所当然地回答。

    “总不会就是你们坐着,然后她们给你们敬酒吧……总有些节目吧!比如说,拿个骰子掷个大小,谁的小谁就要喝酒之类的……”

    “你还知道这个啊!”齐懋生笑道,“谁告诉你的!”

    “这个还要人告诉!喝花酒,喝花酒,顾名思义嘛!”顾夕颜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告诉我嘛,你们都怎么玩的?”

    “也没玩什么!”齐懋生道,“四叔他们都有熟人,只有我是第一次去,所以叫了两个坐在我身边,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头牌……我和齐渠唱酒,她们两个就在一旁给我们斟酒什么的……”

    顾夕颜就掩嘴而笑:“那你们谁最喜欢和那些小姐们嬉闹?”

    齐懋生沉吟道:“齐泯吧!我们还只喝到一半,他就和那女的半推半就起来……四叔可能是因为我在那里的原因,一直只是搂着那女的调**而已……”

    “那三叔呢?”顾夕颜目光流转,“三叔不会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吧?”

    “齐潇啊!”齐懋生不以为然地道,“那怎么可能?在那种场合,傻傻地坐在那里,岂不是让人看笑话……齐潇和我各搂着个小姐喝了几盅酒,然后我回来了,齐潇继续在那里和他们混……”

    “你也搂了一个?”顾夕颜的笑容就有点僵,“她好看不好看?”

    “哦,”齐懋生道,“就是那个头牌清倌……长得啊……留着长长的指甲,染着一种粉红色的指甲……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连人家涂着什么颜色的指油都看得那么清楚……不舒服,是看了不舒服,还是抱着不舒服……顾夕颜心里就升起一团火来。

    说起来,齐懋生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万丽不够热情,他觉得索然无味,万蕊不够矜持,他又觉得腻味……

    他心里嘀咕着,心里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象……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齐懋生就不由惊诧地抬起头来望着顾夕颜。

    夕颜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酒还没有醒,却强撑着给他梳洗……

    他不由低声道:“夕颜,是不是头痛了……”

    而顾夕颜呢,她没指望齐懋生去了那场合就能板着脸不吃不喝地破坏别人的兴致,也没有天真到以为那些女人就不会在他的面前谄媚……可她没有想到,齐懋生竟然会去搂别的女人,而不是婉转的拒绝……她越想心头的火烧得越旺,再看齐懋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心的火烧得更旺了,抬起脚就狠狠地踹在了齐懋生的身上:“你这混蛋……我还以为你只是去看看,竟然还抱着人家小姑娘……你这混蛋……”说着,心里一酸,眼泪就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

    齐懋生转了身子坐到了炕缘边,正准备穿了鞋下去叫翠玉再做碗醒酒的汤,突然被顾夕颜从旁边踹了一脚,重心不稳,趔趄着就跌下了炕。

    还好他身手敏捷,很快站稳了脚跟,没有撞到什么地方。

    “你这是怎么了?”齐懋生不解地皱着眉头。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又是踢人又是掉眼泪的。

    “你还问我怎么了?”顾夕颜忍着眼泪,怒目以对地瞪着齐懋生,“我只不过是走了一天亲戚,你到好,又是去妓院,又是喝花酒,还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得……你还问我怎么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余波未平(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只是应了应景,又不是对那些女人怎样了,或是动了什么心思……齐懋生不解地望着顾夕颜,可看着她的眼神象珍珠似的落了下来,心里又觉得有些慌乱,他上前几步想抱着跪坐在炕上的顾夕颜:“夕颜,乖,别哭了,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去就是了,啊,别哭了……”

    听着齐懋生那息事宁人的语气,顾夕颜更是伤心。

    齐懋生,又要象哄孩子似的哄哄自己……自己已经表示的很清楚明白了,希望他不要看别的女人一眼,可他……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也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不喜欢的时候就敷衍一下吗……或者是,觉得她说的都是些孩子话,不值得他放在心上,记在心里……

    想到自从认识齐懋生后自己对他的温驯和付出甚至是被魏士英误会成一个虚情假意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往上爬而陷害别人的女人,顾夕颜真是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口来。

    她悲从痛中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所以,当她看见齐懋生伸过来的双臂,就下意识地推开了那曾经让她迷恋不己的怀抱……那里,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个女人,和她一样,享受过那温暖,感受过那温度……

    顾夕颜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痛彻心腑,她头昏目眩地喃喃低语:“不要,我不要,你太过份了,我不要……你太过份了……”

    夕颜,把自己推开了……

    齐懋生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可怕起来。

    他全身僵直在了那里,觉得心口象有把刀子似的在那里面搅,搅得他痛不欲生。尽管如此,可看到夕颜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齐懋生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让她别哭才好。

    梨园就是守得再严,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大哭,难免那些丫头们不会胡思乱想……到时候,坏了名声,那才是得不偿失的事……

    他想象以前一样上前抱着顾夕颜,哄她别哭,可一想到刚才她的拒绝,腿就象灌了铅似的,动也动不了,他想说什么,让她别哭,可一看到夕颜那满是泪珠的脸,他的脑子里又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懋生呆滞了半天,才喃喃地道:“夕颜,别闹了……你这样,别人听见了,象什么……可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

    “我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齐懋生的话,让顾夕颜震惊瞪大了眼睛,连哭都忘记了,“我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成亲之前你不是就知道的吗?现在,却说,我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齐懋生……齐懋生……”

    顾夕颜喃喃地喊着那个曾经让她想起就觉得无比甜蜜的名字,嘴角微翕,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时间长了,温柔体贴,包容顺从都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这样的被爱着,习惯这样的享受着,忘记了付出的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来疼爱着他……在这段情里,原来自己是这么的失败……

    夕颜的样子……象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没有了生气……

    齐懋生心里就升起一股寒意来。

    不,不,不……自己没有想让她伤心的意思!可夕颜,为什么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现在他每天洗澡的时候,如果夕颜不愿意帮他,他都是自己动手了,她还要自己怎样……她不就不喜欢自己看别的女人一眼吗,自己也的确做到了……可她现在就连一个妓女的醋都要呷……

    想到这里,齐懋生就怔住了。

    难道只要是个女人……她就心里不高兴……这也太,太……离谱了吧!

    他满脸复杂地望着泪如雨下的顾夕颜,喃喃地道:“夕颜,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去搂那个妓女的,所以才哭的吧……”

    顾夕颜望着满脸不置信的齐懋生,心中那团火好象又熊熊地烧了起来:“你既然连我为什么哭都不知道,干嘛还劝我不哭不哭……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吧……明明知道我受不你看别的女人,不仅不放在心上,还搂搂抱抱的……”说到这里,她脑海里就浮现出齐懋生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的画面来,她抓起手边的迎枕就砸了过去:“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这个混蛋……”

    齐懋生身手敏捷的抓住了顾夕颜丢过来的两个迎枕,然后又看见顾夕颜又不依不饶地丢了一个笔架过来……

    但望着夕颜那张泪痕斑斑的脸和嘟得老高的嘴,不知为什么,齐懋生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生气的时候砸东西,不高兴了放声大哭……都比刚才那种没有了生气的样子让他觉得安心些。

    “夕颜,你别孩子气了,嗯,有什么话,我们好好的说!好不好……”齐懋生侧身避开顾夕颜丢过来的一块砚台,无奈地道。

    “我孩子气,我孩子气……”顾夕颜怒火中烧。

    她现在最听不得,就是齐懋生那种把她当小孩子似敷衍的安慰口吻。

    “好,好,好……”顾夕颜又气又急,恨不得象孩子似任性一回才好。

    左顾右盼间,她就看见了半掩的耳房门。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孩子气……”说着,顾夕颜就跳下了炕,冲进了一旁的耳房。

    齐懋生一怔,正要跟进去,就看见顾夕颜抱着他换下来的衣裳冲了出来。

    “夕颜,你这是要干什么……”

    齐懋生的话音未落,就看见顾夕颜顺手就拿了炕几上的灯朝门外冲去。

    齐懋生袋脑一嗡,这个夕颜,难道还要闹得大家都知道不成……他忙把手里的迎枕丢在了炕上赶了出去。

    顾夕颜把齐懋生今天穿衣裳丢在了院子中央,然后把手里的灯砸在了衣裳上,“嘭”地一声,灯盏里的油溅到衣裳上一下子燃了起来,瞬间就映红了夜空。

    齐懋生真的呆住了。

    自己的直觉一点也没有错,顾夕颜……就是一只母老虎,而且是披着一件小兔子皮的母老虎……

    这边哭哭泣泣的,端娘那边就得了消息,一直焦急地躲在正屋通住拥翠居的角门边听动静,顾夕颜一冲出来,她就急急地跟了过来……可惜双方还有着十来米的距离,等她赶到的时候,顾夕颜已砸了灯盏点燃了衣裳……

    端娘就不由打量了一眼齐懋生。

    齐懋生的脸上虽然有掩饰不住的震惊,却没有怒意。

    端娘不由地放下心来。

    她上前几步就拉住了顾夕颜的手臂:“和我回屋去,你这个样子,让爷以后怎么做人……”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夕颜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端娘撇角一眼,就看见今天当值的翠玉和嫣红正瑟瑟缩缩地躲在屋檐下惊恐地望着这边。

    她抿了嘴,使劲地把顾夕颜住屋里拖:“回屋去……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给我回屋去……”

    顾夕颜哭了半天,气了半天,已是头昏脑涨之际,被端娘带着,就跌跌撞撞的进了屋。

    齐懋生这才觉得自己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急急地进了屋,关了门,站在外间倾耳静听屋里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裙摆声里夹杂着端娘无奈的声音:“你这个样子,象什么,嗯,象什么……就是东市的泼妇,只怕也比你体面几分……给,把脸给我擦干净了,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夕颜不作声。

    “怎么越活越象小孩子……这几年的体贴懂事都到哪里去了……”

    端娘不说“小孩子”这句话还好,一提,顾夕颜立刻就跳了起来。

    “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你自己也说,我这几年体贴懂事,可为什么遇到什么事就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是什么?”端娘打断了顾夕颜的抱怨,“你看你做的事,哪一桩不象个小孩子……你看你这屋里,容得下哪一个……就是爷洗个澡,穿个衣,都容不得人碰一下,还是自己动手……就是喜欢,也不是这样个喜欢法……你可是当家的主母,不要象那些寒门祚户的,见不得爷们瞟女人一眼……”

    “你是我乳娘吗?你是我乳娘吗?”顾夕颜嚎啕大哭起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伤我……”

    端娘急得团团转。

    这个死丫头,怎么平时的机灵劲一点也没了……我这不是说给爷听的吗?我这时贬你一下,爷心里痛,自然就会护着你了……

    她不由地去拉顾夕颜的衣袖。

    可这个时候的顾夕颜,只觉得天塌地陷的。

    齐懋生理直气壮的搂着妓女喝花酒,端娘还责怪自己不够大方……这可是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自己……

    她哪里还注意到端娘的神色,一边唏哩哗啦的哭着,一边伤心地道:“他想……看别的女人一眼……可以……我死了……他就随便看……你也说这样的话……不如拿根绳子把我给勒死了算了……我就是那容不得人的人……他想和我过日子……就想都别想……”

    端娘一怔。

    她原来举顾夕颜不让婢女服伺齐懋生的例子,是想说齐懋生正眼也不瞟一下别的女人,让她看在齐懋生在这方面检点的份上,有什么事不要跟他计较……可现在听顾夕颜这话音,却是齐懋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来……她眼皮子就一跳,脑海里闪过了贞娘和翠玉的样子……或者,是长得最好夏晴……杏雨那丫头心思最细腻,也不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余波未平(四)

    一时间,端娘心乱如麻。

    她也顾不得那多,急步进了耳房用凉水浸了一声帕子拧了出来就狠狠地擦了顾夕颜的脸。

    顾夕颜被端娘有些粗暴的动作弄得脸上一痛,正要说什么,就听见端娘在她耳边低低地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爷做了什么不妥的事……”

    顾夕颜被冰凉的帕子惊得头脑一凉。

    端娘待她,就象母亲一样……和丈夫吵了架,最忌惮的就是跑到娘家人面前去哭诉,除非是铁了心要离婚了……难道……和齐懋生分手不成……可是……

    顾夕颜脸上就有了几份犹豫,半晌,才低低地道:“没,没什么……”

    端娘看在眼里,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个女人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彻底的死心……

    她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夕颜还护着齐懋生,这事就有挽回的余地;难过的是,这结婚还没有一年,齐懋生就打了夕颜的脸……

    心里这么想的,脸上却不能露出半分来,只当是不知道,拿了话劝慰顾夕颜:“好姑娘,端娘是过来人,这上牙齿还要和下牙齿打个架,这夫妻之间,哪有一帆风顺的……这不如意的时候,也要想想爷平日对你的好……”

    端娘在这边絮叨着,顾夕颜什么也不说地低着头听,外面的齐懋生却眼角有些湿润地呆在了那里。

    他本来就耳聪目灵,这屏息静听,自然把端娘和顾夕颜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夕颜的哭声凄楚而悲婉,象,象那些在战争中哭泣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似的肝肠寸断……可就是这样伤心,端娘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始终都没有说自己的一句不是……夕颜,就是再气,再恼,也始终是顾着他的……

    这念头闪过,齐懋生自己也怔住了。

    自己,又有哪里不是了!

    在高昌的时候,不是没有人送女人给自己,可望着案头夕颜那写来的那一叠厚厚的信件,想到她如花的笑靥,自己不是冷着脸拒绝了吗?

    自己什么时候又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齐懋生不由抬头,就看见了挂在东屋门上的缠线盘花的青竹帘子。

    白白的丝线,蜿蜒的把一根根青竹缠在一起,看似似细纤无力的线,却是让这些青竹挂在空中不散的根源……他心里就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了。

    和顾夕颜吵架的场面一一地掠过齐懋生的脑海。

    用脚踢了他,他却怕她受了伤;用东西砸他,他却担心她伤心;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他就慌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情绪,让他欢喜让他忧……

    齐懋生手汗如浆,心乱如麻。

    自己就象那门帘的竹子,而夕颜,却是盘在他身上的丝线……

    所以自己不停地退让,不停地妥协,不停地接受……接受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接受那些匪夷所思的做法……原来,很多事情,早已不是由他来做决定了……

    齐懋生突然间就感觉到了很害怕。

    好象有一张网,密密匝匝地把自己网在了网中央,而自己,就象那被困在网中央却没有一点自知还在那里为找到了这柔韧的落脚处而高兴的手舞足道的小虫子……

    他神色仓皇地冲出了屋子。

    已是午夜时分,松贞院里静悄悄的,树儿在夜色中安祥的伫立着,如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任何风波都不能引起他的骚动。

    齐懋生惶恐的象只第一次离巢的鸟,不知道何去何从。

    无措中,他回到勤园。

    勤园的房间,并不因为主人的不在而有所疏忽。值夜的小厮,通夜的热水点心,甚至齐懋生睡前总要翻两页的兵书,都原样的放在枕边。

    主人穿着单薄的亵衣,神色冷竣地回到勤园,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就象很多年前一样,那时候,勤园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可当齐懋生躺在了床上时,却觉得被子带着潮味,炕面烙人的挺,屋子里没有一点生气……

    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少个不眠之夜的场所,这个自己睡十几年的房间里,怎么会再也找不到让他觉得舒适温暖的感觉了呢!

    他望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清冷的月光,只觉得透心的凉。

    ******

    在里屋说话的顾夕颜和端娘听到齐懋生开门的声音和远去的脚步声,都怔住了。

    端娘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本来已哭得伤心伤意的顾夕颜见了端娘的神色,更觉得心凉。

    他做错了事,竟然还敢甩她的门。

    本来已经收住了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扑在了床上,搂着一个迎枕再次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

    端娘只好抱着顾夕颜的肩膀安慰她:“这哭啊,也是要分场合的……傻孩子,快收了泪,爷都走了,还哭个什么劲……你一向聪明,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这男人,打一打,还要摸一摸……你闹也闹了,这时候就要寻思着给爷一个台阶下了……你快别哭了,我去看看,看爷去了哪里,等会你也好好梳洗梳洗,拿出你那手段,哄哄他……”说着,端娘就站了起来。

    顾夕颜猛地起身拉了端娘的手,眼泪止不地住下淌:“不许去……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要我给他道歉……你不许去……他这么拿乔,还不是我给惯的,事事都怜惜他,事事都心痛他,他到好,把我踩到脚底下去……原先哄着他,那是觉得他对我好,我高兴,如今,让我哄他,门都没有……”

    “又说胡话了!”端娘望眼睛都哭红了的顾夕颜,心痛地道,“哪个爷们不要面子……你看,要是你刚才身段软一点,爷何至于甩门而去……快别哭了,我去看看就回来……”

    “姑姑,你不许去!”顾夕颜坐了起来,眼睛因为哭的时间太长已红肿起来,“你不许去,你要是去了,我,我……”

    我,又能怎样?

    她有片刻的茫然和慌乱。

    这次低了头,只怕是从今以后,就再也别想在齐懋生的面前挺起腰来说话了……

    可要是万一齐懋生真的……难道就这么分开不成……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无措中,顾夕颜再次扑到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越哭就越气,越气就越哭……

    头昏脑涨中,只听到端娘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嗡嗡,也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端娘望着把自己埋在迎枕里的顾夕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好话说尽了,可夕颜,就只知道哭……爷到底干了些啥事,让她这么伤心……

    看看床头的自鸣钟,都这凌晨两、三点了,再过一会,就该天亮了,要是爷真的一狠心,到哪个屋里歇下了……

    端娘就抿了抿嘴,神色凛然地站了起来。

    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再闹下去了……

    “姑娘,你就给我在这里痛快的哭吧……说不定,人家还巴不得这机会呢……”

    端娘语气里的讽刺,让顾夕颜不由地抬了头。

    “既然那么喜欢,怎么能把人往外推,”端娘见自己的话生了效,不由松了一口气,“爷出了门,你不去追回来,要是真有个什么,爷一恼之下,铁了心要收人放在屋里,你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不会的,只是吵了几句嘴,懋生不会这样对我的……”顾夕颜惊愕地道。

    话虽如此,可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对自己说,齐懋生可从来没有说过不纳妾的话,而且,两人结婚都大半年了,自己肚子还没有动静……到时候,他就是收了人在屋里,谁又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说一句话。怕就是端娘,也会象今天一样劝自己忍着吧!

    顾夕颜更觉得伤心。

    抬头望着这间曾经让她觉得有明快温暖的屋子,那些让她觉得美伦美换的家具,都好象蒙让了一层灰似的,华美中带着陈腐的气息。

    原来,没有齐懋生的家,是这样的!

    她颓然地倒在了床上,静静地弓身躺着,无力地道:“姑姑,你什么也别说了。他想睡到谁屋里,就睡到谁屋里吧……脚长在他身上,我纵是想拉他,也是拉不住的……真到了那天,自然也就是缘份尽了……我对他怎样,别人不知道,他不知道,可我自己知道……我也没什么后悔的,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我本来就是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现在,只不过是让一切都恢复原样而已……”

    既然有了这样的觉悟,可为什么还心痛如绞,睁着眼睛,泪水就能无声地淌出来瞬间湿了枕面……

    顾夕颜话里透着那份失落和伤感,让端娘如遭雷殛。

    难道真让自己给猜对了,爷……可是,上的是谁的床……

    她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姑娘,你别说傻话了……到时候,你可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都是我不好,当时就不该听你的……事到如今,只要往好处想……你也别哭了,我去看看爷今晚到底歇哪里了……他一向痛爱你,只要你乖巧些,他不会不顾着你的……”

    她听到端娘起身时窸窣的裙摆声,听到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端娘去找齐懋生吧!

    可是,她只觉得累……连动都不想动了……

    滴翠阁的清晨,勿园的夜晚,洪台的初见,新婚的绵缠,一幕幕,象电影的镜头不停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懋生,懋生,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们只是吵了几句嘴而已……

    她喃喃低语着,曾经明亮璀璨如宝石般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迷茫!

    (今天没有更新了。明天会双更,早上9时左右,下午17时左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余波未平(五)

    端娘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就看见齐懋生失神落魄似地站在院子中央,正呆呆望着东屋的桔色灯光。

    她大吃一惊,高兴地喊了一声“国公爷”。

    齐懋生听见端娘喊她,犹豫了片刻,沉声道:“夕颜,她还好吧!”

    自己在勤园,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闭上眼睛,心里就闪过和夕颜在一起的绵缠欢愉,睁开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夕颜哭泣的脸……满心满眼都是她,狡黠的夕颜,俏皮的夕颜,娇纵的夕颜,温柔的夕颜,顺从的夕颜……原来,夕颜有这么多的面……可不管那一面,都让他体验着从来没有的开怀畅快,都让他感受到仰视着的爱意……

    这样的夕颜,自己到底怕什么?

    这样的夕颜,自己到底在意什么?

    这样的夕颜,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伤心……

    忐忑、不安、失落、沮丧,交织着,让他满心满腹的后悔。

    那一刻,软软的床铺成了针毡,安静的屋子让人窒息……

    自鸣钟滴滴答答地响着,一声声,好象捶打在他的心间,让他片刻也不能安宁。

    最后,当这一切都变得不可忍耐时,齐懋生趿着鞋,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梨园。

    就这样望着有夕颜在的屋子,心就变得安祥平和,就这样感觉夕颜的存在,心就变得温暖明快……就想一直这样,靠近这让他如沐春风般的所在,靠近这让他欢乐开怀的所在……哪里也不想去……

    端娘神色一暗,眼角就滴下两滴泪来:“爷,你,你就去看看夫人吧……一直哭,哭到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姑娘就是千错万错,您就看在她往日的情份上,进屋去劝劝她吧……”

    齐懋生惊愕地抬头:“一直在哭吗?”

    端娘湿着眼睛点了点头。

    齐懋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都三、四个钟头了……

    他急急地冲进了屋子,绕过屏风,就看见躺在床上的顾夕颜。

    她象婴儿似的绻缩着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无神地望着床角,眼泪就那么往下淌着……象一个因为被人遗弃而惊慌失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似的。

    齐懋生心里酸酸楚楚。

    夕颜,他心尖上的人……自己曾经暗下决定,要让她象鸟一样欢快,象花一样绽放的……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变成了这样。

    不就是要他低头吗?低了头就是……再说了,每次自己低了头,夕颜不都会把自己当易碎的宝贝似的来疼爱吗?自己也因此得到得更多……何必为了一些虚名,搞得大家都不舒服……

    突然间,齐懋生就有了一种释然后的风轻云淡的感觉。

    夕颜是心爱的人,就是让着她一点,又何妨!

    那颗彷徨的心,终于有了方向,就象鱼跳进了水里,鸟飞上了天空,一切都变得美好而自然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缘边,象怕惊动了栖在枝头的鸟儿般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夕颜”!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身上,顾夕颜眨了眨,目光的焦距落在了齐懋生的身上。

    齐懋生望着那红肿得象桃子似的眼神,心里懊恼极了,为什么要去勤园,还在那里呆那么长的时间……他坐到了床边,毫不迟疑地握住了顾夕颜的手。

    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她,传递给她一种感觉,一种决不放弃的感觉。

    去而复返……又好象一个承诺,让顾夕颜忐忑的心突然间就安定下来。

    “你,你去哪了……”顾夕颜的声音,柔柔弱弱,委委屈屈。

    齐懋生眉宇含笑:“去了勤园……没去哪里……”

    她嘤嘤地哭起来:“你甩我的门!”

    齐懋生摩挲着那纤细的小手:“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

    “你还说我象小孩子不懂事?”顾夕颜的眸子里泪花闪现。

    齐懋生眉目温和地望着顾夕颜:“是我不好,胡说八乱的!”

    顾夕颜质问道:“你抱了别的女人还不认错?”

    齐懋生眉宇间含笑,直直地望着顾夕颜:“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顾夕颜象孩子似的抽泣着哭了起来:“你,你还不认错?”

    齐懋生叹息一声,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傻姑娘,知道了……”

    “懋生,懋生……”顾夕颜紧紧回拥着齐懋生,“我心里难受……”

    “好,好,好,”齐懋生哄着怀里的小人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还笑我?”顾夕颜抽噎着。

    齐懋生拍着顾夕颜的背:“没有笑你,我什么时候笑你了?”

    “就刚才,”顾夕颜娇纵地道,“你问我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分明就是笑我,笑我不准你看别的女人……”

    齐懋生把伏在自己肩头的小脸扳起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顾夕颜的额头:“没有笑你……我是喜欢呢!喜欢善妒的夕颜,喜欢那个不让我看别的女人一眼的夕颜,喜欢那个象母老虎一样的夕颜……”语气不仅认真,而且郑重。

    就象干枯的河床里突然涌入汹涌的碧波,顾夕颜心花怒放,眸子瞬间就象宝石般的熠熠生辉。

    她嘟着嘴,任性地道:“你,你还说我象母老虎!”

    眼中闪烁着明亮光华的顾夕颜,象一朵绽放的花,不仅美丽非凡,而且全身都洋溢着蓬勃的生气,立刻就点亮了齐懋生的心。

    齐懋生怔住了。

    原来,不是我在为夕颜挡风遮雨,而是她照耀了我生命中的那些阴霾……

    “懋生,懋生……”齐懋生的不语,让顾夕颜不悦地在他怀里扭动着,“你抱着我,还分心想别的事……”

    所有的指责,所有的不快,所有的气愤,都来自于自己对夕颜的态度……

    齐懋生望着在他怀里扭捏的顾夕颜,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也一样能影响夕颜的心情啊!

    原来,在网里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夕颜……是两个小虫子,在那里相扶相伴的手舞足蹈,是因为相伴,所以才变得不孤单,是因为不能孤单,所以才变得欢快,是因为欢快,所以才变得依恋,是因为依恋,所以才不舍……夕颜,原来和自己一样……快乐着自己的快乐,伤心着自己的伤心……

    开怀的齐懋生,眉目舒展,神色飞扬,自信洒脱……让顾夕颜怦然心动。

    她紧紧地抱住了齐懋生,那些无法言喻的欢喜甜蜜都变成了娇嗔:“懋生,我眼睛疼!”

    齐懋生望着那张皱着的小脸,肿得象桃子似的眼睑,哭得红红的鼻头,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夕颜的样子,怎么就这么的可喜,这么的招人疼!

    “叭”地一下,齐懋生就狠狠地亲了夕颜一口:“我去用冷水给你浸条帕子敷眼睛!”

    ******

    顾夕颜闭着眼睛,火热的眼睛上敷着冷冷的帕子,感觉舒服多了。

    她拉着齐懋生的手撒着娇:“懋生,你再也不准随便搂别的女人了,知道吗?我会伤心的!”

    因为大哭大闹而披头散发脸色颓败的夕颜,刚刚恢复了一点点气色,就又开始掂记着这事起来。

    齐懋生忍俊不住:“怎么又提起来了?”

    顾夕颜一把抓下盖在眼睑上的帕子,认真地凝视着齐懋生,道:“因为你还没有明确的回答我啊!”

    齐懋生就有几份不自在,左顾右盼道:“哭了半天了,口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茶去?”

    顾夕颜拉了齐懋生的衣袖,撒着娇:“懋生,懋生……”

    齐懋生却对她的撒娇视而不见,径直去倒了一杯茶进来。

    顾夕颜一怔,懋生,在生活的细节上并不是一个很温情的人,有时候因为炕烧得太热,半夜渴醒,会用手肘拐她去倒水,怎么今天……当她看见端着茶杯却脸上有点不自然的齐懋生,突然醒悟过来。

    懋生,是不是在维持他那所谓的男子汉的尊严……

    “来,喝杯茶,然后好好地睡一觉。”齐懋生把杯缘凑到了顾夕颜的嘴边,服伺她喝水,“这都快天亮了……你明天还‘病’着吗?”

    顾夕颜闻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已经在徐夫人面前称病大半个月了。

    “我眼睛疼死了,自然还得病着!”顾夕颜嘟着嘴娇慎道。

    齐懋生望着神色俏皮的顾夕颜,心情大好,笑道:“难怪这么闹腾,赶情是太闲了的原因……”

    顾夕颜不依:“我哪里闲了,我忙死了!每天都要服伺你穿衣吃饭,还要去晚晴轩告诉红鸾说话,可这个小丫头,就是不开口,昨天还恶作剧,把撒了盐的茶水端给我喝……我白欢喜了一场……”

    齐懋生脸色骤然变得极其冷峻:“把撒了盐的茶水端给你喝?”

    顾夕颜一怔。

    懋生的样子,好严肃啊。

    她语气里就不由有了几份袒护:“红鸾开始走路后,她渐渐有些自信了,胆子自然也就大了,有点喜欢恶作剧……挺有趣的!”

    齐懋生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她一个刚刚学会走的小孩子,怎么就能往茶里放盐了……今天放的是盐,明天要是放砒霜呢?你不要大意!”

    齐懋生的态度是顾夕颜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厉,内容是顾夕颜从来没有想过的血腥。她不由就有些结巴:“不,不会吧……”

    不过,齐懋生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红鸾年纪小不懂事,可她身边多的是嬷嬷婢女,谁又知道谁是谁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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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余波未平(六)

    齐懋生突然间就显得很烦燥,他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贞娘虽然颇有才名,但我是不赞成让她给红鸾做养娘……一个即没有生又没有养的,知道些什么。可偏偏叶紫苏很坚持,我寻思着,红鸾一个姑娘家,又不要些浮虚的名声,学学女红烹饪之类的,嫁了人能恭敬公婆,尊敬丈夫,爱护子嗣,让她教就教吧……你现在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不说话,不走路,任意妄为,对父亲不尊,对母亲不敬,对姐妹跋扈……”

    “懋生,你说的是不是太严重了些?”顾夕颜简直就有些张目结舌了,“红鸾是被惯坏了,可也不是象你说的那样玩劣……而且她这段时间,我觉得还是进步很大的……”

    “给红鸾找个正经的养娘吧!”齐懋生面容端凝,“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

    “那贞娘呢?”顾夕颜瞪大了眼睛。

    “我们家也不怕多了那双筷子。”齐懋生走到床缘边,开始脱衣裳准备睡觉,“她如果愿意好好的教导红鸾,自然还是当成上宾一样对待;她如果觉得不舒服,我们了不起多打发几两银子罢了。”

    只怕贞娘没有懋生想象的中的那么容易打发吧!

    而且到时候,两个养娘,到底该听谁的,恐怕比现在还要混乱些!

    顾夕颜还有几份犹豫。

    齐懋生已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了:“睡吧,马上就要天亮了!”

    很显然,齐懋生主意已定,不愿意再多谈这件事!

    顾夕颜望着齐懋生结实精健的身躯,心神一恍,她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忙去整理刚才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被褥。

    齐懋生很快躺下,掀了被角:“进来。”

    顾夕颜满心欢喜地偎到了齐懋生的怀里,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懋生”。

    齐懋生就亲了亲她的鬓角:“快闭了眼睛……都肿得不成样子了!”

    顾夕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头埋在了齐懋生的肩窝。

    温暖的雄性气息,引诱着顾夕颜有点燥动的心。

    他们有好几天都没有在一起了……

    心思流转间,夕颜的手就柔柔地进了齐懋生的腰间,迷恋不已地抚摸着那柔韧的肌肤,诉说着心底的需求。

    齐懋生却打了一个哈欠,懒懒说了一声“快睡吧,我明天还有事呢”,然后拍了拍顾夕颜的面颊,闭上了眼睛。

    顾夕颜就有些尴尬。

    这种事情,可还是第一次……平常,只要自己略有些动情,齐懋生都会兴奋不已,怎么今天反而……莫非是刚才自己哭得厉害,齐懋生慌了手脚,如今清醒过来,觉得自尊心受了伤,所以才……

    想到这里,顾夕颜就不由有些尴尬地翻了一个身,把背留给了齐懋生。

    齐懋生好象根本没有感觉到顾夕颜的心情,反而手臂一紧,把顾夕颜搂在了怀里,手习惯性地伸进了她的衣襟里,找到了那让他最感兴趣的丰盈握在了手里。

    胸前温暖的手心,背后的滚烫的胸怀,顾夕颜就不由地想到了两人之间的夫妻生活。

    懋生总是很随性。有时候,一连几天不管不顾地索要无度,有时候,却一连几天碰都不碰她一下。如果是没有兴致,那也是自然的,可偏偏有时无意间滚到了他的怀里,却是剑拔弩张之势……真是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不由朝着齐懋生的怀里挤了挤……懋生,果然是……

    怎么会这样?

    她突然间就觉得有些燥热。上一次,自己的小日子刚刚走了没几天,恨不得时时腻在一起……再往前,是在小日子快来的时候,懋生也是要求多多……然后再往前,就是……

    顾夕颜就不由地一怔。

    难道是,有什么误会不成!

    她好象在小说上看到过,说古代的人,都以为在小日子前后合欢,是最容易怀孕的,所以总是安排那些位份靠前的妃子在小日子前后承欢,可这恰恰是一种误解。现在科学也证实,最容易怀孕的日子往往是在中间的日子……难道懋生……

    顾夕颜不由掩笑了起来。

    搂着她的齐懋生,却在心里暗暗叫苦。

    真他妈的不是时候……夕颜难得的这么有兴致,自己也想得厉害,偏偏是在这种日子里……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定……就是真有什么……自己也是万分喜欢的……

    心随意动,他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手中的那团暖玉。

    顾夕颜有些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就象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在天人交战的齐懋生一口就咬住了顾夕颜的耳垂。

    顾夕颜战粟着。

    或者,是自己胡思乱想……

    她吟哦了一声,有些恶作剧似的娇嗔道:“快睡,我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齐懋生翻身就把顾夕颜压在了身上,用力的搅了搅口中的软玉,语气低沉地道:“再说一遍!”

    娴熟的挑逗,醇厚的声音……情欲象决堤的海似的立刻席卷了她的全身。

    顾夕颜全身发软,颤颤巍巍地道:“明天,是,是有事做嘛……你不是说,说要换人吗……”

    这个心口不一的小家伙……明明身体已软得可以滴得出水来了,言辞间却非要逞强不可……

    齐懋生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净如梨花般的面庞,潋滟如春水般的眼睛……如果真的有了孩儿,哪该多好啊……看她处理红鸾的事就知道了,以后,夕颜一定是个好母亲……

    念头一起,齐懋生再也忍不住,急急地拉开了夕颜修长笔直的大腿,横冲直撞的闯了进去……

    ******

    好象只眯了一会眼睛,就听见身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她翻了身,摸到身边还有余暖的被褥,慵懒地道:“天已经亮了吗?”

    “嗯!”齐懋生醇厚的嗓音里带着踌躇满志的得意亲了亲顾夕颜的面颊,“等我回来吃早饭!”

    顾夕颜全身象散了架似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做贤妻的时候,齐懋生已俯身在她的面颊轻轻地吻了一下。

    灸热的唇,带着小心翼翼的爱怜,让顾夕颜如饮醴酒般的微醺。

    她嘴角轻翘,翻身起床,就隔着绡纱屏风看见夏晴和杏雨端着热水进来。

    齐懋生听到动静回头,笑道:“再睡一会!”

    顾夕颜在床上摸亵衣:“我服伺你洗脸。”

    微微的光线里,夕颜的背白皙晶莹,发出暖暖的光华。

    齐懋生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了顾夕颜,密密匝匝的吻缠缠绵绵从肩头一直朝下吻去……顾夕颜倒吸了一口冷气,轻喘着:“懋生,夏晴和杏雨还在呢……”

    要是不在呢?

    这句话到了嘴边,齐懋生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真的不能再闹下去了,昨天已经是破了例了……

    齐懋生“嗯”了一声,依依不舍地又亲了一会,放开她,把自己丢在了床角的粉色亵衣找出来给顾夕颜穿上。

    顾夕颜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藏在薄被里穿衣裳,自然又惹得齐懋生一阵开怀的大笑。

    两人进了耳房,夏晴和杏雨见顾夕颜跟着进来了,知道今天夫人要亲自服伺爷盥洗,都很自觉地行礼而去。

    顾夕颜给齐懋生打了刷牙的水,然后又倒了凉水到盆里调和了一下水温,就坐在耳房里的一个马札上看着齐懋生梳洗。

    齐懋生的手很大,但手指修长,有薄薄的茧,看上去很有力量。可能是因为练武的原因,他的动作非常敏捷,有韵律感,干什么,都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灵巧……顾夕颜就这么看着齐懋生,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感。

    齐懋生放下刷牙的杯子,回头望着顾夕颜,无奈地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顾夕颜愕然。

    “那干嘛这么看着我!”齐懋生笑道,“你有什么,直接说就是!”

    顾夕颜眉宇含笑:“喜欢看着你呗!”

    齐懋生哭笑不得地赶她走:“快回去睡觉去……我保证自己盥洗自己穿衣,不假她人之手,你总该放心了吧!”

    顾夕颜嘻嘻笑:“不放心,我就要看着!”

    语气很调侃,可目光中却露着绵缠。

    齐懋生就想到了这次顾夕颜一反常态的发脾气。

    夕颜,就是有不高兴的时候,都是撒着娇对他说话,昨天,到底是什么惹得她失去了控制,那么的伤心……

    如果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他也没有心情去练拳了。

    齐懋生就蹲在了顾夕颜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认真地道:“夕颜,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生气?”

    顾夕颜就有些目瞪口呆了。

    原来到现在,齐懋生也不知道原因啊?

    两人之间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认知上差距呢?

    火石电光中,顾夕颜突然明白。

    不同的生活背景,不同的教育方式,让他们对事物的理解,有着一条深深的代沟。这代沟,不仅仅深,而且还很宽……

    所以顾夕颜认真地回答道:“真的是因为你搂了那个点春堂的小姐!”

    这次,换齐懋生有些目瞪口呆了。

    “懋生,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顾夕颜正色地,“虽然做事隐忍,但骨子里还是有些‘事无不可对人言’的骄傲,你如果真的有心出去风流快活,也不会藏头缩尾的不承认。你既然说没有对其他的女人动过心思,我相信你自然就是没有动过的心思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发那么大的脾气?”齐懋生不解地道。

    “有很多原因吧!”顾夕颜沉吟道,“可能在你看来,点春堂的小姐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是,甚至比不上家的婢女,可在我的眼里,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她们都是女人……就象我不愿意除你之外的其他男人看我身体一样,我也不希望有除我之外的其他女人看你的身体……”

    (姊妹们,看书之余别忘了按一按封面下的粉色小鼠标投俺一张**!谢谢啦!)

第二百二十章 余波未平(七)

    齐懋生苦笑起来:“李氏学说?”

    顾夕颜点了点头。

    这一刻,顾夕颜无比感激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李朝阳这个人,她至少不必为自己这些思想的来源说越来越多的谎话。

    齐懋生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肃穆起来:“夕颜,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尽量的照着你的要求做了,可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一想。李氏学说也好,古夏文化也好,对我来说,只要是适应我的需要,我都愿意学习、接受甚至是效仿。可在人际交往中,我们却必须遵守大多数人都接受的,独立特行,就会被人排斥在外……这么简单的道理,以你的聪慧,应该很清楚才是……”

    顾夕颜垂下了头。

    齐懋生叹了一口气,握住了顾夕颜的手:“可别再发脾气了!”

    顾夕颜低低地“哦”了一声,喃喃地道:“其他事都可以,就这件事,不可以!”

    齐懋生就想起她对端娘嚷着“不如拿根绳子把我给勒死了算了”的话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乐,就“扑”一声笑了出来。

    顾夕颜闻声抬头,望着齐懋生满脸的笑意,立刻泪眼汪汪起来。

    齐懋生一看不妙,忙道:“那好,我们就说定了,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都得照大多数人的规矩来。你也不可在别人面前再提李朝阳的胡言乱语了,行不?”

    ******

    顾夕颜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直到练拳回来的齐懋生把她给吵醒。

    然后两人有说有笑的吃了早餐。

    嬷嬷们撤炕桌的时候,贞娘带着回红鸾来给顾夕颜请安。

    红鸾这段时间进步了不少,看见齐懋生虽然有些瑟缩,但也不再无声地哭泣。

    齐懋生只是很冷淡地点了点头,就让贞娘把红鸾抱走了。

    顾夕颜就抱怨:“你和那孩子说两句话,就咬了你的舌头。”

    齐懋生望着顾夕颜颈后一团艳丽的吻痕,狡黠地笑道:“不是被你咬了舌头吗!”

    顾夕颜望着一旁低头含笑的夏晴,就狠狠地瞪了齐懋生一眼。

    齐懋生笑道:“只有抱孙的,哪有抱子的!你抱就是了……”

    两人正说笑着,就看见端娘亲自端了茶盅进来,都不约而同地打住了话。

    齐懋生喝了茶,起身去了勤园。

    顾夕颜送他出了二门。

    折转回屋,就看见端娘喜笑颜开地望着她:“爷对你可是没话说,你以后可再也不能闹了。”

    顾夕颜支支唔唔地叉开了话题,跟端娘说起了齐懋生的担心。

    端娘面色凝重,道:“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夫人是不知道一些内宅的龌龊事……还好你现在没什么,要是有了身孕,又让有心的人瞅了空子,这么一杯茶下去,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这晚晴轩,也是要好好的整整了……只是我们出手,怕是以后有些闲言碎语的……”

    顾夕颜听得一怔。

    端娘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没有怀孕?

    念头一闪而过,她心略有些不安,好象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视了,可具体的是什么,又说不出来,那边端娘已经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顾夕颜很快把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安抛在了脑后。

    听得出,端娘是很想利用这次齐懋生发话的机会把贞娘给赶了出去,说了几个做法,顾夕颜都觉得不是很妥当。

    “我原是怕懋生太过于信任贞娘,不好出手,现在他有了这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懋生根本不知道贞娘的心思,我们何必打草惊蛇。”

    端娘到是很赞同顾夕颜这种做法的:“也是,何必让她在爷的面前惹了眼……”

    顾夕颜淡然地笑了笑,就叫了秋实进来给她梳头:“我们去魏夫人那里串门子去,顺便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合适候选人!”

    端娘笑道:“你这个鬼丫头!”

    顾夕颜狡黠地笑:“家里多的是长辈,谁里轮到我做主了!”

    两人去了魏园,魏夫人正和周夫人在一起说话,看见顾夕颜来了,周夫人很恭敬地站了起来,顾夕颜心中暗暗吃惊,脸上却不露半分地给周夫人执晚辈礼请安敬茶。

    周夫人对顾夕颜的客气颇有不安,到是魏夫人,笑道:“她是晚辈,你有什么不自在的。直管坐下来喝杯媳妇茶就是了。”

    周夫人这才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顾夕颜的茶,喝了一小口。

    顾夕颜进来之前,魏夫人好象正和周夫人说着什么,魏夫人到也不避讳顾夕颜,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你也要管管繁生才是。虽说我们都是姨娘出身,可也不能由着他这样的专宠……不管怎么说,娴容总是正经的嫡妻,又没有哪里做得不好的。”

    周夫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可娴容这性子啊,也太不对繁生的脾气了,绵得象什么似的,没一点点脾气,繁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个做母亲的,能说什么啊!”

    魏夫人听着,就似笑非笑地望了顾夕颜一眼,道:“你让她带了碧鸾和紫鸾多往松贞院走走。一来和红鸾做个伴,二来,她们两人可是嫡亲的妯娌,不比什么崔氏李氏的,再亲热,都隔着一层。”

    周夫人婉约地笑了笑,道:“红鸾可好些了!”

    “嗯!”魏夫人笑道,“终于下地走路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说话。我心里可愁死了,今年都七岁了,过两年就要说婆家了,你说,她这个样子,但凡有些骨气的,不会要,那没骨气的,怕是嫁进去了吃得连骨头都不用吐出来……你说,我怎么就落了个这样一个不争气的……”

    魏夫人和周夫人就象老姊妹一样唠着嗑,没有丝毫的防备和警戒。

    顾夕颜吃惊之余,不由地打量了周夫人几眼。

    许是感觉到了顾夕颜的目光,周夫人回过头来朝着顾夕颜友善地笑了笑,道:“您就放心吧,这不是还有少夫人吗?家里的亲眷,都对她赞不绝口。”

    魏夫人的目光就笑盈盈地落在了顾夕颜的身上,谦虚道:“她年纪还小,都亏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抬举……”

    顾夕颜有点意外。

    没想到魏夫人会以这种与有荣焉的口气和周夫人客气。

    周夫人好象一点也不意外,又夸耀了顾夕颜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魏夫人也没有多挽留,对顾夕颜道:“代我送送周夫人!”

    顾夕颜低眉顺眉地应了一声,然后送周夫人出去。

    回到魏园,顾夕颜问了问魏夫人这段时间的起居,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红鸾的身上:“想给她寻个有经验的养娘,又没有合适的,家里的人您都是知根知底的,就想找您来拿个主意。”

    “早该如此了!”魏夫人点了点头,“照我看,这府里,没一个合适的,不如从外面找还妥当些。”

    顾夕颜就笑道:“从外面找,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这边……让爷插手吧,又怕坏了爷的名声!”

    魏夫人面色端凝地沉思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帮着找一个吧!”

    顾夕颜一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笑容满面地给魏夫人行礼道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齐懋生这段时间的起居,平时都吃些什么,穿些什么,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魏夫人都问得仔仔细细地,顾夕颜轻声慢语地一一回答了。

    魏夫人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关切地道:“你身上可有动静了?”

    顾夕颜怔了怔,这才知道魏夫人问的是什么,她眉头微蹙地摇了摇头。

    魏夫人低声道:“要不,帮懋生补补身子!”

    顾夕颜就有些哭笑不得。

    为什么魏夫人总是怀疑自己的儿子……就他那身板,还能补啊!

    “您还不如帮我补补……”顾夕颜小声地嘀咕道。

    虽然声音小,但魏夫人还是听了一个清清楚楚。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身边不是有赵嬷嬷吗,她平时难道没有给你品品脉?”

    顾夕颜一怔,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魏夫人正欲说什么,宝娘撩帘而入,问魏夫人午饭摆在什么地方。

    魏夫人就留了顾夕颜吃午饭,顾夕颜掂记着齐懋生,就婉转地拒绝了,魏夫人却一改常态,叫了宝娘:“让人去勤园说一声,就说我留了他媳妇吃午饭。”

    宝娘笑着应声而去。

    顾夕颜却有些尴尬。

    难怪懋生反感魏夫人,要是等会她继续这话题,自己还真不好应付!

    尽管如此,她还是低声地嘱咐端娘几声,让她回梨园去服伺齐懋生。

    吃饭的时候,顾夕颜就站在一旁给魏夫人布菜,魏夫人摆了摆手:“你上炕坐吧,我不讲那些的。”

    顾夕颜见她说的诚恳,就半坐在了炕边,陪着魏夫人吃了午饭。

    魏夫人的饭菜都很清淡,但油水很重,顾夕颜吃得不是很习惯。

    吃完饭,宝娘端了茶进来,顾夕颜就站起来端了一杯茶敬给了魏夫人。

    魏夫人神色惬意地呷了一口,笑道:“那天你给我送的薏仁绿豆百合汤,味道不错。后来王嬷嬷照着你的单子做,可味道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顾夕颜讨好地道:“夫人要是喜欢,那我以后经常做些送过来就是了。只是这已是到了秋天,这汤不合宜了,我过几天做几道适合秋天的汤品送过来您尝尝,看有没有喜欢的。”

    魏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昨天夜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还升了明火?”

    松贞院里就是厨房里做饭,都是用的碳,不用明火的。

    顾夕颜眼角一跳,笑道:“没什么。爷出去喝了酒,回来有些燥热,睡的有些晚。”

    魏夫人疑惑地望着了顾夕颜一眼。

    顾夕颜大大方方地笑着,让魏夫人看不出什么异样。

    魏夫人目光闪烁,突然道:“这段时间,你没有去贤集院请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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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余波未平(八)

    魏夫人的话,问得既突兀,而且口气很不善,偏偏脸上又带着明艳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顾夕颜就觉得全身发冷,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笑盈盈地道:“这段时间我去的少了些!”

    魏夫人目光有些锋利,道:“听说方少芹每天都去!”

    顾夕颜温顺地应了一声“是”。

    魏夫人就皱了皱眉,道:“说起来,这段时间徐夫人处置德馨院的事务,好象与平常略有不同了。帐目上管得更严了,处事也更公正了……你不如多去去贤集院,也跟着学学。”

    顾夕颜笑道:“那又何必?我如今一个梨园就有操不完的心,既然有人愿意管着,我又何必去浪费那精力……这样挺好的!”

    魏夫人面无表情地望了顾夕颜良久。

    顾夕颜在魏夫人锐利的目光中颇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笑道:“夫人能这样提点我,我心里感激不尽。说起来,还真有一桩事想请您帮帮忙。”

    “哦!”魏夫人淡淡地笑了笑,“说说看!”

    顾夕颜沉吟道:“这都是秋天了,转眼就要入冬了……我就怕到了年节上,徐夫人突然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骤然间就把家里的事丢给我……如果单单论管事,我到也没什么担心的,手里还有魏府送来的几个能干体面的丫头,怕就怕,到时候齐府的那些自认为在主子面前颇有些体面的管事们,也趁着这个机会身子不舒服。到时候,媳妇被人笑话到是小事,就怕三姑六眷误会,说我们这房头的不亲热……”

    魏夫人眉角轻扬,一个艳丽的笑容从眼角眉稍渐次绽放,美艳绝伦,让顾夕颜有瞬间的失神。

    “你想不想跟着我修练内功!”

    “啊!”顾夕颜张口结舌,“练,练内功?”

    魏夫人点了点头:“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你挺聪明的……花个十年八年的功夫,说不定略有小成!”

    十年八年?略有小成?

    顾夕颜只觉得鬓角微湿,笑道:“这事,我看我还是商量了懋生再说。”

    魏夫人深深地看了顾夕颜一眼,突然道:“你让她进来就是!”

    就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自从进了槐园,顾夕颜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绪的感觉,魏夫人的话不仅转的快,而且字字珠玑,都有含意……

    她正想着,就看见琴娘带着笑容有些不自然的端娘走了进来。

    不是让她回梨园服伺齐懋生了吗,怎么这个样子出现在了魏夫人的跟前?难道出了什么事。

    顾夕颜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可当着魏夫人的面,却不敢上前相问。

    端娘忙曲膝给魏夫人请了安。

    魏夫人下颌微扬,示意端娘可以开口说话了。

    端娘正眼也不敢看顾夕颜一下,笑道:“爷说他平常放在多宝格格子里的一本什么书找不到了,让我过来问夫人一声。”

    顾夕颜一怔,就听见魏夫人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去吧,去吧,这正是午休的时候……”

    顾夕颜心里把齐懋生狠狠地骂了一句,脸上火辣辣的,神色间却一本正经地道:“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大大方方地起身朝着魏夫人行了一个礼。

    ******

    两人出了槐园,顾夕颜恨恨地道:“懋生胡闹,您也跟着不让我省心……我这是在哪里,这样叫了,岂不是让魏夫人心中不快……”

    端娘道:“魏夫人是你正经的婆婆,我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可我要是不来,爷就要亲自来……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嘴里这么说,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顾夕颜就低低地骂了一声“混蛋”。

    端娘却低头一笑,道:“魏夫人后来都问了你一些吩啥?”语气里,却有几份担心。

    顾夕颜心中一动,冷冷地道:“说我怎么还没动静,要不要找人瞧瞧……还问魏府的丫头里,有没有合我心意的……”

    端娘神色大变,道:“这成亲不是还没一年吗?”

    顾夕颜停下脚步,凝视着端娘:“爷的年纪,可等不得了……”

    端娘脸上就闪过忿然。

    顾夕颜道:“端姑姑,您就跟我说实话吧。你和赵嬷嬷住一个屋,可是我,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端娘犹豫良久,才低声地道:“是爷,说想等姑娘大一些……怕姑娘受不住生育之苦……”

    顾夕颜愣住了,半晌才道:“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声音有些暗哑,透着几份不置信。

    端娘点了点头:“所以我时常劝您,爷对您,可不是口头上说说的好……”

    那些夫妻相处的片断如幻灯般的急急闪过顾夕颜的脑海,她泪盈于睫,半晌无语。

    自己,太粗心了!

    回到梨园,齐懋生正冷着脸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样子很烦燥。看见顾夕颜回来了,急切地道:“魏夫人可为难你了!”

    顾夕颜望着眉头在额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的齐懋生,心里酸酸楚楚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抚他额间拧着的眉头:“懋生,我很好,你别担心。是我主动去的槐园,想请魏夫人帮个忙。”

    齐懋生略一思忖,道:“是为红鸾的事吗?”

    关于贞娘的去留,顾夕颜并不想过多的透露给齐懋生听,因为她想用些小手段。

    “不是!”顾夕颜就拉了齐懋生上炕说话,把自己关于徐夫人的担心说给了齐懋生听。

    齐懋生有些意外,道:“徐夫人病了,这件事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夕颜笑道:“你想想啊,花生胡同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少芹和齐毓之两人竟然会每天都连袂到贤集院去给徐夫人请安。不仅如今,而且方少芹还会用大量的时间呆在贤集院里。我有一天去请安,还看见很多管事的嬷嬷们在檐下等着徐夫人回话,好象集了很多事没有办似的。我试探性地称自己不舒服,易嬷嬷竟然自作主张,让我这段时间不用去请安了,我问为什么,易嬷嬷只推说是徐夫人的意思……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让段缨络去查了查这段时间后院的进出情况,发现有大夫经常的出入。两相一比较,就估计是这情况了。”

    齐懋生听得直点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顾夕颜道:“这件事不可能总这么瞒下去。徐夫人现在刚刚中风,她们都还没有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我相信,只要徐夫人镇定下来,以她的为人,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的。这也是我为什么称病不去贤集院给她请安的原因……我怕她突然把主意把到我的身上来,在贤集院制造一个我让她中风了的现场……”

    齐懋生的目光突然间就如冰般的寒意。

    “从现在贤集院的反应来看,要么是徐夫人的病情还没有稳定下来,怕我们知道后趁机把当家的权力拿过来;要么是徐夫人她们还没有往这方面想。不管是怎么,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了,如果徐夫人想一箭双雕,那就只有过年可以利用了……借病把所有齐府得力的管事嬷嬷都抽到贤集院去照顾她,然后把烂摊子丢给我。到时候,要人没人,要物没物,你想想,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就算以后她把德馨院给我管,我这‘不善理家’的名声怕是这辈子也别想翻过来了。”

    齐懋生不解地道:“不就是过年的时候招待招亲眷……不会到‘不善理家’这么严重吧!”

    顾夕颜笑道:“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三姑六舅都来祭祖,吃的是半生的,喝的是冰凉的,服伺的小厮婢女找不到……那可就乱成一锅粥了!”

    齐懋生想想,笑道:“那也真是麻烦。”

    “所以我去魏夫人那里,看能不能真到了那一步的时候,让魏府派几个得力的管事嬷嬷来帮衬帮衬。”顾夕颜思忖道,“如果不发生这样的事,自然是清清静静的大家省心,怕就是怕突然来这么一招,我们措手不及背动受打。”

    齐懋生就道:“那你看,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顾夕颜刚开始不想让齐懋生插手,突然想到一件事,笑道:“说起来,有一件事还真需要你帮忙。”

    齐懋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样子:“你说!”

    顾夕颜望着齐懋生那副跃跃欲试的神色,不由笑道:“就是采买这一块,我没有好人选。”

    “嗯?”齐懋生不解地道,“我们府里年关的物资,都是由指定的庄子里送来的,不会差什么……”

    顾夕颜笑道:“‘不差什么’和‘样样都不如意’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你是怕他们以次充好!”

    “嗯,”顾夕颜点头道,“以次充好,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怕就怕徐夫人纵容着下人,以劣换好,到时候,你就是想找到了带头闹事的,也查不到贤集院的头上去。”

    不错,齐府的这些管事嬷嬷们,哪会没几个不长眼的。到时候,徐夫人只要库房管的松懈些,难保不会有人动了心思,拿了市面上买来的劣货换了好货出去……

    齐懋生直点头,道:“就是说要另拔一笔款子,重新置办年货……”

    古时候,小年就休市,一直到了正月十月才开市。

    顾夕颜掩嘴而笑:“就是有了钱,也要有地方买才是。”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齐懋生也懒得想了,斜斜地靠了迎枕上:“你就一次说完吧,看我能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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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余波未平(九)

    顾夕颜笑道:“找个专门干这个营生的商家,如果万一出现这种情景,能给我们供货。”

    这件事,还真难倒了齐懋生。

    他考虑了半天,也没吱声。

    顾夕颜看他有些为难的样子,就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忙转移了话题,道:“这也只是以防万一,说不定,是我杞人忧天了,防来防去的,象场闹剧似的让知情的人笑话……”

    “不,不,不。”齐懋生认真地道,“这是个好主意?”

    “嗯?什么好主意?”顾夕颜望着若有所思的齐懋生。

    齐懋生就双手枕头望着屋檐沉思起来。

    顾夕颜知道他肯定是有了什么主意,就笑着起身去耳房梳洗了一番,然后又散了发,编了两条麻花辫出来。

    齐懋生看见顾夕颜出来,就朝她扬了扬眉:“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我想办法给你找个商行,你准备年节的事就行了!”

    顾夕颜坐到炕缘边,笑道:“你兴奋个什么?说不定人家徐夫人根本就没这打算……”

    齐懋生就挥了挥手:“管她有没有这个打算,我们有这个打算就行了!”

    灵光一闪,顾夕颜就有些结巴:“你不会是……”

    “对!”齐懋生笑望着顾夕颜:“照你这个说法,那方少芹估计是在帮徐夫人处理家务事。到时候,我们釜底抽薪,利用花生胡同的事让方少芹自顾不暇,徐夫人就是想隐瞒病情恐怕到时候都不能了……她如果还不出手,我们就逼着让她出手……家里的亲眷们一旦知道了年节祭祀之事是你独立完成的,以后她就是想抬举方少芹来压你,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顾夕颜就有些目瞪口呆。

    这个齐懋生,你说个什么,到他手里都能绕个转想个招出来啊!

    齐懋生越想越兴奋,搂着顾夕颜午休的时候还要喋喋不休:“……就是待疾这块挺麻烦,得想个办法……”

    顾夕颜累得不行,翻了身自己睡去了,留下齐懋生一个人在那里想东想西的。

    午觉起来,齐懋生又去了勤园,临走的时候吩咐她道:“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刘三多来了,我请他吃晚饭!”

    顾夕颜一怔,道:“刘老爷吗?他来干什么?”

    齐懋生道:“谈些生意上的事,随便带了刘右诚的家眷来。”

    “他还真就把家里人带来了!”顾夕颜颇有些意外。

    齐懋生淡然地笑了笑,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熙照的?”

    顾夕颜望着眼前磊落大方的齐懋生,就笑着摇了摇头。

    齐懋生摸了摸她的头,道:“不要紧的……现在太后死了,就算有什么,大家也只会装糊涂的。”

    顾夕颜还是摇了摇头:“是我不想再和熙照有更多的牵扯……”说着,她就紧紧地搂住了齐懋生的腰,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这里才是我的家……”

    齐懋生回拥着顾夕颜,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

    齐懋生走后,顾夕颜就叫了端娘过来商量这件事,笔墨纸砚丢了满炕,比制订一个部门发展五年规划都要让顾夕颜觉得压力大。

    梨园这边忙着,槐园那边的魏夫人也没省心。

    她望着宝娘,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道:“不知道梨园为什么半夜里有明火?”

    宝娘点了点头:“问了云裳,她说昨夜里她在段缨络屋里服伺,什么也不知道。守二门的几个婆子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什么来。到是勤园的小厮说,昨天夜里爷一个人去了勤园的耳房,睡了不过两钟头又自己回梨园了。”

    魏夫人就张大了嘴巴:“这兔崽子,真看不出来啊!”

    宝娘就沉声道:“夫人,您看这事……”

    “不,不,不!不用管了!”魏夫人笑道,“小夫妻吵架,床头吵了床尾和……不用管了……”

    话虽如此,魏夫人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宝娘心中一动,道:“夫人,那臂环……”

    魏夫人摇了摇头:“既然查不出来,就别查了,免得惹出什么妖蛾来……就这样吧。懋生花了多大的力气,我们也别拆他的台了……只盼着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宝娘就笑着给魏夫人斟了一杯茶。

    魏夫人接过茶盅喝了一口,道:“你亲自走一趟春里,让高姑姑推荐几个能管事的嬷嬷……我知道夕颜的心事,想我从魏府里给她找,可到时候,亲戚们见到的都是生面孔,就是做的再好,也有了让人嚼舌的地方,还不如把原先高姑姑留下来的人用上。”

    宝娘迟疑道:“爷派了人去请高姑姑,高姑姑都没有回来,我们去春里,高姑姑那里……”

    魏夫人笑道:“你就放心的去吧。高姑姑是个明白人,被徐蓉压了几十年,末到老了,晚节不保,被赶了出去,她心里,就是不恨,不想再争,可也要顾着当初跟了她一场的人。要不然,就不会派了赵嬷嬷进府来了。”

    宝娘点了点头。

    “还有,”魏夫人嘱咐道,“花生胡同那边,你也要盯着点才是。如果徐夫人那边没有动静,就想办法让魏士英动一动,把方少芹拉下马。徐蓉少了方少芹,这得了风瘫的事就瞒不住了。不过,你也要注意时间,别太早,也别太晚,尽管在年节前……让她想瞒也瞒不住,逼得她把家事交到夕颜手里去。”

    宝点忙应承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魏夫人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夕颜能争口气,让我以后能睡上安生觉!”

    ******

    等晚上齐懋生回来的时候,顾夕颜已经拟了一个大概的章程。

    齐懋生脸色微醺,神采飞扬,接过顾夕颜手里的帕子擦了脸,笑道:“让刘家给你准备过年的东西,你看怎样?”

    最终还是和刘家扯上了关系,顾夕颜苦笑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齐懋生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喝了一口顾夕颜递来的茶,轻松地道:“我也仔细考虑过的,本地有头有脸的商行,哪家不与齐家着曲曲折折的关系……到时候,免得漏了风声出去。”

    顾夕颜点头,道:“今天和刘老爷谈得怎样了?”

    “不错。”齐懋生评论道,“做事大气,断事果敢……不仅把刘右诚的家眷带来了,还来了刘右诚的兄弟刘左诚,两兄弟都是干事的人。”

    说着,递了一个匣子给顾夕颜。

    “是什么?”顾夕颜好奇地问。

    齐懋生挽了衣袖坐到了炕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说是给你的。”

    “给我的!”顾夕颜好奇地打开了匣子。

    满满一匣子的银票。

    齐懋生也很意外。

    顾夕颜数了数,一共是十万两。

    “他们赚了这么多啊!”齐懋生奇道。

    “不见行!”顾夕颜沉吟道,“这几月,就是挖金子也嫌不到这个数。”

    齐懋生一想也明白过来:“表态了!”

    “嗯!”顾夕颜道,“刘老爷还说了些什么?”

    “想让那个十二奶奶来给您请安,我没有直接回答,想回来问问你的意见,你想不想见?”

    顾夕颜思忖子一会,道:“还是别见了,有些事,别人知道和拿着证据了,是两码事。”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上床歇了。

    顾夕颜忍不住试了齐懋生一回,齐懋生竟然忍下了。她不由得泪盈于睫,心疼得什么似的,连着两天都乖乖地躺着不敢乱动弹。等那几天过去了,对齐懋生又是出奇的温顺,齐懋生只觉得舒畅淋漓更盛往昔,本来那样一个冷峻的人现在行事作派间都带了几份温和起来。

    郑氏可能是得了周夫人的吩嘱,隔三岔五就带着碧鸾和紫鸾到梨园来给顾夕颜请安。

    三个孩子玩得欢快,两妯娌之间,也相处的不错。

    郑氏上有厉害婆婆,下有精明的姨娘,虽然是高昌贵女,可如今高昌已被熙照占领,不要说娘家的身家性命,就是自己的出路,都紧紧地系在了齐潇身上,又没有生育出男嗣来,在齐府诸人面前自然是有些相形自秽了,更谈不上时常到哪家去串门子了,说心里话了。偏偏遇上了顾夕颜又是个没有一点贵夫人派头的人,愿意随着她的兴致转移话题,郑氏的话越来越多,尺度越来越开放,最后连齐潇专宠那个生了儿子的石姨娘的事也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顾夕颜听。

    而顾夕颜呢,毕竟是没有做过母亲的,关于红鸾的事,也常常商量郑氏,特别有一次,顾夕颜、郑氏和贞娘在一起打叶子牌,顾夕颜故意说起红鸾不开口说话的事。

    “我和贞娘都尽心了,就是不行,看样子,还是要找个有这方面经验的人来才好。不知道弟妹有没有什么好人选!”

    当时贞娘就怔住了。

    郑氏到没有想那么多,不好意思地笑道:“碧鸾和紫鸾的嬷嬷们,都是我婆婆亲自安排的……”

    顾夕颜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妥。

    郑氏是高昌人,周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用她娘家人的。

    她忙补救似地道:“你还有婆婆好商量,我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郑氏的脸上就露出同情之色来。

    过后,贞娘特意为这些来问顾夕颜,顾夕颜苦笑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红鸾过两年要说婆家了,再不开口,怎么办啊?”

    贞娘沉吟道:“夫人给段时间我,让我试试吧!”

    顾夕颜忙道:“那是最好不过的。要是再找人来,我脸上也无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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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余波未平(十)

    等贞娘走了,端娘担忧地道:“夫人,贞娘这个人……”

    顾夕颜冷冷地笑了笑:“人家是大才女,我们可别浪费了……我可是提前给她打了招呼的,她没法子让红鸾开口,也就怨不得人了,谁让她是做养娘的呢!”

    估计这个人选对魏夫人来说也有些不好办,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过来,到是红鸾,却破天荒的在一次请安的时候喊了齐懋生一声“爹”,虽然只是一个词,事后,齐懋生激动的在屋子里背着手转悠了半天。

    顾夕颜就若有所思,喊了墨菊来给她整理衣裳,然后又叫了云裳来给她改衣裳。

    齐懋生回来看到这几天一直低头做针线活的云裳,奇道:“干嘛改衣裳,重新做就是了。”

    顾夕颜正穿着她那件洞房之夜没有来得及展示的睡衣在镜台前照来照去的,雪白的胸脯,粉藕似的手臂,不堪一握的纤腰,脖子上还破天荒的戴了一条七彩宝石链子,映着夕颜妩媚的双眸,风情万种,姿态撩人。

    齐懋生的心就不争气地漏跳了两拍。

    这都成亲快一年了,怎么还……

    偏偏顾夕颜好象一无所知似的,扭了身子在那里摆姿势:“年底要备两份年货,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再说了,我这些衣料子都是贡品,也差不到哪里去,穿出去应该也不会很丢脸的吧!”说着,手就捻了脖子上的一颗小小的红宝石玩。

    齐懋生脑子一翁,后来顾夕颜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见顾夕颜款款地朝他走来,推了他一下,他这才清楚过来。

    “跟你说话呢,也不理!”顾夕颜嘟着嘴抱怨着。

    “哦,”齐懋生忙道,“正想事件呢!”

    顾夕颜葱白的手指就轻轻地顺着他的肩头一路滑了下去:“懋生,人家,给你倒了洗澡水……”尾音拖得长长的,更显声音甜糯。

    齐懋生逃避似的:“好,好,好,我去洗澡了,这都入冬了,虽然屋里有地炕,可也不能大意,小心着了凉,快披件毛麾。”

    顾夕颜就娇滴滴地应了一声。

    齐懋生泡在澡桶里才松了一口气,可转念间,就想到了顾夕颜的妩媚动人的样子,心里又活络起来。

    上次也是破了例的,好象没什么……

    他正思忖着,就看见夕颜依旧穿着那件衣服推门进入,热气氤氲中,她脸上的表情更显柔和甜美:“懋生,我来帮你擦擦背吧!”

    “不用,不用……嗯,好吧!”齐懋生就有些三心两意的。

    顾夕颜掩嘴而笑,欺霜赛雪般的手臂伸进了澡桶里去找帕子。

    灵巧的手搅着热水在他身边游走着,丰盈的酥胸就在他肩头摩擦着……齐懋生的呼吸立刻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懋生,人家找不到……”顾夕颜嘟着嘴撒娇。

    澡桶对夕颜来说是有点高……齐懋生糊里糊涂地想着,从身下把帕子捞出来递给了顾夕颜,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帕子。

    顾夕颜慢条斯理地帮齐懋生擦着背:“懋生,郑氏前两天来向我讨夏晴了?”

    “什么!”齐懋生艰难地把注意力从背后那舒服的让人想要呻吟的温柔搓擦中抽出来,“为什么讨夏晴?他们家差婢女也不用到你屋里来讨啊?”

    顾夕颜在齐懋生的耳边“扑哧”地低低笑了一声,娇嗔道:“傻懋生,人家是看上夏晴了,想讨了她去做姨娘呢!”

    “啊!”齐懋生怔住了。

    “我本来也不答应的!”顾夕颜呶呶道,“可是弟妹亲自来求的,夏晴也愿意……”

    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郑氏的主动提的。

    那日郑氏带着两个女儿在她这边玩,齐潇正好有事和齐懋生谈,完事的时候就到了晚饭的时候,齐懋生就邀了齐潇一起到梨园吃晚饭,顺便把郑氏母女接回去,布菜的时候,夏晴在旁边,齐潇就调笑了两句,谁知道郑氏看在眼里,第二天就来探顾夕颜的口风了:“我看夏晴那丫头模样是真的好,二伯有没有……瞧上眼。”

    当时顾夕颜一怔,直觉地答了一声“没有”。

    谁知道郑氏竟然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嫂嫂不如送给我做个姐妹。”

    顾夕颜怔了半天,才体会到郑氏说的是什么。

    “那三叔的意思?”

    郑氏就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爷也不是那三心二意的。我原来,也是带了几个年轻貌美的,爷那时指望着我能生个男嗣,也没有往那上面想,可后来……婆婆做主,就纳了石姨娘……家里还有一位刘姨娘,是爷年轻的时候就在跟前服伺,比我还大上五岁,又没有生育。爷难得有这心情,我就想帮着拿这主意……”

    顾夕颜不好拒绝,事后喊了夏晴来问。

    夏晴一怔,然后低着头红着脸嘟呶了一句“全凭夫人做主”。

    大家都愿意,顾夕颜还有什么话说。最后只好吩咐夏晴:“暂时别吱声,这事还得等爷回来了拿主意。”

    谁知道人家夏晴一反常态,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奴婢是心甘愿情去服伺三爷的”。

    也就是说,人家还怕被齐懋生看上了留了下来……

    顾夕颜当时就笑出了声。

    郑氏第二天一大早就亲自来问回音,还说什么“娶个新人好过年”的话。

    顾夕颜看见齐懋生的样子有点发怔,调笑道:“怎么,舍不得……”

    齐懋生伸了手出来拧顾夕颜鼻子:“小醋坛子!”

    手中带起的水珠就滴在了顾夕颜的衣襟上,染出了一团水渍。

    顾夕颜就去拍身上的水渍:“那干嘛发怔?”

    齐懋生的目光就留在了顾夕颜丰满的酥胸上了,身体也跟着有了变化。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过两天就是十月初十,你生辰了,要不要把大堂嫂们都请来热闹热闹……说起来,及笄的时候在路上,今年要好好的办一办才是!”

    顾夕颜嘟着嘴道:“人家是没丈夫撑腰,所以要好好的做做场面……我又不用,还是别大操大办了。”

    齐懋生还有说什么,顾夕颜已嘟了嘴:“懋生,我衣裳都湿了。”

    齐懋生的目光就又落到了顾夕颜的身上,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那你快去换件衣裳。”

    谁知道顾夕颜美目流间,就背着齐懋生开始脱衣裳。

    齐懋生望着着晶莹的肌肤,哪里还记得什么生辰不生辰的事,他抿着嘴,狠狠地在空中挥了挥拳头,忿然地打在了澡桶里,溅起一地的水渍。

    听到响起的顾夕颜回首,满脸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斜侧身子,曲线更显玲珑,半敞衣襟,姿态更是撩人……

    齐懋生起身就把顾夕颜拉进了澡桶里,在她耳边低语:“来陪我洗个澡。”

    顾夕颜露出甜美的笑容搂住了齐懋生的脖子……

    自那天以后,齐懋生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混乱中。

    赵嬷嬷给的日子变成了一个糊涂的数字,“破例”的事情层出不穷。

    甚至有一次,他抬头间竟然发现顾夕颜在肩头画了几朵花色馥郁的牡丹花,隐在低低的衣襟内,似现非现,让人浮想联翩。他心思恍惚,拿着谍报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好容易下决心避到勤园,免强提笔写了几个字,最后还是急急回了梨园……

    可就是这样,顾夕颜的小日常还是照常的来了。

    齐懋生只觉得幸运,而顾夕颜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安。

    ******

    一进入腊月,事情多了起来。庄子上送年货的,各房各屋的封赏,大年夜的祖祭,初一至十五各地官员来拜年的宴席等等,徐夫人终于在腊八节那在的早清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了。

    贤集院的易嬷嬷去请了齐懋生夫妇和花生胡同的齐毓之夫妇来。

    齐懋生夫人来得到很及时,马上安排了大夫来看诊,而齐毓之却是一个人来的,他到的时候,大夫已经诊出了结果,说是得了风瘫,让暂时卧床休息,少操劳……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呆滞,好象第一次知道徐夫人的病情。

    按照规矩,顾夕颜和方少芹都要在床边侍疾,徐夫人歪嘴斜腮地问方少芹,齐毓之脸色通红,喃喃地道:“少芹,少芹有身孕了,刚刚知道的……大夫说让这两个月最好别动……”

    怀孕了?顾夕颜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这件事,是个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徐夫人一听,脸上的皱纹象菊花瓣似的拥在了一起:“好,好,好,让她在家里休息,千万可别动了胎气。”然后在大家的一片恭喜声中,徐夫人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顾夕颜的小腹。

    这样一来,齐府的中馈就只能交给顾夕颜。

    果然如顾夕颜所料,徐夫人把一部有经验的管事嬷嬷调到了身边服伺,还指了几个人到方少芹那边去。顾夕颜不露声色,让一些副手顶上。这些人中间,有唯唯诺诺的,当然也有事事挑刺的,顾夕颜态度强硬,完全是“顺我昌逆我者亡”,凡是交待的事做不好的,一律免了事暂时禁在尚正居的一个小院里,说是等过完年了再处理,缺的人则由魏夫人推荐的人顶上。

    一时间,整个燕国公府都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徐夫人问了几次,顾夕颜口里应“是”,手里却始终没有动静。

    管事们都是一副水晶心肠,事情很快就开始按照顾夕颜开始运转,原来估计有人会在库房动手动脚的事,完全没有发生。只是苦了刘家,他们又不是做南北货商行的,所谓的为齐家备的年关物资,全是掏了真金白银买的,如今齐府用不着了,只好自己留下来吃了。好在刘右诚是个乐观开朗的人,笑着安慰家里的人:“不管怎样,我们好歹也享受了一回国公爷家年节宴的奢侈。”

    春节年祭的事自然是进行的无比顺利,顾夕颜的能力得到了齐府上下的一致称赞。

    那几天,齐懋生的脸上一直流露着淡淡的笑容。

    在这熙熙攘攘的日子里,顾夕颜心里却另有一番心思。

    她的小日子,又照常来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春生秋杀(一)

    熙照三百零二年,在整个熙照的历史上,都是值得浓彩重墨的一笔。

    三月间,梁国公郑鹏飞的独子郑言突然在盛京失踪了,到了四月间,梁地最大的两座金矿安山金矿和井金金矿都发生了矿工暴动,特别是安山金矿,破坏严重,本应送往熙照的五万两黄金不翼而飞,四月末,熙照加派五万大军进驻梁庭都督府,直到六月末才平息了暴动。一进入七月,江南地区开始普降大雨,断断续续地一直下到了九月初,岭南、江南两郡受灾厉害,大部分产粮大区都颗粒无收,粮价到了有价无市的程度,偏偏这时候,民间又有谣言传出来,说是“太子监国,有失伦常,有讳天和”,这才引起显天大神发怒。以文华殿大学士雷鸣之首的士林党再次上书,要求皇上亲政……

    不管是江南的大水灾还是堂庙上的争执,都让顾夕颜觉得很遥远。

    自从今年正月十五徐夫人病情略有好转后,顾夕颜就主动地将齐府主持中馈的大权交还给了徐夫人,为此,魏夫人还专门把顾夕颜叫去了一遍,顾夕颜当着她的面淡然地道:“徐夫人只是说让我暂时代管德馨院的事。”

    魏夫人气极而怒:“算我白操心了!”

    顾夕颜笑道:“夫人别生气。如今,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媳妇的贤名,说起来,都亏了您。徐夫人原不愿意把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儿媳都不要紧了,反正大家的眼睛雪亮的。她抬举媳妇,那是媳妇有这个能力,是应该是的;她要是不抬举媳妇,那是她眼下无尘,容不得人。夫人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魏夫人微怔,然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可一进入二月,顾夕颜就“病”了,这一“病”,就病到了九月份,不仅没有去参加齐毓之庶长子齐绘的满月酒,就是齐毓之嫡长子齐绯的满月酒也没有去。

    齐家的三姑六舅不免有些闲言闲语传来,风瘫后很快恢复过来了的徐夫人就托着一只不能使唤的手带老少两代的妯娌十多人一起来看望顾夕颜,当她们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再看看脸庞削瘦、脸色苍白的顾夕颜,再也没有人怀疑她是装病了。

    顾夕颜真的病了。

    是心病。

    自从知道齐懋生的心思后,顾夕颜开始还当成一个乐趣时时逗逗齐懋生,可到了二月间,她身上还没有动静时,顾夕颜再也顾不得什么,叫了赵嬷嬷给自己品脉,赵嬷嬷却一口咬定顾夕颜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愕然中,顾夕颜想到李朝阳。

    李朝阳,好象也是没有子嗣的,还有那个小说里的项少龙,也是没有子嗣的……

    没有孩子……对齐懋生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顾夕颜更清楚。

    突然间,她心灰意冷,无心恋战,躺在了床上。

    齐懋生一开始还没有查觉到她的不对劲。

    二月中旬,沈家和郑家联袂派了一个信使来,想请齐懋生在庙堂上支持他们,让郑言回梁地待疾,齐懋生婉转地拒绝了,但却让齐潇暗中送了若干把燕地特有的钢刀和几十匹骏马。

    到了五月间,晋国公派了信使来,想大量购买燕地马骑。朝庭在这方面是有限制的,燕地每年所产马匹均要登记造册,按照一定的比例上贡熙照,只是这几年管得松了一些,渐渐有些失控了,但国公府之间私下卖买,也是一项不轻的罪名。

    可今天晋地粮食丰产,出手极大方,齐懋生也不由得有几份动心,整个五月至七月间,都在偷偷地运筹此事。

    等他发现顾夕颜在他面前也无法掩饰郁色的时候,他才惊觉顾夕颜的消瘦。

    几个月的隐忍,顾夕颜也到了极限,不由就伏在齐懋生怀里大哭了一场。

    齐懋生却没有想那么多,安慰她:“你年纪还小,这种事情常有。”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调整了自己去西北大营的日子。

    就这样,直到大雪覆山的时候,顾夕颜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魏夫人把齐懋生叫了去。

    第一次,母子俩相对无语。

    魏夫人沉默半晌,让齐懋生把多宝格上的那个玉桃石料盆景搬到梨园去:“你父亲亲自到栖霞观里找当时的紫霞道姑开过光的……你带过去,把它摆到你们床头。”

    齐懋生皱着眉抱了那个玉桃石料盆景回了屋,却正好看见床头放着一碗冰凉的汤药。

    这段时间,赵嬷嬷一直在给顾夕颜调理身体。

    “怎么了?”齐懋生柔声地坐在了床缘边,“是不是药苦,我让嬷嬷给你加一颗枫糖好不好?”

    望着目光柔和的齐懋生,顾夕颜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她恐惧地扑到了齐懋生的怀里,紧紧地抱着齐懋生的腰:,无助地喊着齐懋生的名字。

    齐懋生抱着全身发抖的顾夕颜,沉声道:“别哭了!等开了春,我们光明殿敬香去……实在不行,我陪你走一趟盛京的栖霞观……”

    “你,去盛京……”顾夕颜满脸是泪地望着齐懋生,震惊地道,“不行,你不能去,不不能去……”

    齐懋生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低声道:“我们俩人偷偷去,不让他们知道……你不是总想和我偷偷出去玩吗?”

    “不,不,不,”顾夕颜坚决反对,“这是两码事……”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墨菊禀道:“少夫人,蒜苗胡同的魏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顾夕颜怔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魏姨娘,是指二月间嫁给齐潇了的夏晴。

    夏晴是魏家的家生子,祖上早就跟着主子姓了魏。

    她忙擦了脸上的泪,露出一个笑脸来:“让她进来吧!”

    齐懋生又亲了顾夕颜的面颊一下,道:“夏晴来了,要不要把贞娘也叫来,你们打打叶子牌,免得无聊。你看你,天天窝在屋里,瘦得不成样子了……”

    顾夕颜不想驳了齐懋生的好意,可自己的确也没有打牌的心情,就娇笑道:“好啊,原来是嫌弃我瘦了……”

    齐懋生见顾夕颜又恢复了笑容,心里觉得亮敞了不少,语气暧昧地逗她:“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天天晚上服伺你……”

    这话当然有点夸张。

    只是,自从齐懋生不再按照赵嬷嬷的单子避开房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惭惭趋于平和起来,温情的时候多,激烈的时候少。这样的频率,正好合了顾夕颜的喜好,两人之间的缠绵反而更盛从前。

    顾夕颜就红着脸捶了齐懋生的肩膀一下:“快别胡说了,夏晴要进来了。”

    齐懋生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在炕上,等夏晴给他请了安,他转身就去了勤园。

    夏晴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因穿着有些厚的冬衣,而且行动很灵巧,根本就看不出来。

    齐懋生走后,她就坐到了顾夕颜的身边,朝着一旁的翠玉呶了呶嘴:“我和少夫人有话说。”

    夏晴虽然是齐潇的姨娘,但还经常会回来给顾夕颜问安。有时候是一个人来,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和郑氏一起。她在郑氏面前言词谨慎,举止乖巧,郑氏好象很喜欢她。有一次,还在顾夕颜面前夸奖夏晴:“模样好,性情也温顺,爷心里也很喜欢。”

    顾夕颜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心里就不酸啊!”

    郑氏叹了一口气,笑道:“酸有什么用。难道象四婶似的,硬生生地逼出一房平妻来。”

    顾夕颜奇道:“四叔认了,家里的不认,那四喜胡同的还能怎样不成!”

    郑氏笑道:“你是不知道,四叔如今已经开始将名下的产业继继续续地过到了那边的儿子身上,四婶这才不管不顾地嚷开了的……要不然,也不会僵到这一步。”

    顾夕颜也好奇起来:“你可见过四叔的那位外室。”

    郑氏摇头:“没见过。不过,看样子是极有手腕的,听说,四婶还上门闹了一次,最后四叔大半年就宿在那里没回去,最后还是齐满出门把他爹给请回来的。”

    齐满,堂兄弟里排行第十二,比齐潇只小半岁,是他四叔齐炻的嫡长子。

    翠玉听见夏晴的话,就看了顾夕颜一眼。

    顾夕颜回过神来,笑道:“你们下去吧!”

    翠玉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和嫣红一起曲膝给夏晴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夏晴看见屋里没有人了,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五彩的流苏,真诚地道:“少夫人,这是我上次陪三爷去白州的时候在那里的光明殿求的,说很灵的,你把当挂在东边的帐角上,肯定有用的。”

    顾夕颜一怔。

    难道家里的人都知道她没有身孕的事的吗?

    顾夕颜勉强地笑了笑,着接了过来。

    夏晴见顾夕颜并没有露出高兴的模样,就有些诚恐地道:“少夫人,要不,我帮您挂起来吧!”

    顾夕颜笑道:“就你身子骨,还给我挂起来!”

    夏晴红了脸,喃喃地道:“那,那我去叫杏雨去!”

    顾夕颜笑着拉了她的手:“你是双身子的人,快坐下吧!”

    夏晴笑道:“不敢多坐,东西送到了,我也安心了些,马上就要回去了。紫鸾昨天堆雪人,受了凉,有些发热,我怕姐姐一个人照顾不来,早点回去,帮着照看一下也好。”

    顾夕颜点了点头,轻声地道:“你,在蒜苗胡同,还习惯吧!”

    夏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光采:“姐姐和爷对奴家都很好!”

    婚姻犹如饮水,冷暖自知。

    看来,夏晴是真瞧上了齐潇,顾夕颜见状,也替夏晴高兴。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让翠玉送了夏晴出门。

    自鸣钟滴滴答答的钟摆声清晰可闻,更显得屋子里静谧幽沉。

    顾夕颜望了望手中那个五彩流苏,又抬头望了望自己东边帐角上挂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流苏,脸上不由流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帐上挂的,一个是齐懋生送的,一个是崔氏送的,看来,有心人都应该知道了。

    (大家在评论区的留言,吱吱都看到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评论区有时登陆不上,所以没有及时给大家回复,还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春生秋杀(二)

    夏睛走后,端娘进来叫顾夕颜:“你不是说要种萝卜的,花了几千两银子搭了一个玻璃棚子,现在种子也种下了,你也不去看看。”

    今天燕地的雪,来得有点早,九月中旬就开始飘起来。有人往齐府里孝敬了一筐子萝卜,它和普通的萝卜不一样,个个只有半筷子长,大拇指粗,咬在嘴里脆生生的,甜丝丝的,很是可口。顾夕颜见着稀奇,红玉说,这叫清水萝卜,只长这么大,用玻璃棚子养了,专门到了冬季挖了新鲜的送到富贵人家当凉菜拌了吃。

    顾夕颜拿着左瞧右瞧,随口道:“我们不如也种点。”

    那时候,顾夕颜正是小日子刚走,已经趴在床上好几天都没有下地了,也没听她哭,可眼睛总是红红的。齐懋生正头痛着,听她这么一说,就窜着她种萝卜:“我叫人帮你搭个玻璃棚子,你试着种种,到了年节上,还可以每家都分一点。”

    顾夕颜也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

    整个梨园的人都看着她的脸色,她嘴角要是略有些笑意,大家就高高兴兴地过一天,要是她板了脸,大家就战战兢兢地过一天,就连齐懋生,也不例外,有时候,累了一天回来,还要特意讲几句笑话逗她开开心,她要是高兴了,齐懋生一整晚都觉得很轻松,要是她笑的勉强了,齐懋生就会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喜怒哀乐。

    一个异界的灵魂驻扎的身体,这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谁又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一段时间的忑忑不安,诚惶诚恐后,顾夕颜每每想起李朝阳,心里便隐隐有了自己可能会终身不孕的念头。就象所有平凡普通的人面对生命中的灾难一样,哭过、痛过,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

    所以当时顾夕颜高高兴兴地满口答应了下来。

    齐懋生叫人来把梨园后面靠近墙角的几棵老梨树砍了,给她搭玻璃棚子。

    望着倒在脚下粗若儿臂的梨树杆,顾夕颜若有所思地道:“这梨树,应该有很多年了吧!”

    齐懋生陪在她身边,亲自督促四平带着小厮砍树。

    “嗯,应该有好些年了。这是我曾祖母在的时候,曾祖父种的。”

    不知为什么,顾夕颜就觉得眼睛有点点湿润。

    时间如流水,遥想当年,齐懋生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一样也是伉俪深情,也象她和懋生一样憧憬着未来,在这里种下几颗见证生命轨迹的树木,那时候,他们可曾想过,有一天,她的子孙会因为另一个女人,下命把它们砍掉……我们能拥有的,也只不过是这一世而已。

    顾夕颜不顾礼仪的抱住齐懋生的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很长一段时间了,顾夕颜都抑郁寡欢,今天难得她这么高兴,齐懋生实在是不忍心去剥开紧紧地缠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臂。

    头顶是落在伞上的沙沙雪声,身边是刀砍在树上的嘭嘭断裂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不忍片刻的分离。

    虽然有了这样的觉性,但顾夕颜还是会时常想到因自己不孕给两人的婚姻带来的变数,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气馁,特别是在小日子来的时候。

    端娘毕竟是局外人,她不象顾夕颜,还有点驼鸟的心态。端娘看得更远,想得更多。

    明年,姑娘成亲就有三个年头了,如果身上还没有动静,那纳妾,就是势不可挡的了。可在这之前,一定要把齐懋生的心给拴住……可哪个男人回到家里喜欢看到一室清冷,悲悲切切。

    所以,端娘现在已经把从为顾夕颜寻医问药的重心转移到了为齐懋生创造一个轻松快活的氛围。可这轻松快活的氛围从什么地方来,那就只能让顾夕颜高兴。顾夕颜高兴了,齐懋生就高兴了,顾夕颜不痛快了,齐懋生就皱着眉了。

    她今天看见顾夕颜又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床上,不由就拿了话来挤她,想她动一动。这样,顾夕颜心情好些了,等会齐懋生回梨园来,也会高高兴兴的了。

    顾夕颜哪里不知道端娘的心事,又哪里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可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能控制住自己,又是另一回来。

    现在看她来提点自己,顾夕颜也乐得顺从。

    她叫了秋实进来给她梳了头,墨菊服伺她换了一个杏黄色的夹袄,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一行人去了梨园后面的菜地,黝黑的菜地里,有了稀稀疏疏的几点绿意,映着旁边的皑皑白雪,顾夕颜不由惊叫起来。

    欣欣向荣的生命力,总能让人精神一振。

    大家也都凑着她兴,七嘴八舌地说着,欢快的语气,叽叽喳喳的气氛,让顾夕颜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等再回到屋里,顾夕颜的眼角眉梢都已有了笑意。

    大家看了,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晚饭齐懋生没有回来吃,说是要招待朝廷来的钦差。

    自从入冬以来,朝廷已经派了三拔钦差出燕地了。听齐懋生的口气,好象五君城的人又进犯梁地了。可自从朝庭四月间在梁地用兵后,损兵折将无数,岭南那边又发现了加贝纳尔人的踪影,两边用兵,有些捉襟见肘了,偏偏为了郑言失踪一事,新任的蜀国公沈世雅多次上书无果后,让蜀公国的少府事带领三千护卫军入驻了梁地,咄咄逼人地要求熙照把人交出来……

    以礼部尚书雷鸣为主的文官主张以夷制夷,调燕军狙击蜀军,而以兵部尚书吏吉平为主的武官却认为此举不妥,应由朝庭派兵狙击,以显熙照威严。两帮人马争执不下,最后皇帝下旨,皇太子杨余被迫采纳了雷鸣的建议,让燕国公齐灏领兵三千入梁地狙击蜀军。谁知钦差到后,齐灏却以“明岛协议”为借口推三阻四的,最后几经周折,熙照正式颁发了圣旨,充满燕地拥兵六千,齐灏这才派了龚涛为主帅,带了三千燕军进了梁地。

    如今,梁地的战事正酣,熙照在年关之前派了钦差来慰军。

    齐懋生这几天就忙着搞接待工作了。

    顾夕颜一个人吃了饭,贞娘就带着红鸾来给她请安了。

    自从那天红鸾开口喊了齐懋生一声“爹”后,她在说话方面的进步是看得见的,已经可以很简单的问候人了。正因为如此,为红鸾找个正式养娘的事就暂时这样放了下来,贞娘对红鸾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好象更严厉了些,红鸾有几次还因此而不理睬贞娘。

    红鸾的养荣膏还没有完全断,但剂量已经很少了,基本上是四、五天吃半匙。在这一年的时间,红鸾的个子比以前长高了不少,脸上虽然没有以前红润,但精神好了不少。

    她今天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貂毛领的大摩,里面则穿了一件碧绿色的褂裙,明亮鲜艳的颜,让她显得非常的可爱。

    可顾夕颜望着她和齐懋生一样的浓眉俪眼,心里就象被刀剜了似的疼。

    红鸾规矩规矩地给顾夕颜请了安,问了好,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挑衅的目光瞪着顾夕颜,和以前那个象自卑儿似的孩子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顾夕颜抓了糖果给她,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接受的意思。

    跟着她身后的雷嬷嬷忙上前将糖果接在了手里,这才解了尴尬的氛围。

    顾夕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爱和恨都需要力气,象她现在,连嗔怒的力气好象都消失了。

    贞娘见顾夕颜脸色不好,也跟着道了几声不是,然后领了红鸾回了晚晴轩。

    她们走后,顾夕颜让墨菊只在外屋的炕上点了一盏小小的瓜灯给齐懋生照明,自己先去休息了。

    躺在里间的床上,她不由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淌了出来。

    晚上齐懋生回来,顾夕颜已用冷帕子镇了眼睛,灯光下,齐懋生又喝了酒,只看见顾夕颜两只大大的眼睛波光粼粼,齐懋生就忍不住抱着亲了两口,然后才去更衣盥洗。

    上了床,顾夕颜的手就伸进了齐懋生的衣襟里,齐懋生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两人折腾了大半宿,顾夕颜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这才消挺下来。

    齐懋生支肘撑着头,眉目含笑望着顾夕颜苍白的面庞上浮现的几丝红润,另一支手却忍不住在她身上游走。

    “夕颜,又瘦了一点……要多养点肉才好,我都不敢使劲了……”

    顾夕颜就回头瞪他。

    这样多好,生气勃勃地!

    齐懋生心里感叹着,就俯身亲了亲顾夕颜的面颊,柔声地道:“过两天是你生辰,你想什么过。”

    顾夕颜眉宇间就有几丝迷茫:“懋生,我几岁了?”

    齐懋生被问得心惊,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亲昵地笑道:“傻瓜,马上满十六岁,在十七岁里头了。”

    顾夕颜沉默了半晌,道:“原来已经来了三年了。”

    一般的人家,新婚三年不出,是可以纳妾的……夕颜,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齐懋生心里突然有些慌张起来,他紧紧地抱着顾夕颜:“还没三年呢……到明年二月间才满三个年头呢!”

    “好象做梦一样!”顾夕颜没有象往常一样去回拥他,而是绻缩在他的怀里,“我遇到了一个好男人,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有人曾经说,只要曾经拥有,不要在乎天长地久……”

    什么拥有?什么不要天长地久?

    齐懋生惶恐地捂住了顾夕颜的嘴,轻声道:“天天在家闲着,闲糊涂了!”

    大手捂在顾夕颜巴掌大的脸上,只露出大大的眼睛和修长的黛眉。

    顾夕颜笑盈盈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泪花,静静地凝望着齐懋生。

    (姊妹们,那五一**翻番的活动是主题的,女频不参加。女频的**,象灰姑娘的十二点钟声,一响起,就作废了。所以,有**的姊妹还是抓紧时候投吧!记得有多按几下,因为俺们是vip,消费之后才会有**,不是包月,买了包月就有**滴!(n_n))(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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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0917/ 第一时间欣赏以和为贵最新章节! 作者:吱吱所写的《以和为贵》为转载作品,以和为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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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为贵介绍:
平凡的城市白领顾夕颜因为一件偶然的救助事件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她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也没有统治这个世界的野心,只想老公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生活,可生活从来都是不如意的,命运自有它的安排……搬家了,大群。群号:62133879新文《庶女攻略》已开坑,欢迎姊妹们捧个人场。以和为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以和为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以和为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