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的消息
大夏皇宫,未央宫,青柠走来,看着宫内一如往日的摆设和景象,泪水不禁盈~满双目。
不知不觉,三十年已过去,未央宫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三十年如一。
“青姑娘”
一位位宫女、小太监上前,恭敬行礼。
“不用多礼,你们继续做事吧”
青柠回过神,开口道。
“是”
众位宫女、小太监领命,退下继续做事。
青柠迈步走向长孙寝宫,打开房门,熟悉的景象映入双眼,从未变化,却物是人非。
寝宫内,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华,长孙寿辰时,知命送上的礼物,直到今日,依旧还保留在原来的位置。
依稀在目的一幕幕扣响心瓣,青柠眸中泪水再难抑制,一滴又一滴落下,打湿一身寒衣。
半个时辰后,寝宫房门打开,青柠走出,迈步朝着天谕殿方向走去。
天谕殿,象征大夏皇朝最高皇权的圣殿,大夏帝王高坐龙椅之上,昔日稚子已长大成人,文成武德,皆超越了先祖。
龙椅之前,桌案上摆满了大夏各级官员送来的奏章,大夏日渐强盛的今日,暗藏祸心者,同样越来越多。
每个时代,都不可能绝对的和平,不论千秋盛世,还是战火纷飞,只要有人存在,便有黑暗。
龙椅上,夏炽眉头不时皱起,提笔一一批注,仔细审阅每一封奏章。
下方,青柠走来,看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安静等待,没有出声。
黑暗中,一位位暗龙卫看到来人,再次隐去身影。
安静的大殿,落针可闻,夏炽身子突然一震,抬头看向殿下女子,眸中露出惊讶之色。
“青姑姑,您怎么来了”
夏炽赶忙放下手中奏章和墨笔,走下龙椅,道。
“有一件事要与你交代”青柠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道。
“青姑姑请说,炽儿一定照办”夏炽正色回答道。
“准备你师父与你九姑姑的婚事”青柠开口道。
夏炽闻言,神色一震,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不用怀疑,这是真的,你师父此次回来便是为了此事”青柠平静道。
夏炽压下心中的波澜,艰难地点了点头,这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北蒙和蛮朝那边,是否需要知会一声?”
夏炽想了想,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问道。
青柠点头,道,“派人送上请帖”
“青姑姑,为何师父和九姑姑会改变主意,当初,师父与九姑姑不都拒绝了这桩婚事吗?”夏炽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时间不多了,你师父和馨雨都不想再留下遗憾”
青柠轻声一叹,道。
三日后,北蒙王庭,皇宫之中,来自大夏的请帖送至,被呈上王殿。
明月看过请帖,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同样难以置信。
“紫晶”
明月将请帖递给身边之人,神色复杂道,“他要成亲了”
紫晶接过请帖,看了一眼,轻声道,“陛下,你要去吗?”
“嗯”
明月点头,道,“准备吧,婚礼定在一月之后,我们尽快出发”
“陛下,不可”
一位年轻的身影走进大殿,阻止道。
“凌侯,没有召令擅入大殿,是否太不把朕放在眼中了”龙椅上,明月开口,淡淡道。
“臣不敢,不过,陛下万金之躯,怎能亲赴大夏皇城这样的危险之地”凌霄跪地道。
“哦?”
明月眸子微微眯起,道,“看来凌侯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不到,凌侯的消息比朕还要更快一步”
“职责所在,只是还未来得及上报”凌霄正色道。
“凌侯认为大夏的知命侯会对朕不利吗?”明月语气渐冷道。
凌霄心中一沉,头立刻低下,道,“不敢”
天下皆知,他们的陛下与大夏知命侯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半师半友,即便在北蒙,也无人敢说那么侯爷半句不利之言。
这三十年来,北蒙和大夏之所以能一直相安无事,那位侯爷方才是真正的原因。
明月看着殿下跪着的身影,许久之后,平静道,“此次前往大夏之行,便由你来安排,朕不想看到半点差错,明白吗?”
“是”
凌霄俯首领旨,应道。
“下去吧”明月挥手,道。
“臣告退”
凌霄领命,起身退了下去。
“陛下为何让凌侯安排此事,难道不担心他心口不一吗?”紫灵担心道。
“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明月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十大世家人才凋零,凌家做大,不过,只要有能制衡凌家的人在,便无忧”
“陛下说的是皇后?”紫灵想了想,问道。
明月颔首,道,“她的身份你应清楚,再加一个王家,足以牵制凌家,我想,王家也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一直以来,都清楚表现出自己的立场,与凌家处处做对”
“那此次”紫灵有些忧心道。
“皇后是北蒙帝后,自然要去,让她做准备吧”明月平静道。
紫灵点了点头,眸中担心还是难以压下,皇后与那位侯爷之间的恩怨非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希望这一次不会出什么乱子才好。
与此同时,蛮朝王宫,来自大夏的请帖送到,阿蛮长兄,如今的蛮朝之王看到请帖内容,脸色顿时难看之极。
想了许久,不敢擅自做主,蛮秋看向一旁的侍从,沉声道,“立刻将此帖送到太上王的宫中”
“是”
王侍领命,接过请帖,快步走出大殿。
一刻钟后,太上王宫中,一声怦然巨响响起,愤怒而不可抑的杀气激荡,毁去殿中所有摆设。
下一刻,一道雄威霸道的身影走出,脸上怒火汹涌,正是已退下王位的前代蛮王。
一步踏出,蛮王身影消失,疾速朝着北方掠去。
静夜微凉,知命侯府,一身素衣的宁辰静立院中,眸子看向南方,按照时间来算,那位也差不多该到了。
思绪方落,皇城之中,强大的威压来至,霸道异常的气息,相比三十年前,已不知强了多少倍。
“大圆满”
宁辰轻声呢喃了一句,不愧是当年能与前辈并称双骄的人物,这位蛮王,或者说太上蛮王未来很可能会是神州境内第一位突破踏仙之人。
蛮王至,众强惊,一道道身影目光看向知命侯府方向,震惊难掩。
未央宫中,青柠走出,看着远方,眸子流光闪过。
这件事,她无法插手,只能宁辰自己解决。
皇城,一位武侯走出,看着掠向知命侯府方向的强大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前代蛮王此举,着实太不把大夏的颜面放在眼里了。
“此事不是我等能插手的,便交给那位大人吧”
不远处,令一位留守皇城的武侯走出,看着前方,平静道。
知命侯府,后院,蛮王身至,不言一语,不问一句,抬手便是怒火杀伐之招。
宁辰身形微侧,避开杀招,旋即左手一握,书房之中,一口红艳的剑飞出,星光点点,魂芒逼目。
剑入手,掌剑并,铿然一声,锐芒四溢。
余波震荡,侯府后院,黄泉开禁,挡下四溢的余波,将毁灭之力禁锢到十丈之内。
“蛮王,武力并不能解决问题,坐下谈一谈如何?”
交锋数招,双身尽毁,根基尽失的宁辰以守为主,不愿正面相搏。
“对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有何好谈!”
蛮王心中怒火难抑,化掌为拳,石破天惊。
隆隆剧震,十丈之内,天翻地覆,尘浪翻滚,遮蔽战局。
招招紧逼,避无可避,宁辰心中一叹,双眸渐渐坚定下来,不再躲避,平静道,“得罪了”
一声得罪,宁辰手中剑势一变,踏步、掠身,转守为攻。
夜下寒光,剑行惊鸿,即便少了根基加持,依旧凌厉无双,天下莫及。
万钧神力,顶峰之剑,在夜下交锋,一声又一声震动,尽数被禁锢黄泉禁中,没有传出半分。
十丈方圆,地狱与人间的分明界限,十丈之内,地毁天摧,十丈之外,平静无息。
“伏龙震天阙”
交战数招,蛮王心中怒火炽盛,左臂挥过,神力加催,周身真元集聚,一拳落下,伏龙震天。
悍招惊人,威势雄浑无匹,宁辰脚踏奇步,身影如幻,避其锋芒,剑光掠出。
轰然剧震,余波扩散,黄泉神禁摇动,瞬息之后,平静下来。
沙浪中,素衣身影掠过,剑锋破惊涛。
砰!
铁拳挡利剑,一滴朱红落下,旋即雄力撼出,震退前者。
“你的功体,竟是消退到如此地步”
蛮王眸子闪过惊讶,瞬息之后,便再度被满腔的怒火压下,招行万钧,势要为阿蛮讨回一个公道。
宁辰退出数步,稳住身形,重新平静下来的双眸,冷静地看着掠至的杀招。
身后便是黄泉神禁,退无可退,招至一瞬,素衣身影避开要害部位,硬承一拳,手中剑锋同时掠向前,一剑指喉。
轰然一声,拳劲透体,带出一瀑凄艳的血花,素衣身子靠着神禁,一步未退。
“蛮王前辈,现在能否谈一谈了”
近在咫尺,宁辰忍下胸口伤势,缓缓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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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夕(新年快乐!)
侯府后院,剑锋指喉,以伤换取止戈,点点鲜血,染红素衣。
“蛮王前辈,坐下一谈吧”宁辰手中剑落下,正色道。
“哼”
蛮王冷哼一声,拳上气息敛去,没有再出手。
“蛮王前辈,请”
宁辰挥手散去黄泉禁,神色恭敬道。
蛮王走过,脸色依旧怒火难掩。
书房,茶水方才煮好,宁辰斟下两杯茶,一杯推到前者面前。
“知命侯真是料事如神啊,连茶都已准备好了”蛮王冷声嘲讽道。
“收到请帖,蛮王前辈怎能不来”宁辰平静应道。
“料到本王会来,还敢以重伤之身独自相迎,阁下真是自信”蛮王冷笑道。
“蛮王前辈只是为阿蛮讨一个说法,又怎么会的要了晚辈性命”宁辰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应道。
“你的命,本王只是暂时记下,若你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此事绝对不可能这样过去”蛮王冷声道。
宁辰默默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此中之事,又岂是一句解释能够解决。
“阿蛮如今在天外天的一位真境尊者座下修行,不出百年,应该就能踏入真境”
宁辰放下茶杯,轻声道。
“那又如何,你难道不知道阿蛮在想什么吗,她何曾在乎过这些”蛮王神色冰冷道。
宁辰无言,片刻后,轻轻一叹,道,“百年,太久了,我等不了了”
蛮王闻言,眸子微微眯起,方才他就觉得不对劲,此子的实力三十年前已不止如此,今日相见,他似乎弱了不少。
思及至此,蛮王伸手抓过前者手臂,真元探入,片刻后,神色一变。
“你!”
蛮王~震惊,根基尽废,寿元不足百年,怎会如此?
宁辰收起手臂,平静道,“此事一言难尽,不论根基是否尽废,以我的资质百年以内迈入踏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此事无解”
蛮王听过,渐渐沉默下来,一直以来,此子的表现都太过惊人,让他们都已忘记,此子资质的确不适合习武。
烛火跳动,书房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一杯又一杯喝着杯中茶。
“大夏的那位九公主呢”许久之后,蛮王放下茶杯,道。
“馨雨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以特殊之法留住了容貌,但,寿元依旧与常人无异”宁辰实话实说道。
“大夏皇室血脉,皆是武学奇才,本王记得大夏这位九公主应该也曾学过武”蛮王沉声道。
“曾经学过,不过,后来放弃了”宁辰应道。
“为什么!”蛮王凝声问道。
“并非每个人都想长生,这是馨雨的选择,我尊重她的决定”宁辰平静道。
蛮王看着眼前之人,眸中光华闪过,事实真的如此简单吗!
长生者陌路,平凡者相守,大夏的这位九公主,才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甘愿平凡,换来数十载的相守,这份决绝和坚定,天下女子谁人能及。
放下茶杯,蛮王起身,迈步走向书房之外。
“晚辈恭送蛮王前辈”
宁辰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轻声道。
蛮王离去,身影消失黑夜中,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看着前者离去的背影,宁辰心中再次一叹,突然,气血郁结,一口朱红呕出,染红桌上茶水。
片刻后,压抑的轻咳声在书房中响起,久久回荡。
数日后,大夏知命侯与昔日大夏九公主大婚的消息传遍天下,大夏各疆,镇守的一位位武侯收到消息和皇命,立刻启程赶回。
北蒙王庭,皇室队伍一路南下,日夜兼程,朝着大夏皇城方向赶来。
一场大婚,牵动天下,无数道目光看向大夏皇城,时隔三十多年,大夏知命侯正式回归,是福是祸,无人能够说清。
大夏皇城,皇宫与侯府内外,张灯结彩,红菱高挂,喜庆的气氛,随处可见。
宁曦回归,在府中上下打理一切,昔日危楼蓝君,如今收敛锋芒,变得温婉不少。
“兄长,你真的决定了吗?”宁曦看着身边之人,轻声道。
“嗯”
宁辰点头,看着侯府喜气的氛围,疲惫的眸子也升起一抹淡淡的慰色,三十年太久,他们都等不了下一个三十年了。
长公主府,药园中,倾城无双的美丽倩影静静整理着药园,即便大婚之日将至,每日的习惯也没有太多变化。
府中侍女看着园中公主,眸中都是不解,她们的公主表现的也太平静了,难道这一日的到来不是公主一直期待的吗?
“公主,青姑娘来了”
一位贴身侍女上前,恭敬道。
“有请”
夏馨雨轻声道。
“是”
不多时,侍女带着青柠走来,旋即行礼退去。
青柠看着药园中的美丽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道“现在整个皇城中所有人都在谈论你与他的婚事,反而你们两人表现的比谁都平静”
“既定之事,便已成定局,距离大婚之日还有一些时间,现在便着急,有些早了”夏馨雨一边整理着园中的花花草草,一边轻声说道。
青柠迈步走入药园,看着园中各种不同类别的花草,不解道,“这些药草可是不常见,公主从哪得来?”
“大夏、北蒙、或者蛮朝,都有一些,这些花草生的娇贵,必须日日照看,否则,很快便会枯萎”夏馨雨微微笑道。
“断魂草”
整理一会,青柠眸子突然一凝,看到众多花草中一株异常刺目的药草,面露震惊。
“青柠姐无需多想,是药总有三分毒,断魂草与其他的药草并无不同,只是药性更剧烈一些罢了”
夏馨雨笑了笑,道,“只要入药时小心一些,剧毒之药反而会有寻常药草没有的效果”
青柠沉默,目光看向眼前女子,片刻后,轻声道,“值得吗?”
非是修行之人想要留住容貌,何其不易,凡事有得必有失,这背后的代价,可想而知。
“值得”
夏馨雨上前,摘下一片断魂草的叶子,用紫玉盒装起,贴身放在了身边。
青柠心中一叹,大夏九公主,艳比花娇,武学资质更是不输于其长兄,却是放弃了长生,甘愿平凡。
宁愿短暂拥有,也不愿永远等待,这位九公主,当真是天下最骄傲的人。
大夏皇陵,长孙墓前,素衣迈步走来,一身风霜,疲惫不堪。
双膝落地,游子归乡,即便名震星空,即便天下无敌,又能如何。
不愿长生,不期来世,此生,但求无憾。
不远处,宁曦默默静立,看着长孙墓前的兄长,没有上前打扰。
“娘娘,我来是向您说一件事,我与馨雨要成婚了,时间就在半月之后,待馨雨过门,我们便一起来祭拜您”
宁辰脸上带着微笑,跪在墓前,一点一滴诉说着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陵墓外,秋风萧瑟,吹过红艳的枫树,一片秋叶随风飘下,无声无息飞入陵墓,落在了墓碑之上。
红色的枫叶,艳丽如血,秋意寒,又是一年落叶时,岁月流逝,无情催人老。
“宁曦,外面的枫叶都红了吗?”
宁辰看着墓碑上的枫叶,开口道。
“嗯”
宁曦点头,轻声应道。
宁辰静默,片刻后,起身道,“带我去看看”
说完,宁辰转身走出陵墓,朝着外面走去。
陵墓之外百丈,红枫树林,红艳似火,遍地的红叶,随风飘扬。
宁辰立身林中,看着满目的红艳,眸中闪过一抹感叹,来时,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满林的枫叶都已红了。
这些年走的太匆忙,一直没有机会停下看过,原来,世间之景,如此美丽。
轰隆一声,突然,九天之上雷声大作,宁辰周身,无穷无尽的怨气盘绕而出,遮天蔽日。
“知命侯!”
一张张面带怨恨的面孔,恨意加身,不入轮回,长留人间。
“各位,等待不及了吗?”
宁辰看着虚空盘绕的无数张面孔,平静道。
“三十年了,吾等早已等的不耐烦”
一道狰狞的妇人面孔靠近,厉声道。
“三十年,吾等之仇,后人竟是无人来报,天道不公”
一道苍老的面孔恨意更浓,凄厉道。
“百姓安康,你们的后人安居乐业,这样不好吗,莫非真的背负仇恨一生,方才是你们所愿”宁辰开口道。
“吾等枉死,难道就是应该的吗,知命侯,你牺牲吾等时,何来如此狠毒之心?”又有一张面孔靠前,怒声道。
“知命之过,没有必要辩解,各位,再等待一些时日吧,在下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宁辰平静道。
“还要多久”
一张张恨意滔天的面孔盘绕,厉声道。
“鬼女苏醒之日”宁辰缓缓道。
漫天怨灵还要再说什么,宁辰目光突然一凝,身上乱之卷光华大盛,气息迅速蔓延,将所有无数怨灵重新收入乱之卷中。
“兄长,北蒙王庭的队伍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枫林外,宁曦走入,看着林中的素衣身影,轻声说道。
“嗯”
宁辰点头,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微笑,迈步朝着林外走去。
秋风起,吹起漫天红叶,飘零如雨,美丽的让人沉醉。
(PS:祝大家新年快乐,我们的主角也将正式大婚,脱离单身,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也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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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至
大夏皇城北方,北蒙皇室的仪仗队伍缓缓靠近,北蒙帝王与皇后亲至,数以千计的精锐禁卫相护,无数皇室供奉隐藏其中,场面极其震撼。
一朝帝王入他朝,两朝都十分重视,谁都不敢出半分差错。
四位武侯亲自出城相迎,一营禁军沿街开道,整个皇城的气氛都紧张起来,数不尽的将士一队又一对的来来往往,排查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
“武侯”
素衣走过,一位位将士立刻半跪行礼,恭敬道。
“起来吧”
宁辰开口,平静道,“不用太过紧张,就按照平日巡逻就行”
“是”
一位位将士领命,起身继续去巡查。
宁辰迈步前行,朝着北城门走去,按照时间来算,明月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
皇城北门,十里之外,旌旗飞扬,北蒙禁卫在前开路,位于中间的皇室仪仗周围,一位位皇宫供奉相护,一路上从不敢放松半分。
队伍靠近,北城门前,素衣身影静立,四位武侯齐齐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都已是大夏的武侯,无需再向我行礼”
宁辰看着四人,平静道。
孔羽、长孙云轩、安陵侯、东芝侯起身,退后半步,谁都没有逾越半分。
虽然眼前之人已经卸下武侯位,但是,天下间没有人比前者更有资格担得武侯二字,即便当今夏皇见其都要行礼,更何况他们。
“来了”
车轮声响,尘沙轻轻飞扬,入眼,若隐若现的华盖围在队伍之中,迅速靠近。
“走吧,去迎接一下远方的客人”
宁辰开口道。
“是”
四人应下,一同跟了上去。
北蒙队伍,为首的禁军统领看到迎面走来的素衣身影,心中一震,立刻认出后者身份,不敢大意,即刻抬手让队伍停下,下马以示礼貌。
下一刻,队伍分开,华盖之下,一道身影走出,迈步走来。
时隔十数载,再相见,容貌依旧,一切都已改变太多。
看着眼前帝王装扮的丫头,宁辰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道,“明月,还好吗?”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明月眸中泪光溢出,强忍着扑上前的冲动,灿烂一笑,道,“一直都很好”
奇特的问候,周围北蒙众位供奉虽是感到奇怪,却谁都不敢多言,大夏的知命侯本来就不是寻常之人,陛下幼时在其身边留了不短时间,言传身教之下,肯定也学了许多他们不懂的东西。
“见过侯爷”
明月身后,紫晶行礼,恭敬道。
宁辰目光看向前者,笑了笑,道,“紫晶,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还没有步入圆满境”
“紫晶资质愚钝,让侯爷见笑了”
紫晶低头道。
“呵,说笑而已,走吧,先进城”
宁辰笑着说了一声,旋即转身带路,朝着皇城走去。
明月跟上,没有再回到皇室队伍之中。
北蒙众位供奉和禁卫统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不愿在此事上惹陛下不高兴。
队伍之中,凌霄看到此景,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却也压下心中情绪,跟着队伍一同朝大夏皇城行去。
皇城,全城禁严,禁军列队,迎接北蒙队伍来临。
最前面,宁辰、明月并行,一朝武侯,一朝帝王,并肩前行,如此自然,就如同三十多年一般。
曾经的小女孩,如今已成长为名震神州的北蒙帝王,权倾天下。
“我能不能还住在侯府啊?”
明月看着身边之人,精致的小脸上尽是期盼道。
“这次不行”
宁辰笑了笑,道,“这次你是以北蒙帝王的身份来参加我与馨雨的大婚,终究是要由大夏的鸿胪卿安排,进入礼宾院的”
“我不想去”
明月脸上闪过不满道。
“不能任性,现在你已是北蒙帝王,平时也就罢了,这一次,必须要按照规矩来”
宁辰轻声劝道。
“好吧”
见身边人不答应,明月知道这次的确不能再不遵规矩住入侯府,只能作罢。
想了想,明月双目余光看了一眼后方队伍,小声道,“坏人,能问你一件事吗?”
“说吧”宁辰应道。
“北蒙现在凌家做大,虽有皇后和王家牵制,但是,凌家的实力增长的着实过快,我感觉王家和皇后快有些牵制不住了”明月低声道。
“如何制衡权臣,我应该教过你,怎么还会让凌家这样的权臣家族出现?”宁辰不解道。
“这个凌家背后是杨侯”明月回答道。
“杨鸿?”
宁辰眉头轻皱,道,“你不说我也正想问,为何杨鸿此次没有来,现在他应该是北蒙最强之人才对”
“杨侯闭关已七年,一直未出,凌家这一代人有一人是杨侯的弟子,所以,势力壮大的很快,北蒙上下都不敢轻易得罪”明月诚实道。
“扶植权臣,制衡权臣只是暂时之法,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定不能丢,民心还有兵权,你是北蒙帝王,只要不行酷吏之政,民心便不会丢,至于兵权,现在北蒙的兵权都在那几个人手中?”宁辰问道。
“我手中有三成兵权,两成在老尚书的后人手中,其余五成,杨家一派占三成,王家一派占两成”明月简单说道。
“三成兵权,太多了,北蒙的兵力过于集中,早些处理为好”宁辰提醒道。
“老尚书后人手中的兵权还好说,但杨家和王家两派人的势力已扎根朝堂,几乎一半的朝臣都与这两派脱不了干系,想要收回这部分兵权,谈何容易”明月有些忧愁道。
“杯酒释兵权的故事我给你讲过吗?”宁辰平静道。
“讲过”明月点头道。
“处置有功之臣会引起朝堂和百姓非议,这并非明智之举,不过,弄权之臣不同忠良功臣,只要肯查,他们手中肯定少不了天怒人怨的把柄,公布其罪,敲山震虎,不过莫要祸及九族,或者留命,留名,封王卸兵权,两种方法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宁辰轻声道。
“杨侯那里怎么交代?”明月有些为难道。
“杨鸿是北蒙最忠心之人,只要你所查到的证据确认无疑,他不会说什么,不过”
说到这里,宁辰目光看向一旁的紫晶,面露笑容道,“将信任放在别人终究不妥,若是紫晶的实力足够威慑那些有心之人,你也能轻松不少”
紫晶闻言,眸中闪过愧色,她的修为终究还是太低了。
“紫晶,这些日子多走几趟侯府吧”宁辰轻笑道。
紫晶一怔,旋即面露喜色,恭敬一礼,道,“多谢侯爷”
“我也去”明月不满道。
“紫晶的身份只是一个丫头,来侯府还不会引起太多麻烦,你身为一朝帝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是想让我的侯府变成菜市场吗?”宁辰没好气道。
“太烦了”
明月使劲摇了摇小脑袋,道,“我早就不想当这个什么帝王了,要不是皇位无人可传,真想一走了事”
“呵”
宁辰轻笑,这一点他真没有办法,即便凡聆月在世,也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吧。
看到前者脸上的笑容,明月更加不满,悄悄地伸手掐了其一下,以示报复。
宁辰疼的暗吸一口冷气,却也不敢出声,更不好和身边的丫头计较,只能自己闷声忍住。
明月心中小小地高兴了一下,也没有表现出来,手悄悄放下,继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同行向前走。
礼宾院前,宁辰将北蒙一行人送至,早已准备多日的鸿胪卿上前详细安排众人住处,不敢半分怠慢。
“我回去了,侯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们先休息,待过两人炽儿便会设宴招待你们”宁辰开口道。
“夏炽那小子,哼,看到他就生气”明月撇了撇嘴,道。
宁辰轻轻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炽儿那小家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不能因为明月看他不爽就揍他一顿吧。
“走了”
宁辰摆了摆手,转身朝着侯府方向走去。
皇宫,天谕殿,一位暗龙卫出现,跪地道,“启禀陛下,北蒙队伍已到达礼宾院,是知命侯大人亲自送至,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龙椅上,夏炽闻言,放下手中的奏章,点了点头,道,“吩咐东芝侯一定要确保北蒙一行的安全,朕不想看到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事情发生!”
“是”
殿下暗龙卫恭敬领命,旋即身影隐去,消失不见。
侯府,宁辰回来,天上皎月升起时,便站在院中静等。
子时至,侯府上空,一道流光闪过,紫晶出现,现身侯府之中。
“参见侯爷”紫晶行礼道。
“不用多礼,明月休息了?”宁辰问道。
“陛下已睡下”紫晶点头道。
宁辰挥手,一口红艳的剑从书房飞出,掠至身前。
“时间不多,功法之类的东西北蒙不缺,也不需要我教,剑是杀人器,所以我教你的都是杀人术”宁辰正色道。
“请侯爷指教”紫晶恭敬道。
“需要吾帮忙吗?”
就在这时,虚空之上,流光汇聚,一抹美丽尊贵的倩影走出,气息磅礴,更胜以往。
“女尊,别来无恙”
看到来人,宁辰脸上露出微笑,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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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无憾(新年加更)
侯府后院,女常现身,美丽而又出尘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知命侯,你又把自己整的如此狼狈啊”
女常目光扫过眼前男子,无奈道。
“情非得已”宁辰微笑道。
女常明白眼前之人并不在乎这些,也没有多劝,目光看向一旁的紫衣女子,询问道,“这位姑娘是何人,你新收的弟子吗?”
宁辰摇头,道,“紫晶是明月的贴身侍女,虽身份是侍女,却与长姐无异,现在北蒙朝堂颇多隐患,我担心明月的安危,所以让紫晶来学一些东西”
女常神色古怪第看来一眼前者,道,“让一位双手干干净净的姑娘学习你那些杀人的手段,你真是想得出来”
“……”
宁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苦涩一笑,道,“女尊见笑,我会的也只有这些,女尊应该知晓,我的那些东西都是在杀戮中学得,除此之外,我也教不了什么”
“你教不了,不代表吾也教不了,让本尊来吧”女常开口道。
宁辰闻言,面露诧异,旋即回过神,目光看向紫晶,轻声道,“紫晶,还不快谢过女尊”
“多谢女尊”
紫晶压下心中的不解和疑惑,行礼谢道。
“女尊是长陵古地之主,早已步入踏仙之境很多年,由她教你,会事半功倍”宁辰解释道。
紫晶听过,先是一惊,旋即脸上闪过恭敬之色,再度行了一礼。
“这姑娘资质其实还不错,就是没有受过真正强者的指点,知命侯,吾一直好奇,你身边的人武学资质一个比一个出众,为何就你,如此寻常”女常嘴角微微一弯,道。
“女尊就莫要打趣在下了,此事非是我能决定,总是揭人伤疤非是君子行为”宁辰脸上尽是无奈道。
“和女子谈君子行为,知命侯,你是不是练武练傻了”女常微笑道。
“……”
宁辰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一直以来的巧言善辩,此时也派不上用场。
一旁,紫晶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她眼中的知命侯总是无所不能,没想到,也有人能让其吃瘪。
“想笑就笑,小心忍出内伤”宁辰没好气道。
紫晶掩嘴轻笑,肩膀一颤一颤,忍得更加辛苦。
“女尊,你教训她吧,我不管了”
宁辰挥挥手,走到一旁,将空间留给两人。
该做正事,女常和紫晶神色也认真下来,不再说笑。
“紫晶,不要留手”女常正色道。
“嗯”
紫晶点头,真元运化,身影瞬间掠出。
普交手,浩元现,两人脚下轻动,纤细双手却有千钧之力,交手刹那,威势震天动地。
早有准备,宁辰开启黄泉神禁,护下侯府。
“百花霜葬”
不欲留手,紫晶抬手便是极限之招,周身紫色冰晶汇聚,无声飘零,八方虚空,瞬间冻结。
“极寒功体?”
女常眸子一眯,莲步踏转,化掌为指,汇天地锐芒,一步上前,破开万千晶芒。
招式对碰,紫晶退半步,身子一侧,避开锐芒。
一式失势,招招受制,不出十招,一掌印在胸口,紫晶身影飞出,十数步后,勉强稳住身形。
女常挥手散去掌上气息,没有再出手。
战局外,宁辰看过两人之战,眸中闪过感慨,即便忽略修为的问题,紫晶和女尊之间的差距依旧不小。
“紫晶,若知命侯在你这个修为,百招之内,吾即便能重伤他,也要付出相当不菲的代价,你明白吗?”女常看着眼前女子,正色道。
紫晶沉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和真正的强者有差距,今日一较,方才知晓,这个差距究竟有多大。
“经验差距,对自己所学招式的熟悉程度,还有对武学本身的透彻程度,都会影响你的实力,修为高低的确重要,但是,修为之外的因素,同样不可忽略”女常认真指导道。
紫晶静静听着,将前者所说一一用心记下,一个字都不敢漏掉。
宁辰也在一旁听着,每个人对于武学都有自己的见解,这样的经验甚至比任何功法都要珍贵,除非至亲或者嫡传弟子,少有人肯传授。
“经验暂且不谈,这需要大量战斗的积累,非是一时之间能够提升,这点知命侯最有体会,不过,像他这样的怪物也不多,若是遇上,什么都不用想,立刻就逃”
“至于第二点,对于所学招式的熟悉程度,这样需要勤学苦练,将每一招都化为本能,方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当你面对生死之战时,最有用的永远都是你最熟悉的招式,而不是最强的招式”
“最后一点,对武学的透彻程度,这是最难,却也是让实力提升最快的途径”
说到这里,女常语气稍顿,神色郑重下来,道,“言出法随,天相从临,甚至刀、剑等武学极道都属于此,武学修炼一定程度,便不止真元运用,还有法则、极道,法则吾不用多说,想必你也能听过一二,极道,是等同法则,甚至高于法则的武学境界,当武学修至极致,自成一道,吾等便成之为极!”
“知命侯,听了这些久,也该出些力气了吧”女常看向一旁男子,微笑道。
“自然”
宁辰闻言,点了点头,手中星魂挥转,平凡无奇的一剑挥斩而下,没有真元加持,风云受命,随之而动,一剑开天。
剑光过,神禁有感,一道都复杂的纹络显化,抵抗剑势。
然而,承下两人大战的神禁,在剑光下迅速崩解,隆隆震动,响彻侯府。
紫晶震惊,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这便是极,剑上之极”
女常看着前者,平静道,“极道难成,走上这一条路,便是走上永无止境的证道之路,此路艰难无比,越是强大的道,便越是难以得证,甚至,一生难证己道”
“紫晶,女尊告诉你的这些东西,并非让你全部掌握,增加实力的办法贵精不贵多,其实能将其中一种修到极致便已足够,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说完,宁辰右手一挥,星魂剑离手,飞入书房,铿然归鞘。
紫晶沉默下来,脸上闪过犹豫之色,一时间难以决定。
“回去认真想想吧,不要轻易选择,不过,一旦选择就不能后悔”宁辰平静道。
“嗯”
紫晶轻轻点了点头,给两人行了一礼,旋即离去。
“如何,女尊认为紫晶短时间内是否能够步入至尊境?”
看着前者离去,宁辰目光移过,看向一旁的女常,开口问道。
“很难”
女常摇了摇头,道,“虽然冥王结界破开之后,界内法则不再受到压制,但是,紫晶修炼时日毕竟尚短,即便资质不俗,也只是不俗而已,和你那些妖孽一般的好友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想步入至尊境短时间内几乎不可能”
宁辰双眸流光升起,道,“除了提升修为,女尊所说三种方法,其实,每一种对紫晶来说都非是易事”
“实力提升,本来就不是容易之事,知命侯,此点你应该最有体会”女常正色道。
“就是知晓,才不想她们这般辛苦”宁辰轻叹道。
女常静默,片刻后,轻声道,“吾尽力吧”
“多谢女尊”
宁辰恭敬一礼,谢道。
“谢字,就不必再说了,知命侯,坐下一谈吧”女常正色道。
“请”
宁辰点头道。
书房,烛火再起,对视而坐的两人,相识三十年,三十年前初识时,是公平交易的陌生人,三十年后对坐时,是不用多言的朋友。
“发生了什么?”女常轻声道。
“说来话长”宁辰应道。
“那便慢慢道来”女常平静道。
宁辰轻叹,一点一滴将这些年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烛火跳动,映照两人倒影,平静无波的讲述,缓缓道出一生风波,皎月如水,透过窗纸照下,洒落点点轻寒。
“岁月禁”
女常双眸微微眯起,道,“可否让吾一观”
宁辰颔首,手一翻,玉简出现,递给了眼前女子。
女常接过神禁,灵识扫过,眸中异彩闪过,果然不愧是三大神禁之一,当真精深玄妙。
“女尊若有兴致,便赠与女尊了”宁辰开口道。
“嗯?”
女尊闻言,面露异色,摇头道,“不用,吾研习一些时日便可,此禁复杂之极,非是短时间内能够掌握,想必你还需要此物”
宁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看到前者神色,女尊一怔,旋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不禁自嘲一笑,道,“忘了名震天下的知命侯才是这个世间最聪明的人,区区岁月禁,怎在话下”
“女尊过誉,三大神禁人间留存皆已不全,否则,我也无法将其中变化一一记下”宁辰诚实道。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
女常淡淡应了一句,双眸看着手中的玉简,心中一叹,神色复杂道,“知命侯,吾不止一次提醒过你,这百年不要再理会其他事,专心修行,你就是不听,如今你双身消散,根基几乎尽毁,再想踏仙,何止难如登天”
“已经够了”
宁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知命此生,无悔无憾,若有来世,甘愿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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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jiangge
知命大婚
好风如水,夜凉如月,皇宫内外,喜气弥漫,大婚之期至,天下共庆。
皇宫内,何来仙子谪凡,一身大红嫁衣,眉目如画,倾国倾城。
皇宫外,素衣褪下,一袭爵弁玄端,心有定向的人,神色平静如水,不见波澜。
三十年,缘来缘去,从相识到错过,今朝回归起点。
镜中花颜,完美无瑕,金钗珠饰,烛下交映。
身后,长姐梳妆,青色裙衫,温柔的目光,看着镜中人,淡有欣慰。
白色玉梳梳过齐腰的青丝,轻轻落下。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曾经镜花水月,如今成为真实,夏馨雨脸上带着平静中带着微笑,惊艳天下的容颜,更显娇媚。
大夏史官,素来以严格著称,史官uu小说,女子不易入史,得到评价更不易,更勿论于史无用的容貌。
大夏千年,唯有九公主,得史官垂青,借古律,一语评价,天下闻名。
未央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今朝,未央宫中,佳人待嫁,天下守望。
知命侯府,府门打开,晨曦照下,一身爵弁玄端的知命上马,后方,迎亲队伍相随,庄严隆重,喜气逼人。
马蹄响,车声隆,一路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街道上,数以百计、千计的百姓纷纷让开,旋即跪下身子,恭敬相迎。
每位武侯大婚,都可谓是皇朝盛事,更何况,早已成为大夏信仰的知命侯,这一天,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不算太长的一程路,行了却两个多时辰,皇室之礼,繁琐复杂,每一段路的尽头,皆有礼仪官员在恭敬等候。
东华门前,聘礼下车,正午时分,迎亲队伍缓缓赶至皇宫。
未央宫中,铜镜前,盛装的大夏九公主,艳比花娇,倾国倾城的容颜,让宫中的夜明珠都失去了颜色。
青柠站在后面,看着镜中娇媚的容颜,脸上笑容越发温柔。
娘娘,您看到了吗?
“青姑娘,侯爷入宫了”
就在这时,一位侍女上前,恭敬道。
“知道了,下去吧”
青柠开口道。
“是”
侍女领命,起身退下。
“馨雨,准备好了吗?”
青柠看着镜中倒映的美丽女子,轻声道。
“嗯”
夏馨雨颔首,应道。
红盖头覆下,遮去倾世容颜,三十年等待,终到今日。
房门打开,衣着玄端的身影走至,伸出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天谕殿,百官陆续来至,天谕正殿大婚,古往今来第一次。
百官无异,天下无议,仿佛本该如此,理所当然。
客座之首,明月及北蒙几位重臣、大夏皇亲、蛮朝国公,三大皇朝贵客之间,最特殊的一位,白衣的女子,静坐座席之间,气质如仙,超凡脱俗。
长陵女尊,为知命大婚,再临凡尘人世。
在场众人,有些相熟,有些陌生之极,然而,毫无疑问,在场宾客皆是与知命熟识或者必须到来之人。
客座之上,唯一的位置,青色衣裙的美丽女子静坐,眸中的温柔浓郁的化不开。
无人敢有异议,北蒙帝王不行,大夏帝王不行,满朝百官亦不行。
吉时将至,大殿之外,乐声响起,远远望去,众星拱月中,两道身影缓步走来。
爵弁玄端,大红嫁衣,盛世华彩的衣束,体现会此次大婚的庄重。
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在场宾客心中不自觉闪过感慨,这样的两人,方才是世间最相配的人。
新人入殿,众宾神色全都认真下来,端坐席间,谁都不敢失了礼仪。
静立殿中的两人,却是比在场众人都要平静,姻缘红线两端,牵着的是三十年的等待,更是曾经错过的缘。
钟乐回荡,万民祈福,皇宫内外,天下同庆的盛事气氛,古来首次。
大夏皇宫深处,镇压一朝气运的重器,紫气磅礴如海,千千万万百姓的祈福不断汇聚,飞向皇宫,加持皇朝气运。
蛮朝,蛮王看着这从未有过的一幕,心中轻轻一叹。
知命武侯,麒麟之能,得之平天下。
天谕正殿,吉时至,赞礼将始。
就在这一刻,皇朝上空,祥瑞啸天,龙辇奔腾、鸾驾掠至。
一道又一道耀眼的流光,从各方赶来,强大的气息,震撼整个皇城。
南陵、北原、西土、中州,来自四大神土的众多车辇上,强者气息如云联袂,遮天蔽日。
“南陵玉衡圣地,恭喜知命侯大婚”
“北原天音阁,恭喜知命侯大婚”
“西佛故土天佛山,恭喜知命侯大婚”
“中州赵家,恭喜知命侯大婚”
“”
一声又一声恭喜声在天际响起,四大神土的顶级势力,一一来至,祥瑞之气在天际沉浮,震撼之景,人间首见。
八方来朝,天下共庆,难以言语的一幕,让整个天谕殿的宾客都震惊不已。
“看座”
殿中,宁辰开口,平静道。
“是”
殿前近侍领命,在殿中新加上一张又一张坐席,迎接八方来客。
虚空之上,龙辇鸾驾中,一道道身影掠过,出现大殿之内,一一入席。
宾客到齐,吉时亦至,赞礼开始,乐声奏起。
一拜天地,新人齐齐躬身,拜而不跪,礼毕而起。
一路走来,知命从来不信天地,这一礼,已是太多。
殿中,百官、两朝帝王,各方巨擘,全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人能够说什么。
天不佑知命,世人皆知,不止一次降下天罚,在这个世间,上天能承得起任何人的跪拜,唯独承不起知命侯的大礼。
第二拜,高堂之礼,不跪天地的知命,双膝终落地,恭恭敬敬地一礼,拜向今生最后的亲人。
夏馨雨同样跪下了身子,嫁夫随夫,今世,生命中再无他人。
主座上,青柠眸中泪水萦绕,代长孙,亦代自己,承下这一礼。
从入宫,到今日,四十载春秋,过眼烟云,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两人起身,最后一拜,夫妻共礼,今生今世,白首相随。
三拜礼毕,送入洞房,行礼在皇宫,除却帝王之外,古今首次,从未央宫走出的少年郎,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
诸方宾客在天谕殿等候,此间礼已结束,交杯酒后,他们等待的人,还会再出现。
他们此来,一是为祝贺,第二,便是会见知命侯。
未央宫,昔日宁辰初入宫时的房间中,两人一同走入,桌上,早已备好的酒,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两人入座,宁辰斟下两杯酒,递给了眼前之人。
红盖头下,夏馨雨接过酒杯,交杯之酒,一生白首见证。
酒入口,苦中有甜,宛如这一生的写照,苦酒百味,是苦还是甜,唯有饮下苦酒者,方才能够体会。
“多谢你”
近在咫尺,如兰似麝的香气在耳鼻间缭绕,红颜薄命,以平凡换来数十年相守。
“我们之间,再也无需说谢”
宁辰轻声应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在这等我,我招待过客人就回来”
“嗯”
夏馨雨点头,应下。
宁辰笑了笑,起身走出房间,朝着天谕殿走去。
房间内,夏馨雨静坐,头上红盖头遮去了容颜,早已习惯了等待,三十年如一日,一日如三十年。
天谕殿,知命回归,玄端加身,神色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平和。
看到前者出现,殿中百官、诸方来客神色都微凝,旋即面露恭敬的笑容,一一祝贺。
杯酒相敬,是一份又一份祝福,宁辰一一回应,一杯又一杯饮下。
明月起身,手中拿着一杯酒,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举起杯,什么都没说,一饮而尽。
“长大了,就不能像小孩子时那般任性,你现在是北蒙王庭的帝王,一言一行代表的便是一个皇朝,谨之慎之”
宁辰轻轻一笑,嘱咐了一句,旋即将杯中酒饮尽。
明月撇了撇嘴,坐了下来,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对于这闹脾气的丫头,宁辰无奈一笑,一时也没有时间劝,只能先应对其他客人。
“知命侯,本宫敬你”
明月身边,素非烟起身,拿着酒杯,轻声道。
“皇后娘娘,多年不见,风采不减当年”
昔日恩怨,再提已没有必要,宁辰轻声应了一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素非烟也饮尽了杯中之酒,往日恩仇,随着这一杯酒,烟消云散。
相识、相争、相杀,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皇朝复兴,如今想来,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虚幻的难以触及。
恨吗,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恨,争来争去,恨来恨去,却只是自己给自己加上枷锁,如此沉重。
“恭喜”
赵流苏起身,举起酒杯,正色道。
“多谢”
宁辰颔首应道。
“师兄,恭喜”
惋红竹亦起身,秀美的容颜上升起一抹温婉的微笑,轻声道。
宁辰笑了笑,举杯相碰,收下这来自玉衡圣地同门小师妹的祝福。
酒过三巡,回礼一一结束,宁辰放下酒杯,目光看向来自各域的一方巨擘们,平静道,“我知道各位此来都有事要问,尽管直言吧”
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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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谕殿中,知命一言,在场众人目光全都凝重下来。
“知命侯,吾等想知道,如何才能踏仙?”
西佛故土,天佛山竞锋阁主开口,正色道。
“佛山光尊步入踏仙境已有一些时日,阁主为何会来此问在下?”宁辰开口道。
“光尊自上次重伤,一直在闭关未出,所以,吾等才会借此机会前来,一问其中关键”竞锋阁主诚实道。
宁辰目光看向其他人,同一时间,一道道目光望来,充满渴望和期待。
客座首位,女常看着来自各域的一方巨擘,嘴角微微弯起,幸好这些都是当年与知命没什么冲突的人,否则,今日的大婚就更热闹了。
“各位为何认为在下知道如何踏仙?”
宁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酌边问道。
“数载前,神州发生大难,异族入侵,西瑶主、吾师还有佛山光尊联手都挡不下的强者,却是被侯爷一人挡下,这件事,早已天下尽知”北原,天音阁的来人,正色道。
“我若说,我始终不曾不能突破圆满境,各位相信吗?”宁辰放下酒杯,开口道。
“侯爷说笑”
天音阁的来人平静道。
宁辰看向座下的惋红竹,轻笑道,“红竹,你信吗?”
“师兄说什么,红竹都信”
惋红竹点了点头,认真道。
“呵”
宁辰轻声一笑,道,“不瞒各位,在下的确不曾迈入过踏仙境,不过,既然各位远道而来,便不能让大家扫兴而归”
座席首位,女常静静地饮着杯中之酒,没有插话,知命虽未踏仙,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此路怎么走。
不知和不能,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是无能,后者却是命运弄人的无奈。
“各位修炼至今,历三灾,度五劫,然后入尊劫,证得至尊位,人间之路走到此,便已是终点,再欲突破,便已非凡人之资可及”
说到这里,宁辰看着在场众人,笑了笑,道,“武学资质问题,不用多谈,各位的资质,自然不会是问题,至于如何走入这一步,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跃龙门,这是绝大数人都会选择的方法,各位都知晓,修至人间之路的顶峰,也就是至尊境的终点,都会有龙门出现,界内由于受到冥王结界影响,无尽岁月以来,能跃过龙门之人屈指可数”
“选择这一种方法,需要至少掌握一种法则之力,因为在各位跃龙门的时候,天地法则通过龙门加在各位身上的压制力会变得异常明显,若是没有法则之力加身,想要跃过龙门,几乎不可能”
“各位应该都曾注意到,几乎每一本记载修炼的古籍上都提过,修炼之途上要尽可能减少杀业,原因便是在此,杀业越重,龙门加在渡劫者身上的压力便越强,所以,除了极少的特殊例子,但凡大罪者,不能踏仙”
“第二种方法,只是在下个人的见识,不过,今天既然有机会,说出来也无妨”
“踏仙,据我推断应该不止这一种办法,既然修炼之路都有武道和术法之分,踏仙的方法很可能也有不同的办法,只是我等不知晓罢了”
“跃龙门的目的,只是为了脱离龙门上法则之力的束缚,所以,跃龙门只是一个办法,而不是最终目的,如此推算,只要能摆脱龙门法则束缚,其他办法,也未尝不可”
话至此,宁辰淡淡一笑,道,“我的推断很简单,以力破法,强行毁去龙门,自可踏仙”
一语落,满堂寂静,惊世骇俗的言论,凭生首次听到。
天佛山竞锋阁主、天音阁来人,惋红竹等,全都沉默下来,心中波澜久久难平,这样的话在任何古籍中都绝不可能出现,毁去龙门,何等惊人的言论,甚至几乎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看到席间众人的神色,宁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各位不用多想,我说过,第二种方法只是在下的推断,是否可行在下也不知道,各位当做一个玩笑听听便可,要想踏仙,掌握一种法则,跃过龙门才是正道,如何修炼法则,各位比我要更清楚,在下就不班门弄斧了”
席间,一位位大教巨擘互视一眼,旋即压下心中的震惊。
“受教”
天佛山竞锋阁主第一个起身,恭敬一礼,道。
“受教”
一人起,众人起,来自四域的各教巨擘们一位位起身,齐齐行礼,恭敬道谢。
“各位客气了,只是一些个人见解而已,若是能对各位日后的修炼起到作用,是在下的荣幸”宁辰面带笑容道。
各方来者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没有再多问,大喜之日,他们也要懂得分寸,否则,惹得这位不高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宴席正式开启,各方觥筹交错,喜庆的气氛在整个天谕殿弥漫,天下同庆的一日,三朝、五域,共聚一堂,抛却恩怨,唯有祝福。
席间,宁辰一杯又一杯陪着满堂宾客,来者不拒,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已不知喝了多少杯。
夕阳落尽之时,喜宴结束,一番告别之后,各方来宾陆续退席,龙辇、鸾驾划过虚空,相继离去。
“师兄,有时间回玉衡圣地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很想你”
临行之时,惋红竹拉着眼前之人的手臂,轻声道。
“嗯,放心吧,我会去的”
宁辰轻轻笑了笑,应道。
“那我先回去了”
惋红竹不舍地松开手,转身离去。
不远处,赵流苏看着两人,什么也没有再说,脚步一踏,御风乘鸾而去。
四域贵客离开,大殿内,百官也逐一离席,热闹的天谕殿渐渐安静下来,宫中内侍走出,仔细清扫大殿。
夕阳落尽,天色渐黯,宁辰站在殿前,看着灯火阑珊的皇城,一时间,竟是有些失神。
殿内,夏炽欲要上前提醒,却被一旁的青柠拉住。
“让你师父静静吧”
青柠看着殿前身影,轻声一叹,道,四十年风风雨雨,他一次又一次守护了这个大夏,但是,像今日这般静下来看着这个皇朝,恐怕还是第一次。
未央宫,新人喜房中,红烛跳动,桌前,带着红盖头的倩影依旧还在静静等待,等待掀开可以红盖头之人归来。一幕又一幕,回忆在眼前流转,时间这一刻过得如此之慢,相识四十年,等待三十载,是错了吗?
如果今生重新选择,是否当时,不再错过?
思不明,亦再难明。
天谕殿前,静立许久的知命转身,迈步朝着未央宫方向走去。
红烛泣泪,燃烧已近半,这一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爵弁玄端的知命走入,看着桌前等待的倩影,面露微笑,轻声道,“抱歉,久等了”
喜秤挑起红盖头,映入双眼的便是那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不论过了多少年,依旧惊艳的让人赞叹。
“等了这么久,先吃些东西吧”
宁辰将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点心与酒菜一一打开,低估碗筷,道。
夏馨雨接过碗筷,小口小口吃着,赏心悦目的一幕,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你不吃吗?”
看到前者一直看着自己,夏馨雨脸上有些微红,轻声道。
“刚才在外面喝了太多酒,吃不下了,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行”宁辰轻笑道。
“嗯”
夏馨雨轻轻应了一声,红着脸,低着头,继续吃东西。
“馨雨”
宁辰轻声一笑,道。
“嗯?”
夏馨雨抬头,好奇道。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容易害羞呢?”宁辰畅快一笑,道。
夏馨雨闻言,脸色顿时大红,脑袋更低,显得更加拘谨。
“呵”
宁辰轻笑,道,“不逗你了,快些吃吧,一会饭菜都凉了”
夏馨雨红着脸小声应了一句,继续小口地吃东西。
一顿饭菜,吃了小半个时辰,宫女进入收拾好桌子,旋即立刻退了出去。
宫女离开,夏馨雨脸色突然变得更红,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梳洗吗?”
宁辰看着眼前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盛,提醒道。
“哦哦”
夏馨雨慌乱地应了一声,走到镜前,准备梳洗卸妆。
华贵耀眼的珠饰,一一摘下,褪去华装的大夏九公主,少了一份贵气,多了一份素净淡雅。
不多时,华装退下,梳洗完毕,夏馨雨有些拘谨,更多地却是坚定地走上前。
“夫夫君,馨雨服侍你更衣”
上前两步,夏馨雨伸手帮前者解开爵弁玄端上的复杂束缚,因为专注,脸上的紧张也逐渐消退。
近在咫尺的温软香玉,香气萦绕,宁辰双眸变得柔和,不论从前有怎样的缘,或者又做过怎么的选择,馨雨现在都已是他名门正娶的妻子,今后的这数十年,他不能负她。
以放弃长生为代价,换取短暂的相守,这样的情,他没有资格辜负。
红烛燃尽,房间中光线渐黯,宁辰轻轻将身前女子揽入怀,内心的波澜渐渐平静。
沾衣的泪,在女子眸中萦绕,片刻之后,化为明媚的笑容,如此美丽,如此耀眼。
他是知命侯,是自己的夫君,从今往后,便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大婚
三皇城,距离魔皇赐婚已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皇子大婚,一向是皇族大事,更何况是当真第十三太子。
皇族祭司推算出大吉之日,就在一个月后,整个三皇城,各方势力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十三太子府,这位十三太子入主皇族后,已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
狐族,虽是王族,不过,相对天魔皇族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传言狐族对于十三太子有救命之恩,所以才有了这次联姻。
至于将要嫁到十三太子府的这位狐族王女,很少有人听过,比起狐族天女,几乎可以说毫无不起眼,这也是所有人感到奇怪的原因。
十三太子精才绝艳,即便碍于狐族恩情,答应下这次联姻,也不该选择这样一位平凡的女子才是。
十三太子府,张灯结彩,诗雨诗晴来来往往,为太子府主人的大婚而忙碌。
一连半个月,两女忙里忙外,几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偌大的太子府,下人少得可怜,所以,大大小小事情都要诗雨诗晴插手,十数日的时间,将两女累得不轻。
太子府中,一向停不下脚步的宁辰,因为坤一魔皇的禁足令,反而成为最清闲之人,多日来,甚至连太子府都很少出。
太子府后院,神禁空间封去一切气息,宁辰身处其中,一身风雪萦绕,步伐踏转,身形不断腾挪。
多日演武,苦修神之卷,宁辰欲借神之卷冲击第四境,然而,苦修数日,始终难以突破最后的天堑。
一个月前,阴阳之力融合失败,惊动了各方势力,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尝试再度融合阴阳之力,可惜,至今未能成功。
神之卷,是天书之尊,修炼难度也极大,姬家拥有神明血脉,得天独厚,无尽对月来,也很少有人能将神之卷的三招全部学成,最关键的就是,神之卷需要将阴阳之力合二为一,方才有可能学成第三招。
数日来,他已尝试不下十数次,可惜,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难以寸进。
神禁空间内,宁辰身形腾空而起,双手起阴阳,黑月白日汇聚,无穷无尽之神威,震动天地。
阴阳分晓,天地双分,神之卷第二式威势磅礴,日月融合的刹那,狂暴的冲击力涌现,时空错乱,难承极威。
就在阴阳之力将要再度失控之时,宁辰周身,魔气汹涌,魔身化出,双手撕开虚空,再现天魔六决。
“永恒放逐!”
魔式终招,永恒放逐,虚空裂开的刹那,宁辰丝毫没有犹豫,抬手将黑月白阳送入了空间乱流中。
轰隆巨震,空间大震动,瞬息后,天地恢复平静,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魔身散形,化入本体,从始至终没有说半句话。
宁辰身形从天而降,挥手散去神禁,眸中淡有凝色,错了,肯定是哪里错了。
“咳咳”
就在这时,后院房间中,一震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很微弱,却是如此清晰。
宁辰凝眸,暂时压下心中思绪,迈步朝着前方房间走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宁辰看着房间中勉强坐起的身影,平静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最好不要起来。”
沧溟抬头,看着眼前人眸中杀机一闪而过,沉声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暂时还不想你死。”
宁辰没有解释,他的身份,不能被太多人知晓,尤其是不能完全信任之人。
“灭族之仇,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沧溟恨意难抑,冷声道。
“想报仇,就尽快养好伤,现在的你,狼狈的让人提不起动手的兴趣。”
宁辰冷漠说了一句,旋即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碰地一声被关上,房间内,沧溟神色越发阴沉,他不知道此人为何救他,但是当初覆灭啸月王族的领兵者,便是这位天魔皇族的十三太子。
“殿下,九皇子求见。”
宁辰方才走出房间,后院外,一位侍卫走来,恭敬道。
“有请。”
宁辰面露异色,应道。
“是”
侍卫领命,快步离去。
前殿,宁辰静立殿中等待,不多时,玄阙迈步走来,稍显阴冷的面容,如今多了几分从容。
“九皇兄”
宁辰上前,客气一礼,道。
“十三弟莫要多礼,现在十三弟身份不同,怎能再向我这个普通皇子行礼。”玄阙抬手扶过眼前人,开口道。
“九皇兄是兄长,皇弟行礼应该的。”
宁辰面露笑容,道,“不知九皇兄前来,是有何事吗?”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十三弟大婚在即,皇兄过来问问府中是否还缺什么?”玄阙目光扫过大殿的摆设,开口道。
“三位魔皇赐下了不少物件,不缺什么了,皇弟谢过九皇兄好意。”宁辰回应道。
玄阙点头,道,“你与狐族王女的婚事,如今是整个三皇城甚至整个原始魔域最重要的事情,无数人都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十三弟,近日行事最好多加小心,莫要落人口实。”
“九皇兄放心。”
宁辰颔首,道,“坤一魔皇已下禁足令,不允许我出皇城,所以,这些日子,我哪里都不会去。”
“这样也好。”
玄阙轻应,道,“此前啸月王族被灭,外面谣言皆在传,此事和十三弟有关,为兄担心,皇弟的大婚会受此影响,所以才会过来提醒一声,谣言虽可怕,但皇弟行的正坐得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会的。”
宁辰微笑,道,“多谢皇兄的提醒,这些日,想必皇兄也很忙吧?”
“你说的不错,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啸月王族和鸾族两大王族相继被灭,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栽赃陷害,将污水都泼到吾天魔皇族头上,这几日,仅仅只是抓造谣者,就已经让皇兄我焦头烂额了。”玄阙轻叹道。
“清者自清,谣言终究不会长久,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宁辰笑道。
“十三弟能如此想,皇兄便放心了。”
玄阙感慨道,“十三弟安心准备大婚之事吧,皇兄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再多留,先行告辞了。”
“皇弟送九皇兄。”
宁辰轻言一声,上前相送。
两人同行,朝着府外走去。
太子府前,宁辰停下脚步,目送玄阙离去。
不多时,宁辰收回目光,转身入府。
半月后,大婚之日到来,三皇城上空,魔云卷动,迎亲队伍出现,最前方,一座红色马车化出,荒兽拉车,威势震天。
太子府,府门打开,宁辰走出,身影腾空,进入马车。
下一刻,荒兽奔腾,东行而去。
死士
清晨,晨曦照下,透过窗纸洒落房间之中,淡有暖意。●⌒三江阁,
镜前,夏馨雨将长发盘起,一枚玉簪轻束,简单而又雅致。
宁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正在梳妆的女子,脸上的微笑越发温和。
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这样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的妻子梳妆,仿佛是命运的捉弄,错过了三十年,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梳妆完毕,夏馨雨起身,上前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素衣,为前者换上,温婉贤淑的一面,尽显眼前。
“今日要去祭奠母后吗?”
尽在咫尺,夏馨雨一边为眼前夫君整理衣衫,一边轻声问道。
“嗯”宁辰点头,应道。
“我去准备点心”夏馨雨道。
宁辰温和一笑,再次点了点头。
房门打开,朝阳的温暖萦身,新的一天,特殊的开始。
夏馨雨走出房间,亲自去准备祭奠所用的糕点。
宁辰站在房间,看着前者离去的背影,平静的双眸,宛如汪洋一般,深不见底。
“她还有不到二十年的寿命,你既然答应娶她,便一定不能负她”
不知何时,房间之前,青柠走来,正色提醒道。
“我知道”
宁辰轻声道。
“这二十年,不要再管任何事,好好陪她吧”青柠叹道。
“我会的”
宁辰点头应道。
未时之刻,大夏皇陵,两人的身影出现,素色长衣的知命、浅紫色衣裙的大夏九公主,并肩走来。
红枫飘过,深秋的风,淡有寒意,推动着冬日的到来。
皇陵内,知命跪地,一盘一盘放下糕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娘娘,我和馨雨来看您了”
宁辰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细沙,轻声道,“从前您总是希望我和馨雨能走到一起,现在,您的愿望实现了,馨雨如今是侯府的媳妇,谁都抢不走了”
一旁,夏馨雨默默地跪在旁边,嫁夫随夫,她的人,她的心,今后都不再属于自己。
“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想,娘娘您才是这个世间最聪明的人,您给我安排的路,我偏离了三十年,最后还是回来了”
“今后,您可以放心休息了,大夏很好,子衣很好,我与馨雨也很好”
皇陵中回荡的轻语,久久不绝,名震天下的大夏知命侯,奔波一生,征战一生,唯有在这曾经护佑、关心、责骂他的长辈前,才能尽卸伪装,抱怨、诉苦、分享喜悦。
天下何来第二个知命侯,甘愿牺牲所有守护心中珍惜之人,天下又何来第二个长孙娘娘,对一个有些聪明却又有些莽撞的少年郎,视如己出,不惜名节和安危屡次相护。
付出与回报,总是很难对等,情感更是如此,然而,不论何事总有例外。
长孙付出了恩与情,知命回报了恩与情,还有大夏的千秋盛世。
皇陵之外,时间一点点过去,日正午时,不远处的枫林,枫叶沙沙作响,飘散漫天。
皇陵内,跪地的宁辰,眉头不自觉轻皱,目光看向身边女子,轻声道,“我出去了一趟,去去便回”
“嗯”
夏馨雨没有多问,轻声应道。
宁辰起身,迈步走出皇陵,朝着不远处的枫林走去。
枫林中,一道又一道身影疾速穿行,朝着皇陵方向赶来。
素衣出现,立身枫林间,双眸冷下,平静道,“各位,是来找我的吗?”
“杀”
一语未言,杀机已现,三十余位强者身影掠过,寒刀映日,杀气逼人。
“你们不该来到这里,你们的主子没有告诉你们,动手之前要先为自己选好埋骨之地吗?”
话声方落,星魂出鞘,朱红的剑,一瞬过隙,素衣随之而动,杀光照目,生死无定。
未及反应的剑,在漫天红枫中倾芒而过,血花随之绽放,生命最后的辉煌,如此美丽。
红枫落,素衣身影停下,身后,三十余道身影怦然倒地,从始至终连招式都未来得及出。
不甘而震惊的双眸,至死,难以闭合,最后的一刻,方才知晓,何谓天外之天。
“拜见武侯”
枫林外,一位守护皇陵的将军快步赶来,恭敬行礼道。
“收拾了吧,不要声张”
宁辰平静道。
“是”
将军领命,应道。
宁辰收剑,迈步朝着枫林外走去。
皇陵内,夏馨雨静静等候前者归来,半刻之后,素衣走进,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我们回去吧”
看到前者回来,夏馨雨轻声道。
“好”
宁辰点头,再度向陵前石碑行了一礼,告别了一声,与身边之人一同离去。
同一时间,鸿胪寺,迎宾院,皇城重地,十数位陌生的身影出现,一言不发,直接杀入迎宾院。
正值午时,毫无征兆的杀戮,迎宾院内,镇守的禁军将士预料不及,待反应过来时,已是死伤惨重。
十三道身影,每一人皆是先天之上的高手,甚至有数位三灾强者隐藏,一路杀向北蒙帝王所在的院落。
“陛下,有刺客”
相隔不远的院落中,紫晶有感,神色顿时一凝,提醒道。
明月闻言,眉头轻皱,刺客?怎么回事。
在这个时候,怎会有刺客出现?
思绪未落,三道身影出现,强大的气息,让人震惊。
不言一语的杀戮,刀光起杀,狠辣无情,斩向前方帝王。
紫晶眸子一冷,身影闪过,纤手撼刀光。
铿然一声,寒光四溢,一刀逼命,一刀又至,刁钻诡异的刀路,见所未见。
恐伤及身后明月,紫晶行招多有顾虑,一时间,受制三人联手。
后方,明月看着三人,精致的小脸冷意尽显,这些人明显都是死士,看来,又有不安分的人出手了。
鸿胪寺外,皇城禁军一队又一对赶来,皇宫中,两位供奉掠出,朝着迎宾院赶去。
北蒙帝王在大夏遇刺,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再起两朝的战争。
天谕殿,夏炽在听过暗龙卫统领的汇报后,俊朗的面容立刻变得阴沉异常,这是何人在背后策划,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知命侯府前,两人归来,夏馨雨停步,看着眼前之人,美丽的容颜上升起温柔的笑容,道,“一路上走这么快,肯定还是担心,你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我很快就回来”
宁辰歉意地说了一句,不再耽搁,脚步踏过,疾速朝着大战之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侯府前,夏馨雨看着前者远去的身影,脸上笑容越发温柔,她知道他放不下,也不需放下,今后,她与他一起担。
迎宾院内,大战之声越发激烈,紫晶力挡三位最强的死士,以单薄的身躯为身后之人撑起一片天。
迎宾院外,数以千百记的禁军将士赶至,围住整个鸿胪寺,堵住所有去路。
两位皇室供奉出现,刚要出手,身子却是一震,恭敬行礼。
“参见武侯”
不远处,素衣的身影迈步走来,左手持剑,剑未出鞘,却已让人感受无边压力。
“参见武侯”
迎宾院外,众多禁军将士让开一条道,恭敬行礼道。
“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这里交我”
宁辰平静地应了一声,持剑走入了迎宾院中。
迎宾院内,大战余波震荡,卷石扬沙,大战中心,紫晶以一敌三,渐露不支。
怦然一声,掌剑再次碰撞,战局分开,朱红滴落。
明月前方,紫晶抬手拭去嘴角血迹,刚要再出手,身子却是微微一顿。
但见战局中,迈步走来的素衣身影,步伐虽是不急不缓,一身恐怖的压力却是弥漫整个迎宾院。
“退下吧”
宁辰看了一眼受伤的紫晶,开口道。
“是”
紫晶恭敬领命,带着身后明月,退出十数步。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大夏皇城生事,你们的主子所图之事,还真是不我知道你们是死士,不会怕死,不过,死,有时候不是那么容易”
话声落,素衣瞬动,剑出,剑归,大战止戈。
怦然倒地的三人,鲜血染红身下大地,一身武脉尽废,连自尽的气力都已不剩。
“去唤太理司主前来”
宁辰看向院外的禁军将士,平静道。
“是”
禁军将士领命,迅速离去。
不多时,一位面容颇为年轻的官员赶至,看到院内景象后,强压心中悸动,朝着前方素衣身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参见武侯大人”
“这三人交给你”
宁辰看着眼前的太理司主,冷漠道,道,“你应该知道太理司的职责是什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们吐出背后指示之人”
“是”
年轻的官员恭敬领命道。
三位死士被带走,当代太理司主也随之离去,院落中,明月扶着身边伤势越发沉重的紫晶,眸中尽是焦急和担心。
宁辰上去探过前者静脉,眸子微微眯起,有毒?
“跟我去侯府”
心知这里已不安全,宁辰没有再犹豫,带着两人朝着迎宾院外走去。
两位皇室供奉见状,神色一惊,赶忙上前,道,“侯爷,这不合规矩,还请三思”
“等你们抓到幕后主使之人,再来和我谈规矩”
宁辰冷声应了一句,带着身后两人离去。百度搜索“三江阁”,看最新最全的!
后人
知命侯府,西院客房,中毒昏迷的紫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娇躯不断颤抖,即便在昏迷中,也显得痛苦异常。
床边,夏馨雨静静地为前者探脉,眉头不时皱起。
一旁,明月焦急地站在那里,眸中泪水萦绕,相伴三十载,虽是主仆,却更胜姐妹。
“如何,能解吗?”宁辰凝声问道。
“能解”
夏馨雨抬起诊脉的手,起身为紫晶盖好被子,应道,“毒性十分霸道,好在紫晶修为不俗,护住了心脉,不过,解毒之后,紫晶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可再动武”
宁辰点头,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夏馨雨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指了一下旁边的明月,轻声道,“不向我解释一下吗?”
北蒙的帝王竟然是女子之身,着实是一件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说来话长”
宁辰轻叹,看着旁边的丫头,道,“当初北蒙政变,北蒙皇室死伤殆尽,凡聆月只来得及护下还在襁褓中的明月,北蒙的皇脉如今只有明月一人,不得不做此选择”
“惊世骇俗”
夏馨雨感慨道,难怪当初他说什么也不肯将明月交出,此事一旦暴露,毫无疑问会天下大乱。
思及至此,夏馨雨看着一旁明月的目光更温柔几分,或许是爱屋及乌,也或许对这样一个丫头的怜惜,以女子之身撑起偌大的一个皇朝,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我去准备解毒的药,你先留在这里照顾她们”夏馨雨叮嘱道。
“嗯”
宁辰点头,应道。
夏馨雨离去,房间中气氛安静下来,明月双眼含泪地看着床上昏迷的紫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紫晶没事的,不用太过担心”
看着一旁丫头的样子,宁辰心中有几分心疼,安慰道。
明月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道,“坏人,我要给紫晶报仇”
方才在迎宾院中,看到紫晶中毒虚弱的模样,她心中第一次如此恐慌,生怕这唯一陪在她身边的知心人离她而去。
“太理司那里很快就有消息,放心,只要查到幕后主事之人,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宁辰轻声道。
“我知道是谁?”明月神色闪过冷意,道。
宁辰闻言,眸子微眯,片刻后,开口道,“你认为是凌家所为?”
“只有他们,凌家一直是北蒙主战一脉的代表,我已数次敲打过他们,成效却是不大,此次我若在大夏出事,两朝的战争将不可避免,甚至,北蒙也会因此改朝换代”明月冷声道。
“三成兵力,先发制人,的确足够了”
宁辰点了点头,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推断利益得失,的确是最有效的办法,不过,凌家在北蒙势力非同寻常,若无证据,想要将其瓦解,也并非容易之事。
“我没有死,凌家的如意算盘打折不少,但,他们依旧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恐怕这一次回朝后,北蒙的主战之声将会达到顶峰”明月凝声道。
“麻烦事”
宁辰轻轻一叹,神州好不容易和平一段时日,为何,总是有不安分的人想要挑起战争,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让两朝百姓再次陷入灾难中,人心,当真已如此污浊了吗。
房间外,夕阳西落,夏馨雨过来送药之际,宁辰走出房门,看着外面的天,沉默下来。
冥王创造了界内,本来想创造一片净土,结果毫无疑问失败了,那冥王选择灭世重塑,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不后悔阻止了冥王,但是,看到现在越来越让人失望的人间,着实有些累了。
夜色降临,繁星点点,侯府后院,一位年轻的侍从快步走来,恭敬一礼,道,“侯爷,府外有人送信前来?”
“嗯”
宁辰听过,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开口道,“拿进来吧”
“是”
年轻的侍从应下,拿着信迈步走入后院。
咫尺之间,信封递过的一瞬,一抹寒光刺目,毫无征兆,逼命的冷光直直刺向前方之人心口。
生死一息,宁辰并指夹住了袭来的冷锋,双眸看着眼前侍从,冷漠道,“你是什么人?”
“知命侯,你不认识我,那可认识三十年前被你牺牲的千千万万无辜百姓”
白夜眸中杀机丝毫不掩饰,手中短刃一转,再次刺向前者。
宁辰双指一用力,铿然一声折断短刃,目光看向眼前带恨的年轻人,心中一叹,他们的后人,终于还是来了。
因果轮回,终究谁都躲不过。
短刃断,白夜左手一握,一柄银色剑锋出现,刹那间,寒光四溢,杀机逼人。
三十年的恨,三十年的苦修,三十年的生死磨砺,一口剑,狠辣无情,初次相见,已至顶峰。
第三灾巅峰,还差一步便入圆满,人间绝顶的高手,学成归来,为当年之仇,不死不休。
冷剑无情,惊才绝艳,招招杀机,步步逼命。
压不住的杀气,恨意满心,白夜剑行狠厉,只攻不守,誓要为至亲报仇。
宁辰步伐踏转,避开一道又一道剑光,眸中感叹越来越深,一世杀伐的剑,第一次难以提起。
房间内,馨雨和明月听到外面声响,纷纷走来。
“你们不要出来”
宁辰挥手,漫天剑光呼啸,怦然关闭房门。
“不出剑吗,还是你的剑,只能朝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挥起”
交手十数招,白夜脸上杀机越来越浓,压在心中三十年的恨,今朝终于不用再掩饰,爆发开来,猛烈而又疯狂。
剑光中,宁辰身影不断移动,避过十招百招,看着这三十年的恨,催化出的顶峰之剑。
轰隆一声,恨火穿云越霄,九天风云卷动,雷霆大作,声声闷雷电闪,让整个皇城都变得压抑起来。
指锋锁剑,怦然剧震,漫天沙尘飞扬,宁辰看着眼前之人,冷漠道,“这便是你的恨吗,还不够,远远不够,你想报仇,便拿出更多的本事”
双指松开,剑意澎湃,怦然震飞前者,宁辰静立原地,双眸平静无波,等待着更多的惊艳。
十丈外,白夜停下脚步,抬手擦掉嘴角鲜血,左手划过剑锋,泊泊鲜血染红银色冷锋,一瞬间,漫天血光闪耀,强大的压迫力疯狂激荡开来。
未央宫中,青柠看着侯府方向,静静沉默,没有任何动作。
在这个世间,唯一能让他不还手的人,就只有那些人的后人了。
虽是迫不得已,但是,数百万无辜百姓的牺牲,是不争的事实,谁都不能否认。
皇宫天谕殿,夏炽也感受到了来自侯府的大战波动,快步走到大殿前,目光尽是震惊。
旁边,一位容颜苍老的皇室供奉现身,看着远方,沉默不言。
“还不过去帮忙”夏炽沉声道。
“陛下”
皇室供奉轻叹一叹,道,“非是吾等不前去相助,只是武侯大人不会让吾等出手,侯爷的实力超过那位年轻人不知多少倍,若是真想还手,那位年轻人早就已经死了”
夏炽闻言,双手攥地咔咔直响,师父到底在顾虑什么呢?
知命侯府,压不住的杀声,穿透阴云,纵横交错的雷霆下,白夜手中剑锋越来越快,如雷如风,黄泉现路。
“不够”
宁辰抬手震退前者,冷声道。
“喝”
一声凄厉愤怒的长喝,白夜周身血光绽放,有眼眸中,一滴血泪淌下,禁忌之法,功体瞬间攀升数倍。
一步入圆满,九天风云啸,狂雷奔腾,照亮黑夜。
照眼的血芒,再回神已至身前,不可动摇的恨,不可动摇的剑,穿透万千阻碍,刺向前方素衣。
素衣身影依旧无动于衷,不动如山,周身剑意升腾,瞬息后,血色的恨剑至,轰然一声,撞上剑意阻隔。
隆隆震动,素衣周身剑意不断蔓延,白夜嘴角,鲜血也不断淌落,强弱分明的剑上修为,非是三十年能够弥补。
“喝”
恨至极致,忘却一切痛楚,白夜不顾体内伤势,强摧一身功体灌入剑中,血光盛极,破天越限。
“刺啦”
一声微不可查的衣帛撕裂声响起,血色剑锋刺破重重剑意阻挡,没入素衣之中。
一滴鲜血淌落,剑入半分,再难前行,下一刻,剑意澎湃,再次震飞前者。
宁辰看着左肩滴落的鲜血,神色间的冷漠渐渐消失,变为平静,淡淡道,“这滴血,万分珍贵,是对你,也是对我”
话声落,宁辰左手一握,远处书房中,一口红艳的剑飞出,刹那之间,漫天星光照下,驱散阴云。
星魂剑出,九天星辰摇动,无与伦比的剑,不可撼动的高峰,首现真正的能为。
一剑挥斩,天地苍茫,一片片虚空应声崩塌,剑光终末,鲜血喷涌如泉。
怦然一声,白夜身影飞出,重重砸落大地之上,周身鲜血泊泊溢出,染红一身衣衫。
宁辰看着前方不断挣扎欲起的身影,没有再出手,平静的双眸,越发深邃。
“我是知命侯,记住我的模样,我将是你今生最重要的人”
一语落,宁辰右手挥过,星魂剑飞出,没入远方书房,铿然归鞘。
成长
侯府,寂静的夜,冷风拂过,倒落尘埃的身影嘴中鲜血泊泊溢出,惨败的凄凉,如此刺目。
挣扎数次,欲要起身,却是重创难持,一次又一次失败。
恨,恨的血染双目,痛,痛的深入骨髓,白夜不断挣扎,唯有替至亲惨死的一幕在眼前萦绕,三十年来从未忘却,今生唯有一念,至死不休。
“你的恨,远远不够,不能突破自己,你永远都杀不了我”
宁辰冷声说了一句,随手扔出一个玉瓶,旋即转身朝着一旁房间走去。
“这是疗伤的丹药,用不用随你,一个月内,你可以随时对我出手,我不会杀你,一个月后,一旦你再有不轨之举,生死由命”
话声落,房门怦然关闭,院中,战败的人不断咳血,恨意的眼,看着前方,片刻后,挣扎着朝滚落地上的玉瓶爬去。
“你要将他留下?”
房间中,夏馨雨看着眼前之人,面露异色道。
“这是我欠他的”
宁辰平静应道。
夏馨雨沉默,旋即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明月,明天跟我去太理司”
宁辰目光看向一旁的丫头,开口道。
“嗯”
明月闻言,轻声应道。
“时间已不早,都休息吧,馨雨,我们走吧”
宁辰看了一眼床上气息渐渐稳定下来的紫晶,放下心来,转身朝房间外走去。
夏馨雨看着身前明月,轻声道,“早点休息,不用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夏馨雨没有再多留,迈步跟了上去。
院中,浑身是血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前爬着,十步外,玉瓶静静躺在地上,尽在咫尺,却又似乎远在天涯。
夏馨雨见状,轻轻一叹,眸中闪过不忍之色。
前方,宁辰走过,从始至终都未看过一眼。
冷冽的寒风吹过府院,寒冷彻骨,月下的血衣身影,越发虚弱,然而,恨意撑持,始终不肯放弃。
远方,烛火跳动的房间中,夏馨雨坐于境前,摘去珠花和发簪,一头青丝倾下,垂落腰间。
镜中容颜,倾国倾城,即便天下间圣女、明珠如繁星耀眼,也无人压得下大夏九公主的倾城绝艳。
身后,宁辰走来,拿过桌上的玉梳,面露微笑道,“我来吧”
“这么多年没有用过,你还会吗?”
夏馨雨轻声一笑,道,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只为母后梳过一次头发。
“不会也要学,为自己的妻子梳发天经地义,怎能不会”
宁辰笑着应了一句,拿着玉梳一下又一下为前者梳理齐腰的长发。
夫妻,夫君与妻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既有尊重,又有相护扶持,大夏九公主为此放弃了长生,付出了一切,三十年的等待,换来今日的相伴。
宁辰梳的仔细,梳的用心,她是他的结发之妻,他就必须照顾她的一生。
镜中容颜,笑的灿烂,笑的耀眼,惊心动魄的美丽,一如当年初见,她舞象年华,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过往云烟闪过,宁辰脸上笑容更盛,初时相见,他刚被抓回宫,正在被娘娘一顿怒骂,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一心想逃离皇宫的小太监,那时的馨雨却已是艳动天下,大夏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命运弄人,谁都不可能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让本不该有交集的他们走在了一起。
娘娘赐婚,他和馨雨都选择了拒绝,那时的他,一心排斥,那时的馨雨,想必也是抱着相似的心态。
今时今日,一切又回到了初始,三十年的轮回,改变了太多太多。
铜镜前,夫为妻梳发,铜镜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如此相配。
“明日我想进宫一趟”夏馨雨轻声道。
“有什么事吗?”宁辰随口问道。
“明月在大夏皇城遇刺,两朝关系肯定会变得紧张,炽儿那孩子估计头疼的不轻,我进宫看一看”夏馨雨微笑道。
“嗯,去吧”
宁辰点头,道,“估计你不去,他也会派人过来问我的意见,替我传句话,让他自己拿主意,不论是战是和,三思而后定”
“真不打算管了吗?”
夏馨雨回过头,轻声问道。
“我们的时代过去了,该做的我都已做,现在该炽儿和明月他们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时代,只要问心无愧,不让自己后悔,便足够了”宁辰平静道。
夏馨雨微微颔首,道,“那你便专心处理紫晶的事吧,那些刺客实力不俗,明月可能应付不来,在这个地方,她只相信你一人,本来以我的身份说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合适,但是,现在我成为你的妻子,便没什么顾忌了,夫君,这是你当初舍命护下的孩子,可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
“一定”
宁辰正色应道。
不多时,房间中烛火熄灭,一夜无话,平静过去。
院中,血染的身影,依旧一步一步朝前爬着,满是血污的手抓住玉瓶,艰难地喘息。
翌日,晨曦从东方照下,馨雨先一步离开侯府,自己入宫去。
馨雨离开不久,宁辰也带着明月离开,朝着太理司走去。
不过,这一次却多了一人,一身带血衣衫的白夜,苍白的脸色,看不到一丝血色。
宁辰仿佛没有看到,任由前者跟着,不阻止,也不理会。
太理司,三人来到,当代太理司主立刻亲自出来相迎,行礼之后,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两人身后浑身是血的年轻人。
“不用多礼,带我去见那些刺客”宁辰平静道。
当代太理司主领命,起身带着三人朝着太理司下方的地牢走去。
地牢内,宁辰看着被铁索绑住的三人,开口道,“都招了吗?”
“启禀侯爷,都招了”当代太理司主恭敬道。
“这三人说过什么,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明白吗?”宁辰目光移过,看着眼前太理司主,平静道。
“可是,陛下那里”太理司主脸上闪过为难之色,道。
“陛下那里,我会去说,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宁辰淡淡道。
“是”
太理司主压下心中犹豫,恭敬应道。
“明月,问到你想知道的答案后,便出来”
宁辰叮嘱了一句,旋即看向两人,道,“我们都出去吧”
说完,宁辰迈步朝着地牢外走去,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同进去的意思。
白夜、太理司主跟上,即便不解,也不敢相问。
看着三人离开,明月转身走入了牢房之中,精致的小脸也变得冰冷下来。
地牢外,宁辰静静等待,目光移过,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夜”
白夜冷声道。
“白夜”
宁辰轻声呢喃了一句,点了点头,平静道,“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跟我学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只有了解我的招式,才能有希望报仇,不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为什么!”
白夜神色沉下,道,“愧疚了,还是后悔了,告诉你,你这么做,丝毫不能动摇我杀你的决心,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为当日被你牺牲的千千万万无辜百姓报仇”
“后悔?呵”
宁辰淡漠一笑,道,“知命此生,从不后悔,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学与不学,你自己决定”
白夜神色微凝,片刻后,冷声道,“学”
宁辰点头,没有再多说。
一旁,太理司主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波澜不断翻涌,这位武侯到底在想些什么,将一个仇人留在身边,还授其武学,难道真的不怕有朝一日会尝到今日之果吗?
半个时辰后,地牢中,明月走出,眸中有一丝疲惫,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恩”
宁辰点头,带着两人原路回去。
太理司主目送三人离开,待回到地牢查看时,身子狠狠一颤。
但见牢狱之中,三人咽喉处鲜血不断流淌,一剑封喉,下手果断冷酷。
侯府后院,西厢房中,明月不断清洗着双手,然而,手上的血气却怎么也洗不掉。
“后悔吗?”
一旁,宁辰静立,平静道。
明月神色一怔,旋即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后悔”
“那便足够了,明月,你长大了,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你所在的位置,注定你不可能双手不占血腥,其实,习惯之后,你会发现,这并非那么不可接受”
话至最后,宁辰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上去如此温和,却是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明月眸中泪水淌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扑到前者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宁辰抬手拍了拍怀中丫头后背,轻声一叹,这便是成长的代价,虽然很痛,但是必须经历。
他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还能护她们多久,她们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院中,白夜站在长剑之前,回忆着昨晚那刻骨铭心的剑光,心中一次又一次重复、揣摩、领会。
宁辰目光移过,看着院中年轻的身影,眸中光芒不断跳动。
三十年便成长至此,这是练剑的奇才,若是能够突破自我,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没过多久,夏馨雨归来,走上前,轻声道,“夫君,明日早朝,炽儿想要请你前去听政”19岁女子直播平台直播自慰曝光!关注微信公众号:meinvpai1(长按三秒复制)在线观看!
入朝
黎明,东方渐渐泛起一抹白色,外面的天尚且还未完全亮起,房间中,已点起了烛火。
早起入朝,素衣加身,后边,馨雨用心地为前者整理衣衫,尽一个妻子的本分。
“我走了”
时辰将至,宁辰轻声说了一句,旋即迈步朝着房间外走去。
大夏皇宫,巍峨雄威的天谕殿中,百官齐至,静候天子上朝。
如平日一般,没有太多分别的早朝,今日却多了一丝异样,北蒙帝王在大夏皇城遇刺,北蒙一方施压,两朝关系再次变得紧张。
四十年前,两朝那一场震古烁今的大战,如今历历在目,朝中数位老臣都清晰地记得那一场战争的可怕,春秋鼎盛的大夏,数位武侯浴血奋战方才为大夏带来和平,两朝若是再开战,毫无疑问将会再次生灵涂炭。
百官静候中,大殿右方,一身帝王龙袍的夏炽走出,双眸扫过下方众臣,未言一语。
“陛下,该上朝了”
龙椅旁,一位內侍上前,低声提醒道。
“等”
夏炽淡淡应了一声,平静道。
殿下众臣惊讶,然而,谁都不敢多言,只能继续耐心等待。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阶梯尽头,一抹素衣身影出现,年轻的面容,依如四十年前,看不出太多变化。
“拜见武侯”
阶梯两端,一位位禁军龙卫齐齐跪下,恭敬行礼。
殿中,百官听到殿外的动静,纷纷回首,待看到走来的素衣身影,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拜见武侯”
知命入朝,百官行礼,面对眼前之人,即便官职再高,也无人敢丝毫失礼。
这是大夏的守护神,没有知命侯,便没有现在的大夏,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
“看座”
龙椅前,夏炽压下心中的情绪,开口道。
一位龙卫进殿领命,在百官之首放下座椅,旋即快步退了下去。
宁辰朝着龙椅上的身影微微点了点,上前坐下,没有多言。
“上朝”龙椅上,夏炽淡淡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拜,恭敬行礼。
“平身吧”夏炽平静道。
“谢陛下”百官起身,立于两边。
“北蒙之事,诸位可商量出什么结果”夏炽开口道。
“启禀陛下”
一位臣子走出,恭敬道,“北蒙皇帝遇刺之事,实在过于蹊跷,明显是早已准备多时,臣怀疑,这是北蒙皇帝为了挑起两朝战场,故意派人为之”
“臣不赞同”
又有一位臣子走出,躬身行了一礼,道,“这是刺客行刺,若是北蒙皇帝自己派人所为,岂非太过愚蠢,当日的情况各位想必都已知晓,那些刺客全都是人间罕见的高手,若武侯大人或吾朝供奉去晚一些,北蒙皇帝要怎么去圆这个谎”
“也许北蒙皇帝还留有后手,只是吾等不知道罢了”
先前的臣子不肯退让地争辩道。
“臣附议”
第三位臣子站出,道,“北蒙王庭狼子野心,吾等不可不防,应提前采取手段,不能让北蒙皇帝一行人这么容易就回去”
“臣附议”
“臣附议”
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大殿中,一位又一位臣子走出,意见不一,由最开始的争议,越演越烈,渐渐剑拔弩张,互相攻击。
众臣之前,宁辰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面红耳赤的百官,不言亦不语。
“吵够了吗?”
龙椅上,夏炽脸色一片阴沉,冷声道。
每次议事,都有人借题发挥,互相攻击,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他大夏的臣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简单啊!
百官听过,立刻止声,低下了脑袋。
“东芝侯”
夏炽目光看向殿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武侯,沉声道,“北蒙一行的安危一直由你负责,说说你的意见吧”
“启禀陛下”
东芝侯走出,恭敬一礼,道,“臣认为,北蒙可能出现了内乱”
“哦?”
夏炽闻言,眸中闪过异色,问道,“说下去”
“是”
东芝侯再次一礼,继续道,“此次的刺客,身手全都在先天之上,更有数位三灾级别的强者,这些人实力不俗不说,对于鸿胪寺里面的构造也十分熟悉,明显早有准备,另外,北蒙皇帝在迎宾院遇刺,不论成败,吾朝都难逃嫌疑,最大的可能其实就是两个,第一,此事确实是吾朝之人所为,目的很明确,借此机会除掉北蒙帝王,让北蒙大乱,然后北伐”
“一派胡言”
东芝侯话还未说完,一位老臣难掩心中愤怒,打断前者,沉声道,“吾朝行事历来光明磊落,怎会做出如此小人之举”
“言大人不必动怒,本侯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别人心中到底想什么,言大人想必也不能否认,吾朝并非没有能够做到此事的人,也并非没有不想做此事的人”东芝侯淡淡道。
“言卿先退下,让东芝侯说完”龙椅上,夏炽凝声道。
“是”
年老的臣子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第二个可能”
东芝侯神色微微凝下,道,“此事的确是北蒙方面自己策划,但,若真是这个可能,那么北蒙之中,很有可能有人要置北蒙皇帝于死地,各位应该知晓,这些年来,吾朝与北蒙难得的暂时和平,不满于现状的人,不论在吾朝和北蒙,都不在少数,此次北蒙皇帝前来大夏,是最好的机会,北蒙皇帝一死,北蒙王庭必然会改朝换代,届时,北蒙和大夏之间,能否继续保持和平,无人可知”
众臣闻言,全都沉默下来,东芝侯所言,确实不无道理。
“各位大人,千年来不论北蒙是强是弱,吾朝从来都无法将其打下,究其原因,吾朝百姓和将士很难适应北蒙王庭草原与沙漠的生活,所以,北蒙不会太担心此次大乱造成的后果,但是,大夏不同,一旦北蒙恢复元气,吾朝北境的安危,无人能够保证”东芝侯正色道。
“东芝侯,你是大夏的武侯,怎能说出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一位文臣走出,厉声斥道。
“简大人,战场之上的胜负,不是一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能改变,事实便是如此,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个事实,无人可以改变”东芝侯冷声道。
“东芝侯的意思是?”夏炽平静道。
“和”
东芝侯认真道,“北蒙如今的皇帝无意挑起战争,而且,经此一事,北蒙王庭也不会太安宁,北蒙更无暇他顾,吾朝只需继续休养生息,至少,在吾朝有办法彻底打下北蒙前,这场战争,不应挑起”
“安陵侯,你的意见?”夏炽目光看向另一位武侯,开口问道。
“臣赞同东芝侯的看法”
安陵侯走出,恭敬道。
“血羽侯,你呢?”夏炽再次问道。
“臣也赞同东芝侯的看法”
孔羽走出,行礼道。
殿中,百官心中波澜难掩,为何各位武侯都不赞同两朝战争,武将不是应该在战场中建功立业吗!
百官之前,宁辰脸上露出淡淡微笑,大夏托付给他们,他可以放心了。
大夏武侯四个字,这些人,没有辱没。
武侯的存在,不是为了战争,更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和平,守万民太平。
若是和平一直能持续下去,武侯即便从此再无战功,又有何不可。
“我也赞同”
宁辰起身,首次开口道。
一语落,满殿臣子神色皆是一震,目光看向前方,差点忘记了,这位知命侯也在此。
“东芝侯吗?”
宁辰看向殿中的紫青色武侯服男子,开口道。
“武侯”
东芝侯恭敬一礼,应道。
“你刚才推断的不错”
宁辰面露微笑,道,“此次之事,北蒙和大夏的确都有嫌疑,两朝积怨已久,此事是谁所为都不稀奇,不过,还有一方,虽然我已确定不是他们,但是,你们在推断之时,也不能忽略”
东芝侯身子一怔,片刻后,面露震惊,道,“侯爷的意思是?蛮朝”
“嗯”
宁辰点头,道,“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勿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不论事实如何,蛮朝都是受利的一方,即便蛮朝这些年一直与吾朝交好,再论事时,也不能忽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不用我再说,考虑每件事情,都不能只看眼前,现在虽然是大夏和北蒙的事,但是,谁又能保证,蛮朝不是在坐山观虎斗”
“多谢武侯提点,东芝受教”
东芝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应道。
宁辰笑了笑,道,“你做的已很好,只是暂时缺少经验,这些东西可以学,没有人是天生知之,我当年同样是经过血衣侯和凯旋侯几位大人的指点,才慢慢知晓这些”
说到这里,宁辰目光看向龙椅之上的身影,神色温和道,“炽儿,大夏还有这些武侯,我便可以放心了,记住,明君不一定非要开疆扩土,能让自己的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一位帝王真正需要做的事情,也是最难的事情,我会在庙堂外一直看着,等待见证大夏的百代盛世”
说完,宁辰没有再多留,摆了摆手,迈步朝着天谕殿外走去。
平凡
大夏皇城,秋去冬来,初冬第一场雪来的毫无征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知命侯府,宁辰站在院中,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脸上带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冬天到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风雪之中,白夜行剑,速度越来越快,剑光腾四野,惊艳人间。
一个月的时间,顶峰之剑,更趋完美,世间罕见的剑上奇才,进程一日千里。
一月授武,宁辰遵照约定,毫无保留,白夜能学多少,便教多少。
数息之后,剑光消散,风雪中,白夜身影停下,看着前方素衣的身影,冰冷的眸子闪过复杂的光芒。
“时间到了,你走吧”宁辰开口,平静道。
白夜握紧手中之剑,一身真气涌动,更胜一月之前。
“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机会只有一次,你若失败,我不会再留手”宁辰淡淡道。
白夜身子一震,双眸重新恢复理智,最后看了一眼前方之人,旋即转身离去。
“知命侯,你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
白夜离开不久,虚空之上,龙门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强大的气息,已至大圆满顶峰。
“好久不见,杨鸿”
宁辰看向来者,开口道。
“我来带陛下回北蒙”
杨鸿神色淡漠道。
“可以”
宁辰点头,平静应道。
西厢客房,房门打开,一身华装的明月走出,身后,重伤初愈的紫晶跟随,一同迈步走来。
“陛下”
杨鸿半跪一礼,恭敬道。
“杨侯不必多礼,我们走吧”
明月说了一句,迈步朝着院外走去。
紫晶心中一叹,无言跟了上去。
三人离开,侯府再次变得安静,漫天雪花飘舞,静立的素衣,看着远去的身影,静默无声。
“其实,明月不想走”
不知何时,素衣身后,馨雨走来,一身宮装,倾国倾城的容颜,比漫天风雪更美丽。
“我知道”
宁辰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看着身边女子,面带微笑道,“她长大了,不能再和小女孩时一般任性,守护北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责任”
“真的不再管了,放心吗?”
馨雨抬手拂去前者身上的雪花,轻声道。
“嗯”
宁辰点头,道,“杨鸿知道该怎么做,他是凡聆月当初为明月留下的人,值得信任”
馨雨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既然这里的事已做完,那我们也走吧”
“去哪里?”宁辰问道。
“寻常百姓家”
馨雨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这些年我也累了,剩下的日子,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不想再看到这些权利斗争”
“好”
宁辰微微颔首,道,“我们走”
风雪飘零,青花油纸伞下,两人迈步离开了侯府,就如往日一般,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谁也不知,两人这一离去,便是永远。
未央宫中,青柠感受到两人远去的气息,眸子微黯,这二十年,希望她能幸福。
……
半年后,大夏西边,一座偏远小城,年久失修的城池充满岁月的气息,城中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清贫,却是与世无争,安乐知足。城中一家私塾,郎朗的读书声传出,书堂中,一位素衣的身影站在前方,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教导着身前十余位孩子读书识字。
书堂外,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看着堂中年轻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他老了,教不动了,如今有这位年轻人在,他也能放心地将孩子们托付给他了。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堂中,素衣年轻人读一句,前方,十多位孩子便随着读一句,虽然不是特别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能读起书已是很幸福的事情,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知晓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一声一声的诵读,从堂中传出,堂外,老先生佝偻着身子,一步步朝着私塾后走去。
半日时光很快过去,下学时,堂中孩童纷纷起身,向先生行礼告别,然后,蹦蹦跳跳的朝外面跑去。
堂中,宁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目送着孩子们离开。
“先生”
一位身上打着补丁的小男孩怯怯地上前,小声喊道。
“小文,怎么了?”
宁辰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轻声问道。
“先生,我娘亲病了,我想留在家里照顾娘亲”小男子胆怯道。
宁辰想了想,道,“你先回家,晚些时候,先生去你家看看好不好?”
“嗯”
小男子点头,收拾好东西,小跑着离开学堂。
看着所有的孩子都离开,宁辰关上学堂门,迈步朝着私塾外走去。
“苏婶,来一份豆腐”
沿街的豆腐摊前,宁辰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妇人,开口道。
“是宁先生啊”
摊位后,一位粗布衣衫的妇人面露笑意,看向一旁的少女,开口道,“小眉,快给宁先生拿一份豆腐”
“好”
被称为小眉的少女将切好的豆腐包好,递给眼前之人,俏脸微红道,“宁先生,您要的豆腐”
“谢谢”
宁辰笑了笑,接过豆腐,将铜钱放下,旋即迈步朝西边走去。
“宁先生这样的读书人还真是客气”
妇人看着远去的年轻人,感慨道。
“娘,时间不早了,我们收拾收拾,也回去吧”
苏眉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母亲,开口道。
“嗯”
妇人点头,着手开始收拾豆腐摊位。
“小眉?”
“嗯?”
苏眉目光移过,疑惑道。
妇人犹豫了一下,片刻后,轻声道,“宁先生是有家室的人,他那位娘子你也见过,生得跟画中的人一般,所以”
“娘,您别说了”
苏眉开口打断了前者的话,脸色微红,语气带着一丝委屈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不会痴心妄想的”
“哎”
妇人轻声一叹,没有再多说什么。
城东,相距私塾不远的一个普通小院前,宁辰推门而入,看着院中正在整理药园的美丽倩影,面露笑容道,“我回来了”
馨雨抬头,轻声一笑,道,“今天怎么晚了一些”
“去苏婶那里买了点豆腐,多走了一条街,就稍微晚了些”宁辰笑着回答道。
“累了一天,回屋休息一会吧,我去做饭”
馨雨起身走上前,接过豆腐,轻声道。
“嗯”
宁辰点头,一同朝着屋子走去。
冬季刚过,天气尚且有些寒冷,不过,房间中烧有炉火,较外面暖和不少。
没过多久,馨雨将做好的饭菜端来,饭菜很简单,一盘豆腐,一盘青菜,两碗米饭,比起寻常百姓家没有任何区别。
“馨雨,等一会跟我出门一趟吧”
宁辰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有什么事吗?”
馨雨给前者碗中夹了一些青菜,疑惑道。
“小文的娘生病了,我想让你去帮忙看看”
宁辰实话实说道。
“好”
馨雨点了点头,道,“吃过饭我们就过去吧,这个时节很容易生病,那孩子家里的情况我也听说过,似乎不是很好,想必也请不起大夫”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两人吃过饭,便一同出门去。
初春的夜,一弯寒月高挂,九天之上几乎看不到星辰,冷寂的月夜,更显安静。
两人走在街道上,一路上很少说话,静静相伴,相随。
半年的时光,让奔波、等待了三十年的两人难得平静下来。
突然,街道尽头一骑狂奔而来,打破安宁,从两人身旁疾驰而过,片刻后,消失黑夜之中。
“没碰到吧?”
宁辰扶着身边女子,轻声道。
“没有”
馨雨轻轻摇了摇头,眸子看着前方,道,“有些奇怪,方才那个人十分陌生,应该不是此地之人”
“或许是过路的人吧”
宁辰应了一句,没有再理会,继续朝前走去。
半个时辰后,城东一角,一座破旧的房屋前,两人走至,宁辰上前,敲响了房门。
“是先生”
房屋中,正在洗衣服的小男孩面露喜色,三两步跑上前,打开房门。
“先生”
看到眼前之人,小文欣喜地唤了一声,然而,在注意到先生身旁宛如仙子一般的女子时,立刻变得胆怯起来。
“小文,我是你家先生的娘子,过来看看你娘亲的病”
馨雨蹲下身子,神色温柔道。
“请……请进”
小文有些紧张地应了一声,让开了路。
房屋内,一位样貌秀气的妇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异常,不时咳嗽几声,看上去病的不轻。
馨雨上前,坐在床边,仔细探查妇人的脉象。
宁辰站在一旁,余光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把剑,神色微微一怔。
小文家里,怎么会有剑?
“先生,您治好娘亲的病好不好”
小文摇了摇身边之人的手臂,大眼睛中尽是哀求之色,道。
说完,小文仿佛想到了什么,爬到凳子上,将挂在墙上的剑摘下,递给前者,眸中带泪道,“先生,娘亲说,这把剑是我家的传家宝,有灵性的,我家没有银子了,用这把剑当药费可以吗?”
“先生,您看,这真是我家的传家宝”小文使劲拔着剑柄和剑鞘,想让先生看看,却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一旁,馨雨见状,轻声一叹,剑虽有灵,但凡间之剑,又怎敢在他面前出鞘。
五年
落日城,城东,偏远的一角,破旧的房屋中,灯火跳动,稍显昏暗。
屋内,宁辰看着身前大眼含泪的小男孩,轻轻接过其手中的剑,旋即迈步走到前方,重新挂了上去。
“小文,传家宝是不能轻易送给别人的,不然,又怎么叫传家宝呢”
宁辰回过身,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面露笑容道,“你娘亲的病会很快好的,不用担心”
“先生说的是真的吗?”小文抬手擦掉眼中的泪水,问道。
“当然是真的,先生从来不说谎话”宁辰笑了笑,应道。
“我相信先生”
小文这才破涕为笑,放下心来。
床边,馨雨松开诊脉的手,目光看向一边的夫君,轻声道,“是风寒”
“风寒?”
宁辰眉头轻皱,若是风寒,小文的娘亲怎么会病到如此地步。
“风寒只是诱因,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小文的母亲长年劳累,身体早已很虚弱”
说到这里,馨雨轻轻一叹,道,“我尽力吧”
“先生?”
小文轻轻拽了拽身边之人的衣袖,希冀道,“娘亲没事吧?”
“小文方心,你娘亲没事”
宁辰低下头,面露温和之色,应道。
馨雨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妇人手上太阴肺经、督脉、任脉之腧穴等穴位一一行针,为妇人驱除体内风寒之气。
半刻钟后,馨雨收起银针,看着身旁一直紧张等待的小男孩,微笑道,“没事的,小文明日继续去学堂就行,我会过来帮你照顾你娘亲”
“可是”
小文脸上闪过犹豫之色,道。
“小文听话,你师娘懂得医术,能更好的照顾你娘亲”宁辰轻声道。
小文点了点头,看着身前神仙一般的女子,面露感激道,“谢谢师娘”
宁辰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轻声道,“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去了,小文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学堂”
“嗯”
小文听话地应道。
“走吧”
宁辰看向身边之人,开口道。
馨雨点头,一同朝外面走去。
街道上,宁辰轻声道,“馨雨,刚才看你话里有话,有什么事吗?”
“是有关小文娘亲的病”
馨雨轻叹,道,“久劳成疾,即便这一次风寒治好,小文娘亲的时日也不会太多了”
“能撑多久?”宁辰皱眉道。
“五六年”
馨雨轻声回答道。
宁辰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明日小文的母亲若醒来,将此事告诉她吧,我想,她也应该知晓几分了”
“嗯”
馨雨点头,应道。
“隆隆”
就在这时,远方,马蹄声再次响起,只是不同于先前只有一人,这一次,十余骑疾驰而过,腰挎长刀,背后负箭,杀气腾腾。
街道前,宁辰眸子微微眯起,真是多事之秋啊。
铁骑过去,尘沙漫天,两人站立片刻,待尘沙消散,方才继续朝前方走去。
寒月高照,数个时辰后,古城东边两百里外,十余铁骑追上先前离开的人,厮杀开始,一场恶战后,被追杀的人勉强突围,拖着重伤之身继续朝着东边的大夏皇城赶去。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一切如初,宁辰去了私塾,馨雨去了小文家,城中百姓继续日起而作,没有任何改变。
私塾中,诵读声郎朗入耳,年幼的孩子,知道的不多,心思也最是单纯,能够有机会读书,已是很满足。
下学时,小文不等礼节行完,着急跑出学堂,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病重的娘亲。
看着小孩子冒失的样子,宁辰没有责怪,稚子孝心,是世上最珍贵的情感,无人能够责备。
回到家中时,馨雨还没有回来,宁辰走到药园中,帮忙整理药草。
满园花花草草,释放着独特的药香,其中,一株药草,异常刺目,药名断魂,天下至毒。
宁辰看在眼里,却当做没有看到,继续整理其他的药草。
“回来这么早”
院门打开,馨雨走入,看着药园内的身影,轻笑道。
“不是我早,是你晚了些”
宁辰笑了笑,走上前,帮其拿过药箱,道,“累吗?”
“不累”
馨雨摇了摇头,道。
“照顾了一天病人,怎么会不累,先回屋吧”
宁辰牵过身边女子的手,朝着屋子走去。
边塞的天,与皇城不同,四季时间相差也很大,皇城此时已是炎炎夏日,然而,在边塞却是寒冬刚过,寒冷异常。
屋中的炉火,噼啪作响,宁辰放下药草,伸出手握着前者微凉的手,开口道,“烤烤火暖和一下吧”
“嗯”
馨雨坐在炉火旁,感受着身前传来的温暖,脑袋轻轻靠在身边之人肩上,柔声道,“今天小文的母亲醒了,和我说了很多事情,原来,小文祖上是将军世家”
宁辰小心动了一下身子,让人前者能依靠的更舒服一些,应道,“昨天我看到那把剑时,便猜到了一些,小文的父亲呢?”
“死了”
馨雨面露感慨之色,道,“小文家到他祖父这一代,就已家道中落,小文的父亲为了能让他们母子两人能生活好些,也选择了参军,可惜,前些年在平叛时战死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宁辰轻声呢喃了一句,战争,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真正能活下来的人,十中无一。
他不喜欢战争,非常不喜欢,如若可能,他希望世上永远都不会再有战争。
当初凡聆月倾北蒙之力伐夏,目的就是为了想要统一神州,彻底结束多朝对峙的局面。
他不知道,神州统一后会不会出现凡聆月口中的百代盛世,他只知道,在华夏历史中,天下一统的局面,从来不会维持太久。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究其原因,还是人心。
世人追逐全力的心,永远都不会停止,想要彻底结束战场,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虽然残酷,但这便是真实。
战争,本源就是为了争权夺利,任何美化的词语都是虚伪之言,不论书写历史的胜者,便是被钉上耻辱柱的败者,都不例外。
“夫君,这半年,馨雨很快乐”
轻声的呓语中,馨雨靠在身边人肩上,疲惫睡去。
宁辰轻轻将熟睡的女子揽入怀中,鼻息间一股清淡的香气钻入,带着淡淡的药香,如此熟悉,如初温暖。
这是他的妻子,值得他用一生陪伴的女子,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时间,在这一幕中一点一点过去,相濡以沫,甘愿平凡。
五年后,古城之中,一队兵将出现,足有五千有余,为首的官员,三品顶戴,贵气不凡。
城中百姓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官兵,纷纷让开道路,不敢靠的太近。
城中,卖豆腐的苏眉已嫁为人妇,丈夫是一个老实的汉子,两人一同出摊,继续做着豆腐生意。
官兵到来,身方马车刮倒了豆腐摊位,豆腐洒了一地,苏眉与汉子默默地蹲下身子,收拾着摊子,不敢反抗。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两人收拾之时,一道素衣身影出现,也蹲下身子帮忙收拾。
“谢谢宁先生”
看到眼前出现的人,苏眉带泪的眸中闪过感激之色,道。
“举手之劳而已”
收拾好地上洒落的豆腐,宁辰起身,看着远去的官兵,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城东的家走去。
刚到家,馨雨便走了上来,面露忧虑之色,道,“小文的母亲可能快撑不住了,很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
宁辰闻言,微微一怔,道,“这么快吗,这才刚刚五年”
“小文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全靠小文的娘亲一人操持,能撑过五年,已是不易”馨雨轻叹道。
“那个孩子,她娘亲准备怎么安排?”宁辰走向屋子,问道。
“小文的娘亲准备将家中这些年省吃俭用剩下的银子全部给小文,让他出去求学,在有功名前不允许他再回来”馨雨回答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
宁辰脸上闪过感慨之色,道,“家中还有银子吗?我们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
“嗯”
馨雨点头,道,“家里还有些银子,既然小文的母亲不想让小文知晓这件事,那你便以先生的名义将银子给小文,学生出去求学,先生给些银子,也说的过去,小文不会想太多”
“也只能如此了”宁辰颔首道。
“对了,今日我从小文家回来时,看到不少官兵,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馨雨不解道。
“不太清楚”
宁辰摇了摇头,道,“那个官员看穿戴是三品,不过从未见过,应该是新起之贵,朝廷派三品以上的官员前来,应该是有大事,这座城,日后不会太安宁了”
“没想到这偏远的地方,也躲不过纷争,实在不行,我们便搬走吧”馨雨轻声道。
“暂时还不需要,那位官员既然以前不是朝臣,应该不认识我们,而且,小文离开后,小文的母亲也需要人照顾,先看看吧,我们已在这里住了五年,即便要搬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宁辰应道。
“嗯,都听你的”
馨雨轻轻点头道。
画像
落日古城,安宁的小城因为一位朝廷三品官员的到来变得不再平静,官兵驻扎城中,每日都按时巡逻。
一些日子后,城中百姓由开始的紧张,变得渐渐习惯,不管时候,百姓的适应力都超出寻常的强,只要不被逼的活不下去,便能逆来顺受。
城东一角,破旧的房屋前,一位长相秀气的妇人将家中所剩不多的银子塞到眼前少年郎手中,稍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严厉之色,道,“小文,出外求学要懂得上进,在取得功名之前,不许回来,否则,娘就不认你了”
“娘”
小文眸中泪水盈~满,五年过去,已从当初的小男孩长成少年,只是,眉目间依旧有些青涩之色。
一旁,宁辰走上前,将准备好的盘缠放入少年手中,神色温和道,“听你娘亲的话,好好努力,这些银子是先生送你的,等你金榜题名,回来让你娘亲过上好日子”
“先生”
小文拿着银子,脸上闪过犹豫,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馨雨上前,轻声道,“小文,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多带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你只要认真求学,日后金榜题名,你先生脸上也有光”
“谢师娘,谢先生”
小文含泪收下银子,分别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道。
“时间不早,快点上路吧”妇人狠下心,催促道。
小文目光看向身前娘亲,眸中尽是不舍。
“走吧,记得努力上进,不要让娘失望”妇人眸中萦出泪光,道。
小文擦掉眸中泪水,使劲点了点头,跪地磕了几个头,旋即压下心中悲伤,转身离去。
看着远去的身影,妇人眸中的泪水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一滴滴淌落下来。
“谢谢宁先生,谢谢宁夫人”妇人转身,朝着两人行大礼,道。
馨雨上前扶住妇人,轻声道,“不用谢我们,只是,这么做,你不后悔吗?”
“只要小文能好好地活着,便够了”
妇人艰难地应了一句,旋即脸上涌上病态潮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刺目的红溢出指缝,一滴一滴落下,药性压制的病体,终究再难撑持,爆发开来。
“我扶你进屋服药”
馨雨轻叹一声,扶着妇人,朝屋中走去。
宁辰站在屋外,看着破旧的古城,眸中升起感慨之色,生离死别,总是颇多伤感。
平凡,有平凡的幸福,却也有平凡的无奈。
不多时,馨雨从屋中走出,牵过身前之人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夫君,小文的母亲没有多少日子了”馨雨神色闪过伤感,道。
“你已尽力了”
宁辰握着前者的手,道。
“我的医术若是再高明一些,或许便能让小文的母亲多活一些日子”馨雨神色间颇多自责道。
“生老病死,只要是自然而为,便无需太过遗憾,你已是世间最好的大夫,否则,小文的母亲也撑不到今日”宁辰轻声安慰道。
“夫君”馨雨轻声唤道。
“嗯?”宁辰应道。
“你娶我,后悔吗?”馨雨抬起头,问道。“不悔”
宁辰伸出手,抚着眼前女子的脸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一刻也不曾后悔”
馨雨眸中溢出泪光,旋即灿烂一笑,道,“我也不后悔”
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荒城那位女子或者那位蛮朝的小公主,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二十年。
她不会拖累他太久,二十年便足够了,二十年后,她便将他还给她们。
“傻丫头”
宁辰轻轻将前者揽入怀中,轻声道,“你是我的妻子,现在是,日后是,永远都是,我娶你,只是因为我想娶你,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嗯”馨雨轻轻点头道。
宁辰抬手擦掉身前之人眼角的泪水,轻笑道,“咱们九公主可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求亲的权贵子弟数都不数不清,我可是好不容易娶回家的,你想后悔也晚了”
听到前者的调笑,馨雨破涕为笑,伸手轻轻打了一下眼前人,道,“要你要好好对我,你若是对我不好,我就回公主府,不和你过了”
宁辰轻声一笑,道,“那是,我怎么敢对我们的九公主不好”
回到家中,馨雨去东厨准备晚饭,宁辰走到书桌前,拿出宣纸,添水研磨,一点一点画着画中人。
没过多久,馨雨端着饭菜走来,看到书桌前的身影,不解道,“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
宁辰笑了笑,覆上画卷,上前道,“好久没见你去街上买过胭脂水粉什么的了,明天不用去学堂,趁着这个日子,我陪你去买吧”
“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不涂胭脂水粉,就看不下去了?”馨雨白了前者一眼,道。
“呵”
宁辰轻笑,道,“你若是黄脸婆,那天下女子不都无法入目了,我就是觉得很久没有陪你一起出去,想要弥补一下”
“看在你说的还算有诚意,我便答应了”馨雨微笑道。
翌日,晨曦照亮之时,屋中铜镜前,馨雨对镜梳妆,倾国倾城的容颜,即便不经雕饰,亦是完美的如画中人一般。
宁辰早就准备好等着,耐心地等着,女子爱美是天性,不论是女人还是小女孩,所以女子梳妆,从来都不会太快,他已充分领教。
不知多久后,馨雨起身,看着门前无聊等待的身影,嘴角微微弯起,道,“等得不耐烦了?”
宁辰闻言,赶忙打起精神,摇头道,“怎么会,丈夫等妻子,天经地义,我怎么会不耐烦”
“那就好”
馨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走吧”
两人并肩朝着外面走去,城中主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不算太热闹,却也不算冷清。
一个胭脂摊前,馨雨停步,打开后闻了闻,看着摊位后的妇人,开口道,“这胭脂怎么卖?”
“二十文”
看着眼前画一般的女子,妇人急忙应道。
“这是二十文,您拿好”
馨雨拿出二十文钱,放到眼前妇人手中,旋即将胭脂塞给身边人,开口道,“拿好,别丢了”
宁辰点头,拿好胭脂。
一家水粉店前,馨雨驻足,挑了一会,要了两盒水粉,便继续向前走去。
宁辰从掌柜手中拿过包好的水粉,颠颠跟了上去。
布庄店,馨雨看着店中一匹匹布,挑了许久,拿出一匹布,看着身边人,问道,“好看吗?”
“好看”宁辰赶忙点头道。
馨雨怀疑地放下手中的布,又拿起另外一匹布,问道,“这个呢?”
“也好看”宁辰诚实道。
馨雨又将布放下,拿起一匹质地最差的布,再次问道,“这个?”
宁辰看了看,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同,点头道,“好看”
一旁,布店的老板娘看的只想笑,却是硬是忍住。
馨雨没好气地白了身边之人一眼,道,“让你挑,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所有的布都好看”
宁辰目光扫过店中的布匹,着实没看出太多区别,不过,他平定天下的聪明才智告诉他,现在说是,肯定是找抽。
“当然不是”
宁辰摇了摇头,随意拎起一匹布,很是认真道,“这个我觉得就不好看”
“咯咯”
布店老板娘见状,再也忍不住,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馨雨也被气的不轻,恨不得一巴掌将其拍出去。
“公子,您拿的这匹布,是岳阳绸,用的是最好的丝,染的是最好的料,我这小店一次也只进不起几匹,您若觉得它不好看,那天下就真的没有好看的绸缎了”布店老板娘娇笑道。
宁辰脸上表情一僵,打脸了,阴沟翻船了,他哪懂这些,以前是若惜帮忙打理,现在有馨雨,他压根就没有自己买过这东西。
“老板娘,您不用理他,他就是个大爷,平时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
馨雨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继续道,“这匹岳阳绸要多少银子?”
“二十两”布店老板娘忍住笑,道。
馨雨点了点头,老板娘没有多要,的确是这个价格。
“您帮我包起来吧,这匹布我们要了”馨雨应道。
“好,我马上给姑娘包起来”
布店老板娘脸上露出喜色,这布虽然珍贵,但是的确不怎么好卖,今日算是遇到大主顾了。
“老板娘”
就在这时,布店外,一位手持纸扇的年轻人走入,开口道,“你家的布我都要了,收拾一下,送到城主府”
布店老板娘神色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店外的年轻人,真的还是假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要货的人,看也不看,直接全要?
片刻后,布店老板娘反应过来,赶忙应道,“这位公子您稍等一下,我帮这位姑娘将布包好,就为公子送货”
“我的意思,你没有听懂吗,我说的是,你家的布我全要了”年轻人神色冷下,道。
布店中,宁辰看着店外年轻人,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小声道,“馨雨,我们打个赌,此人一定是个女子”
馨雨微微诧异,目光扫过,这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馨雨不解道。
“猜的”
宁辰嘴角弯起,应道。
踏仙
布店,赵裹儿发难,布店老板娘顿时为难起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店内,宁辰看着店外女扮男装的女子,嘴角微弯,将二十两银子放下,旋即拿过布匹,牵着身边之人朝外走去。
“本公子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赵裹儿看着走出的两人,冷声道。
宁辰停步,面带笑容道,“这位公子,这匹布您来之前我们就已经买了,布店中还有很多,公子何必为难我们”
“不知好歹”
赵裹儿眸子一冷,身影闪过,纤手探出,夺向前者怀中的布匹。
“砰”
宁辰身子似是下意识一转,以后背挡下前者的掌劲,踉跄数步,嘴中溢出。
赵裹儿见状,猛然收回真气,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夫君”
馨雨上前扶住前者,面露担忧道。
“我没事”
宁辰抬手擦掉嘴角鲜血,朝着身前之人拱手一礼,道,“公子,您气也撒了,我们能走了吗?”
“不要在让我看到你”
赵裹儿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城主府方向走去。
“走吧”
宁辰前者身边女子的手,温和一笑,朝着原路返回。
“其实,你可以不忍的”馨雨轻声道。
“争了一辈子,早就累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有平凡的生活,我不想亲手破坏”宁辰微笑应道。
“你的伤势没事吧?”馨雨有些担心道。
“无碍,方才那位姑娘出手还算有分寸,并没有想要伤人”宁辰应道。
“看那位姑娘的真气强度,应该已是先天,这么年轻的先天,应非寻常人”馨雨凝声道。
“她是那位朝廷三品官员的家眷,他们来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宁辰答道。
“难怪你知道她是女儿身”馨雨恍然道。
“还有一个原因”宁辰轻笑道。
“什么原因?”馨雨疑问道。
宁辰笑了笑,道,“你看看街上的男子就知道了”
馨雨面带不解地看了一眼沿街走过的行人,突然间反应过来,抬手打了前者一下,轻啐道,“不正经”
“呵”
宁辰轻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看到美丽的女人多看两眼,是人之常情,刚才那位姑娘非但没有这样的表现,还在看到我们后多加刁难,恐怕是女子的嫉妒心在作怪”
“就你聪明”
馨雨白了前者一眼,道,“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回家吧”
“嗯”
宁辰点头,应道。
城主府,装饰精美的房间中,怦地一声巨响,一张桌子被一掌震成碎片,吓得周围几位侍女不断瑟瑟发抖。
“裹儿,怎么发这么大脾气,谁又惹你了?”
房门打开,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走入,看着屋中男扮女装的女儿,轻声笑道。
“没事”
房间中,赵裹儿伸手拭去衣袖上的木屑,平静道,“父亲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之早”
“墨银的开采已准备就绪,暂时不需要为父看着,为父便回来了”赵鸿云应道。
“父亲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这可是元武侯亲自交代的事,一定不能有差错”赵裹儿正色道。
“为父心里有数,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为父回去了”
说完,赵鸿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恭送父亲”
赵裹儿欠身一礼,恭敬道。
赵鸿云离开,房门关闭,赵裹儿起身,走到床榻前,拔出床榻之上挂着的剑,平静道,“来人”
“小姐”
一位粉衣女子出现,半跪行礼道。
“去查查今日那个人是何身份”赵裹儿淡淡道。
“是”
粉衣女子恭敬一礼,旋即身影消失,无声离去。
赵裹儿轻轻扶着手中剑锋,双眸流光闪过,今日的两人,虽然看似平凡,但是,气质这东西,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尤其那位女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非是寻常百姓。
城东,平静的小院,宁辰在药园中帮忙整理药草,突然,眸子微眯,看向院外。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院外,一身束衣的俊秀年轻人站在走入,看着药园中的身影,平静道,“宁先生,又见面了”
宁辰起身,看着走入的女子,双眸闪过流光,来者不善啊。
屋中,馨雨听到动静,从屋内走出,待看到来人,神色微怔,怎么又是这位姑娘。
赵裹儿身子一闪,手中剑锋随之出鞘,刺向屋前的女子。
一瞬之间,素衣闪过,双指并合,铿然一声,挡下剑锋。
“姑娘,没必要咄咄逼人吧”宁辰神色冷下,道。
“你们果然不是普通人”
赵裹儿看着眼前人,冷声道,“一位先天高手却甘愿屈身此等荒凉之地这么多年,阁下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们夫妻厌倦了江湖恩仇,只是想要过些平静的日子,姑娘,你身份不凡,何必一再刁难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宁辰正色道。
赵裹儿听过,眸中光华跳动,片刻后,收起手中剑,开口道,“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离开此城,否则,下次再来拜访你们的就不再是本姑娘,而是大夏平叛的将士”
说完,赵裹儿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前者离开的背影,宁辰轻轻一叹,树欲静而风不止,为何一定要咄咄逼人。
“刚才她那一剑,只是为了试你”馨雨轻声道。
“我知道”
宁辰点头,转身看着身前女子,道,“但,我不喜欢有人拿剑指着你”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傻”
馨雨抬手抚着眼前人的脸庞,温柔道,“待过了这个冬天,我们便走吧”
“嗯”
宁辰轻轻点头,道,“只要你在,我们去哪里都一样”
半个月后,漫天大雪再次降临,城东一角,破旧的小屋中,弥留之状的妇人口中不断呼唤着亲子的名字,漫长的寒冬,妇人终于再也熬不过去,走到生命的尽头。
床边,馨雨眸中泪水萦绕,静静地陪着妇人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一旁,宁辰轻轻一叹,将身前女子揽入怀中,不言不语。
“小文”
最后一声,充满思念的呢喃,妇人手臂无声垂下,魂归天地。
馨雨身子一颤,再也压制不住悲伤,眸中泪水无声淌落。
屋外,雪势越来越大,满城银装素裹,尽成白色的世界。
三日后,两人将小文的母亲下葬,清苦一生的妇人,至死,心心念念的人,唯有离家的亲子,从未为自己考虑一刻。
北原,终年白雪皑皑的极地,天音阁中,大道之音回荡,震动整个北原。
“嗯?”
天音阁主有感,身影一闪,来到禁天时空,看着音磨前的白衣女子,神色露出一抹惊讶。
这才不到三十年,她便步入踏仙了吗,当真天纵之资。
“暮成雪,还有七十年,继续吧”
天音阁主说了一句,旋即身影散去,消失不见。
音磨前,一袭雪白衣裙的女子双肩琵琶骨被从天而降的锁链穿过,鲜血早已不再流,荒城天骄女,一言未语,继续默默地推动音磨。
落日城,城主府,主堂中,赵鸿云静立,前方,一位粉衣女子半跪下身,恭敬复命。
“小姐让你查的人,可查清身份”赵鸿云平静道。
“启禀大人,那对夫妇是五年前来到此城,一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过,这两人来自哪里,身份如何,无人知晓”粉衣女子恭敬应道。
“哦?”
赵鸿云眸中冷意闪过,能接下裹儿一剑的人,修为至少也在先天之上,这样的人,不该默默无名。
“大人,需不需要动用其他的力量去查”粉衣女子请示道。
“没必要了”
赵鸿云淡淡道,“他们已准备离开,该怎么解决你应该知道,另外,此事不要让小姐知晓”
“是”
粉衣女子领命道。
四日后,落日城外,大雪已停,两人出城,朝着西南方走去。
甘愿平凡的两人,不想再有争斗,看着平静的小城成为是非之地,终究选择了离开。
荒凉的西北疆域,人烟稀少,两人相伴同行,出城三十里后,一片白雪覆盖的竹林中,两人停下了步子。
宁辰注视着前方竹林,面露感慨,逼杀至此,他也只能奉陪。
“馨雨,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宁辰轻声叮嘱了一句,旋即迈步走向竹林。
馨雨看着前者的背影,也猜到了一二,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她清楚,有些东西,他不想让她看到。
城主府,装饰精美的房间中,赵裹儿看着床榻上挂着的剑,想了想,开口道,“红菱”
片刻的寂静,没有人回应,赵裹儿眉头一皱,再次道,“红菱”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位侍女快步走入,跪了下来,慌忙应道,“启禀小姐,红菱姑娘今日不在府中”
“她去哪了”赵裹儿神色沉下,道。
“奴婢不知”侍女惶恐道。
赵裹儿眉头再次一皱,片刻后,脸色突然一变,拿过床榻上挂着的剑,迅速朝府外离去。
落日城外三十里,竹林,风雪飘荡,素衣身影走入,抬手拿过一根青竹,剑意转过,青竹上雪花融化,竹叶、分枝一一消散。
下一刻,竹林中,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出现,冷光夺目,刺向前方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