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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路不可期全文阅读

作者:美萌鱼的小蛋糕     来路不可期txt下载     来路不可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锦织线 第十一章

    温止礼的脚步不慢,禾洛本就是他走出一段才开始追,现在走得有些吃力了。于是在后面说道:“爷,您等等我。”

    温止礼听见她的话停下脚步,禾洛喘着气追上了他道:“爷,我可以解释。”

    “你准备同我解释什么?”温止礼转过身静静看着她。

    “我本来也不想去将军府的,但是今天我一进百花阁就被楚小姐看到了。本来我是让二爷给我糊弄过去的,谁知他非但不帮我糊弄楚小姐,还邀请楚小姐和我们一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这才和楚小姐待了一下午。”禾洛说的十分真诚。

    “你说是二爷邀请楚小姐一起喝酒的?”温止礼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禾洛这才发现自己又出卖了温止初,于是开口解释道:“二爷会邀请楚小姐喝酒也是为了帮爷,爷您千万别和二爷生气啊!”

    “我明白。”温止礼说道这里叹了口气,“你们知道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吗?楚将军想要你们的命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我就是送楚小姐回去而已,又没有做别的事。”禾洛觉得有些委屈。

    “你知道楚安宁对楚复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温止礼叹了口气,“你们这样贸贸然把喝醉的楚安宁弄回来,真以为楚复不会怀疑你们想利用她吗?”

    禾洛也知道温止礼说的有道理。楚复是征远大将军,为了蓝坪国戎马一生,立下战功无数。被称为这蓝坪国的守护神,在朝堂上的威信不比柳陌行和温止礼低。

    若是他楚复想杀什么人,完全可以先斩后奏的。就算楚复杀了他们俩,温止礼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温柳的权力就算再大,真正能决定人生死的也只有皇帝。只要皇帝想保楚家,楚家就不会倒台。

    但是楚复毕竟是武将,对于朝堂之事一概不感兴趣。他向来都不把柳陌行和温止礼之流放在眼里,觉得他们是只会玩弄权势的小人,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温止礼见禾洛沉默,知道他的话禾洛听进去了。平复了一下情绪提醒道:“以后不要再和将军府扯上关系了。”

    “可是,爷不是也在将军府吗?”禾洛小声嘟囔,不料却被温止礼听见了。

    他右手抬起禾洛的下巴,看着她说道:“你这是跟我顶嘴?”

    禾洛一见他看着自己,移开视线道:“禾洛知错。”

    “为何不看我?”温止礼盯着她问道。

    禾洛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你那双眼睛太吓人了,我一看着就心里发慌”这种话吧。

    就在她一脸纠结的时候,温止礼放开了她的下巴道:“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

    温止礼说完就往前走去,禾洛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她追上去拉住了温止礼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爷,我不就是不敢看您嘛!您不是这么小气吧,这就要罚我。”

    温止礼看着被她拉住的衣袖,没有说什么。禾洛似乎特别喜欢拉他的衣袖,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他觉得很奇怪,却从没有问过她。

    禾洛见他不说话,心里在打鼓,赶紧开口解释道:“我不看爷是因为爷长得太好看了,我怕自己起了色心。”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胆子对我起色心了?”温止礼有些调侃地说着。

    眼见着自己越描越黑,禾洛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爷,您怕是不知道,我真是色胆包天的主。”

    “是吗?”温止礼听她这么说,竟低低笑了一声,“不妨我给你个机会?”

    禾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止礼弯下腰凑近她的脸,眼带笑意地盯着她看。禾洛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她放开握着温止礼袖子的手,伸手摸上他的脸。

    温止礼的皮肤真的很好,摸上去滑滑的,很舒服。禾洛有些呆地看着他,然后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下不光禾洛愣住了,温止礼都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禾洛有这种胆子,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伸手拿下了禾洛挡着他眼睛的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禾洛。

    禾洛知道自己这次玩大了,敢吃自己主子的豆腐。如果温止礼真的计较起来,自己真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在温止礼开口罚她之前,禾洛决定先发制人,眼睛一闭开口说道:“爷,只要您不罚我月钱,罚我什么都认了。”

    看着她这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温止礼觉得好笑:“罚别的你记得住吗?”

    “爷,不如您打我一顿吧!说不定打疼了我就记住了。”禾洛偷偷睁开眼睛看他,发现温止礼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

    “打你?”温止礼挑眉,“把你打伤了谁帮我去做事?”

    “爷,您又要让我去干嘛?”禾洛警惕地看着他。

    “你不妨猜猜。”温止礼说完刚想用扇子敲她的脑袋,却发觉今日没带扇子出门。

    禾洛发现她没带扇子出门,笑嘻嘻地说:“爷,您今日为何没带扇子?”

    “出门太急,忘了。”温止礼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

    禾洛听他这么说的时候,状似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爷,我觉得那扇子太金贵了,您还是少带出门的好。毕竟被偷了就太可惜了。”

    “不过是把扇子,能有多金贵?”温止礼的声音带着些笑意。

    “那可是我一年的工钱都买不起的扇子啊!还不金贵?”禾洛终于体会到了这些富家公子的奢侈程度。

    “我看你这簪子也挺金贵,你怎么不收起来?”温止礼看到她发间的簪子,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锦织线 第十二章

    听温止礼这么问,禾洛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问道:“爷,这簪子真的很贵吗?”

    “不贵,但是你一年的工钱也买不起。”温止礼说着伸手给她正了正簪子。

    “被您这么一说,明儿开始我就不戴了,我要好好藏起来。”禾洛说着就想摘下来。

    温止礼伸手挡住了她,缓缓开口道:“戴着吧。适合你,也好看的。”

    禾洛被他一夸,立刻笑眯眯地说道:“爷,这是您第一次夸我好看。”

    “你怕是误会了,我夸的是簪子。”温止礼的笑容不减,禾洛却有些失落。

    不过她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地看着温止礼问道:“爷,我总觉得这簪子不普通。最近我遇着的人都在说这簪子,难不成这簪子还有别的意义不成?”

    听她这么问,温止礼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旁的意思。只不过是瞧着好看就买了,顺便弥补你今年没看到海棠花的遗憾罢了。”

    禾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温止礼对她只是单纯的主子对下属而已,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陷进去。至于是不是真的没有,她也不想去深究了。

    这时候她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她认真地看着温止礼问道:“爷,君竹的事情解决了?”

    目前别的事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知道温止礼要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君竹的事很难解决吗?”温止礼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就是花点钱的事,我也不差这点。”

    “爷,您难道要给君竹的学生出钱啊?”禾洛一脸惊讶,“那可不是小数目。”

    “的确不是小数目。”温止礼神色平静,仿佛出钱的不是他一样。

    “爷,这君竹至少百来号人吧?现在是六月,距离九月的秋闱还有三个月,您得补多少钱啊!”禾洛想到这里,觉得心疼极了。

    “君竹书院一共三百二十五人,而且近期就会拆除。我听楚将军的意思,圣上本准备把湖州城地区的秋闱提前到八月,但是诸多官员都反对,已经作罢了。所以,我得补人家的三个月的食宿费。”温止礼说的风轻云淡,根本没放在心上。

    “爷,这件事简大人也有份,怎么他不用出钱?”禾洛有些不服气。

    “他是什么身份你忘了吗?你想让皇亲出钱不成?”温止礼笑着看她。

    禾洛想想也对,简悠是皇亲国戚。让他出钱就等于时让皇家出钱,圣上怎么可能同意。她一脸紧张地看着温止礼道:“所以,爷您得出多少?”

    温止礼淡淡地说了一句:“八百两纹银。”

    “八,八,八百两?”禾洛吓得结巴,一脸悲痛。

    “又不是让你出,你这看起来怎么比我还难受?”温止礼皱眉看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爷,您来湖州干嘛?这八百两留着做什么不好,要白送给人家。”禾洛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这八百两若是给我,我就找个地方好好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了。”

    温止礼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无奈:“我把柳陌行的书院都给折腾没了,他不让我出点血怎么可能?说八百两估计都说少了。”

    “爷,那您明天上朝的时候千万不要往多了说,就八百两啊!”禾洛在他边上念叨。

    “我倒是觉得这趟湖州去的挺值。”温止礼的声音十分温柔。

    “哪里值了,那可是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禾洛想想还是觉得闷得慌。

    “别说八百两白银,八百两黄金都值得。”温止礼说到这里,深深看了禾洛一眼。不过此刻的禾洛依然沉浸在失去银子的痛苦中,并没有发觉温止礼这一眼。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回温府的路上,温止礼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禾洛在边上唉声叹气的,仿佛这八百两是她自己的银子。

    一直在心里埋怨温止礼为什么去湖州,要破这么些财去消灾。想到这里,她又幽怨地看了温止礼一眼。

    翌日早朝,典察署典书简悠因湖州一事请罪,圣上问责简悠,罚其半年俸禄。右相柳陌行发难,指责左相身为湖州一事负责人却未负责到底。

    左相温止礼主动请罪,自费八百两纹银补贴湖州君竹书院众学子。上念左相诚心为学子着想,此事作罢。并让右相柳陌行负责君竹书院善后一事,右相领旨于近日前往湖州。

    此外,兵部尚书蒋林重提碧泉城防御工事一事,指责工部资金尚未到位。上大怒,责问工部前因后果。

    工部尚书江博远声称修缮款早于一月前已经送往碧泉城,具体情况自己尚不明了。并上奏圣上昨日刚收到消息,修缮款于锦织城失踪,矛头直指左相。

    征远大将军楚复则表示边城地区多年来一直不太平,现下依旧由自己的旧部在驻守,并未发现任何人与朝中之人有牵扯,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圣上命典察署彻查此事,典书简悠择日前往锦织城,为湖州一事戴罪立功。另,命征远大将军前往碧泉城,驻守边防,防止胡人趁虚而入。楚复领命,前往碧泉城驻守。

锦织线 第十三章

    下朝之后,温止礼难得和楚复走在一起。楚复声音威严:“左相答应老夫的事,可千万不能食言啊!”

    “自是不会,还请楚将军放心。”温止礼行了一礼之后离开。

    柳陌行看着温止礼和楚复,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此时工部尚书来到他身边,柳陌行看了他一眼,邪魅一笑道:“江博远,你胆子挺大。这钱也敢碰?”

    “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江博远态度恭敬。

    “你最好是不明白。”柳陌行瞟了他一眼,“孙国志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别指望我会救你。”

    说罢也懒得再看他一眼,朝宫门外走去。游云正在马车边等着,见他过来行了一礼。

    “游云,你说我这手底下的人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柳陌行看着宫门,冷冷一笑,“你说,我是不是该扶植一批新人上来了?”

    “主子觉得好就行。”游云行礼道。

    “不好好给我做事,还成天想着拖我下水。不给点教训,还真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柳陌行冷笑。

    “像这种人,温某人只会教他们一件事。”柳陌行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润的声音,“我能成就你,也能毁了你。”

    “这话说的真对我胃口。”柳陌行回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温止礼,温止礼身后不远处跟着他的近卫路羽。

    “今日右相大人真是手下留情了。”温止礼笑容温和有礼。

    “温大人说笑了,这么好的计策,我哪有本事破?”柳陌行靠着马车上斜眼看他,“本来还想多坑你点,念在你上次帮我一回,这事就作罢了。”

    “多谢右相大人。”温止礼虽然嘴上这么说,态度上却没有一点感谢的意思。

    “温大人,你我之间两清了。接下来你若是还敢插手我的事,我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柳陌行看着温止礼笑得愈发妖孽。

    “拭目以待。”温止礼笑容温润,没有任何改变。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站在一边的路羽和游云都能闻到浓浓的**味。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两个人,那么养眼的场面,却让二人觉得十分可怕。

    “游云,走!”柳陌行说完上车,游云对着温止礼行了一礼,立刻驾车离开。

    路羽走了过来,想说些什么,温止礼抬手制止道:“我自有打算,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昨日路羽本来是安排温家的近卫们去休息,后来收到情报发现边城附近不太平,虽然温家在边关地区没有势力,但是边关附近还是有眼线的。

    那些人发现不妥之后就立刻汇报回京,路羽知道之后急忙汇报给温止礼。温止礼知道北部出事肯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这才前往将军府,和楚将军做了交易。

    温止礼坐在马车上,神情严肃。锦织一事的幕后之人不管是谁,他都要彻查到底。虽说边关是他的势力盲区,但是北部出事就是在他温止礼地盘上撒野,他倒是想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

    再者说,温止礼对边关那块早就有兴趣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机会在里面插一脚,现下就是最好的时机。目前他最犹豫的事就是,到底派谁去锦织城办这件事。

    边关之行无比凶险。路羽武功了得,自保不成问题,但是做事欠妥当。禾洛办事虽稳妥,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武功也不算高,对她来说实在过于危险。

    至于其他人,他更加不放心。若是他亲自去,京城这里又怕出乱子。想到此处,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回到温府,温止礼换下朝服之后就去了温止初的院子里。禾洛跟在温止礼身后,不明白他好好的去找温止初做什么。还以为温止初又惹事了,正想着一会儿怎么帮温止初解围。

    春晓正好从屋里出来,看着温止礼带着禾洛站在院子里,觉得有些惊讶。她走过去行了个礼,说道:“爷,您怎么来了?二爷还尚未起身。”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温止礼皱了皱眉头。

    “回爷的话,二爷平日里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春晓如实回答。

    “罢了,我自己进去,你们在外面候着。”温止礼说完朝着温止初的房间走去,推开了房门。

    温止礼走进屋里,发现温止初果然还在睡,他直接打开了床头附近的窗户。似乎感觉到有光照在脸上,温止初皱了皱眉头。

    一睁眼就看见黑着脸站在床头看着他的温止礼,温止初明显吓了一跳,大声叫道:“你要死啊!大清早这样站在别人床头,会吓死的。”

    “吓死你我倒是省心了。”温止礼说完就走到了一边的圆桌旁坐下。

    “我这衣冠不整的,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温止初从被窝里爬出来,衣衫有些凌乱,胸前露出一大片肌肤。他倒也不在意,靠在床头对着外面叫道:“春晓,进来服侍我更衣。”

    春晓听到温止初叫他,急忙走了进去。禾洛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无聊,就也跟着进去。一进去就看到温止初懒洋洋靠在床头,衣服还没穿好。

    发现禾洛在看自己,温止初嘴角一勾:“禾洛,好看吗?”

锦织线 第十四章

    禾洛听到温止初说完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小声说道:“是挺好看的。”

    温止初大笑,温止礼瞪了她一眼。禾洛见温止礼不满就加了一句:“就是和爷比还差点。”

    听到这句话,温止礼脸色更不好了,他看着禾洛说道:“下个月的月钱,也没有了。”

    “爷,我在夸您啊!您怎么还罚我呢?”禾洛大喊冤枉。

    “我让你在外面候着,你听话了吗?”温止礼反问她。

    禾洛不服气地说:“春晓姐姐也进来了,怎么就只有我受罚?”

    “她主子是谁?你主子是谁?”温止礼语气平静地反问她道。

    听温止礼这么说禾洛才想起来,春晓已经被调到温止初院里来了。而温止礼现在的贴身丫鬟就她一个,所以温止礼有理由罚她,没理由罚春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禾洛转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温止礼:“爷,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少罚一点?”

    怕温止礼生气,她说完又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温止初和温止礼。

    “禾洛,他这么难伺候,你不如换个主子吧?”温止初半开玩笑地对她说,这时春晓已经帮他换好了衣服。

    “不换,不换,我觉得在爷身边挺好的。”禾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罚你月钱,不让你干活,还带你出去喝酒听曲儿,这都不换?”温止初接着说道。

    “那我也不换。”禾洛语气坚定。

    “这丫头真是死心眼,对你一心一意的。”温止初说完笑着看温止礼,他注意到温止礼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转过来吧,下个月的月钱不罚了。”温止礼温和开口。

    禾洛这才转过身,看着温止礼,眼睛里满是殷勤:“我就说爷待我最好了。”

    说完禾洛偷偷问了一句:“爷,您没多说吧?”

    温止礼知道她还在在意那八百两纹银的事情,觉得又无奈又好笑。他温声说道:“没有。”

    听到温止礼这么说,禾洛明显松了口气。八百两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多一点,她真的要心疼死了。虽说不是自己的钱,但是看着钱这么白白送给人家,还是很心疼。

    那边春晓正在伺候温止初洗漱,伺候完之后就把水倒了出去。倒完水之后,春晓关上门,就站在一边伺候。听到他们的话,温止初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多不多的?说来我听听。”

    禾洛见温止礼没有制止她的意思,就和温止初说了温止礼花了八百两把君竹书院一事摆平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温止初听完点了点头,说道:“解决了不是挺好的吗?”

    禾洛知道他没抓到重点,就解释道:“那可是八百两银子啊!二爷,您都不心疼的吗?”

    “就这点钱,有什么好心疼的?还没你头上的簪子贵。”温止初一顺嘴就说出来了,把禾洛听得一愣。在一边的春晓心想完了,于是只能在一边沉默着。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温止初想要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还没等他开口,禾洛就看着温止礼问道:“爷,这簪子这么金贵吗?”

    温止礼见温止初说出来了,也不准备瞒她,平静地说道:“一千两银子。”

    禾洛愣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些无奈地说道:“爷,您说的太轻巧了。别说一年的工钱了,就是十年的工钱我都买不起这簪子。”

    禾洛说着就从发间取下了这簪子,双手递到温止礼的面前说道:“这么贵重的礼物禾洛受不起,还请爷收回。”

    温止礼知道她的性子,以为她最多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礼物,会说几句心疼之类的。却不曾想到她会直接还回来,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好。

    温止初自知闯祸了,赶紧开口打圆场:“禾洛,别说一千两银子。若是我兄长真想送你,这簪子就是一千两黄金他都舍得。你该开心啊,我兄长竟然愿意为了你一掷千金。”

    谁料他说完这话,禾洛的心情好像更加低落了。她倔强地捧着簪子,想让温止礼拿回去。温止初本来想帮忙,倒是没想到越帮越忙。

    温止礼狠狠瞪了他一眼,温止初知道这下完蛋了,他兄长是真的生气了。春晓也没料到温止初这么口无遮拦的,内心暗叫完蛋。

    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就是温止初这种厚脸皮的人也不敢说话了,春晓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温止礼叹了口气,伸手拿过禾洛手中的簪子。

    禾洛见温止礼拿过簪子,她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温止礼已经对她够好了。若是再对她更好一些,她怕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谁料温止礼接下来的动作,让在场的三人都万分惊讶。这一幕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毕生难忘。

    只见温止礼站起来走到禾洛面前,再次把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间,动作十分轻柔。

    他缓缓开口,语气也很温柔:“我温止礼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记得我说过,这簪子适合你。你若是觉得这礼物贵重,那就多为我办点事,用你的工钱来还。十年还不完就还二十年,二十年还不完就还三十年……”

    禾洛听到他这么说轻声嘟囔了一句:“怕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那就下辈子接着还。”温止礼此时已经为她戴上了簪子,又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这是我第二次替你戴上了,别让我再为你戴第三次。”

    那一刻,隐藏在心底深处那颗种子突然开始生根发芽,破土而出。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禾洛一时间有些抓不住这些碎片。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也许从很久以前就不一样了,只是她从未发觉。

锦织线 第十五章

    看到这一幕的温止初沉默了,刚才他清清楚楚地在他兄长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恋慕。温止礼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耐心,别说戴两次发簪了,就是多说两句话他都觉得麻烦。

    他看向春晓,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二人都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眼中皆是一片了然。这世间,没察觉到温止礼的心意的怕是只有禾洛和他自己两个人而已了。

    禾洛摸着自己头上的发簪,整个人都是一种发懵的感觉。她呆呆地看温止礼,不知道说些什么。其实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但是最后也只剩下一句:“禾洛明白。”

    温止礼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温止初看着气氛这么尴尬,立刻坐在了温止礼对面,开口道:“说吧,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似乎意识到自己此次来这里最重要的事还没做,温止礼调整了一下状态说道:“去趟锦织城。”

    “你不是这么狠吧?那可是边关,我是你亲弟弟。”温止初刚倒了杯水,才喝一口就呛到了,“你再恨我也不能让我去送死啊!”

    “我让你帮我去查点事情,谁让你去送死了?”温止礼皱眉,在想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边关是非太多,一不小心就没命了。我不去!”温止初翘着二郎腿说道。

    “你不去,难不成要我亲自去?”温止礼淡淡瞟了他一眼。

    “那就你自己去呗!我也没拦着你。”温止初自在地把玩着水杯。其实就算温止礼不说,他也打算去一趟边关的。只不过一看到温止礼就想和他唱反调而已。

    “你不想去也不是不行。”温止礼的态度突然转变,让温止初心头一跳。

    “你想做什么?”温止初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些紧张。

    温止礼喝口茶,缓缓开口道:“我最近觉得你实在太闲了,正想着在朝中给你谋个差事。你若是不想去,我就和翰林院那边说一声,正好现下正缺人编纂文书。你虽然没什么本事,肚子里倒也还是有点墨水的。”

    温止初在心里暗暗吐槽温止礼狡猾,本来想气气他,结果被他反将一军。只能气呼呼地开口道:“不就是查个事情吗?我去还不行吗?”

    “早这样多好,我也不必多费唇舌。” 温止礼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查出来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查完立刻回来,不要去做多余的事。剩下的事,一切都有我。”

    “爷。”在边上听了半天的禾洛在此时开口了,“其实我可以去的。”

    “你不许去。”温止礼语气严肃,“边关这么危险,你一介女流之辈去那里做什么?”

    禾洛看向温止初,希望温止初能帮她说两句。经过刚才的事,温止初已经明白了温止礼的态度,自然不会帮她。于是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禾洛无奈之下只好闭嘴。

    “过几天就是七夕了,能不能过了七夕再走?”温止初笑嘻嘻地看着温止礼。

    温止礼经过他提醒才想起来过几日便是七夕佳节了,温止初每年的七夕都会去陪着莺莺。明白弟弟的心思,想着也不差这几日,沉默了半晌说道:“也好,七夕一过,你立刻出发。”

    听到温止礼同意了,温止初轻松一笑。此次去锦织无比凶险,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陪莺莺过完这七夕佳节,就算不能活着回来,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看着温止初的表情,温止礼明白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其实他有很多话想交代,却只剩下一句:“记得平安回来。”

    温止初听他说完笑得没心没肺:“爷命大着呢,无需你担心。你只要处理好这京中的破事就行,边关一事难不倒我。”

    温止礼听他这么说,微微一笑道:“回来之后,酒窖里藏得那些酒你随便喝。”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禾洛有些担心得看了温止初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禾洛沉默地跟在温止礼身后,温止礼心知她心情不好,便说了一句:“太危险了。”

    “那二爷去也很危险啊!”禾洛不满地嘟囔。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保护自己吗?”温止礼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说,“你还欠着我一千两没还,我可不想让你轻易没命。”

    禾洛听到他说一千两,心都揪着难受,伸出手就想取下头上的簪子:“爷,那我把簪子还给你吧!”

    她还没碰到簪子的时候,温止礼淡淡看了她一眼。感受到了温止礼的视线,禾洛急忙把手放下了。

    “你这是准备让我给你戴第三次?”温止礼说完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听到他这么说,禾洛连连摆手说道:“不敢不敢,我戴着,好好戴着。”

    温止礼见她这么听话,也不多说什么。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去,禾洛见状也跟上了他的脚步。见禾洛还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温止礼轻声说了一句:“命若是没了,便是八百两黄金都买不回来。”

    听他说完这句话,禾洛心口又是一跳。她觉得最近温止礼太不正常了,经常说些莫名其妙,让她误解的话。

    不过温止礼这句话确实说得她心里一软,她走上前拉住温止礼的袖子说道:“我不去了。”

    “嗯。”温止礼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看着禾洛又抓着他的袖子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喜欢我的袖子?”

    “习惯了,习惯了。”禾洛说完赶紧收回手,乖乖地站在原地。喜欢拉别人的袖子,是她的一个习惯。因为深知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勇气去拉别人的手,无论是那个人的,还是温止礼的。

锦织线 第十六章

    转眼就是七夕佳节,老夫人大发慈悲给温府所有的下人都放假,让他们晚上都上街玩玩。这种日子温止礼自然是要陪着徐柔翎的,温止初也去找莺莺了。

    禾洛本来不想出门,但是一想到好不容易放个假不出门太可惜了。于是她就缠着春晓陪她出去,正好出门的时候又碰到了路羽,干脆就三人结伴而行。

    七夕的京城自然是热闹万分,禾洛一路叽叽喳喳,春晓只是微笑着听着,路羽有些尴尬地跟在二人后面。

    正走着就来到了一条河附近,看到不少人都在放河灯。禾洛来了兴致,也去买了几个,拉着春晓和路羽一起去放河灯。正当他们来到河边准备放河灯的时候,禾洛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着虽消瘦了一些,却依然美得不可方物。一袭嫩黄色的衣衫,一头如墨青丝松松挽起。此刻蹲在河边,边上放着不少河灯。哪怕是那么多人,禾洛还是一眼就看见她了。

    可能是女子的气质过于超凡脱俗,边上的人都离她有些远,让她身边空出了一圈。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她,那女子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对岸正在紧紧盯着她的禾洛,她柔柔一笑。这一下不光看呆了禾洛,就连路羽和春晓都呆了。

    本来春晓和路羽是没注意到她的,但是禾洛的眼睛一直盯着某一处。二人觉得好奇,就也顺着禾洛的眼光看去,正巧就看到了那女子。

    禾洛遇见熟人自然是激动万分,她急忙上桥跑到了对岸。春晓和路羽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只能跟她一起跑了过去。那女子看到禾洛准备过来,就放下了手中的河灯,走到了桥下等她。

    禾洛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那女子轻轻摸了摸禾洛的发丝,轻声说道:“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霓虹姐姐,湖州一别我再没见过你。这好不容易见到了,当然得抓住机会。若是你又被柳陌行带走了,我可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禾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一些。

    霓虹听她说完捂嘴一笑道:“我本以为湖州一别,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这七夕佳节还能再见你一面,也算是缘分。”

    这时她注意到禾洛身后的二人,笑着说道:“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禾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春晓和路羽了,有些尴尬地笑笑:“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爷的丫鬟春晓姐姐,这是我家爷的近卫路羽。”

    霓虹对他们行了一礼道:“路公子,春晓姑娘,小女子名叫霓虹,直接唤我名字便好。”

    春晓也回了一礼道:“霓虹姑娘气质出尘,和我等自然不同,春晓不敢直呼其名。”

    看着还在发呆的路羽,春晓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对霓虹行礼道:“霓虹姑娘,在下路羽。”

    禾洛被路羽的傻样弄得有些无奈,开口说道:“姐姐今儿个是自己一个人?”

    霓虹笑着点点头,禾洛显得有些兴奋,接着开口说道:“既然姐姐是一个人,不妨跟我们一起啊!”

    春晓拉了拉禾洛,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霓虹注意到了春晓的行为,知道对方对自己有防备,温柔一笑道:“无事。我只是到处转转。过一会儿就回去了,就不打扰三位的雅兴了。”

    禾洛知道霓虹注意到了春晓的抗拒,用手肘捅了路羽一下,让他帮自己说话。路羽其实也觉得让霓虹和他们一起没什么问题,刚想说话就被春晓瞪回去了。

    一边的禾洛看路羽不说话,伸手拧了他的手臂一把。路羽现在真是左右为难,这两个姑奶奶他谁都得罪不起。他现在突然想温止礼从天而降,把这两个人制住。

    见路羽还不开口,禾洛笑眯眯地问道:“路羽,你觉得呢?”正说着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路羽知道这姑奶奶生气了。

    路羽刚想说些什么,春晓只是冷冷看着他道:“路羽,想清楚再说。”

    此刻路羽内心只有一个想法:爷,救我!看着三人的互动,霓虹竟然笑了出来。这一笑看得路羽直接愣在了原地,他心里下了一个决心,决定帮着禾洛说话。

    就在此时,他却看到了远处有人在对他发信号。路羽明白一定是温家的眼线有什么发现,他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

    他装作惊讶的样子拍了一下脑袋,对三人说道:“不好!路羽想起来今日还有点事没办完,就先失陪了。”

    “这七夕佳节,老夫人给大伙儿放假,你能有什么事?”禾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春晓也当他是为了糊弄她们说的,一脸不信。

    现下又有外人在场,路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正当他纠结的时候,禾洛突然笑嘻嘻地问他:“这么着急,莫不是约了哪家的姑娘?”

    春晓听到禾洛这么说也补了一句:“我就说你今儿个跟我们出来怎么一脸不情愿,原来是佳人有约。”

    路羽被她们说的一时之间还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倒是禾洛爽快,说了一句:“既然佳人有约就赶紧走,别让人家姑娘等久了。”

    说完禾洛和春晓都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路羽这才反应过来,禾洛和春晓是在演戏帮他以一个正当理由离开,避免引起霓虹的怀疑。

锦织线 第十七章

    禾洛深刻明白一件事。就算自己再喜欢霓虹,霓虹也只是个外人而已,特别是她还是柳陌行的人。若是路羽这么突然离开,难免会引起她的怀疑。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柳陌行。

    他们三个一起伺候温止礼多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哪怕是对方不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什么。

    霓虹见她们这么调侃路羽,果真没有起疑。她也半开玩笑地催促着路羽快走,路羽知道时机差不多了,赶紧转身离开。

    路羽走后,禾洛怕春晓和霓虹起冲突,就打岔道:“姐姐这是要放河灯吗?”

    霓虹看着边上的河灯,笑着点点头。拉着禾洛和春晓就来到了湖边,边上的人看到霓虹之后都自动空出来了位置。

    霓虹拿起一盏灯,轻轻放进了河里。轻声说道:“我父母去世多年了。听说放河灯能照亮他们回家的路,所以我每年都会来放河灯。”

    “这放河灯不光可以悼念逝者,还能祝福生者。不知姑娘可有想祝福之人?”春晓说着也放了盏河灯下去。

    霓虹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有的,既想祝福又想悼念。”禾洛敏锐地感觉到霓虹提到这个人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劲。

    禾洛即使岔开话题道:“那春晓姐姐有没有想祝福的人?”

    春晓笑着又放了一个河灯,说道:“有的,我毕生所愿就是他能得偿所愿罢了。”

    “想不到春晓姑娘也是个有情人,霓虹想问姑娘一个问题。”霓虹放了最后一盏河灯之后看着春晓道,“若是姑娘所爱之人做了你无法原谅之事,姑娘当如何?”

    春晓听到她的话,笑了笑说道:“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等到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

    霓虹听了她的回答之后,又望着禾洛问道:“禾洛,你呢?”

    禾洛原本还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后说道:“那得看我有多爱他了。若是实在杀不了他,我也许会杀了我自己。”

    霓虹听了禾洛的话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摸了摸手上的白玉镯子,轻声开口道:“我真没用。即杀不了他,也舍不得死。”

    “既然杀不了,那就都好好活着罢。”禾洛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去别处看看。春晓看着霓虹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不忍。

    她开口说道:“霓虹姑娘,不若随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禾洛听到春晓这么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她凑近春晓说道:“姐姐,你没开玩笑吧?”

    春晓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我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这时听到有人讨论一年一度的百花阁赛巧要开始了,接下来还会有才艺展示。基本上参加这种活动的都是京城中的高门之女,而能当评委的也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然这也是平民百姓能一睹大家小姐芳容的唯一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朝着百花阁去了。

    禾洛一听百花阁,一下子就来了兴趣,立刻拉着霓虹和春晓冲进了人群中。但是春晓隐隐想起来一件事,今年的评委貌似是温止礼和柳陌行,还有他们的夫人。

    前几日徐柔翎因为这事还做了身新衣裳,准备了好些首饰。她刚想同禾洛说,却发现三人已经到了百花阁门口了。

    此时禾洛发现门口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好不容易进了百花阁的大门,却发现很难看清楚看台上的状况。

    当她在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就看到了在二楼雅座上坐着的温止初。禾洛知道现下这么嘈杂,温止初肯定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灵机一动,问春晓身上有什么比较重的东西,春晓迟疑了一下,从头上摘下自己的发簪。禾洛本来不想拿的,但是一想到若是拿温止礼送的簪子扔过去,温止礼非杀了自己不可。

    于是她接过春晓的簪子,直接对着温止初扔了过去。温止初是谁,感受到了有东西冲着自己来,直接伸手接住。看到那是女人的簪子之后,显然也有些惊讶。

    他顺着簪子过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禾洛对他招手。温止初勾唇一笑,对边上的小厮招招手,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小厮脚步匆匆地朝她们的方向而来。

    那小厮直接领着她们上了二楼的雅座,温止初把玩着簪子,对禾洛说道:“怎么着?你这是想要我的命?”

    “二爷,您身手不凡,就我这点本事怎么能伤你分毫呢?”禾洛笑嘻嘻地说道。

    温止初轻佻一笑:“算你会说话,今天爷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说完把簪子扔给禾洛,禾洛接住之后急忙还给春晓。

    “二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莺莺姐姐呢?”禾洛环视了一圈,发现没看到莺莺的声音。

    “这么大的典礼,你觉得她不用在下边压场子吗?”温止初说完又喝了口酒,当他放下酒杯的时候,看到了春晓边上站着的霓虹。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霓虹见温止初一直盯着自己,对他行了一礼道:“小女子霓虹,参见大人。”

    温止初听到她的称呼,冷冷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真正的大人都在下面坐着呢!”

    “那请问公子如何称呼?”霓虹的笑容依旧无可挑剔。

    温止初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蜀地曾经有位美人,叫做文蕊。才及笄之年求亲之人就踏破了门槛,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只可惜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因为身份卑微,只能嫁做人妾。不知道姑娘可认识这文蕊?”

    “民女确实不知这文蕊是谁?不知公子此话何意?”霓虹内心万分慌张,但是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显露。

    “没什么,只不过觉得姑娘容貌出众。想着令堂的相貌该是极好的,这才想到了文蕊。”温止初的笑容依旧轻佻,霓虹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锦织线 第十八章

    温止初不准备继续和霓虹打哑谜,转而看向禾洛问道:“禾洛,此等美人你是上哪里找来的?”

    禾洛正在思考温止初那番话,突然就听到温止初在问她话,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街上遇见的。觉得这姐姐长得太好看了,怕别人对她起了色心,就带在身边了。”

    温止初知道禾洛在胡扯,也不戳穿她。只是静静看着下面的台子说道:“开始了,都坐下吧。”

    听司仪介绍完规则之后,各家小姐一个个款款上台,脸上都蒙着面纱。她们的面前摆着一个香案,上面摆着五色丝线和一排九孔针。司仪一声令下,各家小姐立刻开始穿针引线。

    禾洛看着那些小姐的速度,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推推春晓问道:“春晓姐姐,你会吗?”

    春晓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会是会,肯定是没有她们快的。”

    禾洛托腮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和针线八字不合,穿针都得穿个半天。”

    听禾洛这么说,温止初笑着接口道:“咱们且不论穿针引线这事。你就告诉我,这些女子做的事,你有几样是做的好的?”

    “谁规定的女子就得会这些的。”禾洛不服气地说道,“我估摸着楚小姐和叶知书她们也不会比我强到哪里去的。”

    转眼之间,那些小姐的赛巧就结束了。最后赢得赛巧的是禾洛的熟人,礼部侍郎谢柯之女,谢灵犀。下面的人纷纷叫好,谢灵犀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只见她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然后挑衅一笑。禾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然看到了徐柔翎。而徐柔翎边上不是别人,正是温止礼。

    禾洛觉得这个京城真是太小了,这都能碰上。春晓当然也看到了温止礼和徐柔翎,长叹一口气,这京城还真是不大。

    赛巧结束就是各家千金的才艺展示,此时司仪请上了本次才艺展示的评委。温家夫妇,柳家夫妇还有刑部尚书叶凛夫妇。因为此次他们家中并没有人来参加比赛,可以保证公平。

    禾洛看着坐在看台附近的温止礼出神,霓虹则是望着柳陌行出神。温止初看破不说破,感慨道情之一字真伤人,又喝了口酒。

    这是霓虹第一次见到柳陌行夫人,那女子看起来温婉贤淑,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她和柳陌行时不时耳语几句,笑得十分甜蜜。

    霓虹看着那二人,越看越登对。再看看自己,混迹风尘多年,根本不配坐在那人的身边。一再提醒自己不能一错再错,可是心中那团火却怎么都灭不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禾洛只觉得这些千金小姐的才艺确实不错,但是都不惊艳。她无聊得打了个哈欠,等着这场大戏什么时候落下帷幕。

    就在此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姑娘若是不服气,不如也上台一比如何?”

    禾洛和霓虹同时转身,就看到了对她们微笑的莺莺。霓虹一见到莺莺那一刻就明白了,她们是同类。

    似乎是看穿了霓虹的心思,莺莺缓缓开口说道:“姑娘需要什么,莺莺这里什么都有。”

    霓虹对着莺莺轻柔一笑道:“可否借姑娘这的古琴一用?”

    禾洛虽说不了解霓虹,但是她此刻能感受到霓虹的认真。这是禾洛认识霓虹以来,她表达出来的情感最浓烈的一次。说是情感,不如说是胜负欲更贴切。不知道她想赢谁,但是禾洛知道她想赢。

    莺莺听她说完莞尔一笑:“姑娘请跟我来。”

    温止初伸手拦住了莺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莺莺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让开。”

    “你可想清楚了,你这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温止初执意拦着莺莺,“人若是奢求了自己不该奢求的东西,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痛的。”

    这句话不止刺痛了莺莺,也刺痛了禾洛和霓虹。莺莺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温止初说道:“我忍了那么多,是我心甘情愿,我活该。但是她既然不想忍,就不该的。”不该忍着的,因为真的会憋坏的。

    见温止初没有让开的意思,莺莺准备硬闯,谁料动作不如温止初快,总是被挡住。突然之间,温止初愣在原地不动了。

    禾洛从他身后走出来,轻轻说道:“二爷,您且歇歇。”

    原来是禾洛趁机点了温止初的穴道,莺莺趁现在带着霓虹离开了雅座,奔着自己的房间去了。禾洛站在温止初身边,轻声开口道:“二爷说的很对,但是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奢求这种东西,禾洛怎么可能不懂。她当初也是因为奢求了不该奢求的东西,才会做出这么决绝的选择。

    这是温止初第一次看到这么正经的禾洛,她的眼里藏了太多东西,让人根本读不懂。

锦织线 第十九章

    等才艺展示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霓虹抱着一把古琴站在莺莺身后,眼里是一片决然。等到最后一位小姐展示完毕,莺莺款款走上台。

    她一上去,下面一片叫好之声,都让莺莺也来一段。莺莺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诸位来宾,今日各位小姐的表演可精彩?”

    只听下面一阵叫好之声,莺莺笑了笑,接着说道:“接下来莺莺给诸位还准备了一场表演,不知道各位可感兴趣?”

    又是一阵起哄声,莺莺对着台下的霓虹温柔说道:“相思,今儿个这么好的日子,不如给诸位来一段吧。”

    霓虹已经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梳着精致的妆发,脸上还蒙着面纱。她抱着古琴缓步上台,甫一出场那种出尘的气质就让下面的人惊叹连连,不管是男人女人都直勾勾盯着她,都道是天女下凡了。

    霓虹把古琴放在小几上,自己缓缓落座。当她的手抚上琴弦的那一刻,柳陌行清清楚楚看到了那白玉镯子。霓虹一出现他就知道是她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住在自己心尖上的人,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为她双手奉上的人。

    哪怕是霓虹要他的命,他都愿意给的。原本他还能欺骗自己这世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直到看到她手腕上的白玉镯,他才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他的霓虹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下为这些俗人奏曲,怎么可以能妆容精致得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想到这些,柳陌行的手都气得发抖。

    温止礼似乎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轻声说了一句:“柳大人,失态了。”

    柳陌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还好下面的人都已经沉浸在霓虹的琴声之中了,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失态。

    只不过经过这件事,温止礼算是彻底清楚了,原来柳陌行也有软肋。这软肋就是在场下弹琴的女子。但是温止礼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确是令人惊艳。不光是那张脸,还有她的琴艺,就连温止礼都忍不住要为她鼓掌叫好。

    霓虹的眼睛望着柳陌行,她是恨的,是气的,是怨的,更是爱的。柳陌行知道霓虹是在挑衅他,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诉自己,她很痛苦,所以他们必须一起痛苦。

    是,他们必须一起痛苦。从他们一起选择了这条路开始,就注定了是这个结局。他们都想赢过彼此,却都成了输家。

    当霓虹弹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弦断,一曲毕。霓虹弹完之后竟然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凄凉,笑得泪流满面。

    下面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曲结束了,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等掌声停息之后,有人问霓虹这首曲子叫什么。

    霓虹缓缓开口说道:“长相思。且叹长相思,换却泪千行。”

    听了这名字之后,下面的人都在称赞这首曲子不光曲子美,连名字都这么美。站在二楼的禾洛静静看着霓虹的倔强,崩溃。

    温止初的穴道早就被解开了,回头看着禾洛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道:“禾洛,你怎么哭成这样?”

    禾洛摸上自己的脸,发现果真是泪流满面。她轻笑道:“二爷,人都是自私的。若是不能一起漫步在阳光下,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温止初不知道禾洛为何说这种话,只是隐隐觉得禾洛身上也许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了。温止初看她一直盯着温止礼,却又好像看得不是温止礼,仿佛是透过温止礼在看什么人。

    温止初懒得去想那么多,他看到在莺莺宣布了此次才艺展示的胜者之后,大家都散去了。包括坐在一边的温止礼他们也已经离场。

    温止初推了推禾洛,说是要去找莺莺,问她去不去。禾洛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春晓则说自己有些累了,想要回府,于是就和二人分开了。

    温止初和禾洛来到百花阁的后院,只见那里已经摆好了香案,莺莺和霓虹二人站在月光之下,当真美的像天女下凡。

    禾洛走过去打着招呼,莺莺给了她一个盒子。说是里面装着蜘蛛,明日才能打开来看,禾洛开心地收下了。然后又带着禾洛和霓虹来到香案前,说是让她们拜织女许愿。

    霓虹看着那香案,缓缓摇了摇头道:“我的愿望,刚才莺莺姑娘已经帮我完成了,不用再许愿了。”

    霓虹知道这场博弈是柳陌行输了,她没有忽视柳陌行离开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是奇怪的是,她现在心里也和针扎一样难受。所以,她也没有赢。

    “那禾洛呢?”莺莺的眼睛又看向禾洛问道。

    禾洛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愿望织女实现不了,不必许了。”

    温止初觉得这些人一个两个的今天晚上都不正常,于是在边上说道:“难得一个七夕佳节,让你们许愿就许愿。就算是求个念想,也比没有强。”

    “拜织女可是求姻缘?”禾洛突然问了那么一句,莺莺笑着点了点头。

    禾洛对着莺莺温柔一笑,随后就走到香案前拜了一拜,认真说道:“织女娘娘,信女禾洛不求什么好姻缘,我也不需要什么姻缘。禾洛只求那些我招惹不起的人,千万莫要再来招惹我了。”

    听她说完,边上的三人皆是一愣。莺莺先反应过来,开玩笑地问道:“禾洛,你怎生不求织女给你个好姻缘啊?”

    “我禾洛想要的姻缘,我会靠自己得到。哪怕是不可能的事,我也要和月老赌一把。”禾洛一番话说的自信无比,听得边上的三个人都有些震撼。

    霓虹这时也走到香案前拜了一拜,温和开口道:“织女娘娘,姻缘我霓虹有了。我现在只想让那个人陪我一起下地狱,因为这是他欠我的。”

锦织线 第二十章

    霓虹的说辞也让在场的三人有些惊讶,这时温止初看向莺莺,希望她别再说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话了。毕竟今晚他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莺莺感受到了温止初的视线,对他温和一笑。随后走道香案前,拜了拜说道:“织女娘娘,莺莺并没有什么要求。只求我深爱之人,这辈子除我之外再也爱不上他人。”

    温止初听莺莺说完竟然笑了起来,他揽过莺莺说道:“这辈子确实是爱不上其他人了,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莺莺。”

    莺莺苦涩一笑道:“我知道你没办法娶我,但是我也绝不希望看到你娶别人。”

    温止初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莺莺,他也不想娶别人。只是他害怕,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唯一能保证的,也就是这辈子只认定莺莺一人。

    夜色渐深,莺莺笑着说道:“今日夜深了,这愿也许过了,二位姑娘早回吧。莺莺先去休息了。”

    说完莺莺拂开温止初的手,转身离开。温止初知道莺莺心情不好,也顾不上打招呼,直接就跟着莺莺一起走了。留下禾洛和霓虹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好。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妖孽的男人突然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对霓虹伸出手说道:“你赢了,跟我回去。”

    “柳陌行,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霓虹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柳陌行的眼神不避不让,也认真地看着她。

    不知二人对视了多久,柳陌行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张狂:“你不是想和我一起下地狱吗?来啊,我就在这里,我们一起啊!”

    “柳陌行,你这个疯子。”霓虹说着竟然露出了微笑,她笑得很温柔,很温柔。看得旁人心都要化了。她把手交给柳陌行,柳陌行猛地一下把她拉入怀中。

    他紧紧地抱着霓虹,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闻着霓虹的气味,声音闷闷的:“对,我就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们天生一对啊!”

    霓虹突然笑出声来,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紧紧回抱着柳陌行,在他耳边轻声说:“从今往后,无论是上黄泉下碧落,我都要缠着你,你再也逃不掉了。你要和我一起痛苦,一起疯狂,一起愧疚。”

    “你最好死死缠住我,不然我发起疯来,会比现在更加疯狂百倍。”柳陌行把霓虹抱的愈发紧了。

    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柳陌行抬眼望着禾洛说道:“丫头,我很欣赏你的态度。只不过你主子听到你刚才那番话,不知道作何感想。”

    说完柳陌行搂着霓虹离开,霓虹离开之前转过身对禾洛温柔一笑。那是禾洛见过的,霓虹笑的最美的一次。那时候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悦,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柳陌行走后,禾洛还在想着他那句话的含意。却看到了温止礼站在月光下,冷冷地看着她。禾洛想到柳陌行的话,便知道温止礼全都听见了。

    禾洛扬起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对温止礼说道:“爷,今夜的月色挺好的。”

    温止礼回了一个笑容给她说道:“是挺好的。”可是那笑容让禾洛觉得后脊背发凉。

    禾洛站在原地,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她发誓,这是六年来她和温止礼之间最尴尬的一次了。禾洛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在想着怎么能够让温止礼忘记刚刚听到的一切,温止礼却在此时一步一步逼近了她。

    “禾洛,你许愿时说什么了?隔得有些远,我没太听清。”温止礼说着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把玩着。

    禾洛知道他肯定听清了,只是故意这么问她的。现在这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只能独自面对这个已经在发怒边缘的温止礼。

    其实禾洛最怕的事情就是温止礼生气,所以在温止礼面前她一直很听话。她这小半辈子没这么听过谁的话,可以说她把这一辈子的乖巧都给了温止礼了。

    如果说这样还要让他生气,那禾洛真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了。现在她宁可把这辈子的月钱罚完,也不想看到温止礼这副好像要吃了她的样子。

    万般无奈之下,禾洛只好把刚刚许愿时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对着这样的温止礼,她连瞎话都编不出来。

    “禾洛,你好得很。”温止礼说着放开她的发丝,轻轻摸着她的唇说道,“你不想被谁招惹?好好说。”

    “我,我……”禾洛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这样极具攻击性的温止礼她从未见过。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不光柳陌行是疯子,其实我也是疯子。我发起疯来的时候,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温止礼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很冷。

    此刻温止礼的脸和另一个人的脸仿佛重合在一起,禾洛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是,都是疯子。这些人都是疯子,因为她也是疯子。

    禾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伸手拥抱住了温止礼。她抱的很用力,她在温止礼耳边说道:“怎么办,我也是个疯子。我觉得我现在就快疯了。”

    禾洛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蓄了泪水,她突然吻住了温止礼的唇。很凉,很舒服,很安心。对,她真的要疯了。心底的那颗种子已经开始疯狂成长起来,快要吞噬她了。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疯狂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一些,此刻的温止礼也呆住了,他根本没想到禾洛会有这种胆子。

    他轻轻地吸吮着禾洛的唇瓣,带着她一点一点地朝未知的方向前行。而此时的禾洛并没有拒绝他,应该说她根本不想拒绝他。

    不要招惹我的,我说了不要招惹我的。泪流进了两人贴在一起的唇中,禾洛觉得她已经完了。温止礼没有推开她,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完了。

锦织线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温止初就出发去了锦织城。禾洛目送着他离开之后,去和温止礼汇报。几日后,因为边关情况尚不乐观,征远大将军楚复带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往边关而去。

    经过上次的事,禾洛见到温止礼其实是有那么一丝的尴尬的。但是温止礼好像并没有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禾洛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矫情。

    对于那天的事,他们默契地闭口不提,有了些心照不宣的味道。就这样,在双方的共同无视下,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只不过还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禾洛会莫名其妙地看着温止礼发呆,温止礼对禾洛也好似比之前更加纵容了。

    由于最近温止礼也没有什么事派给禾洛做,只是让她盯紧工部的动向而已。所以禾洛在京中待得实在无趣,不知道做点什么来消遣这闲暇时光。

    自从路羽那天匆匆离去之后,每天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挺忙的。禾洛不明白他在忙什么,听其他人说似乎是梧州那边出了点问题。

    没过几日,路羽果真出发去了梧州。为了温止礼的安全考虑,禾洛只好放弃盯着工部,天天守在了温止礼身边。

    和温止礼天天这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禾洛莫名觉得有些烦躁,觉得日子更加难熬了。

    看着禾洛成日里这么愁眉苦脸的,温止礼也觉得不痛快。瞟了她一眼说:“我不需要你保护,只管盯着工部便是。”

    “爷,我都盯了好几天了,江博远那老东西一点动静都没有。”禾洛语气中有些失落。

    “你天天盯着他也没用,不妨去查查他身边的人。”温止礼开口提醒道。

    “爷,查谁啊?他一家老小都正常的不得了。”禾洛长叹一口气。

    “坐到他这个位置的,有几个不养外室的?”温止礼似乎是刻意提醒禾洛。

    “那我怎么知道他外室养在哪里?”禾洛看着温止礼问道。

    “自己动脑子,如果我都知道了还要你做什么?”温止礼说完继续看书,不理会她。

    就在这时禾洛看到了正朝着书房款款而来的徐柔翎,她立刻走到温止礼身后站好,嘀咕了一声:“爷,干脆您也养个外室吧!”

    “养这么多女人做什么?”温止礼皱眉看她,一个徐柔翎就够他受的了,再来几个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

    “也是,有养外室的钱,爷不如给我多发点赏钱。”禾洛笑眯眯地看着温止礼。

    “姿色平平,我还不如养个外室。”温止礼淡淡看了她一眼。

    “爷,我好歹也跟了您那么多年,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能嫌弃我不够好看?”禾洛说着有些委屈,想到前两天的事,就觉得温止礼这家伙真是翻脸不认人。

    “禾洛,我只长你四岁。”温止礼冷冷地看她一眼,禾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闭嘴。

    恰巧这时徐柔翎进来了,打扮得依旧光彩照人,只不过温止礼从不在意皮相这件事。无论这个人好不好看,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而且温止礼尤其不喜欢脂粉味,这也是为什么禾洛和春晓基本上都不会浓妆艳抹的原因。

    “禾洛给夫人请安。”禾洛乖巧地行礼。

    徐柔翎没理会她,只是看着温止礼道:“妾身给夫君请安。”

    “今日可有什么事?”温止礼放下书,抬眼看她。

    “没什么事,就是妾身准备过段时间去雾灵山祈福,想问夫君可否陪同妾身走一遭?”徐柔翎眉目含情。

    “何时?”温止礼声音温和,徐柔翎觉得有戏,内心狂喜。

    “十月初八,妾身的娘亲说了那是好日子。”徐柔翎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如今都七月了,倒也快了。”温止礼笑着回答,“那便去一趟吧。”

    “那妾身这就去准备!”徐柔翎眼里都是惊喜,似乎没想到温止礼答应得这么痛快。

    “辛苦你了。”温止礼的笑容温和,却没有任何温度。

    徐柔翎看着温止礼的笑容,内心十分满足。她相信以她的美貌和才学,久而久之一定可以让温止礼对她倾心。

    想到这里,徐柔翎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禾洛,眼神如刀。禾洛被她看得感觉身后冒冷汗,低下头不和她对视。徐柔翎暗暗在心里想着:春晓离开了温止礼,下一个就是禾洛。

    见徐柔翎一直盯着禾洛,温止礼有些不满,他开口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下去吧!”

    虽然徐柔翎很不满,但是碍于上次母亲告诉她的,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所以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但是看向禾洛的眼神愈发狠了。

    她脸上扬起笑容,对着温止礼说道:“那妾身先退下了。”

    温止礼点点头,徐柔翎走到门外,指甲嵌进肉里,恶狠狠地说道:“禾洛,我们走着瞧。”

    见徐柔翎离开,禾洛松了一口气。温止礼笑着看她:“怎么?除了老夫人,还能有人让你这么难受?”

    “老夫人只是讨厌我,可我总感觉夫人想杀了我。”禾洛说完摇了摇头。

    “如果你这么轻易就被她杀了,那我可不会可怜你。”温止礼手指轻敲桌面,笑着看她。

    “爷,你也不用这么狠吧?”禾洛一脸哀伤地看着温止礼。

    “我的人会这么容易死?”温止礼看了禾洛一眼。

    禾洛看着他的眼睛,对他得意一笑道:“自然不会。”

锦织线 第二十二章

    禾洛在边上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问道:“爷您为什么答应陪她去雾灵山?”

    “梧州的事路羽也许只能压下一时,我得亲自去一趟。再说了,十月份的时候锦织城的事也该查明白了。”温止礼说完就接着拿起书看了起来。

    “梧州那边的事很严重吗?”禾洛有些担心地问道。

    温止礼放下书对她笑了笑道:“不严重,不过是有人不听话了而已。”

    “爷,梧州那边如果需要人的话,不如让我去一趟吧?”禾洛笑嘻嘻地看着温止礼,这京中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趣了,她现在想出门。

    温止礼看她一眼:“我让你办的事办了吗?我交代的事都没做好,还想去梧州?”

    “是,这就去。”禾洛说完就离开了书房,出了温府。

    白日的百花阁人比较少,看起来有些冷清。禾洛直接推门进去,找到了莺莺的房间,敲了敲门,听到了莺莺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莺莺正在对着镜子梳妆,从镜中看到了禾洛的身影,笑了笑问道:“怎么?锦织没去成?”

    “姐姐不都知道了吗?”禾洛说着就坐在一边的桌旁。

    “你不去是好事啊!”莺莺往发间插进一根簪子,又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朝禾洛走去。

    禾洛看着莺莺精心打扮,叹了口气:“姐姐本就是个美人,这么一打扮就更勾人了。怪不得那些男人见了姐姐眼睛都移不开了。哪像我,平凡的不得了。

    “这话夸张了,你长得又不差。”莺莺看着她笑了笑,随后在她对面坐下。

    “那就是爷长得太好了。”禾洛小声嘟囔。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莺莺也不和她废话,直接问清目的。

    “姐姐这可有江博远的老熟人?”禾洛也不拐弯抹角。

    “你说的可是工部尚书江博远?”莺莺皱了皱眉头。

    禾洛点点头,莺莺思索了一会儿,就走出房间了。过了一会儿,她带过来一个女子。那女子似乎还没睡醒,一直在打哈欠。

    她穿的十分单薄,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似乎因为莺莺扰了她的梦而不开心,一脸不耐烦。

    “如烟,你说说江博远前几天跟你聊什么了。”莺莺对着如烟说完就去关门。

    “他和我能有什么好说的啊!”如烟有些不耐烦,“姐姐,如果就这点事,我可就走了。”

    “你上个月欠我的二十两银子,准备什么时候还?”莺莺淡淡开口,“还是说你要去陪陆夫人聊聊天?”

    “姐姐,有话好好说嘛!可千万别让我见那个母夜叉啊!”如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讨好的看着莺莺。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莺莺淡淡撇了她一眼。

    “唉,其实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最近江博远挺大方的,可能是发了什么财吧。”如烟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这些当官的都一样,不过贪得多点少点而已。”

    “如烟姑娘,他可有和你提过关于锦织城的事?”禾洛认真地看着如烟。

    “锦织城?那是什么地方?”如烟皱了皱眉头,迷惑地摇摇头,“不过他那天喝醉了倒是和我提过什么胡族,还有什么马上发财了,不用受制于人了。”

    “如烟姑娘,你还记得他具体怎么说的吗?”禾洛紧紧盯着她,如烟却迷惑地摇摇头。

    后来她像想到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我想起来了,江博远貌似这段时间对右相很不满!具体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他似乎换了主子。该不会是左相吧?”

    “怎么可能?”禾洛立刻反驳。

    “那就奇怪了,不跟着左相和右相还能跟着谁?”如烟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让禾洛联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一切似乎有了眉目,为何工部的资金迟迟不到,胡族为何又正好趁这个时间来骚扰边境,而这笔钱又在锦织城下落不明。

    如今柳陌行不在京中,温止礼又被圣上质疑,温柳两家的军队都不能轻易调动,正是最好的时机。

    感觉到禾洛的严肃,莺莺打发如烟离开,并且告诉她二十两银子不必还了。如烟开开心心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并帮她们带上了门。

    “姐姐,二爷很可能有危险。”禾洛严肃地看着莺莺。

    “禾洛,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莺莺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着急。

    禾洛认真地看着莺莺:“我知道江博远身后的人是谁了,是胡族。我不知道他和柳陌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肯定柳陌行估计都没猜到江博远胆子这么大,会和外族扯上关系。”

    “那和二爷有什么关系?”莺莺有些迷惑。

    “二爷此番去锦织城查探,必定能查出江博远和胡族之间的联系,难保江博远不会杀人灭口。再者说,若是二爷直接死在关外,江博远就可以直接把贪墨一事安在爷的头上了。”禾洛盯着莺莺。

    “你的意思是,江博远会诱导二爷查出那些款项,然后直接让二爷背黑锅。”莺莺说到这里似乎也想明白了。

    “是。因为这件事圣上已经交代给了典察署,若是圣上知道二爷插手了,必定会怀疑爷和这笔款项有关系。到时候,二爷一死,便是死无对证。圣上又正是疑心爷的时候,江博远若趁机煽风点火,难保这贪墨的罪名不会安到爷的头上。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不杀二爷,万一把他抓起来用来威胁爷怎么办?”禾洛说到这里,越想越着急。

锦织线 第二十三章

    听她说完莺莺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她沉思半晌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其实我担心的还有一事。最近楚将军和爷走的近,若是二爷和楚将军扯上关系,我怕圣上怀疑爷和楚将军勾结。所以我必须得把二爷带回来,我要去锦织城。”禾洛一脸严肃地看着莺莺。

    “边关这么危险,你一个女子怎么去得?”莺莺紧皱着眉头。

    “莺莺姐姐,我一定把二爷给你平安带回来,你放心。只是,江博远这边可否麻烦莺莺姐姐?如果有什么情报,你务必帮我告诉爷。”禾洛握着莺莺的手,神色凝重。

    莺莺反握住她的手,郑重点点头:“你放心,我有数。”

    禾洛说完急忙赶回了温府,在书房没找到温止礼,就在温府到处转。终于在花园的湖边看到了温止礼,他靠着廊柱,往湖里撒着一些鱼食,神态平和。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温止礼回头。看到禾洛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什么事这么着急?”

    “爷,我要去锦织城!”禾洛坚定地看着他。

    “我说过不许去,你是听不懂吗?”温止礼神情严肃,把鱼食放在一边。

    “爷,我不得不去啊!”禾洛都快急哭了,“我不去的话二爷和爷都会出事的。”

    “我能有什么事?”温止礼说完微微一笑,“你多虑了。”

    禾洛知道温止礼不明白事态有多严重,她语气严肃地说道:“爷,你知不知道江博远和胡族勾结在一起?而且江博远貌似和柳陌行破局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温止礼的态度依然十分冷淡。

    “爷,您都不惊讶吗?”禾洛有些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江博远本就不是甘心受制于人的个性。我只是没料到他胆子这么大而已。经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挺有趣的。”温止礼笑了笑。

    “爷,您不担心吗?二爷可能有危险,万一他们用二爷威胁你怎么办?”禾洛紧紧盯着温止礼,希望他能给点反应。

    “威胁我?”温止礼挑眉,“那也看看他江博远有没有命威胁我。他再这么自以为是,别说我,就是柳陌行也不会放过他。”

    “但是,二爷不是很危险吗?”禾洛不懂温止礼在想什么,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温止初的死活。

    “他就这点能耐吗?”温止礼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温止初,自家弟弟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

    “可是,若是二爷被发现出现在锦织,圣上怀疑您和楚将军有勾结,还给您安上贪墨的罪名可怎么办?”禾洛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谁知温止礼听完一点都不着急,反而很平静地看着禾洛问道:“就算圣上怀疑我和楚将军有勾结,他又能怎么样呢?我温止礼就算是真贪墨,他又能怎么样?”

    禾洛被他问的一愣,为什么在她眼里这么严重的事,在温止礼眼里就显得这么轻松呢?

    看到禾洛眼里的疑惑,温止礼温声开口问道:“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你为什么想去锦织?”

    禾洛被他一问,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是你的一把利刃啊!就该替你送死啊!”

    听她说完,温止礼似乎有些惊讶,他叹了口气说道:“你随我来。”

    说完他就往前走去,禾洛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这次温止礼没有去书房,反而是到了一间小院子前,他推门而入。一条小径通向了一个小房间,小径两旁种满了青翠的竹子,十分清新雅致。禾洛之前从不知道温府还有这种地方,一时看呆了。

    温止礼推开了那间房门,墙上挂着许多字画,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张画像。画中女子靠坐在一棵海棠花树下 ,手中拿着针线认真地绣着什么。那海棠花开得无比娇艳,衬得那女子更加娇美动人。

    虽然只画了一个侧脸,禾洛都能感觉出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而且能感受到作画人浓浓的情意,每一笔都画得十分传神且动人。

    禾洛注意到温止礼一直盯着那幅画,眼神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而且情意浓浓。禾洛心里有些不舒服,又说不上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爷,这幅画是您画的?”

    温止礼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幅画。

    “爷,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禾洛有些不开心,“我真的要去锦织城。”

    “我知道。”温止礼淡淡开口,“你知道海棠花又叫‘断肠花’吗?”

    禾洛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温止礼温柔说道:“我娘亲最爱的就是这海棠花,所以这温府花园中才栽满了海棠花。她告诉我,她这辈子爱得太苦了。就像这海棠花,满满都是相思,都是苦恋。”

    “娘亲?”禾洛有些惊讶温止礼会突然提到自己的母亲,她看向那幅画问道,“这画中人可是夫人?”

    “不然你以为呢?”温止礼无奈一笑,“我曾经想过若是要娶妻,定是要娶我娘亲那样的。不过后来我发现,娘亲始终是娘亲,没人能和她比。”

    “爷,你现在想娶什么样的?”禾洛好奇地看着他。

    “你不妨猜猜看。”温止礼只是看着她。

    “我不猜,我要去锦织城。”禾洛发现又被温止礼扯开话题了,急忙绕回来。

    “猜对了我就让你去锦织城。”温止礼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禾洛听他这么说,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温止礼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了。这时,七夕那天的情景突然涌入她的脑海里。她狠狠摇摇头,小声说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温止礼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在等着她的回答。

    禾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拿下头上的簪子。抓住温止礼的手,然后把簪子郑重地交到他手里。

锦织线 第二十四章

    禾洛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温止礼的眼神很认真:“爷,锦织城我是一定要去的。但是这簪子太贵重了,我不能带着去。如果这簪子出了什么事,我会心疼死的。爷先帮我保管着,等我回来之后再还给我。那会儿我会告诉爷我的答案的。”

    温止礼看了眼手中的簪子,对禾洛说道:“我说过,别让我为你戴第三次的。”

    “不是,我没有还给爷的意思。我就是让爷帮我保管,我下次自己戴上。”禾洛怕他误会,急忙跟他解释。

    温止礼听到她这么说,看了一眼母亲的画像,眉眼间都是笑意。他把簪子收进了袖中,看向禾洛说道:“把二爷平安带回来,不要惹事。”

    “爷,您这是同意了?”禾洛有些兴奋。

    “我有几个不许你给我记牢。不许逞强,不许查江博远和胡族的关系,不许帮简悠查案,也不许追踪那批钱,更不许和楚将军扯上关系。”温止礼神情平和地看着禾洛,“你可明白了?”

    “爷,其他我都明白,只是您干嘛不让我去追踪那批钱?我如果查出来怎么回事,不就可以帮您洗脱嫌疑了吗?”禾洛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你不用管,这些事我自有办法。”温止礼说完走了出去,见禾洛还没出来,他转过身说道,“你还准备在里面待多久?”

    禾洛还在四处打量这间房间,听到温止礼叫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走了出去。温止礼见她出来,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禾洛看着温止礼问道。

    “我娘亲的房间。”温止礼的声音很轻。

    “可是老爷和夫人不该是住在一起的吗?老爷之前的院子明明在老夫人的院落附近啊。”禾洛有些想不明白。

    “我娘亲是妾。”温止礼语气平静,知道这个消息的禾洛却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我在这温府六年,明明没听说过老爷有其他妻室。”

    “我爹没有娶妻。”温止礼说完停下了脚步看着禾洛,“我娘亲不是什么高门之女,身份低微。你觉得祖母会让她做这温家的主吗?”

    “老夫人这未免也太……”禾洛说了一半,温止礼看了她一眼,她急忙闭嘴,眼睛四处看了一下,随后松了一口气。

    “你这胆子未免太大。”温止礼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跟着温止礼来到书房,禾洛为他泡了茶就站在边上等他吩咐。温止礼正在整理着什么东西,见她半天没动静,抬眼看她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明天要去锦织吗?还不去收拾东西?”

    “爷,这不是不着急吗?”禾洛笑嘻嘻看着他,其实她内心是有私心的,想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

    “你是不想去了?”温止礼挑眉看她。

    “去,当然要去!”禾洛眼神坚定,“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跟爷交代。”

    “说。”温止礼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

    “就是,我怀疑柳家和云家关系匪浅。”禾洛的声音很轻,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温止礼。

    温止礼听到云家的事,皱了皱眉头。接过禾洛手中的东西,展开一看,似乎也有点惊讶。“这云柳两家真是关系匪浅,你怎么得到这张东西的?”

    “这是属下在湖州君竹书院发现的,当时简大人带我去了一个院子里,那里有一间女子闺房,我在首饰盒底层夹层发现了这张契约书。”禾洛如实禀告。

    “能从简悠眼皮子底下拿到这种东西,你还真有点本事。”温止礼笑了笑,然后把那张契约书放进了抽屉的最底层。

    “爷,这张东西是不是很有价值?”禾洛对他眨眨眼。

    “的确很有价值。”温止礼低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叠材料,“你知道云家当年是怎么出事的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那会儿才多大。”禾洛好奇地看着温止礼。

    “云家当年也是盛极一时,先帝曾经称赞云太傅有贤者之风,德才兼备,是治世之能臣。所以才请云太傅去给太子当老师。你应当懂得树大招风,总有人是看不惯他的。太子因为云太傅过于严厉而不喜云太傅,更加亲近他的另一个老师江少傅,也就是现在的江太傅。云家和柳家什么关系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柳穆确实是因为扳倒了云家才坐上右相的位置的。而江少傅也因此成为了太子太傅。”温止礼说到这,喝了口茶。

    禾洛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直望着他。温止礼继续说道:“你可能想不到,我爹和他们也是一个阵营上的。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先帝特许温家和柳家有自己的军队,用以保护圣上。当时太医院院使因为帮云太傅说话被治罪,柳穆觉得院使是个威胁准备灭口。我爹于心不忍,就救了院使的妻儿。也是因为这件事我爹和柳穆彻底决裂,这才有了后来的温柳之争。”

    “爷,那老爷还是有点良心的。”禾洛认真分析道。

    “良心?他也有那种东西?堂堂吏部尚书,负责监察百官。以护忠良,惩奸臣为己任。你猜他最后做了什么?他推了云鹤最后一下,亲手交上了一份所谓的调查结果。”温止礼笑得有些讽刺。

    “至于他为什么救人,那是因为院使当年在我娘生小初难产之时,救了他们俩的命。这是他欠人家的,必须还。”温止礼说完看着禾洛,“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只要站在这朝堂之上,就不该有恻隐之心,我们都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

锦织线 第二十五章

    禾洛听完温止礼的话,内心五味杂陈。她承认温止礼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觉得有些过于残忍了。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爷,如果您发现云家还有后人,您会怎么做?”

    其实禾洛也不知道云家到底还有没有后人,只是她有这种直觉。当年柳家肯定是为云家做了什么,不然也不会有这张契约书。

    “不管云家有没有后人,这东西都能让柳陌行吃些苦头了。不过,比起让柳陌行吃些苦头。我更好奇当年云家和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伤人先诛心。”温止礼说完冷冷一笑,其实在湖州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了。

    禾洛这时才发现,她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温止礼。从前她只知道柳陌行心狠手辣,对待不听话和没有用的人下手极狠。现在她才知道,温止礼也不比他善良。

    “爷,我好像从来不曾了解过你。”禾洛说的有些落寞。

    “禾洛,你该知道我绝非善类。”温止礼盯着她的眼睛,禾洛和他对视觉得自己快被他吸进去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

    禾洛和温止礼聊完就回到自己屋子收拾行李,准备前往锦织城。其实她有点没缓过来,最近的温止礼和她记忆中的温止礼好像不是一个人。

    无论是七夕那天疯狂到好像要毁灭一切的他,还是今天这个孤傲,冷漠,决绝的他,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截然相反。其实她也明白,弱冠之年就官拜左相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温止礼,柳陌行还有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都是一样的,喜欢掌控一切,骄傲到不可一世,为人杀伐决断。

    禾洛感叹了一句,也许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感觉吧!像她这种小人物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不去考虑太多,禾洛收拾完就直接睡下了,准备第二天早点出发。就在她准备睡下的时候,却发现门外有人影。她正觉得奇怪,就看到那人影消失了。

    禾洛从床上爬起来,此时她身上只穿着里衣。虽然是七月份,天气尚未转凉,晚风吹来还是有些凉意的。她打开门的那一刻,凉风袭来,冻得她打了个喷嚏。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禾洛开门,也停下了脚步。禾洛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背影,急忙上前问道:“爷,您有事找我为何不敲门?夜里凉,您站了多久啊?”

    温止礼转过身看着她,眼里有着一抹担忧。笑着说道:“不过是路过而已,怕你粗心大意忘东西,想来看看。”

    “那您怎么不进屋?”禾洛皱着眉头看他,显然不相信。

    温止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道:“怕你睡了,怕吵到你。”

    禾洛才不相信温止礼会这么体贴,不过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爷,你现下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去睡了。”

    温止礼看她只穿了单薄的里衣,似乎是冻到了身体在轻微发抖。他点点头说道:“外边凉,回去睡吧。边关危险,你自己小心,别闯祸。”

    禾洛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温止礼知道自己不走她不会进去,就准备转身离开。当他转身的时候,禾洛注意到温他此时手上正拿那把他最喜欢的扇子,自己的扇坠还挂在扇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禾洛心里一酸。突然冲上去保住了温止礼的腰,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胆子这么大了。把脸埋在他的背上,禾洛轻声说道:“爷,不要回头。我就抱一下,就一下。”

    抱了一会儿之后,禾洛坚定地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然后松开手,转身小跑进了屋子。关上门之后,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

    温止礼站在原地,感觉到了背后的人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没有。六年了,整整六年了,直到禾洛刚刚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一件事。

    这六年来,不光是禾洛在一味地依赖他,他也在依赖着她。禾洛离开那一刻,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根本不会骗人。

    翌日,禾洛前往锦织,因为这次事情紧急,所以禾洛在路上休息的时间很短。一路朝着边关而去,景色越来越荒凉,风沙也很大。

    禾洛之前从未来过这么荒凉的地方,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烟,行人也不多。偶尔会经过几个小村落,但是人口也很少。直到快到锦织城的时候,才渐渐繁华了起来。

    锦织城也算是这一带最繁华的地带了,虽说比不上湖州景色优美,比不上京城热闹繁华,倒是有一番自己的风味。房屋都比较低矮,而且木质房子比较少,多数都是土房子,多了分厚重感。

    禾洛一到锦织城其实有些懵。她并不知道温止初在哪,也不知道有谁见过他,更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于是她决定先找一家客栈落脚。

    这里的客栈比较少,可能是因为来边关的外乡人也比较少。禾洛找了半天才发现一家比较大的客栈,进去之后只有一个老伯在柜台那里算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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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世有蓝坪国,国内有温柳两家,温桓、柳穆二人分别位列左相和右相。其中又以右相柳穆为尊,权势之大可与皇权相抗衡。而温家作为朝堂唯一能同柳家抗衡的家族,势力自然也不容小觑。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温柳两家自然不合。不过也正是这种不和,才有了温,柳,皇权三方制衡的局面出现。前些年柳穆病逝,皇帝本以为柳家的势力可被压制,谁料柳其子柳陌行的才能和手段比之柳穆有过之而不及,朝堂众臣皆举荐其接替其父成为新一任右相。与此同时温桓告老还乡,朝堂一时之间几乎被柳家全然掌握。温桓长子温止礼在其父辞官后,上书弹劾柳派多位官员贪赃枉法,并且一一列举其罪状。皇帝罢免柳派多位官员,温止礼以此契机官拜左相,时年方及弱冠。温柳两家与皇帝三方制衡的局面再次出现,掀起了新一轮的朝堂风云来路不可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来路不可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来路不可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