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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祸妃全文阅读

作者:千山茶客     重生之嫡女祸妃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祸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莫聪

    自从上次周嬷嬷晕倒后,蒋阮令白芷连翘照顾她,却不知是不是旧疾复发,周嬷嬷竟迟迟没有醒来。听到这个消息,蒋阮面上松缓几分,道:“这倒是好事,我去看看她。”

    当天夜里,京城四处都挂满了年关未收的灯笼,将夜里本来黑沉沉的天空也映得红彤彤的。许多平头百姓也走上街,四处都有跑江湖的人塔好的临时戏台子,倒也热闹非凡。

    东风楼靠里面的雅座,紫金珠帘沉沉垂下一片,将门口遮的严严实实,只余一片璀璨耀眼的光泽闪动。

    屋里一人倚在窗前,垂头淡淡的看了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灯火照在他如玉雕一般俊俏的侧脸之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教人看不清眸中的情绪。他穿一身漆黑如夜的衣裳,清冷的气质掩盖不住,自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刻骨优雅。

    珠帘猛地被人一掀,从外头走进一位绿衣公子,也生的端正英俊,神情俱是笑嘻嘻的,对着那黑衣年轻公子道:“噫,多日不见,这次回来怎么这般匆忙?”

    黑衣公子见他来了,身子不动,道:“皇上不知。”

    “普天之下便只有你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抗旨不尊了,”绿衣公子在屋中央的桌子前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叹了口气:“你若来的早半刻,我也不用陪国子监的那帮人吃花酒了。”这人正是莫聪。

    黑衣青年摇头,问:“科考如何?”

    “马马虎虎,应当能混个前三甲吧。”莫聪倒是满不在乎,忽而想到什么,惋惜道:“只可惜了柳敏,好好的才学,若不是为人固执了些,我倒是有心与他结交一番。我看陈祭酒的意思,恐怕要被蒋超占了便宜去。”

    “蒋超?”黑衣青年眉头微微蹙起。

    见他如此,莫聪道:“兵部尚书蒋权那个继室生的儿子,蒋权可真行,生的这个儿子简直成精了,每日烦的我不行。也不知蒋权到底如何教的,前些日蒋府嫡女的事情不是吵得满京城沸沸扬扬吗,蒋权还有这心思摆弄儿子的事情,可真行。”莫聪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见无人回应,不由得抬头看了好友一眼,见黑衣青年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道:“我听夜枫说你这几日一直令他查一个女子。”他促狭道:“是谁家女,我认识吗?”

    黑衣青年对他的调笑不予理会,眉目越发冷清,莫聪摸了摸鼻子,神情虽是讪讪的,嘴里却是不住道:“你莫要害羞,这有什么可羞的。论起其他事你比我在行,论起这男女之事嘛,你不如我。改日不如我带你去吃一吃花酒,翠微楼里新来的如月姑娘可真是温柔……”这般说着,莫聪又去瞧好友的脸色,却看见对方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便叹了口气:“你这样的性子,真不知何人才能入你的法眼了,我放眼望去,这京中佳丽与你都太过寻常,非得要个惊世骇俗的才行。”

    黑衣公子听了他这话却是神情微微一怔,脑中又浮起寺庙中的那个夜晚,少女布衣清寒,眉眼在月色下艳的出奇,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瞧着满地尸体,眸中却似雪冰寒。再见面时,红衣猎猎,若神秘的一团火,将沈府的秘密尽在掌握。

    夜枫查出的底细,却是此女是第一次进沈府。断无可能知道沈府的秘密,却不知是为何如何神通广大了。蒋氏嫡女,传闻懦弱柔顺的一个人,瞧来全然不是这样。她到底是何人?

    莫聪诧异的瞧着他:“你想到什么了?这样出神?”

    黑衣公子微微回神,淡淡道:“无事。老八最近与梁宰相走的极近,科考之事多有蹊跷,你多留心。”

    “近些日子逼得越发紧了,”莫聪也收起方才嬉笑的脸色,神情严肃起来:“听我姐说近来杨贵人在宫中是横行霸道,这便开始了?阿韶,不如你调几个锦衣卫给我,国子监最近也不对劲,蒋超我不放心。”

    黑衣公子抿了抿唇:“好。”顿了顿,又道:“多注意蒋家。”

    开春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好,人的心情似乎也是一样。蒋素素与夏研待蒋阮极是客气,蒋俪自从被禁足后倒是没再见过,偶尔除了偶尔遇上二姨娘冷嘲热讽外,其余日子俱是平平淡淡的度过,好似本来就应当如此安稳似的。

    露珠给蒋阮倒了一杯红枣莲子茶,里头加了厨房里新送来的槐花蜜,颜色亮晶晶的煞是好看。蒋阮一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翻手中的书。

    “姑娘也歇歇罢,都看了半个早上了。”露珠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是要考状元呢。”

    白芷笑骂:“姑娘也是你能打趣的,越发没规矩了。”

    露珠看着蒋阮只是笑:“本来就是嘛,姑娘,奴婢可有说错了?”

    蒋阮瞧着自己身边两个打闹的丫鬟,正要说几句话,便见连翘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连翘平日里俱是笑嘻嘻的,此番表情定是遇着了事情。果然,不等蒋阮开口,连翘便道:“方才奴婢经过妍华苑,被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叫住,说见咱们阮居人手不够,夫人亲自挑了几个丫头,等会子就给送过来。呸,还道是她这几日安分,果然是不安好心,这便是要往咱们院子里安插人手了。”

    “你小声些。”白芷连忙道:“隔墙有耳。”

    露珠也皱了皱眉:“这也实在太过分了。”

    蒋阮笑了笑,慢慢端起杯子,偏生这样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她还不能拒绝。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怀疑当家主母,夏研总是这样,无礼的要求偏偏还有个光亮的外表,谁知道底下是怎样龌龊的心思。

    耳边似乎又回想起周嬷嬷的话来:“大姑娘,老奴有一句话冒死也要说出来,当初夫人的死并非偶然,定与那妍华苑的女人有关。老奴想要留在府上找出证据,不想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些话大姑娘也许不相信,可老奴跟了夫人多年,夫人的身子老奴清楚的很,当初那病来的蹊跷,老爷也不管不问……大姑娘,夫人是被人害的啊!”

    手指不自觉的攥紧细白瓷杯的把手,蒋阮目光冷冽,赵眉的死与夏研有关,这话她相信不假,若蒋权也知道此事却姑息至今,日后就休要怪她无情。

第五十一章 节日

    这样想着,却听见外头有人通报:“姑娘,桂兰院的杜鹃姐姐来了。”

    杜鹃笑盈盈的走进来:“老夫人让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一趟,有些事情要交待。”

    蒋阮站起身来,温声问道:“劳烦杜鹃姐姐跑一趟了,我们这就去,杜鹃姐姐可知是何事情?”

    杜鹃一笑:“大小姐可别这么叫奴婢,奴婢当不起。到底是何事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瞧这日子,花灯节该是要到了。”

    花灯节,蒋阮瞳孔蓦地一缩,神情猛地僵硬起来。双手似乎也打不直,石头一般的杵在原地。

    白芷担忧道:“姑娘怎么了?”

    蒋阮这才回过神,笑了笑:“无事。”拢在袖中的指甲却暗暗嵌入掌心。

    花灯节!花灯节!前世令她声名狼藉的日子,本该是在几年后她刚回府的那个春节,那一日众人眼中的讥笑和嘲讽,夏研母女的担忧,蒋权的冷漠,历历在目。重来一世,她回到蒋府的日子提前了好几年,不知道那一日龌蹉绝望的日子会不会也跟着重演,不管是不是,有一件事情却已经不同,那就是她不会若一头蠢猪一般的任人宰割,谁害了她,就给她千倍万倍的还将回去!

    杜鹃本笑盈盈的瞧着蒋阮,此刻心里却忍不住打了个突,只觉得蒋阮的目光似乎是要吃人一般,竟与寺庙墙壁上画的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无二,透着一股森森鬼气。下一秒,却见蒋阮含笑看着她,眸光清澈如山间流水,柔声道:“我们这便去祖母院子里。”

    桂兰院中,蒋素素与夏研早已先到了,见蒋阮与杜鹃进来,蒋素素率先从蒋老夫人的榻上跳下来,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大姐姐,三日后就是花灯节,祖母令咱们府里姐妹一同去玲珑舫上玩,大姐姐还未去过吧,可好玩啦。”

    夏研温柔道:“阮娘刚回京城,花灯节很是热闹,不若一起去瞧一眼,沾沾喜气也好。”

    蒋阮眉一挑,心中冷笑,果然,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夏研母女想要坑她的心情还是一点未变。

    花灯节在大锦朝是一个十分特殊的节日,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尤其是。到了适婚年纪的男女会在这一日纷纷出来游玩,许多佳话就在花灯节上成就了。这一日,京城中的贵族子女则又有各自的玩法,分别会有两条雕龙砌凤装饰的十分华丽的大花船,年轻的高门小姐、贵族女儿,公主之流便坐在玲珑舫,年轻的高门公子、王爷、皇子便坐在青松舫。两条花船并行游湖,即挨近了距离,又不至于没有男女大防。

    花灯节的船舫,其实就是上流贵族间的一场相亲罢了,年轻女子们大可在这些公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若真是有才艺双绝的,使不少公子倾心,一晚过去第二日便名满京城。所以这一日又是证实自己的比赛,名门闺秀们暗暗较量,只愿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好郎君。

    蒋素素在京中头一姝的称号,可不就是每年花灯节上的风头所致。可怜蒋阮上一世,全然不知其中的门道,被蒋素素骗着在玲珑舫上出了洋相不只,后来还出了那样的事情。第二日蒋素素不再是花灯节后人们议论最多的人,因为那个人换成了蒋阮,那一日花灯节,京中流言四起,蒋阮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料。

    若这些都不算什么,记忆里有一个场景却是深深镌刻在脑中。那一日众人尽是奚落嘲讽,唯有八皇子一人温柔的替蒋阮说话。只是当初她瞎了一双眼,才会将那双眼中的嘲笑,硬生生看成关怀。

    这一世再见故人,物是人非,她已知他君子面皮下的狼子野心,三日后的花灯节,该送上一份怎样的大礼才不枉此生?

    事情便就这样定了,三日后蒋府中所有年轻小姐都会去玲珑舫上,蒋老夫人打的什么注意大家心知肚明,蒋素素面色如常,到底掩饰不了眸底的一抹兴奋,想来这又是她大出风头的机会。蒋俪倒是被蒋权网开一面,免了她的禁足,在桂兰院见着时,似乎也收敛了许多。二姨娘得知这个机会自是开心不已。蒋丹局促的站在原地,面上尽是怯懦之色,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蒋阮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上一世因为她自己尚且自卑无比,对蒋丹更是没有主动留意过,如今看,蒋府这个幺妹却是怯懦的过分了。

    蒋老夫人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便挥手让大家各自散去了。临走前,夏研特意叫住蒋阮:“阮娘,我替你挑的那几个丫头,等会子就送到你院子上来。这些丫头你先看看用着顺不顺手,若是不合心意,咱们再换些人。”

    蒋阮微笑着道谢,一点也看不出恼意。夏研笑容越发深邃,两人又各自客气了一回,才自行离开。

    待夏研与蒋素素走了许久远的时候,露珠道:“夫人这也太急了些,没得辱没了自己。”

    “别人瞧着,总归是为我这个做女儿的好,哪里谈得上辱没。”蒋阮没放在心上。

    露珠跟连翘呆的久了,说话也不加掩饰,竹筒倒豆子一般:“这话是骗谁呢,连奴婢一个下人都能看出来的门道,这里谁不是心知肚明,老夫人也不说什么,合该这府里成日不清净。”

    蒋阮噗的一声笑出来,露珠由于是庄子上的奴婢,又不是家生子,对蒋府不若连翘与白芷两人有忠诚感。谈论起来也如别人家一般。蒋阮一笑,露珠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红:“奴婢逾越了,求姑娘责罚。”

    “你说的很对。”蒋阮道。露珠并不偏向蒋府,这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处处都是站在蒋府的对立面,连翘和白芷或许难以接受,其中的有些事情,就能交给露珠去办。

    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人,柳腰款款,行则弱柳扶风,还未至鼻尖便萦绕一股淡香,那人一身粉绿短袄,秋香色长裙,正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幽兰。正是五姨娘红缨。

    见了蒋阮,红缨眼一弯,朝她行了个礼:“大姑娘。”

    蒋阮微笑:“五姨娘越发美丽了。”

第五十二章 红缨

    红缨俏脸一红:“大姑娘真是在说笑,这话折煞奴婢了。”

    蒋阮笑的更亲切,红缨是个识趣的,倒是比想象中的聪明,至少没明白拒绝她的示好。便伸出手拉住红缨:“我这话可是千真万确,五姨娘此等风度,难怪父亲宠爱有加。”她声音低下去:“如今我刚回蒋府,府中事务俱是陌生,恰好一见五姨娘就有种亲切的感觉,日后还请五姨娘多多照拂,若是哪天我做错事惹父亲生气,希望五姨娘还能为我说两句话。”说完后,她便一眨不眨的盯着五姨娘。

    这几句话说的实在意味深长,似乎在暗示什么,红缨有一瞬间错愕,抬起头来,正瞧见蒋阮含笑的目光。红缨只觉得那目光如蒙了一层雾般,明明看着清澈见底,愣是让人心生模糊。心底思量几转,她面上露出一个惶恐的表情:“大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若能帮上大姑娘忙,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蒋阮微微一笑:“那就先谢过五姨娘了,我瞧着这府里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五姨娘这样的人了。五姨娘这样的容貌风度,真是正房夫人也比不上的。”

    耳边听得这话,红缨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试探的看向蒋阮,笑道:“大姑娘莫要开奴婢这样的玩笑,夫人金枝玉叶,奴婢出身卑贱,自是云泥之别。”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姨娘可听过这话?”蒋阮道:“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五姨娘也别妄自菲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出身卑贱未必就没有一个好前程。”

    红缨顿了顿,低下头轻轻开口:“三日后便是花灯节,大姑娘可去过老夫人那里了?”

    她突出此言,身后跟着的露珠不由得有些诧异,听得蒋阮道:“没错,几位姐妹一同。”

    “大姑娘宅心仁厚,只是有些事还是多留心好,夫人与二姑娘最近几日有些奇怪,大姑娘……务必保重。”红缨说完这句话后,不再停留,没再看蒋阮的脸色就匆匆离去。身后的露珠若有所思:“姑娘,五姨娘的话似乎有别的意思。”

    “她是聪明人。”蒋阮道:“若是上一世也能这般提点我,多好。”

    后一句声音极低,露珠没听清,愣了一下:“什么?”

    蒋阮笑了笑:“无事,回吧。”

    待回了阮居,果如夏研所说,新送来的丫鬟已经到了屋里,见到蒋阮回来,齐刷刷的站成一排。

    白芷与连翘是贴身伺候的一等丫鬟,露珠二等丫鬟。蒋府里每个小姐都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妍华苑送来个四个,说再剩下的过些日子蒋阮亲自去挑。

    四个丫鬟占成一排,俱是豆蔻年华的美貌少女,蒋阮进来后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自走到一边的软榻上翻起书来。

    连翘与白芷一言不发,安静的站在蒋阮身后,不时地为她递上热茶,真将屋中几个少女当做透明人一般。

    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其中一个丫鬟率先走上前来,轻声道:“奴婢们见过大姑娘。”

    蒋阮这才慢慢抬起头,似乎惫懒至极,扫了这几名丫鬟一眼,那双上扬的媚眼中却是光芒锐利,最后落在走上前的丫鬟脸上。

    丫鬟生的一张花容月貌脸,也有几分书卷气息,便令她的姿色加倍,低低的垂下头,尽是谦卑的模样。

    “你叫何名?”蒋阮微微一笑。

    “奴婢唤书香。”丫鬟柔顺的答道。

    书香,蒋阮慢慢的呷了一口茶,前世伴着她入宫的丫头,外表瞧着谦卑恭顺,善良可亲,当初正是看上了她会识字这一点将她留在了身边。对她最后的印象,却是那一日做成人彘前,大牢中蒋素素前来看她,身边跟着的贴身丫鬟。

    如今,又把她送回身边了。

    正月十四是大锦朝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对年轻人来说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早在几日前,京中稍有名气的衣裳首饰店都是热闹非凡,脂粉铺子更是供不应求。到了那一日,老早便有年轻的秀才们在酒馆中聚成一堆,商量着今年玲珑舫中又是谁拔得头筹。

    一大早,蒋阮便被白芷与连翘唤了起来,两人忙着为她挑今日穿什么衣裳,又该戴哪样首饰。露珠遗憾自己不能跟着前往,悻悻道:“姑娘今夜定是风姿出众,可惜奴婢没得眼福,不知道要迷晕多少人了。”

    连翘听出她话里的酸气儿,笑骂道:“胡乱说些什么,要不要将我这个缺让给你,我在府里守着得了。”

    “那怎么行,”露珠撅起嘴:“我也不是为了姑娘做事嘛。况且院子里新来的这几个可不是好相与的,今日你们不在,正好让我杀杀她们的威风。”

    “露珠小姐可要悠着点,”白芷也罕见的打趣:“别吓着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

    “左右不是个下人,谈什么娇滴滴?”露珠眼里露出一丝鄙夷:“且都是黑心肠的,今日我瞧着那个书香几次在里屋翻找些什么,便随着她去了,你们知道我发现了什么,那书香竟然偷了姑娘的一方帕子。”

    “什么!”正与蒋阮梳头的连翘手一抖,吃惊的叫出来,动作立刻停下了:“你怎么不拦着?”

    蒋阮目光顿了顿,也朝露珠看过来,只她没有连翘看上去急切,倒是气定神闲。

    露珠道:“姑娘对奴婢说过,要奴婢好好看住那几个丫头,尤其是书香,必要的时候见机行事,只要知道那丫头和妍华苑是一边的就是。奴婢从小跟随人贩子走江湖,见得多了,若是那书香只是手脚不干净便罢了,最怕的就是她起了那起子龌龊的心思。这帕子可不是小东西,随便落在别人的手里,就可能毁了姑娘的清白,平白误了人一生。姑娘当时正睡着,奴婢要是回禀了姑娘就来不及了,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

    蒋阮看向她:“你怎么做的?”

    露珠眸中闪过一丝得意:“我趁着她出去,将她藏在枕头下姑娘的帕子换成二姑娘的了。”

    白芷一惊:“你怎么这样做?”

第五十三章 阴谋

    正月十四是大锦朝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对年轻人来说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早在几日前,京中稍有名气的衣裳首饰店都是热闹非凡,脂粉铺子更是供不应求。到了那一日,老早便有年轻的秀才们在酒馆中聚成一堆,商量着今年玲珑舫中又是谁拔得头筹。

    一大早,蒋阮便被白芷与连翘唤了起来,两人忙着为她挑今日穿什么衣裳,又该戴哪样首饰。露珠遗憾自己不能跟着前往,悻悻道:“姑娘今夜定是风姿出众,可惜奴婢没得眼福,不知道要迷晕多少人了。”

    连翘听出她话里的酸气儿,笑骂道:“胡乱说些什么,要不要将我这个缺让给你,我在府里守着得了。”

    “那怎么行,”露珠撅起嘴:“我也不是为了姑娘做事嘛。况且院子里新来的这几个可不是好相与的,今日你们不在,正好让我杀杀她们的威风。”

    “露珠小姐可要悠着点,”白芷也罕见的打趣:“别吓着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

    “左右不是个下人,谈什么娇滴滴?”露珠眼里露出一丝鄙夷:“且都是黑心肠的,今日我瞧着那个书香几次在里屋翻找些什么,便随着她去了,你们知道我发现了什么,那书香竟然偷了姑娘的一方帕子。”

    “什么!”正与蒋阮梳头的连翘手一抖,吃惊的叫出来,动作立刻停下了:“你怎么不拦着?”

    蒋阮目光顿了顿,也朝露珠看过来,只她没有连翘看上去急切,倒是气定神闲。

    露珠道:“姑娘对奴婢说过,要奴婢好好看住那几个丫头,尤其是书香,必要的时候见机行事,只要知道那丫头和妍华苑是一边的就是。奴婢从小跟随人贩子走江湖,见得多了,若是那书香只是手脚不干净便罢了,最怕的就是她起了那起子龌龊的心思。这帕子可不是小东西,随便落在别人的手里,就可能毁了姑娘的清白,平白误了人一生。姑娘当时正睡着,奴婢要是回禀了姑娘就来不及了,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

    蒋阮看向她:“你怎么做的?”

    露珠眸中闪过一丝得意:“我趁着她出去,将她藏在枕头下姑娘的帕子换成二姑娘的了。”

    白芷一惊:“你怎么这样做?”

    露珠昂着头:“若是她想要害姑娘,咱们也不必顾念什么,他们真有行动,受罪的还是二姑娘,这就叫报应。”

    蒋阮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对于露珠又有了新的认识,最初是瞧这个丫鬟当初在庄子上敢于出来替她作证,存了一份感恩。后来又看她走南闯北见识颇多,能帮得上不少忙。如今一日一日看,露珠在府中打听消息的能力也极为不错,今日这番事应付的又机敏又果断,当真有几分爱憎分明的性子。

    连翘狠狠舒了一口气:“妍华苑的人就没一个好心的,露珠,平日里原是我们小看你了,这般有仇必报,真教人痛快。”

    “可你是如何拿到二姑娘帕子的?”白芷问道。

    “前几日路过花园给姑娘送消食,亲眼瞧见二姑娘不小心遗落的,本想得了空便送回去,谁知今日却派上用场了。这就叫苍天饶过谁。”

    连翘噗嗤一声笑出来,白芷也笑了,露珠见两人笑了也跟着笑。蒋阮面上带了笑,心中却已有了自己的思量,夏研真是要她名誉扫地,连手段都与上一世一模一样,这一世提前了三年的花灯节,难不成又想让她身败名裂?真不知道到了最后,发现身败名裂的是蒋素素,又有怎样的表情?

    妍华苑内,蒋素素坐在桌前,正小心翼翼的饮一杯莲子红枣茶。她姿态端庄优雅,面上又带着纯美天真的笑意,真如仙子一般玲珑剔透。

    夏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眼见着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可人,不知多优秀的男子才有福气娶到我们家素素。”

    蒋素素嗔道:“娘,说什么呢。如今我才十岁罢了,今夜玲珑舫中可不是去瞧人的,我的七弦琴整整练了一个月,今夜也该到了回报的时候。”

    “你弹得那样好,若是换成我也不定有你的琴艺,”夏研自豪道:“到时候再吟出我教你的诗,船上的大家小姐必然比不过你去。”

    蒋素素一笑:“那就最好,”忽而又皱起眉头:“大姐姐生的那般模样,头一次回京,在玲珑舫上必然惹人注目。”她虽极力掩饰,到底流露出了一丝嫉妒。夏研看在眼里,正色道:“你不必在意她,不过只是一个不祥之女罢了,你父亲那样待她,在这蒋府里她岂能越得了你去。且说回来,今夜你大可不必担忧她抢你风头,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蒋素素一愣,继而笑出声来:“我就知道娘疼我。”

    夏研点着她的额头:“这府里,若是不能成为你的助力,便万万没有平白留着的理由,否则日后出什么岔子。蒋阮模样太盛,这几日我观察着,若不是个傻的便是心机太深,看她对付陈昭一家,断不是个好糊弄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让我觉得不安,留着是个祸患,不如早早解决了。”

    “娘想要她的命?”蒋素素问。

    “要她命做什么?她刚回京城,总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不过过了今夜,她再想在京中翻起什么风浪来,也是不可能了。”夏研道,若是有人经过,定会被这平日里俱是温柔可亲的妇人面上的阴狠所镇住。

    “娘,将你的计划与我说一说。”蒋素素直起身子:“我总归也希望她能出丑。”这仙子一般的少女眸中尽是嫉色。

    夏研不赞同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与你说说也行,但你须记住,过了今日,她便是京中人人喊打的一个不祥不贞之人,你犯不着事事与她计较,那是自掉身价的事。”

    蒋素素撒娇的应了,夏研这才将周围的丫鬟遣出去,只留了几个心腹,与蒋素素细细说道起来。

第五十四章 二姝

    “二妹这话就说错了,”蒋阮含笑道:“难道二妹的学问全是母亲亲自教导?自然不是,父亲要为二妹请先生教导学问,可我在庄子上,断没有请先生的福气了。”

    蒋素素一噎,顿了片刻后才道:“可我瞧着大姐姐如此聪慧,并非是一无所长之人。况且这事也是关系着我们蒋府的颜面,大姐姐不若想一想,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至少应付过去也行。”

    “依二妹看,我能做些什么?”蒋阮问道。

    蒋素素有些狐疑的看向她,却见蒋阮目光坦荡,似乎是真的要她帮忙拿主意,就道:“书棋画并非一朝一夕练成,大姐姐又未学过琴,不若舞一曲如何?在庄子上也应当有歌舞表演,如那样的歌舞学个几成的动作便行了。”

    蒋阮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二妹思量的周全。”

    一边的蒋俪却是冷嗤一声:“可别殆笑大方才好。”虽这么说,眼里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意。倒是一边的蒋丹怯生生的对蒋阮笑了笑。

    蒋阮身子往后仰了仰:“如此,我倒是应当好好想一想,待会跳什么舞才好。”

    “我相信大姐姐定会艳惊四座。”蒋素素笑道。

    蒋阮闭上眼睛,似乎真是在沉思模样,心中却骤然清明。

    船上俱是大户人家小姐,什么样的才艺没见过,蒋素素的提议却是教她跳那乡下庄子上随意在戏台子上便能跳的歌舞,若是她真的跳了,明日便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蒋素素果然还是用了与上一世同样的手段,可戏却不能如她愿的那般开场了。

    不知行了多久,只听外头的车夫吆喝一声,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几个丫鬟在外边挑开帘子,马车上的人便依次慢慢下车。

    蒋阮是最后一个下马车的,待走下岸边草地,看清眼前之景时,也忍不住有了一丝恍惚之感。

    马车行驶的时候,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如幕布一般深幽的夜空中,映着无数明亮的孔明灯。京城已是辉煌一片,脚下流水潺潺的护城河中,亦是灯火通明。各式各样的花灯满满的铺满了整个河面,一眼望过去,便如流动的灯河一般。最前方的两艘船雕龙砌凤,上头装饰了不少精致的花灯,青烟袅袅,从其中传出悦耳的谈笑声。

    这便是青松舫与玲珑舫了,蒋阮深深吸了口气,便听得外头传唱的小厮拖着嗓子长长的喊了一声:“蒋家小姐到——”

    谈笑声戛然而止,便从两艘船舫的大窗处纷纷汇集来各处的眼光,落在姗姗来迟的几位小姐身上。

    蒋素素作为京中绝色,自然享受这样的目光,她今日穿了一件银鼠褂配白梅窄银长裙,挽了一个流云髻,鬓边只别了一只梅花白玉钗,行走间身上雪白披风随风摆动,清丽无双若仙子下凡。

    然人们的目光的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落在她身后的少女身上。

    少女整个身子拢在明亮的大红鹤氅下,更衬得整个人肤白如玉,教人对鹤氅下的窈窕充满遐思,眼如秋水眉如墨画,灯火之下神色楚楚,偏上扬的媚眼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冷清,红唇弯弯,乌黑长发只在脑后随意琯了一小束,任由其他蜿蜒而下。与清丽脱俗的仙子不同,她妩媚明艳,明明规矩至极,贵族风仪自然而然,却似乎在不经意间又是勾引。一步一步朝众人走来,竟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分辨不清这若红尘精魅的少女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她美得直教人心惊。

    上次在沈侍郎府上,来往的小姐多是京中官家小姐,但不及今日这些位高权重。许多人都是头一遭见蒋家嫡女。从来都道蒋府上的蒋素素才名远播又生的一副天仙模样,对这个在庄子上长大的山野小姐充满好奇,谁知今日一看,却是万万没想到的丰仪出众。

    青松舫与玲珑舫挨得极近,两艘船都是并肩停泊在渡口边,蒋府小姐自岸边上船的一举一动,青松舫的众人也都能尽收眼底。蒋丹与蒋俪在蒋府两个嫡女面前,自然便被忽略了。可往日全都落在蒋素素身上的目光,今夜却都是直视着蒋阮。

    就有青松舫上锦衣华服的官家少爷看的痴了,喃喃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蒋阮一步一步走的妥当,心中却有些讽意。上一世她也是这般一步一步走上这玲珑舫,可惜并未收到众人这样惊艳的目光。当时他们看她的目光充满居高临下的嘲讽和讥笑,仿佛看一个下等人第一次战战兢兢的走入上等人的场合。这一世,何以就成了这副局面?

    她自己不知道的是,上一世因为蒋素素与夏研平日里无形的灌输,加上庄子上几年被人低看的日子,早已令她养成怯懦自卑的性子。回到蒋府后,夏研假意待她亲厚,几乎是溺爱着她,用的便是捧杀的一招。从不请先生教她识字练琴,女红也不学,礼仪更是随意。在这些注重规矩的京中贵族人家来说,便是大大的笑料。再说人的容貌,气质便占了五分,上一世她胆小柔顺,再好的容貌被那样的举止以衬托,也就辜负了。后后来在宫中,八皇子为了令她做一枚完美的棋子,琴棋书画自然下了一番苦工,在宫中养成的风度气质也是人学也学不来的。在场的人俱是眼睛毒到,一眼便看出她的礼仪挑不出丝毫差错,上一世的血泪教训令她身上添了一种神秘沉淀的气质,如今行动款款,加上那副本就绝色艳丽的容貌,自然而然的吸引众人的眼光。

    蒋素素面上的笑容依旧温暖,只认真去看时,不难发现其中的僵硬。她走上船,立刻就有相熟的左副都御使府上薛小姐唤她。蒋素素便一手拉着蒋丹,一手拉着蒋俪朝她走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蒋阮剩在原地。

    跟在蒋阮身后的连翘与白芷俱是皱了皱眉,蒋阮轻轻勾了勾唇,毕竟如今年纪尚小,还不懂得隐忍,虽比起其余少女来说已经算是心机深沉,可蒋素素到底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凡是想要争强好胜,一旦地位被威胁,面具也就顾不得维持了。

第五十五章 故人

    她这边被孤零零的剩在原地,教青松舫上的众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其中一个蓝衣公子愤愤道:“怎能这样欺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些女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却是总兵大人府上的公子。

    一边另一个公子附和道:“确是如此,未免太过偏激。若不是没有先例,真想教她坐在我身边。”

    然怜香惜玉的到底不是一人,玲珑舫上蒋阮还未想好坐在哪边,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招呼她道:“蒋阮,到这里。”转头一看,正是林自香。

    蒋阮便朝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林自香仔细的打量她一番,这才点头道:“比你妹妹好看多了,这红也比那假惺惺的白来的顺眼。”

    蒋阮无言,林自香又将她手一拉,朝坐在一桌的众人道:“这是蒋尚书府上的蒋小姐,蒋阮,蒋素素的姐姐。”

    船舫上多是一个小集体,相熟的贵族间的小姐妹坐在一桌,在沈侍郎府上林自香虽然也如她一般被孤立,可在京中小姐的圈子里,林自香也有自己的好友。林自香也与她介绍:“这是京城巡抚府上的董小姐,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徐小姐,骁骑参领府上的文小姐,云麾使的小女儿赵小姐。”

    董盈儿是巡抚家的小姐,生的清秀可爱的圆圆脸,见状大方的对她道:“原来你就是蒋阮,方才瞧你我都瞧得傻了,才知道世上原有这样漂亮的姑娘。”

    她这话天真坦率,没有刻意的谄媚,闻言便令人对她心生好感,文霏霏与赵瑾均是出身武官府上,行为也带了几分豪气。赵瑾笑道:“我若身为男儿身,只怕明日就去你府上提亲了。”

    “正是,”文霏霏道:“如今便已经是这样的颜色了,再过些几年,京中所有的小姐只怕都没脸出门了。”

    蒋阮也笑:“几位姐姐是在故意羞我不成,今日我也大开眼界,京中竟有这样性子与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姑娘,尤其是性子,我若是个男儿,必是要做那负心汉,将几位姐姐全都娶回去藏着。”

    一桌人又是笑起来,也算其乐融融。林自香瞧着一边的徐若曦:“你怎的心不在焉?”

    徐若曦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嫡女,平日里也是个清高孤傲之人,闻言正要说话,只听得外头传来长长的拖长的声音:“锦英王到——八皇子到——”

    徐若曦眸中顿时添了一份神采,脸色也绯红起来。蒋阮却是身子一僵,竭力稳住心神才不至于失手将手中的茶水倾倒出去。

    她跟随着众人的目光朝岸边看去,只见到一袭白衣翩然而来,那人温文尔雅,如上一世般丰神玉立,一步一步含笑朝青松舫走去。河水波光粼粼,倒映众人觥筹交错,这热闹非凡的夜晚,再逢故人,已是沧海桑田。

    玲珑舫上的谈笑声已经戛然而止,徐若曦的眸光却并不停在八皇子身上,八皇子身后的人一身黑色绣金麒麟纹滚边锦衣,玉带青靴,青年容貌秀美绝伦,英气逼人,眸光淡漠如雪,一步一步自由行云流水的优雅,竟是不遑八皇子的丰仪出众。

    徐若曦的声音有些激动地颤抖:“是锦英王……”

    蒋阮轻轻蹙起眉头,万万没想到,见过两次的黑衣青年,竟是大锦朝赫赫有名的锦英王。

    玲珑舫上俱是年轻的贵族小姐,如今见两名人中之龙的年轻男子上了青松舫,全都羞红了脸议论纷纷。

    “怎地今年八皇子与锦英王也来了?”耳边传来赵瑾疑惑的声音。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青松舫上虽也有许多皇子王爷,但八皇子与锦英王却从未来过。一来是这二位从来未曾听过打算娶妃,二来,对这些男女之事也并不瞧得上眼。

    蒋阮眉头自看见这两人起便没有松开,若说见了八皇子心中只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交错,可得知了黑衣青年的身份,心中便只剩下震惊。

    萧韶九成,凤皇来仪。锦英王萧韶在大锦朝,便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他出身王爵世家,父亲曾起兵造反,后来被镇压下去,皇上竟也没说什么。萧韶十岁那年,锦英王带兵攻打西戎,自己方出了奸细,战死沙场。萧韶的母亲便上吊随了他去,至此,偌大的锦英王府,便只剩下萧韶一人。

    萧韶自己也是极为出色,年纪轻轻便掌管着大锦朝三十万锦衣卫,皇上与太后都对他十分宽容,甚至允许他在御前无礼。当初皇上有心改立八皇子为太子,也是萧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断然阻止。臣子议论天家事,本就忌讳,皇上竟也未说什么,改立太子之事便这样放下了。民间有心人便猜测,萧韶之所以在圣上面前如此没有顾忌,定是拿捏住了圣上的把柄,威胁九五之尊。加上老锦英王本身造过反,萧韶也就得了个乱臣贼子的名头。

    然而不管民间怎么传,萧韶在朝中的地位依旧举重若轻,偏生他又不站队不拉帮派,像是个异类一般。上一世八皇子曾经几次对他示好,都被萧韶一口回绝。老皇帝病死八皇子登基的时候,萧韶正出兵西戎,后来的事情蒋阮便也不知道了。

    上一世蒋阮也只见过萧韶一次,宫宴上远远望见过一袭黑衣,只是当时她心中只有八皇子宣离,眼中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而照如今的年岁,萧韶今年也不过刚二十出头。

    青松舫上众人见萧韶与宣离来了,俱是招呼起来。其中一名绿衣公子站起身来,走到萧韶身边,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来这花灯节,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这人正是莫聪,萧韶淡淡看他一眼,未说话,只在靠窗的位置寻了个座位坐下。

    另一边,五皇子见到宣离,长眸一眯:“老八,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父皇令我出来走走,想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未曾一睹花灯节风采,所以便来了。”宣离笑的客气。这话听在五皇子耳里自然又是另一番意思,皇帝偏爱八皇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这番行事,玲珑舫上又俱是达官贵人之女,老皇帝也许是起了要八皇子选妃的心思,想要为他添一个助力。

第五十六章 比试

    说话的人是恭亲府的容雅郡主,她容貌秀丽,性格温柔,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青松舫上的黑衣青年。

    另一名女子附和道:“说的正是,不知今年的兔儿花灯又会落入谁手中了。”

    容雅郡主笑道:“既如此,我便先起个头,做幅画可好。”

    周围贵女俱是连声称是,婢子端上来徽墨与宣纸,容雅郡主其实也算是个有才的,当是知道今日必然比不过蒋素素去,这才另辟蹊径,画画也不过片刻时间,很快婢子便将宣纸慢慢展开来,容雅郡主搁下笔:“献丑了。”

    她这画画的是一副春梅图,雪地中有一枝树干,树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看不出什么,偏有两只蝴蝶停留。想来当是被积雪覆盖下梅花的香气吸引而来。

    这画画工并不算得了什么,好在意境出众,构图又巧妙,画卷一展开,便博得众人啧啧称赞的声音。容雅郡主面上闪过一丝得意,又悄悄的看了一眼隔壁船舫上的黑衣青年,发现对方只低头饮茶,并未朝这边看上一眼,不由得又有些失望。

    青松舫上,五皇子支着下巴,对宣离道:“容雅郡主这幅画倒是有趣,瞧着性子也可爱的很。”这话看着莫名其妙,实则到底有了一丝试探之意。容雅郡主是恭亲王的掌上明珠,若是得了容雅郡主的青睐,恭亲王必然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助力。

    宣离淡笑着摇头:“是么?我却觉得画幅有些浮躁。”

    五皇子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八弟的眼光一向高。”

    这边刚刚完,周围又陷入沉寂,往年贵女们个个都自告奋勇展示自己,因为蒋素素的原因,倒不是想争个第一,只是若能把握机会扬名,也是一笔极好的买卖。今年却因为有了八皇子与锦英王,他俩一个是不惹尘埃的皇子贵胄,一个是清冷至极的王爵公侯,本身又极为出色,贵女们似乎是害羞,竟无一人主动说话。

    蒋阮还在作壁上观,却听得身边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响起:“既然容雅郡主起了头,接下来我来好了。”

    说话的正是徐若曦,听闻她这番话,同桌几人除了蒋阮都露出诧异的眼光。徐若曦平日里清高孤傲,对于这些争名夺利,跳梁小丑一般的比赛是毫无兴趣的,何以今日竟会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

    只有蒋阮目光闪过一丝了然,徐若曦此番模样,必是心中对锦英王萧韶存了爱慕。女子总希望在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徐若曦平日里再如何清高,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一个普通女孩儿。想到这里,蒋阮对徐若曦倒是有了几分佩服,并非是所有的女子都有勇气在心上人面前放下架子,只愿为他一人绽放。

    徐若曦此番行为,周围的贵女们也有些吃惊,她们都是玲珑舫上的常客,往年徐若曦不曾参与,今年来的突兀,一时让人奇怪。

    容雅郡主笑容顿了顿,才道:“徐小姐想要比什么?”

    才艺并未规定,青松舫上的男子对兔儿花灯并没有什么兴趣,是以这样的比赛只在女子中进行。玲珑舫上的贵女们表演自己拿手的东西,最后只要得了青松舫上众人赞誉最多的,便是赢了。

    徐若曦脸涨得通红,颇有些不自在,却也极力维持自己冷若冰霜的表情:“既然是过节,便写个字作罢。”

    徐若曦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女儿,名正言顺的书香门第,自小浸淫在书本的熏陶中。字写得颇为不错,她如今年纪尚小,待婢子端上来宣纸与狼毫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下笔写了起来。

    写字忌讳停顿,她写的行云流水,神情也极为专注,徐若曦本身生的也是个娇美少女,只平日里太过孤傲,教人忽略了她的五官。此刻一心一意沉浸在书写的世界中,少了那份冷硬,五官只有柔和,竟也有一种特别的柔美。

    青松舫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倒她,一些年轻公子便道:“真是才貌双全,书香门第!”

    待徐若曦搁下笔,婢子将她写好的字展示在众人面前,只是一个简单的“福”字,偏写的大气浑圆,说不出来的古朴方正。都说见字如见人,上一世在八皇子那里吃了苦头,蒋阮如今并不信这话,但看了这一副字,她也不由得在心中赞一声好。

    字迹虽有些古板,却方正大气,一眼便是正气凛然,徐若曦倒如这字一般,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在座的俱是读过书的,自然明白徐若曦写的是好还是不好,都拍手赞叹。赵瑾道:“若曦的字又进步了,放眼望去,我看这京中,只有八皇子的字能与之比上一比。”

    “这是什么话?”董盈儿笑眯眯道:“咱们若曦是女子,八皇子是男子,男子与女子比,八皇子岂不是占了便宜?”

    众人又嘻嘻笑了起来,一片赞叹声中,徐若曦又悄悄看了青松舫一眼,紧接着皱起眉头,眼神黯淡起来。

    蒋阮看在眼中,果如上一世一般,锦英王便是整个大锦朝女子的梦中人,可惜萧韶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多少芳心都错付了。

    徐若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这番行为,已经让很多青松舫上的年轻公子留意到了她,只是自她回到座位后便闷闷不乐,对于那些倾慕的目光视而不见,平白辜负了许多美意。

    徐若曦过后,又有贵女笑嘻嘻的问下一个该谁,可有了容雅郡主与徐若曦的珠玉在前,谁都不愿意做后面那个令人出丑的人了。

    一片静默中,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来:“二姐姐,你不是弹琴弹得极好么,不若也弹一弹,丹娘很想听你弹七弦琴。”

    蒋阮眸光微敛,朝说话的人看去,蒋丹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是有些害怕。可到底是说了刚才那番话。

    而坐在她身边的蒋素素,目光有些诧异的看向蒋丹,继而小脸微红:“丹娘,我哪会弹甚么七弦琴?”眸光盈盈不安,真如受惊小鹿一般动人。

第五十七章 重演

    才艺并未规定,青松舫上的男子对兔儿花灯并没有什么兴趣,是以这样的比赛只在女子中进行。玲珑舫上的贵女们表演自己拿手的东西,最后只要得了青松舫上众人赞誉最多的,便是赢了。

    徐若曦脸涨得通红,颇有些不自在,却也极力维持自己冷若冰霜的表情:“既然是过节,便写个字作罢。”

    徐若曦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女儿,名正言顺的书香门第,自小浸淫在书本的熏陶中。字写得颇为不错,她如今年纪尚小,待婢子端上来宣纸与狼毫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下笔写了起来。

    写字忌讳停顿,她写的行云流水,神情也极为专注,徐若曦本身生的也是个娇美少女,只平日里太过孤傲,教人忽略了她的五官。此刻一心一意沉浸在书写的世界中,少了那份冷硬,五官只有柔和,竟也有一种特别的柔美。

    青松舫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倒她,一些年轻公子便道:“真是才貌双全,书香门第!”

    待徐若曦搁下笔,婢子将她写好的字展示在众人面前,只是一个简单的“福”字,偏写的大气浑圆,说不出来的古朴方正。都说见字如见人,上一世在八皇子那里吃了苦头,蒋阮如今并不信这话,但看了这一副字,她也不由得在心中赞一声好。

    字迹虽有些古板,却方正大气,一眼便是正气凛然,徐若曦倒如这字一般,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在座的俱是读过书的,自然明白徐若曦写的是好还是不好,都拍手赞叹。赵瑾道:“若曦的字又进步了,放眼望去,我看这京中,只有八皇子的字能与之比上一比。”

    “这是什么话?”董盈儿笑眯眯道:“咱们若曦是女子,八皇子是男子,男子与女子比,八皇子岂不是占了便宜?”

    众人又嘻嘻笑了起来,一片赞叹声中,徐若曦又悄悄看了青松舫一眼,紧接着皱起眉头,眼神黯淡起来。

    蒋阮看在眼中,果如上一世一般,锦英王便是整个大锦朝女子的梦中人,可惜萧韶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多少芳心都错付了。

    徐若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这番行为,已经让很多青松舫上的年轻公子留意到了她,只是自她回到座位后便闷闷不乐,对于那些倾慕的目光视而不见,平白辜负了许多美意。

    徐若曦过后,又有贵女笑嘻嘻的问下一个该谁,可有了容雅郡主与徐若曦的珠玉在前,谁都不愿意做后面那个令人出丑的人了。

    一片静默中,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来:“二姐姐,你不是弹琴弹得极好么,不若也弹一弹,丹娘很想听你弹七弦琴。”

    蒋阮眸光微敛,朝说话的人看去,蒋丹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是有些害怕。可到底是说了刚才那番话。

    而坐在她身边的蒋素素,目光有些诧异的看向蒋丹,继而小脸微红:“丹娘,我哪会弹甚么七弦琴?”眸光盈盈不安,真如受惊小鹿一般动人。

    “蒋二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容雅郡主依旧是笑容可掬:“谁都知你琴艺无双,不若今日也为我们弹奏一曲,当初蒋夫人一手七弦琴明满京城,可惜咱们却是无缘得见,今日你来弹一曲,让我们大开眼界可好?”

    夏研当初也是京城第一才女,一手七弦琴弹得出神入化,如今她将这七弦琴交给本就才名远播的蒋素素,无疑锦上添花。容雅郡主并非不嫉妒,只她向来圆滑,懂得男子并不喜爱看到女子妒忌的狰狞模样,不若显得大度一些。况且蒋素素才艺确实无人可比,今年的兔儿花灯当是稳稳当当的落在她手中。

    周围的贵女俱是附和起来,有想看热闹的,有假意奉承的,也有真心想要听一听七弦琴是个什么声的。文霏霏皱眉道:“她果真会弹七弦琴,阮妹妹,你可听过你二妹弹奏?”

    “不曾听过,”蒋阮含笑道:“不过应当是仙乐入耳,令人飘飘欲仙。”

    林自香不屑的冷哼一声:“惺惺作态罢了!”

    董盈儿无奈的对蒋阮笑了笑,蒋阮不置可否。

    当初本该是几年后的花灯节,蒋素素的一曲七弦琴意境高远,清丽无双,当真是风采夺人。再加上有她那般狼狈的做陪衬,蒋家两个女儿,一个若天仙白雪般纤尘不染,一个似地上泥泞般污浊不堪,这样的传言便在京中贵族中悄悄流传起来。

    此刻蒋素素一身白衣,淡妆素莫,衬得那素淡的小脸分外娇美,在一色莺莺燕燕面前有了一种别样的纯净。她面上绽开一朵笑容道:“大家这么说,我便献丑,只希望不要污了诸位的耳朵。”

    她这般谦逊的态度,立刻又激起众人的一片赞赏。接着婢子送上一方秀雅贵重的七弦琴。蒋素素在七弦琴面前坐下,闭上眼睛开始焚香。

    青松舫上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绝色佳人身上,莫聪推了推萧韶:“那就是蒋权府上的嫡女,如今全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一个才貌比得上的,你看如何?”

    萧韶淡淡的往玲珑舫上瞥了一眼,神色依旧冷清。莫聪讨了个没趣儿,讪讪的扭头继续看蒋素素表演。

    “铮”的一声,琴音破空,犹如利剑出鞘,蒋素素睁开双眼,芊芊玉指在琴弦上翩飞,若一只洁白如雪的蝴蝶,悦耳的琴音潺潺流入众人耳中。她弹得是一首《幽兰》。

    琴声悠扬婉转,流动没有一丝停顿,那乐声越是静谧悠远,她今日又穿着一身白色衣裳,恍惚中众人只觉得看到一株清雅素洁的空谷幽兰,在抒发自己淡淡的忧愁哀怨。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意。

    这曲本就选的高明,一来衬托蒋素素高洁若仙的气质,而来又让众人高看她一眼,这般不惹尘埃的女子,谁不喜欢?

    徐若曦轻轻皱了皱眉头,众人都沉浸在这空谷幽兰的琴音里,唯有蒋阮一人,倚着窗瞧着窗前河畔流水。

    蒋素素果然如上一世般名动京城,却不知这么大的赞誉,她承受不承受的起了。

    果然,一曲作罢,青松舫就有年轻公子带头鼓起掌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第五十八章 独舞

    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玲珑舫也是啧啧称赞。

    蒋素素俏脸一红,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来。

    五皇子眯着眼瞧蒋素素,眸光里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蒋二小姐生的一副好相貌,还这般才艺双绝。”

    “确实是蕙心兰质的女子。”宣离难得的赞誉。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老八,若是喜欢,便让父皇指婚娶回家得了。”

    宣离摇头:“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蒋二小姐可是京中第一姝,”五皇子道:“不趁着年纪小早早定下,指不定就被人捷足先登。这样的女子,就是放在屋里看上一看,也能心满意足。”

    容雅郡主笑道:“蒋二小姐这一曲,我与姐妹们可就被比了下去,真没脸见人了。”

    “姐姐打趣我。”蒋素素谦逊道:“姐妹们都是看在我年纪小,不忍心教我出丑才这般捧场的。”

    “看看看看,”容雅郡主捂着嘴笑道:“这张嘴可真甜,我们可没有让你,是你自己弹得本就绝了。不过你这样的琴技,接下来的那个人可就要吃亏了,下一个谁来?”

    玲珑舫上的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没有出声。僵持的时候,蒋素素突然歪过头,看向蒋阮道:“大姐姐,你不是跳舞跳的极好么,今日是你回京后头一次来花灯节,不若让大家熟悉熟悉,一展舞技,如何?”

    众人方才渐渐回到蒋素素身上的目光,顿时又回到了蒋阮身上。

    青松舫上,莫聪疑惑道:“唉,蒋二小姐怎么让她那个山野回来的大姐跳舞,这不是出丑吗?虽说生的不错,琴棋书画总该未学过。”

    蒋阮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蒋素素的眼睛:“跳舞?”

    是啊,船舫在河水中行驶,偶尔也有颠簸,船身虽宽敞,可若是在船上跳舞,船只摇摇晃晃,很容易就会从船上摔下来掉进水中。

    上一世,蒋素素也是这般心无城府的提议要蒋阮跳舞,可怜她全然不知京中贵族圈的规矩,真以为山野中的舞蹈就能拿得上台面,便当着众人的面跳了一曲。船身颠簸摇晃,一曲舞跳的惨目忍睹,令众人嗤笑不已。最后,还不知被谁人踩了裙角,一脚滑了下去,闹了个大笑话,待湿淋淋的被从水中捞起的时候,却又从身上掉出了写着男子情诗的帕子。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如今,蒋素素又想令她重演这个笑话么?

    蒋素素只觉得被蒋阮那双上扬的媚眼一盯,心中所想似乎无所遁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大姐姐?”

    下一秒,蒋阮已经恢复笑容,漫不经心道:“我舞的不好,二妹既然要看,我便跳给二妹一人看,可好?”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可那姿态竟然无比狂妄,比起教人心生怜意的蒋素素,蒋阮美艳自有咄咄逼人。

    许多人被她这样的姿态吸引了目光,青松舫上萧韶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凝视过来。

    蒋阮姿态闲雅,说话的功夫已然站起身来,微笑着重复一道:“既然二妹这样想看,我便为二妹舞上一曲,也是无妨的。”

    周围的贵女闻言都是窃窃私语起来:“这人莫不是魔怔了不成,怎地主动出丑?”

    “想必是在山野村庄呆的久了,不是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能一舞倾城。”话中的讽刺溢于言表。

    身后的连翘与白芷都是心中忐忑,蒋阮与她们自小生活在一起,蒋阮到底是否会什么舞,她们一清二楚。虽然在做下人的眼中,主子一举一动都是好的,可连翘和白芷身为下人,对贵族圈中的规矩了解的更清楚。生怕蒋阮上了蒋素素的当,在这些京中名门面前失了规矩。

    青松舫上,五皇子眯起眼睛:“生的貌美,可惜是个蠢货。”

    “五哥何出此言?”宣离微笑。

    “蒋二小姐京中才艺已绝,蒋大小姐却想要夺了她的风头,怎么可能,毕竟是山野中养出来的女子,又能懂得了什么?”言语间尽是鄙薄之色。

    一时间两艘船舫上众人议论纷纷,俱是说蒋阮眼皮子浅,妄想和蒋素素一争高低的议论。蒋素素眼中闪过一丝窃喜,抬脸却是温柔的笑意:“那素娘就有福了,烦请姐姐为大家舞一曲。”

    为大家舞一曲。林自香皱了皱眉,蒋素素这看似无心的话语,却将蒋阮说的像个随意供人取乐的舞姬一般,一时间又有周围人捂嘴嗤笑起来。

    蒋阮眼都未眨,似乎完全没听到蒋素素方才的话。上一世,蒋权和宣离为了让她博得圣宠,为了让她在宫中吃人的环境下生存下去。为众人舞一曲这样的话,身处高位的贵妃经常这样说。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费尽心思的乐舞,也只不过博得了一个草包美人的称号。

    蒋阮颔首,径自走到船头处。玲珑舫的设置很特别,为了在花灯节的时候顺便能欣赏月色,船头设置的极为宽大平整,倒方便了跳舞的地方。她伸出手,将脑后挽着发髻的钗子随手取下来,顿时,一头如瀑青丝流泻而下,垂至腰处,散发出一种迷人光泽。她将手上的双节钗咬在嘴里,那双含情的媚眼扫视两艘船舫上的众人一番,才轻轻动了动唇。

    双节钗竟是一管精巧的口哨,花月相映下,红唇溢出第一声清越。

    初只觉得那琴声平淡如常,若白水煮粥,令人只觉枯燥乏味,而她身形未动,静静站在原地,并不动作。便有船舫上人开始露出了然嘲讽的表情,只道这刚回京的蒋家大小姐黔驴技穷,竟还敢大言不惭的提出要舞一曲。

    宣离神色微僵,他知道这少女弹的是《广陵散》,《广陵散》此曲内容便是战国时期聂政为父报仇,刺杀韩王的事迹。这便是一个复仇的故事,此时花好月圆,众人欣然,何以蒋家大小姐却选择了这样一曲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

    这一二段看似平常,众人只道她是技艺平平,可宣离却知道,这一二段中暗流的汹涌,若非真正有心境的人是无法弹出的。他在这首曲子中,听到了仿佛长达了几个世纪的孤独隐忍。

第五十九章 艳绝

    有这样感觉的不只宣离一人,乐声甫响起的时候,独坐窗前的萧韶便轻轻扬了扬眉,目光落在孤独奏乐的少女身上。

    便过了前几段,蒋阮缓缓动了起来,红衣翩跹若一只堕入凡尘的精魅,最恶,也最美。旋转,踮脚,抬臂,踢脚。她做的无一不优美,无一不动人,活色生香的直教人看的目不转睛。众人渐渐收起方才轻视的目光,难掩眼中的一抹惊异。

    那是长达数十年的隐忍与悲哀,母亲与兄长的过早离异,世间只剩她一人的孤独。是父亲迫不及待的将圣旨换成她的画像,将她送进深不见底的宫中。是以为温暖体贴的爱人一朝君临天下,祸国妖女的却是自己。是嫡妹将她做成人彘,看着幼子被狎玩致死的绝望。

    她舞的悲哀,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不知怎的,竟教人想起心中凄凉的景象,渐渐地,就有人看的眼眶有些发酸。

    缓慢的舞过了之后,嘴里的哨子声声声催急,若金戈铁马踏沙而来,自有一股带血的凌厉。她的动作陡然加快,甚至快到众人有些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得那一袭红衣若血,在月色下美的惊人。而乐声激昂,声声若泣。那是悲哀到了极致的痛转化成刻骨铭心的恨,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冤鬼前来向欠命债的人来索命。是不放过一个的阴狠,是要站到顶峰上俯视芸芸众生的冷漠。

    月光明晃晃的照下来,照在她晶莹若雪的小脸上,她眼眸亮的惊人,偏生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刻骨的冷漠与讽刺。似修罗,却若神祗。像妖女,肆意众生。

    复仇的乐曲还在奏响,复仇的舞蹈还在继续。这舞蹈已经令众人觉得心惊肉跳,从未见过一人将舞跳得这么美,美得让人害怕。仿佛她就是那曲中的人,怀揣着恨意要去复仇,即使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即使再次进入地狱,也要拉人陪葬。她的人生,却是无所谓般的挥霍,这是专为复仇而生的妖女。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蹉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一曲落罢,风中舞动的红衣骤然收紧,仰头如瀑青丝在月光下若绸缎般动人,她容颜妩媚若妖,上扬的媚眼若有若无的滑过蒋素素身上,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砍头的手势。蒋素素身子一僵,蒋阮嫣然一笑。

    美人一笑,仿佛大锦朝的春花一夜间便层层叠叠的开起来,美得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萧韶秀美的俊脸清冷依旧,长睫掩过眸中的一抹深思。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船头,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时间众人寂静,皆是神魂颠倒。

    青松舫上诸位年轻公子早已看的痴了,喃喃道:“人间竟有此等绝色,今日一睹,虽死而无憾矣。”

    蒋素素端坐船舫之内,脸色已然铁青,那张向来挂着清丽笑容的脸扭曲成一个狰狞的模样。蒋俪也狠狠握紧双手,一口银牙简直快要咬碎。

    五皇子张了张嘴,目光闪过一丝贪婪:“竟与蒋二小姐不相上下……”

    宣离神色复杂,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少女身上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了他,很想上前仔细看清她的模样。

    众人沉默了足足半刻钟,青松舫上总兵府上的公子率先大声道:“色艺双绝,说是京中第一姝也不为过!”

    蒋阮偏过头,对他感激似的微微一笑,那公子见她容颜绝艳,脸竟然一红,目光顿时痴迷。

    闻言蒋素素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她想不明白蒋阮身在乡下庄子上,更不曾请过先生,怎么会吹得口哨,舞的那样好?那样的舞,她对自己的才艺向来自负,也自认是跳不到蒋阮的地步。况且船身颠簸,她怎么就跳的稳稳当当,连跤都未摔?

    蒋素素永远也不知道,蒋阮上一世在宫中,因为不得圣宠,时常被宫中宠妃欺负,教她在宫妃生辰上跳舞。那样脚不沾地的练习,即使过了一世也不会忘记。她本就可以在人掌心起舞,如今这样颠簸的船身,又能算得了什么?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其中的赞誉竟比蒋素素要多了许多,人们总是喜爱新鲜的东西。蒋素素固然好,可她霸占着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头已经多年,加上时时都是那副不谙世事的仙子模样,如今多了一个风情万种,与她截然不同的蒋家大小姐,蒋阮只要稍微出色一点,人们的目光会统统被她吸引。

    男眷们对她赞誉有加,女眷们的脸色却不怎么好,本来蒋家已经有了个蒋素素,如今再多了个蒋阮,京中的好男儿岂不是全部都要被她们两人迷了去?

    待蒋阮回到席座上,林自香道:“原来你还会跳舞,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赵瑾和文霏霏是个粗性子,也点头:“真是教我们看花了眼,不过那口哨吹得真好,能教教我们吗?”

    “原先在庄子上的时候,没有乐器,无聊的时候吹着玩的。”蒋阮解释,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也令人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董盈儿瞧着她:“可你怎么选了《广陵散》,一般贵女们在今日是不会选这样的曲子的。”

    蒋阮微笑:“我只会吹这个。”

    徐若曦脸色有些苍白,垂着头只是不说话。大家都知道她是心里不痛快,俱是装作没看见免得她尴尬。

    随后的几个贵女出来表演,只不过是走走过场,只是有了蒋阮方才惊心动魄的广陵舞后,再看这些兴致乏乏的节目,只觉得索然无味了。

    今年的花灯节,蒋家便爆出了这样一个冷门,众人只道是这次的兔儿花灯必是落在蒋阮手上,青松舫上,众人谈论的对象便从往日的蒋素素成了今日的蒋阮。

    表演过后,就是众人都要走到船头前,往河里花灯的时候。这些往河里放的花灯俱是做的各个精致无比,待各位公子小姐将纸条写好放入花灯后,再亲自推近河中。

第六十章 放灯

    蒋阮也跟着众人往船头走去,微笑异常动人。

    上一世,她没能等到放花灯的时候便出了那等丑事,躲在船上瑟瑟发抖时,是八皇子宣离拿了一盏花灯走过来,对她说:“你可有什么心愿?”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众人鄙视的目光,那一刻,她只想抓住面前这个人给的温暖。那一盏花灯里,她许的心愿,是能在他身边。

    少女的心愿,最后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其实蒋阮想起来,最恨的人并不该是宣离,比起宣离来,蒋素素剥夺她的更多。可是宣离错就错在,不该给了她希望,教她在绝境中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结果却是致命的棍棒。在有了温暖和关心后,再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白芷将发下来的花灯递给她,连翘递上纸和笔,蒋阮想了想,从连翘手里接过纸条,并未写字,直接卷起来放进了花灯中。

    她这番行为,被一直注意她举动的蒋素素看见,就走到她身边,问:“大姐姐怎么不往花灯上写东西?”

    蒋素素声音故意有点大,蒋阮如今又备受瞩目,顿时,两艘船舫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无所求,写什么。”蒋阮淡淡道。

    蒋素素一笑:“大姐姐怎么会无所求,比如求爹身体安康,兄长一举夺魁,蒋府蒸蒸日上,或者求娘什么时候再给咱们添个小弟弟,总之怎么会无所求?”

    她这番话,就等于在指责蒋阮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并不一心想为蒋府好。这样的诛心之言,连翘与白芷都皱了皱眉。蒋阮听了却是冷笑一声,爹?蒋权哪里算是爹,他恨不得将自己卖了替蒋素素两兄妹铺路,娘?她的娘尸骨已然腐烂成灰,世上再无此人。兄长?如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蒋素素这番言论,岂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

    “二妹有所不知,”蒋阮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毫无怒气:“爹身体自然康健,否则怎么为朝廷效力?二哥考状元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帮上忙的。只与母亲添小弟弟,更是送子观音的本事,与我们何干?”

    她微微扬起唇:“世间之事,事在人为。心有虔诚,可前程,终究还是要自己去奔的,不是吗?”她的声音添了一丝怅惘:“从前我也时时上香拜佛,可终究,母亲逝世,兄长不明,你说,心中所求的,真的能实现吗?到底还是看个人罢了。”

    这番言论飘在众人耳朵里,莫聪噗的一声笑出来。见萧韶看着他,连忙道:“我只觉得这蒋大小姐说话实在太妙了,咳,那个生孩子的事情,确实不是她们能管得。”

    蒋阮这番话幽默又别有禅意,听闻她身世可怜,众人对她的印象更是充满同情。蒋素素气的脸色煞青,偏还要装出一副开怀的模样。

    紧接着便是众人放花灯的时候,蒋阮弯下腰将手中花灯放入河中,刚要站起身,一边的蒋素素神色未变,悄悄伸出脚,就要绊她一跤。

    蒋素素伸脚去绊,蒋阮毫无察觉般的继续起身,却在不经意间侧过身子,堪堪避过蒋素素的腿脚,这么一侧身,却状若无意的刚好“碰”到一边的蒋俪,蒋俪躲闪不及,往前倒了几步,恰好与蒋素素撞在一起,蒋素素没有防备,立刻就往船下栽去。

    蒋阮却在这时惊呼一声,一把拉住正要与蒋素素一同跌向河里的蒋俪,只听“咚”的一声,船上的蒋素素已经不见踪影。

    蒋阮对惊魂未定的蒋俪道:“三妹没事吧?”

    蒋俪摇摇头:“方才怎么摔了一跤?”船上人多,她又是背对蒋阮,自然不知是谁碰了她一下。蒋阮摇头,猛然记起了什么,大声道:“不好,二妹掉进河里了!”

    她这么一喊,众人纷纷朝河中看去,只见哗啦啦的水波中,一人在河中沉浮不定,正是蒋素素。此刻蒋素素被水浸着全身上下,口鼻不断有水涌进来,也不顾风仪大声呼喊道:“救命啊!”

    青松舫上有不少会泅水的年轻公子,此刻见美人落难,都跃跃欲试。可若是真从水底捞起了那蒋素素,也就等于毁了蒋素素的清白,蒋素素日后必然会嫁给她。可蒋尚书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夏研娘家如今又蒸蒸日上,若真是配不上的,蒋尚书不愿这样屈就女儿,说不定会一了百了。

    这么一想,有些心思的公子便又只能站在船上观望了。

    但蒋素素何许人也,京中第一才女,自七岁起便是京中第一美人,自然有门当户对的高门嫡子倾心相待,眼看美人体力不支,就要下水英雄救美。

    却正在此时,只听“扑通”一声,对岸有个人影突然跃进水里,瞧着模样水性极好,很快游至蒋素素身边,一手托起蒋素素,游到船舫上。

    蒋阮先是与众人将蒋素素抬起,蒋素素在水中挣扎一番,已经有些不甚清醒,接着,众人把目光投向那个救了蒋素素一命的人。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皮肤黝黑,模样也算端正,只一双眼睛到底泄露了些精明的目光。

    蒋阮挡在蒋素素身边,温和道:“这位公子,多谢救了蒋小姐一命,蒋家今日回去便送上谢礼。”

    那男子却显得很急躁:“我要什么谢礼,快看看她有没有事?”说完就要上前。

    他这番动作,自然引得人猜测不已。一时间众人都用探究的眼光看向这男子,青松舫上有人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何人?”

    蒋阮皱了皱眉,再次挡在蒋素素面前,正色道:“公子救命之恩蒋家铭记在心,只蒋小姐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公子这般相近实在是坏了规矩。”

    她一心一意为了蒋素素着想,顾全大体,话也说得得体漂亮,一时间周围人俱是点头称是。

    黝黑男子却急了:“我与她两情相悦,说什么相近,日后我自然会娶了她去。”

    蒋阮嫣然一笑,声音冷若冰霜:“公子说哪里话,我敬公子见义勇为,此番行事却令我不耻。蒋小姐洁身自好,更是才艺出众,说句不中听的话,公子恐怕难以匹配。要知道,蒋府的女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娶得的!”

第六十一章 私情

    她倒是不怕这身强力壮的男子,其实自那黑皮肤的男子说出这话,船舫上的人都是不信的。蒋素素这等人才,眼高于顶,于公于私,都不可能瞧得上这样的莽夫。

    此刻蒋素素被平放在地上,昏昏沉沉的听着众人说话,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黑肤男子像是被气急,愤愤从腰间摸出一绣帕来抖在众人面前:“不信就自己看看,这是她送我的帕子,我周大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岂会撒谎!”

    那帕子抖落在众人面前,只见上头绣着一方幽兰,似乎还散发着幽幽香气,左下角用银丝线绣着一个精巧的“素”字。

    蒋素素的贴身丫鬟蝴蝶一惊,张了张嘴,与蜻蜓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惧。

    众人都沉默下来,虽说蒋素素与这周大怎么看都不能凑到一起,可是难免美人有时会犯错,而且如今蒋素素年纪尚小,若是被人刻意勾引也是有可能。在证据面前,众人渐渐动摇了。

    蒋阮怒道:“一方帕子又能算得了什么?说不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偷了蒋小姐的帕子。”

    蝴蝶没想到蒋阮会替蒋素素说话,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刻顺着蒋阮的话道:“正是,我们家姑娘的帕子前几天丢了,一直未曾找到,原来是被你偷了!”

    那周大也是个人物,见此情景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道:“她一个官家小姐,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如何偷得她的手帕?难不成官家小姐如市井百姓一般混在人群中,等着贴身手帕被我偷走吗?”

    蒋阮微微一笑,这个周大啊,果然没令她失望,应变能力倒是极好。可惜夏研费心心思找来的这个人,对付的却是她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消息传回蒋府,夏研是怎样的表情。

    周大继续道:“你们若是不信,便去看她腰间,定有我的一方青玉,那是我们家传的宝贝,送给她做了信物。”

    蜻蜓闻言松了一口气:“我们家姑娘没有什么青玉,你胡乱说些什么。”

    一边一直作壁上观的容雅郡主眼珠转了转,走到蒋素素身边,神态十分关切:“不若让我来探一探,还了蒋小姐清白,教这个想要污了蒋小姐名声的恶贼无话可说。”

    蝴蝶还未曾伸手拦着,便见容雅郡主已经朝蒋素素腰间摸去。蒋阮媚眼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个容雅郡主倒是会来事,不过也令她省事了许多。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容雅郡主,蝴蝶捏紧了手心。半晌,容雅郡主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古怪。

    她扬起手,洁白如玉的指尖处,正摇晃着一串青玉珠。

    众人默然,看向蒋素素的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蒋阮微微低下头,看,无论过了多久,这世道与从前还是一般无二,流言与怀疑,恶意和污蔑。只是如今,尝到这滋味的,却是蒋素素自己。

    一片静默中,却是蒋素素咳嗽了几声,悠悠醒转过来。见众人都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再看看自己浑身湿淋淋的自己,心中咯噔一下。

    蒋俪幸灾乐祸道:“二姐姐醒了,太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蒋素素揉了揉额角,此刻她白衣湿透,紧紧贴着已经略显曲线的窈窕。长发贴着衣服,原本就素淡的小脸此刻若出水芙蓉,瞧着便令人心生怜惜。可是一想到方才黑肤青年的话,众人原本的怜惜又立刻变得鄙夷起来。

    蒋素素也敏感的察觉到众人对她的态度不同,一直默不作声的蒋丹突然道:“二姐姐,你怎么可以与人私通?还……还将自己的贴身信物赠与人家?你这样,让爹爹知道了,岂不是难堪至极?”

    “你说什么?”蒋素素一惊,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谁与人私通?”

    蒋丹害怕的后退一步:“是……是证据确凿。”

    “胡说八道!”蒋素素心中一慌,从她醒来那刻便知事情不妙,原本是蒋阮跌入水中,结果落水的却是自己。乱了!计划全部乱了!如今这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时急于反驳,说话声音便显得尖锐,哪里还有平日里大家小姐的端庄。再看蒋丹吓得不轻的模样,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猜测。

    世上之事本是这样,当她是个仙子时,自然瞧什么都好,一旦有了污点,在众人眼中变成了**荡妇,瞧着什么都是错的。

    蒋素素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中更急了,也不顾浑身湿淋淋的便站起身来,对那黑肤男子道:“你为何要坏我清白,回头我便让父亲仔细调查此事,将你抓进大牢!”

    那黑肤青年却似受了打击一般,喃喃道:“你当时分明不是这样说的,难道往日那些誓言都是假的?”说着神情又愤怒道:“你竟这样将我抛弃,我周大便是你说弃就弃的?”

    蒋阮在心中差点没笑出声来,可怜她前世懦弱不堪,当时吓得一塌糊涂,还不如蒋素素口齿伶俐的回击,自然也无从领教周大这样的演技。

    蒋素素闻言却是心中将蒋阮恨毒了,她自然知道这周大是怎么回事,可是为什么落水的会是她?周大要对付的人应该是蒋阮才对。此刻却又百口莫辩,平日里有夏研为她拿着主意,此刻却是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再加上此刻她心神不定,往日里的筹谋和冷静都无影无踪,哪里还想得出什么对策。

    蒋阮并不给蒋素素思考的时间,她对周大道:“周公子,此刻并非是争执的时候。此刻风凉,若是蒋小姐受了风寒,也不是你所乐见其成的。周公子不若改日向蒋府登门拜访,蒋府也定会为此事给周公子一个说法。”

    周大正犹豫着,蒋素素却又尖叫一声:“不,不是我,我根本没有做下那种事情,是他污蔑我!”蒋素素也并非傻子,知道若是真的如蒋阮所说,今晚倒是平静了,可也等于默认了私情的事情,明日起京中势必起无数留言,到时候可就晚了。

    容雅郡主嗤笑一声,一改方才的亲切可人,道:“人证物证俱在,真不知是如何抵赖,还要面皮么?”

第六十二章 相助

    蒋信之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蒋阮身前,不动声色的将蒋阮往身后一带,挡在萧韶面前。

    萧韶将他这番动作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关良翰也已经走上前道:“没事吧?”

    萧韶摇头,蒋信之转身开始打量蒋阮,见她身上狼狈,手臂上渗出血珠的衣裳便冷了脸,道:“阿阮,你受伤了?”

    “只是皮肉伤。”蒋阮宽慰他,顿了顿,还是走上前道:“多谢萧王爷救命之恩。”

    闻言,关良翰和蒋信之神情都有些古怪。

    关良翰是亲眼所见,蒋信之则是听别人说道。无论如何萧韶与蒋阮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萧韶亲自掠下悬崖救人,怎么听都觉得匪夷所思。关良翰本是不相信莫聪胡说八道,萧韶这人冷心冷面,怎么会喜欢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小姑娘。况且关良翰打量蒋阮,虽是美貌,到底年纪小,京中比她有味道的女子多了去,更没什么特别的魅力。可想到方才见到的一幕,关良翰又觉得心中不确定起来。

    蒋信之却是不同于关良翰,他与萧韶接触的本就少,五年前离京又对京中事情一无所知,蒋阮如今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登时看萧韶的目光便如看登徒子一般。他扯住蒋阮,不让她继续上前,生硬道:“信之代舍妹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他想,蒋阮年纪小,自然是不懂男子。这萧韶却是实打实的男子,瞧着还是位高权重之辈,蒋阮年纪小偏听偏信,莫不要是被占了便宜。思及此,看萧韶的目光就更是充满敌意。

    蒋阮与蒋信之本是同胞兄妹,自然明白蒋信之心中在想什么,一时之间倒也无奈。

    夜枫却是憋了一肚子气,心中为主子鸣不平,想着自家主子英明神武,京中多少女子恨不得贴上去才好,蒋信之那是什么表情,分明是蒋阮占了他们主子的便宜。心中这般想着,就瞪了一眼蒋信之,不巧却被萧韶看见,萧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夜枫陡然想起那嵌明玉蝶恋花坠子的事情,身子一抖,讷讷的垂下头去。

    气氛变得出离的古怪,蒋信之拉着蒋阮往后退了一步:“王爷,将军,阿阮受了惊身上也有伤,信之先带她回府医治,接下来的事情,待护送舍妹回府后,信之再来见将军。”

    关良翰习惯了蒋信之爱妹如命的性子,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说的我们似狼一般。”

    蒋信之微微脸红,态度却很坚持。

    蒋阮沉吟一下,挣脱蒋信之的手:“大哥,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对萧王爷说。”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寂静,便是落一根针也能听清楚一般,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二人。

    夜枫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耳朵却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心中暗道,不好,主子的清白果然没有了。

    关良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蒋阮,又看了看萧韶,突然促狭的扬起一抹笑。装,还装没事,绝对绝对有问题。

    蒋信之目瞪口呆的看着蒋阮,片刻面上闪过一丝悲痛,看向萧韶的目光仿若敌人。

    众人一脸“绝对有问题”的表情紧紧盯着二人,这二人却是从容冷静,萧韶点头:“好。”

    蒋阮瞧了一眼众人八卦的表情,心中叹了一声。

    她倒是不想与这人有什么牵扯,最好是形同陌路,然而有些事情却又不得不借他的手,却是让人生了误会。

    两人朝前面的林子中走去,萧韶走在前面,待走出老远后,萧韶停了下来,转向她道:“到这里为止,他们听不见。”

    关良翰等人都是有武功在身,耳力又好的出奇,她要说的事情既然要避开众人,便是不能被他人听到。萧韶想到这一点,倒是十分体贴。

    蒋阮抬起头来看他,适逢山林日光初升,金色的暖阳照的他容颜更加俊美,漆黑的眸子若闪烁宝石,优雅矜贵。

    她险些被这竟晃花了眼,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微微一笑:“萧王爷昨夜说,欠我一条命。”

    当时她疲乏至极,也没来得及思量萧韶话里究竟是何意思便沉沉睡去,今日一早没来得及问出答案便见着了蒋信之。

    “是。”萧韶答。

    蒋阮盯着他:“萧王爷想要还这个人情?”

    她改变了主意,不再问其中来龙去脉,问清来龙去脉又做什么,当利用手中可利用一切之物,譬如眼前的萧韶。

    “是。”萧韶答。

    “萧王爷帮助二妹,是将她认作了我?”她问。

    萧韶之前无缘无故的帮助蒋素素本就令人奇怪,可后来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又并不是站在蒋素素一边的。玲珑舫上之事多有蹊跷,自蒋素素过后,萧韶又屡次帮助自己。就在刚才,蒋阮才想到,若是萧韶之前将蒋素素认作是她,确实可能做出当时的举动。

    她紧紧的看着萧韶,萧韶点头:“是。”

    三个“是”字,言虽短,却显得极为坚定。蒋阮忽而一笑,道:“我明白了。萧王爷既然想要还这个人情,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她说的稳而快,几乎没什么思量的就接了这句话,显然这番话已经藏在心中多时了。

    萧韶盯着她,也听出她话里公事公办谈生意一般的语气,道:“你想做什么?”

    “宰相府一家密谋造反,今生已经罪无可恕,势必死路一条。我要萧王爷保他们一条命,将李栋父子三人交到我的手中。”

    萧韶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竟也没问为什么,点头:“好。”

    这下轮到蒋阮诧异了,传闻锦英王冷硬无情,如今见着,却是性子好得出奇。她微微皱眉,他真将救命之恩看的如此之重?

    然而这件事又不得不做,她原想交给蒋信之的,可蒋信之如今才至副将,要从牢里将李栋三人弄出来实在有些困难,便是勉强成功了,日后若是有心之人一查,出了什么意外,也会给蒋信之招祸。赵家更勿用说了,且赵光为人固执中立,这般冒险,并不一定会答应。甚至会疑心她的做法。

    但就这么让此事从此落定,她又实在不甘,眼下这个机会难得。她虽然对萧韶不甚了解,却知道上一世,这人心性坚定,言出必行,从某些方面来说,实在是难得的真男儿。况且萧韶门路广权力大,此事有他出面,必然就有七成把握。

    她冲萧韶微笑道:“多谢王爷。”

    回府路上,蒋信之一路旁敲侧击蒋阮昨夜和萧韶发生了什么,蒋阮只说什么都没发生,蒋信之却是一副不信的模样。便是在一边说:“阿阮你如今年纪尚小,许多事情还不甚清楚,日后遇着男子,定要睁大眼睛瞧个清楚,别让人花言巧语骗了你的欢心去。”

    这便是从小教育她日后看男子的眼光了?

    蒋阮心中叹了口气,对蒋信之道:“大哥认为,我瞧着父亲,还会对男子抱着什么样的期待?”

    蒋信之愣住。

    蒋阮看着他认真道:“自我年少起便目睹了这世间最为负心薄幸的男子,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被别人花言巧语迷了去。莫说是现在了,便是日后我及笄了,也并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走完一生,整日在宅门中勾心斗角。只要能跟着大哥,一生不嫁也是无妨的。”

    这倒是实话,此生她本就是携着仇恨而来,只为了手刃仇人下地狱,蒋信之所言的男子,便是她见一个,也是不能,也不愿纠缠的。

    蒋信之瞧着自家妹子认真的模样,心中一震,蒋阮分明没什么表情,他却在那一刻感到一种刻骨的萧索,便是骨肉至亲的同胞兄弟,他也无法分担一丝一毫,只能看着蒋阮一个人孤独的背影,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鬼魂。

    片刻后,他低声道:“那也是不妥的……这世上男子虽然都一个德行,你将就将就,总能找到一两个不是那么坏的……总之一辈子不嫁,这还是不成的。”

    蒋阮:“……”

    两人回到了蒋府,露珠和白芷早已得了消息在府门口等着,见了蒋阮俱是红了眼:“姑娘!”

    露珠连翘上前扶住蒋阮,见着蒋阮身上的衣裳便惊呼一声:“姑娘受伤了!”

    白芷有些惊慌的打量起她,蒋信之道:“阿阮,我去寻个大夫,你先回屋歇着。你们两个丫头去找点姜糖水来,昨夜在外头呆了一夜,莫要受了风寒才好。”

    白芷和连翘连忙匆匆应了,扶着蒋阮回屋。回到院子里在榻上躺下来,白芷去找姜糖水,露珠给蒋阮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蒋阮问:“连翘怎么样了?”

    当时连翘被李安打了一掌吐血,也不知如今怎么样。露珠道:“连翘姐姐无事,少爷请了大夫来看过,只说要养半个月伤。姑娘可是伤着了?”她小心翼翼的帮蒋阮将昨夜胡乱处理的伤口拿水清理了,奇道:“咦,这伤口竟然结疤了,还好,结的这样快,倒是没有越来越大。”

    蒋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昨夜被划伤的伤口已然结了一层浅浅的疤,想了想,从袖中将昨夜萧韶给她的青瓷瓶拿出来,对连翘道:“这是伤药,收起来吧。”这药如此灵验,保不准日后还能用到。

    露珠见了那药闻了闻便知是好东西,二话不说就拿着瓷瓶去找地方收起来。白芷端着碗姜糖水回来,蒋阮接过来喝了一口,只感觉冰凉的四肢回暖了些,问:“妍华苑那边怎样了?”

    白芷闻言便是一笑,道:“翻了天去,二姑娘昨日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好似是马车翻了落到了荆棘丛中,隔了许久官兵才找到,耽误了时机,大夫都说可能要留疤。”

    耽误了时机?蒋阮挑了挑眉,昨日搜寻的人都是关家军和赵家军,赵家自不必说,关家军中也听从蒋信之的命令,莫不是刻意为之?她自然不会为蒋素素感到同情。只听白芷又道:“这还算不了什么,可那二少爷却是十足草包,当日独坐马车中安然无恙,便是被当做乱贼同党给抓了起来。妍华苑此刻正是人仰马翻,想着怎样将二少爷救出来才好。”

    蒋阮这下倒有些惊异了,放下碗道:“竟被捉住了。”

    “这便是自食恶果。”露珠放好药回来,道:“听说二少爷当日坐在马车里悠然品茶,自在的很,结果官兵搜来的时候,脸都绿了。”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出来。

    蒋阮心中沉吟,以蒋超的性子,倒不是做不出来这事。他本就自负,又不懂得隐忍。一旦感觉情势稍稍有利,便会得意忘形。怕是当日也肯定出事的必然是蒋阮,蒋素素他们马车惊惶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更没想到官兵会来的这样快,快到他还来不及做出有一副被山贼惊吓的样子。

    确实是个十足的草包。

    但蒋阮也知道,仅凭这一点便让蒋超坐实乱贼勾结的罪名是不可能的,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无法给蒋超定罪。只是虽然罪不至死,可要从那吃人的大牢中逃出来,也未必这么简单。

    夏研,怕是又要为此事伤一番脑筋了。

    这般想着,门口一个三等丫鬟怯怯的敲了敲门,蒋阮示意她进来,那丫鬟道:“姑娘,夫人身边的琳琅姐姐要你去妍华苑一趟。”

    这便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蒋阮微微一笑,眸中讽刺转瞬即过。轻轻端起面前的姜糖水晃了晃,暖色的糖水蒸腾起袅袅雾气,隔开了她的眸光。

    白芷眼睛一瞪,学着平日里连翘泼辣的模样道:“都瞎了眼么,没见着姑娘方死里逃生,又受了伤,虚弱的很。只怕等会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正等着大夫来看病呢,夫人慈悲心肠,又怎么会这般不体贴姑娘?定是你这死蹄子在胡说八道。”

    那三等小丫鬟一愣,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说谎。”

    露珠不耐烦道:“还留着做什么,不赶快过去回话,咱们家姑娘眼下正需要静养,莫要被你伤了身子才好。”

    说罢,也不顾那丫鬟还要说什么,便推着那丫鬟出了屋门,干净利落的关上屋门。

    “姑娘,奴婢们做的好吧。”露珠笑嘻嘻道:“就让妍华苑的自己烦恼去吧,姑娘昨夜受了惊,今日要吃点东西补补身子才好,做什么药膳才好呢?”

    妍华苑中,夏研听了琳琅的回话后,气的摔了面前的茶杯,咬牙道:“她竟然敢!”

    竟然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来!谁不知道她今日回来只不过受了轻伤,当日落下山崖,还得了萧韶亲自相救,如今蒋信之这般大张旗鼓的送回来,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蒋素素,眼中闪过一抹她的痛色,蒋阮竟然说身子虚弱,那她的素儿呢,如今毁了容躺在床上,日后醒了又该怎么办?

    夏研握紧了拳头,还有蒋超,如今在狱中也不知如何了?蒋权已经去跟那边的官员交涉,可勾结乱贼不是小罪名,本想着蒋阮跟萧韶关系不错,或许可以利用蒋阮让萧韶帮着周旋一些。若是拿出同为蒋府姐妹的理由,便是为了名声,蒋阮也会不得不去找萧韶帮忙。

    谁知她就这么将自己的人拒之门外,还用了那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身体受伤?虚弱之际?

    贱人!夏研紧紧握住拳头,此事事关重大,夏诚便是为了自保也不会胡乱趟这趟浑水,该怎么办呢?她挣扎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去拿我库房的钥匙。”

    “夫人是想?”李嬷嬷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眼下超儿性命最重。”夏研咬牙道。

    锦英王府中,夜枫猛地跪下:“属下有错,请主子责罚。”

    搞错了萧韶的救命恩人,还把萧韶的救命恩人的仇人当做了救命恩人,夜枫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他倒是不怕死,就怕萧韶从此不让他跟在身边了。他不由得有些泄气,谁能想到那夜蒋阮竟是假扮丫鬟混在队伍中,恰好当日对外又称只有蒋二小姐前往上香,真是孽缘。

    萧韶淡淡道:“去百丈楼领罚。”

    夜枫心里方松了口气,只听萧韶又道:“你的位子,暂时由锦一替上。”

    夜枫:“……”

    夜枫垂头丧气的出门,刚出门就看见扒着门偷听的林管家,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道:“阿枫你怎么惹王爷生气了?哎等等,别走太快,跟我说说昨晚王爷和蒋家小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跳下去救人了?”

    待夜枫离开后,萧韶才提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了几个字,接着将那纸卷成一小卷,送进一根笔直的小铜管中。拨弄了一下桌上的铃铛,“咕咕”两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自窗外飞了进来,落在面前的书桌上。

    萧韶将铜管绑在雪鸽的腿上,雪鸽偏头看着他,伸嘴啄了他手指几下。萧韶摸了摸它的头,一扬手,雪鸽飞出窗外。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的嵌明玉蝶恋花坠子上。

第六十三章 筹谋

    将蒋素素先送进马车,辜易站在马车几步开外的地方,瞧着蒋阮有些脸红。

    蒋阮走过去,轻轻开口道:“多谢辜公子的侍卫,有句话阮娘想要对辜公子说,其实……阮娘有一事相求。”

    辜易一愣,关切道:“蒋小姐有何难处,只要能帮上忙,辜易定当竭尽全力。”

    这辜易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蒋阮微微颔首:“想必辜公子也对阮娘家中之事尚知一二,其实本来这事不应当出去说。可我瞧着辜公子一片赤诚,想来为人也极为厚道,况且此事也唯有辜公子能帮上忙,阮娘也就腆着脸来求一个方便了。”

    辜易被她几句话吹捧的飘飘然,心中对蒋阮更是喜爱至极。只听蒋阮低声道:“阮娘长兄自五年前便离府从军,从此失去了消息。阮娘生母早逝,长兄是世界上骨血相连的亲人,这些年阮娘都在打听他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她的声音温和,面上还带着微笑,可不知怎地,轻柔的声音愣是让人听出一丝忧愁来。这样的坚强隐忍,反而更令人心生怜惜。

    辜易宽慰道:“蒋小姐莫要伤心,令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只是这事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

    “阮娘听说总兵大人与关将军和陈将军私交甚好,”蒋阮微笑:“而五年前家兄投军时,京中恰逢关将军与陈将军招兵,阮娘思量着,或许家兄就在陈家军或者关家军中,总兵大人既然与两位将军有交情,或许能行个方便,替阮娘打听一下家兄的消息。”

    辜易拍了拍胸:“这有何难,回头我便与父亲说一说此事,蒋小姐尽管放心,一旦有令兄的消息,我便令人知会你一声。”

    蒋阮郑重的朝他行了个大礼:“辜公子这等恩义,阮娘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辜易吓了一跳,摆手推辞:“不过是举手之劳,蒋小姐何必客气。我们如今可算是朋友了?”

    蒋阮微笑:“自然。”

    与辜易辞行,蒋阮便上了马车。蒋素素与蒋俪蒋丹都等在马车内,见蒋阮上来,蒋素素眸中难抑怒火,蒋俪却是讽刺一笑:“狐狸精!”唯有蒋丹对她怯怯的一笑,依稀一副懦弱的模样。可经过今晚之事,蒋阮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又怎么相信她真如表面那般胆小怕事,怕是这府里还有个藏的深的,只是平日里没有发现罢了。

    马车中几人都是默默不语,一路驶回蒋府府门外,外头守门的小厮和张管家见多了几个陌生的侍卫都是惊诧不已。白芷扶蒋阮下车,蒋阮对那几个侍卫微笑道:“今日多谢几位了,替我向辜公子道谢。”说罢连翘笑盈盈的上前,将准备好放了碎银子的荷包塞给其中一人手上:“这点银子拿去与诸位换酒喝吧。”

    那几位侍卫面面相觑,行过礼后便离开了。

    张管家在府中呆了好些年,一眼便看明白这几个侍卫怕是奉了主子的命来保护蒋阮的。张管家看着蒋阮从容稳妥的模样,心中不由生疑,难不成今夜的花灯会,这位大小姐竟然得了青眼?

    再说蜻蜓匆匆忙忙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扶着湿淋淋的蒋素素下来,蝴蝶忙道:“快去叫大夫,二姑娘晕过去了。”

    张管家乍看之下也大惊失色,连忙叫人去寻大夫。一边吩咐人去通知夏研一边问:“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蒋阮心中一笑,刚回府便晕倒,蒋素素想的这个法子倒也方便,可凡事怎能尽如她愿,不给蒋素素添点堵她怎么甘心?蒋阮瞥了一眼蒋素素身上披着的宣离的外衫,担忧道:“二妹掉入河中,还被坏人污了清白。眼下还是先等二妹醒来,之后的事情牵扯到巡捕房,等父亲回来再做决定。”

    她说的不清不楚,张管家听到“污了清白”“巡捕房”这等字眼心中一跳,冷汗顺便爬满脊背。当下也顾不得问清楚,只道这下事情大了。而“昏迷”的蒋素素听到蒋阮的话,额头一跳,双拳紧紧握在一起。

    蒋阮叹息一声:“今日我也乏了,出了这等事情,便先回院里休息,让母亲好好安慰安慰二妹妹,这事也怨不得她。”说罢就带着白芷连翘回了阮居。

    却说另一头,夏研很快赶到,待看到蒋素素狼狈的模样时登时惊得不轻,蒋权还未回府,蒋素素见了夏研也不再装晕,一把握住夏研的手慌道:“娘,怎么办?那周大被送进巡捕房,认出我们怎么办?”

    “别怕,”夏研冷静下来:“我令李嬷嬷找了府外人去吩咐的周大,无论如何都扯不到我们身上。倒是你,怎么会突然落水?”

    “我也不知为何,”蒋素素咬牙道:“可定与蒋阮脱不了干系!今晚这事分明就是她捣的鬼,如今我名声尽毁,这可怎么办?”

    “是我小瞧了蒋阮,如今有锦英王和八皇子站在你这边,倒是不用担心。可你怎么会与锦英王有关系?”

    “我也不知,”蒋素素脸一红:“许是……许是他看不过眼。”

    “他不是这样的人。”夏研断然道:“这事我再留意,蒋阮那个贱人,竟然这样暗算你,日后我必要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说罢,眼中阴狠尽显,再无平日里半分贤淑温顺的模样。

    阮居中,白芷提着个白兔花灯过来,露珠奇怪道:“这花灯做的好精巧!哪里来的?”

    白芷看了一眼蒋阮,道:“八皇子令人送过来的,说是玲珑舫上的彩头,姑娘忘记带走了。”

    蒋阮瞥了一眼那花灯,淡淡道:“这花灯送去楣清苑,就说是我送二妹压惊的礼物。”

    露珠有些可惜,连翘给蒋阮递上一杯热茶:“姑娘,如今那周大已经被抓了起来,虽说是那边指使,可未必会供出她们来。这事就这么算了?”

    连翘看的清楚,夏研娘家如今蒸蒸日上,巡捕房也要给她三分面子,周大之事恐怕是重重举起轻轻落下了。

    “若是真算了,岂不是浪费了夏研的一番苦心安排。”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我怎能让她失望?”

第六十四章 状元(1)

    她说的不清不楚,张管家听到“污了清白”“巡捕房”这等字眼心中一跳,冷汗顺便爬满脊背。当下也顾不得问清楚,只道这下事情大了。而“昏迷”的蒋素素听到蒋阮的话,额头一跳,双拳紧紧握在一起。

    蒋阮叹息一声:“今日我也乏了,出了这等事情,便先回院里休息,让母亲好好安慰安慰二妹妹,这事也怨不得她。”说罢就带着白芷连翘回了阮居。

    却说另一头,夏研很快赶到,待看到蒋素素狼狈的模样时登时惊得不轻,蒋权还未回府,蒋素素见了夏研也不再装晕,一把握住夏研的手慌道:“娘,怎么办?那周大被送进巡捕房,认出我们怎么办?”

    “别怕,”夏研冷静下来:“我令李嬷嬷找了府外人去吩咐的周大,无论如何都扯不到我们身上。倒是你,怎么会突然落水?”

    “我也不知为何,”蒋素素咬牙道:“可定与蒋阮脱不了干系!今晚这事分明就是她捣的鬼,如今我名声尽毁,这可怎么办?”

    “是我小瞧了蒋阮,如今有锦英王和八皇子站在你这边,倒是不用担心。可你怎么会与锦英王有关系?”

    “我也不知,”蒋素素脸一红:“许是……许是他看不过眼。”

    “他不是这样的人。”夏研断然道:“这事我再留意,蒋阮那个贱人,竟然这样暗算你,日后我必要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说罢,眼中阴狠尽显,再无平日里半分贤淑温顺的模样。

    阮居中,白芷提着个白兔花灯过来,露珠奇怪道:“这花灯做的好精巧!哪里来的?”

    白芷看了一眼蒋阮,道:“八皇子令人送过来的,说是玲珑舫上的彩头,姑娘忘记带走了。”

    蒋阮瞥了一眼那花灯,淡淡道:“这花灯送去楣清苑,就说是我送二妹压惊的礼物。”

    露珠有些可惜,连翘给蒋阮递上一杯热茶:“姑娘,如今那周大已经被抓了起来,虽说是那边指使,可未必会供出她们来。这事就这么算了?”

    连翘看的清楚,夏研娘家如今蒸蒸日上,巡捕房也要给她三分面子,周大之事恐怕是重重举起轻轻落下了。

    “若是真算了,岂不是浪费了夏研的一番苦心安排。”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我怎能让她失望?”

    大锦十四年的花灯节,过的比以往都要热闹。蒋阮这个名字一夜间便传遍了全京城,一时间京中百姓人人皆是谈论蒋家刚回府的大小姐姿容绝色,才艺无双,还懂规矩,守礼仪,风仪高贵,与以往的蒋府二小姐不相上下。

    蒋素素一大早醒来便看见床头的雕花橱柜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白兔灯笼,她愣了愣,陡然间生出一股怒气,尖声道:“来人,蜻蜓,蝴蝶!”

    蝴蝶很快跑了进来:“姑娘,出了何事?”

    蒋素素指着那白兔花灯:“这是谁放进来的?”

    蝴蝶看见那花灯也是一惊:“早上还不曾看过,怎会忽的出现。”

    站在蝴蝶身后的一个三等丫鬟见状诺诺上前道:“是大姑娘身边的白芷姐姐送来的,奴婢瞧着这花灯模样可爱,就放在这里。”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蒋素素冷笑一声:“拖下去。”

    外头立刻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那丫鬟押着拖出去了,那丫鬟惊恐的求饶道:“二姑娘,奴婢错了,二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蝴蝶小心翼翼的将一杯茶放进蒋素素手中:“姑娘,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吧。”

    蒋素素甩开蝴蝶的手,一把扯过床头的蝴蝶花灯,恶狠狠的撕了个稀烂,泄愤似的将花灯残骸扔在地上踩了几脚,直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才罢休。

    “蒋阮那个贱人,分明就是故意来示威,真以为得了这花灯就了不起了?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蒋素素在榻上坐下来:“总有一天,她也会如这花灯一般,任我欺凌。”

    蝴蝶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蒋素素此刻状若魔鬼,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柔天真的模样。

    就在此时,蜻蜓自外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慌张道:“姑娘,不好了!”

    蒋素素正在气头上,不悦道:“毛手毛脚的做什么,又怎么了?”

    “奴婢听说,京城今儿一大早都传开了,说是那周大是夫人请来故意污蔑大姑娘名声的凶手,只是昨日误打误撞反而害了二姑娘。”

    “什么?”蒋素素一下子站起身来,顾不得许多,追问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话?周大承认了?这不可能!”

    “奴婢也不清楚,”蜻蜓急急忙忙道:“如今满城都在用议论此事,说的跟真的一般。”

    蒋素素脸一白:“娘分明说过不过有问题的,到底是谁传出这句话的,不行,我要去见娘。”说罢便披上外衣:“快走,娘一定会为我想办法。”

    同楣清苑鸡飞狗跳的场景不同,阮居里一片悠然。

    露珠将珍珠翡翠汤圆摆好在桌上,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小碟玫瑰酥:“点心是老夫人赏的,说昨儿晚上姑娘做的好,让彩雀姐姐送来的。”

    蒋阮微微一笑,蒋老夫人只字不提蒋素素的事情,态度倒是令人深思,想来夏研在老夫人那里也没能讨得了好。

    露珠一边看蒋阮尝了尝那点心,一边道:“姑娘,今儿个外头可都传疯了,说有人想要陷害大姑娘,却让二姑娘遭了秧。”她顿了顿,看了看蒋阮的脸色:“想来楣清苑那边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姑娘这么做可真是解气。”

    连翘在旁边做绣活,瞧着露珠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解气归解气,露珠你做的可万无一失,别给姑娘添麻烦就好。”

    “姐姐尽管放心,”露珠得意道:“我可是寻了集市上三十个小孩子,还有东城门的乞儿,用的又是铜钱,怎样都查不出源头的。”

    蒋阮喝了一口翡翠汤,道:“你做的很好,除了这些话,别的说了没?”

    “姑娘的吩咐奴婢怎么敢忘记,”露珠面上有些犹豫:“不过这样说真的好么,那一位的地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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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祸妃介绍:
蒋家有两姝,原配出长女,妩媚如妖。继室出次女,清丽若仙。
她生母早逝,大哥战死,云游道士算她八字不祥,自幼送入庄子中受人冷眼。
回府后
从来感念继母待她视如己出,
仙子嫡妹不顾诅咒真心相待,
待怀着感激之心代妹入宫....
以为
生父时时关爱,
心爱之人悉心教导,
她为了家族荣光委曲求全,
谁知...
一朝风云突变,心爱之人坐拥天下,自己却落得祸国妖女之名。
嫡妹巧笑倩兮:“姐姐可知自己是小妹眼中沙子,今日也到了除去沙子的时候。姐姐以为,你大哥和母亲怎么死的?”
父亲冷眼相待,步步高升,方知自己已成家族弃子。
被做成人彘,亲眼目睹幼子被权臣狎玩致死,她双目泣血,心中立下毒誓。
苍天有眼,竟让她回到十年前,蒋氏嫡女,地狱归来!
罢罢罢,既然都说她是祸国妖女,不如祸它个地覆天翻!
幺妹伪善,继母恶毒,爱人狠辣,家族无情,阎王不收的命,她来收!
前世沦为棋子,今生天下为局!她语笑嫣然,媚骨倾城,红衣翩然间地覆天翻。她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势必要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我要曾经欠我命债的人捧着心肝到我面前,我要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永远只能仰视我,要重紫王爵看到我也会发抖,要将这锦绣河山,都踩在脚下!”
“你是祸国妖女,我是乱臣贼子,”他袍如黑夜,眸若寒星:“正好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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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繁星,深夜如墨。少女身材窈窕,一身红衣愣是被穿出了肃杀的气息,冷道:“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年轻男子黑衣如锦,容貌秀美英气,垂眸淡道:“多闻尚书府嫡长女天生媚骨,特来拜访。”
“天生媚骨算得了什么,殿下不若找个铜镜自己往里一瞧,方知什么叫妖孽天成。”说罢砰的一声掩上门。
留在原地的清冷青年向来优雅的俊容倏尔有了一丝裂缝,胆儿肥了,敢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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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衣似火,心却如寒冬里最冷的冰。
他黑衣冷清,仍甘愿为她温暖冰封的心。
这一世,那个一身清华的男子如雪地青竹,高山冰涧,一步一步以不可抵挡之势朝她走来。
“阮阮,你恨天下,陪你平了江山又何妨。”
“若我爱呢?”她问。
“我即天下,你只能爱我。”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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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祸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嫡女祸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嫡女祸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