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重生之嫡女祸妃TXT下载重生之嫡女祸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嫡女祸妃全文阅读

作者:千山茶客     重生之嫡女祸妃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祸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夜探(2)

    蒋阮方踏进去,就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整日这样多事,主子是不是真打算将我软禁一辈子,我去跟蒋大小姐道歉还不成么?”

    蒋阮脚步一顿,微笑着问:“道什么歉。”

    夜枫不耐烦的回头:“当然是宝……”剩下的半句话咽在嘴里,他吃惊的长大嘴巴:“蒋蒋蒋蒋大小姐?”

    蒋阮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道:“我有急事,要见你主子。”

    萧韶方一回东风楼,楼下的侍女便告诉她有人在雅室等着。待上了二楼的密室,一进门便见着夜枫神色紧张的瞪着面前的人。

    见萧韶来了,夜枫忙站站起来低头道:“主子。”

    萧韶摆了摆手,夜枫便躬身退了出去。蒋阮抬头,萧韶在对面坐下来,看着她道:“怎么了?”

    “有没有一种药,让人容颜恢复。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办法,令人变得越发……魅惑。像妖精一样。”蒋阮开门见山。蒋素素身上奇怪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若只从容貌来看,便已经是令人生疑。当初被荆棘丛划伤的脸如今一点疤痕也无,况且那日蒋阮瞧得清楚,蒋素素脸上并未擦拭脂粉。若说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还差不多。而蒋素素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刻意的吸引,更是令人有些奇怪了。萧韶既然会医术,又见多识广,想来会清楚一些也说不定。

    萧韶微微疑惑的看着蒋阮,凝神思索一会儿,才点头道:“有。”

    蒋阮一怔:“是什么?”

    “一种秘术,”萧韶道:“南疆女子善用媚术,你说的情况,很可能是修习了此种秘术。”

    蒋阮心中一沉:“南疆?”

    萧韶见她如此,若有所思道:“你身边有这样的人?”

    “我想问萧王爷,修习了此种秘术的人需要做些什么?付出什么代价?譬如鲜血之类?”蒋阮问。

    “并不一定,南疆秘术分很多种,就是媚术,用的人不同,付出代价也不同。通常来说,秘术其实是一种药,药和人融合,融合的越深,效果就越出色,付出的代价也越大。修习了此种媚术的人,行为和常人有所不同,有些人需要补充一些鲜血,或者是其他东西。不过也并不能肯定。”萧韶耐心解答她的疑问。

    蒋阮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若说之前只有三分怀疑,如今这怀疑却是已经变成七分了。蒋素素举止异常,面上又如此光滑白皙,倒真是与萧韶嘴里的秘术有几分相像。可是她只是去家庙中休养性子,怎么又和苗疆扯上关系?越想越是糊涂。

    蒋阮蹙眉的模样被萧韶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起了几分思量。南疆人似乎在酝酿一个极大的阴谋,蒋阮从不问无谓之事。方才她那样问,必是身边出现了形似修行媚术的人。若是真的,可以从此处下手。

    思及此,萧韶道:“你说的那个人,我想见上一面。”

    蒋阮心中正盘算着怎么将萧韶弄进蒋府中与蒋素素见上一面,好亲自确认是否和那南疆秘术有关。冷不防听见萧韶的话倒是心中微微一惊,这人倒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她自是不晓得萧韶还有南疆的事情要处理,只心想这人体贴的紧,心中微微浮起一丝情绪,倒也说不上感激,只是越发觉得萧韶并不似传言中的冷酷无情。

    她微笑道:“自然好,只是那人不在别处,正是在蒋府之中。”

    萧韶抬起眸看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深邃若天河,道:“蒋素素?”

    “你如何得知?”蒋阮诧异。

    “蒋府中女子只听说蒋二小姐美若天仙,自是她了。”萧韶道。

    蒋阮愣了愣,扬唇笑道:“萧王爷也认为二妹美若天仙?”

    萧韶似是没料到蒋阮突然这么问,皱了皱眉,认真的看了一眼蒋阮,道:“不及你。”

    萧韶这么回话确实是出乎人的意料,饶是蒋阮平日里再如何心如止水,听见一向清冷的人这般说还是有些发愣,一时之间竟不知回什么才好。待抬眼看去时,却见萧韶有趣的看着她,眸中有戏谑笑意一闪而过。

    竟是还笑了,这是……玩笑?

    蒋阮呆怔了片刻,才笑道:“原来萧王爷也是会笑的。”

    萧韶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去你家?”

    蒋阮觉得这对话似乎是有些古怪,沉吟了片刻,道:“不如就今晚?”

    雅室外趴在门口偷听的夜枫差点腿一软跪了下去,旁边那个面容清秀的侍女也忍不住对他挤眉弄眼。看不出来主子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上来就去人家姑娘家中,未来的少夫人也是巾帼英雄,竟也毫不忸怩,就定在今晚。今晚就做成夫妻?

    萧韶道:“好,今夜子时,我来找你。”

    蒋阮看着他道:“你如何进来?”

    萧韶虽说武功高强,可蒋府也不是过家家一般,而且夜半三更与人在自家府里游荡,还是个年轻男子,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两人都非常人,虽说蒋阮心中有些异样,到底也不会如上一世般迂腐。况且蒋素素的事情她急于想要弄个明白。

    “不必担心,到了时辰,我自然会来找你。”萧韶道。

    蒋阮想了想,便也点头:“那就多谢萧王爷了。”

    连翘和白芷立在一边,俱是不动声色,彼此却交换了一个眼神。自家姑娘对萧王爷倒是越来越信任了。蒋阮是什么性子,身为贴身丫鬟的她们最是清楚不过,自从在庄子上落水而醒后,就变得极为警惕,从来不肯轻易相信身边人。便是对亲外祖父赵光一家,也有所保留。这萧王爷虽说性子冷清了点,几次下来也帮了蒋阮不少的忙。若是能成一对姻缘,两个丫鬟心中思量,那倒是比嫁给其他人好多了。

    蒋阮自是不知道两个贴身丫鬟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卖了,低头兀自喝着茶,因是想到能弄清蒋素素的秘密,连日来的阴霾心情倒是愉悦了许多。

    “这样不上台面的傅粉,竟也拿到我面前,当本小姐是好糊弄的不成?滚出去!”一个圆形小盒子“啪”的一下被摔了出来,里头研磨的细细的粉末撒了一地,在空气中蕴出细小的痕迹。蒋俪极其败坏的将桌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拂:“一群废物!”

第一百八十六章 喜事(1)

    那紧张之中又带了一点兴奋,竟让她忘记了被“带”到空中的恐惧,而有些茫然起来。

    萧韶见蒋阮安静的出奇,不由得低头瞥了她一眼,见那妩媚绝色的小脸上竟是一脸茫然无措,同平日里的沉静安然大相径庭,鲜少见到蒋阮这般,萧韶怔住。目光落在蒋阮紧紧搂着他的腰上,女孩子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裳,全身心交付依赖的模样,突然间让他心里像是被狠狠拨动了一下般。不知为何,便只觉得耳根发起烫来。

    一转眼的功夫,萧韶便带着蒋阮落在一处院落中,蒋阮方站定,便松开手,乍一看此地便愣住,正是素心苑。她有些怀疑的看了萧韶一眼:“你怎么知道这里,难不成来过?”萧韶出入蒋府如无人之境,又这样轻而易举的找到蒋素素的院子,教人不得不猜疑。

    萧韶:“……”

    虽然他的确不是第一次来素心苑,上一次到还是蒋阮阉了李杨的时候,他就在树上从头至尾观看了那一幕,最后还出手相助,帮了一把蒋阮。不过,眼下还是不说得好。否则倒像是他有些古怪。

    “锦一查过,画了地图给我。”他冷静的开口。

    蒋阮点头:“原来如此。”表情却并不相信。

    两人走到院落的角落,蒋素素房间的背面,此处有一处小空房。两人绕过空房背面,突然听到有一个奇异的声音。

    那声音在夜空里有些突兀,但还是能听出有什么同,像是有东西奋力挣扎,还有什么在地上扑腾,扫出一大片响动。

    萧韶皱了皱眉,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弹向窗户,窗户悄无声息的被弹出一个小洞,萧韶上前看了看,神情慢慢严肃起来。蒋阮见他如此,对他摇了摇头,萧韶退开,蒋阮将眼睛凑上小孔往里一瞧。便见到了令人呼吸都忍不住一滞的画面。

    屋里点着微弱的灯,虽然是微弱的灯光也足以看清了,一个人手中抓着个什么东西埋头啃着。转过头来时,方看的一清二楚,那手上拿的正是一只毛发凌乱的母鸡,鸡脖子已经快被要掉了,血沾了一身羽毛,奄奄一息。那人肤色白皙的近乎妖异,眸光飘然,一身白衣,容貌清丽仿若仙子,然而嘴角血迹斑斑,又如坟头厉鬼。

    正是蒋素素。

    蒋阮目光一滞,却就在此时,外头似乎有人脚步传来的声音,萧韶神色一动,抓住蒋阮手臂往侧边的小屋门后一躲。

    原来蝴蝶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又提着那只死鸡出来。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挖了个坑,将死鸡埋了进去。瞧那驾轻就熟的动作,分明不是第一次做了。

    蒋阮方想动一动,一不留神头上的步摇便缠上了萧韶胸口的领子。这才发觉两人挨得极近,萧韶身上的竹风气息若有若无的传来,衣料冰冷却又异样的安心。

    屋里的人在蝴蝶出去后,灯就灭了。似乎是做完这一切便可悍然入眠。待院中再无人的声音之时,萧韶如方才那般拎着蒋阮,回到了阮居。

    屋中连翘和紫苏正等着心中七上八下,见两人安然回来后才松了口气。连翘和紫苏见萧韶两人有话要说,便退出去将门掩上,也算是把风。

    萧韶在桌前坐下来,蒋阮伸手给他倒了杯冷茶,问:“方才你看的明白,她……可是修习的秘术?”

    “是。”萧韶接过茶未喝,目光落在茶杯中漂浮的茶叶沉浮,皱眉道:“修习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再过一段时间,鸡血也不必用上。”

    蒋阮皱了皱眉,蒋素素三年前去外头修身养性,怎么会和东夷国的那些人扯上关系?她道:“这东夷秘术,究竟是怎么传到锦朝的?她又如何学会?”

    萧韶神情严肃,只道:“恐怕有人在暗中帮助蒋素素,此事非同小可。”

    “是帮助还是利用?”蒋阮问。

    萧韶摇头:“没找到人之前,一切都是变数。”

    蒋阮低下头去。

    萧韶抬眸看了她一眼,许是今夜她从头至尾态度都十分温和,倒是没有平日里的疏离。此刻皱着眉头的模样,竟显得格外脆弱。

    纵然他也清楚,蒋阮与脆弱两个字,从来都沾不上边。

    萧韶顿了顿,终是不放心,开口道:“蒋府已经不安全了,我找个人在你身边贴身保护。”

    蒋阮微微一愣:“不必了。”

    “蒋素素学了东夷人的秘术,东夷人不可能就此罢了,我猜他们在很近的地方,蒋素素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场。蒋府如果有奸细,你的处境会很危险。”萧韶想了想:“我会送女子过来。”

    蒋阮抬头看着他,面前的男子看起来冷心冷情,却处处思虑周到,他倒是在全心全意的报恩。不过,不可否认,有一个会武功的人在身边保护的确令人动心。若有一切能利用之物,当物尽其用才是,她想了一想:“多谢。”

    萧韶点点头:“我先回去了,明日将人送过来。”

    蒋阮颔首,萧韶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便从窗户跃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将连翘和紫苏唤进来,两个丫鬟亦是有些兴奋:“姑娘放心,方才奴婢们将门看的紧紧地,可没有人进来。”

    蒋阮摇头,看来萧韶已经将这蒋府摸了个透了,做梁上君子还做得这般优雅的,全大锦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想到明日萧韶要送来的人,心下倒是有几分好奇。连翘见时辰不早,忙道:“姑娘先歇息着吧,明日晚些起来。”说罢便将蒋阮扶到床上躺着,将灯吹灭退了出去。

    ……

    因着头一日睡得太晚,第二日蒋阮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连翘端水进来伺候她梳洗的时候,一边欲言又止。蒋阮瞧她模样,便道:“憋着作甚,有什么事,说吧。”

    连翘眨了眨眼睛:“姑娘,五姨娘有喜了?”

    “这么快?”蒋阮倒是不怎么惊讶,笑道:“她倒是想的明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喜事(2)

    “姑娘早就知道五姨娘会这么快下手?”连翘惊奇道。

    “她又不蠢,等的越久,她的风险就越大。”蒋阮淡淡道。

    红缨那个人,最是聪明,将利弊分析的也最是透彻。如今夏研有了身子,就是蒋府里最大的正主儿,就算蒋权再如何宠爱她,夏研要是拿府上未来嫡出的小少爷来做筏子,到时候红缨还不是死路一条。瞧上一世红缨的下场便知道。这一世蒋阮一提点她,红缨立刻就想通了。若是夏研真的出手,红缨若是肚里也有了孩子,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蒋权也不会轻举妄动。孩子是夏研的通行令,也是红缨的免死牌。

    只是不知道夏研知道了红缨怀了身子的消息,又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妍华苑中

    夏研忽的摔碎了面前的杯子:“你可看的清楚?她真是有了喜脉?”

    站在夏研面前的中年男子一身褐色布衣,手里提着一个药箱,道:“在下已经替她把过脉,确实是喜脉无疑。”

    “贱人!竟这都怀得上!”夏研勃然大怒。红缨是在她心腹李嬷嬷眼皮子底下喝过避子药的,却不想如今却突然传出了有喜的消息。这么说来,那避子药定是没有被红缨喝了下去。如今再想动手脚也来不及了。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大夫身上,忽然动了动:“大夫,你可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令人不知不觉的小产?”

    那大夫常年给大宅院中的夫人小姐看病,自然深谙此道,便小声道:“有是有,不过……”

    “那就劳烦大夫了。”夏研摸了摸头上的金钗:“事成之后,本夫人必然重金答谢。”

    那大夫神色便亮了起来,夏研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不过刚怀上,有什么可乐的,便是宫里那些贵人,生下的孩子能否平安长大都是个变数,更何况一个还没落地的种。想要生孩子,一个青楼出身的妾,也要看有没有那个福气。

    ……

    府中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蒋权和蒋老夫人了。只是如今蒋老夫人日渐衰老,身子大不如从前,清醒的时候极少,说不了一会子话就乏了。蒋权倒是很高兴,他虽有四个女儿,儿子却只有蒋信之和蒋超。蒋信之他是自来便没有当做儿子看待的,无论蒋信之官当的多大,在朝中如何如日中天,都不能为他一手掌控。而蒋超虽说如今在叶离手下办事,但是当初落第又在百花楼捅下那么大的篓子,后来和宰相府那事让他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潜意识里,蒋权已经对蒋超多有失望。

    谁知年过不惑,偏生夏研还怀了身子,这已经让他十分喜悦,心心念念能给蒋府添个小儿子,谁知红缨也在这时候怀了身子,这让他好不惊喜。红缨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温柔懂事,又有夏研没有的风情和傲骨,若是能生出一个如红缨那般才华横溢的儿子,即便是一个庶子,他也会精心教养。夏研端庄,红缨清傲。娇妻美妾在怀,儿女成群,仕途也算得意,人生岂不美哉。

    蒋权兀自做着这样的美梦,殊不知自家美妾方在屋中吞了一副药剂,丫鬟萍儿问:“姨娘,还要水么?”

    红缨摇了摇头。要知道她花了一大笔钱才弄到这副药房,煎下去喝掉脉相便有走珠之势,大夫来了也看不出问题,只会当它是喜脉。如今已经骗过了府里的大夫,夏研请来的大夫也没有查出异样,想来应当可以安定一阵子。

    她慢慢放松下来,目光滑过架子上蒋权令人送来的堆成小山一般高的补品,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

    蒋阮正想着要挑个什么时候去见一见红缨,便听到前门的小婢子匆匆跑来对露珠道:“露珠姐姐,外头来了个姑娘跪在府门前,定是要见大姑娘呢。”

    蒋阮走出去问那婢子:“找我的?什么人?”

    婢子摇头:“不知,瞧着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打扮,长得白白净净的。只说是要来找姑娘报恩,其他的怎么也不肯说。”

    蒋阮想到昨夜萧韶的话,想了想,道:“好,我去看看。”

    才一走到府门口,便看到蒋府门口直直跪着一个年轻姑娘,看打扮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青色布衣,低着头。蒋府门外已经围了好大一群看热闹的百姓,都想看看这名年轻姑娘到底为什么而来。

    蒋阮走过去,问:“你找我?”

    那年轻姑娘正低头跪着,冷不防听见蒋阮的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果真是瞧着白白净净。她道:“天竺来履行当日的誓言,从此伺候姑娘左右。”

    蒋阮挑了挑眉,并不接茬,等她继续说下去。

    果然,那年轻姑娘兀自道:“当初天竺父母接被流寇所害,无奈之下想要卖身葬亲,却被恶棍缠上,幸得姑娘出手相助,否则定是被那恶棍拆吃的骨头都不剩。姑娘当初给了天竺银子让天竺安葬父母,却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姑娘是天竺的恩人,如今总算找到恩人,天竺愿永远伺候姑娘左右。”

    听到这里,人群中便很是了然了。想来是蒋家嫡出的这位大小姐菩萨心肠,当初救了人不留名便走了,好在受恩的人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这才巴巴的找上门来报恩。

    蒋阮瞧着自称天竺的姑娘,她面上感激与沉痛交加,还真是一幅报恩的模样,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若是个男子,这倒是一桩美事,还多添了些风花雪月的味道。可她是个女子,萧韶为天竺编了这样一段身世,难不成是想要顺便称赞她的品格,让她在百姓中有个好名声。这倒是无所谓,她听惯了妖女的名头,菩萨心肠,如今却是真正的不适合她。

    “你既然要一心一意报恩,想来真要令你回去,你也是不肯的。”蒋阮微微一笑:“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这般干脆利落,围观的人群倒是愣住了。那女子也有些不可置信,按照常理,一般的女子不该是说“我救你并非为了要你报恩,你还是回去吧”云云,蒋阮这样爽快的接受,方才那一番说辞不都白费了么?她连好名声也不想要?

    然而这女子只惊愕了一瞬,随机便低下头道:“请姑娘赐名。”

第一百八十八章 借刀(1)

    “姑娘早就知道五姨娘会这么快下手?”连翘惊奇道。

    “她又不蠢,等的越久,她的风险就越大。”蒋阮淡淡道。

    红缨那个人,最是聪明,将利弊冲突分析的也最是透彻。如今夏研有了身子,就是蒋府里最大的正主儿,就算蒋权再如何宠爱她,夏研要是拿府上未来嫡出的小少爷来做筏子,到时候红缨还不是死路一条。瞧上一世红缨的下场便知道。这一世蒋阮一提点她,红缨立刻就想通了。若是夏研真的出手,红缨若是肚里也有了孩子,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蒋权也不会轻举妄动。孩子是夏研的通行证,也是红缨的免死牌。

    只是不知道夏研知道了红缨怀了身子的消息,又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妍华苑中

    夏研忽的摔碎了面前的杯子:“你可看的清楚?她真是有了喜脉?”

    站在夏研面前的中年男子一身褐色布衣,手里提着一个药箱,道:“在下已经替她把过脉,确实是喜脉无疑。”

    “贱人!竟这都怀得上!”夏研勃然大怒。红缨是在她心腹李嬷嬷眼皮子底下喝过避子药的,却不想如今却突然传出了有喜的消息。这么说来,那避子药定是没有被红缨喝了下去。如今再想动手脚也来不及了。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大夫身上,忽然动了动:“大夫,你可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令人不知不觉的小产?”

    那大夫常年给大宅院中的夫人小姐看病,自然深谙此道,便小声道:“有是有,不过……”

    “那就劳烦大夫了。”夏研摸了摸头上的金钗:“事成之后,本夫人必然重金答谢。”

    那大夫神色便亮了起来,夏研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不过刚怀上,有什么可乐的,便是宫里那些贵人,生下的孩子能否平安长大都是个变数,更何况一个还没落地的种。想要生孩子,一个青楼出身的妾,也要看有没有那个福气。

    府中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蒋权和蒋老夫人了。只是如今蒋老夫人日渐衰老,身子大不如从前,清醒的时候极少,说不了一会子话就乏了。蒋权倒是很高兴,他虽有四个女儿,儿子却只有蒋信之和蒋超。蒋信之他是自来便没有当做儿子看待的,无论蒋信之官当的多大,在朝中如何如日中天,都不能为他一手掌控。而蒋超虽说如今在宣离手下办事,但是当初落第又在百花楼捅下那么大的篓子,后来和宰相府那事让他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潜意识里,蒋权已经对蒋超多有失望。

    谁知年过不惑,偏生夏研还怀了身子,这已经让他十分喜悦,心心念念能给蒋府添个小儿子,谁知红缨也在这时候怀了身子,这让他好不惊喜。红缨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温柔懂事,又有夏研没有的风情和傲骨,若是能生出一个如红缨那般才华横溢的儿子,即便是一个庶子,他也会精心看待。夏研端庄,红缨孤傲。娇妻美妾在怀,儿女成群,仕途也算得意,人生岂不美哉。

    蒋权兀自做着这样的美梦,殊不知自家美妾方在屋中吞了一副药剂,丫鬟萍儿问:“姨娘,还要水么?”

    红缨摇了摇头。要知道她花了一大笔钱才弄到这副要,煎下去喝掉脉相便有走珠之势,大夫来了也看不出问题,只会当它是喜脉。如今已经骗过了府里的大夫,夏研请来的大夫也没有查出异样,想来应当可以安定一阵子。

    她慢慢放松下来,目光滑过架子上蒋权令人送来的堆成小山一般高的补品,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蒋阮正想着要挑个什么时候去见一见红缨,便听到前门的小婢子匆匆跑来对露珠道:“露珠姐姐,外头来了个姑娘跪在府门前,定是要见大姑娘呢。”

    蒋阮走出去问那婢子:“找我的?什么人?”

    婢子摇头:“不知,瞧着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打扮,长得白白净净的。只说是要来找姑娘报恩,其他的怎么也不肯说。”

    蒋阮想到昨夜萧韶的话,想了想,道:“好,我去看看。”

    才一走到府门口,便看到蒋府门口直直跪着一个年轻姑娘,看打扮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青色布衣,低着头。蒋府门外已经围了好大一群看热闹的百姓,都想看看这名年轻姑娘到底为什么而来。

    蒋阮走过去,问:“你找我?”

    那年轻姑娘正低头跪着,冷不防听见蒋阮的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果真是瞧着白白净净。她道:“天竺来履行当日的誓言,从此伺候姑娘左右。”

    蒋阮挑了挑眉,并不接茬,等她继续说下去。

    果然,那年轻姑娘兀自道:“当初天竺父母接被流寇所害,无奈之下想要卖身葬亲,却被恶棍缠上,幸得姑娘出手相助,否则定是被那恶棍拆吃的骨头都不剩。姑娘当初给了天竺银子让天竺安葬父母,却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姑娘是天竺的恩人,如今总算找到恩人,天竺愿永远伺候姑娘左右。”

    听到这里,人群中便很是了然了。想来是蒋家嫡出的这位大小姐菩萨心肠,当初救了人不留名便走了,好在受恩的人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这才巴巴的找上门来报恩。

    蒋阮瞧着自称天竺的姑娘,她面上感激与沉痛交加,还真是一幅报恩的模样,倒是个绝好的戏子。只是,蒋阮心中有些无言,萧韶这是什么意思,为天竺编了这样一段身世,难不成是想要顺便称赞她的品格,让她在百姓中有个好名声。这倒是无所谓,她听惯了妖女的名头,菩萨心肠,如今却是真正的不适合她。

    “你既然要一心一意报恩,想来真要令你回去,你也是不肯的。”蒋阮微微一笑:“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这般干脆利落,围观的人群倒是愣住了。那女子也有些不可置信,按照常理,一般的女子不该是说“我救你并非为了要你报恩,你还是回去吧”云云,蒋阮这样爽快的接受,方才那一番说辞不都白费了么?

    然而这女子只惊愕了一瞬,随机便恭敬道:“请姑娘赐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借刀(2)

    “不必,你原来的名字就挺好听的,就天竺吧。”

    天竺颔首:“是,姑娘。”

    蒋阮便让外头的人散了,带着这个新讨来的便宜婢女回了院子。

    一回阮居,蒋阮就进了屋,露珠正在外头给花浇水,见了天竺便眨了眨眼,好奇的打量她。天竺随蒋阮回了屋,连翘和白芷便退了出去,将门掩上,只剩下蒋阮和天竺两人。

    蒋阮认真的打量面前的女子,单独与她呆在屋里,天竺便不同之前蒋府门口那般温顺谦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质,倒有一两分萧韶的影子。

    她挑了挑眉,道:“你跟他多久了?”

    “十年。”天竺头也不抬,飞快的答道:“我的命是主子救下的,主子让我来保护姑娘。”

    “你的主子既然把你送给了我,从现在起,你的主子再也不是萧韶,而是我。如果有一天我要你背叛萧韶,你也只能服从。”蒋阮淡淡道。

    天竺愣了一下,猝然抬头。

    原来她心里也很是疑惑的,能让主子罚了夜枫整整三年的女孩子究竟是谁,锦衣卫上上下下都很好奇。然而他们能听到的也只能是传言,除了专门打听蒋阮信息的人,可那些消息其他人没有资格知道。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萧韶带回了锦衣卫,算是锦衣卫中非常出色的一批,虽然生为女子,武功着实不弱。萧韶要把她送到一个官家小姐身边贴身保护,天竺其实最初是有些不服气的。方才蒋阮之前在蒋府门口爽快无比的收了她本来就令她有些吃惊,眼下这一番话更是令天竺难以置信。

    她对上蒋阮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绝对的冷而沉,仿佛带着刻入灵魂的审视。他们自小习得便是杀人,只有杀人者才会有这样冰冷的目光。但是蒋家大小姐不可能是一个杀手。

    她在蒋阮冷漠的眼神注视下,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不安,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旧主难弃,我明白。”蒋阮淡淡道:“但是天竺,你要记住,你如今无法视我作为主子,同样,我也无法视你作为心腹。我身边的丫鬟,你会武功,有些事情也许我只会交代你去做,但是,在你将我视作主子之前,我不会对你真心相待。”

    这话坦荡的令人心中发寒,竟是连骗一骗别人也不肯了。天竺只觉得听得心中一颤,沉默半晌,道:“天竺明白了。”

    蒋阮叩了叩面前的茶杯:“这几日,你好好注意我二妹那个院子,夫人的院子也不要放过。”

    天竺低头:“是。”

    日子平淡的流逝,仿佛一切都平静安详的很。蒋权每日忙于公务,蒋超也不怎么在府里。夏研和红缨整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养胎,倒是不曾有过什么冲突。蒋素素倒是又重新出来,只是比起从前的骄纵,似是更加温婉了许多,连蒋老夫人都夸她去庙里去的对了,如今越发的有了佛性,性子比以往磨得更加温软。这样一来,三年前的事情,就都被怪责到那“附身”的鬼怪身上去了。

    若说有什么事情,便是蒋俪与蒋丹的及笄礼,蒋俪的及笄礼倒是办的极为热闹,二姨娘向来能闹腾。因着蒋阮和蒋素素的及笄礼都不是在京城办的,所以蒋俪的及笄礼倒是办的跟嫡女一般。

    左郎中府上的人也来了,倒也没说什么,婚期就定在今年夏末。主要是左郎中年纪也不小了,府上一直催的紧。再说这桩亲事是三年前定下来的,两家都未说什么。

    蒋丹那一日在蒋俪的及笄礼上也出现了,倒是未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显得极为乖巧,诚心诚意的祝福蒋俪及笄成人。这样一来,原本有些鄙夷蒋丹的人便又觉得这个庶女其实性子十分温软,也是个大度量的,一时间倒是博得了许多好感。

    不过蒋丹的及笄礼到底比不上蒋俪的及笄礼。因为夏研如今怀了身子,红缨也怀了身子,蒋老夫人身子又不好,大姨娘又成年累月的做隐形人,主持蒋丹的及笄礼便落在了二姨娘的头上。二姨娘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让蒋丹的及笄礼好过蒋俪的,那一日办的极为敷衍。不过蒋丹倒是一脸虔诚,面上丝毫不快也无。蒋阮微笑着看着,蒋丹的心思如今总是一日比一日深沉,蒋权当她是个乖巧的,蒋阮却知道自己的四妹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抛开这些,日子过得极为自在。仿佛蒋府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和谐温暖的家族,而不是凶险的修罗场。

    门前的桃花花期已过的时候,夏研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也有了妊娠期的反应,胃口变得十分好,身子都胖了一圈。这一次比怀蒋素素兄妹时更凶一些,许是上了年纪,也并不重视保养,同往日优雅清丽的模样判若两人。

    同样是怀身子,红缨却是出落得越发娇艳,也不知是不是怀了身子的原因,整个人气色变得红润许多。同夏研不同,她虽然也已经开始逐渐显怀,却每日将自己收拾的十分爽利,比起从前孤傲的模样,怀了身子倒是有几分女人的妩媚,越发的光可鉴人。

    一边是有些发福的妻子,一边是更加美艳的小妾,蒋权平日里并非贪图美色之人,然而男人到底喜欢新鲜美好的,况且夏研已经为他生了蒋素素和蒋超,红缨怀着他的孩子却是头一个。蒋权虽然也令人精心照顾夏研,却是往红缨的院子里跑的更勤些。

    春日的好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有了夏日的炎热。露珠在外头买了大块大块的冰放在屋里,太后赏赐了不少银钱,虽说冰是好东西,蒋阮却也不缺。

    冰镇的荷叶莲子粥被连翘端上来,蒋阮尝了一口,做的清甜可口,冰爽怡人,的确是夏日佳味。院子里西边的角落里栽着的修竹虽然不多,那一抹苍翠的颜色确实足够美丽,是以虽然外头烈日炎炎,阮居里总是带着一份舒爽。

    露珠贪凉,在屋里揽了全部刺绣的活儿,蒋阮也不说她。天竺好似个摆设一般,坐在一旁看露珠绣帕子。事实上,天竺并非不够出色,相反,她的绣工拿出去说是京城有名绣娘的手笔也没人怀疑,正是这样出挑,反而令人觉得疑惑。蒋阮平日虽然穿的衣裳颜色鲜亮,对这些东西到底却不怎么上心,干脆就让天竺别动手。只是注意打听消息便行。

第一百九十章 借刀(3)

    屋中凉爽些,外头的日头却是眼瞧着越来越大,眼看了已是午后,吃过午饭又用了一碗冰凉的甜食,蒋阮也有些困意。正想着起身到榻上小憩一会儿,院子里便来了人。

    来人是蒋老夫人身边的杜鹃,天竺问:“你怎么来了?”

    杜鹃笑道:“老太爷原先同僚来看过老夫人,送了两匹绸鱼丝,让奴婢给姑娘送一匹来。”

    蒋阮道:“三妹四妹也有么?”

    杜鹃笑着看向蒋阮,如今蒋府里可没人敢小瞧这位大小姐,虽说当初先夫人在世的时候就备受老爷冷落,先夫人和大少爷大小姐在府里地位便是个奴婢都能随意糟蹋,原以为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再翻身的了。谁知道如今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锦朝将领,大小姐还成了当朝郡主。便是没有郡主这个名号,将军府摆明了就是为她撑腰的,又有谁敢小觑。所以说,人的际遇实在是很奇妙的。她开口道:“没有呢,统共只有两匹,老夫人本想给了夫人,夫人却说年纪大了,留给府里姑娘这样好的年纪穿才好看哪。若按地位,您与二小姐那是当之无愧的,况且三小姐和四小姐年纪也委实小了些。”

    蒋阮几乎要在心中失笑起来,蒋俪和蒋丹如今可都是及笄的大姑娘,她们四姐妹年纪本就相仿,这是要分出嫡庶来。本来这也无可厚非,偏生是夏研提出来的。蒋阮令白芷将那匹绸鱼丝接了,对杜鹃道:“如此,那就劳烦杜鹃姐替我谢谢祖母了。”

    杜鹃忙笑着推辞:“大姑娘这是要折煞奴婢了。”她瞧着蒋阮笑盈盈的模样,心中更是唏嘘。按说蒋阮平日里倒是不怎么端着架子,便是升了郡主后,也没有刻意要求下人以郡主之礼待她。然而她只要往那里一站,轻飘飘的一眼扫过来,便让人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是宫里贵人才有的风仪。

    又与蒋阮说了一会子话,杜鹃才匆匆离开了。

    待杜鹃离开后,蒋阮才令白芷和连翘将杜鹃带来的绸鱼丝打开。绸鱼丝出自波斯一带,大锦朝还是罕见的很,这样一匹,说是价值百金也不为过。其实是一种颜色鲜亮的丝线。果然,杜鹃和白芷一打开,露珠就惊叹出声。

    那丝线根根莹白如玉,似乎是散发着珍珠的淡淡光泽,瞧着便令人心喜不已。若是用在衣裳上绣上那么一朵花儿来……当真是要在京城贵女中出好一阵风头。

    露珠已经兴奋道:“这丝线真好看,不若让天竺来绣上一朵花儿,不不不,花儿太过俗艳了,平白糟蹋了这样漂亮的丝线,不若绣萤火虫,天竺的手那么巧,定能绣的巧夺天工。”

    天竺走到绸鱼丝面前,伸手在丝线上轻轻抚过,露珠心疼道:“你轻些。别弄坏了丝线。”

    话音刚落,便看见天竺俯下身子,轻轻在丝线上嗅着什么。

    蒋阮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片刻后,天竺站直身子,伸手将那绸鱼丝重新卷好放在一边,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起来。

    蒋阮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出声道:“有什么问题?”

    “绸鱼丝本身没问题,”天竺道:“但这一匹上头添了一种香料,和绸鱼丝在一起就会有特殊的作用。”

    蒋阮挑了挑眉:“什么作用?”

    “怀了身子的人闻见此香,三日之内必定小产。便是身子清白的少女,闻多了也会怀不上孩子。”天竺淡淡道。

    “什么?”连翘一惊,气的差点冲上去将那丝线扯碎了:“怎么会这样?老夫人怎么会送这样的丝线过来?”

    天竺道:“上头的香料还很新,应该是连夜浸泡晾干的。”

    “不是祖母,是夏研啊。”蒋阮微微一笑。虽然夏研如今怀了身子许多事情不能出面,中馈还是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蒋老夫人的故人送来的东西要入账,自然要过夏研的手。夏研要做什么手脚,易如反掌。早在杜鹃说绸鱼丝只送了她和蒋素素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夏研还真不让她失望。

    “她想干什么?真是天大的胆子,竟在这府里就敢谋害姑娘!”白芷也是气愤难当,却也不再如当年那般想着蒋权为她做主了。

    “她可不是只为了我。”蒋阮微笑道:“五姨娘的肚子,如今可是已经过了三个月。”

    红缨的肚子越来越大,夏研怕是早已坐不住了。可红缨做事滴水不漏,将她那小院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蒋权又答应了红缨让她用自己的小厨房,夏研想要下手难如登天。然而红缨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蒋府的儿子,只能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夏研也是急的狠了,才会想到这个法子。虽然蒋权不喜欢蒋阮,府里人却知道,红缨和蒋阮关系不错。下人们都道士比起继母夏研,蒋阮自然是偏帮红缨,倒是能理解。是以蒋权虽然心中不悦,却也没有阻止。

    红缨经常会到阮居里来坐坐,这绸鱼丝如此希贵又美丽,便是如蒋阮这样年纪的女儿,都是会迫不及待的用在衣裳上的。而真的穿了绣了绸鱼丝的衣裳与红缨坐上一会儿,红缨回头就小产了。到时候一追究,追究到衣裳上,夏研大可以说绸鱼丝一人一匹,蒋素素都没有出问题,问题必然不是在料子上。到最后,就会变成蒋阮毒杀姨娘腹中胎儿的事故。

    一箭双雕,既除了红缨肚子里的孩子,又让蒋阮得了一个歹毒的名声。便是郡主又如何,这样一个罪名压在身上,同样的让她承担不起。

    夏研打得一手好算盘,真教人叹为观止。

    蒋阮微微一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绵软的乌龟伸出四肢来,既然动了,就看谁下手下的利落。

    天竺沉吟一下:“姑娘,属下把这丝线与蒋素素的丝线换一换?”即便如今已经跟了蒋阮,天竺却扔如跟着萧韶一般,自称“属下”。

    “杀鸡焉用牛刀,”蒋阮摇头:“用不着你出马,有人会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既然夏研要对付的是红缨,红缨怎么能不反击?

    她对天竺道:“你懂毒?”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产(1)

    “曾经跟着主子对付过南疆的人,略懂一些。这上头的香料不算罕见。”天竺道。

    “很好,可有解毒的办法?”

    “我试试。”

    红缨照例来阮居的时候,一边接过白芷倒过的茶一边瞧着蒋阮的衣裳有些微微惊奇:“你这个刺绣倒很是漂亮,丝线好像还会发光。”

    蒋阮的大红菊纹上裳上面,清晰地绣着一只雪白的鸾鸟,那刺绣工艺本就十分精湛,鸾鸟绣的栩栩如生,偏生丝线还隐隐发出一种珍珠色的光芒,更是衬得那鸾鸟几乎要从衣裳上翩飞出来一样。

    蒋阮微笑:“祖母送来的绸鱼丝,很是漂亮,姨娘喜欢的话,可以把剩余的丝线带回去。”

    这样的丝线本就罕见,红缨又十分爱美,听闻此话更是喜不自胜,当下就将料子抱了回去。

    红缨走后,天竺奇怪的看着蒋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直接让奴婢将丝线换回来不好吗?”

    “自然是不好的。”蒋阮微微一笑:“夏研自然要收拾,可红缨太聪明,聪明的人,若是没有把柄,很难保证日后的心思。”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蒋阮没有告诉天竺。因为上一世沛儿的关系,虽然她不会怜悯夏研肚子里的孩子,却也不会主动下杀手。让天竺动手是一回事,引导红缨下手又是一回事。借刀杀人的法子,夏研和蒋素素上一世玩的得心应手,这一世,她也不会差。

    蒋阮吩咐红缨:“明日一早,你便去告诉五姨娘,说那丝线里有致人小产的香料,那是夫人动的手脚。”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蒋阮方还在梳洗的时候,红缨便带着那匹绸鱼丝急匆匆的冲进了阮居。许是突闻这个消息心思沉重,红缨神情带着少有的焦灼,哪里还有平日里从容不破的清雅。她劈头就问到:“大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她实在是喜欢那匹绸鱼丝,这才带回了院子,还想着要做什么样的花样子才好,不想早上一大早蒋阮身边的天竺便过来知会,说那绸鱼丝被做了手脚,当是会令人小产的东西。

    蒋阮给她倒了杯茶:“姨娘莫急,这事我也中了招,她叹息一声,此种香料若是闺阁少女用了,日后也恐会……不孕。”

    红缨一愣,这倒是她未曾想到的。迟疑的看向蒋阮:“大姑娘,那眼下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找个大夫来看着。”蒋阮摇头。

    红缨道:“这怎么可以,夫人如此歹毒,竟然想害姑娘,还想妾身肚里的孩子,此种行径实在可恶。贱妾只是一介奴婢,姑娘可是金枝玉叶,蒋府中堂堂正正的嫡出长女,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太后娘娘心疼姑娘,姑娘若是禀明了太后娘娘此事,太后娘娘定会为姑娘做主呢。”

    蒋阮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红缨也不是傻子,还想利用她来对付夏研?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她又不是菩萨,凭什么要为世人扫清绊脚石。

    “姨娘真的觉得,进宫禀明太后娘娘比较好吗?”蒋阮道。

    红缨心中一跳,听出蒋阮话里有话,迟疑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姨娘可想清楚了,这绸鱼丝用在身上三日内必会令人小产,不瞒你说,我这阮居其实也不甚干净,更何况昨日姨娘将绸鱼丝抱回去的时候,路上许多丫鬟都看到了。蒋府又不大,这么小的事情仔细一查都能知道。姨娘既然怀了身子,抱着绸鱼丝却没有小产的反应,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红缨一愣,蓦地明白过来蒋阮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蒋阮继续道:“我自是可以进宫禀明太后娘娘,可是夫人真被查了出来,必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她如此痛恨姨娘,就算是死也定是会啦姨娘垫背。到时候宫中太医可不是普通人能收买的,有什么问题一看便知。姨娘这样,恐怕也会落得一个惨淡收场。我是没有什么,夫人害我终会有所报应,可是姨娘甘心自己苦心孤诣得到的一切全部化为泡影?姨娘甘心吗?”

    一句句话若蛊惑人心神的咒语。红缨喃喃道:“不甘心,我不甘心。”

    蒋阮微微笑了。

    红缨看向蒋阮,猛地抓住蒋阮的衣袖:“姑娘,姑娘救救妾身。妾身不想被夫人谋害,妾身,妾身只是想在府里有立足之地而已!”她终于想明白了,只有眼前的这个蒋府大小姐,当今的弘安郡主能够救她。虽然蒋阮什么都没说,但红缨知道,她一定有办法。

    “姨娘不必心急。”蒋阮拍了拍她的手,笑容越发温和:“夫人如今笃定姨娘会小产,三日内姨娘不小产的话,夫人想必就会怀疑到姨娘肚子里了。不过,若是姨娘拿的并不是这匹加了香料的绸鱼丝呢?”

    红缨慢慢的松开手,茫然的看向蒋阮。

    “绸鱼丝一共两匹,一匹送到我院子里,一匹送到二妹院子里。既然要表明东西都是干净的,想来二妹也会做一件这样的衣裳。若是丫鬟拿错了料子,那么姨娘没有小产,只是姨娘幸运罢了。”

    红缨慢慢回过神来。若是换成蒋阮这匹料子是无事的,蒋素素那匹料子是加了香料的。她自然就不会小产,因为小产的……另有其人。

    红缨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蒋阮:“大姑娘说的容易,妾身如何将料子交换?”她略略一想:“大姑娘身边能人异士多,可否让大姑娘……”

    “五姨娘,”不等她说完,蒋阮便打断她的话:“夫人于我之间虽有过节,可这过节并不急于一时,若是日后有心报复,我自然会想法子。可是姨娘可等不及,姨娘,三日之内,你若是不能交换了料子,便只能,”她微微一笑:“想法子小产了。这个办法自然也可行,只是姨娘的筹码就没有了。”

    红缨心中“咯噔”一下,蒋阮字字句句都戳中她的要害。是的,要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只能假装小产,可是这样一来,她的筹码也就没有了。若是能交换了料子,不仅能让夏研肚子里成为一场空,而且可以从中摘得一干二净,那香料,可不就是夏研自己动的手脚!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小产(2)

    蒋阮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飘来:“姨娘当真不想除掉夫人肚里的孩子么?姨娘何不问问自己的心?”

    红缨的身子颤了又颤,是的,她恨夏研,更恨夏研肚里的那块肉,若是没有那块肉,夏研在府中如今正是好消打的时候,蒋权定会拿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红缨深深的看了蒋阮一眼,忽而站起身来:“妾身多谢大姑娘提点。”

    蒋阮含笑不语,人心就是这样,嫉妒,不甘,攀比,仇恨,只需要一丁点,就能吞噬人的理智。红缨已经做出了选择,世上之事就是这样,需要什么,就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离开之前,红缨转向蒋阮,轻轻道:“大姑娘,当初送与妾身丝线的时候,您当真不知道里头掺了要命的香料?”

    蒋阮端起茶来慢慢抿了一口:“不知。”

    红缨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红缨走后,天竺走到蒋阮身边,道:“她真的有办法换到丝线吗?”

    “自然。”蒋阮凝眸,从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到可以与正室分庭抗礼的妾室,还是颇得清贵之名的蒋权欢心。红缨自然不是普通的女子,这么多年她在夏研眼中钉的情况下安然无恙,没有点本事早就啃得骨头都不剩。

    红缨不是赵眉。她比赵眉聪明的多,也心狠得多。

    天竺看了看蒋阮,没说话。此事既不用蒋阮出手,又平白得了红缨的一个把柄,自然比她去换了丝线好得多。

    蒋阮垂眸,面上却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没有一个母亲失去孩子不痛苦,上一世她如何痛苦,这一世夏研就感同身受,并且,远远不止与此。

    六月天女人脸,说变就变,分明早上还是晴朗无云,到了下午却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水来的凶猛,倒是给炎热的夏季带来了一丝清爽的凉意。

    夏研坐在窗前,窗户开着,雨水带来的凉意清爽的扑在她面上,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因着怀了身子怕寒凉,便是在夏日里屋里也未用冰,今日这场雨倒是解了暑气。

    翡翠将外衣轻轻批到夏研身上:“夫人仔细着别着凉了。”

    “无妨。”夏研舒服的眯起眼睛,她的心情似是很好,连容色都变亮了几分,倒有些从前的模样了。衣裳的袖边正绣着一只翩翩欲飞的白蝴蝶,那蝶儿绣的美,似乎在闪闪发光。夏研低头看了一眼,也十分满意。有孕以来,原先的衣裳都不能穿,只穿些宽大的,女人家哪有不爱美,便是想方设法在花样上做些文章。蒋素素将绸鱼丝分了,给她送来一些,她便用在了衣裳的袖边上。一来绸鱼丝的确美,二来,红缨那边出了变故,必然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唯有同样用在自己身上,才不惹人怀疑。

    想到红缨,夏研嘴角又显出一抹快意的微笑。药是她花大价钱从外面买回来的,京城根本没有,寻常大夫也闻不出来。便是闻出来了,也都是蒋阮的罪。下人亲眼见着红缨将绸鱼丝抱了回去,夏研简直要笑出声了,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红缨是自己找死。

    今日是第二日了,不是今日,明日红缨必定小产。

    翡翠在一边为夏研轻轻打着扇,夏研捻了一粒酸梅子含在嘴里,近来她越发爱吃酸的,便令厨房腌了许多新鲜的青梅。梅子刚含在嘴里,酸味还没来得及化开,夏研突然觉得小腹一痛,她手上一抖,嘴里含的梅子登时吐了出来,捂着小腹叫道:“好痛!”

    翡翠和琳琅吓了一跳,忙去扶夏研:“夫人怎么了?哪里痛?”

    夏研越发的觉得自己小腹痛如刀绞,竟从凳子上跌将下来,捂着自己的肚子疼的在地上翻滚。两个丫鬟登时吓得面色发白,翡翠道:“夫人难不成是要生了?可这时候还未到啊。”

    “啊!”琳琅惨叫一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只见夏研下身已经溢出大片血污,她们都非什么都不知道的闺阁小姐,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翡翠见到如此情景,也六神无主:“怎么办?夫人您撑住,奴婢这就去找老爷,去叫大夫过来!”

    “站……站住!”夏研一惊疼的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却还是保持着清醒叫住翡翠。她隐隐明白可能是小产了,心中又痛又惊,可是眼下她却吃力道:“做的隐秘点,别让府里其他人知道。”说罢又是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蒋阮合上面前的书页,天竺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夏研小产了。”

    “果然是药劲霸道。”蒋阮淡淡道。

    “不过她未曾惊动旁人。”天竺想了想:“只从外头找了个大夫,眼下那大夫刚出门,当是收了不少的银子。”

    “你可有同伴?”蒋阮看向天竺:“想个法子保那大夫一命,夏研一定会杀人灭口,那大夫我还有用。”

    天竺道:“属下这就去。”

    天竺走后,蒋阮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点心篮里,里头有一枚极小的李子。这个季节的李子还未成熟,今日被露珠看着好玩摘了下来。李子青涩未长成,小的可怜,到底不是收获的时候。蒋阮将李子握在手心里,慢慢溢出了一个笑容。

    妍华苑里,夏研躺在床上,面色灰白若死人。屋里弥漫着一股极大的血腥味。琳琅看着木盆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不由得有些遍体发寒。

    大夫说夏研怀的是个男胎,已经成型了。今日却不知道闻了什么致人流产的香料,这才小产了。这香料极为霸道,不仅如此,还伤了根本,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夏研已经有了蒋超和蒋素素,就算日后不能生孩子,到底在府中也有立足之地。可是她们都知道那香料是怎么来的,那分明就是夏研用在蒋阮的那匹绸鱼丝,想要用来对付红缨的香料!

    夏研目光呆滞,直勾勾的盯着头顶幔帐上极细的花纹,若非很久之后才转动一下眼球,怕是有人都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绸鱼丝,绸鱼丝?夏研苦笑一声,原是这样。红缨那个贱人,竟然将绸鱼丝换了过来?难不成是院子里有了奸细,里通外合才将两匹丝线交换?如今红缨肚子里的那个贱人还在,自己的孩子却赔了命去!此种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产(3)

    想到肚里的那个孩子,夏研心中犹如刀绞一般,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呆了那么久,眼看着就要临产,却中途夭折。并且,还是个男胎!蒋权知道了后会怎样?定是会十分失望,她怎么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若是告诉了他,红缨肚里的贱种岂不是更如鱼得水。她的孩儿死了,也定要红缨的那个贱种陪葬!

    琳琅怯怯的走上前:“夫人,二小姐那边是否说一声……”

    “别告诉她我小产了,”夏研艰难道:“你只说那丝线有问题,叫她别用。”夏研气游若丝:“这件事情,若是要任何人知道,你们家人的性命就不保了。”

    翡翠和琳琅一震,齐齐低下头道:“奴婢们省得。”

    “滚下去吧。”夏研明显的不再想多说话,待翡翠和琳琅正要退下的时候,琳琅突然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那……那小公子的尸首怎么办?”

    夏研一愣,看了看窗外,如今这个天气,怕是也放不了多久,可是看着木盆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她又没来由的感到心烦。登时便冷笑一声:“死都死了,自然是丢出去扔了。”她有些厌恶的别过头:“做的干净些,别被人抓住把柄。”

    翡翠和琳琅都是心一凉,自己的亲身骨肉,夏研这样也实在太令人心寒了些。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她们自然不知夏研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应了出了门。

    夏研躺在船上,眼角突然流下一滴泪水。她侧过身子,泪水悄然不见,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她的孩儿落得一个这样惨死的下场,红缨肚子里的贱种,必定要比他惨一千倍,一万倍!

    夜里,妍华苑里的一间小屋亮起了灯,方是下过雨的天气,夜里竟还有些风,将那烛火吹得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的有些鬼魅。

    一个小声的声音响起:“那东西处理的怎么样了?”

    “怕被人怀疑,用粗麻布包了,处理的挺干净的,没人发现。”另一个微低声音答道。

    “那就好,哎,今儿个夜里瞧着天色阴沉,感觉怪渗人的,你说,莫不是冤魂……”

    “去去去,大晚上的胡说什么呢?”微低的声音似是十分忌讳,急急打断另一个声音,道:“都这么晚了,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先回去了。”

    “好。”另一个声音答道,紧接着便是脚步离开的声音。屋里的烛火微微照亮了桌前人,正是夏研身边的贴身婢子琳琅。今日她将那死婴交给了屋里一个嬷嬷,只说是院里不干净的丫鬟在外头脏了身子生下的,让那东西交出去远远的卖了。虽说这事有些忌讳,琳琅给那婆子的银子却很足量,那婆子也就接应了下来。

    明明一切都办的很妥当,琳琅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然而夏研身边如今离不得人,她装作未曾小产,胎像安稳的模样继续养胎,琳琅却必须给她小产的身子熬补药。

    那婆子与琳琅分开后,笑呵呵的去摸自己沉甸甸的荷包。琳琅的银子虽然给的足够,然而这死婴却还能卖出一笔好价钱。那死婴身上连着的紫河车可是好东西,京城有家药铺子私下里就在做这等生意。平日里搜罗了死婴倒卖给别人,大宅门里的女子经常需要用紫河车来养颜,然而紫河车毕竟是血淋淋的玩意儿,平日里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吃,只得私下里偷偷的买回来。

    今日这婆子就是从琳琅处得了那死婴,再转手卖给了药铺,回头就收了两份银钱,如何不高兴,登时就兴致勃勃的出去打酒吃了。

    素心苑中,蝴蝶端着一个琳珑剔透的琉璃碗来递给榻上的蒋素素:“姑娘,趁热喝了吧。”

    那碗里煮的热气腾腾,瞧着却有一种令人作呕的颜色,虽香气扑鼻,却也令人没来由的胃中发赌。

    蒋素素放下手里新进的胭脂,浑不在意的接过蝴蝶手里的琉璃碗,拿玉勺子轻轻搅了搅,漫不经心道:“今日又有了?”

    “这几日京中少得很,药铺的掌柜说这是今日新收的,新鲜的很。奴婢花了两百两银子才买了回来。”蝴蝶神情不变道。

    “知道了,回头你去账上里领银子。”蒋素素将碗端起凑到自己鼻尖,轻轻嗅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情。吃紫河车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亏了紫河车,她面上的疤痕才好的如此之快。这东西珍贵却不常有,别人怕血淋淋,她却不怕。为了这张容颜,这些又算什么?总归最近连鸡血也能断了,她的容颜想必也更是美艳无双,看来,是时候出来走走了。

    蒋素素端起碗来慢慢品尝佳肴,一边的蝴蝶却是强忍心中呕吐之意。素心苑丫鬟房门口的杂物堆里,正静静躺着一片布匹,瞧着应当是裹什么东西的布料,正是一块粗布,上头沾了些暗褐色的污迹。

    夜里怕着凉,露珠将窗户掩了,留一丝小缝,既不会灌进太多冷风,屋里也透气两块。今日天气清爽,倒也不必用冰了。天竺从外头走进来,走到正准备就寝的蒋阮身边,与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蒋阮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原是这么回事。”

    天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夏研令人将自己诞下的死婴送去处理了,却阴差阳错的被素心苑的人买了回来。那蒋素素便是吃的自己亲弟弟的紫河车,一想到此处,便觉得毛骨悚然的骇然。

    蒋阮道:“世上自有因果报应罢了。”

    天竺道:“夏研隐瞒小产的消息,难不成也想移花接木?”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夏研怎么甘心?若是移花接木,岂不是显得她心肠太好了些?”她将挡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而后,那耳垂越发显得莹白如玉。

    “那姑娘……?”

    蒋阮摇头道:“不必担忧,她如今矛头全在红缨身上,红缨何尝不是牢牢咬住她?我们只管坐着看戏就好。”不到出手的时候,她不会贸然出手。

    天竺想了想,便应着出门去了。

    天竺出去后,蒋阮按了按额心,又坐着想了一会子事,才觉出有些乏了。起身便要脱了外裳上塌,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且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改变(1)

    蒋阮惊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伸手摸向枕头底的匕首。

    灯火阴影中走出一人,这人越走越近,在离蒋阮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便是一身黑衣也能穿出锦衣的风流优雅,容颜俊美无俦,不是萧韶又是谁?

    这样不请自来,饶是蒋阮平日里惯做笑颜的人也忍不住冷下脸来,怒道:“萧王爷这是做什么?宗室规矩便是这般教导的?”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如今虽然她贵为弘安郡主,萧韶却是三十万锦衣卫的头领,当今锦英王府的当家人,轮品级,她还要差萧韶一大截。然而今日萧韶不请自来,不免令她心中心惊。加上平日里萧韶从没刻意在她面前摆过架子,蒋阮也就将对面这人在大锦朝呼风唤雨的实力也给忘了。直到现在回过神,才意识到她方才的话有多无礼,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收回来,索性大大方方的佯作生气怒视着萧韶,心中却有些嘀咕。

    萧韶平日里见惯了蒋阮进退从容的镇定模样,更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微笑的淡然,冷不防今日却见了蒋阮炸毛,一时间倒也愣住了。他虽生在宗室,贵族子弟的礼仪从来不缺,可因为接受锦衣卫的关系,常年行走在外,也沾染了几分江湖习性,是个不拘于世俗的潇洒性子。如今更是将蒋阮视作自己人,到未曾想过对方却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更没考虑深更半夜的,一回头屋里就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会对蒋阮造成多大的惊吓。想到这里,萧韶便生出些愧意,抿了抿唇,道:“是我考虑不周,抱歉。”说着便认真的去看蒋阮,见蒋阮眼中分明有心虚之态,却还做怒视之态,又是一愣,只觉得有些好笑。

    堂堂大锦朝的萧王爷亲自给自己道歉,蒋阮倒也不好在做什么姿态。心中暗恼今日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平息了一会儿,才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和萧韶都倒了一杯茶,道:“萧王爷大半夜的闯人闺阁,想来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萧韶只对她话里的嘲讽恍若未闻,英气的眉微微皱起:“你用了夏研送来的绸鱼丝?”

    蒋阮一滞,没想到萧韶居然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想来定是天竺将此事报与萧韶了,天竺初到她身边,萧韶又是她的衣食父母,蒋阮也没指望如今天竺对她忠心不二。点了点头。

    萧韶不赞同道:“里头掺了香料,你不该如此莽撞。”

    “天竺已经解了香料。”蒋阮浑不在意。当时为了令红缨放下戒心,她便将自己用的那段丝线让天竺解了香料,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

    “天竺也会失手,难免意外。”萧韶淡淡道。

    站在窗外守着的天竺自小习武,屋中的对话自然也能听在耳里。听到萧韶的话很是委屈,她虽说不是数一数二的解毒高手,这样的小毒也不是什么问题好么。

    蒋阮还想说什么,萧韶突然伸出手捏住她的手腕,他是男子,力气自是蒋阮无法比的。萧韶专心给她把脉,蒋阮虽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有挣扎。目光落在攥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和蒋信之战场厮杀训练的有些黝黑结实的大手不同,萧韶的手修长,骨节匀称,指腹有薄薄的一层茧子,当是习武的时候弄的,有些冰冷,掌心却又有些干燥的温暖。

    萧韶把完脉,收回手,目光有一瞬间的奇异,蒋阮自来是个察言观色的,便从萧韶神情中看出什么,道:“可是有残余香料?”说实话,她倒是对香料之事并不怎么担心,左右都是不能生孩子罢了。这一世她连嫁人都未曾想过。

    “不是。”萧韶想了想,摇头,看向她道:“你身子太弱了。”

    蒋阮笑笑,没说话。弱?上一世她从庄子上回到蒋府的时候身子那才叫一个弱,瘦骨嶙峋的几乎不能看出人形。在蒋府里缠绵病榻了几年,药一直在吃,身子却不见好,若非皇帝选秀女的旨意下来,她恐怕还会“病”上几年。

    这一世,她虽从庄子上提早回来了,早年前的病根还是落下,身子也并不爽利。如今瞧着调养的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具身体内里的腐烂,她还是很注意调养自己的身子,因为要留着一条命报仇雪恨。

    萧韶见蒋阮目光越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对面的少女一瞬间似乎又变得很遥远。不由得微微蹙了眉,心中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这感觉有些陌生,萧韶自己还未明白,思忖片刻,道:“若日后有机会,带你去我师父那里,他医术高明,或许能令你的身子好些。”

    蒋阮被萧韶这句话拉回思绪,瞧见眼前的黑衣青年漆黑的双眸中满是认真,不由得怔了一下,道:“多谢。”

    与萧韶相处,似乎说的最多的便是“多谢”了。萧韶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早些休息。”说罢看了她一眼,又从窗口处飞将出去。

    他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真是当尚书府是他们家后院不成?蒋阮呆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萧韶今日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就为了给她把脉?这人魔怔了不成?蒋阮吹灯上了塌,原本困意被萧韶这么一搅合,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这会子倒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萧韶见屋里灯灭了,站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了。

    不过是一场夏雨,第二日又是阳光灿烂的天晴日。和前日沉沉的阴霾不同,一连几日都是艳阳天。府里俱是井井有条,五姨娘在院子里安心养胎,夏研也时常大着肚子在花园中散心。一切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表面的安然并不代表真的和平,譬如说五姨娘红缨,在院中并不如下人传言的那般安心养胎,而是神情焦躁的问回来回话的丫鬟:“到底怎么回事?一点都打听不出来么?”

    “回姨娘的话。”丫鬟道:“奴婢在素心苑问过了,不曾听过妍华苑有人小产的事情,这几日也没有大夫来过,夫人令人去药铺抓的药也只是些安胎的药。”

    “怎么可能?”红缨喃喃道。这几日她自是心急如焚,想要听到夏研小产的消息,谁知不知怎么的,这几日妍华苑竟是铁铸的一般,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更勿用提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只有去素心苑套消息,夏研真有了个好歹,蒋素素总会知道吧。下去打听的婢子带来这么个消息,让红缨如何接受?难不成是夏研发现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改变(2)

    “姨娘莫急,”身边的婢子劝道:“许是夫人运气好,现在还不曾用过那绸鱼丝,是以没有小产。”

    红缨心神一定,夏研的确有可能没用那绸鱼丝,有了身孕的人穿什么都是浪费,或许夏研是想把绸鱼丝用在产后的衣裳上?思及此,红缨松了口气,可是立刻,神情又变得愤恨起来:“她怎地这样好运!”

    萧韶将信交给锦二,锦二匆匆出了门。关良翰瞧见,愣了愣:“还不到年关,你给老头子写什么信?”

    “老头子”是关良翰对他们师父八岐先生的称呼,说起来萧韶自南疆回来,还未曾拜见过他一次。萧韶道:“我要上迦南山一趟。”

    迦南山是八歧先生居住的地方,也是这一门八位师兄弟平日里练习之处。八歧先生说起来也是一位奇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岐黄之术,又懂御敌战场行阵。先皇在世的时候曾请他出山辅佐,却被当时还是少年的八歧先生一口回绝,只说天道不可逆转,不可逆天而行。迦南山上布了阵法,天下无人可解,平日里人是找不见的。

    “上迦南山,三哥等等我。”莫聪跳起来:“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关良翰奇道。莫聪性子跳脱,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就最怕八歧先生。

    “最近朝中那个太傅柳敏是是越来越得皇帝信任了,上次我上个折子,愣是被柳敏给挑了刺头。平时也就罢了,这家伙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凡是都要讲个绝对公正,一粒沙子也容不下,气死小爷了。”

    莫聪是地道的世家公子哥儿,虽然从小聪慧狡黠,也很有些正义感,但到底是从小被父亲抱着在官场里长大的人,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之道。遇上莫聪这样不通事理的书呆子,几乎要被气的吐血。这不,只有向师父大人寻求帮助。

    “就是那个新科状元?”关良翰向来对读书人很有几分成见:“迂腐,跟酸秀才说这么多作甚,揍他一顿就好了。”

    “殴打朝廷命官,你不怕御史上折子?”萧韶看向跃跃欲试的莫聪,莫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顿下来。关良翰见激将不成功,颇有些失望。转而望向萧韶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萧韶答。

    一连几日都未看到萧韶的踪影,蒋阮倒是有些不习惯。回过神来的时候心中起了一层淡淡的忧虑,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萧韶却只用了短短的时间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于蒋阮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

    如今虽然不知萧韶平日里到底做的是什么,却也明白那必定不是什么轻易地事情。京中走马逗鸟的纨绔子弟如此多,萧韶和纨绔子弟不同,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气息。平日里瞧着,也让人容易忽略他的年龄,令人觉得异样的安心。

    然而萧韶做些什么到底与她无关,比起来,府里的魍魉鬼魅更让人关心。譬如说红缨,前些日子缠着蒋权要请个大夫来给府中的孕妇瞧身子,正房夫人夏研正是快要临盆的时候,心情本就有些无常,二话不说便拒绝了红缨。红缨同蒋权撒娇,最后夏研几乎是被逼着请了脉,大夫答卖相平稳,夏研却因为红缨的举动动了胎气。蒋权有些生气,这几日都不怎么去红缨的院子里,因为愧疚,一回府就时时陪着夏研。

    露珠奇怪道:“真是奇了,夫人肚里明明就没了孩子?怎的还查了出来?”

    “夏研吃了亏,自然会聪明些。若是连这一手都不留,岂不是早就被红缨打的落花流水?”蒋阮正在翻董盈儿给她下的帖子,邀她明日去京兆尹府上玩耍。这次回来,她倒是还未曾见过这几个名义上的手帕交。事实上,她从庄子上回京,又从京城跟随太后出城,时间太短,并未和什么人真心相交过。如今高调归京,却是要开始打入京中上流人的圈子,这些人脉关系须得好好维护。

    “那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五姨娘吃亏?”露珠道:“姑娘其实也并不喜欢五姨娘,对么?”

    蒋阮虽然一直偏帮红缨,表面瞧着也算热络,但几个丫鬟从绸鱼丝的事情就看了出来,蒋阮也并不将红缨当做自己人。

    蒋阮笑了笑,人的欲望永无止境,红缨从前或许只是想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姨娘,可是被提点之后,想的就是蒋府当家夫人的位子。和这样贪婪的人打交道,永远不要过分给予信任。更何况,她从来就恨蒋府的每一个人,又何来喜欢?

    连翘笑嘻嘻道:“不说这些了,说起来,姑娘可是三年未曾见着董小姐她们,奴婢听外头人说,董小姐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最迟年关就会嫁到常家呢。”

    董盈儿?蒋阮微微皱起眉头,董盈儿上一世嫁给了从三品京城盐运使常安,这两人的亲事时从小便定下的,应当是门当户对的一队鸳鸯佳丽,后来也过的极为舒心惬意。上一世宫宴的时候,蒋阮曾远远的见过他们,当时董盈儿和常安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还很是令她羡慕了一番。

    如今算起来,时间倒是还好。似乎这个夏末过了,董盈儿就该嫁过去了。董盈儿嫁了人,林自香也快了,上一世,林自香嫁给了三皇子宣信,宣心生母早死,平日里无人管束变成了浪荡子,自出户开府就几乎没再宫里出现过,是宫中最不起眼的皇子。偏生这个皇子还荒淫无度,姬妾成群,上一世陈贵妃亲自指婚林自香和宣信,最后林自香落得一个和宣信宠妾同归于尽的下场,林家就此败落下去。蒋阮皱了皱眉,如今算起来,离贵妃指亲还有些日子,应当想个什么法子避开才是,亦或者是去求懿德太后?

    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蒋阮想着明日见到林自香再打听些消息。

    第二日,白芷和连翘早早的为她梳妆打扮,因着这是蒋阮回京后头一次见各位贵女,董盈儿是个老好人,邀的人里自然还有诸位贵女。如今她贵为郡主身份,自然也不能如从前一般。省的别人拿捏错处。

    待全部梳洗整理好,蒋阮道:“天竺和白芷跟我出去,连翘你和白露留在府里,小心应付妍华苑那边。”虽说白芷和连翘是一等丫鬟,天竺和露珠是二等丫鬟,蒋阮眼里倒是一视同仁。天竺有武功,带在身边最好,白芷性子稳妥,日后同贵女打交道得让她学着些。连翘泼辣,露珠机灵,留在府里,今日红缨和夏研越发的小心,若是想祸水东引到阮居来,两个丫头也能抵挡一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污蔑(1)

    连翘和露珠对这个吩咐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周嬷嬷自三年前已经被送回赵家,她眼睛瞎了,赵光对她有愧,自然会将她颐养天年。蒋阮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教养嬷嬷在身边,做做样子便是。

    京兆尹府上的后院里,一群正值妙龄的少女们坐在一起,桌上摆着茶和点心,说笑的正是热闹。

    容雅郡主笑道:“那蒋大小姐怎地还不来?莫不是如今成了郡主,也便托大了,故意给咱们下马威呢。”

    容雅郡主是雍王的掌上明珠,雍王是先皇在世时的堂兄,两人感情也十分不错,四王叛乱之时,雍王也曾助了当今圣上一臂之力。是以在大锦朝地位很高,容雅郡主三年前曾在玲珑舫上见过蒋阮一面,只是她从小心高气傲,以真正的名门闺秀自居,蒋阮这样庄子上养大的失宠嫡女根本不能入她眼。谁知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能与她并驾齐驱的当朝郡主,心中哪里能不妒恨,说的话里便带了三分毒计。

    赵瑾皱了皱眉,文霏霏也有些不悦。她们两人都是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女儿,自来便有些瞧不上女儿家的弯弯绕绕,直觉容雅说话有些不中听。林自香更是个直硬的性子,当下就将不高兴摆在脸上,硬邦邦的答道:“盈儿给阮妹妹下的帖子里,如今还未到时间,郡主提前三刻钟到来,却说阮妹妹迟到,难不成盈儿帖子里的时间不是时间,都得以郡主的时间为时间不成?”

    容雅郡主被林自香说的红了脸,心中自然是气愤难当,若说是别的人她还能刺上几句,可偏偏是软硬不吃的林自香,再与她争执下去,便是丢了堂堂郡主的脸面。容雅心中虽然恨得咬牙,面上却只做一副不与林自香说话的云淡风轻:“我懒得与你强词夺理。”

    林自香还要说,董盈儿忙过来打圆场:“哎,都少说两句吧,今日是我将你们请来的,若是争执了,倒还是我的不是了。”她今日邀了不少贵族少女,原本是为了疏散烦闷的心情,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惹得一声骚。

    另外几个贵女也跟着劝和起来。正说着,便瞧见董盈儿的丫鬟小跑了过来,笑道:“郡主来了。”

    女孩子们便瞧门口看去,便见院子外头缓缓走来一红衣少女,朱底粉橙色底白玉兰花合体木兰裙,玉涡象牙白底大红织金锦缎对襟长变色长袍,头上只插了一只红宝石做的如意钗子。一路行走裙裾纹丝不动,分明是一团火,走进来一看,却又如冰。那面容更是不肖说了,当初蒋阮年纪尚小,媚色尚且不能很好地长养出来,如今正值豆蔻,正是韶华年纪,便将少女的青涩和本身的妩媚混在一起,有种让人呼吸都停滞的风华。

    她每走近一步,容雅郡主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要知道在这样的美貌面前,她容雅就是个跳梁小丑。越是心高气傲的人越是受不了别人比自己好,更何况是容雅从前瞧不上的蒋阮,登时便觉得受到侮辱一般。待蒋阮走进了,捂嘴吃吃笑起来:“蒋大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原以为你二妹也会在,蒋二小姐可是个妙人儿,你们同为蒋府嫡女,怎么,感情竟不如传闻中一样好么?”

    蒋阮轻轻扫她一眼,容雅心中想什么她也能猜中几分,微微一笑道:“错了。”

    “什么?”容雅一愣,不知道蒋阮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董盈儿本想找个理由圆场,不想听蒋阮突然来这么一句,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疑惑的看着她。

    蒋阮轻轻开口道:“容雅郡主错了啊,同为品级,容雅郡主该唤我一声郡主,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打了皇家的脸面么?”

    容雅先算万算都没想到蒋阮居然会在这上头做文章,更确切的说来,是没想到蒋阮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当着她的面摆郡主架子,可是蒋阮说的又是绝对没错。容雅自来要维护大家闺秀的模样,蒋阮又占了理,便艰难开口道:“郡主……”

    蒋阮温和道:“不必多礼,今日既然只是寻常姐妹的聚会,不用管那么多规矩礼仪,还是如寻常一般,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你!”容雅何曾被人这么耍弄过,只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怒视着蒋阮。只听“噗嗤”一声,却是一边的林自香忍不住笑了起来。

    容雅自觉受了侮辱,在这个地方再也呆不下去,顿时站起身来,喝道:“你们今日便是专门来欺负我的对吧?我这就走!”说罢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容雅一走,与容雅交好的几个贵女也纷纷告辞,不多久,便只剩了她们几个人。

    董盈儿想去将人追回来追,林自香一把拉过她:“让她们走。真是,摆什么大家小姐的架子,一个个全都上赶着巴结奉承,瞧着真让人心烦。你也是,好端端的,干嘛将她请过来。”

    董盈儿叹了口气,她不像林自香一般性子直爽,京兆尹平日里往来事务繁多,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好,若说林自香继承了林长史公正不阿的性子,董盈儿就是将董大人的圆滑学了个十成十。董盈儿在京中贵女中的名声颇好,活泼可爱,性子又讨巧,谁都愿意卖她这个面子。

    赵瑾也帮腔道:“怕什么,走了一个郡主,这不还来一个嘛,你还怕点心没人吃不成。”

    这下子董盈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眉头却又渐渐皱了起来。

    文霏霏看了看她:“你怎地又不高兴了?难得阮妹妹回来,便将那些烦心事儿扔到一边去呗。”

    “盈儿姐姐怎么了?”蒋阮笑着问道。

    “还能怎么,不就是常家那门亲事么?”林自香道。

    “常家可是京中的好人家啊。”蒋阮微笑道:“况且你们青梅竹马,有什么不好的呢。”

    董盈儿却是有些烦躁的道:“我还不想嫁人。”

    “说什么呢,”赵瑾道:“平日总说我们再不出阁就是老姑娘了,自己却在这时候拿乔。你莫不是害羞?”

    “都说了不是了。”董盈儿道:“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蒋阮瞧着董盈儿的模样,即将为人妻子,她却没有一点娇羞的样子,除非心里根本就没那个人。这可和上一世有些出入。她想了想,笑道:“盈儿姐姐可是不满常少爷?亦或是常少爷惹你生气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污蔑(2)

    董盈儿一愣,摇了摇头。常安是她的青梅竹马,原以为他们就会这样过一生的,这也没什么不好,可是自从三年前遇到那个天神般的男子,她眼里就再也没有旁人了。现在才明白,对常安,那根本不是爱意。

    董盈儿这样心神不定的模样落在蒋阮眼里,不由得令蒋阮心中起了思量,莫非董盈儿是喜欢上别人了。方才她似乎想到什么,嘴角上翘的模样,可不就是少女念着心爱之人的娇羞?

    她心中一震,怎么,这竟也和上一世不同了么?

    董盈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蒋阮,状若无意的问:“阮妹妹,说起来,你大哥连着打胜仗,今年可有给你写信,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蒋阮一怔,倒是忽略了一旁赵瑾异样的模样,身子猛地一僵。

    莫非……她看向董盈儿,似乎要映正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董盈儿瞧着她,亮晶晶的双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期待。那目光太过熟悉,上一世,她曾无数次在铜镜中看到这样的目光,那是对于心上人的恋慕。

    董盈儿的心上人,竟是蒋信之!

    这一世大体跟着上一世朝前走,可是由于她的到来造成了许多事情的改变,譬如说眼前的董盈儿,上一世和常安伉俪情深的董盈儿今生竟然爱上了蒋信之。既然这件事情改变了,其他的事情呢?

    瞧着蒋阮有些失神,林自香推了推她:“想什么呢,也不说话。”

    “哦,”蒋阮微笑道:“没事,大哥没有寄过信来。”

    董盈儿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蒋阮看在眼里,越发的笃定了心中的猜想。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这预感来的莫名其妙,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林自香皱了皱眉:“若盈儿出嫁,便是很快轮到我了,近来父亲总是问我此事,真不知如何是好。”

    蒋阮沉吟一下,笑道:“林大人可有透露什么消息?”

    林自香自来是个毫不在乎世俗眼光的,倒是没那么忸怩:“这倒没有,只是最近瞧他眉头紧皱,想来应当是不顺利,早说了,以我这样的性子,京中要想找到门当户对又性情包容的人家,实在很难。”

    蒋阮微微蹙眉。

    迦南山终年积雪不化,山高谷深,便是已是夏日,仍旧一片冰雪刚刚开始消融的模样。山涧流水夹杂着碎冰缓缓流过,冲刷两岸颜色鲜亮的鹅卵石。松林上结满了亮晶晶的冰晶,一眼看过去,仿若北国风光。

    萧韶穿过山脚下的梅花阵,往山顶的绿杨山庄走去。

    梅花阵是八歧先生亲自布下的阵法,一共八环,自山脚蔓延至山顶,除了本门弟子,外人无法破阵。萧韶来过多次,倒是轻车熟路。方进绿杨山庄外头的大门,养在门口的绿毛大鹦鹉就开始扇着翅膀大声叫起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和迦南山山上风光不同,绿杨山庄处处鸟语花香,百花齐放,真如初春一般。萧韶朝山庄里走去,偌大的山庄修缮的精巧奇妙,却空无一人。片刻,才从院子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阿韶?”

    那声音悠扬似洪钟,近在耳边,仔细一听,却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渺不清。萧韶朝院子里走去。便见梨花树下,一个身披灰衫的白胡子老头坐在棋桌前,手里捧着一盒棋子。

    “师父。”萧韶朝他走过去。

    这灰衣老头正是八歧先生,如今正是古稀之年,生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双眼睛却精明睿智。他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研究面前的棋局,开口道:“从南疆回来?”

    “是。”萧韶道。从南疆回来后,平日里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八歧先生又还在闭关,倒是这几日才寻着机会上迦南山一趟,正好八歧先生也该出关了。

    八歧先生放下手里的棋子盒,终于抬起头来。八歧先生一共收了八名弟子,萧韶排名第三。当初萧韶上山的时候还只是个不爱说话的沉默少年,和关良翰一道,关良翰学行军布阵,萧韶学岐黄之术。然而不到几年,老锦英王两夫妇就出了事,萧韶性子变得更加冷清主动求八歧先生,不再学习医术,从此只学杀人。

    萧韶天分极好,本就是练武的材料,杀人便于他更是得心应手。学成之后下山第一年,就孤身一人深入南疆,砍了南疆当时头领的首级。他性子冷清,又胆子颇大,下手刀刀毙命,更了无牵挂。世上没有比萧韶更适合做杀手的人,但八歧先生当时只说:“阿韶,你并非天下第一杀手。”萧韶问:“为何?”

    八歧先生答:“你的血不够冷。”

    萧韶此人最为重情,八歧先生看的明白,当初八名同门师兄弟,萧韶虽然平日里冷冰冰,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会关照师兄弟。有义之人不可做杀手。萧韶并非是一个绝好的杀手。

    八歧先生看了萧韶一会儿,突然问:“阿韶,这几年可有遇着什么特别的人?”

    萧韶三年前离京的时候八歧先生还在闭关,是以也未曾向他辞行,说起来,师徒二人其实也已经有足足三载未见。

    萧韶想了想:“没有。”

    “好好想想。”八歧先生再问。

    萧韶微微皱起眉,他的生命里没有“特别”两个字,三年来遇到过数不清的人,自然不知道八歧先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父,你想说什么?”萧韶问。

    八歧先生抚了抚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道:“为师三年前闭关前,曾为你算了一卦,改变你命格的人,应该早已出现了。”

    “什么人?”萧韶问。

    “此人为报仇而来,又为报恩,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世间凡行种种,她看的清楚,天命因她而改变,为师也不知是福是祸。”

    萧韶沉默,八歧先生这番话说得太过模糊,并不能从中领会到什么。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八歧先生神色微敛:“她与你的人生纠葛在一起,缘起缘灭,自有因果。因她出现,这一世你将摆脱孤煞之命,然,命格就此成王侯将相,紫微星陨。你为她而损帝王之命”

第一百九十八章 疯狂(1)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非得掉脑袋不可。然而绿杨山庄空无一人,八歧先生说的悠然,萧韶听得坦荡。

    “我明白了。”萧韶答。帝王之命于他本就多余,他从来没正眼瞧过那个位置,是以八歧先生说完后他的神情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

    八歧先生叹息一声:“她已经出现了。”

    萧韶微微皱眉。然而八歧先生从来不会将卦象说的太过明白,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太多天机势必会遭到报应。

    八歧先生道:“罢,卦上显,为师还与她有一面之缘,终有一日,为师也能见她一面,到那时,此人前生因果循环,自会出现。”他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终于还是咽了下去。只看着萧韶道:“南疆蛊毒凶猛,你可中招?”

    “未曾,”萧韶道:“师父的解药还在。”萧韶说到此处,心中微微浮起对八歧先生的感激。当初他一心学杀道,本想丢弃原先的岐黄之术。是八歧先生亲自拒绝,教他两手不可耽误。自古便没有杀手学医,一边杀人一边救人的事情闻所未闻。如今看来,他任务凶险,平日里做的又都是刀口舔血的事,多一门医术在身,这些年行走来倒是平白提供了许多方便。

    八歧先生微笑道:“时辰还早,既然你来了,先与为师下一盘。”说罢便轻轻挥袖,棋盘上的棋子倏尔全部飞进棋盒中,规整无比,一颗不落。

    八歧先生执起一枚白子,萧韶手持黑子,两人同时落子。

    “为师告诫过你,抢占先机。”远远传来八歧先生的声音。

    夏日午后蝉鸣声声,吵得人便是休息也休息不好,几个三等丫鬟爬到院子里的树上黏蝉,蒋阮方吃过一晚冰镇果子露,便听得露珠过来道:“姑娘,夏侯爷和八皇子来府上,老爷正让您过去陪女眷们说说话。”

    夏诚自当初祠堂之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蒋府,夏俊之事到底是堵在夏家心上的一根刺。蒋阮离京三年,听露珠这般说,想来夏家的几位奶奶也来了,夏娇娇和夏俊可是恨蒋阮如眼中钉,此时竟然再踏入蒋府,似乎三年间夏家和蒋家的关系有所缓和。

    露珠急急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外头陪着说话的自有夫人,姑娘去能做什么?那夏家人可有好相与的?”

    蒋阮摇头:“不妨事,天竺,前几日那个大夫怎么样了?”

    “夏研派人追杀,被属下救下来,如今被属下关在下人院子里的仓房中,姑娘可是要用?”

    “准备着,”蒋阮站起身来:“今日她都找了夏家人来,正好,我也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正厅里,蒋权正和宣离夏诚说话,这几年来,宣离勤勤恳恳,政绩出色,平日里又惯会做人。前几年因为李安之事迁怒的皇帝也渐渐对他有所改观,加上陈贵人投其所好,越发得宠,近几年来,五皇子渐渐落于下风,宣离的呼声又逐渐高了起来。太子倒是屡屡犯错,废太子的事情眼看着就要提上章程,不过是早晚而已。而改立太子之事也成为当今朝臣的一大心事,能占队的便各自占队。显而易见的,夏家和蒋家自然是站在八皇子一派。

    宣离笑容温雅,言谈间谦逊又饱含志气,夏诚和蒋权越看越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宣离有经世之才,当时如今天下不二之主。

    另一边,夏研正陪着夏家大奶奶申柔说话,申柔瞧着夏研的肚子,笑道:“姑奶奶肚子越发显怀了,当初我怀娇娇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呢,说不准是双生子。”

    夏研面色一僵,心中苦笑一声,双生子,她的孩儿早已一命呜呼,又何来双生子只说,只要一想到那一晚小产的事情,夏研就恨不得将红缨和蒋阮撕个粉碎。虽然不知道那两匹绸鱼丝到底是如何交换的,但可以肯定,定是这两人动的手脚。夏研目光微微一闪,笑吧,便让她们笑吧,等会儿让她们哭都哭不出来。

    申柔虽已是生过孩子的妇人,模样却显得越发美艳丰腴,很有几分属于少妇的风情。这么一来,就衬得刚刚小产过的夏研脸色蜡黄,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申柔打量着夏研,心中也很是狐疑,夏研如今在蒋府也应当是过的不错,看起来怎生这样憔悴。哪里还有原先清雅淡然的才女模样,再想一想听过的蒋权偏爱府中青楼出身的姨娘传言,心下了然。想来是没本事拴住自己男人心呢。申柔从来就看不过夏研清高大度的模样,眼下见了,表面安慰几句,心中却是幸灾乐祸。

    另一边的少女却突然出声道:“蒋阮怎么还不到呢,难不成这就是蒋家的待客之道?”这少女一身浅紫色的云纹绉纱袍,烟云蝴蝶裙。生的花容月貌十分娇艳,可惜言语间却有些暴躁,正是夏家大房所出,申柔的亲生女儿夏娇娇。

    “本郡主早前不曾接到夫人帖子,也未听闻要前来相陪之事,不曾知道有客要来,何来相待?”声音自门外响起,屋中几人抬头去看,便见蒋阮款款前来。

    夏娇娇紧紧咬住下唇,眼睛死死盯着蒋阮,蒋阮一身简单的苏绣月华锦衫,肌肤胜雪,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媚的惊人。夏娇娇本有七分姿色,便在蒋阮这么一比较之下就只剩了一成不到。夏娇娇恼怒不已,更让人愤怒的是蒋阮话里的嘲讽。可不是么,她们前来一未曾下帖子,二也从没说过要蒋阮来作陪,眼下还怪人姗姗来迟,怎么都不占理。

    “阮儿,你可来了。娇娇可是想见你多时了。”夏研笑着将话题岔开,心中还有些犯嘀咕,原本以为要将蒋阮请出来得费一番功夫,她还很想了些理由,不曾想这些个理由一个都没用上,蒋阮爽快的就答应前来了。不过这也正好,方便她的下一步行动。

    夏娇娇撇了撇嘴,对夏研的话很是不在意,申柔也在仔细打量蒋阮,当初蒋阮来夏府的时候,她还只当蒋阮是个好拿捏的孤女罢了,但就是这个瞧着好拿捏的少女,愣是让夏俊吃了亏去。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为当朝郡主。这三年听说她颇得太后欢心,想来也应当赏赐了不少银子。申柔心中打起算盘,夏诚有意将将蒋阮说给夏俊,一来夏俊对当初之事耿耿于怀,这些年来发誓要娶到蒋阮折磨,二来蒋阮身后的势力谁娶了去谁就是一大助力,何况还可能有一大笔银钱。

第一百九十九章 疯狂(2)

    不过申柔向来与夏家二奶奶俞雅不对付,妯娌间关系极差。自然不想夏俊过得好,申柔思量着,与其便宜了夏俊,不若便宜自家兄弟。申柔娘家还有个侄子,如今年纪正和蒋阮婚配合适,若是成了,那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申柔兀自打的好算盘,看着蒋阮的目光便有些异样的狂热。天竺皱了皱眉,蒋阮微微一笑:“这位就是夏大夫人吧。”

    “正是。阮儿,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申柔热络道。

    “大胆!见了郡主竟不行礼!”天竺冷着脸喝了一声,吓了申柔一大跳。

    蒋阮温和道:“无事,夏大夫人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想来是方才太过激动,才忘记此事。不妨事的。”

    这一答便令申柔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当初蒋阮在祠堂之事时众人可都看的清楚,眼下旧事重提,打的却是夏家人的脸。

    夏研脸上也挂不住,夏娇娇更是气炸了肺,然而想起临行前祖父的嘱咐,便又生生忍了下来。

    夏研突然弯下腰,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了两下,琳琅忙过来轻轻拍了拍夏研的背,道:“夫人可是又不舒服了?”

    夏研摇头:“许是屋里太闷了些,胸口有些发堵。”她笑了笑:“娇娇,大嫂,阮儿,不如咱们去园子里转转,外头空气新鲜。”

    蒋阮瞧了瞧窗外,正是大热的天,万里无云,这时候出去倒真是不怕晒出痱子来。然而她笑笑道:“好啊,正好,我也想去园子里走走。”

    申柔和夏娇娇是客人,自然也不会拒绝。三人便一起起身,朝夏研园子里走去。平心而论,虽外头炎热,但由于夏研怀了身子不敢用冰,只得在院子里做文章。院里干净整洁,隔半个时辰就有人用井里打上来的冰凉的水洒在石板上,加上丛丛树荫,倒也凉爽。的确比屋里好通风的多。

    几人走着走着,便走到院子里小池塘旁边的凉亭中。那凉亭是夏研最得意的手笔,夏研曾有京中才女之名,入了蒋府后院子都是自己亲手打整的,凉亭就在小池塘旁,取夏日“荷塘月色”之景。夏夜凉风习习,满池荷叶翠绿,莲花娇艳,月光如水,景色风雅至极。当初这凉亭修好之后,蒋权十分喜爱。时常夜晚与夏研二人在凉亭小酌,端的是一队恩爱眷侣。

    蒋阮心中无声冷笑,这地方是蒋权和夏研情意缱绻的地方,然而当初却也是赵眉的伤心之地。蒋信之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出了天花,赵眉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守着蒋信之,蒋信之醒了之后问父亲在哪,赵眉心中酸楚,寻得蒋权却是在和夏研饮酒作乐。彼时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看着蒋权与夏研笑的快活,越发觉得自己娘亲眼泪的刺眼。蒋阮瞧着那凉亭,微微一笑,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赵眉带着年幼的蒋阮来到妍华苑时,正听到春风得意的蒋权对温柔婉约的夏研吟道这一句,眼中的温柔和情意是她们母女二人从未见过的。

    夏研微微一怔,笑起来:“阮儿,你爹也最爱吟这两句诗呢。”

    申柔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要我说,姑奶奶可真会享受,这般的好去处,咱们府里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夏娇娇适时的插嘴:“那自然是,姑姑可是从前的京城第一才女,自然是寻常山野女子比不上的。”夏娇娇总认为蒋阮时庄子上长养大的,小时候又是养在不通诗词的赵眉身边,自然是个不懂文墨的。蒋阮只做未曾听到,依旧浅笑盈盈,夏娇娇见状,愈发心中恼火。

    夏研却猛地有些伤感起来:“说起来,一晃都十多年了。当初姐姐还在的时候,也曾夸过这亭子好看。阮儿,如今你也这么大了,转眼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你在庄子上长大,恐怕无人教养你规矩,娘想着为你找个教养嬷嬷来身边好不好?”

    蒋阮偏头凝视着她,忽而笑道:“母亲这是说哪里的话,难道太后娘娘身边的教养嬷嬷不是嬷嬷么?”

    夏研一愣,倒是未曾想到这一层,一时间有些语塞。然而开了个头就不能不继续下去,便一手抓住蒋阮的手,温柔的劝道:“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也是个聪明的。可宫里的教养嬷嬷教你的是宫里的规矩,你日后也是要嫁人的,自然要学学为人妇的规矩。”

    蒋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夏研被那双浅笑的眸中一看,心中竟有几分慌乱。她蓦地瞪大眼睛,高声道:“阮儿,你做什么!”

    紧接着,夏研的身子猛地往后一退,倒像是蒋阮狠狠的推了她一把一般,恰好又正对着凉亭的台阶,便听得一声响,夏研重重的摔落在阶梯之下。

    “啊!”的一声惨叫,夏研下身顿时染红一片,衣裳都被血迹浸湿了。

    “蒋阮!”饱含怒气与惊吓的声音自对面传来,蒋阮抬头一看,蒋权、夏诚和宣离就站在凉亭对面。蒋权的目光阴毒愤怒,好似要将她吃了一般。

    蒋阮抚了抚手上的镯子,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乌龟伸出头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蒋权匆匆上前来,瞧见夏研身下一片血污,当下也顾不得多少,抬手就朝蒋阮一个巴掌狠狠扇过去。

    “啪”的一声,直听得众人耳里都是心中一跳,蒋权下手极重,便见蒋阮白皙的脸上出现五个清晰的手指印,瞬间红肿了起来,唇角溢出一点血迹。

    蒋权一愣,他急怒之下出手,没料到蒋阮竟然站着不动,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夏娇娇眼中浮起一丝快意,闻讯赶来的宣离却是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蒋阮从怀中掏出帕子拭去唇边血迹,面色淡淡道:“父亲可消气了?”

    当着天家人的面出手如论如何都是不敬的,蒋权一时语塞,瞧见地上奄奄一息的夏研,顿时又怒从心头起,指着蒋阮鼻子骂道:“孽女,心肠竟如此歹毒,光天化日之下便敢谋害嫡母!简直丧心病狂!”

    夏诚跟在宣离身后,瞧见眼前画面自然也是快慰无比,他心中本来就气恨蒋阮当初算计夏家独孙夏俊的事情,如今见蒋阮吃瘪,自然高兴。竟不顾自己亲身女儿的安危来。不过这般场景,当着宣离的面,他自然也要说几句客气话,便假意劝道:“亲家,阮丫头恐也不是故意的,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00/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嫡女祸妃最新章节! 作者:千山茶客所写的《重生之嫡女祸妃》为转载作品,重生之嫡女祸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嫡女祸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嫡女祸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嫡女祸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嫡女祸妃介绍:
蒋家有两姝,原配出长女,妩媚如妖。继室出次女,清丽若仙。
她生母早逝,大哥战死,云游道士算她八字不祥,自幼送入庄子中受人冷眼。
回府后
从来感念继母待她视如己出,
仙子嫡妹不顾诅咒真心相待,
待怀着感激之心代妹入宫....
以为
生父时时关爱,
心爱之人悉心教导,
她为了家族荣光委曲求全,
谁知...
一朝风云突变,心爱之人坐拥天下,自己却落得祸国妖女之名。
嫡妹巧笑倩兮:“姐姐可知自己是小妹眼中沙子,今日也到了除去沙子的时候。姐姐以为,你大哥和母亲怎么死的?”
父亲冷眼相待,步步高升,方知自己已成家族弃子。
被做成人彘,亲眼目睹幼子被权臣狎玩致死,她双目泣血,心中立下毒誓。
苍天有眼,竟让她回到十年前,蒋氏嫡女,地狱归来!
罢罢罢,既然都说她是祸国妖女,不如祸它个地覆天翻!
幺妹伪善,继母恶毒,爱人狠辣,家族无情,阎王不收的命,她来收!
前世沦为棋子,今生天下为局!她语笑嫣然,媚骨倾城,红衣翩然间地覆天翻。她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势必要害她之人血债血偿!
“我要曾经欠我命债的人捧着心肝到我面前,我要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永远只能仰视我,要重紫王爵看到我也会发抖,要将这锦绣河山,都踩在脚下!”
“你是祸国妖女,我是乱臣贼子,”他袍如黑夜,眸若寒星:“正好天生一对。”
******************◆**************
孤月繁星,深夜如墨。少女身材窈窕,一身红衣愣是被穿出了肃杀的气息,冷道:“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年轻男子黑衣如锦,容貌秀美英气,垂眸淡道:“多闻尚书府嫡长女天生媚骨,特来拜访。”
“天生媚骨算得了什么,殿下不若找个铜镜自己往里一瞧,方知什么叫妖孽天成。”说罢砰的一声掩上门。
留在原地的清冷青年向来优雅的俊容倏尔有了一丝裂缝,胆儿肥了,敢摔门?
******************◆**************
她红衣似火,心却如寒冬里最冷的冰。
他黑衣冷清,仍甘愿为她温暖冰封的心。
这一世,那个一身清华的男子如雪地青竹,高山冰涧,一步一步以不可抵挡之势朝她走来。
“阮阮,你恨天下,陪你平了江山又何妨。”
“若我爱呢?”她问。
“我即天下,你只能爱我。”他答。
升级版宅斗,男强女更强,宠文一对一,请大家多多支持噢~~~啾啾啾╭(╯3╰)╮
重生之嫡女祸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嫡女祸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嫡女祸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