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敲定项目
一枚枚古铜黄，甚至带着铁锈味的“中西”游戏币被秦远峰拿到手中，他不禁感慨万千，80后，85后，有多少人记不得这个东西？有多少时间逃课来到街机厅，有多少人为打出一套连招大呼小叫？
“怎么了？”王组贤看到他神色不对，轻声问。
“没什么。”秦远峰摇了摇头“想起了一些难以寻觅的东西……想不到自己还能重新拿回那些最初的感动……”
“这句话真的很文。”王组贤捂着嘴轻笑，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街机厅。
街机厅不大，机器也很少，看得出来，是才开不久，现在的街机厅，赚钱丝毫不比FC少，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掘金业，但是低劣的环境，王组贤平时绝对不会来这里。
现在正值快要下班，下课的时间，他们运气很好，一个人都没有，老板也是懒洋洋地趴在木桌子上，机器为了省电都关着。恍惚间，秦远峰差点以为回到了自己高考前逃课去玩拳皇的年代。
他打开了双截龙的机器，这是今年才出的游戏，曾经风靡了好几年，投入游戏币之后，他也给了王组贤一个“咱们最多只有十五分钟可以玩，过不了多久，那些学生就会冲进来了，来，一起玩？”
王组贤摇摇头，就算带着墨镜，秦远峰也能感觉到她目光后的幽怨“你见过哪个女孩玩这种游戏？”
秦远峰语塞。
“那我们换一个？”他笑道“你想玩什么游戏？”
王组贤轻笑“女孩子基本都没有喜欢玩游戏的，还不是陪着男生一起玩玩。”
“也是。”秦远峰正要投币，忽然脑海一亮“你刚才说，陪着男生一起玩？那么如果你玩，你会选择什么游戏？”
王组贤笑着说“女生嘛，自然是喜欢一些画面精美，互动性高的游戏了。要是能几个人一起玩，那就更好了。”
“没错！”秦远峰兴奋地拍了下游戏按键“就是这个！”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两天藏在心中的犹豫，忽然一扫而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画面精美，互动性高，种类新颖，开发简单。符合这几条的，不是大游戏，而是小游戏！
比如俄罗斯方块，吃豆人，贪吃蛇，坦克大战等等，可惜，这些游戏现在已经被开发出来了，但是，有两款游戏，现在还不见踪影！
连连看，以及大家来找茬！
“我有一个想法。”他一边玩着游戏，一边高兴地说“我会推出一款即简单又好玩的游戏，而且能让大多数人互动。甚至可以出现一个人玩，十个人看的联动！我暂时给他取名叫：大家来找茬！”
他的资金，只能选择最简单的游戏，而大家来找茬，就算他穿越回来之前，也活跃在各大客户端，电脑，IPAD更是几乎人手一部！
简单，好玩，益智，种类新颖……诸多优点，他已经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现在自己工作室的游戏了。
最重要的是，这款游戏一个人，几天，甚至一天都可以开发出来！
典型的短平快！
制作周期短，发售时期平稳，资金回笼快！
简直是所有小型开发商，工作室梦寐以求的神作！
“许叔不是说游戏机人脸都看不清吗？”他咬牙笑道“不是说邵氏不通过吗？我这款大家来找茬，就让他看看，什么才叫老少咸宜的游戏！”
秦远峰回过头，双目炯炯有神“JOEY，你相信我，你给我一个支点，你会撬起明星的世界！”
他已经从刚才的灵感爆发中，再次找到了一个灵感，但是这个灵感，他现在还不能说。
突如其来的认真，把王组贤吓了一大跳，带着狐疑问“这……真的可以吗？这不过是一款游戏。”
“不过是一款游戏？”秦远峰笑了起来“我告诉你，十年，二十年以后，小说，电影，电视，游戏，歌曲，都会集中到一个平台上。无论哪一种东西发展了，必定会带动其他的发展。”
“你看着吧，许叔说我是无稽之谈，要不了多久，突飞猛进的科技会让他哑口无言！”
王组贤没有说话，反而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也笑了。
“小……额，我还是暂时叫你小秦好了。”
“小秦，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有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和你之前仿佛两个人，就像……自己经历过那样。”
她淡淡一笑“自信的男人最帅。”
气氛很好，秦远峰干脆嬉皮笑脸地说“那我刚才是不是很帅？”
王组贤“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你是男孩！”
“那么，你愿不愿意答应这个男孩的请求，接下我的工作？”秦远峰笑嘻嘻地打蛇顺棍上。
王组贤停止了笑容，托着俏丽的下巴想了想“其实，之前你在咖啡厅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有意思。”
秦远峰苦笑“看你的表情，下面是个但是吧？”
“但是……”王组贤也噎了一下，她忽然有一种用高跟鞋狠狠踩对方一脚的冲动，这小鬼，太不礼貌了。
显然她忘了自己和对方一样大的事实。
“但是，我的合约在许哥手里。艺人的肖像权都是由公司经营。”她也有点无奈“你也知道，倩女幽魂现在太红了，我受到了邵氏的重点照顾，我现在每一条广告都要经过公司老总的手……”
她的声音带上了歉意“对不起，小秦，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没法帮。艺人要在曝光度和盈利之间找平衡，公司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的发展考虑。”
“艺人一旦红了，就是身不由己……我……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了。”秦远峰认真点了点头，摇杆一挥，一个过肩摔就把敌人摔了出去“你放心，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到时候，我要让邵氏不得不点头，这个工作，非你莫属！”
“你有什么办法？”王组贤好奇地问。
秦远峰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有力。
“实力！”
王组贤微微发愣，秦远峰这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那一瞬间，她几乎都要相信秦远峰的话了。
女人和男人，大部分是感性和理性的区别。女人听到话，看到事，第一靠的是自己的感觉，而男人更多的是分析。
“实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笑了笑“邵氏可是现在香港三大影视公司，你只是个八千块的新建公司，你……”
“只不过是借力打力的道理而已。”秦远峰神秘地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会开出邵氏难以拒绝的条件。”
就在这时，挂在门口的帘子被掀开了，一群中学生冲了进来。
“老板，十个币！”“老板，给我来五个！”“哎！分我一个啊！”“美得你！自己买去！”
秦远峰和王祖贤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摇杆，王组贤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两个人悄悄离开了游戏厅。
“咦？”他们刚离开，一位高中生就惊讶地说“刚才……那个女的，长得挺像聂小倩啊？”
“不会就是王组贤吧？”
“你想JOEY想疯了吧？！王组贤怎么可能在这种街机厅。”
一阵阵嘲弄之声中，秦远峰和王祖贤已经越走越远。
她浅浅笑道“学弟，你带着我玩游戏，和刚才跟余组长他们说话的时候真的不像一个人。”
“哦？”秦远峰买了一杯双皮奶递给对方，笑着问“怎么说？”
王组贤没有拒绝，笑着接了过来“就是感觉……怎么说呢，通过我和你的接触，你其实是个很健谈，而且性格刚硬的人。很难想像你这样的人会一本正经，言辞锋利地坐下来和余叔他们谈生意……”
秦远峰笑了笑，自己也喝起了饮料“那我应该是怎样的人？”
王组贤偏了偏头，让被风吹乱的长发顺了一下，抿着嘴微笑没有开口。
“人啊，就像一个魔方。你永远猜不到他现在在哪一面。”秦远峰感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的性格，别人看不到，因为这只会出现在朋友面前。而我面对的是生意人，我才会摆出他们觉得‘应该是这样’的面孔。”
“每个人都没有单一的性格，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多面组成。中国有个典故，吕端大事不糊涂。就是最好的注解。”他喝着饮料说“我只不过用最适合的态度去对待最适合的人而已。沉稳，这是谈生意必须的素质。但是如果我在面对朋友的时候还摆出这副面孔，我觉得我们今天聊不了这么多。”
“对朋友，我可以肆无忌惮。对其他人，我必须严阵以待。一个人如果把一种性格走到底，一直沉稳，或者一直不拘小节，那样的人绝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王组贤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罗密欧先生，其实你也很奸诈。”
两人会心而笑。
“再见，今天我过得很开心。”王组贤抬头看了看天色，轻轻挥了挥手，笑着说“能在这个大城市遇上熟人，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我也是。”秦远峰笑着伸出了手“如果你有空，随时都可以来科技大找我。”
“好。”
两人的手握到了一起，脸上带着微笑。
无关感情，只是欣赏。
王组贤打了一辆车，离开了这条街道。秦远峰笑着挥了半天的手，这才回味了一下几秒前的柔软。
“女神啊……”他感慨地笑了笑，也搭上一辆车，回到了学校。
回到科技大自己寝室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屋子里只剩下胖子慢悠悠地品尝着*叉烧和烧鹅的双拼，悠闲地喝着一杯双皮奶，惬意地眯起眼睛。
“碰”的一声关门声，差点把他吓得奶都撒了一桌子。
“咳……是峰哥啊……”好胖献媚地递过去一双筷子“来，一起吃，一起吃。”
“得了吧。”秦远峰扫了一眼桌面，所有菜几乎都被扫荡过了，顿时胃口全失“其他人呢？怎么好几天没看到他们了？”
“峰哥你糊涂了吧？”胖子一边吃一边说“现在都九月了，谁不是拼命找工作，不过我们科技大还好，出去的基本都是抢着要。这年头大学生还不算太多。老大，老四早就搬出去了，还不就剩我们两个混吃等死。”
秦远峰点了点头，想了想说“胖子，你呢？我没记错，你家里一直做船运生意，包氏的挂靠公司吧？还有几天准备去公司报道？”
“呃！”胖子打了个饱嗝“三天……吧。这不舍不得峰哥你吗？有空来找我喝茶。”
“喝茶以后再说。”秦远峰从桌上拿过纸和笔，刷刷几下“现在我有个工作交给你去做。”
“……我还没答应加入你的黑作坊呢……”
“三七分，你三我七。”秦远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不是工作室的任务，校方还在考虑，这是我以你同学的身份找你帮忙。最多只要两天！”
好胖松了口气“这样啊，两天没什么问题。怎么弄？”
“简单。”秦远峰哈哈大笑，用笔指着刚画上去的两幅超烂的画“找，看这两幅画有什么不同？”
￥￥￥￥￥￥￥￥￥￥￥￥￥￥￥
这一章，其实是我对这本书主角的定位，这本书我尽量刻画出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认为该是这样的人
也许有老读者会问，秦远峰和林啸的性格差距不小。不过我觉得，这才是真人。我见过不少老总，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是摆出沉稳严肃的面孔走到最后的，反而更多是畅谈，谈天说地，当然，在谈一些事情的时候才会出现特有的睚眦必较的模样（当然也许因为我见到的都不是什么大公司老总吧）
就算再狠毒的人，对待自己的爱人，家人，都不是同一幅面孔
从头至尾沉稳的主角，不是人，是机器
该稳才稳，该开心开心，这才是人生
第12章：美术社
好胖挪动着浑身的肥肉，迅速地找出了三个不同点。
“没难度。”他直言不讳地说“主要是你画的太烂！”
秦远峰丝毫不以为意，他心中此刻已经燃起了一团烈火“确实，我画的很烂，但是如果给你高手绘制的两幅差距非常微小的画，有一些完全不同的小东西隐藏在其中，再让你找出来呢？”
好胖想了想“好像挺有意思，挺考验观察力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个有意思的东西！”秦远峰笑道“这个程序非常简单，你觉得多久能写出来？”
“确实很简单，不过你呢？你自己也能编吧？每次不是和我抢第三抢的很哈皮吗？这种小事还要大爷我动手？”好胖白了他一眼，懒洋洋地爬到床上“自己弄去。”
“我还有事，程序编出来了，画呢？”秦远峰一把把他拽了起来“别想着偷懒，都毕业了这点事情都不帮？这个游戏，程序是一方面，画面才是最重要的。我马上要跑美术社，你现在去计算机房，最好今晚就能做出来！”
好胖叹了口气“峰哥……你现在真的有些痴了……我问你，你做出来了卖给谁？任天堂，世嘉都没有香港分公司。你去日本？你的钱够吗？”
“谁说我要去日本了！”秦远峰没好气地说“你知道CFF吗？”
“那是什么？”
“中国电子展销会！周总理亲自创办的！每年分为春秋两个展季。没错，任天堂，世嘉……任何一家公司都在香港没有分公司，但是80年代初期不久，他们就绝对不会缺席CFF！中国多少电子厂都是靠他们还有技嘉的订单活着呢！”
好胖显然有点懵“万一……今年不让你进去怎么办？”
“哈哈，你想多了。”秦远峰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你知道大陆的形式吗？现在中国外汇紧缺，口号就是出口创汇，任何一个能创造外汇的地方都不放过。CFF83年就有西门子，阿尔卑斯公司远涉重洋过来下订单，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好胖完全被侃懵了。
“因为便宜！”秦远峰笑道“中国的劳动力，也许是现在世界上最廉价的。他们在中国放下无数订单，然后回国再组装起来，价钱翻几倍，十倍卖到国际上。每年，CFF都要接受无数的外国订单，他们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创汇的机会。因为，订单的1%要被CFF提走！”
“你确定你的游戏能获得重视？”好胖斜着眼睛看他“按你这么说，每年CFF都有无数的大公司云集，那些日本佬都会去。还有你的份？”
“这你可就错了。”秦远峰笑眯眯地说“日本的电子娱乐，有他们自己的渠道，完全不会派项目来参加CFF，来了也只是下订单。而现在的世界上，除了日本，还有哪里出产游戏？没有！中国大陆的游戏都是在做盗版。现在的中国知识保护产权几乎为零。所以任天堂，世嘉也只是过来订购一些主机的元器件。也就是说，CFF上，除了我，没有第二家游戏开发商！”
好胖总算听明白了，叹了口气“行啊，不过说好，你得请我吃饭啊！一次可不行，起码到我走之前。”
“你的思想觉悟就这么低？三七分，少不了你的。”秦远峰差点没被逗笑。
好胖永远不会明白电子娱乐到底有多大的利润，那是堪比影视业，歌坛的天价利润，甚至全球歌星一起开演唱会的纯利润都比不上！
“得了，不用什么三七了，吃饭就行。”好胖摆摆肥厚的手“你还指望能卖出多少？”
秦远峰挑了挑眉毛“兄弟，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港元抽肿你的脸，让你知道三七分有多厚。”
丢下好胖，他立刻赶去美术社，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碰”的一声推开门，把里面一群正在搞行为艺术和语言艺术的画家吓了一大跳，良久，才有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帅哥站起来问“你找谁？”
“我找社长。”秦远峰笑道“有一笔生意，打算和美术社合作。”
说话的时候，他顺便扫描了一遍，看到不少人在画漫画，当然，也有素描，国画的，起码他觉得很好看，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就是社长。”小帅哥挺了挺胸口“同学，有什么事吗？”
秦远峰也没掩饰，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十张画，漫画，日式漫画，不要涉及任何版权。也就是说，不要任何形似或者雷同现在已有的漫画和动画，电影电视。是你们自己原创的人物，彩画。一式两份，你们可以准备好一张原稿，复印另一张。哦，对了，需要人物画，身上的服饰要够美型，挂件够丰富。一张多一些，一张少一些，具体我会在旁边指导。”
一番话说完，鸦雀无声。
谁能想到美术社这个安乐窝莫名其妙闯进来一个同学，张口就是一串要求？
“对不起……”小帅哥为难地说“美术社不对外开放……”
“一张二十港币。”
“你什么时候要！”
一句话就点燃了美术社的气氛，二十元，这年代不是小数目，好多学生一个月生活费才一百多两百不到，画两三张就是四五十，谁不愿意干？
秦远峰暗笑，他付出的是两百多块，带来的利润……嗯，这个需要CFF上和世嘉他们好好谈一谈。
绝对是一个几何级的数字！
“最晚明天上午！”
“这么快？”小帅哥哀叹，他还打算一个人画几张，好好赚一笔，没想到对方要的这么急“画画是精益求精的，一张画我们恐怕要一个星期，你看……”
“不需要太精益求精！”秦远峰就是怕他们画进去了，投入进去，那种典型的死处女座完美主义一发挥，完了，晚点一个月都拿不到。
CFF就在九月底，还要做系统兼容，确定基板，根本没空和他们周旋。
“只要美观，好看。另外，我的要求是这十张画全部都是女性角色。不得带有*成分，可以有男女的纯爱。换句话说，我要这十幅画男人看着觉得美丽，女人看着觉得可爱！”
“行！”社长咬牙答应下来“今晚我们加班加点，明天上午之前一定给你！”
话刚说完，门再次被推开了，秦远峰诧异/地看着好胖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你来干嘛？”他好奇地问。
“我顶你个肺啊……”好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还没给我交代什么机型就这么走了，我写个毛的程序啊？”
秦远峰一拍脑袋，他确实忘了，中国从未涉及主机战争，他以前做策划都不用想，自然而然是电脑游戏，但是现在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游戏时代，各种主机层出不穷，他不交代还真不行。
这叫确定市场，和日后的网络时代一样，任何一款游戏发售前都必须确定发售在什么平台，日后就是用什么引擎。就等于PS游戏不可能在电脑上直接运行，要通过模拟器那样，不同平台的游戏根本不兼容。
“街机。”他想都没想就说“FC完全不足以体现这款游戏的魅力，八位机的像素玩这款游戏只能毁了它。除了街机，别无选择。”
“主板呢？！类型呢？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做？”
“自己找啊！”秦远峰怒道“你真以为三七分这么好拿？街机的资料到处都是，我现在没时间，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好胖恶狠狠地看着他，半天才哼哼“就知道跟着你没好果子吃，等会儿如果要来计算机房记得给我带饭。”
他好不容易才从门里挤出去，秦远峰一刻没停留地对一干目瞪口呆的美术社社员说“你们应该有以前的练笔作品，那些作品也可以。但是必须上色。”
社长眼睛一亮“那画都不用画了！我还以为要通宵，现在看来今晚就能给你！”
他手一挥“大家把以前的练笔作品都拿出来，给这位学长瞧瞧。”
不得不说，这帮美术社的还真有些底子，不到十分钟，秦远峰面前就堆了一分米高的作品，甚至有些已经上色完成。
“挺勤奋的啊你们。”他也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质量还非常不错，各种画风都有，这个年代，日本漫画名作层出不穷，而交上来的作品，模仿任何一位著名漫画家画风的都有。
翻着翻着，他不禁喟然感叹，眼界决定世界，他再一次想起了这句话。
如同许叔，电子变革就在眼前也浑然不知，现在秦远峰在做的，何尝不是从游戏衍生到了漫画业？
这还是雏形，等因特网的攻势一旦出现，漫画，游戏，影视，歌曲，将慢慢融合成一个整体，既能从漫画发展到游戏，也能从游戏发展到电影，这是一个银河系，任何一颗星球都有成为主星的潜质。
全娱乐，不是全民娱乐，而是全部娱乐都可以从一个基点出发，循环一圈后完成自转。
这一圈，是黄金的一圈，也是行业发展到一个峰值的时候，对潜在价值的完全挖掘。
“坐井观天啊……”他暗笑，许叔这样的人，在日后的几年将会被冲击得体无完肤，不会为艺人挖掘潜藏利益，那么就等着被公司挂掉吧。
选了半个小时，他挑出了十张画。
这十张，完全符合他的要求，精美的画工，构图很不错，最重要的是有些还上了底色，而且都是恋爱类型。
“就他们了。你们现在开动，社长，麻烦你一下，你画一张，我在旁边说我的要求，然后其他人照着这个模板去画。”
第13章：大家来找茬
社长正在高兴，十张画里有他三张，这个要求他自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是一开工，他就发现了这并不简单。
秦远峰要求他到另一间屋去画，他想现场尝试一下大家来找茬的魅力。
“哎……你说那位同学和社长在里面画啥啊？”外面的女同学低声问道“一张画二十块，真是有钱啊……都够看电影了。”
“不知道，还不让我们看见，刚才听他们说是做游戏？”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直持续到了吃完饭的时候，社长走出来说了一句“晚上九点在社团集合。”又重新进入了房间。
时间过得非常快，九点钟，所有社员再次集合的时候，社长才甩着手和秦远峰一起走了出来，脸色非常古怪。
“大家，学长的要求已经出来了。”他清了清嗓子，秦远峰只是坐在旁边，什么都没说，他也有点累了。
社长将两幅画推到所有人面前“大家看看，找出这两幅画有几处不同。”
“什么啊，这不是一模一样的画吗？”“社长，你逗我们呢？”社员们一看那两幅画，都笑了起来。
“一模一样？”社长哼了一声“仔细看！”
社员们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那是一个身穿铠甲的女战士，画的非常精妙，背/景是硝烟漫天的战场，一些秃鹫在上空盘旋。
“咦？”一位男社员忽然眉头皱了皱，迟疑地说“社长，左边一张剑鞘上有一个鸽子挂件。右边的没有？”
他问得犹豫，社长却笑了起来“还有呢？”
秦远峰也笑了，这个游戏，会给人一种偏执的暗示，只要点开它，不找出所有错误，这一关是不会完结的，这是一种心理隐喻，不得不说创造出这个游戏的人是个天才，绝不是只有绘画和编程这么简单。而它的魔力，也在于此。
一旦投入，就无法离开！
“我发现了！左边的画女战士是绑的蓝色丝带，右边是绿色！社长你真奸诈！这两种颜色本来就像，还隐藏在背/景的暗色里！太奸诈了！”
“哈哈哈！”社长得意地大笑起来，不知为何，看到这些人比平常投入好几倍地看他的画，一种无名的成就感就从胸口中升起。
“还有呢？！你以为就这么点？！”
“哎！我发现了！天空上的秃鹫左边是三！右边是四！”“还有这里！女战士膝盖的花纹是老鹰！右边是狮子！”“这里这里！背/景上是五个死去的骑士，右边第五匹马上没有骑士！”“不是吧！这么隐晦的地方也做了手脚？！”
刹那间，整个漫画社就热情爆棚了。两幅画，十几个人，围着叽叽喳喳地找了起来，气氛空前高涨。
一个个不同点被找出，每找出一个，同学就高兴地哈哈大笑，无论男女，都兴奋地沉浸在这种有趣的游戏中。
“没有了！”“哎……怎么没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社长，一位女同学高兴地说“社长，这个游戏太好玩了。一下子找出了九个不同点，很新颖，很有趣！”
“九个？”社长笑的颇为阴险“我一共设计了十个不同之处，你们就发现了九个？”
“什么？！还有？”“找！赶紧找！”“不是吧！这画面都被我们翻遍了！哪还有啊！”刹那间，同学们再次激动了起来，一句话，没有一个人再理社长，全部扑倒了画面之中。
社长长长地感叹了一声，看向旁边微笑的秦远峰竖起了大拇指“学长，你真牛！”
“往常的美术社交流，从来没有一幅画能够让这么多人完全投入。而且女生男生的审美完全不同。男生要的是热血，恢宏大气，女生要的是美型，柔肠婉约。我没有一张画能达到这个程度。现在却被你一个小小的办法，变成了所有人公认的焦点！我算是服气了！”
“概念的偷换，和思维的暗示而已。”秦远峰笑道“画固然精彩，但是这个游戏，能让人不知不觉沉迷，玩完了才发现，哦，已经几个小时了啊？”
随后，他低头说“不过，你最后一个不同点，设计得真够贱的。”
“哈哈哈，画着画着就激发灵感了。”
秦远峰点了点头，表情若无其事地说“你看，这推出成游戏怎么样？”
社长想了想，严肃地说“非常诱人，我感觉这是一款男女通吃的游戏。甚至老少咸宜……不，我觉得这已经不能算游戏了。这是一种像七巧板那样的益智节目！”
“社长！”就在这时，十几个埋怨的声音传了过来，社长刚抬头，一群人就围过来了。
“到底在哪啊？！我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最后一个不同点！”“是啊，你不会哄我的吧？这画上根本没有了！”
社长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美术，关系着各个人的审美观，没有人的审美观是完全相同的，这代表着没有人的作品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承认。但是现在他做到了，同样是一幅画，却让所有人都全部沉醉其中。
“看画面的右上角。”他得意洋洋地说“是不是有一只暗色的老鹰？”
众人转过眼去，仔细一看，顿时惊呼了起来“嘿！还真有！云层后面，还真有一个老鹰的影子！不过……这也太坑了吧？！”“是啊，一只老鹰的影子，还在同色的云层里！真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
“这是一个提示。”秦远峰终于笑着开口了“我要大家画的，就是这种画。两张画，两张不同却又相同的画。各位同学觉得好玩吗？”
“好玩！”一位女同学立刻回答“真的很好玩，这也算游戏？如果有这种游戏，我应该会去买一盘卡带！”
“怎么说呢，看着不起眼，但是一玩就能让人沉迷。”旁边的男生也笑着说“最开始我还在看画，结果不到几秒钟就被他们发现一个个不同点吸引了。我觉得这是一个能让大家都参与进来的游戏！”
“我也这么觉得，非常有新意！”“神创意啊！”“联动性很强，只要一个人玩，周围的人都会加入这个行列！”
首次试玩，非常完美！
秦远峰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家来找茬的魅力就在于此，不知不觉地沉迷了，而且偏执的心理暗示还在不停暗示玩家要结束掉这一关。
很少有人可以逃掉这款休闲游戏的魔爪！
“好了，既然大家觉得好玩，那我就给大家说一下这款游戏的精髓。”他笑着说“首先，两幅画要完全一样，你们可以打印。其次，配件，也就是最容易出错的点，你们最好不要画出那种直白的缺陷，要让人不容易找到，但是能够找到的缺陷。”
他朝着社长笑道“那只鹰，我本来不赞成加，太难找了，很容易让玩家丧失信心，相信大家刚才也知道，我的目的是做游戏。游戏的目的是让人开心，如果一个让人焦躁到抓狂的游戏，那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大家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有难度，但是不能太难。”
他心中暗暗笑了起来，这就是以后所谓的AI设置了，不过大家来找茬不同，它的AI是人来完成的，并不是写入数据的电脑反应。这比较考验一位游戏制作玩家的功夫。
而他提的建议，绝对不是大家来找茬初级版，而是他穿越回来那个年代策划者提出的“找茬经验，”用在现在，只会把大家来找茬变成一款不需要发展就直接成熟的经典游戏！
这还不是他最大的杀手锏。
他嘴角都翘了起来，玩好这个版权，把握好平衡的魔术，这同样是一只长久生金蛋的金鸡！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美术社兴奋地众人，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画出自己的稿件了。
如果可以，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原料厂。他暗想道。
“大家忙吧，你们今晚加班？”
“加！”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但是有不少人也哀叹了起来“早知道多练练笔了，我的作品一张没有啊……”“是啊……我也想设计自己的不同点啊……”
“以后还有机会的。”秦远峰笑道“那么我可能晚上十二点左右再来一次，现在我还有点事情，朋友在计算机房做编程，我得去看看。”
十二点，他会来第一次审核美术社的创意。
现在，他才有时间对好胖说几个附加的程序要求。
快步走到计算机房，他想了想，拐了个弯，在别处买了一份鸡腿饭，考虑了一下，买了三份，这才走进了计算机室。
灯还亮着，但是只有不多的几个人坐在电脑前。现在的电脑还是以前的“大脑袋。”球形屏幕，看久了眼睛会痛得要死，但是趴在电脑前的畜生们毫不介意，日以继夜。当然，每个人都有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
三份鸡腿饭放在好胖的面前，他肥硕的头颅偏了偏，从运指如飞的键盘上抽出了一丝神经。秦远峰敢肯定他看到对方鼻子抽了好几下，眼睛却还死盯着屏幕。
秦远峰欣赏地看着好胖，这胖子虽然一惊一乍又胆小怕事，但是做起事来这种认真劲很少有人赶得上，他自己都未必能如此投入。
一向视吃为人生第一大要务的移动胃袋，竟然只是偏了偏脖子，鼻子抽了抽，没有立刻开吃。
他嘴巴动了动，熟悉的秦远峰立刻知道他是想问这是什么，但是全神贯注之下，对工作的狂热超过了对食物的热爱。
真是难得啊……秦远峰叹了口气“这是鸡腿饭。”
好胖嘴巴张了张，试图移开眼睛，可惜尝试失败。
“三份。”
“靠！”好胖终于说了句话，费力地扭过头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秦远峰看了看屏幕，一知半解。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是策划，一部游戏的灵魂，他不需要看懂，他只需要交给懂并且信得过的人去做。
“吃点吧，看样子你还没吃。”秦远峰拿起了一份，正要动筷子——他自己也没吃，一声惊天雷鸣就在安静的电脑房响起。
“拿开你的脏手！别动我的鸡腿！！”
第14章：倾全力，博一击
好胖二话不说抢过鸡腿饭，一边抢一边骂“三份！刚刚够，要吃你自己买去！我没工夫！”
“……你平时不也吃这么多？”
“现在耗费能量过度，需要补充。”
秦远峰撇了撇嘴“我说几句话，趁着你吃饭。”
“这游戏简单，但是我们不能往简单了做。”他想了想说“我需要加上这么两个程序，第一，这个游戏，每一关只有五十秒。第二，街机屏幕上会提示还有多少个点没有找到。”
“简单。”好胖贪婪地啃着鸡腿，看都不看他“但是为什么要加？这游戏听起来还不错。”
秦远峰摇了摇头“你不能光考虑我们，好游戏，什么叫好游戏。不是我们认为好玩就是好游戏，我们做的是街机，这是要卖给街机厅的。我不知道他们对于好游戏的标准，但是我只敢肯定，那种一命能通关玩三十多分钟的游戏，绝对是他们深恶痛绝的。”
“嗯，继续。”
“所以我们要把他们的考虑也考虑进去。这款游戏定位休闲，好玩。通过我刚才的测试，我感觉新颖的游戏方式吸引力很足。但你总不能无限让玩家玩下去吧？街机厅老板都会不乐意，所以我们必须设计一个GAMEOVER。”
好胖从鸡腿中抽出一丝注意力，好不容易投到这个完全无法和鸡腿相提并论的好友身上“但是游戏始终会被找全，找全了就失去意义了啊。”
秦远峰笑的更加奸诈“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
“就这样，你先吃，十二点过我再给你送夜宵来。”拍了拍好胖的肩膀，出去就钻进了图书馆，开始恶补现在的电子知识。
就算是创意，也不能一点都不懂，这些知识离他的年代已经太久太久，久到他看着资料还在想：竟然有这么落后的主板？
一看，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等他感觉眼睛有些疲累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过。
几天都没休息好，现在他只感觉困意上涌，回去睡了个觉，第二天早上，他已经看到好胖躺在床上了。
这代表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他知道好胖的习惯，拿到一个东西之后不做完他是不会睡觉的。
桌子上还压着一张纸条，秦远峰心中大为高兴，死胖子还知道给自己留消息。
但是拿起来一看，他就完全不能淡定了。
“宵夜呢？！”
纸上力透千钧的字迹，足以表明好胖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心中的愤怒。
得，把这事儿忘了。
美术社他并没有去，估计现在对方也在休养生息，毕竟昨晚他们也很可能干了一晚上。他想了想，朝校务处走去。
既然决定要去CFF，那就必须校方出示的证明，他的关系并没有从香港转移到大陆，必须开一张证明才行。
“远峰同学？”副主任正好在，但是秦远峰却没看到女秘书的身影。
“有事？”副主任想了想说“你的提案正在审核，这次动静比较大，主任直接提交给了董事会，恐怕商量的时间还要久一些。”
“副主任，我并不是来问这件事的。”秦远峰客气地问了个好“我想请学校开一张证明，我要回大陆一趟。”
“这没问题。”副主任找了找，就从旁边一叠资料中抽出了一张纸“我现在就可以开给你。你把你的理由，随行人数，预计时间报一下。哦，你的档案现在还在香港，如果你要转移档案，那就不需要这个证明了。”
“恐怕我的档案还要在科技大挂很久。”秦远峰笑了笑“我设计出了一款游戏，这两天就能调试好，我想去CFF看一看，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买家。我自己单独去，预计二十天左右。”
副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叹了口气说“远峰同学，你的资金好像是八千块吧？我们先不说这个资金有没有小博大的可能。但是你这一来一去，花费至少两千以上。你还有没有追加资金开启下一个项目？”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秦远峰“如果没有，你的提案也不用报上去了，这个提案就此取消。学校不可能给你提供场地人力还要帮你付钱。”
他含蓄地提醒“我们完全可以寻求下一个合作目标，由学校全资，打上科技大的名头，开发可靠的项目。”
“恐怕您这个愿望不容易实现了。”秦远峰自信地笑道“也许我从CFF回来，就会要求重新拟定协议。”
副主任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打开抽屉，抽出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CFF是吧？我们这里正好有一份资料，是今年CFF的参展名单，你可以看一下。”
“科技大也去参加CFF？”秦远峰疑惑地拿过资料翻看着，一边随口问。
“科技大不参加，但是有我们的邀请函。”副主任仔细地看着秦远峰的脸色“不仅我们，大陆著名的科技大也有邀请函，这是惯例。”
秦远峰嗯了一声，随意地翻着，第一页，顶上就是几个大字。
任天堂，世嘉。
“他们是去订货的。”副主任调整了一下坐姿“现在的厂家都很聪明，他们和大陆的电子厂合作，因为大陆的人工价廉物美，然后在大本营组装，大陆不少电子厂都靠春秋两季的订单活着。”
秦远峰点了点头，这两个公司每年是必去的，他这次就是去等他们。
但是，他翻到第二页，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
“看到了吧？”副主任沉声道“我给你的是电子轻工业名单，这上面80%的单位都和电子娱乐业有关。”
“小霸王，小天才……这两个公司今年也要参展？”秦远峰眉头紧锁，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家游戏开发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两个程咬金。
“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字。”副主任淡淡地说“小霸王，今年一发售就给中国刚起步的游戏圈大洗牌，是全中国销量最大的游戏机——虽然他打着学习机的幌子。”
“小天才，这是台湾游戏老大。他们和小霸王不一样，他们开发游戏。如果说小霸王做盗版，卖主机，还不是你的主要敌人，小天才却足以对你产生巨大的危机。”
秦远峰在椅子上沉吟了起来。
小天才，此时也在推出自己的游戏机，但是，他们的发家史，是跑马机，麻将机，老虎机，不管怎么说，都是真正的开发商。CFF上，这两家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们怎么会参展？”他有些不甘心，本来自己大出彩的机会，竟然被人横刀夺爱，他怎么都不会开心。
“他们为什么不能参展？”副主任反问道“小霸王现在野心大的很，正打算朝港台倾销，顺便探一探日本的口风，他们应该是展览学习机的。毕竟他们做的都是盗版卡带，任天堂世嘉也会来，虽然心知肚明，但是这两家显然不愿意追究这一块。不过小霸王也不能真的拿出卡带来做广告。所以他对你的威胁有限。但是小天才呢？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推销自己的主机和游戏，你的资金能和别人比吗？任天堂和世嘉有什么理由选择你？”
“所以啊，还是不要去了。”他叹了口气说“你不说你去CFF还好，说了，我想我作为长辈应该劝告你一下。你只有八千块。”
他比了个八字“八千块，你和他们玩不起，除非世嘉和任天堂和你有关系，否则你连游戏都送不到他们面前。后生，你大概没参加过展会，我给你解释一下。一个展会，大公司会有最大最显眼的展台，小公司展台恐怕都没有。”
“你可以打着我们科技大的名字，但是你的公司简历过不去。给你安排什么展台就不好说了，很多展台人都找不到。任天堂，世嘉他们哪有功夫去一个展台一个展台逛？很可能他们走了都看不到你。他们并不买我们科技大的帐，别忘了，全亚洲第一是东大。世界上都能进前十。”
“我知道。”秦远峰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但是我和他们有一点不同，这是决定性的不同！”
“我，是拼尽全力，为了公司的存亡而努力。而他们，只是一次普通的展会！”
“我会为了推销自己的作品倾尽全力，他们不会！”
“我相信我的作品，就算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只要能被人看到，它就能发挥出它的光彩。”他笑了笑“而我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他们看到，仅此而已。”
副主任有点目瞪口呆，良久才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过分地自信……”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说什么。不过你回来必须上报剩余资金，我们好做出选择。”
秦远峰笑了“副主任难道没有想过我为母校争光，放个订单卫星出来吗？”
副主任苦笑“那么我祝你马到成功。”
秦远峰站了起来“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会坚持去做。就算不成功，起码我做过，我不会后悔。”
“另外，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我的新游戏，希望您帮忙注册专利。越快越好。我需要在三天内拿到专利证明书。”
“这个没有问题，这一行学校熟人比较多，两个小时就可以做下来。”副主任叹了口气，看着他问“你真的要去？去和小霸王，小天才竞争？”
“倾全力，搏一击。”秦远峰笑着离开了“这是大多数小公司都会采用的办法，也是我的办法。”
第15章：起航
当天下去，秦远峰就拿到了专利申请书。而美术社也交上了自己的作品。他看了看，非常满意。
时间刻不容缓，现在已经九月二十三号，九月三十号，CFF正式召开，他最多还有三天时间调试。
当好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秦远峰在对着街机调试的样子。
“你居然还买了台街机回来？！”好胖吃惊地说“花了多少钱？从哪买回来的？”
“几百块，方记电子公司。”秦远峰也颇为肉疼，一个公司的起步，到处都是钱钱钱，偏偏他身上就八千块，还不是美元。一分钱都让他心疼得要死。
“峰哥……值得吗？”好胖有些感叹“我不是诅咒你，但是万一你CFF不顺……”
秦远峰叹了口气“有的事情，不是因为困难重重就不去做。我做到这一步，你认为还停的下来？”
他抚摸着那台街机，有些感慨地说“而且，我也完全不想停下来……”
屋里气氛有些尴尬，他笑着挥了挥手“做事做事，今晚把游戏整合，你要愿意调试就调试一下，我最迟后天必须去大陆，明天我亲自调试。你赶快吧。”
好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往电脑房去了。
画面和游戏的整合，这个比写编程还麻烦，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好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寝室。
“完工了。”他递给秦远峰一块主板，红着眼睛说“电源呢？电源插上，我要试试这款游戏到底怎么样？”
“先睡觉吧。”秦远峰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你了，放心，我都记得。”
“少泛酸。”好胖扭动着粗壮的身躯“别说别的，电源插上，不试试我今晚睡不着！”
“行，你老大，今晚你调调，正好你调试一遍我调试一遍，如果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去买票。”秦远峰无奈，只能由着他去。
随着游戏开始，一阵悦耳的纯音乐飘了出来，正打算睡觉的秦远峰腾地一下就翻了起来“哪里来的音乐？”
“游戏的。”
“废话！我是问这音乐是哪里的！”他严肃地说“如果这是别人的音乐，我们必须马上删掉，香港非常看重知识版权，我不想弄出什么纠纷来。”
“哦，这个啊，音乐系的。那群逗比把自己的音乐都刻到磁带上了，买了一盘就顺手刻了进来，你别说，效果还不错。”
秦远峰这才放下心来，都是一个学校的那就好办了，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那叫窃！
“行了，你玩吧。”尽管被吵得难以入睡，但是他很理解好胖的心情，一个作品，亲手把它写出来，谁还能等到过一天再看？
被子一蒙，他就尽量让自己进入了梦乡。
“峰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感觉一个人在摇自己的身子。
叫声很轻柔，动作很猛烈，就像做X的时候总有主导的一方嘴里叫着亲爱的一样，不把他摇醒誓不罢休。
他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差点脏话就彪了出来。
屋外群星璀璨，明月高悬，绝对不超过四点。
“晚上好，滚。”
说完这句话，他倒头继续睡。
但是没过多久，一阵午夜凶铃一样的喃喃声就在他耳边响起“峰哥……你就起来一下吧……出大事了……”
没理他，过了几秒，好胖催命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游戏出问题了……你起来看看吧……”
这一下，就像夏天冲了一桶凉水，秦远峰立刻毫无睡意。
他裤子都来不及穿，三步两步就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问“出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黑夜中好胖的脸色看不清，但是声音好像有点胆怯，过了半天，才听到他嗫嗫嚅嚅地说“第四关……还有一个点我死活找不到……”
屋里瞬间寂静。
秦远峰心中简直一万头草泥马瞬间跑过，几点了？！大半夜的把他叫起来居然是因为游戏打不过？！
“郝正峰，现在几点？”他把心里的草泥马全部关到草原上，沉声问。
“……四点三十……其实我已经看到有人在晨练了……”
“你玩了快五个小时？”
“……这不是不知不觉吗……我都没注意……当时就想找找不同，结果一看表……三点半……”
“然后你还不去睡觉？”
“……我说再玩一把，结果一下子就过了第三关……”
秦远峰肯定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带着一种小兴奋。
但兴奋瞬间就消失了。
“结果到了第四关……我找了九个……第十个怎么都找不着……老大……峰哥，你就告诉我在哪吧！不找着我睡不着觉啊！”
秦远峰二话不说，一把关掉电源，给了他珠圆玉润的屁股一脚“滚去睡觉！”
“峰哥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虐待劳工！我……我可以告你的！你侵犯人权！”
躺到床上，他反而睡不着了。好胖翻来覆去念叨着第四关，他被魔音贯耳不能入睡。
“怎么？真有那么好玩？”他干脆翻身坐起来，点了根烟，打着哈欠问。
“绝对好玩！”好胖一下子也翻起来了，声音带着兴奋“我开始只是看着画面不错，没想到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峰哥，你这手玩得厉害！这游戏很棒！没的说！都让我找到当初玩超级玛丽的感觉了！”
秦远峰深深吸了口烟，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觉得能卖多少？”
这下好胖哑了，他是完全不清楚，过了半天才说“质量没问题，我的程序也OK……总之是款很好玩的游戏，我觉得谁都会被它迷住！”
秦远峰笑了笑“可惜啊……这次的CFF，还有两家大头要解决……”
“好胖，我从没担心过我游戏的质量。我担心的，是一些外在因素引起的游戏销量问题……”许久后，他把烟头摁灭“睡觉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他刚起来，马上去车站买了票，本来想坐飞机，咬了咬牙买了火车票。
现在的火车还没有提速，十几个小时，也不算太久。
晚上八点的火车，他迅速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仔细将主板放到盒子里，再包了好几层，早早来到了火车站。
车站中，已经是人满为患。
他惊讶地看到，不少打着“XX电子公司”“XX电子厂”横幅的招牌，CFF是现在两岸三地规模最大的电子展，香港，台湾的电子公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叔，你们是去CFF的？”坐下后，他旁边就是个“鼎鑫电子厂”的团队，足足有十几个人，带的箱子都有好几大箱，严严实实用纸盒装着，轻轻挪动就哗哗作响，他不禁试探地问道。
“是啊。”身边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西装，雪白的衬衣，领带笔直，也没介意他的问题“每年都要放下好几个订单，大陆那边的人工便宜啊，速度又快，你要放在香港，同样的工作差不多要多三分之一的时间，工资还高。”
“后生，你这是去广州旅游？探亲？”男子笑着问。
秦远峰笑了笑“我也是去参加CFF的。”
“你？”男子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秦远峰，怎么看怎么普通，背上背着一个大号的军用包。他狐疑地问“你是……哪个公司？”
“不，我是香港科技大的。”
“哦。”男子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要是公司，这也太搞笑了，这一身与其说是公司，还不如说是去广州打工。
车，缓缓从车站开动，外面已经是明月当空，柔和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同一层轻柔的纱，混合着“卡次卡次”的列车轰鸣，竟然催生出一种催眠的效果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广州站，他坐起来，洗漱了一下，朝着车外走去。
刚下车，一条条横幅就差点晃花了他的眼，仿佛全球的电子商都在这一刻汇聚到了广州，打着某某电子厂横幅的公司比香港车站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简陋的火车站上方一条巨大的横幅“热烈庆祝中国电子展隆重召开。”
下方，是特地开辟出的一大块空场地，七八张木桌拼成一排，上面盖着红色的绒布，几个搪瓷杯放在一旁，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秦远峰仔细看了看，嘴角就翘了起来。这些接待人员仿佛统一了一般，全部穿着军绿色的衣服，甚至有位女人还带着五角星的帽子。
周围已经围满了一大群人，成为了整个火车站最热闹的地方，他咬着牙挤了过去。
“这位同志，请问会场怎么去？”“我是红星电子厂的，我们场的接待地区在哪？”“请问香港办事处在哪边？”
“一个一个来啊，这位同志，请你往后退一点！排队！都排队！”维护秩序的车站人员感觉喉咙都在冒烟，人太多了，毫无秩序，电子厂的，看热闹的，潮水一样涌来。
正当他放下大喇叭，准备喝口水的时候，一个明显看上去还是学生，背着军用背包的男生，站到了自己面前。
“这位小同志，这边是中国电子展登记的地方，出站口不在这里，我也不是出站咨询人员……”他几乎是有点有气无力地说。
“不是，我是来参加CFF的。”
工作人员擦了擦满额头的汗水，头疼地说“小同志，你是和公司走散了？要不在这里等一等？你的公司肯定会来这里登记。”
“所有公司都会来这里登记？”秦远峰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问道。
“对。”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所有公司，这些表晚上会汇总，看看还有哪些公司没有到……”
“那么你直接告诉我会场在哪吧？我们公司就在附近集合。”
工作人员说了个地名，秦远峰直接出了车站，科技大的工作室批都还没批下来，不可能在这上面有记录。
第16章：没门
他拦了辆的士，很快就到了CFF会场。
广州会展中心，此刻已经是人山人海，和火车站不同，这里起码有五分之一是各种肤色的人，不时能听到外语在上空划过，而每一次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调整秩序的时候，全都会用英语再重复一次。
现在已经二十八号，所有公司都在办理着最后的手续，巨大的“中国电子展”横幅在半空中拉开。两旁朴素地没有一丝装饰，但是这丝毫阻拦不了人们的热情。
看热闹的，参展的，计划摊位的，在这里形成一条五颜六色的长隆。
办理处，人已经不多，大部分公司在五六天前已经筹备好了一切，像他这么踩着时间线到的，并不算多。
排了不短的时间，才轮到他，尽管现在是秋天，但是现场人挤人的情况，仍然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您……”核对信息的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看秦远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您……是哪个公司？”
“秦皇朝公司。”
工作人员翻了翻本子“抱歉，并没有这个公司。”
怎么会？秦远峰愣了愣，他和副主任都说好了，学校负责为它沟通关系，并且将他公司的名字注册到电子展里去，现在怎么会没有？
“您在仔细看看？”
工作人员再翻了一次“抱歉，确实没有。您……是不是找你们公司其他人问问？”
“哎，小同志，你还是先去问问吧？”“是啊，后天就要开场，大家都急着呢。”后面的人已经催了起来。
秦远峰想了想说“你查一下香港科技大申报的公司？”
工作人员拿出另一本册子，只翻了两页就点了点头“秦皇朝，确实有这个公司……但是，你不能领取*。”
“为什么！”秦远峰差点拍桌子了，从香港千里迢迢来到广州，不能领*他来这里干什么？这些投入算什么？校方这是在玩他？！
工作人员歉意地说“抱歉，你的公司并没有正式注册，并且员工数目不明，资金……只有八千块。远远低于正常的保险金……”
他还没说完，秦远峰后面的人已经嗤笑了起来“八千块？小同志，八千块你就敢开公司？”“你是自己跑来广州的？”
秦远峰充耳不闻“但是我是香港科技大的下属工作室！这原本属于香港科技大本身的事业范围，我是科技大的工作室，并不是独立公司！”
“抱歉……”工作人员再次歉意地说“我们还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所以不能发给您*。”
秦远峰感觉自己太阳穴都气得跳，确实，和工作人员无关，他这么做，本来就是几年后才兴起的事情，但是他带着这么大的希望来到CFF，难道门都不进就被拒之门外！？
我只需要让那些大佬看到而已！仅仅就这一个要求！
他拳头都死死握紧了，幸好现在民风淳朴，否则说不定后面的人已经冷嘲热讽或者大声喝骂起来了，但就是这样，脸上露出极度不耐烦神色的也同样不少。
他不想打电话给科技大，学校不会和无能的人合作，这不仅是他打响自己工作室名气的机会，也是他向学校证明自己的契机。
或许科技大没有处理这件事，就是等着他打电话回去求助，那样，合约上一定会多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妈的！你们给我记住！”他暗暗咬牙，狠狠锤了下工作台，工作人员都被下了一大跳。他这才平复了心情说“这位同志，那我应该找谁？照规矩，我是学校开办的工作室，本身也代表科技大参加。”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这你只能找现场管理的黄德生经理，他应该会为你安排。毕竟我们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不能擅自为你做主。”
“麻烦了。”
秦远峰走出来的时候，问清楚了黄德生所在的地方，快步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会场大门紧闭，经理办公室在二楼，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进来。”
黄德生正坐在一张老旧的办公桌后面核对文件，看到秦远峰进来的时候，眉头都皱了皱。
从火车上挤下来，再在人潮如堵的会场挤了半天，秦远峰现在不能说不狼狈，让最近看惯了西装革履的黄德生第一眼就判断出，这是哪个小企业打算来走后门了。
不等他说话，秦远峰就开口了“黄经理，我是香港科技大下属秦皇朝公司。工作员让我来找你的。”
黄德生眉头再次皱了皱，他最厌烦的就是这种小公司，一个二个又没钱又想占好位置，这个还好嘛，直接派了个民工和自己谈。
更加恶心的是，这民工还是香港科技大的，后、台还有点麻烦。
“香港科技大是给这边通报了一下。你们公司的队伍呢？”他悠闲地敲着桌子，言下之意，让一个毛头小子和自己谈，太不把我这个现场经理放在眼里了吧？
“这次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
黄德生眉头已经拧得快不成样子了，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个民工打发出去，随手拿起一叠资料翻了翻，脸色顿时更加精彩。
“八千块，员工只有一个人，批文还没下来！”他“啪”地合上记录本，无名火顿时翻了上来“你以为中国电子展是什么地方？我们给香港科技大邀请函是给你们面子，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的公司都可以进来？”
“八千块钱，一个人的公司，你这不是皮包公司是什么？你们研究的成果呢？你们拿什么占摊位？这里是中国，不是你们走资本主义漏洞的地方！”
“你以为随便拿一点东西就可以进电子展？你看看全场的公司，最小的都比你们大几倍！你这是在给我开玩笑？！”他拍着桌子说完这段话，拿起搪瓷杯喝了两口，脸色却和颜悦色了起来“但是，电子展呢，是一个国际盛会，是中国创汇的主要来源，我们并不能打消任何一个公司的希望。”
他叹了口气“这件事难办，不过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随后，他看向了秦远峰。
秦远峰同样冷冷地看着他，他没想到，在这个人情淳朴的87年，竟然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赤裸裸地要求回扣。
他不可能给对方一分钱，现在他每一分钱都要用到刀刃上。
白痴！黄德生心中暗骂了一句，说的这么明显了还不懂？科技大这是蠢到什么地步才派这种蠢猪出来办事？
他揉着太阳穴拿起一本册子，“啪”一声丢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背部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惬意地吐了口青烟，看都没看秦远峰，瞄着天花板说“中国电子展是世界级的大展，大展位肯定是没有了。但是国家的政策是扶持每一个有希望的公司。这边还有些摊位，不过竞争比较激烈啊，摊位就这么多，鱼龙混杂的东西都想进来。我就算想帮你，但是那些原本预计了摊位的公司怎么办？我总需要让他们安心吧？”
他朝着秦远峰吐了口烟，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他们啊，可都是交了押金的。”
“没钱。”秦远峰心中已经对这个经理恶心到了极点“创始资金八千，我们还要做研发，一分钱没有。”
“小同志。”黄德生再次骂了一声蠢货，电子展是多隆重的盛会，只要进来就有机会，这个傻逼难道看不懂？“有投入，才有收获……”
秦远峰摆了摆手“这么说，就是没位置了？”
黄德生收敛了笑容，冷哼了一声“是的。”
“科技大又怎么样？你的公司不具备一切法律文件，不具备一切可以在电子展展出的条件，甚至是不是科技大公司都不清楚，谁知道是不是冒名顶替的。我再次重申，这是世界盛会，没有黑作坊鱼目混珠的可能！”他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水“现在，你可以走了。”
秦远峰站了起来，站到桌子前，胳膊撑着桌子，上身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那就是说，我的公司并没有在电子展范畴。”
他的气势如同一只出闸猛虎，黄德生吓了一跳，杯子里的水都荡了出来“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中国电子展！你……”
“是还是不是。”
“是！”黄德生咬牙平复了一下心情“就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也想进入中国电子展？！做梦！”
“很好。”秦远峰帮他拉了拉西装“黄经理，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
黄德生莫名其妙地退了一步，心跳如鼓，刚才他感觉对方就要一拳挥过来那样，仿佛巨兽在凝视着自己的食物，一刹那间，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装神弄鬼！”等着碰的一声，门被带上，他才有点虚脱的坐了下来，咬着牙，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似地说“真他妈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穿得跟个民工一样还爱财如命，八千块钱做个屁的研究！还想混进电子展！门都没有！”
“理都在我这边，他没有执照，没有批文，资金，人数全部不合格，就算空着一大串位置老子也偏不给他！”
最关键的是，最后他还被这个学生娃的气势吓到了！
越想越气，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咆哮道“保安部的！你们给我盯紧了！看准科技大的那个什么秦皇朝公司！就一个人！他们只要敢进会展一步，立刻送公安局！”
“啪”地砸掉电话，他恨声道“小混蛋，老子不信治不了你！想来电子展浑水摸鱼！一辈子都没门！”
第17章：柳暗花明
走出电子展，秦远峰直接离开了会场，坐到对面小卖铺买了包烟抽了起来。
他的目光从小卖部的电话上扫过好几次，最终没有往科技大打电话。
这时候，他几乎已经确定这是科技大高层的手段了。这个提案是他提出来的，显然他有主动权。但是科技大想凭着这一招连消带打把主动权夺回去，就等着他的这通电话。
他就不信，堂堂亚洲第三名校，自己的工作室进电子展还需要这些过程？！黄德生不来请自己过去都算好的！
“行啊……给我玩这手……”他狠狠咬着“红梅”烟嘴“只要我能让世嘉看到，会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他没有想过服软，因为这毫无意义。和科技大谈判，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科技大不要他？可以，明天他就去港大。
而现在黄德生的谈话，他们根本没有一丝和解的可能。他手中的资金一分都不能乱动，对方也绝对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在态势无法和解的情况下，刚到底，至少不会丢失自己的尊严。
把烟在脚下踩灭，他最终放弃了给科技大打电话，心中的火，揍科技大的领导不可能，揍黄德生也不可能。最让这两方都后悔莫及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放一颗大卫星，让他们打落门牙和血吞！
不给摊位，老子就再这等！到时候拦下任天堂的车，就不信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他正要离开，忽然，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却站在了自己面前。
“小同志。”男子递过一包红梅“刚从电子展出来啊？”
秦远峰紧了紧背上的背包，看着对方没说话。
男子却不在意，笑着说“电子展人多啊，大大小小的公司，不容易进啊。”
“有什么话你直说吧。”秦远峰冷冷地说。
“还是小同志直爽。”男子笑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我是武汉华艺公司的。”
秦远峰心中一动，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子。
穿得不怎么样，一件普普通通的毛衣，一条质量相当低劣的裤子，他心中一动，低声问“你是私人公司？”
“这话可不能乱说。”男子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有些尴尬地说“我们是华艺一个外包厂……”
秦远峰马上就知道了，好歹他算起来也是八零年代的人，这时候国企改制还没开始，但是人民穷啊，穷肯定要想办法赚钱的。怎么赚？打着大公司的招牌，进行一些所谓“资本主义”的活动无疑是个好办法。
就像现在这个男子，华艺显然是个电子公司，他们做的大约就是盗版卡带之类的。这年头，弄不好闹出去还有刑事责任，也不怪男子这么坚决地否定了。
秦远峰却没打算放过，继续低声问“都是同行，你们做的卡带？”
男子眼睛转了半天，不答反问“你也是被黄德生拦下来的？”
简直和地下党接头没两样。
秦远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男子叹了口气“都是同行，都是同行。走，我们到那边去说。”
两人进入一家餐厅的包间——说是包间，只不过是用棉布挡了一下，秦远峰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老周，你出去怎么带了个小同志进来啊。”刚进去，一位中年男子就开口了“这位……看样子还是大学生吧？你拉他进来干什么？我们不需要下手。”
“香港科技大秦皇公司。”秦远峰现在也嗓子冒烟，灌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来“我也是来参加CFF的。”
话音刚落，就飘来一声冷哼“又是被黄德生那个狗日的拦下来的？”
“肯定是他啊！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是一点不给我们小公司活路啊！”“那个王八蛋！老子进去说没位置，转让费一万！我真想给他一巴掌！”“太黑了！这些官油子，真是骨头缝里都要抠钱！”
秦远峰这才知道，这些人看样子都是黄德生扣下来的人。
“小同志，来，坐。”老周带他坐下，清了清嗓子“各位，听我说两句。”
现场都安静了下来，秦远峰也想看看，这批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千里迢迢来到广州，居然被现场经理拦在外面，借口摊位太紧，这是什么道理？谁都不愿意就此打道回府，这是真正的世界大会，要是放一颗卫星，那几年都不用愁了。
“坐在这里的，都是小公司，创始资金都没有上三万的。黄德生就是凭着这个借口把咱们扣了下来，但是我问问各位，各位带着自己的诚意，带着自己的产品来到电子展，愿意就这么回去吗？”
“不愿意！”“当然不行！”“厂子里十几号人还在等着米下锅！现在回去怎么行！”“是啊，说好说歹总要有个结果！”
顿时，房间里人声鼎沸。
老周压了压手“是这么个道理，要是进去了没人下订单，这是咱们工作不到位。但是现在算怎么回事？他一个经理就把咱们扣了下来，但是理由还很正当！”
“正当个屁！”一位大约四十岁的妇女重重顿了下杯子，忍不住爆了粗口“我刚才找熟人问了，里面还有不少摊位没有租出去！他就是想趁机捞钱！”
“好好，李姐，你也别上火，这事情有上头的批文，明文规定不合格的厂家禁止入内。说起来，现场谁合格？”老周也颇为无奈“这个合不合格，还不是他上嘴皮碰下嘴皮一句话的事情？”
一句话，大家都不吭声了，这里的人大部分是做盗版卡带的，任天堂的授权都没有，说白了就是黑作坊。但是现在中国几乎没有私营企业，想不黑也不行啊。
“各位打算怎么办？”秦远峰镇定了一下心情，问道“说了这么多，总归要拿个章程出来吧？”
“我们就是说这件事。”老周开口了“我们决定租下展览中心对面一共六间铺子，作为咱们自己的展区！”
秦远峰眼睛一亮，差点拍手叫好。
这个办法不错，如果是单一的，可能根本没人来看。但是联合起来，声势就大了，一片片横幅挂在这里，绝对有种带动效果。而且租金也会平摊下去，最重要的是，一旦有成交额，可以躲过电子展1%的税率。
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老周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想交税，而是这混蛋弄的我们没法交税！场都不让我们进，我们为什么还要交税！这地方是我们租下来的，电子展帮了我们什么？他黄德生干了什么？”
这个计划，显然秦远峰来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商讨过了，现场没有一个反对的声音。
“小同志，你看怎么样？就租一周，平摊下来每个人加上日用一人一千。咱们这些小公司也承担得起。”
“行！”秦远峰点头答应，这个办法，比他去拦车好多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世嘉和任天堂相比，最大的优点就是常年培养出来的危机感，任天堂的阴影无时无刻笼罩在世嘉头顶，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对于国内信息流通不畅的现在，这些小小的心理活动，可能没有人看重，除了他。他非常清楚从前，现在，日后，世嘉为了对抗任天堂会做到什么地步！
在全世界都被任天堂统治的情况下，也只有世嘉这个堂吉诃德敢于发起冲锋，而他们的底牌，就是街机——这个任天堂从未统治过的区域！
而他带来的，也是街机！
他有信心，只要世嘉看到，就不会放过这款游戏！
“既然大家答应了，那么我们就开始进行我们的工作。这些店家我们已经交流过了，现在大家去选位置。后天，和电子展同时开始！”
“好！”“咱们就让黄德生那个狗日的看看，就算不给咱们摊位，咱们照样做得下去！”
群情激动，秦远峰悄悄地拉了拉老周的衣服，示意他到一边，低声问“周叔，广州哪里有卖街机的？”
“卖街机？”老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买这东西干嘛？贵的很，一台好几百。”
秦远峰笑了笑“不瞒你说，我带来的是游戏产品，街机基板上的，不买街机，我怎么示范？”
“你……你做游戏开发？！”老周刚点上烟，差点就落到了地上，活见鬼一样看着秦远峰“你……你自己开发的？！”
他们只是一些盗版厂家，现在中国大陆的电子类大学生可谓出门就被预定，和香港还可能找不到工作完全不同，可以说，他们就是李鬼，没想到见到了真李逵！
不管对方开发的游戏好不好，但是别人当着任天堂世嘉的面就敢理直气壮地说“我做的是游戏开发！老子有自己的专利！”
比起他们问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是扬眉吐气太多了。
“黄德生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老周有点激动，拉着秦远峰的手，感叹地说“中国多缺这样的人才，他就为了几千块钱把你赶了出来！大陆都没有做游戏开发的！你唯一一个他居然不当作新闻！这些狗官！”
“没事。”秦远峰不在意地笑了笑“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
老周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秦远峰，不禁有些感慨，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可能是电子展上做自主游戏开发的第一家，没想到就这样被拒之门外“走，小同志，我亲自带你去。反正街机你一个人搬起来也麻烦。”
秦远峰没拒绝，和老周一起到电子市场，选了半天才选到一台还可以的机器。
第二天，电子展开幕前一天，会展中心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各方摊位都已经摆了出来，会展中心大门第一次打开，秦远峰才终于看到了中国电子展的庐山真面目。
第18章：大卫星（一）
这个年代的展会，比起日后自然是相去甚远，别说舞台，里面纯粹就是一个浩大的桌子房间。
到处都是桌子，清一色的木桌，所谓大展区，就是几十张桌子拼起来。小展区甚至只有一张桌子。
“看到那里没有。”老周指着中间最大的展区，啧啧感慨“小霸王的专属展台……真是羡慕啊，这次他们不知道能卖出去多少……”
那一方展台，不仅仅有几十张铺着红布的桌子，后方还有近十台电视，87年，这绝对是一个大手笔，堪比日后演唱会一般的盛事。而这个展区上方，很空悬挂的，足有五六米长的“小霸王”三个大字，一对拳击手套的标识，简直就是夺人眼球。
两人点着烟，在会场外心情复杂地看着会场，这是全世界最大的会场，但是他们却无缘进入。
“旁边……那是小天才吧？”秦远峰指着小霸王对面的展台，那也是个非常大的展台，同样是数十张桌子拼起来的展台，不过铺上的是绿色绒布，上面不仅仅有家用游戏机，更有七八台街机在后面排成一排，颇为威风。
老周看了一会儿，点头道“应该是了，全国也就他们两家有这么大的派头，看看，还是刚进门，这是作为重点单位来做推荐。这次创汇任务，他们很可能占大头了。”
“让让！让让！”就在这时，一声吆喝从身后传来，秦远峰和老周回头一看，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子，梳着油光水滑的头发，正朝着会场走来。
“哈哈，原来是周部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会展中心门口响起，两人转头一看，黄德生正在几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但是，他还没走两步，就定住了脚步。
秦远峰和老周正在周部长前方，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让自己肝火上升的小民工。
“保安！保安呢！”他立刻转头喊道，立刻有几名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他满脸冰寒，指着秦远峰叫道“怎么做工作的？！中国电子展是世界上的大型展销会，怎么能允许这种小骗子混进来！我怎么跟你们交代的！看到这种骗子立刻送公安局！你们还看什么！”
“你他妈叫谁小骗子呢！”老周气得下巴都在抖，对着黄德生就骂道“别人做的是自主游戏开发，全国恐怕就此一家！你不把别人请进去还拒之门外！什么道理？！”
“自主游戏开发？”黄德生冷笑连连，嗤笑道“你知不知道他投资资金多少钱？”
他朝着全场的人说道“八千块！仅仅八千块！房租够不够？水电够不够？买机器的钱够不够？”
老周也愣了愣，他也没想到秦远峰的资金只有八千块，按照策划，调试来算，这是绝对不够的。
但是他不知道，秦远峰的策划不需要修改，他的调试是对症下药，就连编程怎么编都早就一清二楚，开发时间缩短了无数倍。
“这就不说了。”黄德生哼了一声，投过一丝鄙夷的目光“他全公司员工就他一个人。编程是他，创意是他，调试是他。这不是骗子是什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蒙骗香港科技大这种名牌大学的，但这种败类就不该让他进入电子展！谁知道他想在电子展干什么？也许就是打着学习的口号过来偷技术！”
周围没有人接口，但是大家看秦远峰的目光顿时深沉了不少，就连老周都不再说话。
八千块钱，一个人的公司能干嘛？说出花来都不相信！
这不是盗版FC卡带，这是自主研发！
“你屁放完了吧？”秦远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放完了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不用卫星砸得你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
“好了。”就在这时，秦远峰身后的一行人说话了，领头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操着浓重的台湾腔，皱着眉头说“大陆仔，你做研究？”
不等他说话，他就冷哼了一声“你研究的什么类型？”
秦远峰淡淡地回答“街机。”
“街机？”那位青年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话“八千块钱，一个人的公司研究街机？街机板块的游戏一个项目没有近十万经费根本别想研究下来。你知道我们公司为了研究这个项目花了多少钱？”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嘲笑拨弄了一下工作卡，上面小天才三个美术字体的胸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小天才公司……”周围齐齐低声抽了一口气，就连老周也神色暗淡了一下。
小霸王，小天才，这两个公司现在可说是家用主机两位霸主，君不见进门就是他们的展厅？
“咱们花了整整五万。”青年笑道“这只是一个项目，不是一个公司。”
“五万？”秦远峰也笑道“那你们可真够无能的。”
青年太阳穴跳了一下。
他本来完全不在意这个人是谁。管他是谁？这次的对手只有小霸王，比起小霸王，他们甚至有任天堂的授权，真要追究起来，小霸王还要打上不少官司。他们早就雄心勃勃准备进军大陆，电子展只是他们的第一站而已。
正是因为他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才顺路踩了一脚，对他来说，这一脚就和人走路踩着狗尾巴没什么区别，顺便给黄经理留个好印象。这种八千块一个人的公司？踩了就踩了，有屁用？
“大陆仔，注意口德！”他咬牙道“我完全赞同黄经理的说法，你这种带着欺诈性质的公司，进入电子展只会给电子展抹黑，给中国抹黑。你不能进入电子展！”
“我本来就没批准他们进入！”黄德生适时地站了出来“谁知道他过来干什么！难道是想偷取技术？”
他冷笑一声“说不定……是打着自主创业的名头过来偷东西的吧？公司太穷，需要所谓的老板亲自出来动手，还真是难为你了。”
秦远峰只是笑了笑“我现在很担心，一颗卫星砸不死你。”
说完，转头就走。
老周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保安，记住他的脸了吧。”黄德生尖锐的声音还从后门传来“以后不允许他进入电子展会场二十米！一经发现，立刻驱逐！”
青年的嘲笑声也传了过来“街机？呵呵，真是无知者无畏。正好，我们也带来了一款街机产品，不如到时候比一下？”
“哈哈，周部长说笑了，小天才现在百万资金，他这种诈骗公司怎么可能比得上？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小天才的展区。”
“小秦！”老周喊住了正走远的秦远峰，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秦远峰回过头，眸子黑而沉稳，只有仔细观看才能看到其中一缕火红的烈焰“在他们的地盘和他们玩，我还没傻逼到这种地步。”
“那你也该解释一下啊！”老周紧张地说“你没看刚才旁边那些厂商的人，看我们的眼光都不对了……还有些外国人……”
秦远峰停住了脚步，看着老周问“是任天堂的人吗？”
“不是。”
“是世嘉的？”
“不……”
“那他们看他们的！”秦远峰冷笑“一帮白痴，人云亦云，就没想过我能凭着八千块做出自主的游戏是什么水准。我和这帮弱智解释个屁？”
老周有点咋舌，他本来以为秦远峰是怕了，现在才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过……这小子嘴巴也太毒了点……
秦远峰掏出烟，递给老周一根，吐了口眼圈“等着吧。等世嘉到的时候，才是大戏开幕的时候。”
“本来我没这么想。但现在老子就算拦车都要把这两个鬼佬拦下来！”
电子展前的一幕，并没有给秦远峰带来什么影响，但是当他逛了半天回去的时候，竟然发现和他合租一间商铺的人退租了！
“小秦……我也没办法……”老周带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满脸尴尬地走过来解释“这里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们怀疑你是骗子……怕你……”
青年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戒备地保持了好几米距离。
“怕我偷盗技术？”秦远峰嗤笑了一声“行啊，怕我偷技术，那就让他们提着东西滚出去。这些破铜烂铁，看他我还嫌脏了眼。”
“哎！这位小同志你怎么说话的！”青年不乐意了“本来就是！八千块钱，还自主开发！我们先是不知道这件事……”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老周连忙劝道“那就这样啊，小秦，我先走了。”
秦远峰点了点头，坐在已经搬空，只剩一台街机的店铺里，目光如火地看着对面一街相隔的电子展中心。
“我他妈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磨着牙说“老子穿越回来还要受你们这帮狗官的气？受个鸟的气！你以为你是市长？是省长？”
“这次不呼烂你的脸，老子就不姓秦！”
夜晚很快来到，就算是夜，展览中心也是灯火通明，技术组在做着最后一次调试，工作人员忙着悬挂横幅。
秦远峰早早就睡了，他在等，等世嘉和任天堂这两尊游戏界的君王驾到。
第二天，天亮的很早。他早早地起来，打开了店门。
刚打开，一阵喧闹的人流立刻串到了他耳朵里，外面，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海洋。
各色人种，黑人，白人，最多的还是黄种人，川流不息，一辆辆或名贵或便宜的车将停车场堵了个水泄不通，交通从门口开始拥堵，一直蔓延到他视线的尽头。
中国电子展，CFF，正式开展！
第19章：大卫星（二）
从一上午，震天的人声就没有消停。但是，让街对面的店铺失望的是，全都鱼贯涌入了会展中心。
“靠！”搬走的青年，好死不死正在秦远峰的铺子旁边，一股火冲上来，埋怨地喃喃自语“都是和这个骗子挨着，生意都带差了！”
就算在街这边，也能看到会场的火爆，特别是门口，小霸王和小天才的展区，简直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秦远峰抬了抬眼皮，随意地剪着指甲，看都没看一眼。
没多久，老周满身大汗地从人群中退了回来。
“怎么回事？”秦远峰随口问。
“开门红！开门红啊！”老周激动地眉毛都在抖“小霸王签出和一百二十万美元的订单！远销欧美！就连主持展销会的计划经济委员会牧司长都亲自出面表扬……”
“计划经济委员会？”秦远峰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发改委前身吗？
“有司长来了？”
“当然！电子展是周总理创办的！他们怎么可能不来！”
秦远峰笑道“那老周你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我还以为是你签了单大的。”
“你不懂！”老周仍然兴奋“这可是为国家办的大好事！现在国家外汇紧缺，几百万美元可不是小数目！”
秦远峰理解点了点头，现在的人啊……真是纯洁到可爱……
“小秦，你这边如何？”老周问道。
“没动静。”秦远峰吧指甲刀放在桌面上，吹了吹指甲“我只钓大鱼。你那边呢？”
“一样……”老周神色有点沮丧，这都要到中午了，街对面一字排开的小公司店铺没有一家开张。
他叹了口气说“只有等最开始的一批公司闲下来了，才有空看我们这边。哎……电子展的都是大鱼，吃饱了才能轮到我们这批小虾米。”
忽然，街对面再次传出了一阵震天欢呼。
不用他们去看，惊呼声这边都听得到。
“小天才九十万美元订单！第一天啊！”“第一天就有几百万美元签约！不得了啊！”
秦远峰眉毛都没抬，现在的中国还在为几百万订单惊呼，他那个时代，几百万美元，听着就和几百美元一样，感觉不大。
“我……我去看看！”老周又是一阵激动，瞬间没影子了。
中午，下午，不时爆出一颗颗卫星，全国都有不同的订单产生，最高的甚至达到了单笔一百五十万美元！属于上海一家电子晶体管公司，当场那家公司年轻的负责人就激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最红火的，还是小霸王和小天才，两家总共接到了二百三十万和二百万的订单，成为全场的模范展台！
时间过得很快，与会展中心不时爆发出的惊呼相对的，是街对面的人可罗雀。除了秦远峰淡定地剥着瓜子，其他的店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他不知道世嘉和任天堂什么时候会来，但是他们如果要来，肯定是司长亲自接待，这可是真正的订单王，谁被他们看上，那可不是百万，很可能冲破五百万大关！
晚上七点。
秦远峰叹了口气，司长一次都没有出门，他准备关门吃饭，明天继续开。
就在他要关门的时候，一个流利的中文传了过来“来包烟。”
“对不起，不卖烟。”
门口的男子，是一个个子不高，但是长相颇有点和竹野内丰相似的男人，倒是长了张明星脸，此刻却像猴子一样，颇不自在。
“不卖烟？”男子疑惑地说“不卖烟你开小卖铺？”
秦远峰递过去自己的红梅，对方立刻如饥似渴地狠狠抽了两口，整个眉眼都顺了下来，足足吸了二十秒才长叹一口气“救命烟啊……”
“你这儿到底干嘛的啊？”抽完烟，男人也闲了，颇有兴趣地看着店铺“居然还有街机？你街机迷？”
“也算是街机迷吧。”秦远峰也没关，他看得出来男子是确实累了，从电子展人山人海中冲杀出来，能不累？反正也没事，索性让他休息会儿“我是香港的公司，开发了一个游戏，准备进电子展，结果被无良经理给拦了下来。”
“你？！开发游戏？！”男子眼珠都差点掉了下来，愣了半天才问“你多大了？”
“二十一。大学毕业。”秦远峰也点上了一根烟“这和年龄没有区别，有天分的人，再怎么都会显露才华，没有天分的。干了一辈子，也顶多不过老手一个词罢了。”
“匠师和宗师的区别。”
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怎么被拦下来的？据我所知现在市面上没有自己开发游戏的公司，电子展不把你供起来反而把你赶出来，这不对吧？”
“简单，我的起步资金八千，公司只有我一个人。”秦远峰笑道“他们说我是骗子，怕我进去偷技术，这不，就把我赶出来了。”
“蠢货。”男子嗤笑“天才本来就不能用凡人的标尺去衡量。”
他朝店子里抬了抬下巴“天才同志，打开给我玩玩？我现在挺有兴趣二十一岁八千块的公司能制作出什么游戏来。”
“行。”秦远峰也憋得慌，大家来找茬居然没人开？！放到几年后恐怕比尔盖茨第一个就要冲过来一脚踢死主办人，接着是乔布斯……
IPAD上大家来找茬的销量，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打开游戏，男子就笑了起来“大家来找茬？这名字取得有意思……”
秦远峰索性拿出一盒币“随便玩，我请客，你能过了第十关我请你喝酒。”
“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游戏高手！”男子仿佛受到了侮辱，立刻开始了攻关，赞道“画面也不错，音乐也成，我来看看……”
玩了不到五秒，他的嘴角就翘了起来“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十秒，“创意九十分！”
二十秒……
没有说话了，男子双眼圆睁，全神贯注，两手撑在街机框上，全力进入了“找茬”的世界。
“原来在这里！”忽然，他哈哈大笑，袖子一挽，兴奋地拍下了按键“我靠！藏得真深！幸好我是高手！”
秦远峰呲了呲牙“老兄，我觉得你拍偶像剧比玩游戏有前途多了。”
男人理都没理他，满脸欢笑地进入了第二关。
第二关，同样被他攻破，第三关，第四关……
秦远峰也凑了过去，凑过去了才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自己也没逃脱大家来找茬的互动魔爪。
男子此刻已经全神贯注，第四关，是一个进阶，这关之后，越来越难，第四关本身就不容易，有个地方藏得非常深。
至于第十关，已经用上了视觉欺诈的技术，非人的才能过去。
男子现在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嘴里喃喃说着什么，不时摇动手柄，按一下键，但是“咚”的一声，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
“怎么会这样……”他眼睛完全盯在了屏幕上“不应该啊……应该是这里啊……”
“GAMEOVER。”
五十秒耗尽，男人这才如梦初醒，震惊地看着秦远峰。
“第十关？”秦远峰笑道“别说你，我设计第十关的时候差点都疯了。”
“神作……”男人只感觉胸口在跳，他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刚才玩，那是全力投入。就如同当初玩超级马里奥，玩魂斗罗一样。
这是一款经典游戏！
那种抓住人心的感觉，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自己的紧张感，仿佛就像一张无形的大手，拉着自己玩下去！
从开始，就不想停！
他站了起来，眼睛都有点发红，看秦远峰的目光都变了，用最凝重的声音问“这真的是你开发的？”
“当然。”秦远峰抬了抬下巴“确切说，是我的创意，香港科技大美术社绘画，我朋友编程，我和他调试。”
“你竟然被拒之门外？”男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调，但秦远峰总觉得有些古怪。
“他们都是疯子？都是白痴？！”
“他们居然没让中国不多的自主开发商拿出来演示一下？！他们这样还做个屁的电子娱乐？！”男子越说越激动，简直是在屋子里转起了圈“这种东西居然被拒绝！幸好……幸好我看到了……”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秦远峰“你打算怎么卖？”
秦远峰笑了笑“你想买就不用了，我这批货，只有两个买家。”
“世嘉？任天堂？”
“没错！”秦远峰自信地说“我相信我的游戏，我明白他能卖出什么价格！”
男子带着一丝古怪的微笑“那你倾向卖给谁呢？”
“世嘉！”秦远峰毫不犹豫“只有街机，才能凸显这款游戏的魅力，才能让几个，十几个人一起玩。这款游戏，我觉得联动性高于一切，这是一款能在街机厅引起社会效应的游戏！”
帅哥笑了起来，在秦远峰吃惊的目光中伸出了手“はじめまして、どうぞ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私はセガの特別マーチャンダイザー、竹野新丰。”
然后，他再用流利的中文复述了一次“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世嘉的特别采购员，竹野新丰。”
秦远峰顿时感觉一阵蛋疼。
好尼玛大的一个坑！
第20章：大卫星（三）
谈判这种事，千万不能让对方摸到你的底线。然而，他现在就莫名地被一个世嘉的特别采购员摸到底线了。
你说你没事说这么好的中文干嘛！？这不是摆着来坑人的吗？！
一阵激动涌上心头，秦远峰真想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他笑不出来。
一想到因为这狗血的一出戏，让自己可能损失几十万，上百万美元，他就有点心疼。
所以，他磨着牙问“竹野君，你是来玩我的吧？说吧，竹野内丰是你什么人？基友吗？”
“不不不！”竹野新丰现在脸上全都是激动的红潮，谁能想象，在这种地方居然挖出了一颗钻石！
他连忙从最贴身的衣服里掏出*“我千真万确就是世嘉的特别采购员！どうして信じないか！私の権利を直接係長の報告を越えて！名指しの強気の新しいゲーム！”
秦远峰点头，这货一脸看到了角色美女的激动表情，最后日语都跳出来了。
他看了看*，点了点头“我相信。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刚才你说的那段日语是什么意思？还有下次能不能不要用关西腔说话？”
“……”
竹野新丰结果秦远峰递过来的水，连喝了好几口，吃了春药一般的脸色才平复了下去，激动地说“我是说！我有权利越过带队的股长直接上报！指明我看重的游戏！”
“当然，这是在我和股长意见产生分歧的情况下。”他自信地拍了拍街机，大笑道“不过这一款！我敢打保证！世嘉需要它！股长如果敢拒绝我就敢在他面前切腹自尽！”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他激动地又在屋里转起了圈“真没想到想买包烟居然发现了这种东西！”
“这位先生！”他猛地抓住秦远峰的手，秦远峰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我叫秦远峰。香港科技大毕业生。”
“秦君！”竹野新丰大笑道“你稍等一下……不，还是和我一起去！我们一起去见佐藤股长！”
“世嘉已经到了？”秦远峰这才微微有些变色“什么时候？”
“中午到的。”竹野新丰也没有隐瞒“人太多，佐藤股长不愿意张扬，是从后门低调入场的。”
秦远峰想了想问“那么任天堂呢？”
这三个字，仿佛就像一根针，猛地刺了竹野新丰一下，他差点就跳了起来。
“秦君！你这款游戏绝对不能给任天堂！你还没有和我们世嘉谈过吧！世嘉对第三方是出了名的优待！但是山内溥呢？！只要你进去，一年内报审的游戏不得超过五款！你也做开发，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五款游戏，过不过都是问题！过了能保证盈利吗？只有南宫梦，科纳米那样的五虎将才能无限制提审！而我们世嘉就不同了！世嘉可以随时提审！”
他表情非常严肃“而且，最重要的是，任天堂的街机绝对比不上我们世嘉！”
秦远峰点了点头，任天堂，世嘉，这两个公司是死敌，日本人的家族精神，让这种观点也带入到了员工身上，任天堂的员工和世嘉的员工走在路上都恨不得呸对方一口，世嘉不是任天堂的对手，他们会拉拢一切对付任天堂的力量。
任天堂已经在家用机上称尊做主，要是再让任天堂入主街机，这个后果难以想象！
独裁的世界，只有独裁者才是最美的，其他公司都得看着对方的脸色行事，而“暴君”山内溥的名字，可谓响彻整个游戏界！
所以，竹野新丰的反应才那么大。
“我明白。”秦远峰当然懂得平衡才是最好的市场，笑道“我只是问他们到了没有。”
竹野新丰咬了半天的牙，才说道“到了，晚上六点。”
“不要说这么多了！快！和我一起去见股长！”他生怕秦远峰跑掉，那款游戏，他已经闻到了一股叫做经典的味道，他非常相信自己对游戏的判断！
这经过包装，推广，一定是一款了不得的游戏！
“稍等，我关门。”秦远峰也不做作，他来做什么？不就是为了等世嘉？现在还立什么牌坊？
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会展中心，秦远峰都有点无奈“不急，我不跑。”
竹野新丰充耳不闻，甚至还很基地拉着他的衣服，真的是怕他一转眼不见了。
任天堂也在这里，这是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
来到门口，保安一看秦远峰的脸，立刻叫了起来“小骗子！又是你啊！黄经理说过不准你入内！你居然不知好歹！”
“要不是你年纪不大，黄经理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现在早进局子了！滚！滚出去！”旁边的保安也喝道。
“放屁！”竹野新丰毛了，二话不说掏出工作牌就甩了过去“这是世嘉的客户！给我看清楚一点！”
他工作牌都没来得及拿回来，扯着秦远峰就往里走。
直到他们消失在门里，保安才从看到世嘉的工作牌里反应过来。
“天了……”左边的保安目瞪口呆“世嘉……是世嘉！是哪个全球有名的电子娱乐厂家！”
右边的保安猛地抖了一下“他……他刚才说那小骗子是……”
是世嘉的客户！
这句话两人谁都没敢说出来。
怎么可能？黄经理说他是小骗子，现在居然成了世界上唯一能抗衡任氏帝国的游戏巨头客户？！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我们……要不要告诉黄经理？”这是他们唯一考虑的问题。
竹野新丰带着秦远峰，轻车熟路的往里闯，现在人已经非常少了，接近闭馆时间。但是，其中还有一行人，大约十几个，正围着当中一名女子说着什么。
“佐原小姐，这就是台湾著名的小天才游戏机。当然，我们是有版权的，”小天才的周经理，那名青年，正对着一群人解说着什么，同时不屑地看了一眼小霸王“和某些实际上的盗版公司不一样。”
被叫做佐原的小姐，大约三十岁，穿得非常朴素，带着一副黑眼镜，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她随意的点头，却迎来周经理开心的笑容，无它，从这一行人胸口上鲜红的NINTENDO标识上，就能说明她们的身份。
任天堂！电子娱乐帝王！
就在这时，竹野新丰和秦远峰走了过来。
当佐原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两方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谁都能闻到，空气中仿佛有干柴燃烧的味道。
“我还以为是谁这么不重视会场秩序。原来是本来就没有秩序的世嘉公司。这就情有可原了。”佐原长相清秀，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丝毫不在意现在的场合。
“我也以为是谁这么趾高气扬，原来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任天堂，难怪走到哪里都以为自己是主人。”帅哥竹野也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根本没管对方是不是女人。
佐原冷哼了一声，目光扫过秦远峰“我说竹野先生一表人才怎么还不结婚，原来是有这种爱好。”
竹野新丰顿时红了脸，但是又舍不得放开秦远峰的手，冷冷地说“这是我们世嘉的客户，还轮不到任天堂的人来说三道四。”
“呵呵呵，可惜世嘉往日的客户现在大多都在任天堂手中。”佐原同样冷笑“世嘉的客户？他和任天堂谈过了吗？任天堂允许了吗？”
秦远峰顿时皱了皱眉，而周经理的目光也看了过来，立刻嗤笑“什么客户，还不是一个骗子而已？”
“骗子？”佐原故作惊讶“周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香港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骗子，说自己是科技大的，开发了一款游戏。佐源小姐，你知道他的资金是多少吗？”周经理顿时打了激素一样解释下去，他们的小天才有任天堂的影子在身后，他非常分得清谁才是喂它骨头的主人。
“不知道呢，周君，开发游戏不是至少一万美元起步吗？”佐原惊讶地说。
“八千！”周经理哈哈大笑“是港元！而且只有他一个人！还是没有批文的黑作坊！”
“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很遗憾呢……”佐原叹了口气“和世嘉这种野狗一样的公司还真是绝配。”
她趾高气昂地笑道“不过，这位先生，任天堂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转让这款游戏到任天堂。不管世嘉出价多少，任天堂都会比他高0.1美分。”
她笑的如同一朵罂粟花盛开“每一份拷贝。”
竹野新丰脸都气青了，同时紧张地看着秦远峰，只有他，才异常清楚那款游戏有多大的魅力。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秦远峰微微一笑，礼貌地微微鞠躬“你是谁？”
“很好。”佐原收起了笑容“从现在开始，你会进入任天堂的黑名单。跟着世嘉那条丧家之犬一起走到黑吧。”
“恭喜你了，大陆仔。”周经理也冷笑道“任天堂的封杀，你八千块的公司等死吧。哦，说不定现在已经没有了。”
“走！”竹野新丰咬牙道，这就是任天堂的魄力，市场，影响力，任天堂永远大世嘉一大头，就算一个负责人，也比世嘉的特购员身份高一筹。
“秦君！”走到没人的地方，竹野新丰认真地说“任天堂已经太大了，大到独霸市场。他们最下面的人已经完全被胜利冲昏了头，只有我知道，你的游戏有多么大的潜力！相信我，世嘉绝不会埋没一款好游戏！”
第21章：大卫星（四）
世嘉股长佐藤真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也不高，但是脸上颇有一种威严。
“足以造成社会化影响的游戏？！竹野君，你可知道这句话需要付多大的责任？”佐藤挑了挑眉毛，语气异常郑重。
竹野新丰丝毫都没有考虑，大声说“我愿意担负一切责任！”
佐藤点了点头，看向秦远峰“这款游戏真的是你开发的。”
“不需要怀疑我，佐藤先生。”秦远峰同样慎重“我随时可以出具专利书。”
“很好。”佐藤站了起来“主机在哪里？”
“马上送到！”竹野新丰说“在离开的时候，我就申请立刻搬主机过来。”
秦远峰嘴角微翘“竹野先生，你这是入室行窃。”
“秦君。”佐藤没有理这句话，沉声道“相信世嘉，只要是好游戏，世嘉会付出一个满意的价格。”
机器很快运来了，佐藤二话不说，亲自上阵。
看到佐藤的操作，思维，观察方式，秦远峰立刻就知道，这同样是一个游戏高手。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但是气氛却有了不同。
刚过第一关，竹野就忍不住凑了上去，佐藤一句话没有说，第二关，很快就过去了。
第三关，佐藤陷入了沉思，竹野忍不住说了一句“在膝盖上！”
“闭嘴！”
佐藤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让竹野浑身都抖了抖。
此刻的佐藤，如同一只盯住猎物的老虎，红着眼睛看着屏幕，手甚至都放到了屏幕上，眉头紧皱。
“GAMEOVER。”
第三关，佐藤宣告公关失败！
他坐下来，并没有谈价格，而是问竹野新丰“你打到第几关？”
“……第一关……”
佐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坐到了沙发上，第一句话就差点让秦远峰大吃一惊。
“三百万美元。”
三百万美元！这句话说出去，秦远峰只差立刻点头。
“三百万，只要你点头，这笔钱就是你的。”
佐藤的声音丝毫不容置疑“我可以现场签字，马上公证！如果你可以等，今晚就能办好！”
秦远峰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激动的心潮冲破防线。
一天的时间，三百万美元！虽然扣除这样税那样税剩余的还有两百万左右。但是，这对于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笔巨款！
不得不说佐藤的魄力，现在的年代，能够拿出这种手笔买游戏的，只有任天堂和世嘉。
不过，他摇了摇头。
“太低！”他字斟句酌，却异常坚定“马里奥的版权号称无价，世嘉各大著名游戏没有一项低于两千万，这还只是单项版权！三百万美元，你买不到大家来找茬！”
“而且，你买的是什么？”他追问道“你应该是想买大家来找茬的全版权！包括专利转让！”
“三百万，不够！”
“我认为这已经足够多了。”佐藤毫不相让“世嘉和任天堂的游戏都是经过常年积累的……”
秦远峰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那我们敢不敢赌一把，我用抽头的方式，每一张基板抽五十美元，如果你答应，我们立刻签约！”
佐藤不说话了，玩过的才知道，这款游戏魅力绝不止如此！它可用用到太多的地方，比如世嘉的新一代主机，比如世嘉的街机。
他不敢赌，因为他非常清楚，只要他点头，世嘉回去会剥了他的皮！
最关键的是，他不能等！
现在还有任天堂在这里，要是秦远峰真的报给任天堂，任天堂的素质不会放着这款游戏流失出去！
别看佐原小姐刚才那么高冷，一旦遇到好游戏，她可以用出一切手段。
“你的价格？”良久，他才咬牙问。
“两千五百万！”秦远峰立刻说“我让出大家来找茬所有版权，并且转让专利！”
“不可能！”这次不止佐藤，就连竹野都一起叫了起来。
“秦君！魂斗罗才一千五百万！你的要价太过分！”“世嘉不会接受的！”
秦远峰笑了，漫天要价，就地还价，这是谈判的铁则，实际上是试探对方的心理底线。而且，他从没有想过转让专利一说。
“那么我换一个提议。一千五百万美元，公司将继续为世嘉开发大家来找茬系列。我提醒各位，我申请过专利，专利书正在我那里，如果我发现任何不经允许擅自开发类似游戏，我一定不会吝惜财力把大家都送上法庭。”
“一千五百万，专利不转让，版权不转让，可以共同开发。”
“不可能！”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八百万！你继续替世嘉开发大家来找茬系列！专利不转让，版权共享！并且这是独占游戏！”佐藤眼睛都有点发红“秦君，这是对新游戏最大的优惠！否则你的公司可以拖延到世嘉制作，发片，资金回笼的那一天！”
秦远峰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世嘉这是要耍无赖了，大不了我就选择你五美元一块基板，那你等吧！反正你公司就八千，我们拿着八十万给你耗够不够？等你公司倒闭，拍卖专利，我们再买下来，事先我们连基板都不发，世上没人知道这款游戏！
“成交。”他点了点头“八百万美元，不转让专利，版权共享，世嘉独占。没有问题。”
佐藤忽然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极其诱惑的声音说“秦君……如果你愿意来世嘉任职……我可以保证世嘉会给你一个随意挥霍的工作组……专门开发大家来找茬系列。你会在日本定居，东京？大阪？平安京？没关系，只要你点头……”
秦远峰看了他一眼“佐藤股长的主意打得好，这点钱就想买专利？”
“绝不是！”佐藤严肃地说“我是真心想请秦君去日本任职！”
他深深的看着秦远峰“二十一岁，设计出这种游戏，我只能用天才来形容。在世嘉，天才是无价的！你知道我刚才玩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什么样的人才能天才到设计出这种游戏！”
“只要你能证明你的价值，世嘉不会吝啬付出！秦君，中国的游戏界一潭死水，听说你是香港人？那也不例外！只有日本，才是游戏的天堂，你不打算来日本发挥吗？”
他极具诱惑地说“甚至……我们可以让水口哲野……铃木裕先生，指导你的创作……”
秦远峰都差一点动心了。
水口哲野，铃木裕，这两人可谓世嘉的王牌制作人！没有他们，就没有世嘉！
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这里才是我的祖国。”
“非常遗憾。”佐藤叹了口气“不过，世嘉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希望你下部作品继续证明你的天才。”
他朝竹野看了看，对方此刻已经有些愣了。
“把合同拿过来。”
“是……啊？这么快？！”竹野新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笨蛋吗？！”佐藤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等着对方去找那个贪婪无度的任天堂？！这款游戏的潜质你难道没有注意到？！”
“是……”
竹野飞快地离开了，他完全没想到，这次谈判如此雷厉风行。
没有过多的试探与反试探，两方都是单刀直入，直接商讨价格，最后定位到一个大家都觉得合适的价位上。
“这真是……我经历过最快的一次谈判了……”
……
会展中心，黄德生正在收着各方的清单。
“不错……不错！”他看着订单哈哈大笑“小霸王总计三百万，小天才两百二十万！非常好！”
“哦？江汉公司一百七十万。红星电子两百八十万？很好，这次可是给司长一个好消息啊！”
“清算一下，大概有多少。”他笑着把清单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个让他简直想仰天大笑的消息。
“黄经理，总交易量两千六百零七万美元，国家有1%的税率，另外他们的电子产品税7%也将抽到国家。”
黄德生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数据，以前，没有一次单日达到这么高，但是却在他这一届实现了，这不是政绩是什么？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扶摇直上的光景。
“可惜啊……没有一笔超过五百万美元的订单，就没有人放个大卫星，只有看以后几天了。”
就在他叹息的时候，一名工作人员忽然飞奔了过来，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划破整个会展中心的宁静，让所有在清点项目的公司都留意到了。
“八百万！八百万！！八百万美元！卫星！大卫星啊！”
这一声，立刻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正留下清算的各方电子厂大佬，全部被这一声拉紧了心！
“八百万？！这是哪个公司？！”周经理差点尖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这才是第一天！他们做什么的！创建以来就没有这么高的单项电子轻工业品记录！”
“天哪……八百万！这是哪个公司这么大的手笔！”“我的天……这……这可是放了电子轻工业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颗卫星啊！”“出名了！这个公司马上要出名了！”
顿时，人立刻就涌了过来，七嘴八舌都在问“黄经理！快！快问问是哪个公司！”“是啊！八百万！不得了啊！快看看！”
黄德生已经懵了。
八百万！
电子轻工业从未出现过的数据！超大的卫星！
“快！快给我！”他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迅速扯过清单，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八百万！当日成交量近乎三分之一！这是一笔天大的政绩！
但是，当他看到清单的一刹那，脸色瞬间变得死白，手都颤抖起来。
上面，黑纸白字写着一行行数据，但是最上方，有几个硕大的字体。
乙方：香港科技大秦皇公司。甲方：日本世嘉SEGA株式会社。
关于购买游戏“大家来找茬”以及共同开发签约合同书。
“这怎么可能！？！？”
第22章：大卫星（五）
幻觉！
一定是我的幻觉！
足足有十秒钟，黄德生如同五雷轰顶，脑海中一片空白！
是那个公司！
是哪个八千块钱资金，只有一个人，还没有批文的公司！
为什么是他们？！怎么会是他们？！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直到他大脑有知觉的时候，他才听到周围一片惊呼。
“游戏啊！又是游戏！”“这年头！游戏太卖钱了！”“是啊！动辄几百万！暴利啊！”“哎，你们知不知道这个秦皇公司是谁的公司？名字挺牛逼啊？”“是啊，没听说过啊，好像不是大展台！”
已经有人开始寻找起秦皇公司了！
“黄经理，你知道秦皇公司在哪吗？”“对，我们去道贺一下啊！”
黄德生只想把面前的人一个窝心脚踢死，闭着眼睛，从牙缝里飘出一句话“不……我不知道……”
怎么会是他们？！这让他怎么办？！
他亲口训斥对方是骗子，还暗示对方拿钱办事，更是不允许对方进入会场！
竟然就是这个秦皇！
他就算再不想承认，但是前面香港科技大几个字，让他吐血的心都有。
“你不知道？！”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刹那间，群体无声。
他睁开眼睛，猛然打了个哆嗦“牧……牧司长……”
面前的男子，身材不算高，但是脸上却带着一股威严，大背头，中山装，身边仅仅跟着一个人。
但是，没有人敢忽视他，他，就是电子展最大的负责人，经委牧歌司长！
“你不知道？！你是这里的现场负责人你居然不知道秦皇在哪里？！你是怎么干革命的？！”不等他开口，他感觉牧司长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了。
“这么大一颗卫星，八百万美元，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你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你对革命工作的态度就不对！”
轰！
黄德生只感觉自己眼前的天塌了，地陷了。
眨眼之间，刚才还是平步青云的节奏，瞬间被打落地狱。
他敢知道？他能知道？
他敢说自己把八百万的卫星拒之门外？还亲口说不允许对方进来？
他不敢！
“我……我真不知道！”他只能咬着牙说“现场组织太多，我……我也没记清楚！”
“查！”牧司长此刻心中也激动万分，电子轻工业爆出这么大的新闻，外面马上就会知道！八百万美元的天价订单，这就是为国创汇！
“翻遍了也要把他翻出来！”忽然，他停住了说话，狐疑地看着黄德生“黄德生同志，我记得现在的时间是所有单位统计订单吧？秦皇的公司老总为什么不在？”
“我……我不知道……”黄德生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求求你了，能别逼我了吗？
牧司长冷哼一声“半小时内，我需要看到秦皇公司及其负责人，否则，黄经理我会向上面反应你工作不力，革命态度不端正！”
说完，他拂袖而去。
在愚笨的人，也发现现在黄德生面如金纸，冷汗森森。
谁都看出来不对了。
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约而同地挪开了一些。包括刚才给他祝贺的人。
“呵呵……黄经理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搅了。”“展会结束大家多交流啊。”“黄司长，我们继续清理订单，先走一步啊……”
黄德生眼睁睁地看着刚才恭喜他的人一一离去。他心中只想哀嚎，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秦皇中了这个特等奖！
哪怕你随便换一家公司都好啊！
不过，他无法耽搁，他只觉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三步两步跑出门外，拉着一个保安就问“有没有看到秦皇的人？”
也是他运气好，正好拉到了让秦远峰滚出去的保安。
“那个小骗子啊，他……”
“你才是小骗子！你这个同志！说话注意一点！谁说过他是小骗子了？！”黄德生声音比他还高了几个分贝，立刻吼了回去。
保安愣住了，怎么回事？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现在摆出一副声嘶力竭的表情做什么？
“他……就在街对面的店铺里。”
黄德生一句话没说，疯了一样跑过去，过街的时候差点被车撞到。
万幸，他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秦远峰懒洋洋地看着什么东西。
“呵呵……小……秦先生……又见面了……”
足足在阴影里扭曲了三分钟的表情，他才顶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了进去。
秦远峰扫了他一眼，合上了资料，忽然笑了。
“知道我为什么没关店吗？”
黄德生木然摇了摇头。
“因为我在等你。”秦远峰站了起来，就像他当时在办公室走的时候那样，轻轻帮他拉了拉因为急速奔跑而凌乱的西装领子，顺手拍了拍。
“怎么样？这颗卫星够不够大？舒坦不舒坦？滋润不滋润？”
黄德生手里如果有刀，他能立刻制造一起碎尸案。
“说话啊！”秦远峰冷哼了一声，颇为不满地看着他“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一口一个小骗子。说我进来偷技术。不允许进入展厅？现在怎么焉了？”
“很……很……”
很了半天没很出来。
“我还怕这颗卫星砸不死你。”秦远峰冷笑“结果你就这点出息？”
黄德生咬着牙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他的冷汗不要钱一样流了下来。
牧司长只给了他三十分钟！他还要回去！
“秦先生……”他的声音无比献媚“牧司长有请……您看是不是……”
“别，别您，我一个小骗子承受不起。今天我困了，要休息了，请回吧。”
“秦先生！！！”黄德生这次是真的哭出来了，牧司长就像一把刀一样在背后逼着他，他忽然明白了涕泪横流的含义“秦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错了！我是狗眼看人低！您就别和我计较了！牧司长是真的在找你！”
“放屁！”秦远峰笑道“你骗了我多少次，还想再来骗？”
“我说的都是真的！！”黄德生就差跪地上发誓了“请您和我去一趟吧！明天……不！现在！我立刻撤掉小天才的展位，马上给您办好如何？”
“我没人。”
“不需要！展会有专门的人员！”
“我也没钱。”
“免费的，免费的！秦先生，都是免费的！只要您点头，明天那里就是秦皇朝公司的！”
“我还没有批文。”
“没有关系！这事情包在我身上！”
“但是我又不在展会，凭什么还要给你们1%？”
黄德生哑了。
他算是明白了，秦远峰就不想给他1%，没了1%，他哪里来的政绩？
冷汗刷刷往外冒，后面是牧司长，前面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我……我来垫……”
“你垫得起？”
“我……我还有些家底……”
秦远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人，不知道捞了多少钱。
“走吧，带我去见牧司长。”
黄德生几乎是迎大神一般把秦远峰接了过去。
牧司长就在门内，当秦远峰进去的时候，他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从那边过来？”
这句话，差点没把黄德生吓得瘫软在地。
“幸好……幸好让他过来了……”他暗暗拍着自己今天三起三落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否则……现在死的就是我……”
但是，下一句话，让他彻底的疯了。
“因为黄经理说我是骗子，拒不接受我入场。并且暗示我入场要缴纳一定的摊位转让费。”
“你……”黄德生捂着自己的心脏，双眼发红地看着秦远峰。
“你……”
“我们说好的……”
“说好什么了？我只答应和你一起过来，还答应了什么吗？”秦远峰无害地笑了。
黄德生只感觉眼冒金花，半晌才咬着牙骂了一句“王八蛋……”
“黄德生同志！”牧司长的脸顿时寒了下来，现在，周围还有不少人，谁都想看看，这个放了八百万美元卫星的是什么人。没想到人都没看清楚，就被抖出这么大的包袱！
“小秦同志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黄德生低低地说了一句，忽然尖叫起来“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牧司长！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刚才，我说我不在会展厅，为什么要付给会展1%，他说他私人可以垫上。”秦远峰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刀。
黄德生只感觉天旋地转。
“黄德生同志，我对你非常失望。”牧司长冷哼了一声“在你的经理室好好考虑清楚所有的一切，然后写出来交给我。”
他回头对秘书说了一句“小李，看好门和窗。在会展结束……不，期间，我就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是！”
他的秘书，比较瘦弱，拍了拍黄德生的肩膀“黄经理，请吧。”
黄德生没有回答。
秘书又问了两次，探了探他的鼻息，转头恭敬地说“司长，他晕过去了。”
被活生生气晕了。
“带走！”牧司长厌恶地摆了摆手，瘦弱的秘书竟然随意一抗，黄德生就像个烂麻袋一样被放到了肩上。
周围所有人都低低吸了一口气。
“小秦同志。”牧司长这才转头看向了秦远峰，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微笑“你是香港人？”
“不是，我是大陆安徽人，只不过在香港读书。”
“哦。是这样。”牧司长笑了笑“你也看到了，这场展会，是为了我国出口创汇。国家现在外汇紧缺，其实这都是长远的为人民谋福利。”
秦远峰笑了笑“牧司长，我明白您的意思。这1%的摊位费，我确实不愿给。”
牧司长的脸色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但是，我愿意付出多2%的税率！”
第23章：大卫星（六）
周围人的目光，本来还有是不满的。
现在的中国人民，是非常团结的，别说1%，2%都会愿意，谁都是为了祖国。牧司长开始问秦远峰是哪里人，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是香港人，他问都不问。但是他听出来了，秦远峰是地地道道的普通话，丝毫闽南味都没有。
结果他的回答，牧司长相当的不乐意。
凭什么？不是会展给你造势，你能签出八百万天价？
现在大家都是为了祖国，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但是这句话出来，牧司长都被气笑了。
犟牛！
“小秦同志，你可要想好了。2%就是十六万美元。”
秦远峰只是摇了摇头“我始终是要回来的。”
牧司长耸然动容。
短短一句话，让他对这个二十一岁的青年真正有了一丝佩服。
这是一个没有被资本主义糖衣炮弹侵蚀的好苗子！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同志，国家缺外汇，你的贡献，国家记住了。”
“从现在起，我感肯定你刚才说黄德生的恶劣行径都是真话。放心，中国不会允许这样的蛀虫存在的。”他笑着说“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情，我希望和你谈一下。有空吗？”
一个司长问一个老板有空吗？
周围的人都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当然。”
他们不知道，那番话对牧司长造成了多大冲击。
国家每年送出去多少人，回来多少人？从来就不成正比。
现在有人从资本主义国家赚够了钱，愿意回来，这是多好的事情？
起码刚才那一刹那，牧司长是把秦远峰当晚辈看的。
在他们走后，周围的人这才议论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这里找不到秦皇！”“黄经理这次完了……”
等等议论声中，有一个人，却脸色苍白。
小天才的周经理。
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骂作骗子的人，一跃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这件事就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
而自己交好的黄经理，居然刹那间就下了地狱！
“周经理，你怎么了？”旁边的助手问道。
“不……没什么……”周经理脸色异常难看，转头低声对助手说“等下去找临时协调员……把这块地方让给秦皇……另外你专门去找他，说是为了表达诚意，小天才特意让出来的……”
助手领命走了，周经理坐在椅子上，半晌才极度郁闷猛拍了一下桌子。
这他妈算什么事？！
牧司长并没有和秦远峰进办公室，而是走出了会展中心，沿着马路随意走了起来。
“小秦同志啊……”他目光有些迷离“你看广州，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们的国家要发展，要强大。哪里都是一样，你的家乡也迟早会变成这样。但是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无数人的努力。我们啊……是老了，希望还是在你们这一辈身上……”
秦远峰感觉一阵蛋疼。
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感觉，一派为国为民的言论压下来，谁都得晕。
不过这是现在中国的民众。
他是穿越众。
对于日后的政治教育，早就有了一定的抗性。
“牧司长，您觉得我能做什么？”看到对方说完就不说，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接上去了。
“不是你，是你们这一辈。”牧司长感叹道“革命哪里都是干，你的公司能创造这么大的利润，放到国内来不好吗？难道香港的月亮比大陆的圆？”
秦远峰沉默了，他没想到牧司长是这个意思。
斟酌了很久，他才说“牧司长，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根本不能。”
“现在的中国，缺少和外界沟通的条件。但是香港方便很多。而且现在国内的很多制度都不完善，我回来做会受到太多的掣肘。”
“而且我相信，香港不会永远保持这个模样。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到祖国的怀抱。”他看着远方，坚定地说“那一天，就是我们秦皇公司把总部迁到大陆的一天！”
牧司长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那好，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给组织提。我们会尽量满足。”
秦远峰撇撇嘴，这也太官了，联系组织？联系谁？名字都不说，明摆着就开白条。
“另外还有个事情，我要说一下。”牧司长说“你这件事，我们要作为典型，大报特报。”
他哼了一声“有的留学生，出去了就不回来了。如果中国发展好了，这没有什么。但是现在中国正需要人才的时候，他们一个二个都不回来。”
他朝秦远峰点了点头“这一点，你做得比他们好。”
“牧司长，关于这个，我想请您压一下，尽量等一周会展结束再报。”
“为什么？”牧司长有点惊讶“这不是好事？”
秦远峰的目光有点冷“因为香港还有些人……对我和他们的合作不太满意……”
“好，这个可以。”牧司长笑道“不过，你需要现在把你的资金兑换成人民币，我们可以帮你完成这一切，然后再兑换成港元。明天中午之前，我们会全部办妥。”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创汇，不是说要创造经济利益，而是国家缺外汇！国际上只认硬通货美元！人民币不要！
秦皇赚了多少钱，他们不关心，不过这八百万，他是一定要拿到的。
“没问题。”秦远峰回答，香港不缺外汇。
一老一少走了一圈，也没多少时间，实际上牧司长更倾向于让秦远峰回国开厂。创汇八百万美元的公司，这是一个多大的话题？但是秦远峰拒绝地非常彻底，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二天，消息还没有传到外界，但是整个会展中心已经沸腾了。
有人昨晚放了八百万的卫星！对象是一家日本公司！
这个消息简直就像长了翅膀，不翼而飞。
“是谁？！这么牛逼？！”“太吓人了……八百万……这简直占了首日交易量快三分之一了啊！”“哪个公司有这种运气？！这几辈子都不用愁了啊！”
秦远峰听着这些消息，看着像打了激素一样的参会者，心中暗笑。
确实，他现在不干了，立马就是富家翁。
公司就他一个人，他说了算。
但是，他不会这么做。
八百万，很多，非常多，足够他花一辈子。
不过他非常清楚，日后的电子娱乐市场，是七百亿！
这个年代，游戏无疑是最赚钱的，一款游戏开发本来需要数百万美元，从调试各种创意，适应各种机型，到最后的整合，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公司，一年一款游戏足够盈利上百万美元。但是，这一步被他直接省略了，他的游戏完全不需要最初的磨合，这也是游戏开发中最耗费资金的阶段。
每个公司，每年有数个项目开发，动辄五六百万以上，但是这些项目最后可能只有一个盈利，加上各类税收，最后盈利的可能只有几十万，或者刚刚跨过百万门槛。他却不同，他能保证每一个项目都是盈利项目。
他笑了笑，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小秦，走了啊？”老周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没事，第一次嘛，总是有点不习惯。”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怪呢？
秦远峰和善地笑了笑“周叔，我想走了，该看的几乎都看过了。会展就是第一天成交量最高，后面逐日下跌。第一天几千万，国家创汇的目标也达到了。没什么好呆的了。”
大家来找茬卖出八百万天价，世嘉独家占有，还呆什么？有公司来买他也不能卖。
“嗯，也好，下次就有经验了。”老周提了提精神“你知不知道，今天听说黄经理被双规了！这可是大新闻！”
“是吗？”
“还有，昨晚有人爆出了八百万订单的大卫星！不知道是谁！我觉得可能是小天才，因为今天他们摊位就撤掉了。”
“哈哈，是吗？”
秦远峰才懒得说昨晚小天才秘书一脸歉意地说愿意无偿转让摊位。
“周叔，我付了一周的租金。这铺子给你了。”他笑着说“我马上回香港。明年再见。”
“好啊。”老周也笑道“一路走好。”
秦远峰可谓归心似箭。
一大笔钱在公司的户头上，还要回去再次研究一下和世嘉的合约。
有了这笔大钱，公司足以走上正轨，虽然到香港还有各种税，最后他只能留下一半左右。不过发展公司是足够了。
现在是科技大求着让他留下来，而不是他要留在科技大。
留不留，还得看他高不高兴。
对于暗里玩了自己一手的科技大，他完全没什么怜悯之心，现在只想把合约砸到他们脸上，狠狠糊他们一脸。
他喜滋滋地计算着公司的发展，却忽然心痛了起来。
“我靠……好胖那里还有三成啊！”
带着他的哀嚎，飞机一路飞向香港。
来的时候坐火车，去的时候坐飞机。
下了飞机，他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一个的士来到了九龙。
妈的，就算上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心中暗爽。
他做策划的年代，中国电子娱乐已经被外国打得落花流水，不管是音乐还是影视还是游戏，文化的软入侵，让广电局在国家授意下举起了屠刀，砍砍砍，就这一句话。
就算这样也没有保住国内市场。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车，在阿玛尼旗舰店前方停下。他抬头挺胸地走了出来。
谁敢狗眼看人低，老子就一把港币砸过去！
成捆的！
第24章：再遇
阿玛尼旗舰店，坐落于九龙商圈最繁华的海港城，从一楼到顶楼，全部都是国际知名的品牌。
在这里闲逛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并不是限定其他市民不得进入，而是谁没事跑五星级酒店看装修？
一个道理。
秦远峰坐在休息区，悠闲地喝着咖啡，这家咖啡厅据说是手磨的，店员有黑人也有白人，不过他并没有尝出哪里有差别，除了苦还是苦。
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阿玛尼，雪白的先驰衬衣，黑白条纹的普拉达领带，本来还想买块表，看了看价格，还是算了。
除了发型，现在他全身都显示出一种浓浓的，金钱堆砌出来的精英味。
平日的海港城，人并不算多，大多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子，或者风韵犹存的少妇，她们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击出一曲悠扬的旋律，光可鉴人的商场到处都是她们如同蝴蝶一般的倩影。
当然，如果不看很多人手边亲热地挽着一个足以做她爸爸的男人的话。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正当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俊男美女的身影时，身边却响起了一声轻柔的女声，他愕然地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一位带着大大的墨镜，一张纯羊毛黑色围巾遮住半边脸的披肩发女子，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你是……”他眉头微皱看了两眼，忽然灵光一闪，惊讶地说“J……”
“嘘……”女子竖起食指，有些恼怒地皱了皱秀眉，小心地往两边看了好几眼。
“你怎么会在这儿？”秦远峰立刻会意，压低了声音说“让许叔找到你还得了？”
王组贤拉下半边围巾，被层层羊绒包裹的嘴唇显露出一种鲜红欲滴的娇艳，再配上雪白的肌肤，泼墨一般的毛巾，白，红，黑三种颜色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秦远峰都不禁呆了一呆。
没取下的墨镜，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填了一份欲说还羞的神秘。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王组贤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埋怨，一丝淡淡的微笑，轻柔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好像很不高兴遇到我一样？”
“不是不高兴，而是吃惊。”秦远峰笑着说“喝点什么？我请客。”
王组贤青葱玉指在米黄的桌面上划过“一杯卡布奇诺，不加糖。”
秦远峰点了咖啡，她就接着说“说到吃惊，我才是最吃惊的。”
她仍然没有取下墨镜，只是把围巾落下来了一些，露出小嘴，笑道“我刚才路过都没认出是你，换了一身衣服，简直换了个人一样。”
“小姐，您的咖啡。”
服务员端来咖啡，王组贤刹那间就把围巾拉了上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露一丝痕迹。
秦远峰憋着笑问“那你怎么认出来的？”
王组贤微微摇头笑道“刚买的衣服，但是头发你做了吗？比鸡窝好不了多少。一点都不搭，坐在这里就跟颗钉子一样，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秦远峰忽然想，她墨镜底下现在是翻了个白眼呢，还是笑得跟个月牙一样。
“JOEY你说认真地男人最帅，所以我忍不住帅一把。”
王组贤咯咯地笑了起来“罗密欧弟弟，我再重申一次，我说的是男人，不是男孩。你还是穿篮球服或者足球服最适合你的气质。”
她羊脂一样的手微微遮掩着红宝石一般的嘴唇笑了好一会儿，才拿下来说“这身衣服是阿玛尼的最新款吧？我上次看过，好像上万港币一套。你哪来的钱？”
“我刚从大陆回来。”秦远峰微笑着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咖啡终于泛出了一丝清香“做的游戏卖了点钱。很是迫不及待地买了一身。”
王组贤墨镜上的眉头微皱“罗密欧先生，你的资金好像才八千，赚了钱不拓展公司反而买衣服，这恐怕有点不合适。还是这么大的花销。”
秦远峰知道，王组贤这是把他当朋友看，否则换个人，她有闲工夫管这些？所以就算对方带了点训斥的意思，他也一点没生气。
他反而笑嘻嘻地说“JOEY，你知道我卖了多少钱吗？”
王组贤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看你这身打扮……十万？”
秦远峰笑着摇了摇头。
“……五十万？”
再次笑着摇头。
“五十万还多？”王组贤这次倒抽了一口气“你赚大了啊。”
秦远峰比了个八的手势，王组贤捂着嘴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八十万？你一款游戏卖了八十万？”
她的酥胸都一起一伏，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拍一只广告都没有这么多……最多二三十万……游戏……也太好赚了点吧？”
秦晓峰差点笑出了声来，掩饰不住笑意地说“是八百万！”
“八百万？”王组贤这次震惊的声音怎么都没忍住，捂着嘴，声音都传遍了咖啡厅，引得服务员纷纷侧目，随后立刻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低声确认道“八百万？”
秦远峰翘着嘴角看着对面这位八零后的梦中女神，两人的相处模式非常和谐，彼此都愿意说出一些隐私来。
比如他赚了多少钱，本来是秘密，再比如王组贤的广告费，同样也是秘密。
但是现在在这种他乡故知的情感下，再加上两人本来就有一些远方好友的关系，竟然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这是一种信任的初步体现。
他笑的很灿烂“美元。”
王组贤这次没有惊呼，只是嘴怎么都没有合上，就这样微微张着，半晌才用手指把墨镜往下勾了勾，露出秋水一样的双瞳。
“你说……你游戏卖了……八百万……美元？”
“没错。”
就算是现在正当红亚洲的女神，也不由得低声抽了口气。
她才刚刚红起来，一部广告二三十万都是她红起来以后的事情，片酬不过几十万。现在对方竟然眨眼间就赚了八百万？
“我记得……一周前……你的公司只有八千块起步资金……”她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才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现在竟然一转眼就百万美金……罗密欧先生……你真的太会赚钱了……”她笑了笑“我本来想说让你节省点的……现在看来……你这身衣服简直九牛一毛都没有花到……”
“你以为我想买这身衣服？”秦远峰也笑着说“要不是我想有点正经生意人的样子，我才懒得花这万把块钱。总不能让我穿着运动服去和别人谈生意吧？”
“也是。”王组贤想了一下，就浅浅地笑了起来“看来，以后出来玩，不用我买单了。”
“JOEY小姐，我非常郑重地提示你，对于朋友，我从没想过让女士买单。罗密欧本身就是个绅士。”
“那就祝贺罗密欧先生创业成功了。”
她没想到，秦远峰心中却暗叹了一声。
八百万美元，多么？
很多。
但是如果知道索尼研究PS几十亿美金的研究费，任天堂的N64主机和索尼的PS圣诞节会战于秋叶原一晚上的宣传费就数千万近亿，那么这八百万浪花都翻不起一点。
电子娱乐战争，八百万，投进去水花都算不上。没有上百亿美元，别想加入这场二十年的圣战！
就算日薄西山的世嘉，手中也捏着上百亿，他如果不是因为穿越回来，做开发都嫌资金不够。
两人笑了聊了很久，王组贤才看了看表站起来说“SORRY，罗密欧弟弟，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是我还有事，不能继续了。”
“很忙？”秦远峰也站了起来，笑着问。
“挺忙的。”王组贤叹了口气“最近都是倩女幽魂的各种庆祝会，社交晚宴……我从没想过成名之后有这么多事情……”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好不容易放了我半天假，晚上回去还有个交谊会。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也许……很快。”秦远峰神秘地笑道。
“还想着找我做代言呢？”王组贤捂着嘴轻笑“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但是罗密欧弟弟，钱还是省着点花好。”
“呵呵……”秦远峰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将对方送到了楼下。
“就到这里吧。”王组贤走到二楼，带着一丝歉意说“公司的保姆车在楼下，我要是和你下去不太好。”
“没事。你慢走。”秦远峰不在意地说。
“远峰同学……”看到对方无所谓地脸，王组贤轻轻的说“我并不是怕闹绯闻，而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秦远峰笑道“我不在意，真的，我知道你们艺人事情多。”
“但是我一定要说清楚。”王组贤意料之外地固执，一本正经地说“我并不是怕我的绯闻，而是怕你的绯闻，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感到困扰，我会很过意不去。”
秦远峰微微一愣，随后诚恳地回答“我理解，你不要想太多。”
真没想到，她柔弱的外表下，自己的原则异常地坚持。
“不过，你还第一次叫我名字。”他笑着化解了一下气氛“下次就叫我名字好了，算起来咱们也是上一辈的关系，没必要太生分。”
王组贤只是淡淡一笑，踏上了电梯。
秦远峰看着对方的背影，挥了挥手，对方并没有回头。
“好了……”他懒洋洋地靠在电梯上，等估摸着王组贤已经上了车，这才上了电梯。
他的目光也从片刻的安逸中抽离出来，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科技大……恐怕你们也在等着我头破血流地回来吧？”他磨着牙笑道“真不知道看到这份八百万美元的订单，你们做何感想？”
第25章：学霸
回到寝室，好胖正在对着一盆子炒饭展开诺曼底登陆。
气势恢宏，一气呵成。
当看到秦远峰西装革履地推开门的身影时，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完全傻在了那里。
“别！千万别喷饭。”秦远峰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阿玛尼挂床头。
“我顶你个肺啊……”好胖半天才咽下去嘴里的饭，不认识一样看着秦远峰“白脸秦，你现在已经从败絮其中变为了衣冠禽兽了啊……其中的进化程度不可谓不疯狂……”
秦远峰转过身来，抽出一张卡“来，脸伸过来。”
“干什么？”好胖畏惧地退了两步，其实是搬动了自己肥大屁股下的椅子，不堪重负的木椅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兹呀声。
“怕什么。哥会轻轻的。”秦远峰笑得很*，走到他面前，把卡在他脸上刮过来，又刮过去“幸好我是讲信誉的人，你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吗？”
好胖两只眼睛都落在了面前直晃的卡上，木然地回答“不……不知道……”
秦远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淫笑着说“不多，一百五十万。”
“哦……”好胖被晃得眼睛花，愣了不到五秒，忽然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多少？！”
“一百五十万。”秦远峰笑着用卡轻轻拍了下胖子的肉脸，一阵肉波荡漾“我说没说过，等我回来要你知道三七分有多厚？来，脸伸过来。”
“快！快抽我！”好胖巨大无比的脸猛然凑了过来，眼睛都冒出了金光“用力！让我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但是哥忽然没兴趣了。”秦远峰打了个哈欠，收回了手“我记得有人说过请他吃饭就好，走，咱们去校后门吃云吞面去，要多少点多少。管饱！”
“峰哥！别，别这样。”好胖一声惨嚎，立刻拉住了他的手，痛哭流涕“千万别！咱们多好的兄弟！你的游戏还是我熬夜赶出来的！”
“哎，你别和我客气啊。”
“我真没和你客气！”好胖贪婪的目光望着秦远峰手上的卡“你没骗我？还是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一百五十万？”
秦远峰把卡往裤兜里一揣，靠在床上点了根烟，叼着烟嘴说“这次卖了八百万，扣去各种税，剩下六百多万，游戏卡的税率很重，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大陆举办CFF也抽走了不少。三成，税后一百五十万，都在卡里，你等下看看。”
好胖现在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一边是被巨大的幸福冲昏的表情，一边是不相信这是真的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纠结无比。
“峰哥……真的有八百万？”
“你要问几次？我骗你干嘛？”秦远峰悠闲地吐了口烟圈“忘了告诉你，是美元。”
“扑通！”好胖双眼无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美……美元？！”他的声音都有点飘逸，眼睛的焦距都对不准“你，你是说……你卖了八百万美元？！我算算……这，这是四千万……不，五千万……不……”
他的心越跳越快“我……我是百万富翁了？！我就做了一个晚上的程序……就是百万富翁了？”
“没错。”秦远峰一个烟头丢了过去“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百万美元激动得跟啥一样。”
好胖无语，他很想问，这年头学生有了百万美元，谁不兴奋？你装什么淡定哥？！
但是想起对方手头好几百万，他就决定咽下去这句话。
“峰哥……你的那个工作室……还缺人不？”
“不缺了。”
“……你别和我客气啊……”
“我真没和你客气。”秦远峰看了一眼一脸狗腿样的好胖，笑了笑“之前让你来，你怎么不来？”
“这不是在考虑吗……”好胖腆着脸笑道。
“考虑个屁？”秦远峰没好气地捏了他肥肉一把“行了，和你开开玩笑而已。来吧。我现在也要几个信得过的人。”
一个公司的老总，没有自己的亲信绝对不行，而他的亲信，最好就是从科技大中直接挑选培养。
看了看杯盘狼藉的桌子，他摆了摆手“现在把你的东西拿远一点，我要休息。”
“峰哥，大白天的你也睡觉？”
秦远峰揉了揉酸痛的肌肉“没办法，这几天没一天睡过好觉。你以为几百万美元这么简单？”
他脱了衣服就钻到被窝里，正想闭上眼，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郑重地说“记住，如果学校找我，告诉他们我不在。打电话，一律说不知道！”
“啊？”好胖吃了一惊“这……这不太好吧？”
“不好？”秦远峰磨着牙笑了笑，目光看着放在枕头旁的*包，冷笑道“更不好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布满了夕阳的红色。好胖在在桌子前看着书，屋里没有开灯。
“几点了？”
“五点半。”
秦远峰点了点头，坐起来扭了扭身子，这段时间的高压力仿佛积存在了骨头之中，随着咔咔的声音拧出了体外。
他掰了掰关节，说不出的舒坦。
“学校打来电话了吗？”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随意地问。
“峰哥……”好胖嘴巴动了好几次，才嗫嚅着说“打了……”
“有话就说。”秦远峰微微皱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啥……”好胖叹了口气“最开始，是找一位学长传达的……后来，换成学生会主席打的电话……几乎半个小时一次……再后来……”
他看了秦远峰一眼，忐忑地说“换成教务处副处长打的电话……半个小时前，他亲自过来了……”
“他亲自来了？”秦远峰抬了抬眉毛“看到我睡觉了？说了啥？”
“看到了……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过什么都没说……”好胖犹豫了一下才说“峰哥，你和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他们好像很重视啊？”
“也没什么。”秦远峰淡淡地把CFF的事情说了一遍，好胖张大了嘴“这也不能证明是学校干的啊？”
“不能？”说起这件事，秦远峰的火气就冲了上来，冷冷地说“你当科技大是什么学校？是那些杂牌学校？这个招牌全亚洲都有效！说是声名赫赫都不为过！只要他们说一声！甚至换一个有点名望的教授，打个电话都不可能这样！黄德生只有把我接进去的份！”
“是！他们什么都没干，就是这样默默捅了我一刀！我他妈千里迢迢跑到广州！为了和学校的合作倾尽全力！”他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两口，咬着烟嘴说“胖子，你不知道黄经理那副嘴脸！骂我是骗子，当着全场中外友人赶我出去！我当时都下定决心去拦世嘉和任天堂的车了！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世嘉特派员，现在科技大给我的条款绝对不比任天堂给第三方的宽松！”
“老子在前面给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给他们往我心窝子捅一刀的机会？！”
他的声音有点大，科技大的态度，是所有事情的起源。如果他们愿意一个电话，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卖到更高的价格，拿到独属于秦皇朝公司的展台。
声音回荡在屋里，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好胖想了想，叹了口气“确实……科技大招牌硬，他们就算叫个教授打电话，都不可能是这样……”
“幸好我带着八百万回来了！”秦远峰把烟头死死摁灭在烟灰缸里“我走的时候，穿着校服，背着登山包。回来的时候，是阿玛尼全套。学校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才怕我在CFF上有所斩获，想要快刀斩乱麻！大陆的消息我已经请人堵住了，没人知道这八百万是在谁那！这些领导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扶持我的公司！而是怎么为学校赚到更多的利益！至于我？我敢说，在他们心里连根草都算不上！”
“不过他们没这个机会了！”他冷哼了一声“你打个电话给教务处，就说我醒了，准备和学校的领导们好好谈一谈。”
“这……这都吃饭了啊……”
“放心。”秦远峰看着外面的天色冷笑“现在，是他们求我！”
好胖点了点头，刚拿起电话，还没拨通，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大约一米七五，带着眼镜，脸上洋溢着不疏远也不亲近的学生款款走了进来，笑道“不好意思啊，打搅了学长。”
“什么事？”
好胖捅了捅他胳膊“学生会主席钟晗。代表科技大老生致辞好几次了。”
“钟晗？”秦远峰挑了挑眉“科技大五大亚洲最佳专业，计算机工程学三连冠状元钟晗？这个学霸是你？”
“学霸？”钟晗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名词！不过现在教务处副主任找你，有急事，都打了你寝室好几次电话了，打不通，这才让我过来叫你。”
“久仰。走吧。”秦远峰点了点头，深深看了看钟晗一眼，人才啊，连续三年香港总分第一，把港大的那些畜生都比了下去，单专业整个香港毫无质疑的状元，已经不知道多少企业来预定他了。
要是有机会，把这个人拉进来才是一大助力，能当上主席，运筹帷幄的本领需要，但是他自身的专业能力，挖他就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