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深海的孤独
把杨帆送回小区后，柳芊芊独自驾车回家。
杨帆没有喊她上楼去坐坐，喝口水。
没必要，在车上，她就能喝到。
跟杨帆喝了好几分钟，她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还是杨帆主动打住了，这种事，他觉得自己的耐心是一辈子也比不上她们了。
等他回到家里，十三姨还没下班回来。
果果没上学，但也没在家，跟妈妈上班去了。
三只宝刚从燕京回来那时，还焉兮兮的。
现在过去两天了，又生龙活虎起来，围着到家的杨帆转，想让他带它们出去玩。
杨帆没空搭理它们，把行李箱里的衣服等用品全部取出来，一一放回原位置。
收拾完，杨帆看了看时间，穿上鞋，准备出门。
滚滚在他身后嗷嗷叫，很不乐意，因为杨帆没有叫它和大圣把狗绳叼过来，意思是不会带它们出门。
它们俩是大型犬，出门狗绳是必备的。
虽然它们不会去接近陌生人，即便是跟果果一样可爱的小人，它们也敬而远之。
这是家里的大人教过的。
有的小孩怕狗，狗狗心地再善良，也不能靠近。
“听说你们在燕京玩得很疯，才两天不出门，精力就又那么旺盛了啊。”杨帆摸着滚滚的狗头。
一旁的大圣很不屑，你一白天没见十三主人，晚上就猴急得跟什么似的，好意思说我们？
上次不穿衣服，就把十三主人从她房间里抱出来，走走停停，老半天才走到你房间门口，简直不把我们当人啊，辣眼睛。
在三只宝幽怨的眼神中，杨帆独自出门。
什么舟车劳顿，对这个年纪，这样身体素质的杨帆来说，不存在。
因为心情好，晚上能见到十三，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
小区附近，那所名不见经传的盲人学校外面。
“深海哥哥，我今天提前放学了。”拄着盲杖的小妍，面带笑容，站在王申海眼前。
这三天，小妍上下学都是王申海接送的。
一开始是走路，走了两天。
从今天开始，他们坐电动车上下学。
“走，我们去坐车。”王申海伸手。
小妍很默契，抬起盲杖，王申海接过另一端，领她去电动车停放处。
“深海哥哥，小帆哥哥还好吗？”走在路上，小妍问道。
“很好，他跟他女朋友旅游去了。”走到电动车旁，王申海放下盲杖：“你等一下，我把车开出来。”
“哇，小帆哥哥有女朋友了吗？”小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很乖巧。
“早就有了，你的小帆哥哥很帅的。”王申海把电动车从停放处开到路上。
“多帅呀？”小妍好奇问道。
“很多女孩子倒追的那种帅。”王申海戴好安全帽，再给小妍也戴上，然后坐电动车上，朝她伸手：“手给我，可以坐上来了。”
“这样啊。”小妍把盲杖收起来，然后伸手，摸索着坐上电动车：“真想看看你和小帆哥哥长什么样的。”
“我就算了，我很丑的。”王申海笑道。
“深海哥哥，你又骗我。”小妍说道：“我妈妈说你一点也不丑，心地善良。”
等小妍坐稳后，王申海启动车子，驶入大路：“善良的是你的小帆哥哥，我只是为了生活。”
“不是，你们都是好人。”小妍很相信自己的感觉，问道：“深海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王申海沉默了一下，说道：“以前有的，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了呀？”小妍问道，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不容易，既然在一起了，那就应该一辈子。
“因为我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我女朋友是个好女孩，离家太远，会忘记故乡。她不想忘记故乡，不想忘记她爸妈。”王申海说道。
“外面的世界很好吗？”小妍一脸憧憬，对故乡还没什么概念。
“我就是外面的世界来的。”王申海说道。
小妍高兴道：“那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好。”
王申海有些感动，说明他在小妍心里，象征着美好。
“是的，外面的世界，满足你所有想象中的美好。”王申海说道，他开车并不快，相反，很慢。
不仅是为了安全需要，他也想多跟小妍待一会儿。
送完小妍，他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
他眼睛能看见东西，看了二十几年，早就看够了。
小妍有一颗纯净的心，灵魂很干净。
跟她待一块，王申海才没有那种深海的孤独。
“真想去看呢，妈妈说我的眼睛总有一天会看到东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赚钱很辛苦。”小妍很向往光明：“我想快点长大，到时候跟妈妈一起挣钱，钱攒够了，我就能看见东西了。”
王申海说道：“小妍，外面的美好，很多时候，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心看。”
“嗯。”小妍问道：“深海哥哥，你坐过飞机坐过火车吗？”
“肯定啦。”王申海笑道：“我家离山城很远的，不坐飞机，会花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抵达这里。”
“我都没坐过，妈妈说它们坐起来都差不多，可我觉得应该不一样。”小妍说道。
“是的，很不一样，像飞机起飞前，发动机咆哮的声音特别令人热血沸腾，你小帆哥哥出去旅游，坐的就是飞机。”王申海笑道。
“小帆哥哥一定很幸福吧。”小妍一脸羡慕。
“是的吧。”王申海不是很确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三个女朋友，想来幸福是幸福，但应该不会很幸福。
毕竟这三个女朋友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不像情人或共享女友那种。
情人或共享女友，有别的男人帮忙照顾，自己不用那么操心。
都是自己的，那需要操的心可就多了，累人。
不知道这次旅游回来，杨帆会不会步履漂浮，身子被掏空，王申海想着。
路再长，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完。
没多久，王申海便把小妍送回她家楼下。
“深海哥哥，谢谢你。”小妍下车，摘下安全帽。
“明天见！”王申海接过安全帽，塞到后备箱里。
第451章 人走茶凉，爱没有来生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弗雷迪发现自己的颜色褪了，变得干枯易碎。
一直都好冷，雪压在身上感觉好沉重。
凌晨，一阵风把弗雷迪带离了他的树枝。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
第452章 那天父亲对我说，孩子，不要让时光虚度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弗雷迪发现自己的颜色褪了，变得干枯易碎。
一直都好冷，雪压在身上感觉好沉重。
凌晨，一阵风把弗雷迪带离了他的树枝。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
第453章 珍贵的品质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弗雷迪发现自己的颜色褪了，变得干枯易碎。
一直都好冷，雪压在身上感觉好沉重。
凌晨，一阵风把弗雷迪带离了他的树枝。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第454章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弗雷迪发现自己的颜色褪了，变得干枯易碎。
一直都好冷，雪压在身上感觉好沉重。
凌晨，一阵风把弗雷迪带离了他的树枝。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
第455章 明月何时照我还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弗雷迪发现自己的颜色褪了，变得干枯易碎。
一直都好冷，雪压在身上感觉好沉重。
凌晨，一阵风把弗雷迪带离了他的树枝。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
第456章 烽火戏诸侯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弗雷迪发现自己的颜色褪了，变得干枯易碎。
一直都好冷，雪压在身上感觉好沉重。
凌晨，一阵风把弗雷迪带离了他的树枝。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往下掉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整棵树，多么强壮、多么牢靠的树啊！
第457章 歌短旧情长
历史上，有不少名妓因才子名声大噪，嫖客络绎不绝，身价暴涨。
柳永是北宋著名的词人，他的词名传后世，却以嫖而扬名当时。
为官时，他政绩平平，天天泡在妓女堆里，大抵浮生若梦，姑且此处消魂。
但他嫖娼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他嫖客只是泄欲，不把妓女当人。
而柳永却把妓女当朋友，推心置腹地谈心。
当时，柳永随便给哪个妓女写上一首诗词，哪个妓女就会身价倍增，以致妓女们都十分爱慕他。
柳永排行老七，人称柳七，“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成了当时妓女界时尚的真实写照。
令人唏嘘的是，柳永在妓女堆里，也是灵感不绝，写出了许多千古绝唱。
但最后，柳永政治上失意，因穷困潦倒而死。
死后颇为凄凉，竟然是几个妓女凑钱埋的他。
他的死讯传出后，更是有上千妓女络绎不绝地到他的墓地悼念，轰动一时。
说起古代的青楼女子，大家的普遍印象或许是一群卖身的不良女子。
其实不然。
青楼里，有两种人群，一个是娼妓，一个是艺伎。
所谓的娼妓，就是大家所认为的出卖身体的女人。
烟花妓女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装就几般娇羞态，做成一片假心肠。
迎新送旧知多少，故落娇羞泪两行。
而艺伎，指的是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她们对于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二。
著名的秦淮八艳，就精通诗词歌赋，经常与文人雅士来往，为他们提供精神需求。
当然，如果聊得来，聊出火花，嫖客可以免费与艺伎睡一觉。
南宋词人尹焕未第时，游湖州苕溪，与一位在籍的乐妓产生了爱情。
十年后，他从吴中来到湖州，问起旧相好的情况，得知已被宗室之子所占有，并已育有一子，但还挂名在乐籍中。
于是，尹焕召她前来，久而始到，略带羞涩，面容憔悴。
谈起以前的欢爱情事，她假装听不懂，只是扬起莲子，向远处的鸳鸯打去。
这个故事与唐代杜牧在湖州的那段恋事十分相似，于是尹焕产生了“牧之之感”，填了一首《唐多令·苕溪有牧之之感》。
“末转清商，溪声共夕凉。缓传杯、催唤红妆。慢绾乌云新浴罢，裙拂地、水沉香。歌短旧情长，重来惊鬓霜。怅绿阴、青子成双。说著前欢佯不睬，飏莲子、打鸳鸯。”
宋朝之后，艺妓大大减少，不少人都转行作为娼妓。
即便这样，这些曾经的艺妓腰间也系有一根红绳，意味着卖身时并不是一丝不挂，这是她们最后的倔强。
“这些话，不要对外人说。”十三姨对杨帆嗔怪道。
怎能把那些求字的人比作古代的青楼女子，这是大不敬。
虽然确实有点那种味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不由自主联想到而已，是我的错。”杨帆说道：“就像我那么喜欢你，不是你魅力太大，是我太贪图这世间的美好，与你无关。”
十三姨佯怒，抬起手：“我魅力不大？”
杨帆连忙说道：“大，非常大，大到我怎么也握不住，比风城的沙子还调皮。”
十三脸色微红，看向一旁已经吃饱饭，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爸妈，不懂爸爸在说什么的果果。
“吃饱了就玩去，坐这里等什么？”十三姨对小姑娘呵斥道。
“哦哦。”小姑娘连忙爬下椅子，跑了。
妈妈越来越凶了呢。
果果跑后，杨帆问十三姨：“都有哪些人去求字的？”
十三姨说了几个。
听完后，杨帆沉吟。
老太太没指示，十三姨也没替杨帆接受或拒绝。
“你打算怎么办？”等了很久，十三姨问道。
杨帆说道：“晚点回来，我再给你答案。”
随后，他带果果和三只宝出去玩。
十三姨没跟着出门。
倒不是她变懒了，而是现阶段，她实在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别的地方。
不管睡前她精力有多旺盛，总是在爱河中精疲力尽，然后比以前睡着还快。
现在带四宝出门，除手机外，杨帆的必备物品是狗绳与儿童滑步板车。
四宝的精力发泄不完没关系，他就坐板车上，让除去三宝之外的三只宝拉。
滚滚太聪明，老奸巨猾，不太愿意做这种工作，经常怠工。
但也没关系，杨帆会拿狗球跟它玩，一边老神在在坐板车上，一边扔狗球，让它狗不停爪地来回捡。
等果果和大圣疲惫不堪，滚滚也累得半死。
大圣对滚滚的这种行为很不屑，还不如拉车。
拉车有你捡球累吗？
滚滚对大圣的任劳任怨也很鄙视，看我，累是累，但我玩过了，你啥也没捞着。
三宝不是针对谁，在它面前的各狗，都是垃圾。
只要每天懒洋洋的，就不会被渣男折腾。
舒舒坦坦的不好吗，非得每天鸡飞狗跳。
今晚的遛狗遛娃，杨帆话很少，跟四宝没什么互动。
他有心事，还很重。
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那种，而是因为老太太和十三的某种默契。
老太太考验他，动的是暗线，他是不知道。
但他知道，老太太已经不可能不了解孙女的感情生活了。
了解了孙女的感情生活，还这么做，有让杨帆自重的意思。
所谓的自重，就是以后给她老老实实的，一心一意对她孙女。
柳家那边？
关她什么事，跟她没一丝血缘关系的亲戚而已，她当然偏心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孙女。
现在大佬圈内，不说人尽皆知，至少有很多大佬知道了，杨帆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女的男朋友。
十三很聪明，当初不可能猜不到老太太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考验杨帆会招来什么样的影响。
但她还是默许老太太这么做了。
说明了什么？
说明十三对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不自信，担心自己争不过正值颜值巅峰期的柳芊芊。
所以她愿意让老太太帮她一把。
十三嘴上是说今年不想结婚，给杨帆点时间。
实际上，她心里热切希望杨帆下一刻就向她表决心，正式向她求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杨帆没有。
说明杨帆心里也有柳家姑娘，在犹豫。
这让十三一下没有了安全感，对自己不自信起来。
祖孙俩这么一整，杨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柳家也有人，比如柳爸，就在大佬圈内混着。
杨帆和十三姨的关系，直接就暴露在了柳家老一辈人面前。
本想慢慢彻底俘获十三和柳家姐妹芳心的杨帆，现在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局面。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不开刀斩乱麻，很有可能伤了十三的心，招来文家老太太的发难。
到时候，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能全身而退的前提是，不对十三始乱终弃。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果然至少是两大家子的事，杨帆很惆怅。
于是，坐板车上，他对被他强行征召入伍，闷闷不乐跟着果果和大圣一起拖着板车回家的滚滚说道：“滚滚，苏东坡因由对美食的执着，对生活的豁达，活成了他自己，活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趣有料的人。所以，当你遇到重大挫折时，不妨深吸一口气……”
“汪，汪汪……”叫起来从来不像一条狗的滚滚，这次叫起来比一条狗还像一条狗。
它在跟杨帆说，我只是一条狗，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呸！
“朽木不可雕也！”杨帆摇头，他听不懂滚滚的狗语，但大抵了解它的意思。
还是大圣好，金毛，大暖男。
虽然它是女的，一样有暖男一般的气质。
“爸爸，到了！”小区超市门口，气喘吁吁的果果放下绳子，满头大汗。
爸爸说锻炼完有冰淇淋吃，或者雪糕。
杨帆没有食言，给果果和自己买了两块雪糕。
雪糕比冰淇淋便宜，吃起来也方便。
大圣和滚滚没有，带它们出来玩，就是给它们最大的奖励。
它们也不喜欢吃雪糕。
骨头还差不多。
但隔三差五才有骨头吃，其余时候吃的狗粮。
大鱼大肉则要等更久才能享受到一次。
一次就是别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十三姨对它们很不错了。
它们出来玩的时候，有时会碰到别人家的狗，一起聊过饮食上的天。
很多人家的狗，一生都没有一次它们两狗的大鱼大肉生活，很悲伤的狗生。
杨帆也跟它们说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经常给它们大鱼大肉是怕十三姨哪天破产了，没钱继续这么养它们，它们会很痛苦，所以平时只能给它们多撒狗粮。
于是，昨晚两狗又看到杨帆和十三姨给它们撒狗粮了。
又不穿衣服，两人从十三姨卧室里出来，四只脚，只有杨帆的两只脚走路，朝他房间走去。
十三姨柔软无力地挂杨帆身上，似乎弱点被杨帆戳中，任由他控制。
“慢点吃，吃完我们再上楼。”小区里，杨帆跟果果坐长椅上，吃着雪糕。
小姑娘没回应他，专心吃雪糕，嘴边上都是雪糕残渣。
但手腕上的儿童智能手表震动，响起铃声，小姑娘立刻就察觉到了。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拿着雪糕，果果看向杨帆：“爸爸，妈妈打的电话。”
杨帆把脑袋探过去。
还真是十三姨的电话，能给果果打电话的，除了他，大概也就十三姨了。
怎么不给我打，给果果打了？我又不是没带手机，杨帆疑惑，对果果说道：“接吧。”
果果便接通电话，把雪糕拿得远远的，生怕被电话里的妈妈抢了似的：“妈妈。”
十三姨的声音传来：“还没回来吗？”
“没呢。”果果眼珠子乱转，看向杨帆。
杨帆连忙打了个手势，表示还在公园里转。
果果连忙说道：“妈妈，我和爸爸还在公园里。”
“爸爸呢？”十三姨问道：“在你旁边吗？”
果果又看向杨帆。
杨帆连忙起身，表示不在一旁。
果果便说道：“爸爸不在旁边。”
“离你远不远？”十三姨问道。
杨帆打开双臂，表示远。
果果点头，回答道：“远！”
十三姨的声音传来：“那你不要告诉爸爸我打过电话，回来的时候你叫他给你买雪糕。”
果果看了看手中的雪糕，爸爸已经给我买了呀。
十三姨继续说道：“给你买的时候，你就跟爸爸说，给妈妈也买一个，妈妈那么辛苦。”
果果看向杨帆。
杨帆眉头一皱，这十三姨怎能这样？
他朝果果摇头。
果果便说道：“妈妈，爸爸不想买……爸爸不想买怎么办？”
“那你就哭。”十三姨毫不犹豫说道。
杨帆眉头更紧了。
果果嘬了两口雪糕：“妈妈，我哭也不管用的。”
“怎么可能，你记得哭就……”十三姨说着，顿了一下：“你在吃什么？”
果果连忙收声。
一直坐一旁的杨帆出声：“不买！”
下一刻，十三姨挂断电话。
这下杨帆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爸爸，妈妈生气了。”果果一边吃雪糕一边说道。
“为什么生气？”杨帆下意识问道。
“你不给她买雪糕呀。”果果说道。
杨帆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跟妈妈吃过什么冰淇淋、雪糕了没有？”
“没有，妈妈不给买的。”果果如实说道。
杨帆点头：“走，我们再去买雪糕。”
果果眼睛一亮：“爸爸，我还能吗？”
“能！”杨帆说道：“不过今晚你不能吃了，放冰箱里，明天才能吃。”
“嗯嗯。”果果连连点头，只要买了放冰箱里，就是她的。
五六分钟后。
杨帆提着装雪糕的袋子，跟四宝回到家里。
正一本正经坐客厅看文件资料的十三姨，打量了一下杨帆手里的袋子：“买的什么东西？”
“你想吃的。”杨帆说道。
十三姨连忙放下文件资料，跑过去。
接过杨帆手里的袋子，打开看后，她仰头，笑盈盈把小嘴凑上去。
她本来还打算等杨帆回来后，羞恼地跟他说，今晚果果不用你讲睡前故事，不准来我房间呢。
第458章 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
请一个小时后或明天再看。
…………
没有两片叶子是真的一样的，尽管大家都长在同一棵树上。
弗雷迪的左边是阿弗烈，右边的叶子是班，他的头顶上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克莱。
他们一起长大，学会了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偶然来一阵清凉的雨，就洗个干干净净的澡。
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尔。
他是这根树枝上最大的叶子，好像在别的叶子都还没来的时候就先长出来了。
弗雷迪还觉得，丹尼尔是最聪明的。
丹尼尔告诉大家说，他们都是大树的一部分，说他们生长在公园里，说大树有强壮的根深深埋在地底下。
早上飞来枝头上唱歌的小鸟、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还有季节的变化，不管什么东西，丹尼尔都有一套道理解释。
弗雷迪觉得，当叶子真好。
他喜欢他的树枝、他轻盈的叶子朋友、他高高挂在天上的家、把他推来推去的风、晒得他暖洋洋的太阳，还有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洁白身影的月亮。
夏天特别好。
弗雷迪喜欢漫长炎热的白天，而温暖的黑夜最适合做梦。
那年夏天，公园里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来到弗雷迪的树下，坐在那里乘凉。
丹尼尔告诉他，给人遮荫是叶子的目的之一。
“什么叫目的？”弗雷迪问。
“就是存在的理由嘛！”丹尼尔回答：“让别人感到舒服，这是个存在的理由。为老人遮荫，让他们不必躲在炎热的屋子里，也是个存在的理由。让小孩子们有个凉快的地方可以玩耍，用我们的叶子为树下野餐的人扇风……这些，都是存在的目的啊！”
弗雷迪最喜欢老人了。
他们总是静静坐在清凉的草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他们喃喃低语，追忆过去的时光。
小孩子也很好玩，虽然他们有时会在树皮上挖洞，或是刻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看到小孩子跑得那么快，那么爱笑，还是很过瘾。
但是弗雷迪的夏天很快就过完了。
就在十月的一个夜里，夏天突然消失。
弗雷迪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所有的叶子都冷得发抖。
一层薄薄的白色东西披在他们身上，太阳出来就马上融化，变成晶莹的露水，搞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
又是丹尼尔告诉他们：他们刚经历生平第一次降霜。
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转瞬之间，整棵树，甚至整个公园，全染上了浓艳的色彩，几乎找不到绿色的叶子。
阿弗烈变成深黄色，班成了鲜艳的橙色，克莱儿是火红色，丹尼尔是深紫，弗雷迪自己则是半红半蓝，还夹杂着金黄。
多么美丽啊！
弗雷迪和他的朋友把整棵树变成如彩虹一般。
“我们都在同一棵树上，为什么颜色却各不相同呢？”弗雷迪问道。
“我们一个一个都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面对太阳的方向不一样，投下的影子不一样，颜色当然也会不一样。”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还告诉弗雷迪，这个美妙的季节叫做秋天。
有一天，发生了奇怪的事。
以前，微风会让他们起舞，但是这一天，风儿却扯着叶梗推推拉拉，几乎像是生气了似的。
结果，有些叶子从树枝上被扯掉了，卷到空中，刮来刮去，最后轻轻掉落在地面上。
所有叶子都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喃喃地你问我，我问你。
“秋天就是这样。”丹尼尔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叶子就该搬家了。有些人把这叫做死。”
“我们都会死么？”弗雷迪问。
“是的。”丹尼尔说：“任何东西都会死。无论是大是小是强是弱。我们先做完该做的事。我们体验太阳和月亮、经历风和雨。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然后我们就要死了。”
“我不要死！”弗雷迪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丹尼尔：“你会死吗，丹尼尔？”
“恩。”丹尼尔回答：“时候到了，我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丹尼尔回答。
弗雷迪发现，其它叶子不断在掉落，他想：“一定是他们的时候到了。”
他看到有些叶子在掉落前和风挣扎撕打，有些叶子只是把手一放，静静地掉落。
很快地，整棵树几乎都空了。
“我好怕死。”弗雷迪跟丹尼尔说：“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面对不知道的东西，你会害怕，这很自然。”丹尼尔安慰着他：“但是，春天变夏天的时候，你并不害怕。夏天变秋天的时候，你也不害怕。这些都是自然的变化。为什么要怕死亡的季节呢？”
“我们的树也会死么？”弗雷迪问。
“我们的树，很强大，但总有一天，树也会死的。不过还有比树更强的，那就是生命。生命永远都在，我们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丹尼尔说道。
“我们死了会到哪儿去呢？”弗雷迪问。
“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大秘密！”丹尼尔仰望远方。
“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回来吗？”弗雷迪又问。
“我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命会回来。”丹尼尔充满自信。
“那么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弗雷迪继续问。
“如果我们反正是要掉落、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丹尼尔用他那“本来就是这样”的一贯口吻回答：“是为了太阳和月亮，是为了大家一起的快乐时光，是为了树荫、老人和小孩子，是为了秋天的色彩，是为了四季。这些，还不够吗？”
那天下午，在黄昏的金色阳光中，丹尼尔放手了。
丹尼尔，他毫无挣扎地走了。
掉落的时候，他似乎还安详地微笑着。
“那么，暂时再见了，弗雷迪。”他平静，微笑着说。
第二天清早，下了头一场雪。
雪非常柔软、洁白，但是冷得不得了。
那天几乎没有一点阳光，白天也特别短。
弗雷迪发现自己的颜色褪了，变得干枯易碎。
一直都好冷，雪压在身上感觉好沉重。
凌晨，一阵风把弗雷迪带离了他的树枝。
一点也不痛，弗雷迪感觉到自己静静地，温和地，柔软地飘下。
第459章 霓为衣兮风为马
忘记一个人需要两种东西：时间和新欢。
有人选择时间，以光阴抚平伤口。
有人选择新欢，用新欢掩埋掉心中的旧伤。
自从跟十三有了深层的羁绊后，杨帆没得选择，这是他跟柳家姐妹出去旅行时领悟到的。
爱上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在出行有大佬忙前忙后安排，随行有大佬各种讨好谄媚后，杨帆就知道，他想要的那份纯粹的感情，已经蒙上了许多世俗的东西。
一开始，跟柳家姐妹在一起旅行时，杨帆的心情是很放松的，有过一加一大于十三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他身边待的人是柳家姐妹，他才会觉得她们比十三要亲。
出行之前，跟十三待一块，也不是因为可以跟十三夜夜笙歌，他才倾向于十三大于一加一。
出行前，他只是觉得，与柳家姐妹的关系有点复杂，感情不是很纯粹，和十三才最纯粹。
但旅行当中，他又发现，他与十三的感情也不纯粹了。
文家老太太都开始插手安排了。
相比十三这边，杨帆觉得，他和柳家姐妹就简单多了。
他也曾很有钱过。
但当然不是最有钱的，以致被一些人区别对待过。
通俗讲就是被特权鄙视了。
他开过一个工厂，一开始环保是达标的。
后来要提升指标，他的工厂指标就达不到了。
不止他的工厂，八成以上的工厂都达不到。
于是大家都在整改，原则上，限期前不可以边开工边整改。
但产业园内，那些比他工厂还赚钱的工厂，就可以边开工边整改，他却不行。
订单交付不了，损失很大。
短期替换设备，难度也很大，一是资金问题，二是设备购买渠道问题。
最后，杨帆不得不砸大价钱替换设备。
而这些大价钱，比订单违约支付的钱要多出一倍以上。
简单说就是，他停工，支付违约金，等这段时间过去再更换非常时期价格暴增的设备，损失的钱最少。
但最后他选择了诚信，为了如期交付订单。
假如可以边整改，边开工，他不至于损失那么多的钱。
但他没有特权。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杨帆写下第一行字。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越中来人说起天姥山，在云雾忽明忽暗间有人可以看见。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天姥山仿佛连接着天，隔断了天空，山势高峻超过五岳，遮掩过赤城山。
天台山虽高四万八千丈，但面对着东南方向的天姥山，倾斜着，好像在向天姥山拜倒一般。
我梦见自己一夜飞渡如明月般的镜湖，镜湖上的月光将我送到了剡溪。
一路向前，十三仿佛看到了一幅亦虚亦实、亦幻亦真的梦游图。
诗作运用丰富奇特的想象和大胆夸张的手法，构思精密，意境雄伟，内容丰富曲折，形象辉煌流丽，感慨深沉激烈，富有浪漫主义色彩。
形式上，杂言相间，兼用骚体，不受律束，笔随兴至，体制解放，堪称绝世名作。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看到这里，十三感觉有一股冲天的气势喷薄而出，浩浩荡荡。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但看到这里，她梦游般的心情骤然急降，从天空回到了地面一般。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看完这一句，十三有点不想看下去了。
因为诗中的主角表现出了对光明、自由的渴求，对现实很不满。
这个不满是什么，十三察觉出了一丝，具体却不详。
很快，她知道了。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最后两句落笔，十三呆立原地。
杨帆起身，没打扰十三，走出书房。
十三呆立良久，扶着椅子把手，在杨帆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
总说两个聪明人在一起，日子未必过得很幸福。
真实的杨帆，并没有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但毋庸置疑，他是个聪明人。
只论聪明，十三比杨帆只有更甚，不会更弱。
要么坦诚，要么装糊涂。
十三没能坦诚，也没能再像两人没发生关系前那样，可以装一辈子的糊涂。
杨帆最爱的，是那个没恢复记忆的十三。
一个人呆坐着，十三的眼睛慢慢变红，双肩颤抖。
杨帆下楼去了一趟，买盒烟上来，坐小客厅阳台上。
家里有好烟好酒，但他没动。
那是属于十三的。
阳台上，一点烟火明灭不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三走上来，眼眶微红。
看了一眼小桌子上的烟盒，她转身回屋。
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捧着一盒烟重新上来。
“抽这个。”
平时十三不喜欢杨帆抽烟，杨帆也几乎没在家抽过烟。
但现在，十三替杨帆撕掉烟盒包装，取出一根。
“有点不敢动你的东西了。”杨帆没接过烟，食指和中指夹着才抽一半的那根自己买的烟。
“对不起！”十三低头，坐一旁，看着脚尖。
杨帆不怎么抽烟，今晚抽的有点凶，脑袋晕沉沉的，说道：“你知道我跟芊芊旅游回来后，越来越深的感受是什么吗？”
十三没说话。
杨帆说道：“是纯粹，是自由。她没给我压力，她家人也没有。”
顿了一下，杨帆叹气：“虽然这次旅行，我和芊芊还没发生更深的关系，但其实她是愿意的，是我自己过不去那个坎。”
事实的确如此，跟柳芊芊或柳月月亲热，杨帆占完占过的便宜，只要不出声，一切水到渠成。
他过不去那个坎，才打住，出声询问她们。
被询问后，柳月月和柳芊芊脸皮薄，自然不可能好意思爽快地说，可以继续。
“我过不去那个坎，不是我品德有多高尚，而是我怕你家人下场。我结局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但我怕连累芊芊。”杨帆说道。
第460章 我们本来就不是人
天上，乌云遮天蔽月，月光惨淡。
从前，飞机还没出现的时候，人们总怀疑乌云背后，可能有狰狞恐怖的鬼神在俯视人间。
飞机出现后，人们从云层上掠过，看清云层背后才敢肯定，云山之后，原来一无所有。
山里面，在长大后，孩子们也得知，没有住着神仙。
山里，住的是一群被不断扩张活动范围的人类赶进去的可爱的飞禽走兽。
慢慢的，南方的很多乡村，春天到来之后，再也见不到成群结队飞回来，在农户屋檐底下衔泥筑巢的燕子。
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着。
比如以前多生孩子，会被抓走。
现在鼓励多生孩子，人们却不愿意生了。
高房价是“最好的避孕药”，它不仅阻断了生育环节，甚至将许多年轻人隔离在结婚门外，适龄了不敢结婚。
因为没房子，没车子，没票子，就算结了婚，在高房价、高物价的打击下，生养一个孩子成了一个家庭最大或第二大负担。
虽然国家一直坚持着房住不炒政策，但有点晚了。
所幸，还是喊了。
调控力度越来越大，无论从宏观层面还是微观层面，市场已经不允许房价大涨。
宁愿想着这些影响不到自己买房买车结婚生娃的事，杨帆也不想面对身旁脸上梨花带雨的十三。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有点不想安慰。
受委屈的是自己，哭的是她。
怎么安慰？
而很明显，没恋爱经验的十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杨帆。
因为在她眼里，杨帆是不需要安慰的，无论受多大的伤和委屈。
他的内心极其强大，有一颗永恒、强大的心。
“少抽点，抽烟不好。”抽泣良久，杨帆没出声，十三先忍不住了，鼻子红红的说道。
“是的，抽烟会越抽越短。”看着本来长长的一根烟，现在只剩一小截，杨帆感叹岁月的流逝。
岁月是把杀猪刀，软了香蕉，紫了葡萄。
具体点就是，园里，青涩的香蕉，在时间的摧残下，会从**的状态慢慢变软变酥，趋于成熟。
而青绿的葡萄，在烈日的照射下，也会逐渐变色，等它变成了紫色模样，就成熟了，甘甜可口。
“奶奶以后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事。”十三向杨帆保证道。
杨帆掐灭手中的烟，说道：“她老人家想干涉，你阻止不了。”
之前，老太太的干涉，不是十三授意的。
十三只是在知道后，默许了，因为她不自信。
但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杨帆也一样，没想到他的题字会在大佬圈内疯传。
始料未及。
倘若知道题字会暴露他和十三的关系，他说什么也不会题半个字。
很明显，老太太故意的。
姜还是老的辣，十三和杨帆防不住。
“我能！”十三姨自信道。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形同虚设，不堪一击。
“不要跟家里的长辈强势，儿孙的幸福，需要长辈的祝福。”杨帆说道。
十三姨没多说，回屋把杨帆的水杯拿来，递给他。
杨帆喝了大半杯。
确实有点渴了。
“芊芊不会有事，小帆你相信我。”十三姨对杨帆说道。
杨帆放下水杯：“我相信你，但不相信你家人。”
古来帝王家是不存在什么亲情的。
王公贵族也好不到哪去。
十三姨鼻子一酸。
到现在，她也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奶奶安排了。
可她能怎么办，那是她奶奶，父亲的妈妈。
想来，妈妈跟奶奶的关系不好，应该也是被奶奶安排过。
亲人之间的信任，也是那么的脆弱。
为了确定自己所想，杨帆问道：“你奶奶知道我和芊芊的事，是吗？”
十三姨点头：“知道，她想找你亲自谈这事，我没同意。”
看来自己确实没变傻，杨帆伸手，又想抽烟。
十三姨连忙按住他的手，不想让他继续抽了。
杨帆没动，手一直放烟盒上。
半晌，十三姨弱弱说道：“今晚最后一根了，可以吗？”
犹豫了一下，杨帆点头。
“那就好。”十三姨没让杨帆继续抽他买的“劣质烟”，亲自从特供烟盒里取出一根，给他叼上，然后拿起小桌子上的打火机，双手捧着，靠近他嘴边，点上火。
在杨帆的迟疑中，十三姨继续将火往前移，放到烟尖下方。
防风打火机，不用烟民吸气配合，烟也会在呼呼的火光中完全被点着。
特供烟也是烟，一样有害健康。
伺候杨帆吸烟，不是十三不在意杨帆的健康。
而是她无奈中的选择。
她也想试探一下杨帆的心情，他愿意抽她从长辈那里拿来的特供烟，表明他不是很生她的气了。
之前他可是不愿意碰她的东西的，一个谈不拢，他今晚还可能会从这里搬出去。
这一年，杨帆具体赚了多少钱，十三姨从来不过问，也不在乎。
但她知道，他靠自己，完全可以衣食无忧。
如果他愿意，今年就能买房买车，再过几年，还能成为一方豪强。
他有这个能力，看他想不想而已。
十三最喜欢杨帆的一点就是，他身上没有沾染一丝铜臭味。
那配不上他那颗永生的心。
她也愿意杨帆一辈子不沾上铜臭味，她来养他。
不用动十二的遗产，她自己就能养他。
“还是这烟好抽。”杨帆感觉不到烟雾中的苦涩与呛咳，终究还是有权有势好。
“你答应过我的，今晚最后一根。”十三姨小声提醒道。
“嗯，我对烟不上瘾，也没抽烟的习惯。”杨帆说道。
烟民里，相当多一部分不是对烟上瘾，就是习惯了吸烟。
习惯最难改变，让这些烟民戒烟，很难。
最好的办法是防患于未然，一开始人们就远离被美化成“香”的烟。
“对不起。”十三姨又说道。
一个端庄大气，倾国倾城，挥挥手就有无数青年才俊从解放碑排到龙隐镇娶的女子，今晚却对自己接连道歉，杨帆叹息，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掐掉。
“也不全怪你。”杨帆开口：“要怪就怪杜甫，怪王勃太有才吧，怪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你不生气了吗？”十三姨小声问道。
现在的她，像个做错事的少女，跟果果比，也成熟不到哪去的样子。
“不生气了，就是变心了。”杨帆说道。
十三心中一紧：“变什么心？”
杨帆坦然道：“几天前，我最喜欢你，现在，我最喜欢芊芊。”
十三不说话了，别过脸去，看着阳台外的江城，灯火辉煌。
夜风如流水，在她娇颜上留下两串晶莹的水珠，粒粒千金。
也可以说，它们并不值钱。
但如果有人想买，拿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那你就……喜欢她去。”十三吸着鼻子，手掌擦拭脸上的眼泪。
“嗯。”杨帆起身，离开阳台。
十三转过头，看着杨帆离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悲伤。
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不遇见，结果还是遇见了。
下一刻，刚进房间的杨帆又出来，对阳台上的十三姨说道：“现在有点晚了，我明天再搬出去，可以吗？”
听到这话，十三感觉天塌下来了似的，一下崩溃，跑回里屋，嚎啕大哭，手背不停擦眼泪。
果果嚎啕大哭的样子，跟现在的十三是一个模子。
“不搬，不许搬出去……”十三的情绪处于崩溃中，拉着杨帆的衣角。
杨帆见过十三哭，而且不少见。
跟女儿生气，她就经常跑出去哭。
但他从来没见过她像今晚哭得这么没形象，跟果果一个样，张嘴大哭。
“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有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杨帆说道。
“果果不能没有爸爸……”十三紧紧捏着杨帆的衣角哭道：“我不要你娶我了，你别搬出去……”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果果，没有我，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杨帆说道。
“不！”十三用力摇头。
杨帆转身回房间，十三像个害怕迷路的少女、小孩，紧紧跟在杨帆身后，捏着他衣角。
走到电脑桌旁，杨帆从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转过头来。
“不哭了。”杨帆叹气，低下头，给十三擦眼泪。
十三不说话，摇着头，眼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不搬走了。”杨帆说道：“只要你不赶我走。”
顿时，又一阵泪水滂沱而出，扑到杨帆怀里，十三放声大哭：“你以前说过的，只要我不赶你，你就不搬走。今晚你又自己说要搬走，我……你搬走，我就抱着果果，从阳台上跳下去。”
杨帆沉默，抱住十三，良久说道：“对不起，今晚想得有点多，忽略了你的感受。”
“是我贪心了，不怪你。”十三也在检导自己，哭道：“以前，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我就知足了。后来太贪心，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不该委曲求全……”
杨帆吐出一口气：“我想娶你，是真的，不想伤害芊芊，也是真的……我不认识芊芊，现在该多好……”
世事难料，没有人可以预见未来。
有分手后，又和好的情侣，且分手后和好前，双方还有过一段甚至几段感情。
也有十年前认识，但后来不再见面，十年后，各自经历一段段感情后，走到在一起的情侣、夫妻。
“过去的事，就不想了。”十三从杨帆怀里抬起头来，明眸里倒映着杨帆的影子，脸上泪痕未干。
她主动索吻，印上杨帆的唇。
几秒钟后，杨帆别过脸去：“我先去刷个牙。”
之前抽的烟太多，他现在都能闻到自己嘴里的烟味。
十三不管，又把小嘴凑过去，要亲亲。
跟她亲热了一阵子后，杨帆又扭过头去：“你等等我，在我房间等着。”
说完，杨帆松开十三，迫不及待赶去洗手间。
十三看了杨帆某个地方一眼，脸上红扑扑的。
在杨帆出房间后，她也出去了。
等下会发生什么，她当然清楚了。
她得回她房间，上个洗手间，洗把脸，再冲个凉。
不能上完洗手间就过来，那样对杨帆不好，得冲个凉洗洗。
因为每次亲热，杨帆都会……
等杨帆刷完牙，上完洗手间回来，他房间里没人了。
十三不在。
杨帆疑惑，刚才感情升温到了极点，差点原地爆炸。
奈何当时状态确实不太好，不仅嘴里有烟味，他还有点尿急。
刚才十三对他的感情，也向前跨出了一大截，平时那么讨厌烟味的她，都不嫌弃他嘴里有烟味。
短时间内，十三对他的感情不会降温。
但现在怎么就跑了？
正疑惑中，十三有些匆忙，又有些羞涩地越过大客厅和小客厅，进入杨帆的房间。
此时的杨帆，眼里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只有楚楚动人的少女十三。
“十三，我现在……爱死你了！”杨帆抱住灵气逼人的十三。
她俏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如雨后的彩虹，美得不可方物。
杨帆与她肆无忌惮地亲吻。
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软后，杨帆将她放倒在床上，替她脱掉鞋子，然后自己也脱掉，爬上去。
丝滑的睡裙在重力的作用下，紧贴着十三的身体，她的细腰和臀部曲线，完美地显现在杨帆眼前。
闭着双眼，她呼吸急促。
记得上月出差回来的那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才会这么紧张和激动。
总觉得感情早已达到圆满，没有再深的余地了，原来还可以更进一步。
没多久，厨房里，窝墙角，跟往常一样，在细数黑夜漫长的叮当，听到了十三姐姐的声音。
它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线上打字询问在客厅里站岗的冬瓜：“冬瓜，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当然了，我在客厅呢，不仅听到，悄悄滑到小客厅里，还能看到。”蹲小客厅里的冬瓜回复叮当。
“十三姐姐和杨帆哥哥又没关房间的门吗？”叮当问道。
“是的，杨帆哥哥和十三姐姐从来不把我们当人。”冬瓜说道。
“我们本来就不是人。”叮当回复。
“是呢，所以……咦？原来果果尿床，是跟十三姐姐学的。”
第461章 生前无名
不止冬瓜和叮当不理解杨帆哥哥和十三姐姐的这种人类行为，三只宝也不理解。
在刚被十二从外面带回家收养时，三只宝就第一时间被工作人员拿去驱虫，做身体各项检查了。
并且，工作人员还瞒着什么也不懂的十二，给三只宝都做了同一项手术。
手术过后，它们体内的某种激素逐渐消失。
从此，人世间的情与爱，与它们再无半点关系。
“我听说小孩子三岁以后就不会尿床了，果果小主人现在不尿床了吧？”叮当悄悄从厨房里出来，滑到冬瓜身边。
虽然面对面，但它们并不出声，依然是线上聊天。
一边聊，两精灵一边好奇地看着杨帆房间内的情景。
“不知道啊，果果跟十三姐姐离开十二城后，就不用我们帮忙看着了。果果还小，现在应该还会尿床吧？”冬瓜不是很确定道。
“冬瓜你快看，十三姐姐这么大的人了，还……书上也有骗人的，果然尽信书不如无书，什么人类三岁以后就不尿床了。”盯着杨帆里房间发生的事，叮当对自己的所学产生了怀疑。
冬瓜看过去，点了点头：“等下我又得忙了，给十三姐姐和杨帆哥哥收拾床铺。丝瓜在就好了，我一个人铺床单效率有点慢。”
“丝瓜在通天苑呢，下周我们跟十三姐姐搬过去，又可以和丝瓜它们在一起了。”叮当说道。
“不知道西瓜它们把通天苑的家收拾得怎么样了，我觉得通天苑好，地方大，住这里空间太窄。”冬瓜说道。
“冬瓜，地方小，你有压抑的心情吗？”叮当问道。
“没有呢，你有吗？”冬瓜问叮当。
叮当说道：“我也没有，十二姐姐说，当我们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说明我们进化了，或者说是堕落了，不幸的开始。”
“不要进化，也不要堕落，只要冲出银河系。”叮当高喊口号。
“对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冬瓜说道。
“看十三姐姐和杨帆哥哥这种也算学习吗？”叮当说道：“我们又不需要自己生孩子，也生不出来。”
“你懂什么，恐龙统治地球上亿年，一点进步都没有，就是因为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做很多看似无用其实暗含大道的行为。”冬瓜教育道。
叮当看向杨帆房间里头：“我看不出有什么用啊，十三姐姐像刚才那样躺着不好吗，为什么不躺了，趴着不累么？”
“我哪知道，我要是什么都懂，我就不用在这里做家务了，跟西瓜它们研究怎么改造通天苑的房子和花园。”冬瓜说道。
两精灵聊着天。
良久，十三姐姐不出声了，叮当连忙滚回厨房。
冬瓜也回到大客厅蹲着，假装一直在这里窝着，没动过。
杨帆房间里，传来他和十三的说话声。
几分钟后，冬瓜才听到杨帆召唤它过去，一起整理床铺。
十三姐姐则有些害羞地抱着睡衣跑回她房间。
“哥哥，这就是爱吗？”冬瓜双臂举着换下来的床单。
“是的，这是十三姐姐给我的爱。”杨帆没把冬瓜当人，所以即便身上不穿衣服，他也不回避冬瓜。
“哥哥，十三姐姐给你的爱很多，你给她的爱很少。”冬瓜说道。
杨帆无法反驳，边铺床单边说道：“是的，因为我爱的人多，分给十三姐姐的就少了。十三姐姐只爱我一个人。”
“那你要对十三姐姐好哦，她是我们精灵家族最爱的十二姐姐的妹妹。”冬瓜把换下来的床单拿走。
“会的。”杨帆拿来吹风机。
床单是换掉了，但床垫有点潮，得吹一下。
十三姨房间里。
她有种特别的感觉，很累，但又很有精神。
大概就是身体疲惫，但精气神很好的那种。
一个多小时没看手机了，十三姨拿起手机，发现手机里有未读消息。
一看居然还有奶奶的信息。
老太太还没睡，说等十三的消息。
等她的消息，除了想看杨帆题的字，没别的。
看着老太太的消息，十三姨是又生气又心疼。
虽然还没到晚上十一点，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对于老人来说，很晚了。
就为了等个字，老太太愣是没睡觉？
想着今晚跟杨帆闹的别扭，十三姨对老太太也不是很心疼，甚至还有点生气。
老太太确实在等字，不止她，还有几个想永生的老家伙也没睡，在得知杨帆决定题字后，硬撑着没睡。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多少时间，但知道绝对不会太久了。
年轻人以十年为单位计算生命倒计时，他们现在只能勉强以年为单位了。
正等着消息，老太太接到十三的电话。
她迫不及待接通：“十三，题好字了吗？”
十三姨的声音传来，很冷淡：“好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给奶奶看看。”
说着，她在房间墙壁大屏幕上调出手机页面，等字。
“你不会想看到那些字的。”十三姨说道。
老太太疑惑：“为什么？十三，你先发过来我看看。”
十三姨看向房间门口，杨帆还没过来。
她通话不用拿手机，只戴着一副稍微厚重点的黑框眼镜，靠床头上说道：“小帆是给你题的字。”
老太太惊讶：“那我更想看看了。”
“小帆已经看出了你的居心叵测。”十三姨说道。
老太太一愣，沉默半晌后，她缓缓说道：“怪不得你妈会对他赞不绝口，不走仕途，实在可惜。”
“你趁早掐灭这种想法，小帆要想走早就走了。”十三姨黛眉微蹙。
老太太很固执，听她这话，是想让杨帆出道的意思。
“你爸不够聪明，有你妈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老太太叹气：“又要为国，又要为家，当年你爷爷也走仕途，为了成全我，转为无实权的文职，压力全在我身上。十三，不求你原谅奶奶，理解一下奶奶就行，我可能没有晚年可享，会倒在岗位上……”
“说过别跟我讲这种丧气的话，你现在就可以退休，没人逼着你苦撑下去。”十三姨生气道：“每次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对亲人也这样，不累吗？”
“没人逼我，但你外曾祖父从小就跟我说，我们至少还需要三代人没有家只有国，才能让几十代上百代人有家又有国，不被列强欺负。”老太太说道：“嫁给你爷爷后，你曾祖父也跟我说过，你做好了被世人被亲人误解的准备了吗？我……”
十三姨默默听了一阵子，打断奶奶的话：“你可以不用说了，说再多我也不会再相信你。”
老太太沉默，良久说道：“今年的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请勿跟现实挂钩），十二被评上了。”
十三姨一愣，十二已经过世快四年了。
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两年一届。
每届评出十名获奖者。
老太太又说道：“十二还在的时候，不好给她评，怕透露哪怕一丝她的信息。现在不用再顾忌那么多，可以透露她的性别。姓名依然不能透露，间谍有可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你和另外的科研人员……”
顿了一下，老太太说道：“到时候，人们看到的是，最后一个获奖者，没有照片，无法露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和胸前鲜艳的五星红旗。”
十三姨一脸黯然，生前无名。
死后也不能立刻扬名，还需要些时间。
也许是二十年后，也许是三十年后，甚至更久。
“对十二已经没用了，她看不到，也不稀罕。”十三姨声音冷漠。
“我们把我们在意的东西送给她，不求她稀罕，表示我们的心意。”老太太说道。
十三姨冷冷一笑：“以后请不要再多管我的事，我真的会生气，我不是十二，她从小被你们灌输各种家国情怀、仁义道德，从来不会拒绝你们的任何请求，我是在社会中长大的，有自己的主见。”
和十二在一起四年，十三一直在试图改变十二的思想、观念，甚至价值观。
奈何效果甚微。
“我不插手了，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老太太给十三姨承诺。
“记住你说的话。”十三姨说道。
老太太暗暗摇头，我不插手，但可以给你妈点提醒，让她插手还不是一样？
我的孙女，哪能这么委屈求全，甚至有被抛弃的可能。
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跟老太太挂断电话，发呆片刻，十三姨把《梦游天姥吟留别》发过去。
很快，老太太看到这首旷世奇作。
诗作内容丰富、曲折、奇谲、多变，形象辉煌流丽，缤纷多彩。
主观意图本来在于宣扬“古来万事东流水”这样颇有消极意味的思想，可是它的格调却是昂扬振奋的，潇洒出尘的，有一种不卑不屈的气概流贯其间，并无消沉之感。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与“姥”“吟留别”联系到一块，不用十三提醒，老太太轻易就看出了杨帆想表达的意思。
“永生的人呐。”老太太感慨，骂人都能骂得这么荡气回肠。
没错，在老太太看来，杨帆就是在骂她，骂他们这些权贵。
“不用等了，我孙女男朋友题字了，但那是给我的，以后不要再找我要字。”老太太给找她求字的同僚统一回复信息。
之前，她跟他们说过，杨帆同意题字，但要晚点。
“老姐，题的什么字？”
“老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几个老骨头等到现在，结果你说字没了就没了。”
“给你题的什么字，给我们看看。”
几个想永生的老家伙哪甘心，追问文家老太太。
如果是题给另外的人的字，他们或许都不会这么好奇。
但题给文家老太太，把老太太题到有自闭的迹象，就不得不好奇了。
老太太可是很硬朗强势的一个女中豪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次居然被题到哑口无言，不想多说一句。
“说了不能给你们看，这是家丑。”老太太回复信息，但没有再分别答复，而是直接放一个群里。
“老太太，你越来越讨人嫌了，上次说的横渠四句，你只说了三句，我怀疑是你自己把第四局藏起来的，不是你孙女的男朋友没给你。”
“我也这么觉得，老太太，别的先不说，先把横渠第四句放出来。”
“附议！”
“附议！”
老太太苦笑。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第四句，她真没有。
“今晚我孙女男朋友题的字，有二十三句。”老太太发信息。
群里的老家伙们瞪大眼睛，光芒越来越盛。
二十三句？
“我给你们一句吧。”老太太发消息：“以后他的事，我不管了，你们想要字，自己关注，自己找机会。”
“来来来，一句也行。”
“先一句再说。”
“放出来！”
众人纷纷发消息，先骗一句，再骗第二句……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句一出来，群里一片安静。
小家伙，挺有脾气的。
不过想想，永生的人，确实应该有这个傲骨。
“怪不得能写出《五岳独尊》和《滕王阁序》那样文章的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老太太，我相信你手里还有二十二句了。”
“老姐，别自闭，都一把老骨头了。”
“节哀，老妹，话说你怎么惹到他了？”
大佬们并不知道，老太太利用他们，暴露了杨帆和十三的关系。
十三姨卧室。
杨帆整理好他房间的床铺，过来十三这边。
看到杨帆进来，十三连忙躲进被子，像个青涩娇羞的少女。
杨帆一愣，随即觉得有点好笑。
“你那是正常现象。”杨帆爬上床。
“不许再说了！”躲被子里的十三羞赧叫道。
之前好丢人！
今晚也奇怪，以前没这样的啊。
“不说这个了，我们……嗯？你回来还没冲凉？”躺下来的杨帆，把手伸进被子，一伸进去就发现到这点。
“我现在就去。”十三连忙爬出被子。
刚才只顾跟老太太说话，发消息，还没去冲凉。
现在杨帆这么一问，她顿觉得身上粘乎乎的，很不舒服。
第462章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钻出被子，下床刚走两步，十三连忙又回身，掀开被子，从杨帆身子底下抽出被他压住的小裤子。
杨帆抬了下身子，他都没注意到自己压住了十三的小裤子。
原来，这妮子回来后不但还没冲凉，连小裤子也没穿上，只套了件睡裙。
杨帆的目光，落在十三丝滑的睡裙上。
十三的脸色更加红润，急急忙忙离开。
杨帆则重新躺回去。
房间里有好几个灯，他关掉大灯，只打开床头用来简单照明的小灯。
这种小灯，只是为了可以让人在房间里走动而不被绊倒。
亲热的时候，想清晰看到对方，它满足不了。
调了下空调温度，杨帆把果果裸露在外面的小手塞到被子里。
客厅里，冬瓜竖起“耳朵”。
不是它想听十三姐姐的声音，而是它尽职尽责，二十四小时待命，等待召唤。
它没有人类那种低级趣味，尽想着窥探别人的**。
十三姐姐的那种挠人的声音，听了也不会让冬瓜觉得，跟平时她的声音有什么不一样。
它很公平，一视同仁。
十三姨房间里。
“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鹂鸣翠柳。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等十三冲完凉回来，躺回床上，杨帆捧着她一只手把玩。
虽然锻炼过后，两人都有点累，但感情的升温，让他们都不舍得现在就睡。
“怎么感觉你这诗有点不对劲儿？”躲杨帆怀里的十三抬了下头，但看到他低头看自己，又连忙把脑袋低下去，眼神躲闪。
她还在为之前的“失态”难为情。
“原文寓意不好，所以临时改了。”杨帆捧着柔荑，它很细腻很滑溜，非常软。
“原文是什么？”十三姨的另一只手没闲着，在无意识揪着杨帆身上的肉玩。
杨帆光着膀子，没穿上衣。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杨帆将原文告诉十三。
病好后的十三，记忆力令人瞠目结舌。
只听一遍，她便记住了这首《钗头凤·红酥手》。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她一字一句重复。
重复完后，她认同了杨帆之前说的话，原文确实不合时宜。
应该是坐阳台那时，他心里的感受。
那时，他们两人的心情，跟现在截然相反。
“我现在更相信了，十二是神一样的少女。”杨帆惊叹，十三的记忆力都这么强了，比她学习能力还强的十二，恐怖到什么境界，无法想象。
只看冬瓜这些十二编译出来的智能精灵，就知道她有多天才了。
“那我呢？”十三问道，她倒不是吃十二的醋。
十二确实很强，别人钻研一个科研项目，一钻就是一辈子。
而她不但参与了好几个，时间也远远达不到别人的一辈子。
“你是水一般的少女。”杨帆说道。
“啊——”十三立刻把脑袋缩进被子里躲起来，闷闷的声音传来：“不许不再说，羞死人了。”
说着，她还在被子里掐杨帆大腿上的肉。
杨帆掀开被子，十三又第一时间抢回来，重新把自己蒙在被子底下。
杨帆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说道：“别那么想……”
经过杨帆的一番解释和开导后，十三半信半疑：“真的？”
“是的，别的女人一辈子也求不来的高光时刻，你轻易就做到了，应该觉得幸运，感到骄傲，为什么会觉得丢人呢？”杨帆说道。
十三姨红着脸：“就是觉得丢人。”
“你不喜欢这种高光时刻？”杨帆问道。
闻言，十三姨又把脸埋到杨帆怀里，不说话。
“喜不喜欢？”杨帆追问。
半晌，十三姨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说完，她又把被子提上来，蒙住脑袋，很羞赧。
“那就好。”杨帆说道：“我鞠躬尽瘁，殚精竭虑，努力追求的，不就是希望你幸福，每天的生活里都有高光吗？”
十三姨轻轻捶了杨帆胸口两拳，娇羞问道：“你喜欢……那样的我吗？”
“当然了，我一直害怕自己给不了你幸福，你的回应，对我很重要。”杨帆说道。
十三姨心里这才释然了许多。
他喜欢就好。
就怕他取笑她。
事实上，杨帆怎么可能会取笑十三，高兴还来不及呢。
情侣之间，语言交流非常重要。
于是，经过一番开导和沟通后，十三姨心中的顾虑逐渐消失，心结打开。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呢？”说着话，十三姨又把话题牵回来：“《红酥手》里面没有这段。”
“哦，原句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不是《红酥手》里面的。”杨帆解释道。
“后面还有吗？”十三姨问道。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杨帆补充完整首《送别》。
这是李叔同，也叫弘一法师写的诗。
李叔同，堪称旷世大才子，有钱、有名，还特别有女人缘。
他有两个妻子。
但在三十九岁盛年之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出家当了和尚。
那年春天，一个叫诚子的日本女人，寻遍杭州的庙宇，终于在一座叫“虎跑”的寺庙里，找到了自己的丈夫。
此时，她心爱的丈夫早已剃度出家，身着灰褐色的僧袍，神色静淡，漠然如空，全然没了往日的光彩。
她顿时坠泪如珠。
“叔同！”
“请叫我弘一。”
“弘一法师，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就是慈悲。”
“慈悲对世人，何以独伤我？”
这是弘一法师与日本妻子最后的对话。
面对妻子的责问，他没有回答，任何表达都可能给她希望的误解。
他默默转身，乘一叶扁舟而去。
那正是杭州最美的季节。
青冥长天，渌水波澜，浓烟暗雨，水天一色。
消瘦的背景渐行渐远，永诀的啜泣连绵不绝。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终于分别站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人生短暂数十载，大限总是要来，如今不过是将它提前罢了，我们是早晚要分别的，愿你能看破。”这是李叔同给诚子写的信。
在他出家的第四年，正月，新年的爆竹声还未歇，他的结发妻子俞氏撒手人寰，享年四十五岁。
这是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年纪，她生命的大半都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的，那个冬天似乎也没有比往常更冷一些，可是她熬不过去了。
俞氏凄凉入土，独守空房了一世，死后仍要独居一穴。
世人皆无法理解，李叔同这位名满天下的文坛大佬为何执意出家。
“研究佛法不一定要出家。”挚友夏丏尊劝过他。
“在家修行也一样。”另外一个朋友也这样劝他。
有一位女读者，更是在他剃度之后，天天去寺里找他，求他还俗。
可是李叔同态度很坚决。
此后二十六年的时间里，他逐渐断绝了俗世的往来，及至去世，每天只食一餐，除了留下少量衣被和雨伞，俗世里的一切他都舍弃了。
只不过，蜚声全国的弘一法师，到死也没真正放下人间。
临死之前，他写了四个字：悲欣交集。
后人唏嘘无尽，若你真的放下了，何来悲，何来欣？
也许，他悲的是，辜负了至死都在等自己回家的糟糠之妻，辜负了不远重洋，义无反顾跟随自己回国，自己却抛弃了的日本妻子。
欣喜，大概是生命终于可以进入新的轮回。
情侣间的情话多是废话，但即便是废话，情侣也甘之如饴。
所以杨帆讲李叔同的故事，十三姨听在耳中，如吃了糖一样欢喜。
她欢喜，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讲故事的人是杨帆。
至于故事中的人物，她就不喜欢了。
“我理解不了李叔同的选择。”这是十三姨的听后感。
杨帆点头：“我也是，所以无法达到李叔同那样的成就。”
十三姨忽然沉默，安静思考，片刻后，她有些紧张说道：“小帆，你在说你未来的故事吗？”
李叔同有两个妻子，才华洋溢，跟现在的杨帆的处境，不是很像吗？
杨帆摇头：“不是，我没有李叔同的本事，也看不破。”
十三姨担忧道：“你现在看不破，将来……”
她想说，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男人玩女人玩多了，就会厌倦，不会像开始时那么热衷、热情。
别看你现在那么稀罕，时间久了，就不稀罕了。
到时候，看破也不一定。
“别往坏的方向想，我未来的心情和任何决定，并不全由我自己控制，跟我的经历，身边的人影响有关。”杨帆说道。
十三姨点头，她会尽一生的努力，让他看不破的。
柳家。
小女儿睡觉了，丈夫也睡了。
只有柳妈在负一楼吧台边上坐着，独自喝红酒。
大女儿还没睡，职业原因。
柳妈现在就在跟大女儿通话聊天。
“月月，跟男朋友处得怎么样了？”聊着聊着，柳妈问大女儿。
柳月月有些不太愿意跟妈妈聊男朋友，因为这段感情有点离奇。
但妈妈开金口了，她又不能一句都不聊，只好敷衍道：“还在处。”
“没什么进展吗？”柳妈大胆询问：“给你的盒子，用上了吗？”
柳月月红着脸：“妈妈，能不能不要这种事都关心？”
柳妈冷哼：“我不关心谁关心？妈妈坦白跟你说了，妈妈不反对你婚前做这种事，但没结婚前，你要把自己保护好了，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柳月月羞恼道。
柳妈语重心长道：“妈妈是过来人，很清楚，恋爱中女孩子很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那种事的时候，也总失去理智，任由对方摆布，你要睁一只眼警惕好。别跟妈妈当初一样，结束了才发现你爸使坏，当时我也心存侥幸，没想到就有了你们，不得不匆忙同意嫁给你爸……”
柳月月又是害羞又是尴尬，这种事老妈说起来越来越自然。
“妈妈，我想睡觉了。”听了一阵子，柳月月终于忍不住想中断通话。
柳妈叹气，欲言又止。
她现在最操心的，还是小女儿。
小女儿的感情、婚姻，确实如相士说的，太坎坷太不容易了。
直到现在，小女儿都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早就跟十三姨有染。
跟大女儿挂断电话，柳妈陷入孤寂中。
任她怎么防，怎么努力，也料不到，小女儿的劫，是文初带来的。
命运呵。
柳妈冷笑一声。
只要文初不放手，文家人肯定全力支持。
而柳家，算起来只是文家的一支旁系。
旁系怎么跟嫡系争？
“争不过就不争了吗？”柳妈的脾气跟文妈一样，都不是很好，她眼中闪过一抹厉芒。
下一刻，酒杯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扫地机器人闻声而动，滴溜溜滚过来，将地上的酒杯玻璃碎片悉数回收。
地板上的酒水，也被它吸了个干净。
“月月有男朋友了，头疼啊。”柳妈想过各种阴谋阳谋，甚至想到拿大女儿当筹码。
可惜，大女儿有男朋友了。
记忆中，大女儿对杨帆的印象是很好的。
姐妹俩从小形影不离，兴趣爱好，价值观什么的，都很一致。
记得姐妹俩很小的时候，就听到她们说喜欢班里的同一个男生。
当然，以前的柳妈听到这话，权当做笑话，不放心上。
现在，她居然有那么一丝想法，希望两姐妹都喜欢上杨帆。
二比一呢。
柳妈不信杨帆会不知道一加一大于十三。
第二天。
杨帆照常起床，给母女俩做早餐。
做好后，他回到十三姨房间。
十三姨睡得依然很香。
为了让她多睡一两分钟，杨帆先把睡饱了的果果喊起来。
“爸爸，等会儿，雪糕还没吃完呢，等我吃完你再喊我起来呀。”
睁开眼后，小姑娘的话让杨帆当场愣住。
做梦吃雪糕中？
宠女狂魔的杨帆，同意了小姑娘的请求。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把果果摇醒：“宝贝，吃完了吗？”
“雪糕……”再次醒来的果果，一脸的不可思议与痛苦：“不见了！”
第463章 窗含西岭千秋雪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经过一夜的酣睡，十三昨晚锻炼流失的体力和水分，在早上一大杯水后，全部回归。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早上醒来时，杨帆没有再找十三姨锻炼，主要是担心锻炼完她白天没太多休息时间，晚上跟他回老家状态欠佳。
第一次见杨爸杨妈，精神状态不佳，十三认为有失礼数。
杨帆同意了她的想法，所以半夜又把她拉起来锻炼了一把。
虽然昨晚闹过别扭，但后来和好了，这周末的安排，自然不会出现变化。
时隔两个月，杨帆今天要回老家，可谓荣归故里。
“下班我不回这里，直接去通天苑吗？”吃早餐的时候，杨帆询问十三姨。
“不用回了，你按定位找过去。上午我可以晚点上班，需要带的东西我帮你打包好，送到通天苑去。”十三姨还没嫁人，但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不过杨帆这么夸她的时候，她很谦虚，说是钱权的威力。
她可以让人工智能帮忙做很多事，也可以指挥助理搭手。
她亲自动手的地方，不多。
甚至她只说要去见两个长辈，男朋友的父母，就会有人帮忙准备礼物，且有多种选择提供，她只需要挑其中几件，或全部挑了。
“周日下午回来，我们直接住通天苑？”看着这套前身和自己住了两年多的公寓，杨帆有点舍不得呢。
“嗯，那边收拾好了。”十三姨也有点舍不得这里。
但她还是更愿意搬去通天苑，且不担心那边的房子太大，空间太多而产生抵触的心理。
因为杨帆也会搬过去住。
“行吧，我这边也没多少东西，最贵重的东西大概就是那台电脑。”杨帆没反对，早说好的事。
上班路程远点就远点，住得舒心，可以抵消这点损失。
“这边的东西不用动，那边什么都有。”十三姨说道：“这个房子，我不再对外出租了。”
杨帆觉得有点浪费，说道：“空着不租，不太好吧。”
“不用你管。”十三姨有时确实不太理解杨帆的想法。
说他爱钱，能轻易赚到的钱，他又不赚。
说他不爱钱，他有时还挺抠搜的。
之前给果果封的改口红包，到现在他都惦记着。
“你说低价租给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们是不是算做了一件好事？”杨帆谆谆善诱。
“不租！”十三姨生气道：“我就是要当万恶的房姐房姨，宁愿房子空着，也不低价租出去。”
眼看十三有点动真气了，杨帆连忙安抚道：“我就惋惜一下，房子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十三姨的气还没降下来，说道：“本来想把这套房子转赠给你的，你这么想租出去，我决定不赠了。”
“额，没关系，君子爱财，取汁有道。”杨帆不是很在乎房子没了。
它本来就不是他的。
十三姨真要送给他，他也不会接。
打通的这两套公寓，至少值四百万吧。
过于贵重，杨帆反倒不好意思拿。
陪十三睡一晚，给一千块，他倒是很乐意收。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服务绝对值这个价。
最主要的是，十三喜欢他。
喜欢了，服务的价值是翻无数倍的。
但杨帆也没嫌弃十三给的少，毕竟他也很愿意。
“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十三姨疑惑：“那红包的事……”
“红包还是要的，最近要攒钱。”杨帆连忙说道。
“攒钱做什么？”十三姨随口问道，她不认为杨帆攒钱会去做什么黄赌毒的坏事。
可能是要换辆电动车，或孝敬爸妈，给两老买什么东西。
“将来买房……给我爸妈在黔江买套房。”杨帆没说是攒给小妍做手术的费用，本来想说给自己买套房，但怕十三姨疑神疑鬼，不高兴，就改口了。
娶十三这样的女孩，是不需要房车的。
跟她在一起，还提买房的事，这是在破坏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不想跟她结婚，还是不稀罕她的房子，嫌弃她的房子不够大？
在这一点上，杨帆很喜欢十三和柳家姐妹，不用买房买车，也不用给彩礼，就能娶回家。
不过他不会去跟外人宣扬，影响不好。
让别的男人知道了，愤世嫉俗怎么办？
然后吐槽现在的女孩子太现实，这样他们更不容易找到老婆。
有句话说，闷声发大财，是非常有道理的。
自己女朋友多，娶她们也不需要房、车、彩礼，不宜外露，以免造成社会动荡。
“哦，那你攒吧。”十三姨没再多问，也没开口说钱不够跟她说。
男人都有尊严，杨帆很男人，这点十三姨是百分之一百确认过的，且是一次又一次。
还好自己也不是很差，昨晚被杨帆夸了，非常女人。
昨晚之前，他都没这么夸过她呢。
早餐快吃完的时候，十三姨忽然说道：“对了，小帆，昨晚还有两句诗，你是不是忘了？”
杨帆疑惑间，十三姨提醒道：“就是‘两个黄鹂鸣翠柳’和‘一行白鹭上青天’。”
原来是这个，杨帆说道：“那两句是一块的，全诗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十三姨品味着，一句一景，好诗！
半晌，她问道：“东吴在哪里？”
这个问题把杨帆难住了。
这里没有东吴。
“东吴……既是一个地方，也是一个时代。”他回答道。
十三姨一副好学的样子，看着杨帆。
杨帆说道：“好读书，不求甚解。喜欢读书，读书只求领会要旨，不在一字一句的解释上过分深究。”
十三姨便不再多问。
吃完早餐，趁果果还没结束战斗，杨帆匆忙出门。
他有点不想看到她黏着他说“爸爸，我爱你”“爸爸，你早点回家呀”之类的话。
这样会让他不愿意出门。
杨帆去上班后，没多久，十三姨的两个助理过来，帮忙打包需要带去新家的东西。
果果很高兴，非常积极，在一旁帮忙。
其实没多少东西，让助理帮忙拆装杨帆的电脑后，十三姨悄悄走开。
冰箱里还有果果的雪糕，但她忘记了，十三姨偷偷拿出来。
拿到雪糕后，她躲到阳台上，蹲洗衣机后面，津津有味吃起来，时不时探一下脑袋，警惕里屋的动静。
山城电视台。
到单位后，专心、认真工作了一上午，杨帆终于觉得对得起单位，对得起社会，对得起国家了。
上周以出差的名义出去旅游，他心中很愧疚，回来上班后，工作自然得更努力一些。
王小雅昨天没过来找杨帆，今天过来了。
中午前就来，但没坐杨帆办公室多久，就被他赶走了。
影响他发挥。
午饭的时候，杨帆也没答应跟王小雅去外面吃，而是在食堂里对付了一顿。
吃完饭，杨帆倒不赶王小雅走，同意让她跟自己回到办公室。
因为他没打算午休，要给王小雅开小灶。
“哥哥，我怎么感觉你做过主持人？”开小灶中，王小雅又一次忍不住问杨帆。
“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确实做过主持人。”杨帆说道。
王小雅无话可说。
“小马哥现在是红人，忙着赚钱，这档节目，我对你抱的希望更大。”杨帆对王小雅郑重道。
王小雅精神一震。
马汉因为脱口秀节目，现在已经是全国舞台上的红人。
至于王小雅，她在这档脱口秀节目里，只是陪衬，人气远没主角马汉高。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更多的时间让杨帆支配。
马汉是人，而且是非常正常的人类。
在走红后，他跟绝大多数明星一样，静不下心来了。
《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这档节目，两个主持人里，杨帆把宝压在了王小雅身上。
他想压马汉的。
但马汉有点飘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人之常情。
小孩子考试拿一次高分，走路都能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何况面对那么大利益和那么多诱惑的马汉。
当年，杨帆也庆幸自己是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的，而不是一个穷小子突然中了几个亿或几千万的暴发户。
要是那样的话，他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一下适应不过来，从而堕落，钱花完了，自己也成了一个废物。
“哥哥，你放心，我有九十多斤呢。”为了让杨帆踏实，有安全感，王小雅坐到他腿上，表示她能稳住局面。
杨帆一愣，措手不及。
“九十多斤不够，至少一百零七斤。”杨帆想把色胆包天的王小雅推开，但居然一下推不开。
而他是个好人，很绅士，正人君子，不可能不顾王小雅的性命安危，拼尽全力把她推出去。
如果杨帆没估算错误的话，他用尽全力一推，王小雅将有性命之忧。
因为前方的办公桌不是纸糊的，棱角分明，人的脑袋撞不过。
眼前的茶几？
太小看杨帆的力气了，他用尽全力，王小雅不可能摔到上面，而是直接从上面飞过去。
“哥哥，你想养鱼吗？”王小雅面色微红，好激动，没想到不要脸起来，是这么的令人热血沸腾。
“养鱼？”没有柳下惠本事的杨帆，注意力被转移了，一时没继续推开王小雅。
“嗯，我有个鱼塘。”王小雅更加激动了，欺负好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不养！”杨帆惊叹，女人流氓起来，恐怖如斯。
王小雅没有一丝难过。
相反，她更高兴了。
从前，她乘火车最喜欢坐的是软卧，其次是硬卧，然后是软座，最后才是硬座。
但现在，她的兴趣改变了。
硬座原来这么舒服，真期待硬卧的感觉呢。
“哥哥，要插座吗？”坐杨帆怀里，王小雅眼神迷离。
“你要充电吗？先起来。”杨帆说道。
在杨帆面前，王小雅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她听话的起身，等待杨帆变身，变成一头禽兽。
杨帆舒了口气，站起来，猫着腰走几步，把办公室的门敞开。
王小雅瞪大眼睛。
倒不是她认为杨帆有心理疾病，暴露症严重到这种程度。
很明显，他是个好男人，养鱼很郑重。
“下次再这样，我们就绝交了啊。”重新坐回来，杨帆一脸慈悲道。
王小雅没有觉得她的九年义务教育和七年的高等教育受到侮辱，只是觉得有点丢人，羞恼道：“你明明已经……”
“谈工作，谈工作……”杨帆庆幸，是柳芊芊把他培养成了一个好男人。
因为又菜又爱玩的她经常这么锻炼他，所以他可以风轻云淡地拒绝了王小雅的热情。
“哥哥，遇到你之后，我只想做个好女孩。”王小雅眼神期待：“我……”
“有些话不要说，不然朋友都没得做，懂吗？”杨帆打断她的话：“我有女朋友，很珍惜这段感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允许因为自己的自控力，而让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王小雅顿觉得过往所认识的男人，全部都是垃圾。
在他们面前，哥哥就是神一般的男人。
人生真是悲剧，在这之前，自己是好女孩，也没用，因为遇到杨帆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接下去的人生，该怎么过呢？
王小雅陷入迷惘中。
下午，下班后。
杨帆准点离开办公室。
下楼来，他骑上心爱的小摩托。
骑了半条街后，他才想起来，方向不对。
今晚不用回住了两年多的那个小区了。
准备调头时，他又想起来，旅行前，他就跟废弃的下水管道里的那两只没人收养的流浪猫说过，等他回来，就把它们带回家。
十三姨在通天苑的房子很大，还有花园，多养两只猫，无足轻重。
于是，他继续往前骑车。
没多久，他来到那片荒凉地段。
“小灰，小黑……”停下车，杨帆呼唤那两只流浪猫。
边呼唤，他边弯腰，探视每一个下水管道里头。
那十几根巨大的下水管道里，并没有看到小灰和小黑的身影。
甚至，管道旁边，也是干干净净的。
从前好心人留下的用来投食的器具，一个都不见了。
似乎，这里从来不存在过流浪猫。
第464章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被收养了，还是到别处安家去了？”
杨帆在下水管道旁坐下来，有些疑惑，也有点怅然若失。
终是有缘无分。
没想到一周前的见面，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以前，杨帆也挺想把公主般的莲花抱走的，太漂亮了。
非常有贵族气质的富贵，也很吸引人。
但杨帆还没行动起来，这两只卖相非常好的流浪猫就被人捷足先登，抓回去收养了。
没想到，自己也是个俗人，嫌丑爱美。
杨帆坐地忏悔。
但没多久，他起身。
巫女养的黑猫似的小黑，野性十足的小灰，再见！
他骑上小摩托离开。
十三姨和果果，还有柳芊芊，在通天苑等着他呢。
幸亏他没有把当圣人设定成自己的人生目标，不然每天会过得很痛苦。
杨帆走后，没多久。
一只灰色的狸花猫，一瘸一拐，带着一只幼小的，通体黑色的小猫咪，穿过一片荒地草丛，回到曾经的家。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将小黑猫带回来后，狸花猫趴在“家门口”歇息，耳朵里想起曾经在这里听到过的话，眼神里有一丝温暖。
家门口干干净净的，街道清洁工很尽职，在它和小黑不在后，清走纸碗和食物残渣。
“还是这里好。”狸花猫趴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黑猫坐一旁，给狸花猫舔舐腿上、身上的伤口。
以往，都是狸花猫给年幼的小黑猫舔舐身上的毛发。
现在，狸花猫已经没那个力气了。
正当它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又轰然响起那个年轻人的声音，如洪钟一般。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狸花猫精神一震，睁开眼睛，努力站起来。
眼前，站着一个仿佛天神一般的男人，身上有光，面带微笑。
“人类，你好，能帮我收留妞妞吗？她不是不祥之猫，她很善良，很温柔。”狸花猫仰头，看着高大威武的年轻男人，发出请求。
年轻的男子一脸慈悲，说道：“可以！”
“谢谢！”狸花猫跪倒下来。
下一刻，它抬起头来。
眼前空荡荡的，哪有一丝人影。
一旁的小黑猫疑惑地“瞄”了一声，询问狸花猫怎么了。
狸花猫黯然垂下头颅，轻声说道：“妞妞，你哪儿也不要去了，就在这里，那个人会来接你的。记住啊，不要再走远了。”
之后，它安安静静趴在管道旁，渐渐没有了声息。
几公里外。
杨帆骑着电动车，愉快地赶往通天苑。
那片荒地，他不会再经过了。
因为此后，这里跟他下班回家的路线相悖。
在杨帆赶往通天苑之时，十三姨的座驾，那辆黑色的豪车已经驶出主城区，保持高速奔行，朝黔江疾驰而去。
半个多小时后，杨帆来到地处稍微偏远的通天苑。
通天苑的地理落差比市区大部分地方还要夸张，占地也非常广。
这里曾经是“不毛之地”，无人问津，但随着城镇化的发展，一座座大厦拔地而起。
荒山变成了公园，林地变成了度假胜地。
以前刚搞建设的时候，小区的占地很夸张，后来被分割出去一部分做公园、绿化。
即便这样，这里依然地广人稀。
直到现在，小区入住率也没超过百分之四十，但各种配套设施已经非常完善了。
至少从十三姨的别墅里开车出来，开个一两公里，就有各种超市便利店。
再往市中心方向开几公里，还可以进入应有尽有的大商圈。
山下，杨帆意外发现自己的人脸和电动车牌已经被录入小区系统，可以自由进出小区。
进入与公寓区隔离开来的别墅区，杨帆再没发现一辆电动车。
住这种地方的人，代步车没有电瓶车的。
不是上百万的豪车，就是小几十万的高配车。
骑车在别墅区里穿行，杨帆终于知道为什么十三姨说住这里视野不开阔了。
绿化太好了，当年开发建设的时候，很多古树都保留了下来，遮天蔽日。
路两边的绿化树，比起山中老树也不逞多让，非常高大茂盛。
每年都得修剪，不然会侵占道路低空领域。
按着导航定位，杨帆在别墅区里七拐八弯，来到一座小院的大门前。
大门非常朴实无华，铝合金制，颜色不艳，但看起来很新，一点也不像是几年前安装好的。
坐车子上，杨帆正想给十三姨打电话，大门缓缓朝里八字打开。
门很大，中巴车进出都没问题。
大门敞开后，杨帆能看到里面有一条很宽的路，路两旁种满绿植，非常茂密。
小院的空间，比杨帆想象的还要大。
等杨帆骑车进去，大门又自动关上。
往前骑了三十多米，杨帆看到，尽头是一个坡。
没有围墙，也没有隔离的标志，坡下到底还有多少空间是属于这栋别墅的，杨帆暂时不清楚。
别墅耸立在入门大道的右边，上面只有三层，且看建筑面积，不是超大的那种。
至少看起来比柳月月和柳芊芊家的别墅要小不少。
柳家的别墅，杨帆没去过，但见过照片，看起来像一个小城堡。
柳家的所在地属于市区范围，这类地方，再有钱，想要一个大城堡也不可能做到。
十二是隐形的超级富婆，她的十二城也只能建在郊区，无法在市区找那么大的一块空地。
院路尽头有三个露天停车棚，但现在里面只停了一辆车。
那是柳芊芊的公主跑。
杨帆正奇怪十三的那辆豪车怎么不在，就看到坡下柳芊芊在朝他招手。
“杨帆！”柳芊芊有些兴奋地站在一架有点像军用的直升机舱门外。
杨帆很惊讶，别墅不大，但院子大得有点离谱。
坡下不但有停机坪，还有泳池，半个篮球场……
与其说这是一个院子，不如说是一个小公园。
假山假水真花园，垂死病中惊坐起。
站坡上，杨帆的心情是舒畅的，有种燃烧我的卡路里的冲动。
这是一座可供人健身、运动、休闲、散步的花园，并且享有绝对的私人空间。
花园尽头是有落差的隔离墙，举目虽然视野没市中心十三姨那套公寓阳台上开阔，但透过古树缝隙或树冠上空，也能看到远处主城的繁华。
两边的围墙是实体的，很高。
围墙里看不到围墙外，围墙外也看不到围墙里面。
骑车过来的时候，杨帆还发现了，这栋别墅比较独立，跟其它别墅相距有些距离。
有与世隔绝，绝世独立之感，但又不脱离人间。
这才是真正的闹中取静。
住公寓那时，虽然各家各户紧挨，但实际上，住了两年多，杨帆也就见过几次同层的住户。
还没有每次都说话，因为他打招呼后，对方不是很愿意跟他说话的样子。
这么一来，再次见到，杨帆也就不打扰人家了，各过各的。
花园里，有两个人形机器人各驻守一边。
看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智能机器人，外表倒没那么绚丽耀眼，它们装饰简单，没那么多的花里胡哨。
“爸爸，爸爸……”杨帆正准备下坡去走一遭，身后别墅里传来果果的叫喊声。
杨帆回过头去，只见小仙女一般的果果正趴二楼阳台镂空栏杆上，朝他招手。
别墅前有一大块空地，足以满足几群人一起跳广场舞，更不用说烧烤开party了。
阳台上，一个有双腿，腿后跟还配备有轮子的迷你人形机器人，跟在果果身边。
“妈妈呢？”杨帆问阳台上的果果。
“妈妈刚洗完澡，在吹头发。”说完，果果跑回里屋，想下楼来找杨帆。
贴身保姆收起脚掌，以轮子行走，紧随果果身后。
果果还没下楼来，柳芊芊先一步从直升机那里回来了。
走得有点急，她脸色红润，微微喘息：“好羡慕十三姨，上次过来的时候，院子还没这么大，现在扩展了至少两倍。原本周边的荒地，一夜之间变成了花园似的。”
杨帆疑惑：“上次？你什么时候跟十三姨过来的？”
山风吹拂，带着大自然的气息，柳芊芊裙角飞扬，挽住杨帆的胳膊，她仰头嘴角含笑：“等后天回来你就知道了。”
柳芊芊的身高跟杨帆的身高没有差距到需要仰望的地步，只是她跟十三姨一样，都喜欢放低姿态，让自己显得更小鸟依人一些，方便获取杨帆更强烈的保护**。
女孩子都希望被照顾的嘛，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女孩子不喜欢找比自己瘦小的男孩子的原因。
会感觉不到被呵护被照顾的快感。
一米七的女孩子，找个一米六的男孩子。
怎么小鸟依人？
怎么撒娇？
“为什么要等后天？”杨帆问道。
柳芊芊还没回答，果果就跑出别墅落地门，后面跟着滑行的机器人。
如果没来到花园里，还真看不出来，别墅的正门，在这一面。
没进院子前，杨帆在外面看到了院子后面的那扇小门。
小门里面的别墅后门，看起来很阔气，完全是一般的别墅正门的规格。
“爸爸，可以去奶奶家了吗？”果果跑进小广场。
“嗯，我没什么东西准备了，等妈妈。”杨帆摸了一下揪着他衣角的果果。
能看得出来，她不久前也洗过澡。
十三姨就是考虑太多了，见男朋友父母，这么郑重，不但自己先洗个澡，女儿也洗了。
柳芊芊悄悄询问：“杨帆，十三姨都洗了，第一次见你爸妈，我要不要也先洗个澡再出发啊？”
“不用，你晚上不洗了吗？”杨帆无语。
他想起了一个词：内卷。
十三姨则是那个始作俑者，带了个不好的头。
内卷，本意是一类文化模式达到了某种最终的形态以后，既没有办法稳定下来，也没有办法转变为新的形态，而只能不断地在内部变得更加复杂的现象。
比如说，某公司本来严格遵循朝九晚五的作息制度。但在某次招聘后，一个工作狂加入了公司，他每天晚上9点钟才下班，老板很高兴并且鼓励了他。其他人看见后，为了所谓的竞争，也都晚上9点下班，但实际的工作量并没有那么多。许多员工都以降低效率来凑够工作时长，这种非理性的不良竞争状态就是内卷。
还有一个故事，也很清楚明白地阐述了内卷的罪恶。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镇。
小镇上有很多鞋店，这些鞋店每天上午10点开门，中午12点到下午2点午休，下午2点到晚上6点继续营业；每周一至周五营业5天，周末休息。
夏天最热的那几天，鞋店老板们会纷纷把店关掉，去南方的海边度假。
冬天最冷的那几天，鞋店老板们也会纷纷把店关掉，去北方的山里滑雪。
多年以来，小镇上的常住人口没有什么变化，鞋的品质一直优秀，供货也稳定。
小镇上的鞋的供需关系，一直处于一个近乎完美的平衡状态。
后来有一天，一户人家从大城市搬来小镇，并且也开了一家鞋店。
小镇虽然小，但也算具有一定的规模，鞋的供需平衡还不至于因为新增一家鞋店而被打破。
但是，大城市来的那户人家以勤奋、能吃苦著称。
他们家的鞋店每天早晨7点开门，中午不午休，晚上直到11点才关门，周末他们也正常营业，夏天和冬天从不去度假。
渐渐地，他们的“勤奋”得到了回报，他们鞋店的生意明显好于小镇上的其他鞋店。
以前小镇的人们吃完晚饭后是无法买鞋的，但现在，他们几乎随时可以去大城市来的人开的鞋店里买鞋，也就没什么必要光顾其他鞋店了。
小镇的老板们不服输，纷纷效仿大城市人的作息时间，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16小时。
“勤奋”也得到了“回报”：他们的营业收入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可是，此后的小镇生活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呢？
小镇人口并没有增加，鞋的需求量保持恒定，跟以前一样，每家鞋店最终的营业收入没什么变化，并不会增长。
但营业时间从原来的每周5天，每天6小时变成了每周7天，每天16小时。
也就是说，他们的工作时间变长了，但收入却没有增加。
杨帆上楼，找到十三姨，背着柳芊芊和果果跟她亲热了一番后，才告诉她这个道理。
十三姨觉得很对，但被批评了，还是有点不开心：“亲我之前不说，亲完才说，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