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众志成城2
“压住步伐齐头并进……”
“和中间令旗看齐……”
“靠近两百步时，本官下令之后，前军冲锋，搭梯上墙……”
禁军行进过程中，不断有军官发出命令，让下面士兵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城墙之上，手持弓箭的士兵已准备就绪，等敌军进入射程他们就会放箭。
可惜弓箭数量太少，五百人的卫所军只有两百张弓，箭矢不过一万支。
有军官提醒道：“前面那些人顶着盾牌，一会儿往后面那些人身上招呼！”
“大人，敌军只有两百步！”
“稳住……”
“大人，敌军还有一百五十步……”
就在这时，禁军后方响起了急促的鼓声，这是发动冲锋的信号。
“冲啊……”
对面传来大吼声，而城墙上的军官，也都喊出了“放箭”二字。
他们居高临下，可以轻松瞄准射杀。
事实上，禁军前后行进的士兵，此刻头上都顶着盾牌，放箭的杀伤效果不明显。
但士兵们还是不停放箭，即便盾牌顶得再多，也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事实上，只是多等了十几秒钟，破绽就自己漏出来了。
顶着盾牌抬着云梯冲锋，在没有反复训练的情况下，高速奔跑队伍很容易散开。
箭矢呼啸而至，不断有士兵被射杀，但后面的人没有犹豫，踏过尸体继续往前冲。
“冲……”
他们一边冲一边大吼着，城墙已经就在前面。
城墙之上，弓弩兵不断放箭，其余人已经准备好了擂石滚木，有的人则拿木盆准备浇开水。
“冲啊！”
在付出近百条人命后，禁军士兵们终于冲到了重庆下，可还没等他们立云梯，就被城墙上浇下的开水烫得哇哇叫。
“赶紧将云梯送上城墙……”有军官怒吼道。
于是立马又有士兵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云梯，将自己防护好后再度立起云梯。
开水接踵而至，可这次盾牌挡得严实，只有丁点儿落在人身上，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当然了，这是从整体情况来说，还是有一些运气背的，第二波又被烫得哇哇叫。
可想将云梯搭上城城墙，一眼不是容易事，毕竟城墙上的不是死人。
这个时候，禁军的弓箭兵就能起到作用，放箭压制城墙上冒头的守军。
城墙上传来惨叫声，有推倒云梯的青壮被射杀，只能再补其他人进去。
尸体被拖开，又有人补充到战斗岗位，这是提前就安排好的事。
“大家不要慌，王爷已派援军过来，我们必胜！”军官开始安抚情绪。
“我们不怕，这些王八蛋要抢咱们的粮，我们就和他们拼命！”
说出这些话的，自然是被征召的青壮，他们已有死战的决心。
当然了，众人喊话之间，也丝毫没有闲着，而是尽可能的推倒搭上来的云梯。
“放箭……放箭！”城墙上的军官大声呼喊。
下面的弓弩兵放箭，将自己从盾牌后暴露出来，眼下是射杀的好机会。
但问题关键在于，对方有近一千张弓，足以轻易压制城墙上的弓箭兵，给守城一方带来了伤亡。
当然了，在伤亡的绝对数量上，禁军肯定多余守城一方。
“老蔡，儿郎们已将云梯搭上城墙，我军只差一步，即可拿下此城！”看着前方，周清露出一丝笑容。
“我军一但杀上城墙，这帮乌合之众，你说还能撑多久？”
战况和周清预料中差不多，本来心有忧虑的他，此刻也觉得松快了些。
但蔡永昆却没那么乐观，而是提醒道：“现在言胜败为时过早，等儿郎们杀上城墙再说！”
言罢，蔡永昆打马往前，想要更靠近城墙一些，那样可以看得更清楚。
此刻在城墙上，一架又一架云梯被搭上城墙，后面立刻有人往上爬去。
这个时候，绝不能有半点儿松懈，否则好不容易搭好的云梯，就可能被守军给推倒。
开水已经浇完，在烧一锅需要时间，此刻滚木擂石开始上场。
往上爬的禁军士兵，被头顶的木头砸倒一片，后面的人立刻补上，再度往城墙上攀爬而去。
“绝不能让他们登上城墙！”马山大声吼道。
现场喊杀声大作，马山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很远。
好在军官之间互有默契，听到马山军令的，立刻向两边继续传达。
“杀……”
越来越多的云梯搭上城墙，在禁军不要命般往上冲击，外加有弓弩兵对城头进行压制，最终还是有人爬上了城墙。
当然了，最开始爬上城墙的禁军士兵，下一刻就被捅成了筛子，然后掉落下了云梯。
可接下来，禁军士兵越来越多出现在城墙上，有些地方竟一连涌进来七八个。
“王八蛋，去死吧……”青壮们举起棍棒，照着爬上城墙的禁军士兵招呼。
“宰了这些王八蛋……”
禁军士兵亦有人大吼道：“弟兄们，冲进去，好日子就在前头了！”
但在城墙之上，终究还是“雍军”一方人多，前期冲上城墙的禁军士兵全被击杀。
这些辛存下来的青壮们，绝不是周清口中的乌合之众，更何况他们已经被组织起来。
“保持阵型稳定，绝不能乱……”
“后面的，继续往下扔石头木头……”
城墙上下，已经堆积了许多尸体，攻收双方都有伤亡。
“各位兄弟，咱们的妻儿就在身后，绝不能放这些王八蛋进去，一定要顶住！”
“杀呀，抢粮抢娘们儿……”
城墙上下都在呼喊，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马山带着后备队，在各处参与“救火”，那里危险他就出现在那里。
战斗持续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禁军一方虽攻上城墙，却难以站稳脚跟。
守城的士兵和青壮，都爆发了极高的战斗意志，让这些禁军士兵根本占不到便宜。
“弟兄们，保护咱自己的城池，杀……”
“杀……”
听着远处城墙上的怒吼，周清脸色更难看了，只听他对身侧一人传令道：“告诉郑松，一刻之内若攻不下城墙，我砍了他脑袋！”
郑松，周清最为倚重的千户，此刻正在前线督战。
但在他下令时，一支箭矢穿透了郑松的咽喉，让正在指挥的他瞬间倒地。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眼见千户已被射杀，再看着地上摆满的尸体，血性残酷的战争，让某些禁军士兵们起了退缩之意。
不管杀进城有多少好处，都得自己活下来才有意义。
生命是最宝贵的……
当冲锋士兵冲锋的士兵有这想法，那便无法一往无前冲锋，这个时候该有督战军官纠正。
可惜千户郑松死了，现场指挥体系紊乱。
有一名士兵畏缩不前，很快就会有第二第三名……
偏偏城墙上，还有禁军士兵在苦战，只听上方传来怒吼道：“把他们赶下城墙！”
第587章 打促谈
“赶紧上，谁敢后退一部，老子砍了他！”见有士兵退缩，立时有军官怒吼道。
城墙上的守军没退路，不管有多大的伤亡，为保护妻儿都会死战。
但这些进攻的禁军不同，他们打不过可以后撤。
此刻禁军伤亡已达到三成，城墙下堆积着尸体，还有没死的正在哀嚎。
到了这个地步，军心涣散实在是很正常的事，这不是一个人想要后撤，而是大批士兵共同的心思。
所以即便有军官督战，砍了逃兵把其他人逼到城墙下，这些士兵也没有继续攀爬的勇气。
而此刻在城墙上，虽然伤亡数量很大，且已十分疲倦，但他们战斗意志依旧高昂。
“把他们赶下城头！”
这是守城军民唯一的远景，他们的声音包含斗志，犹如利剑刺进禁军士兵心中。
如此血勇的军队，真的是自己能战胜的？禁军士兵大多泛起类似疑问。
“逃……逃啊……”
也不知谁喊了这一声，直接导致整队人开始溃散，而这又影响到了旁边的进攻队伍。
事实上，在产生三成伤亡时才崩溃，在冷兵器时代已是非常难得的精锐，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雍军守城。
战斗转机已经到来，马山来到了城楼上，敲响了代表反击的战鼓。
鼓声大作，守城军民爆发了更高的战斗热情，一举击垮了禁军斗志。
当一个地方出现溃兵，便接二连三影响到其他各队，最后引起了整体大溃败。
“回去……都回去！”周清跃下马背，一刀斩杀了一名逃兵。
可这根本没啥作用，周清一个人挡不住溃退下来的大部队，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后撤。
此刻，只听蔡永昆高呼道：“收拢溃兵，重新结阵……”
跟着退回来的千户百户们，这才从新履职起来，呼喊着手下士兵集合。
“老蔡……我们竟然败了！”周清转过身来，神色间满是怆然。
连一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过，这对周清是极大打击，直接将他的信心击垮。
“这些守军，虽是临时征召……可却能死战不退，是咱们失算了！”
叹了口气，蔡永昆说道：“陇右最开始被怪物占据，这些人能存活下来……本就不该以常人度之！”
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毕竟他们已经败了。
可如果不打这一仗，他们也不可能意识到这一点。
“接下来……该怎么办？”周清问道，眼下他已经有些慌了。
蔡永昆一开始心理预期低，所以他能坦然接受失败，此刻思绪未受到影响。
“让儿郎们歇息一番，你我好生商议后再做打算！”
这个时候不能着急，要把一切考虑周全再做打算，否则很可能判断出错。
“好……”
这边两位指挥使着急上火时，城墙上的军民已发出了欢呼声。
已反馈苦战后，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家园，此刻自然高兴得很。
“王爷万岁……”
“王爷万岁……”
最终，所有欢呼声变成这四个字，在城墙上下响彻。
“把尸体运下城墙，别让他们占着地方……”
“立刻抢救伤员，赶紧抬回去城里医治……”
“全军切勿松懈，严防敌军反扑……”
普通军民可以欢呼，但军官们依旧在履职，提醒所有人不能松懈。
“马千户，咱们赢了！”此刻，知县段清宇出现在马山身后。
“本来我们就该赢……赶紧，去跟殿下报捷！”
“对对对……”一听这话，段清宇也反应过来。
当他转身去县衙时，马山继续指挥守城军民，将一应攻城云梯拉入城中毁掉。
枢密院正堂内，赵延洵落座上首主位，周遭是一应枢密院官员。
正堂中央，只听“电话”响起声音：“禀殿下，禁军四千之兵攻城，已被我军击退……”
这道消息，乃是由天金府衙转呈而来。
各府的消息，可以直接打到谨身殿、长史司和枢密院，但这几天毕竟是要用兵，所以赵延洵特命直接打到枢密院，他本人也待在此处。
一听守住了第一波进攻，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援军最快也要明天才到，上午守住只要再扛过下午，这场危机也就算是度过了。
只听赵延洵说道：“守备延峰县的千户马山，知县段清宇都有功！”
只听一众官员开口道：“全奈殿下如天之德！”
众人这番话说得很整齐，若说不是提前排练过的，任谁都不会相信。
可这时，赵延洵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下午，北安府那边要开始第二轮谈判，想必到时候禁军的人，会拿今日攻城之事做文章！”
关和泰点了点头，答话道：“确实如此！”
思索一番后，只听赵延洵开口道：“传讯给罗伦，告诉他我方防守严密，重创了来犯之禁军！”
虽然现在还谈不上重创，但对赵延洵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那怕延峰县被来犯禁军攻下，剿灭这些禁军也没太大难度，而且损失在赵延洵可承受范围内。
“遵命！”
这边电话挂断，关和泰亲自拨通了码头的电话，将赵延洵的指示传了出去。
消息再由码头传向长右县，然后再传到平山府，最后再转到北安府。
“好了，我知道了!”
言罢，罗伦挂断了电话。
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何这两天禁军调动不断，且王成安多次找上北地都司。
如今看来，禁军方面是想拼接在陇右的“大胜”，拉拢北地都司向禁军靠拢。
经过第一次的谈判，虽未见到都指挥使刘世礼本人，但拉拢也摸清了北地都司大致想法。
相比于接受陇右方面的“恩赐”，他们其实更倾向于靠自己抢粮食，如今不做决定不过是待价而沽。
“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一样可以做点儿什么！”
想到这里，罗伦拨通了平山府的电话。
“罗大人，有何指示！”
“方千户，想办法袭击洪溪县禁军粮道！”
禁军的行动，让罗伦坚定了以打促谈的想法，但他还是非常谨慎。
“早等你这这句话，这般王八蛋敢打到陇右去，咱也该教训教训他们！”方胜声音带有喜悦。
罗伦严肃道：“记住，以保全自身为重，不可犯险！”
方胜敛去笑容，沉声道：“您就放心吧！”
电话挂断，罗伦坐回了椅子上，心里已想着接下来的谈判。
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便有侍卫在外提醒：“罗大人，时候到了！”
“知道了！”
第588章 谈判
换上官服，罗伦走出了房门。
他们现在的住处，是张光仕的家中，毕竟人是他给带来的。
本来张光仕还想着，在谈判过程中能起到推动作用，可北地都司又把他派去了隆威府。
隆威府如今被外地卫所占据，张光仕是代表北地都司过去的，和外地卫所保持对话关系的窗口。
当然了，在隆威府张光仕可没闲着，而悄悄让手下人传播关于陇右的情况。
雍王是仁德的，有足够的粮食救助北地军民，眼下正在和北地都司谈判，但禁军方面从中作梗……这就是张光仕散步出的消息。
而在北安府范围内，因为罗伦的到来，与之类似的消息也在传播。
北地都司控制下的军民，都对谈判结果都充满期待，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呢。
所以当罗伦走出院子，前来迎接的北地士兵，一个个都显得格外殷勤。
将罗伦送上马车，随行的士兵忍不住问道:“罗大人，到底啥时候才能谈好？长右府的粮食何时才能送过来？”
“这我可说了不算，得看你们都司的意思！”
叹了口气，罗伦无奈说道：“粮食已经堆在码头上，可就是送不过来……当真让人着急！”
这话说得旁边士兵更着急，毕竟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生死。
“只盼望都司的大人，能早日与王府谈好！”
当士兵说出这番话，意味着在他们潜意识中，已觉得谈判进度慢是都司的锅问题。
罗伦没有再多说，他不能表现得太刻意，散布消息有专门的人来做。
很快，罗伦乘坐的马车来到了北地都司。
下了马车，迈步走进了都司衙门，随行几名侍卫则等在外面。
侍卫们一进入休息的耳房，里面的卫所士兵接连围了上来，又是倒水又是递板凳，一个个显得特别热情。
一方面他们是打听谈判情况，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解外界情况。
而在交谈过程中，这些侍卫话里话外都有带节奏的意思，只不过说得相对比较隐晦。
此次北行的所有人，都在尽可能的做事，为雍王府收服北地而努力。
再说罗伦进了北地都司，被小吏引到了二堂内地，上次谈判也是在这地方得。
才进大门内，罗伦就发觉了不同寻常之处。
大堂内原本只设两座，可今日却在罗伦所在西侧加设一座，此刻王成安赫然在座。
明明是两方的谈判，今日却多了一个人，罗伦不由得要多想一些。
“罗大人，就等你了！”
开口的是都指挥佥事闫建章，此人算得上是北地都司的二号人物，谈判是由他在负责。
走进大堂内，罗伦看着王成安说道：“王千户为何也在此处？”
“莫非已得知陇右作战失利，是来找我方议和的？”
罗伦这还一出，直接惊讶到现场两人。
此刻他俩心里都冒出一个疑问，禁军出兵陇右的事，罗伦怎么会知道。
今日凌晨禁军渡河，即便陇右消息传递很快，最多也就让元阳知道遇袭。
元阳得知遇袭消息，恐怕现在正手忙脚乱调兵遣将，怎会有功夫往北安府传讯。
再者说了，即便元阳往北安府传讯，最快也得三天才能到达，罗伦又岂会知道消息？
罗伦这番话，打乱了闫建章和王成安的思路，让他二人竟感到有些心慌。
尤其是王成安，这次对陇右的作战行动，乃是禁军高度保密的事。
如今听罗伦轻易说出，让他不得不多想。
“王千户，今日你出现在这里，想必已和闫佥事达成了协议，想要逼我方让步是吧？”
没错，罗伦这句话又说中了。
这一轮谈判，就是王成安在背后推动，他已向刘世礼透露了禁军的行动，而这都是徐龙升的安排。
在徐龙升的设想中，陇右遭遇重创之后，就可联合北地都司一同出兵。
如此诱惑之下，即便刘世礼不当场同意，也会借是否出兵对雍王府施压，这对徐龙升来说都是好事。
事实上，一但刘世礼愿意合作，徐龙升就敢对平山府的雍军动手。
禁军大军调到洪溪县，虽然充做疑兵之用，但也可以由虚转实强攻平山府。
此刻，王成安被罗伦说得乱了分寸，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罗大人，你这是说得什么话？”闫建章出来解围。
罗伦坐到自己位置上，非常淡定说道：“闫大人……禁军出兵偷袭之事，我军其实已经知道，所以早有防备！”
好家伙，这话就更惊人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罗伦慢悠悠说道：“这位王千户肯定会送，渡河禁军已然大捷，但我要告诉你……若是不出意外，他们已掉进了我军的口袋阵里！”
这话听的王成安冷汗直冒，如果真是这个样子，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神武右卫和武骧右卫若是折了，禁军一方将大伤元气。
“你……胡说八道！”王成安站起身，对罗伦怒目而视。
“是不是胡说，过两天你不就知道了，若消息传得快……或许明天你就知道了！”说完这话，罗伦直接笑了出来。
此刻，对罗伦的话闫建章已信了几分。
“罗大人，禁军要渡河进攻，消息封锁极为严密，你们是如何提前得知？”闫建章冷眼问道。
“这……你就不必管了，反正我们有办法知道！”罗伦没有正面回答。
让他们去猜测，只会让他们心里更没底。
略过这茬，罗伦问道：“对了，闫佥事……关于你我双方议和之事，是不是可以谈了？”
谈肯定是没法谈了，毕竟一切节奏都被打乱。
“今日……暂且就到此处，我还有些事要向刘都使禀告！”闫建章沉声说道。
谈判的前提已经不在，自然没办法再谈下去。
罗伦也不着急，现在该是另外两位着急才是。
而他表现得越淡定，就显得越有底气，对另两位将是重击。
“那好，我就先告辞了！”
待罗伦离开后，闫建章终于忍不住怒火，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大好时机？徐龙升莫非是在消遣我们？”
王成安也闹不清怎么回事，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只听他说道：“闫大人，此番突袭徐大人严加谋划，绝不可能走漏消息！”
“都到这时候了，你以为我会信你？”闫建章声音冰冷。
如果不是消息走漏，那为何罗伦会知道，而且把禁军计划说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王成安对此也有怀疑。
如果真是消息走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禁军高层有内鬼。
这个内鬼，很可能是指挥使一级的，因为他们提前三天就得知了计划。
想到这里，王成安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是他立即向闫建章告辞，打算将此事上报给徐龙升。
而引起这场“误会”的，仅仅是因为雍王府一方有“电话”，消息传递几乎没有延迟。
第589章 军队调动
“罗大人当先说出禁军阴谋，北地都佥事闫建章与王成安进退失据，第二轮谈判短促结束，最终并未谈出任何结果！”
听到座机传出的声音，在场众人脸上都带有笑容。
“很好……罗伦此人有大财，没有辜负本王重托！”赵延洵笑着说道。
虽然前线吃紧，但罗伦的应对确实很到位，直接击垮了北地都司和禁军的脆弱同盟。
看着墙上地图，赵延洵沉声道：“想必此刻，兵马司和侍卫司的援兵，已进天金府地界了！”
陈安明回道：“想来应该是了，且崔兴安之骑兵，距延峰县怕已不远！”
情况还真就被陈安民言中了，崔兴安和麾下六百骑兵，此刻已距延峰县不过五十里。
打马向前赶路，崔兴安耳边传来百户刘山的声音：“千户大人，斥候来报……禁军仍在修正，暂未攻城！”
崔兴安不由笑道：“看来上午那一仗，让这些禁军伤筋动骨了，以至于怯战了！”
“正是如此！”刘山答道。
“大人，可否加快赶路速度？”
崔兴安摇头道：“不必了，我们要保存体力，你别忘了……禁军后面还有一支骑兵！”
他们撒出的斥候，已将来犯禁军情况大致摸清。
“大人……您难道想打这支骑兵？”刘山试探着问道。
“这难道不更好？没了这支骑兵保其后路，前面这些步卒还能蹦哒几天？”崔兴安反问道。
“再说了，天金卫的援兵已在路上，人数足有千余，也能牵制延峰县城的禁军！”
崔兴安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说延峰县并无危机，所以他才想着先断禁军后路。
“大人，即便没有天金卫的援军，想必仅凭守城军民，也能挡住这些禁军！”
崔兴安点了点头，说道：“禁军第一次进攻失利，军心受挫……若再断其后路，他们当场溃乱也不是没可能！”
一支孤军深入，真到了崔兴安说的那步田地，全军溃散也不是没可能。
“继续赶路！”
“是！”
事实上，在崔兴安靠近时，禁军的斥候也发现了他们，消息亦传到了龙腾右卫指挥使庞国兴耳中。
“六百人？哼哼……能凑出六百骑兵，这位雍王也算是不错了！”庞国兴略带不屑。
骑兵可不是有马就成，需要不断往里砸钱砸物资，而且还得经过特别训练才能练成。
“大人……咱们吃下他？”一旁有千户提议。
这话却让庞国兴有些迟疑，他可不是怕了雍王府的骑兵，而是在思考这样做是否正确。
他的任务，是给前方的禁军送补给，以及确保他们后方安稳的。
“暂时不予理会，让斥候继续探查！”
“大人……从府城来的援兵，我们要不要阻击？”
听部下这一提醒，庞国兴顿时有些燥热，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一千援兵，可派军袭扰……阻挠他们行进速度！”
思索之后，庞国兴答道：“这陇右怪物虽少，可也不是没没有，多给他们引些怪物去！”
“是！”
引导丧尸去阻击，比派自己人去更妥当，至少不用拿人命来填。
“遵命！”
“还有，传命大河以西的弟兄，让他们加快速度渡河！”
龙骧右卫的任务，是确保禁军的粮食供应，所以此刻有千余骑在大河以西，从长定塞运送粮食到陇右。
和陇右不同，北地丧尸数量极多，这影响了他们的行进速度。
一大上午，他们才跑一趟趟，将第一批粮食送到周清二人手中。
为了加快赶路速度，周清和蔡永昆的部下，都采用了轻装赶路的法子，每名士兵只带了两天口粮。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所以庞国兴才着急送粮，而不是调集兵力和雍军作战。
可现在的问题是，雍军的反应速度太快，出乎了禁军上下预料。
原本以为援军最快也带三两天感到，可在才大半天就有援兵入境，让庞国兴不得不调整策略。
他虽然不想打，却不得不准备打！
“是！”
再说天金卫调集的援军，为了支援延峰县作战，指挥使方同从各县抽调了兵力，总人数达到了一千人。
且各县包括府城在内，全部都处于战备状态，留守士兵和青壮们都被召集到城墙上，防备禁军可能的突袭。
此刻，方同本人正带着军队，行进在通往延峰县的官道上。
陇右的丧尸密度低，但不等于绝迹，所以他们一路都在清剿。
好在丧尸数量不多，只是延缓了他们的新进速度。
此刻他们距离延峰县，还有差不多三十里的距离，是距延峰县最近的援军。
“大人，禁军正准备第二次攻城！”
看着已经偏西的太阳，方同已经没那么慌张。
禁军第一次攻城失利，眼下组织起的第二次进攻，成功的可能性只会更低。
这反倒说明了另一件事，禁军的前线指挥官慌了，所以才仓促之间又组织进攻。
“大人，前面又有一堆怪物……”
听到禀告，方同不由皱起眉头。
“大人，肯定是有人故意引来的，即便有怪物袭扰……也不该有这么多！”
说话的是千户孟海，眼前赶路速度较慢，这让他十分着急。
毕竟在延峰县被围的，是他的好兄弟马山。
“他们有骑兵，干这种事很拿手！”对此，方同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没有骑兵，对付不了这些禁军。
此刻延峰县城外，禁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动第二次进攻。
这一次，周清改变了进攻策略，将攻城队伍分为两队，每队士兵皆有千人。
这一次，如果再不能拿下城池，他们就再无机会了。
所有士兵都吃饱喝足，在歇了近两个时辰后，周清发布了进攻的命令。
“前进……”
大批的士兵列队站立，他们头上顶着盾牌，再度向城池方向移动。
县城之上，马山已重新布置了防御，他有信心防住这一次攻击。
同时他也知道，这一仗会很艰难，又有不少袍泽战死。
上午一战，禁军丢下了近千条人命，他们防守一方日子也不好过，战死者有四百多人。
“弟兄们，援军就要到了，我军必胜！”马山鼓舞着士气。
“必胜！”
举起手中刚到“雍王殿下，万岁！”
“雍王殿下，万岁！！”守城军民尽皆高呼。
第590章 乡巴佬的厉害
“久战不下，这些废物！”
军阵后方，周清破口大骂。
倒不是说他们败了，而是此刻打得异常艰难，半个时辰过去，始终无法拿下城墙。
整个战斗过程，往往是禁军占据了一段城墙，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干下去，根本没给他们机会扩大战果。
此时蔡永昆在一旁提醒道：“老周，这一仗再拿不下来，我们就该撤了！”
他们两军虽都是步卒，但也有少量斥候打探情况，且庞国兴也在向他们传达消息。
所以他们知道，眼下雍军有两支援军已在路上，最迟明天就能赶到。
虽然这些只有少许步卒和几百骑兵，但眼下禁军失利较大，若不能拿下延峰县城，那就只有退走一条路。
“撤？撤去哪儿？”周清反问。
“不过一千多人的援军，我军虽作战失利，但也不是他们能拿捏的！”
“攻城我军准备不足，只能豁出去去强攻，所以才未拿下城池……城内雍军虽勇猛，但若城外正面相抗，绝非我军一合之敌！”
周清说得多，但蔡永昆只问道：“所以，你不打算撤军？”
周清转过身去，怒道：“要撤你撤……咱死了这么多人，总得报仇！”
眼见周清离开，蔡永昆脸色极为难看。
虽然他更悲观，但眼下却比周清冷静，后者明显是杀红了眼。
对此，蔡永昆也能理解。
周清满怀信心杀到陇右，却连一个小县城都拔不掉，这让他有极强的挫败感，最关键禁军还损失较大。
“报仇……只怕添进更多人命！”蔡永昆叹息道。
虽然周清说了他可以自己撤，但这事儿蔡永昆干不出来。
第二轮进攻，在一个小时后偃旗息鼓。
经过惨烈厮杀，禁军又丢下了几百条人命，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当然了，城墙上的人也不好受，防守军民亦付出了极大损失。
“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
苦战得胜，城墙上众人忍不住欢呼，这也确实值得他们欢呼。
禁军各部返回阵地，全军上下士气低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是他们眼下的真实写照。
士卒垂头丧气，军官锐气全无，至少在今天他们无法再组织第三次进攻。
清点人数之后，禁军此刻还剩三千六百余人，在这小小县城他们丢了一千四百条人命。
周清在发火儿，几名带队千户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有千户忍不住辩解：“大人，实在是准备仓促……攻城不好打！”
周清冷笑道：“攻城不好打，那好……今晚休整，明天与他们的援军正面相抗，我看到时候你还能说什么！”
一众千户不再说话，他们心里也憋着火气。
在前面拼命的是他们，哪知回来还要受这鸟气。
可周清平日积威甚重，以至于在场众人无一人敢反驳，唯一的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
按照周清的指示，禁军士卒开始修整。
临时搭建营寨不太现实，于是他们推到了两里外，这里有一处空了的庄子。
依托庄子，他们可以防备游离的丧尸，也可以构筑起完整的防御工事。
太阳西斜，拼杀了一天的禁军士兵，终于迎来了片刻安生日子。
当两卫士卒享受安逸时，负责他们后勤的龙腾右卫，此刻与崔兴安遭遇上了。
虽然庞国兴想避战，可崔兴安主动找了上来，逼得他不得不应战。
否则他只能退回北地，如此一来周清和蔡永昆就会断了后路，所以这一仗不大不行。
此刻，庞国兴已聚集了一千五百骑兵，兵力是崔兴安的两倍还多。
虽是被迫应战，可在如此兵力优势下，庞国兴是一点儿不慌。
看着两里之外，已经列队完成的雍军，一名千户说道：“大人，雍军这些人……当真狂妄！”
庞国兴沉声道：“所以今日……咱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就在这时，对面一骑飞驰而来，禁军众人正要准备射杀，却被庞国兴止住了。
只见来人停在了五十步开外，高声喊道：“我们千户说了，只要你们投降，王府会善待你们！”
“都是朝廷之军，何苦兵戎相见！”
却听庞国兴高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千户，他现在投降，本官也会善待他！”
其余军官皆骂道：“赶紧滚……”
“再敢停留，取你首级！”
劝降失败，来人只得返回，赢得禁军众人大笑起来。
“此人当真可笑，竟让我等投降……”
“一会儿冲垮他们……”
“不过是帮会骑马的庄稼汉，也敢跟咱爷们儿拼杀……”
听着耳边嘲讽之声，周清表情严肃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丢弃粮食，轻装作战！”
“是！”
既然战争无可避免，那他就要一鼓作气，尽最大实力击垮雍军。
另一头，崔兴安已经命令军队开始前进。
这六百来人的骑兵，全部都被升到了一级，经过严格训练和多番实战，乃是毫无疑问的，军中精锐。
随着时间流逝，两军之间越来越靠近，而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军阵之中，崔兴安高举佩刀，大吼道：“诸位兄弟，王爷等着我们凯旋的消息……”
“我们……能不能让王爷失望？”
“不能！”士卒们尽皆大吼，气势如长虹贯日。
刀尖逐渐指向前方，崔兴安高呼道：“那好……打垮他们！”
“杀……”
马鞭挥舞，崔兴安所部速度大幅加快，朝着对面军阵飞驰而去。
“弟兄们，让这帮乡巴佬，瞧瞧我大晋禁军的厉害……”
“杀……”
随着双方提速，两军之间距离飞快拉近，一里的距离不过呼吸片刻。
两支军队很快撞到一起，一时间喊杀声大作，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战场是血性的，禁军虽也是精锐，但和崔兴安所部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无论甲胄兵器以及兵员素质，雍军一方都要胜过禁军，何况雍军还有信仰加成。
所以只第一次重逢，禁军一方就被冲破了阵型，死伤远胜于雍军一方。
这个时候，庞国兴终于知道，他口中的“乡巴佬”有多厉害。
传言说，开赴北地的是雍军精锐，偏偏在这里又遇上了雍军精锐，且死守延峰县的也算精锐……
那么，雍军到底有多少精锐？庞国兴一时有些气短。
可这一仗，他还得打下去，因为他根本没有退路。
“杀……”
第591章 口袋已成
入夜，山野之中，马蹄声顿时大作。
庞国兴纵马疾驰，虽然看不大清路，但他依然能根据经验大致判断，再往前走十几里，就能渡过大河逃回北地。
没错，就是逃回北地。
下午一战，庞国兴引以为傲的禁军精锐，最终还是败给了陇右的“乡巴佬”。
他的部下被击溃，庞国兴失去了对军队的约束，于是一千多的士兵全部溃散。
雍军骑兵，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原野上玩儿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庞国兴本人在亲兵互送下逃离，逃亡过程中亲兵流散，乃至于现在只他一人逃跑。
“别逃了，你逃不掉的……”
庞国兴身后，仍有骑兵追击，这让他只能继续加快速度。
可马儿体力是有极限的，此刻无论他如何打马，也根本提不起速度来。
后面追击的士兵已经换了几茬，马儿体力充沛许多，与庞国兴的距离在拉进。
几分钟后，庞国兴被捉拿，然后被士兵们带走。
此刻已经入夜，在距延峰县二十里的一处庄子里，雍军骑兵正在此处休整。
和他们待在一起的，还有八百多名俘虏。
没错，六百来人的雍军骑兵，在击溃禁军骑兵之后，还抓了这么多的俘虏。
而一千五百余人的禁军骑兵，除了这八百多人被俘，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千户大人，贼首已被带到！”
禀告声很大，致使庞国兴被俘的消息，很快在禁军士兵之中传开。
连指挥使都被抓了，对一众禁军俘虏来说又是一次打击，他们面对“乡巴佬”败得体无完肤。
另一头，庞国兴被押到了崔兴安面前。
三十来岁的崔兴安，让庞国兴有些惊讶，对方比他想象中要年轻。
“给庞指挥使松绑……”
根据俘虏的交代，崔兴安已知庞国兴的身份。
很快有士兵上前来，给庞国兴松开了绳索。
庞国兴一言不发，就这样和崔兴安对视着，空气显得有些凝固。
“庞指挥使，何故如此看我？”崔兴安笑着问道。
本来庞国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吐出一句：“你胜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崔兴安笑着说道：“庞大人，这里可没人敢杀你，我家王爷最是重视人才，特命在下对庞大人以礼相待！”
击败禁军骑兵，这无疑是一场大胜，所以崔兴安立刻派人去了天金府，通过电话向元阳传讯。
然后赵延洵给出了命令，让崔兴安把庞国兴抓到，让他去劝降另两位。
这个想法很大胆，人家两卫还健在，就想着去劝降人家。
但一想到，明天卫所军和高正安所部，以及侍卫司军士赶到，这些人除了投降无路可走。
也正是基于这些条件，赵延洵才会提出劝降的想法。
可问题是，抓捕庞国兴希望渺茫，毕竟这陇右大地实在太大。
可哪曾想，他手下人神通广大，果真将庞国兴抓了回来。
所以，崔兴安才说出了刚才这番话。
“别废这些话了，你要杀我就赶紧，何必废口舌来辱我！”庞国兴语气冰冷。
“庞大人，我可不是辱你，王爷是真的看重你……只要你愿意合作！”
说到这里，崔兴安走到了庞国兴面前，还将手里的水壶递了出去。
瞅了崔兴安一眼，庞国兴接过了水壶，扯开塞子灌了几口热水，在这隆冬别提有多舒服了。
“庞大人，实话告诉你吧……王府几路大军已经围上来，延峰县城外的禁军不投降，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同是军中袍泽，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去死，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
听到这话，庞国兴冷笑道：“为了存活而战，如何说是死得不明不白？”
“你们本就有活路，为何说是为存活而战？”崔兴安反问。
“王爷仁德，已经为北地军民准备好了粮食，本就是你们的东西……那有自己抢自己的道理？”
庞国兴可不好糊弄，只听他问道：“说得好听，既然雍王愿意给粮食，那为何又派兵进驻北地？直接顶到了洪溪县？”
崔兴安一时语结，只能解释道：“这是为了开辟道路，剿灭怪物才好向北地运粮！”
庞国兴还想再反驳，崔兴安却知继续争辩毫无意义，于是他紧接着说道：“庞大人，你我也别说这些废话了，若你不愿见到两卫袍泽身死，就该去劝他们投降！”
庞国兴毫不留情道：“大战开启，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知道你会不服气，今晚我会派人带你去其他几处军营，看看我军是何等神威……”
“到时候，你会知道谁输谁赢！”
说到这里，崔兴安叹息道：“一场必败的仗，何必要白白增加伤亡！”
庞国兴正要争论，崔兴安却不给他机会，而是直接让人将庞国兴带了出去。
“先带他去到方同所部，然后去高正安所部，最后去王宗陈玉和处！”
“是！”
崔兴安的安排，战斗力一个比一个强，他保证绝对能击垮庞国兴的底气。
而这也是客观事实，今晚禁军两卫不撤，就注定他们明天要被合围。
如果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
夜已深了，万念俱寂。
精神殿内仍旧灯火通明，赵延洵坐在书房内，旁边软榻上一名女子正打瞌睡。
这是周兰芷，今晚本该她侍寝，可惜赵延洵事务繁忙，于是他待在谨身殿等消息。
周兰芷不愧胆子大，她是除了黄蓉蓉之外，第二个主动到谨身殿来过夜的人。
美人在侧，可惜赵延洵毫无兴趣，只是盯着面前的地图看。
这已经是他熬的第二个夜晚，此刻他是在等消息，有关各部进军情况的消息。
“启禀王爷，天金府传回消息，各部对禁军已成合围之势！”
太监的禀告声，打破了深夜的静谧，乃至于惊醒了入睡的周兰芷。
听到这消息，赵延洵终于松了口气，此时可以说是大势已定了。
既对禁军完成合围，他们就没逃出去的可能，接下来就看他们选择投降还是死了。
事实上，赵延洵还挺希望他们投降，这样不但能给他增加人口，还能直接增加一批士兵。
看着睡眼惺忪的周兰芷，赵延洵笑着说道：“爱妃……若是困了，就回去歇着吧，别跟着孤在此受
苦！”
周兰芷站起身来，到一旁沏了热茶，端到赵延洵面前说道：“臣妾既说了要陪着王爷，就不会走……除非王爷赶臣妾走！”
“爱妃你精神好，那就在这儿熬着吧，本王可要去睡了！”
说完这话，赵延洵直接站了起来，然后往寝室方向走了去。
“臣妾说了要陪着王爷，王爷去哪儿臣妾去哪儿！”周兰芷微微一笑，提着裙摆就跟了上去。
第592章 劝降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整个世界仿佛又活了过来。
经历了一晚的奔波，此刻庞国兴显得很疲倦，他被带到了崔兴安的面前。
指着桌上的馒头，崔兴安平静道：“庞大人，先吃饭吧！”
经过一晚上的观摩，让庞国兴对雍军战斗力有了全面认知，此时他才真的明白，崔兴安说的是真话。
一但两军交战，禁军一方毫无胜算，只是白白死人而已。
“先吃东西，一会儿做事才有力气！”崔兴安把馒头塞到了庞国兴手里。
自顾自吃着，崔兴安说道：“庞大人，你是行家……你说说，我手下这帮骑兵练得如何？”
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眼下庞国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在他心里已有了决断。
吃着馒头，庞国兴答道：“你麾下骑兵勇猛，可称强兵！”
“一年前，在下不过是都司区区百户，在元阳可以说微不足道！”
“可今日，王爷却让我领此等强兵，皆因王爷重视人才！”
“在我王府，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就一定会得到重用！”
听崔兴安说了这么多，庞国兴打断道：“你的意思是……当年的区区百户可以重用，所以我这降将一样可得重用？”
“王爷心胸宽广，只要庞大人愿意效忠，王爷自会接纳你！”崔兴安面露微笑。
在他看来，如果庞国兴愿意投靠，赵延洵是肯定会接纳的，所以现在崔兴安想接个善缘。
“你就这般肯定，我一定会投降？”庞国兴沉声道。
崔兴安神色严肃，抱拳反问道：“王爷秉承天命，庞大人难道要逆天而为？”
庞国兴眼神一缩，此情此景让他印象深刻。
雍军里面的每个人，在提到雍王时都满脸崇敬，这一点让庞国兴很好奇。
这世上真有这般神圣之人？能得上下所有人都效忠？
当然了，这些对庞国兴暂时不重要，此刻他只想保住袍泽的性命。
两个馒头吃完，庞国兴整理好了思绪。
他问道：“你们打算何时进攻？”
崔兴安答道：“如果你不愿劝降，我军将在半个时辰内进攻！”
这没没什么可隐瞒的，一切结果都已经安排好，就看庞国兴如何选择。
拿起水壶，崔兴安喝了一口温水，接着说道：“前面半年时间，我军在镇西关清剿怪物，每日可杀怪物几万……两卫军卒，可不够我们杀多久！”
对此，庞国兴并不质疑。
昨晚上见识了雍军战力，尤其是那些王府侍卫，庞国兴很清楚与其对抗的下场。
“我去劝降他们！”
崔兴安点了点头，说道：“庞大人，你若成功……便救下了几千人性命！”
“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若那两卫不愿投降，我军将会进攻！”
说完这话，崔兴安冲外面喊道：“来人……备马！”
“庞大人，你该上路了！”
叹了口气，庞国兴无奈起身，向庄子外走了去。
外面已经备好了马匹，还有两名士兵随行，想来是押送他去禁军驻扎的庄子。
待庞国兴离开，崔兴安留下了一批士兵看押战俘，其他人全都被他带着开拔。
再说庞国兴一行，骑马走了三十多分钟，才赶到禁军驻扎之处。
在距庄子一百米的位置，护送庞国兴的几名士兵勒住缰绳，让庞国兴自己过去。
“你们也怕死！”嘲讽了这一句，庞国兴立刻打马离开，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百米距离，十秒钟不到庞国兴就走完，出现在了庄子大门口。
“我是龙腾右卫指挥使庞国兴……开门！”庞国兴大声喊话。
里面的士兵其实认得他，更知道了庞国兴兵败的事，昨晚有溃兵逃到这里来。
里面的士兵反复观察，确认周遭没有敌人后，他们才将大门打开。
进了大门，庞国兴连忙说道：“快带我去见你们指挥使！”
“庞大人请进！”
进入庄内，庞国兴感受到颓废之气，还能闻到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
沿途遇到的军士，神色之间难掩疲倦和惊慌，与前夜行动时可谓天壤之别。
没工夫理会这些，庞国兴被带到了一处院子，在此他见到了周清二人。
眼见庞国兴出现，周清二人连忙迎出。
“老庞，我都以为你死了，你可真是福大命大！”
听着周清关心之言，庞国兴心里五味杂陈。
“唉……”一时间，他竟不知从何说起。
将庞国兴拉近屋内，三人各自落座后，便听周清问道：“听你手下的逃回的士卒说，雍军只有五六百人，你带一千余人相抗，竟不能胜？”
“难道这雍军骑兵，也是如此强横？”
看着神色紧迫的二人，庞国兴叹了口气。
“有话你倒是说！”蔡永昆忍不住道。
长舒一口气后，只听庞国兴道：“两位，雍军势大，我军难以胜之！”
一听庞国兴说出这话，在场两人皆是色变，以为庞国兴是被吓破了胆。
“难以胜之？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得打过了才知道！”周清不以为意。
看来说服不易，但庞国兴只能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我被雍军俘虏了……”
“你被俘虏了？”周清惊讶无比。
既然是被俘虏了，为何庞国兴又会出现在此？
没有理会眼前两人的疑惑，庞国兴接着说道：“昨天夜里，雍军千户……让我看了他们各部操练！”
“以往我们觉得不好对付的怪物，在他们手下如杀鸡宰羊一般简单，尤其是雍王府的侍卫，那是真的……犹如天兵天将！”
“或许这些人眼里，对面的敌人只是一堆骨肉，他们只需提刀砍碎即可！”
“你到底在说什么？”周清神色阴冷。
“还有他们的兵马司，那几百人组成的军阵，气势坚不可摧……再多的怪物，也被他们轻易砍成碎肉……”
“这些雍军，刀枪弓箭皆全，甲胄穿戴齐备，仅凭你二人两卫残兵，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支强大的骑兵！”
听到这里，周清兀然站起身来，上前两步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此刻，蔡永昆也死死盯着庞国兴，眼神之中阴晴不定。
神色坦然，庞国兴平静道：“投降吧！”
“你说什么？”
“我说投降吧！”
这一次，周清听清楚了。
“去尼玛的！”
一声大喝，周清踹到了庞国兴胸口，后者直接被踹倒在地。
“噌”的一声，周清抽出佩刀，直接指向了地上的庞国兴。
此刻，周清已然气急，只听他大声喝骂道：“投降？你个王八蛋，你自己没骨头，还要让老子跟着你丢脸？”
第593章 决断
“老周，冷静……不要冲动！”
蔡永昆三急忙上前，拦在了周清面前。
“眼下大战将启，本该一致对外，如今自己先斗了起来，这算什么？”
周清大怒道：“老蔡，你别在这儿装好人，他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
“这个没骨头的懦夫，居然叫老子头像，老子劈了他！”
周清作势就要劈砍，好在蔡永昆动作麻溜，一把将周清拉住了。
“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动刀子……”
杀气腾腾望着庞国兴，周清大怒道：“好好说？咱死了那么多人，他叫老子去跟敌人投降，你让我怎么好好说？”
“你都知道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还要弟兄们全死光？”
“雍军势大，只一个县城之兵，就将你们挡在城下，如今雍王府强兵尽出，你们能挡得住？”
“你给老子闭嘴！”这一刻周清是真的动了杀机。
“你要报仇，却让弟兄们白白送死，那这些因你一己之怒而死的弟兄，谁又来给他们报仇？”
“大家打到陇右来，不就是为了找个活路？偏偏你要让弟兄们去送死！”
“混账……”
“你自己说，你到底是以兄弟们利益为重，还是以自己面子为重？”
这个时候，庞国兴自己都说出了火气。
“你要砍我？你凭什么砍我？就因为我为兄弟们找活路？”
院子里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外面的人都能听到，所以很多人都在细听。
军官们把普通士兵赶走，自己却留在了墙根下，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时蔡永昆一声大喝道：“好了，都别说了！”
周清似乎冷静了些，直接将刀子砸在地上，转过身不再看庞国兴。
局面冷静了下来，眼见这二人都不说话，蔡永昆开口道：“事关弟兄们生死，老庞有句话说得对，无论如何……弟兄们打到陇右来，是为了求活而非寻死！”
“弟兄们的生死，你我几人说了不算，得弟兄们说了算！”
说到此处，蔡永昆走到门口，冲外面喊道：“去几个人，把百户及以上的人都叫过来！”
“是！”
对此，房间内的两人都无异议，几分钟后三十多号人赶到了院子里。
庞周二人没有说话，蔡永昆一人讲出了内情，阐述过程中并无偏向。
“事情就是如此，如何选择……大家伙儿一起拿主意！”
院内军官面面相觑，个个都显得格外惊讶。
投降……如果投降能活的话，那为啥不投降呢？
在经历昨日厮杀后，禁军上下士气低沉，昨夜龙腾卫几个回合就被冲垮，更进一步打击了禁军士气。
今日，他们将面对真正精锐的雍军，上下兵将自然起了畏惧之心。
现在的问题是，投降缴械后就成了待宰羔羊，根本没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要是雍军起了杀心，他们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有军官提出问题：“大人，我军投降之后，雍军万一起了杀心……”
看着众人祈盼的目光，庞国兴答道：“诸位不要忘了，我们是朝廷的兵马，雍军也是朝廷的兵马……他们为何非得杀我们不可？”
“来时那位崔千户对我说，本来雍王府就要供给我们粮食，此番我等南下进攻……等于是自己抢自己的东西！”
“难道你们忘了，十天前雍王府就在向北地郡运粮，说明他们是真要救我们！”
“陇右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这位雍王志向高远，一心想着扫平乱世，他需要更多人力物力……”
解释到这里，庞国兴问道：“所以……雍军为何要杀我们？”
“此番雍军合围，想要扫平此处轻而易举，诸位切莫自误！”
接下来，众人又问了其他问题，庞国兴都一一予以解答。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问完了情况，对雍军的战力和王府的政策都有了了解。
而此时，也到了做决断的时候。
只见蔡永昆走到院子中央，沉声道：“愿降的站西边，死战到底的站东边……”
说完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动。
虽然已经有了打算，可真要做到哪一步，他们还是有些迟疑。
庄子周围五里范围内，雍军几支队伍已封锁了关键道路，确保可以将禁军困死在里面。
驻马官道上，刘山看向前方，问道：“千户大人，只有半个时辰了，你说……他们会不会降？”
崔兴安对此表示悲观，于是他说道：“让弟兄们准备好，两刻之后准备进攻！”
半个时辰足有四刻，按照之前说好的，也该是四刻之后进攻才对。
见刘山迟疑，崔兴安转过头说道：“难道对敌人，也要讲诚信？”
事实上，崔兴安所说的时间，才是雍军真正进攻的时间，其他各部也是如此。
“卑职明白了！”
刘山不再多言，立刻就传令去了。
正当雍军这边准备进攻时，从庄子方向赶来了几骑。
来人靠近，可以看出是庞国兴几人。
“他们愿降，他们愿降！”庞国兴大喊道。
很快，庞国兴来到了崔兴安面前。
“崔千户，他们愿降！”庞国兴郑重道。
周遭雍军调动，让庞国兴以为是要进攻，所以他才着急忙慌。
沉默几息后，崔兴安说道：“愿降？我可没看到他们的诚意！”
庞国兴问道：“如何才有诚意？”
崔兴安道：“至少，另两位指挥使要出来，还有千户一级军官要出来！”
受降一样具有风险，让崔兴安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要求不过分，却让庞国兴很为难。
“庞大人，你再回去跑一趟吧，时间别耽搁太久，这事儿拖上一两天……他们怕是要先断粮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禁军方面粮道已断，现有存粮最多在撑两天。
“好……我再去庄里！”庞国兴掉头返回。
待庞国兴走远，崔兴安立刻对传令道：“通知其他各部，禁军已同意投降，让大家按兵不动！”
“是！”
消息很快传到了各部，一听禁军方面选择投降，却是有人欢喜有人不爽。
“降了？那咱们这趟岂不白来了！”高正安炸了毛。
当然了，更让他不爽的是，这次逼降是由崔兴安主导。
旁边有人说道：“大人，不打也挺好了，这大战一起……又不知得死多少人！”
“你懂个屁！”高正安骂了一句。
当然了，他也只敢发发牢******降禁军乃是赵延洵定下的策略，高正安可没那个胆子使绊子，那无异于是自杀。
第594章 殿议
谨身殿内，长史司和枢密院的大臣，此刻正聚集在西偏厅内。
端起茶杯，赵延洵吹动着漂浮的茶叶，说道：“这三卫禁军已愿归降，他们该何去何往……你们都说说！”
几位大臣都被赐了座，禁军三卫归降的事，他们刚刚也知道了。
只见陈安民开口道：“殿下，臣以为……可将这些人全部打散，分到各府县去！”
“如此一来，他们就再难作乱！”
放下茶杯，赵延洵淡然道：“这些禁军士卒军官，临敌经验丰富，若是放归于民……是不是太可惜了？”
听到这话，几位大臣明白了赵延洵的意思，那处理起来就有些复杂了。
才与禁军大战了一场，这些归降之人难免有异心，想要用他们风险很大。
“如今到处需要用兵，这些武夫拿惯了刀子，再让他们去扛锄头……恐怕会多生事端！”
几位大臣纷纷点头，一时间却无人再说话。
事实上，赵延洵也觉得一团浆糊。
他只想着把这些人逼降，然后收归己用，却没想过如何收归己用。
“殿下……臣以为，若安心要用这些人，却也不是太难的事！”成文光说道。
“成卿有何高见？”
几位大臣，一直都在相互较劲，这一点赵延洵心知肚明。
对此他乐见其成，有竞争才会有动力，脑袋瓜子才转得更快。
“殿下要用这些人，头一条就得转嫁仇恨……”
成文光用的“转嫁”而非“消除”，这一新奇提法很新奇，让殿内几人眼前一亮。
“如何转嫁？”赵延洵又问道，其实他已经有了猜测。
“殿下，我军从未主动挑起战事，而是被动应战，本来我方就无错，此一条可向禁军降兵申明！”
赵延洵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军非但没有主动进攻，而且王府还想着给他们供给粮食，反而是他们恩将仇报才对！”
“殿下圣明！”成文光立刻送上一记马屁。
赵延洵摆了摆手，示意成文光接着说下去。
“既然咱们无辜，偏偏禁军士兵有怨，那就得引到该怨的地方去！”
眼见赵延洵再度端起茶杯，没有要询问的意思，成文光也没法继续卖关子。
“那自然是谁挑的战争就怨谁！”
“成长史的意思，是把罪过推给禁军几位指挥使？”关和泰问道。
“这就要看殿下的意思了……依臣之见，最好是推给带兵的三位指挥使！”
“他们若承受了军士怨气，殿下正好替天行道，杀之以慰军心……”
还别说，成文光这话让赵延洵很动心。
杀了庞国兴三人，除了可以给禁军士卒交代，还顺势除掉了三个军头，更方便赵延洵掌控禁军。
只听关和泰说道：“若是杀掉三位指挥使，也可能让禁军士卒离心，此事需得慎重……”
本来禁军对雍王府就没多少信任，乍一投降就杀了他们的指挥使，恐怕更有可能添加新的仇恨。
成文光微笑说道：“所以……臣以为，可以把罪过推到徐龙升头上！”
“正是此人玩弄人心，蒙骗禁军南下攻城，以至于士卒死伤无数，偏偏还辜负了殿下一片好心！”
赵延洵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在座众人道：“诸位爱卿……以为何如？”
陈安民答话道：“殿下，成长史此计精妙！”
另外两位大臣，也都认可此计谋。
这时周承平却问道：“殿下，这些降兵该如何安置？”
不让他们去扛锄头，总得有个地方让他们待着。
“四千多人，全部打散……分到各卫所去！”
“各卫所虽已征兵，但兵力还是有些不足，正好用他们补充兵力，天金卫就别补充了！”
禁军才和天金卫打过，若是把人补充到这里，难保不闹出事端来。
目光扫向关和泰，赵延洵沉声道：“在将这些人打散前，枢密院要派专人，宣讲归附王府的好处！”
“臣领命！”
“可还有遗漏之处？若无……现在就给天金卫传讯！”
赵延洵话音落下，只听成文光说道：“殿下……臣以为，揭露徐龙升的罪行，可让禁军的三位指挥使来说！”
“可以！”
…………
成文光提到的三位指挥使，此刻已出现在崔兴安面前。
“三位愿降，让手下弟兄免遭屠戮，这是大功！”
面对崔兴安的夸赞，在场三人面无表情，心中苦涩唯有自知。
跃下马背，崔兴安走上前去。
只见他笑着说道：“归降王府，效忠王爷，三位得遇明主，该是好事才对，不知三位为何不高兴？”
周清瞪着眼睛说道：“你是在讥讽我等？”
“在下绝无此意！”崔兴安摇头说道。
周清有心情和崔兴安置气，而蔡永昆却在打量后方的骑兵。
作为领兵行家，蔡永昆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支骑兵乃是强兵。
甲胄完备整齐，军阵纹丝不乱，最关键还军纪严明。
而在庞国兴口中，这还只是雍军的二流军队，可想而知雍军真正的强兵有多强。
将周清挤到后面去，蔡永昆上前问道：“如今我军已降，不知王府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崔兴安答道：“三位不必担忧，王爷自有明断！”
这话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蔡永昆又问道：“军士们已放下武器，他们你们要如何安置？”
在周清三人走出庄子之前，崔兴安又追加了一道命令，让这些禁军士兵交出武器。
只用了十辆大车，这些兵器就被全部收缴，此刻已经运到了延峰县。
崔兴安答道：“三位，我也在等王府诏命，此乃大事，非得王爷亲自决断！”
庞国兴忍不住问道：“王府决断？此处距元阳来回少说也有四五百里，这要让我们等多久？”
“你们放心，半个时辰内定有消息！”
崔兴安都这样说了，庞国兴也就不在追问，他三人只能在原地站着干等。
时间逐渐流逝，大概两刻钟后，远处官道传来了马蹄声。
“各位，消息这不是来了！”
挡在管道上上的军阵让开了一条路，让天金府方向来的信使可以通过。
“刘知府，怎会是你过来？”崔兴安有些惊讶问道。
天金知府刘景辉，乃是最早被简拔的一批人。
此人虽只有秀才功名，却为官清正刚直，所以一路被提拔到了知府，深受长史周承平的看重。
刘景辉神色严肃，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公文，而后朗声念道：“大王诏命……”
第595章 大王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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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兴安连忙跪下，叩头准备受命。
刘景辉目光扫向庞国兴三人，此刻这三人还杵在原地。
“大王诏命，尔等为何不跪？”刘景辉冷声呵斥。
别看他是读书人，可在府县两级衙门主政这两年，也让刘景辉养出了威势。
此番呵斥，正气凛然，让蔡永昆三人不敢轻视。
“雍王乃皇上册封，我等是大晋之臣，跪拜雍王也是应该的！”
庞国兴给自己找了理由，说完这些就跪在了地上。
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蔡永昆也跟着跪下，毕竟他们现在还是败军之将。
眼见周清还站着，一旁的蔡永昆劝道：“老周，为了弟兄们的存活，咱受点儿委屈也没啥！”
周清屹然不动，向敌人投降已让他很难受，再向敌人下跪……是他万难接受的。
“老周，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是做什么……跪下！”庞国兴也跟着劝解。
此刻，刘景辉的怒火也在上涌。
这些禁军到天金卫作乱，残害他治下的百姓，作为父母官刘景辉自然愤怒。
雍王殿下宽宥，饶恕这些人的罪行，偏偏他们还不领情，这就让刘景辉更生气了。
就在刘景辉要给周清安上“大不敬”的罪名，授意崔兴安将其拿下时，蔡永昆和庞国已亲自动手，将周清按在了地上跪着。
“跪好……败军之将，你在这里清高给谁看了？”蔡永昆大声呵斥，这是他第一次发脾气。
周清本想辩解，可一想蔡永昆说得没错，于是也就不再开口。
见此情形，刘景辉深感可惜，只能摊开公文，朗声念道：“大王诏……”
“禁军乃国之羽翼，戍边拒胡乃有大功……”
“如今天降灾祸，致使尔等受困边疆，举目无亲，缺衣少食……孤甚为挂念！”
“为解尔等燃眉之急，孤已在陇右调集粮草被服，并派员至北地郡城，与尔等商讨物资接收事宜……”
念到这里，刘景辉语气变得严厉道：“孤本赤诚之心，尔等恩将仇报，南下伐我……孤且问你们，尔等还是我大晋之臣乎？尔等之心莫非蛇蝎豺狼乎？”
没有胜利者的盛气凌人，只有义正言辞的责问。
堂堂亲王之尊，麾下强兵如云，此刻诏命之中，却有大受委屈的感觉。
以至于让周清三人感觉道，自己好像真的是恩将仇报，不识好人心的混账。
顿了顿，只听刘景辉接着念道：“若尔等还有半分天良，当于此时有弃暗投明之心……”
听到这里，三人心头皆是一动，知道事情转机来了。
只听刘景辉接着念道：“孤知汝等受人所欺，引战者乃龙直卫徐龙升，此人狼子野心，有叛逆朝廷之心，实属十恶不赦……”
“此间祸事，皆因徐贼而起，只要尔向麾下禁军明言，解除军士误会怨怼，方可消除汝等罪孽！”
念到这里，诏书内容已宣读完毕，刘景辉将诏书收了起来。
“殿下宽宏之心，尔等还不接诏？”
面对刘景辉的问话，地上三人脑中思绪飞转。
诏书里已说得很明白，这次大战的责任推到徐龙升头上，而且还要他们亲自去跟手下禁军说。
他们统领兵卒多年，说什么手下士兵都会相信，到时候误会就解开了。
只要想通了这一点，庞国兴三人就可以确定，只要他们按雍王的意思办，至少性命是可以保住的。
若是杀了他们三个，谁又来为归罪徐龙升背书呢！
只听庞国兴叩头道：“殿下仁德，微臣接诏！”
咬了咬牙，蔡永昆跟着叩头，顺道还把周清按在地上磕头。
看着地上磕头的三人，刘景辉接着说道：“殿下说了，你三人若及时悔悟，倒也有药可救……待此间事毕，尔等应速归元阳，枢密院另有任用！”
枢密院？这是什么地方，庞国兴三人犯了迷糊。
若是方才不接诏，恐怕就不是去这枢密院，兴许会人头落地了……庞国兴暗暗想到。
这时崔兴安在一旁提醒道：“三位，接诏吧！”
只见庞国兴当先起身，来到刘景辉跟前，举双手接过了诏书。
“三位……既已接诏，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本官将奉殿下之命，与三位一道前往！”
此刻，崔兴安迎了过来，对庞国兴三人说道：“三位……王爷如此爱护，真叫我等羡慕！”
“既然王爷有命，你们就快些带刘知府去吧！”
庞国兴将诏书收好，而后看向蔡永昆二人道：“两位，如何？”
庄子的士兵，乃是蔡永昆和周清麾下，这事儿他俩才能办的下来。
只听蔡永昆说道：“殿下宽宏大量，愿给弟兄们一条生路，我等当感恩戴德才是！”
话是说给周清听的，这是要让他明白，眼下是为了给手下弟兄讨活路。
见周清神色舒缓，蔡永昆转向刘景辉说道：“臣等愚钝，受那徐龙升蒙骗，致使铸成大错，承蒙殿下宽宏大量，方才饶恕臣等之过！”
“刘大人放心，我等当遵殿下诏命行事！”
刘景辉冷声道：“说得再多，不如身体力行！”
“刘大人说的是……”
“走吧！”
“刘大人请！”
于是他们四人翻身上马，再度往庄子方向赶了去。
路上，瞧着旁边的刘景辉，周清冷声道：“刘知府，你随我们去了庄子，就不怕士兵哗变，讲你生吞活剥？”
这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到这话蔡永昆瞪了周清一眼，后者却是一脸无所谓。
“你们要杀我，自会有人来杀你们……”
面色坦然，刘景辉毫无惧色：“我一人之命，换你们几千人的性命，一点儿不亏！”
没有吓到刘景辉，周清心里一时发堵，两个文弱书生也敢跟自己对嘴了。
“可终究你得死，而且死得惨不忍睹，生吞活剥那可是人间惨象……”
没等周清说完，刘景辉插言道：“能为殿下尽忠而死，死得其所！”
殿下殿下……陇右上下口口不离这两个字，难道那雍王当真是神明不曾？
想到此处周清心里发堵，干脆也就不说话了，毕竟他不可能真的杀了刘景辉。
很快，他们一行来到了庄子外。
此刻庄内的士兵，正百无聊赖等着消息，心里对未来担忧惶恐。
“指挥使大人回来了……”
听到这喊声，安静的庄子顿时骚动起来，好在有军官进行约束，才没有乱成一团。
第596章 雍王万岁
进入庄子，刘景辉一行就跟稀罕物一样，被沿途的士兵围观着。
所有人都瞧着他们，眼中有希冀跟好奇。
他们希望有好消息传来，同时好奇刘景辉的身份。
他们走进庄子没多远，立刻就有千户围了上来，询问道：“大人……接下来如何行事？”
蔡永昆答道：“各千户百户，当中间院子议事！”
没等几位千户答话，一旁的刘景辉提醒道：“殿下的意思，你们要向全军传达，而不仅是千户百户两级！”
一旁周清回话道：“刘大人，要调动所有军士，总不能我们一一通知，还得这些千户百户传达！”
刘景辉不再说话，他确实没想到这一茬，毕竟他没带过兵。
蔡永昆的军令被传达下去，他们到了中央院子没等一会儿，千户百户们就聚集了过来。
站在磨盘上，看着下方的军官们，蔡永昆开口道：“诸位兄弟……此番南伐……我们已铸成大错！”
只这一句话，就让众人惊讶难当。
众人震惊之时，蔡永昆接着讲述起来。
按赵延洵的意思，蔡永昆还原了本次南伐的“真相”，揭露了徐龙升的狼子野心，烘托了雍王仁义厚道。
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被颠覆了“三观”。
以至于此刻，某些人已分不清谁真谁假，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荒唐。
当然了，总有聪明一些的人，已想明白其中关窍，对赵延洵的意图已心领神会。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更好，这个“说法”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
“大人……逆贼徐龙升，辜负王爷赤诚之心，害了兄弟们的性命，当真罪该万死！”
另有人接着说道：“没错，擅令大军攻伐皇室宗亲，等同谋反……此等逆贼之罪行，该广告于天下！”
这两人的接话，看得刘景辉点头不已。
没等蔡永昆发话，便听刘景辉问道：“二位深明大义，确为朝廷忠臣，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禀大人，在下神武右卫千户戴志良……”
“在下武骧右卫千户钟进……”
刘景辉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但答话这两人却知道，他俩比一众同僚先交了投名状，往后在陇右日子要好过些。
见刘景辉不再打岔，蔡永昆接着说道：“刚才你们说的没错，这件事是要让弟兄们知晓……”
“接下来你们各自回去，把弟兄们召集到庄子南边儿，那里有一片开阔地……我亲自跟他们讲！”
“都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改邪归正，谁要是再敢和徐龙升有瓜葛，定斩不饶！”
目光扫视众人，蔡永昆语气严厉呵斥道：“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这在警告在场众人，这个时候如果看不清形势，只有死路一条。
“听清楚了！”
“分头行动吧！”
众人退下，各自传达消息去了。
这一切虽然难消化，但有蔡永昆三人背书，众人还是相信了几分。
很快士兵被调动起来，陆陆续续来到了庄子南侧。
好在周围有王府大军包围，以至于此地没有丧尸游荡，让蔡永昆可以安心训话。
两卫军兵，此刻只有三千余人，不到二十分钟就聚集到了庄子南边儿。
在军官们的弹压下，即使多数士兵心有疑问，此刻也没有交头接耳讨论，以至于现场非常安静。
站在搭起的几张桌子上，蔡永昆瞧着周遭众人，大喊道：“弟兄们……我是武骧右卫指挥使蔡永昆……”
介绍完了自己，蔡永昆指向身侧道：“旁边这两位你们都认识，神武右卫指挥使周清，还有龙腾右卫指挥使庞国兴！”
为啥要介绍他们三人身份？这是为了增强士兵们的信任，接下来说的话才有人信。
“各位……此番南下，我们死了很多弟兄，这些兄弟死得冤啊……”
“我们……被人骗了！”
蔡永昆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士兵们纷纷扰扰议论起来，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军官们才弹压下了局面。
于是乎，蔡永昆把刚才说的那番话，又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事情“真相”摆在面前，又有三位指挥使背书，外加各种事实为佐证，士兵们不得不相信当前了解的真相。
自己这些人，被徐龙升当成了“造反”的工具，死这么多人毫无意义……
最关键是，他们攻打的雍王，是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的贤王。
即便是被蒙骗，想到这些禁军士兵们也感到羞愧。
正如蔡永昆所说，他们确实已经铸成大错。
只听庞国兴做出总结道：“雍王殿下仁义，原谅了我等过失，已给诸位兄弟安排了去处，往后……诸位当尽忠于王事，方才能恕今日之罪！”
现场一片沉默，三位指挥使话已说完，下面人什么反应已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这时，只见刘景辉走上前来，朗声对众人道：“诸位……本官是天金知府刘景辉，受雍王殿下所命前来传诏！”
三千来人虽多，但此刻围着中间站成了一个院，距离在最远者也不过四五十米。
现场此刻格外安静，所以刘景辉的话，现场众人都能听清楚。
“殿下仁义，不但赦免了你们的罪行，而且还会给你们粮食，给你们过冬的衣裳被褥……”
之前说的再多都比较虚，刘景辉刚刚提出这些，才是在场士兵最关心的。
只要能让大家伙儿活下来，那雍王本人就是真的仁义，士兵们自然会打心底里爱戴。
“殿下只让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继续效忠朝廷，愿意听从王府安排……从今往后，陇右就是你们的家！”
家……这是已经缺失了两年的概念。
每逢佳节倍思亲，眼下又将到年关，刘景辉此话一出，确实让众人思念起了家乡。
“而且……殿下还说了，待来日打通镇西关，他还会带你们回家去，让你们和家人团聚！”
在满足了基本生活后，在场士兵们自然向回家团圆去，听到这话众人更是激动起来。
底下顿时有人问道：“这位大人，殿下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殿下不会骗我们吧？”
在刘景辉的示意下，蔡永昆当即示意部下弹压军队。
“安静……都安静！”
众人安静下来后，刘景辉满是笃定道：“殿下承天之命，自然不会欺骗汝等！”
“回家之路困难重重，不只要殿下一人努力，也许尔等追随前行……你们，可愿为殿下效命？”
“若是殿下真的管咱吃喝，还要带咱回家去……我愿效忠殿下！”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在消除“误会”转移仇恨之后，想让这些禁军士兵效忠，确实已算不得什么难事。
“一会儿，供给你们的粮食就要送来……这是殿下给你们的恩赐！”
独自一人走到前方，刘景辉高呼道：“雍王殿下……万岁！”
一听粮食马上到，那么方才承诺的那些，怕是也会一一实现。
想到这些，士兵们对未来充满洗希望，立时跟着大吼道：“万岁……”
“雍王殿下……万岁！”
看着大吼着的士兵们，蔡永昆三人知道，如今军心算是被雍王府夺走了。
过不了一些日子，这些士兵只会认雍王府的王命，而不会理会他们这三位指挥使了。
毕竟，是雍王府的粮食，养活了这些士兵。
第597章 就藩
太安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京城。
皇城之内此刻正在大朝会，今日是将是太安年代最后一次大朝会。
再过几天将会改元，新帝赵维隆将开启他的靖平时代。
今日大朝会的议程有两个，其一是宣读遵奉太皇太后的诏书，其二是宣布各藩王就藩的诏命。
这两件大事，都是依照祖制而行，所以无人能够指摘。
赵维隆与先皇后李氏，可谓是各取所需，互相排除了对方的隐患。
前面朝会正在宣读诏命，李氏的延寿宫内，此刻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皇太后，维恒毕竟年少，如今非要让他出京就藩，而且去的还是南阳郡，这可是的凶多吉少啊！”
说话的是一名妇人，双鬓之间已见斑白，年纪已过五旬之数。
但见她身着一品蟒袍，显然也是有诰命在身，但在李氏面前却谨小慎微。
妇人半偏着身子，带着祈求说道：“还请太皇太后怜悯，救维恒这孩子一命！”
在这妇人述说之时，太皇太后李氏却是眼睛都没抬一下，看着茶杯里缓缓升起的热气。
“一口一个维恒，一口一个孩子……你要知道，他现在已是我大晋的灵王了！”
不得不说，赵维隆对自己弟弟很有恶意，竟给封了“灵王”这封号，就差直接骂赵维恒不是东西了。
“既是宗室子弟，祖宗自有制度，受封就藩本是应有之意，你何故来给哀家说这些？”
“且此事皇帝已有诏命，祖制后宫不得干政，难道你要叫哀家违背祖宗不成？”说到这里，李氏语气中已有诘问之语。
“太皇太后，这灵王毕竟是素欣的孩子……”
这妇人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李氏将茶杯撂在了茶几上。
妇人吓得一哆嗦，接下来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只听李氏语气严厉道：“什么素欣的孩子？灵王是我大晋皇室血脉，若非哀家该称你一声嫂子，依你今日之胡言，哀家非得惩治你不可！”
原来这妇人是李氏的嫂子吴氏，也是李素欣的生母，今日专门是为外孙赵维恒求情的。
妇人抬起头来，满脸祈求道：“太皇太后……果真如此决绝？”
但她这种行为，已算得上是对李氏的逼问，乃是“大不敬”的罪行。
“放肆……”殿内的太监大声呵斥，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带她出去！”李氏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遵旨！”
李氏离开后，便有几名宫女来到了吴氏面前，其中一人俯首道：“富人……请吧！”
继续赖在这里亦是无用，吴氏只得离开。
亲女儿求到帮忙，吴氏已称得上尽力了，接下来她得去安抚自己的女儿。
另一头，皇极殿的大朝会已经结束。
朝臣们陆续退出，各自往衙门里去了，并未议论今日朝会的事。
今日朝会之事实在太过敏感，私下议论容易招来祸事，众人自然对此闭口不言。
朝臣散去之后，几个谢恩出来的藩王，此刻正从宫门内一道外出。
光王赵延垣十五岁，衡王赵延菘十四岁，遂王赵延逍十三岁，灵王赵维恒十五岁。
这四位藩王，全部都没到受封的年纪，偏偏如今却要出去就藩了。
“大侄子，你这位亲大哥……可真是够狠的！”光王赵延垣冷笑道。
赵维恒不发一言，此刻他还抱着希望，自己的外祖母能求到太皇太后懿旨。
一旁老十一拱火道：“十哥，你这做叔叔的不厚道，大侄子也没少受欺负，真要是亲哥还会给他封个灵王？”
推举储君之位时他俩还是对手，可做为皇子却没干过孙辈的赵维隆。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亲兄弟，在没有了利益冲突之后，赵延垣和赵延菘二人又重归旧好了。
如今挤兑赵维恒，是他俩仅有的乐趣之一。
此刻赵维恒没心思斗嘴，当然他也斗不过这两人，于是加快脚步离开了。
赵延菘立刻送出关怀道：“大侄子，走慢点儿，小心还没到封地，自己一跤先摔死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嬉笑声，赵维恒脸色变得铁青，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十哥十一哥，我看恒儿挺可怜的，你们就别欺负他了……”一直没开口的遂王赵延逍说道。
他的年纪最小，且从始至终未主动牵涉进权力斗争，所以还是小孩心性。
赵延垣当即骂道：“你个蠢货，人家都还害死咱了……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没功夫理会赵延逍，只听赵延菘说道：“十哥，咱俩的封地在河内郡，他这摆明是要咱死……”
听到这话，赵延垣也没了骂人的心思。
目光扫向西边，那里是他们即将就藩的方向，那边也有无尽多的丧尸。
“十一弟，有时候我挺羡慕寻常百姓之家，不会有这么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说是一家人，却都想着如何置亲人于死地……”
点了点头，赵延菘接过话说道：“朝廷那些官员，也都是些见利忘义之徒，口口声声朝廷制度祖宗家法，却弄出了现在这些事……”
“他们？哈哈哈……就是一帮婊子！”
说到这里，他二人都笑出了声来，却让一旁的赵延逍不明所以。
叹了口气，赵延洵回望身后皇城，喃喃道：“十一弟……好像再跟小时候一样，跟九哥在皇极殿前放一回风筝！”
皇极殿乃是大朝会举行的地方，殿前广场宽广无比，却不是能放风筝的地方，偏偏小时候在赵延洵的带领下他们仨干过一回。
当然了，那一次他们受了惩罚，被太安帝送去宗庙跪了一整天，而这还是端妃求情后的结果。
少年无忧无虑的时光，着实让人怀念。
赵延菘点了点头，说道：“九哥……九哥运气比咱好，死得早不用遭眼下这羞辱，还捞了个太子的尊号！”
却见赵延垣回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若九哥没死，恐怕也轮不着他当皇帝！”
二人一阵沉默后，还是赵延垣先开口道：“走吧……回去收拾一番，多找些防身的东西，去了封地能多熬几天是几天！”
瞅了一眼懵懂的赵延逍，赵延垣不忍这小老弟不明不白死了，随即问道：“老十二，要不要跟我一去走？”
他们三个的封地都在河内郡，相隔也就七八十里，可以一起上路。
这时赵延逍插话道：“真是小气，年都不让我们过……”
三个难兄难弟，一起走出了皇城，他们还有两天时间准备，到时候禁军将送他们去到河内。
而另一边的赵维恒，返回府里之后，亦从下人出得知了噩耗。
这让他直接栽倒在地。
第598章 重启谈判
（章末彩蛋，北地郡的最新地图情况！）
十二月二十七，北地郡，北安府。
罗伦已经病了三天了，这让北安府里许多人着急，尤其是都司衙门里管事的几人。
“大人，大人……罗大人起身了！”
听到这话，正在粮仓查看库存的刘世礼，立即放下了手里的事。
当他转过身起，报信的人冲到了刘世礼跟前，躬身禀告道：“启禀大人，罗大人的病好了，还说今天下午便可议事！”
“知道了，你回去通知闫佥事准备！”
“大人，这位罗大人说，除了隆威府的人，下午他还希望见到禁军的人！”
一听这话，刘世礼心中泛了疑惑。
明明是两方会谈，罗伦为何要让禁军的人在？难道他们和禁军也有的谈？
即使要谈，也该禁军找他们谈才对，毕竟雍王府如今对禁军占有优势。
刘世礼所知道的优势，其实是指近几天雍军在北地的军事行动。
平山府的方胜所部，在接到罗伦的命令后，对洪溪县的禁军开展袭扰，让后者已是苦不堪言。
聚集在洪溪县的大量禁军，为了减小补给压力不得不后撤，称得上是灰头土脸。
但有关陇右的情况，罗伦并未对外透露，禁军方面也不可能主动说这些，以至于刘世礼还不清楚情况。
“好……你回去让都司准备着！”
不管罗伦有啥要求，刘世礼都会应允，现在换他有点儿着急了。
禁军的脆弱，让他知道了雍王府是大腿，如今自然与其联合为好，至少不能让雍军攻击己方。
当然了，如果能从雍王府敲些粮食出来，那自然是更好的。
“是！”传话军士立刻离开。
刘世礼在仓库待了没一会儿，也匆匆返回了都司衙门，这次谈判他决定亲自参与。
很快，重启谈判的消息通知到位。
得知消息王成安有些着急，如今陇右是什么他很清楚，所以他知道今日谈判这一关不好过。
但他也不能不去，毕竟他被派到北安府来，就是专门负责这件事的。
与之相反的是，外地卫所使团一方得知王府开启谈判后，一个有非常高兴。
尤其是带队军官丁弘，他和手下的军士们，对返回陇右是日思夜想。
因为丁弘手下的士兵，全都来自于陇右，丁弘本人乃是陇右都司都指挥使，陈安明的顶头上司。
在从张子明处得知，雍王府愿意支援各都司粮食后，丁弘是响应最积极的一位。
事实上，聚集在隆威府和奉绥府的外地卫所军士们，都对与雍王府合作充满期待，毕竟他们的存粮也不多了。
时间逐渐流逝，当约定好的谈判时间来临时，北地三方全都提前到了场。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形势已经发生变化，面对北地三方雍王府已占据优势。
众人等了十几分钟，北地都司衙门外，才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停下，罗伦从马车内走出。
抬头看了一眼北地都司的匾额，罗伦露出了一缕微笑，然后才下了马车。
“罗大人，你可算来了……”闫建章从衙门内迎了出来。
看向闫建章，罗伦拱手道：“让诸位久等了……”
至于为什么让大家久等，罗伦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对此闫建章也不以为意，而是带着罗伦进了衙门。
很快，一行几人来到了谈判所在的大厅，里面已经摆好了四张桌子。
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小包，罗伦走进了大厅内。
“罗大人，我们可等你多时了！”丁弘当先开口。
刘世礼此刻也在堂上，虽然他对谈判也很积极，但此刻却没说话。
向丁弘点头致意后，罗伦来道了王成安面前，将手中布包拿了起来。
“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言罢，罗伦将布包扔在了王成安面前，后者此刻完全一脸懵。
没等罗伦坐回位置上，就听刘世礼问道：“罗大人……雍王殿下的东西，是给王千户还是给禁军送的？”
“自然是给禁军的！”罗伦笑着说道。
“不知是何宝物？”丁弘出言问道。
坐到位置上，罗伦平静道：“也不是什么保护，只不过是三块儿腰牌！”
丁弘紧接着问道：“什么腰牌？”
“你们还不知道？”罗伦露出惊讶的表情。
丁弘答道：“还请罗大人为我等解惑！”
端起桌上的杯子，罗伦瞧了一眼旁边的王成安，才说道：“禁军三卫南侵大败之事……诸位莫非不知道？”
事实上，现场除了王成安之外，其余人还真不知道。
因为丧尸阻隔，对大河以南的消息，他们基本很难得到更新。
“禁军败了？”
罗伦淡定答道：“只打了两天就败了，禁军三卫全军覆没，布包里装的……是三位指挥使的腰牌！”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皆震惊无比，他们对雍军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但刘世礼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于是他开口问道：“王千户……罗大人所说可是实话？”
没等王成安说话，只听罗伦说道：“诸位……打开那布包一看不就知晓？这东西可做不得伪！”
腰牌是精铁所铸，过年以来饱受岁月侵袭，在当前这时代根本没法儿作假。
只见丁弘直接起身，直接来到了王成安面前，一把就要抓起桌子上的布包。
王成安手疾眼快，将包裹迅速拿在手中，里面传来了铁片撞击声。
“哈哈哈……”
罗伦笑了起来，此刻不用看到腰牌，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两位……殿下的差事我已办成，这位王千户好像不该再坐在此处！”
禁军三卫都被打垮，雍军可谓无敌，而今大军就在平山府驻扎，刘世礼感到如芒在背。
“王千户……你先回去吧！”
“刘都使……”
刘世礼沉声道：“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回去！”
王成安值得屈辱离开，今日罗伦给他的羞辱，他必当终身铭记。
待王成安离开，罗伦说道：“两位，禁军徐龙升，豺狼之心，派遣三卫兵马侵犯陇右，殿下方才对其痛击……”
“若非被逼无奈，殿下定不会起刀兵，两位都是朝廷忠臣，想必不会让殿下为难！”
只听丁弘答道：“我等定会忠于朝廷，与殿下和睦相处！”
外地卫所军，本就没有争强斗胜之心，他们只想着存活下来罢了。
只要当忠臣能活着，他们当忠臣也就是了。
紧接着刘世礼开口道：“罗大人，咱们还是先议正事吧，关于粮食的事……”
粮食才是最重要的，罗伦本来也就是谈这个。
“此事繁复，还得从长计议……”
罗伦接着说道：“今日就先议第一项，粮食每月运送多少合适，你们先提个数目！”
第599章 夺权
傍晚，罗伦临时下榻的宅院。
敲门声响起，侍卫打开了一条门缝，就见到了丁弘站在外面。
“丁大人，来此何事？”侍卫问道。
“专程来见罗大人！”
“大人稍等，在下先去通禀！”
言罢，侍卫直接把门关上，将丁弘晾在了雪地里。
丁弘还没说什么，随行的百户忍不住抱怨：“大人，此人简直无理……”
丁弘不以为意道：“无理？人家有粮食有强兵，道理就是人家定的！”
没等那百户回话，只听院内响起一道声音：“难得丁都使看得明白……”
“咯吱”一声，院门被打开，罗伦本人出现在里面。
“贵客来访，丁都使请……”
丁弘拱手道：“罗大人请！”
二人一起进了院内正房，里面桌子上已摆好了碗筷，显然罗伦是要吃晚饭了。
罗伦笑道：“丁都使可来得巧，正好咱俩一起用餐，丁都使可别嫌弃！”
桌子上有咸菜馒头、一碟炒肉，还有一大碗肉汤。
这样的晚饭，在当下这生存环境下，可绝对称不上捡漏。
“给丁都使添副碗筷！”
看着桌上晚餐，丁弘不由问道：“罗大人莫非算准了我要来，这么多吃的……罗大人吃得下？”
“我一个人当然吃不下，但不是还有这么多侍卫！”罗伦指着屋内其他几人。
这些都不重要，看着坐在面前的丁弘，罗伦问道：“此时造访，丁大人有何指教？”
“罗大人，实不相瞒……这次过来，在下是有要事相商！”
丁弘肯定不是为蹭饭而来的。
“你说！”罗伦淡定道。
“罗大人已知晓，我和麾下将士，都是陇右郡人，远离家乡已近两年，将士们无时无刻不挂念故土……”
丁弘叹了口气，说道：“可如今邪祟挡道，回归之路千难万险，罗大人可有办法教我？”
丁弘会说出这些话，罗伦一点儿都不意外。
末世会产生很多野心家，但野心家也需要实力才能当。
禁军出了个徐龙升，杀了总督自己抓紧了军权，才会升起不甘于人下的心思，刘世礼和他差不多。
但丁弘这些外地卫所的人，相互之间并无统属关系，只是相互报团取暖而已，所以野心才没那么大。
换言之，其实他们也有野心，如果雍王府不够强的话，他们很可能会与禁军合作，一同南下分食陇右。
所以罗伦现在很清醒，只平静问道：“丁都使要我如何帮忙？”
丁弘毫无保留道：“可否向殿下上奏，让我陇右都司的军事返乡？”
返乡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即便丁弘真心想带兵返乡，也得要王府接收才行。
“丁都使，此事重大……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端起水壶，罗伦接着说道：“毕竟，陇右是殿下的陇右……”
这话是什么意思？丁弘思绪飞转，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房间内沉默下来，罗伦确实做不了主。
陇右都司的人要返乡，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现阶段王府还无应对方案。
但这也说明，在强大军力支撑下，外交工作确实要简单的多，事态发展也要顺利许多。
正当罗伦想着这些，只听丁弘接着说道：“罗大人说得没错，陇右是殿下的陇右，待我等返乡之后……愿尊殿下为主！”
好家伙，事态的发展却比罗伦想象中更顺利。
他怎么也没想到，丁弘此刻表示愿意归附。
无论这话真心还是假意，都大大超出了罗伦的预料。
罗伦笑着说道：“丁大人是朝廷之臣，却奉殿下为主……这是个什么说法？”
丁弘无奈道：“罗大人，朝廷在哪儿？朝廷能给弟兄们吃喝？还是能让弟兄们回家？”
“这道也是！”罗伦点了点头，指着桌上饭食说道：“赶紧吃……一会儿都凉了！”
接下来，罗伦没和丁弘深谈此事，一切都得禀告赵延洵之后再说。
他俩此刻吃得很高兴，聊起末世之前的旧事，也算宾主尽欢。
但在百里之外的武定府，府衙之内却是阴云密布。
看着面前摆放的三块牌子，徐龙升表情森冷。
大厅之内，此刻还有其他十几号人，全都是指挥使和千户一级的军官。
派到北地的禁军共有七卫，如今已有三卫在陇右折戟，现场指挥使加上徐龙升只有四人。
按道理来说，余下这四位都有要事，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地方，这样风险性实在太高。
但在徐龙升严令下，另三位却不得不来，毕竟粮食掌握在徐龙升手里。
此刻，大厅气氛格外压抑。
今天下午，王成安派人飞马返回，送回了罗伦交出的三块腰牌。
显而易见，徐龙升眼下很生气。
“我们里面有内鬼……”
徐龙升说出的第一句话，在在场众人纷纷色变。
也只有另三位指挥使，此刻才能保持淡定。
“老徐，可有证据？”羽林左卫指挥使田长兴问道。
一旦发现内鬼必会严惩，如果没有证据定不会叫人信服。
如今三卫折戟，且洪溪方向失利不断，禁军诸部如今士气很低，实在不能内部生乱。
“当初有关南征的消息，我是提前三天传达下去，知晓消息的唯有千户及以上，偏偏这些消息走漏了……”
关于南征消息走漏这一点，在场众人都没有异议。
南征当日被罗伦曝出消息，已经坐实了消息走漏。
只听徐龙升接着说道：“所以……在场诸位都有嫌疑！”
听到这话，在场有人心生不满，可却没一个人开口反驳。
徐龙升扫视众人，说道：“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否则我军绝不可妄动！”
“老徐说的对，就该严查才对，我早就怀疑有人吃里扒外，否则敌军如何得知我军运粮消息？”
说到这里，虎贲左卫指挥使廖成林怒道：“要是抓到了这王八蛋，老子得把他剁成肉泥不可！”
紧接着，骁武左卫指挥使朱济洪说道：“是该严查！”
此刻，田长兴已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只听徐龙升说道：“此事重大，需得找一位老成持重之人负责，诸位觉得谁能胜任？”
廖成林看向身旁的田长兴，说道：“我看老田就很合适！”
朱济洪点了点头，除了田长兴手下几名千户，在场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附议。
这时田长兴才明白，这次议事是冲自己来的，这些人想要架空自己。
果然，只听徐龙升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老田就由你来负责此事，羽林卫的兄弟我帮你看顾着！”
这是要夺权，田长兴轻易判断出。
“老田，你觉得呢？”
田长兴心头苦笑，却是无可奈何，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粮食被人家控制着，此刻他的人身安全也被人家控制，不同意就是个死。
为何偏偏是他？皆因平日里他和徐龙升关系疏远些。
第600章 表彰大会1
十二月二十九日，元阳城内。
严寒之下，长街上一贯没什么人。
百姓们待在家中，做着些简单的活儿，用来补贴家中用度。
南城某处院子里面，只见一老汉正在劈柴，旁边还有一汉子正在帮忙。
做的体力活儿，以至于他们虽穿得单薄，在雪地里却丝毫不觉得冷。
只听这老汉说道：“听那些衙役闲聊说，今日王爷要赏赐有功之人，不知道有没有小林的份儿！”
一旁的汉子答道：“爹，小林本事大，前些日子还传消息回来，说自己立了大功……说不定这次真有他！”
这二人便是陈家两父子了，胡小林是他们家的女婿。
“还别说……这小子是真有出息，比你可强多了！”陈老爹挥舞着柴刀说道。
“爹……难道我就没出息？”陈大郎很不服气。
…………
在陈家父子瞎扯之时，另一头的北城龙潜坊内，正有大批人向王府走去。
这些人穿得各式各样，竟直接向王府正大门走了去。
只见这些人从手中拿出“文书”，待门口侍卫查看后，竟一个个被放了回去。
这一幕，可谓稀奇无比。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见此一幕定会惊奇无比，王府难道变成大杂院了？
王府当然不会是大杂院，这些穿得“千奇百怪”的人，正是赵延洵邀请来的客人。
这些人里有工匠、农民和其他手艺人，虽然身份各不相同，但在他们却又一点相似。
他们是陇右各府县推选出的，各行各业中的佼佼者，每个府县城仅有三个名额，这些称得上是万里挑一。
用赵延洵前世的话来说，这些人是各行各业的“先进个人”。
虽是正大光明进入王府，但在他们脚步踏上王府台阶起，这些人的心就忐忑起来。
更有甚者，直接被王府气势压住，连迈步进入王府都勇气都没，还是引路的礼官拉进去的。
礼官们本以为，这些人没见过世面，进入王府后会东瞅西看，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但现场的情况是，这些“先进个人”进了王府后，都温顺得跟兔子一样，个个都低垂着头往前赶路。
唯有那些胆子大的，才敢悄悄抬头打量周围，可高墙环绕根本看不到什么。
进入王府大门往西，一直走到头后转弯向北，众人继续往前走去。
迎面是换班下来的侍卫，正排着队列走来，旁边一排房子是侍卫当值所用。
如今王府保卫又殿前卫担任，这些士兵身着崭新铁甲，个个看起来英武不凡，让进王府这些人想到了天兵天将。
“一二一……一二一……”
虽不明白带队小旗官念叨数字的意义，但配合着整齐的步伐声，却让众人赏心悦目。
很快，众人走到西便门处，礼官带着众人出了宫门，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去。
来到一处大门外，礼官对众人说道：“跟我进来……”
大门左右，皆有兵卒守卫。
通过门口可以看到，里面已有官员到场。
“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按照我的指示站好，绝不能乱走动！”
这时队伍中有人说道：“大……大人……要是尿急咋办？”
其余众人想笑，但此刻也只能尽量憋住。
几名礼官面色不善，其中一人瞪着众人说道：“谁有尿，现在就去解决掉……”
“我……”
“我也有……”
一下十来人都要解手，这些人绝不是故意的，而是太紧张所导致。
一名礼官指着要尿的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一番折腾，足足花了十几分钟，这些人才被带进了校场，好在时间还比较充分。
这些先进个人分做四列，每个人脚下都有白点标记，此刻整齐站在原地。
在他们前方，则是文武两帮官员，此刻站得稍微散漫一些，相互之间正交流着。
或许是官员们聊天具有感染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的众人，此刻竟也开始低声说起话来。
“站好了站好了……不要说话，不要东张西望！”
有礼官维持秩序，现场纪律才未崩坏，但他们却没去管那些官员。
又是两分钟后，众人耳中又听见有脚步声。
“一二一……一二一……”
声音是从后方传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却见大队士兵队列整齐，向他们所在方向走来。
这支队伍人数足有一百，其中军官和士兵都有，乃是枢密院s选拔出的军中“标兵”，今日来此接受表彰。
啪……啪……啪……
脚步声铿锵而有力，当队伍来到了“百姓队伍”左侧时，只听带队军官下令道：“踏步……”
整个队伍立刻停止，众人在原地开始踏步，动作整齐宛如一个整体。
“立……定！”军官声音极具穿透力。
啪啪两声，脚步声戛然而止，整个队伍已有不动如山之势。
士兵军官们看向前方，那里早已搭起了高台，王座已经呈放在上面，左右侍立着四名小太监。
而在高台左右，各设有二十名乐工，一会儿将由他们奏乐。
随着这些士兵到来，且一言不发杵在原地，他们的行为仿佛能传染，让现场其他人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今日要受到表彰的，就是这些军士和百姓，可以说主角已经到齐了。
另一头谨身殿内，赵延洵此刻心情很差。
刚刚传来消息，被分流到丽盐府的一批禁军士兵哗变，与押送士兵激战后逃离。
身着红色团龙圆领袍，赵延洵气匆匆走进东偏厅内，霍安跟在后面捧着他的冠帽。
来到沙盘前，赵延洵一眼锁定了哗变发生地，正是丽盐府和顾蒙府交界处。
“林全……”赵延洵语气中饱含怒火。
“奴婢在！”林全立马赶了过来。
“这件事要严查，到底是这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这批禁军会哗变！”
“奴婢领命，这就亲自带人去查！”
林全深知此事重大，所以才打算自己去，别的人去他不放心。
“现在就去！”
“是！”
有赵延洵严令在，林全丝毫不敢耽搁，转过身就往大殿外走去。
哗变的禁军士兵只有两百人，这些人四散逃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俘要么被丧尸咬死。
“这些混账……一个个不说实话，我看卫所里一些人，也是该整治一番了！”赵延洵语气不善。
卫所军的扩张很快，虽然按照严格军训操典练兵，但其中军官能力难免良莠不齐。
正因如此，赵延洵才开办讲武堂，才积极接纳禁军人马，只因他太缺乏人才。
看着大殿门口出现的小太监，霍安低垂着头提醒道；“王爷……时候快到了，校场那边已准备好了！”
转过身来，赵延洵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