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入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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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二十一年九月十五，今天可以说是陈家最热闹的一天。
这里所说的陈家，是指陈啸林新买的宅子，这里将作为他和王玉燕成亲后的新家。
此时的陈府之内高朋满座，院子里摆着二十几张大桌子，全都被前来观礼的人坐满了。
观什么礼？当然是观陈啸林的婚礼了，今天便是他和王玉燕成亲的日子。
而今天所来的宾客们，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其一是陈大用的老兄弟们，其二是陈家的叔伯亲戚们，其三是的陈啸林的朋友和伙伴们，其四便是锦衣卫衙门里的旗官们。
四个分类的人各坐一块儿地方，各自谈着自己圈子里的事，也让院子里的满是欢声笑语。
而当陈啸庭带着家人赶到，反而让现场安静了不少，众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而百户所内的下属们，则纷纷起身行礼道：“见过大人！”
陈啸庭示意手下人免礼后，便直接越过院子进了正堂，里面正是陈大用和高二娘坐在主位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至亲也在场，包裹陈啸庭的二叔陈大能，以及他的几位舅舅。
“啸庭来了！”陈大能当先道。
房间内虽然大都是陈啸庭的长辈，但随着陈啸庭走进房间，反倒让他们拘谨起来。
唯有陈大能，作为陈啸庭的亲二叔，此时他才没那么拘谨。
只听他说道：“啸庭，怎么现在才来？啸林都已经去接亲了！”
陈啸庭便解释道：“方才小孩子闹腾，所以才来得晚些了！”
听到这话，主位上的陈大用笑道：“怎么没把瑞凌带过来？今天可是他二叔成亲！”
陈啸庭对自己老爹躬身道：“已经带来了，沈怡正带着他在旁边房间！”
随即，陈啸庭又和其它亲戚们打了招呼，很多人其实他都不认识。
在正堂内尬聊了一段时间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锣鼓之声，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作为新郎的兄长，陈啸庭便站在了陈大用身侧，而陈小玉则站在高二娘一侧。
很快，陈啸林便带着他的新娘，徐徐走进了正堂之内。
“拜天地……”
很快便举行了拜天地的仪式，也让观礼人的气氛达到最热烈，对新人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很快新娘便被送入洞房，然后便到了陈啸林拼酒量的时候，实际上他的酒量还挺不错。
摆酒之后，陈啸庭则坐在家属区，却不时有人来向他敬酒，在场谁不想和他拉近关系。
就在这时，陈府内快步走进了一人，却是负责监视的任晓莲的刘东。
但见他脸色难看的样子，陈啸庭便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于是他用眼神示意刘东在外等着。
和自己一桌的人告辞后，陈啸庭才来到了正堂一旁的房间，却见到沈怡一个人坐在里面。
“夫人怎会一个人在此？”陈啸庭不由问道。
沈怡便答道：“还不是被瑞凌给气得，这小祖宗太顽皮了！”
陈啸庭坐在了沈怡身旁凳子上，这时刘东也赶了进了。
“参见百户大人，见过夫人！”刘东大礼参拜道。
端起一旁的茶杯，陈啸庭便问道：“你这时候过来，想必是有事禀报，说吧！”
刘东稍稍犹豫后，便道：“回禀大人，任晓莲她……死了！”
刘东话才说完，陈啸庭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然后猛的将茶杯砸到了桌子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茶杯在陈啸庭的手里变成碎片，把坐在旁边的沈怡都吓了一跳。
自从嫁给陈啸庭，沈怡还没见他如此生气过，显然这次的事情不一般。
刘东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只听陈啸庭语气严厉道：“你们就是这样给本官看人？废物！”
“卑职无能，请大人责罚！”刘东满是惶恐道。
陈啸庭便怒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刘东这才如逢大赦，他知道陈啸庭会发怒，却没想到会有如此怒气。
刘东退下之后，陈啸庭仍是气得不行，而他的手却被沈怡握住。
此时陈啸庭手溢出血迹，他这是被杯子碎片所划伤，看得沈怡是心痛不已。
然后她便从怀里拿出手绢，轻轻将其缠在了陈啸庭手上，算是给他做了简单包扎。
“老爷，等会儿还是去找个大夫看看吧！”沈怡仍不放心道。
陈啸庭虽仍然生气，但却不会对妻子发火儿，可他还是语气冷淡道：“不用了！”
这时沈怡柔声道：“老爷，今日是二弟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太生气！”
被这句话提醒，陈啸庭才强忍住了怒气，可他一时间却还是笑不出来。
恰好此时，听到里面杯子碎裂的声音后，高二娘不放心便过来查看。
见桌子上有杯子碎片，而且大儿子的手还受伤了，高二娘便知道事情不对。
于是她便问道：“怎么回事？”
陈啸庭此时没心情回答，于是沈怡便站起来，走到高二娘身边挽起她手道：“娘，没什么士气，就是夫君他不小心摔了杯子，没什么大碍！”
“真的没什么？”高二娘满是疑惑，想要上前看看儿子的手。
沈怡则连连道：“确实无碍，娘你放心就是！”
陈啸庭此时没心情回答，于是沈怡便站起来，走到高二娘身边挽起她手道：“娘，没什么士气，就是夫君他不小心摔了杯子，没什么大碍！”
这时外面传来陈大用声音道：“老婆子，里面有没有事？叫啸庭出来喝酒！”
听到这声喊话后，高二娘才没深究下去，而是对陈啸庭道：“你爹叫你出去，今日是你兄弟成亲的日子，你给老娘高兴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啸庭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然后道：“娘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来！”
高二娘这才走了出去，而沈怡则站起身道：“老爷，不管好消息坏消息，你都别往心里去，这里有不是衙门！”
实际上，虽然心里仍气不过，但陈啸庭已经想通了不少。
所以他也不再臭着脸，只见他也站起身道：“好了夫人，为夫还没那么小心眼儿，你放心就是了！”
然后陈啸庭和沈怡一起，迈步走出了房间，旋即两人便各自分开。
沈怡去了女眷的一席，而陈啸庭则坐回了陈大用身旁。
坐在他这里可以看见，放在还在这里吃酒的班正开和章橙，已经消失不见。
显然，任晓莲身死这件事，已经让他们坐不住了。
就在陈啸庭想着这些事时，却听身后传来陈啸林声音道：“大哥，小弟今日敬您一杯！”
第767章 这还是王吗？
嘴里说的是不为自己辩解，但实际上薛宝筠这番话已在开脱。
更准确的说，她是按照自己老爹的思路，把罪名全往自己二叔身上推，反正薛景煜已上吊自杀谢罪了。
这时端妃冷笑道：“惩处？你是你他是他，别的人犯了错，本宫岂能惩处于你？”
端妃的这句话，等于说这件事还没完。
“你们都起来吧，要是跪坏了身子骨，反倒让人说我这个做婆婆的不是！”
实际上，让薛林二人多跪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表明了端妃的态度。
她不可能真的惩罚这两人，做这些其实是给赵延洵看的，希望其调整后宫的格局。
说得更直白些，端妃不希望薛林两人中的任一个，成为长春宫那张凤位的主人。
这时，端妃身旁的张凤秀开口道：“两位姐姐，娘娘让你们起来呢，赶紧谢恩吧！”
…………
京城西侧的军营里，赵延洵结束了对军队的观摩。
这是他在将军队升级后，第一次来看他们的训练效果，结果自然是非常的满意。
这时赵延洵说道：“让你们去平叛，本王可以安心了！”
一旁的陈玉和笑着说道：“王爷您放心，这帮子不识时务的叛贼，臣一定把他们脑袋给您带回来！”
一边走着，赵延洵一边说道：“孤不担心你们的本事，只是要速战速决才好，年前得把所有事情办妥，拖到明年去就不好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军帐外，此此时有二十多名军官已侯在此处。
这些人是四个卫的千户，在见到赵延洵赶过来时，众人纷纷跪下向赵延洵行礼。
“参见王爷！”
“免礼！”赵延洵面带笑容。
当所有人起身后，他们看向赵延洵的眼神中，除了崇敬还是崇敬。
于他们这些受过“升级”的人来说，赵延洵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是他们誓死效忠的对象。
“王爷请！”
赵延洵来到了上首位置坐下，并示意其他人也都落座。
“谢王爷赐座！”
赵延洵坐的是交椅，其余军官们坐的是马扎，这也是区分地位的重要标志。
“今天来你们看了一遍，军队训练得很好，基本功都很扎实，最重要的是战斗力强！”
“这说明你们用了心，尽到了作为将领的职责，本王很满意！”
赵延洵的每个字，在场众人都认真听着。
这种毫无掩饰的褒奖之语言，在这些高级军官们深感荣耀，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按道理说，你们跟着本王起兵，如今连京城都打下来了，该到了立功受赏的时！”
“可如今天下还未安定，本王也只能委屈你们了，但你们的功劳本王全都记着！”
“你们有的人能封伯封侯，但只要你们继续立功，到时候封伯着可为侯，封侯者可为公！”
说到这里，赵延洵扶着椅子把手，调整坐姿后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本王从来不是小气之人！”
唯有对军队有绝对掌握，赵延洵才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而不用担心下面人多想。
其实他后面这些话，是说给面前四位指挥使听的，毕竟四人才有封侯的可能。
在打下京城后，赵延洵在皇极门外诛杀了一批人后，对“贼逆”的清算并未停止过。
京城的豪门勋贵们，到如今已有七成被抄家流放，牵扯了至少有上万人。
当然了，这种牵连并非以莫须有的罪名，而是严格按照《大晋律》来办事。
只怪这些勋贵家族，做的恶事实在太多，清理掉他们也算为国除害。
打掉了这批勋贵，接下来赵延洵打算对文官开刀，这些人里至少也有七成不是好东西。
当然了，打压文官这事儿不能着急，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不然会引起大乱子。
伴随着整顿吏治的，还有的摊丁入亩，官绅纳粮等一系列政策。
这些政策是对既得利益者的挑战，这就要求赵延洵手里有一把快刀，将一切不服的人声音斩掉。
很显然，他不但有这样的刀，而且这样的刀还很多。
“再过三天天，你们就要出征了……”
说道这里，赵延洵语气变得严肃，在场众人亦是神色一凛。
“打赢平叛之战后，本王亲自给你们庆功！”
这次临时的会议，算得上是简短的战前宣言。
“王爷放心，臣等必定早传捷报！”
有了陈玉和这位主将带头表态，其余众人也都跟着发言，一个个都是信心勃勃。
很快议事结束，赵延洵在侍卫们护送下，便往京城方向赶了去。
京城如今仍处军管状态，所以即便他收拾了大批勋贵，城内也根本没激起什么动静来。
老百姓按照官府的要求，每日完成着自己的差事，一切全都井井有条。
打马进入大安门，赵延洵才自顾自下了马，立刻有太监抬来了辇轿，却被赵延洵给挥退了。
“启禀王爷，端妃娘娘命奴婢传话，请王爷到咸福宫用晚膳！”
赵延洵点了点头，然后便往咸福宫去了，今天是大团圆的一天。
十几分钟后，赵延洵出现在了咸福门外。
可他一开启系统感知，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殿下驾到……”
随着太监的高呼声，咸福宫内出来了一大群人，站在正殿台阶下叩拜赵延洵。
当赵延洵走进宫门，就看到了端妃走出正殿，一脸和煦迎向了他。
“拜见母妃！”赵延洵躬身行礼。
“都是要做皇帝的人了，成天都在宫外瞎逛，真是不让人省心！”
赵延洵笑了笑，目光看向端妃身后，问道：“母妃，今日既是家宴，为何不见王妃和玉妃？”
端妃笑容稍缓，而后答道：“她们说身体不适，母妃就让她们好生歇息，来日方长，也不差今天！”
而这时，赵延洵见黄蓉蓉抬起了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碍于端妃在场不敢直言。
端妃对薛林两家不满，赵延洵其实知道一些，所以顷刻间他便知晓了事情原委。
虽说薛林二人是被“殃及”，但这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赵延洵也不好明说。
实打实的说，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最难处理的。
“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宫去吧！”端妃转身说道。
“王爷请！”
张凤秀连忙上前，就要侍奉赵延洵进入殿内。
可谁知道，黄蓉蓉也卡了过来，直接把她挤到了一边儿去。
“王爷，臣妾好长时间没见你，天天都想着你呢！”
听着这熟悉的说话风格，赵延洵不由露出了笑容，拉着她的手说道：“本王也一直挂念着你呢！”
对此情形，侯诗筠周兰芷见怪不怪，却让张凤秀几人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那位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王吗？
第768章 情分
咸福宫的这场家宴，赵延洵吃得不太舒心。
但有张凤秀几人言语打趣，倒也没有使得气氛尴尬，但总是有一丝丝不对劲儿。
当夜幕降临时，这场家宴才在不咸不淡中结束。
跟在赵延洵身边的是黄蓉蓉，正以她有身孕的借口，赵延洵才带他她一起出了咸福宫。
其他的人，还都陪着端妃说话。
“你们都退下，本王和蓉妃独自走走！”
有赵延洵一句话，跟随的太监宫女们全都退出老远，幽长的宫道内只有赵延洵与黄蓉蓉。
四周安静，繁星满天，跟在赵延洵身后，黄蓉蓉很享受这一刻。
这时赵延洵突然问道：“今天你们回来，想必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明鉴，今天在咸福宫……”
黄蓉蓉心思简单，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白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知道情况之后，赵延洵只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问你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往外说，明白没有？”
怎么到了京城，有这么多事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黄蓉蓉心里泛起嘀咕，但还是老实点了点头。
很快，赵延洵送她返回了寝宫。
接下来，他往隔壁林静玉的寝宫走了去，而他的行踪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进了林静玉的寝宫，赵延洵便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那是他的第二个儿子。
得知赵延洵过来，林静玉带人从殿内迎了出来。
“参见王爷！”
上前将林静玉扶起，两人虽已数月未见，但四目相对时，却宛如昨日一般。
“这几个月，过得可还好？”赵延洵面带微笑。
“臣妾一向都好！”
“那就好，走……进去看看靖儿！”
赵延洵的第二个儿子，因为是生在靖难时期，所以被他取名为赵维靖。
孩子才几个月，正是容易哭闹的时候，尤其是看到赵延洵这个陌生人。
折腾了十几分钟，让赵延洵充分释放父爱后，他才将孩子交给了宫女，并带走着林静玉走出了宫殿。
七月正是暑气正隆时，有宫女搬来了桌椅，让他二人坐在了院子角落。
挥散侍奉的宫女之后，赵延洵看向了林静玉，后者正碰着茶杯怔怔出神。
“今天你受委屈了！”赵延洵说出了这一句。
听到这句话，林静玉转过了头去，眨了眼让泪水落了出来。
她虽坚韧，但毕竟才满十八，从现代意义上来说才刚成年而已。
赵延洵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这些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爹的事不该牵涉到你！”
听到这话，林静玉突然回过头来，问道：“王爷会如何处置臣妾之父？”
赵延洵端起茶杯，看向林静玉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放他回乡归养，林家三代不必想着做官了！”
林静玉站起身，径直来到了赵延洵面前，跪拜道：“多谢王爷宽宥！”
相比于那些被诛杀被抄家的家族，赵延洵的这番处置，着实称得上是宽宥了。
“起来起来，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赵延洵再度将林静玉扶起。
却见此时，林静玉哭了起来，于是赵延洵顺势将其拥入怀中。
安抚了好一会儿，待林静玉止住哭泣后，赵延洵突然说道：“我打算册封你为皇后！”
关于这个事，赵延洵一直犹豫不定，此刻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平日里他做决定很果断，可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优柔寡断起来，毕竟感情这种事很难说清楚。
册封自己为皇后，听到这话林静玉被惊到了，下一刻她直接离开赵延洵怀中，说道：“王爷，臣妾岂敢！”
虽然知晓赵延洵的爱意，可听到这等“离谱”的话，林静玉甚至被吓到了。
“如何不敢？”
林静玉如受惊的小鸟，这让赵延洵感到很奇怪，这种好事难道很吓人？
“想必王爷明白，臣妾不是贪图尊荣之人，何况在臣妾眼中，皇后的凤尾是靶子，是后宫的众矢之的……”
“臣妾喜欢读书写字，不喜与人争斗算计，王爷此举……只会让臣妾不得安宁！”
林静玉这番推脱的话，让外人听到只会觉得虚伪，认为她是假意推脱。
但赵延洵却知道，林静玉这番话真心实意，每个字都情真意切。
“你想好了？”
面对此问，林静玉展颜一笑，说道：“与王爷琴瑟相和，臣妾不管在什么位份，心里都是高兴的！”
赵延洵也露出笑容，缓缓道：“你一点儿都没变，倒是我小瞧了你！”
“既然不管在什么位份，你都心里高兴……那本王封你个美人如何？”
后宫妃嫔有八个等级，美人是最低的一等，赵延洵这话是在开玩笑。
林静玉绕到赵延洵身后，轻声道：“只要王爷不怕后世议论，臣妾是无所谓的！”
“后世议论什么？”
“自然是议论王爷虐待妃嫔，而且是和王爷共度危难，还给王爷生下子嗣的妃嫔！”
听到这话，赵延洵不由笑了起来，也只有林静玉才会和他如此说笑。
两人之间是夫妻，更是难得的知己。
又说了一会儿话，本来赵延洵都决定晚上歇在这里，却得到禀告说王妃去了乾安宫。
“请罪？”
见赵延洵皱眉，林静玉叹道：“王爷还是去一趟吧，王妃她也受了委屈，想必也有许多话要跟王爷说！”
叹了口气，赵延洵说道：“那好，你早点儿休息，明天我们再说话！”
“臣妾送送王爷！”
离开林静玉的寝宫，赵延洵坐上了辇轿，徐徐往乾安宫赶了去。
对于册封皇后这件事，其实赵延洵一直拿不定主意，今日林静玉直接拒绝，便让这件事尘埃落定了。
既然如此，薛宝筠所要请的那些罪，在赵延洵这里就完全不是事。
来到乾安宫，只站在宫门外，赵延洵就看到大殿内，端正跪着的薛宝筠。
叹了口气，赵延洵迈步走进了大殿，说道：“王妃，你这是何必，起来吧！”
见赵延洵到来，薛宝筠叩头道：“王爷，臣妾有罪，请王爷收回臣妾册宝，以警世人！”
在薛宝筠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托盘，上面分别放着王妃册宝。
蹲到薛宝筠面前，赵延洵一手拿起金册，打开之后问道：“本王不知你有何罪！”
“臣妾父叔，公然诽谤王爷……”
没等薛宝筠把话说完，赵延洵直接打断道：“他们也是没办法，被赵维隆那小儿给逼的，说起来还是我对不住他们！”
听到这话，薛宝筠不由抬起头，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觉得泰山之重的罪过，在赵延洵这里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过去了。
紧接着赵延洵又说道：“当然了，他们终究是有过错，所有就降他们一等爵位，元平侯就改成元平伯吧！”
换句话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赵延洵收起金册，将其交到薛宝筠的手里，微笑着说道：“如此，爱妃可以安心了！”
“臣妾还有第二宗罪！”
大殿内极为安静，见赵延洵没有说话，薛宝筠继续说道：“臣妾在返京途中，遇到了闺中密友，她是伪帝的皇后……”
见赵延洵仍未说话，薛宝筠只得鼓起勇气，接着说道：“臣妾顾念少时之谊，所以违逆王爷之命，逼林全饶她一命！”
“臣妾本该与王爷同心，如今却忤逆了王爷了，又有何面目居于王妃之位！”
今天这事儿还真是难得一见，一个不想当皇后一个不想做王妃，难道自己大老婆的位置烫屁股？
心里虽吐槽着，但赵延洵却叹了口气，随即拦住薛宝筠的腰肢，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
“自从起兵以来，从西向东这一路上，本王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无辜之人！”
“该杀人的时候，本王从来都没犹豫过，有时候孤自己都在想，自己还算不算是个人！”
这是赵延洵的心里话，此时的他对不起三年前，对比起穿越前的自己，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冷血，越来越重视权势而忽视良知。
但他也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局面，只因为他屁股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如果他不遵循客观规律，那只会害得更多的人丧命。
听着赵延洵的这些话，薛宝筠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心中的担忧也在逐渐消失。
“爱妃，你顾念少时友谊，比我仁义啊！”
说道这里，赵延洵拉起薛宝筠手，笑着问道：“爱妃，还记得当年成婚，你随我进皇宫拜见母妃时，我在马车内跟你说的那句话？”
薛宝筠稍一思索，便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只因那段记忆着实深刻。
正当她要脱口而出时，赵延洵往后退了一步，对薛宝筠一揖道：“余生请多指教！”
只这一句话，就能清楚的表达出，赵延洵对夫妻情分的珍视，由此也彻底打消了薛宝筠的担忧。
从地上拿起王妃之宝，赵延洵亲自交回了薛宝筠手中，而后说道：“往后，切不可再如此了！”
此时，薛宝筠已感动得落泪，而赵延洵也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情到深时，却已不可描述。
第769章 最后机会
八月初一，太阳高升。
林观海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撒进的阳光，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此刻他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听到房间内的动静，只见一年轻人飞快入内，来到床边帮林观海坐直了身子。
“父亲，您终于醒了！”
这是林观海的长子林修能，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他的孩子都已经七岁了。
看见儿子，林观海便是一肚子气，不但没回应他的话，而且还脸转到了一边去。
“儿子知道，父亲还在生气，可如今大局已定，父亲再生气也是无用！”
“即便要责罚儿子，也得先把身体调养好！”
见老父亲仍不说话，林修能接着说道：“儿子于国或许有错，但对这个家却无错，所以儿子问心无愧！”
听到这话，林观海当即回头，怒骂道：“逆子！”
眼见老爹说话，虽然只是骂人，但林修能也觉得放心了许多。
“父亲，您该骂就骂，该打就打，但还是那句话，您得先把身子骨养好！”
不想继续这些话题，林观海沉声问道：“你母亲可好？”
“还好！”
左右望了两眼，林观海接着问道：“为何不见她？”
虽经常昏睡，但不等于说林观海毫无意识，他记得老妻照顾自己的情形。
“娘娘召见，今早进宫去了！”
“娘娘？”
林修能赶紧解释道：“妹妹回来了！”
“嗯！”
林观海没有再问下去，对于自己的女儿，他的感情极为复杂。
“扶我出去！”
“是！”
在这个房间里，林观海已躺了十几天，见太阳正好便想出去晒晒。
十几天的卧床，其实已让林观海想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他再挣扎也是徒劳而已。
可才走出房门，他就发现院子仆婢正装点东西。
“这是要抄家了？”
见老爹想岔了，林修能解释道：“父亲，我们要搬家了！”
“搬家？”
“今日娘娘派人传话，说殿下已经赦免了咱家的罪行，并恩准我们回乡居住！”
如果之前的林观海，此时一定会反驳说，自己一家无罪不需赦免。
但现在，说了也是白说，也不会得到儿子的认可，他也就干脆不说了。
看着儿子的表情，林观海皱眉问道：“你好像有难言之隐？莫非舍不得京城繁华？”
于林观海而言，离开京城眼不见为净是好事。
本来林修能不打算说，可他心里实在感到委屈，此刻又有老爹问起，于是他坦白道：“殿下还说，我林家三代不可为官！”
换句话说，从林观海到林修能，再到林修能的儿子，三代人都不能出仕。
这对一个家族来说，至少影响五十年以上，让林修能不得不感到心酸。
林观海很能理解儿子的心情，所以此刻他没有再训斥，而是安抚道：“闲云野鹤，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更大的动静，而且不是一般程度的热闹。
一路往前走着，林观海接着问道：“京城今日有大事？”
林修能小心搀扶着，同时答道：“今日雍军再度出征，讨伐西南叛贼！”
继续往外走去，林观海带有愠怒说道：“西南李进忠王保真二人，着实该杀！”
在他看来，西南两郡反叛，牵扯了朝廷太多兵力，否则靖难之役的局可能会改写。
当然了，这是林观海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并不影响他对这两人的仇恨。
眼见老爹要许走出大门，林修能连忙劝道：“父亲，还是回去歇着吧？”
才刚能下床，走太远确实不合适，院子里转转也就够了。
林观海并未停下，而是带有不满道：“我还死不了！”
拗不过这位亲爹，林修能只得跟着出门。
他家如今在南城，若非与赵延洵有微妙关系，他们一家也得和普通百姓一样，通过劳作换取生活物资。
但今天，所有百姓被官府放了假，让他们去瞻仰雍王兵峰之强盛。
当林观海出得家门，就看到同样走出家门的百姓，络绎不绝往南门方向赶去。
对老百姓来说，今天放假让他们和过年一样高兴，因为这是难得轻松的一天。
“给前面那位皇帝，干了一年多的活儿，都没说过给咱放个假，还是现在做朝的雍王爷好啊……”
“你可别乱说，前面那位皇帝可不是皇帝，是……是伪帝！”
听到这些小老百姓的话，林观海觉得格外痛心，看得一旁的林修能很是担忧。
“爹……”
胸腹间起伏不定，林观海沉声道：“我没事，去南门看看！”
“您别动气！”
于是这父子二人，继续跟在前面几人身后，听着他们说些“针砭时事”的话。
“我听巷子里的胡大人说，这次雍王用兵，会把咱大晋的一切叛贼扫平，到时候好日子就来了……”
“你说那雍王爷的军队，咋就那般厉害，之前的朝廷几十万大军，就跟纸人一样被打败了……”
“这还不简单！”有人得意道。
“你说说……”众人目光扫向那人。
“雍王爷奉天命而起兵，有老天爷帮着他，朝廷军队如何能打得过？”
“嗯……倒是这个理儿！”
“前面那位小皇帝，登基之后把江山治得稀烂，想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说的对呀！”
听到这些人的话，林观海虽强让自己淡定，可还是被气得半死。
靖平帝为了江山社稷，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却被这些人如此诋毁，林观海根本就忍不了。
可他没有骂人的机会，因为他把自己给气晕了。
“父亲，父亲……”
听到林修能的惊呼声，走在前面的几人不由停下转身，其中有人嘀咕道：“这人是咋了？”
“想必是要见到雍王爷的强兵，太过高兴激动了吧！”
“看来这位老丈，也对雍王爷极为爱戴！”
如果林观海听到这些话，恐怕还会被气得吐血，好在他现在听不到了。
指挥身后的随行两个家丁，林修能急匆匆带着老爹返家。
再说南门外，四个卫的雍军正在通过，他们将杀向西南两郡。
看着底下如此强兵，城墙上“幸存”的官员百姓们，一个个都被震惊到了。
相比于这些雍军，靖平朝的所谓精锐禁军，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西南两郡叛贼，想来必死无疑了！”薛景彦笑着捋须道。
在得到确切消息，薛家已经安全之后，他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此刻自然笑得出来了。
变化的不只是他，还有薛景彦身边凑近的人。
几个月前，薛家在京城人人喊打，而如今那些人又巴结了上来。
“薛兄所言极是，往后便是太平盛世了！”
听到身旁这人恭维，薛景彦连称不敢，说道：“在下已被削了爵，可当不起胡兄如此称呼！”
“薛兄何必妄自菲薄，有王妃娘娘在，薛家会东山再起，更进一步！”
听到这话，薛景彦脸上笑容更甚，而后极为谦卑道：“小心乞活罢了，不敢有此念想！”
城墙上议论纷纷之际，拿着赵延洵王命的使者，从城门出追上了远去的军队。
“你是何人？”
“陈将军，本官兵部侍郎杨庆山，奉王命前往西南宣旨！”
这位新任兵部侍郎杨庆山，之前是雍王府长史司畜牧正，如今也算鱼跃龙门了。
“宣旨？”
杨庆山点了点头，沉声道：“王爷想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第770章 不大吉利
皇宫，崇政门，一场朝会结束了。
百多名官员陆续离开，心中反复揣摩今日宣读的诏命，并要求自己接下来一定要做好。
如今战争开启，赵延洵发布的诏命内容，其实就是要求朝廷各衙门相互配合，把后勤的差事办好。
像这样规模的朝会，虽是赵延洵第一次召集，但过程却无比顺畅。
没有人敢唱反调，赵延洵耳边听到的，除了奉旨便是颂圣的呼喊声。
所以本次朝会效率很高，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并在这大战开启的前一刻，再次统一了朝廷上下的思想。
离开崇政门，赵延洵乘着辇轿返回乾安宫。
路上，霍安带着两名小太监，端着一大摞奏疏赶了过来。
“王爷，这些奏疏奴婢粗略看了，全都是劝王爷做皇帝的！”
“其中有三十份，是许多官员联名上奏！”
劝进这件事，从赵延洵宣布摄政后就没听过。
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奏疏他收了至少几千份，来自于朝廷控制下的中央和地方官员。
此时的他，做皇帝已是万众所期，但他偏偏没踏出这一步。
辇轿之上，赵延洵翘着二郎腿，徐徐说道：“还不够啊！”
听到这话，霍安不解问道：“奴婢愚钝，敢问王爷……这都几千份了还不够？”
赵延洵便问道：“西南和南方，加起来有七个郡，他们上了多少奏疏？”
答案不言而喻，绝大多数都没上奏。
“奴婢着实愚钝了！”霍安连忙道。
赵延洵微微一笑，说道：“所以你呀……就老实待在乾安宫当差吧！”
“侍奉王爷，是奴婢的福分！”
赵延洵接着又问道：“让你传的人传了没？”
“回王爷的话，都已经到了，全都在迁安殿外侯着！”
“嗯！”
赵延洵要召见的，是其余各卫的将领，只因他又要升级一大批军队。
在实控人口达到三百万时，赵延洵升级了两万一级兵，还有侍卫司一万二级兵。
两万一级兵，今日已被赵延洵派去了西南，用作讨伐不臣叛贼。
而那一万二级兵，则被赵延洵分做两部，分别往东西两面推进，以清除中原面临的丧尸威胁。
之前为抵抗雍军，赵维隆抽调了一切能用的兵力，导致东西两面对丧尸的防卫出现漏洞。
如今中原成了赵延洵的基本盘，便要求他必须尽快堵上这些漏洞。
否则丧尸一但在中原蔓延开，那可不知要死多少人，甚至导致崩盘也不是没可能。
一但中原人口大幅度减小，他的实控人口也会跟着减少，到时候已有的升级名额，都可能得吐出来。
但好在，这段时间内，他的实控人口已到五百万。
这也意味着，他将可以再升级两万一级兵，以及一万二级兵。
正因有如此多的升级名额，涉及到的士兵非常之多，所以赵延洵得召集将领们商议。
这对赵延洵来说是好消息，但伴随而来的有坏消息。
人口达到五百万，系统却提示二级士兵名额已满。
换句话说，二级士兵的名额，系统定死了两万五千人。
但好在，一级士兵名额还没到上限，而且三级士兵升级名额出现了。
按系统的解释，三级士兵名额，在五百万人基础上产生，每新增两千实控人口，可得一个升级名额，
还有个条件是，三级士兵名额，每满一百人才能升级，而非是有一个就升一个。
很快，赵延洵的辇轿来到了乾安宫外。
当看到他的辇轿赶到，已经到场的几位将领，全都来到丹陛石下跪着。
“参见王爷！”
下了辇轿，赵延洵沉声道：“免礼……入殿吧！”
言罢，赵延洵迈步走上丹陛，余下将领们都勾着腰，沿着两侧汉白玉阶走上大殿。
进入大殿内，赵艳霞进入西侧偏殿，坐上主位后目光扫向了一众将领们。
“陈玉和他们带兵出去平叛，本王知道你们心里不服，觉得自己也有那个本事，也能带兵杀出去！”
不得不说，赵延洵这一句话，说了在场众人心坎上。
陈玉和几人的卫所，全部士兵都被升级，其他人又怎能不羡慕。
带着这样的强兵，打垮西南的叛贼简直不要太容易，可以说是个人都能干这活儿。
既然如此，平叛功劳就等于是白捡，这自然会让大殿内，啥都没捞着的众人心里不平衡。
目光扫向在场众人脸上，赵延洵沉声道：“本王从来不是厚此薄彼之人，仗有你们打的，神武之力本王更不会吝惜！”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顿时让他们心里舒坦了许多。
然而下一刻，赵艳霞表情严肃道：“尔等听令……”
在场将领丝毫不敢怠慢，如同条件反射般跪伏于地，极为整齐喊道：“请王爷训示！”
赵延洵平静道：“兵马司在京的六个卫所，从里面抽出八千人，补入侍卫司南军余下两卫！”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动作，赵延洵一下升级了三万人。
所以当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更是激动，如此规模的人员调动，意味着又将进行大规模人员升级。
“臣等领命！”
“被抽调的各部，从各卫所军中选拔干练之士补充，一应事务必须在十日内完成！”
“你们可都明白了？”
众人齐声答道：“臣等明白！”
这时，赵延洵语气变得和煦，说道：“有人员调动的卫所，本王会全部赐予神武之力，如此你们可安心了？”
心中猜测得到肯定，在场众人皆是狂喜。
一但全军被升级，他们麾下军队战斗力将会剧增，到时候也能轻松参与平叛了。
只听第四卫指挥使许洪说道：“王爷，臣愿请命，率军南下讨伐不臣！”
一听这话，其余众人也都请战，希望带兵到南方去刷功劳。
“仗有的你们去打，但眼下最最要紧的事，是把刚才本王说的办妥！”
“若无疑问，就各自办差去吧！”
对于人员调配这件事，在场众人确实没啥疑问，他们可以参照陈玉和他们的办法。
“臣等告退！”
众将离开大殿，一个个脸上笑容灿烂。
一但部下全被升级，他们就都可以去南方浪了。
“十天之后，我们就可挥师南下了！”
“哈哈哈……”
有人笑得开心，然而许洪却泼冷水道：“南下的时间不在咱们，还得看粮草调集进度！”
“眼下朝廷正全力供应西南粮草，恐怕得等西南一仗快打完了，咱们才有南下的机会！”
听到许洪的这番话，一旁的段宏接话道：“无论如何，南方得留给咱们，不能让陈玉和他们，把好处全都占了！”
外面将领争功之际，乾安宫内的赵延洵，从林全处得到的两道消息。
“你是说，宁王要谋反？还让岭北都司派兵北上？”赵延洵一脸惊讶道。
他的惊讶在于，居然会有宗室如此不识时务，这个时候还敢造他的反。
宁王这个封号来造反，一听就不大吉利啊……赵延洵暗暗道。
林全极为谨慎答道：“消息是辑事监在江西郡的人传回，而且再三确认过，应是无误！”
“啪”的一声，赵延洵将毛笔扔在桌上，冷声道：“既然他要找死，那就碾碎他们！”
第771章 无法接受的条件
八月十五，中秋节。
靖安，宁王府内，太监侍女们正在忙碌，准备着今晚的中秋夜宴。
宁王整合南方各郡，虽不能说已掌控南方五郡，但勉强也把这些凑合在一起。
只不过，许多利益分配还没谈出结果，所以南方五郡现在是很松散的联盟，宁王本人只是这个联盟突出的代表。
所以，要想抓住更多权力，要想不被地方实力派架空，宁王赵永慎得抓住一切机会。
但此时，赵永慎在书房内，却接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你是说，刺杀失败了？”赵永慎眉头紧皱。
世子赵延珏低垂着头，极为无奈答道：“正是！”
赵永慎表情越发难看，语气也变得严厉，问道：“那老家伙身边，不过跟了七八个学生，外加几个马夫而已，你派的人居然失败了？”
赵延珏叩首道：“是儿臣轻敌了……”
“但前方传回的消息，方弘基周围另有人保护！”
“谁在保护他？”
“这……暂不清楚！”赵延珏硬着头皮答道。
略微思索后，赵永慎阴沉着脸道：“莫非……是赵延洵那小儿派的人？”
赵延珏抬起头，面带疑惑问道：“儿子行事机密，他如何得知我们要杀方弘基？”
赵永慎神色冷静，面带杀伐之色道：“一直以来，王府内藏着辑事监的人，有些或许都传几代了！”
“若是如此，父王……儿臣以为，王府该清理这些绊脚石了！”
“如何清理？”赵永慎反问，同时也是在考教儿子。
赵延珏答道：“依儿子的意思，除信得过的那些奴婢，其余人全都赶出王府，然后再细细拷问！”
这法子虽粗犷，但却一劳永逸。
“事情交给你去办！”
“是！”
书房内沉默几息后，赵永慎问道：“西南那边的事，你怎么看？”
所谓西南那边的事，是指雍军已开进蜀郡，这件事从始至终他们都关注着。
“雍王府兵马司两万精锐，外加卫所军五万，依儿臣估计……西南撑不了多久！”
“如何应对？”
“父王已令杨洪文，带岭北之兵北上，接下来只需再增兵便是！”
点了点头，赵永慎说道：“可要增兵，又那是那般容易的，大江沿线重镇较多，不好守啊！”
别看他之前吹嘘，说五个郡兵力集中到一起，就能守住大江猥琐发育，可实操起来各种难处都冒了出来。
虽然南方钱粮足备，可终究还是差了时间，无法将钱粮转化为兵力。
赵永慎接着说道：“今日夜宴，再与他们商讨此事吧！”
赵延珏点了点头，答道：“唯有如此！”
宁王府的气氛沉重，而千里之外的蓉城地界，此刻迎来了一支雍军。
蓉城是蜀郡的首府，如今雍军刚进蜀郡地界，主力部队还在蜀郡东侧。
这支千人规模的骑兵，脱离大军后快速行军，一路冲破阻击后，出现在了郡城之外。
对于这支单刀直入的雍军骑兵，西南两都司虽有五万兵，却根本无计可施。
本来该安心过节的两位都使，此刻都出现在了城墙上，看着前方雍军逐渐靠近。
“果然是强兵……”王保真沉声道。
作为有实战经验的将领，在军队实力的评判上，王保真很有眼力。
在他一旁的李进忠，虽然心里认可王保真的说法，但此刻却冷声道：“你就别长他人志气了！”
两军还未正式决战，只这一千来人的骑兵，就让西南卫所军接连大败，让李进忠已经很有挫败感。
此时王保真的这句话，无异于在李进忠心口上撒盐。
“难不成这帮人，打算用他这一千骑兵，就打下咱这座坚城？”
骑兵本就不适合攻城，更何况来的只有千多人，打下蓉城确实不现实。
实际上，从雍军拿下京城后，西南两郡就一直在备战，城内物资充足且有三万守军。
在李进忠看来，雍王如果不给出足够好处，他不会轻易尊奉对方畏惧君，何况这厮本就是弑君逆贼。
半个多月前，朝廷来的官员宣旨，丝毫没有提好处的事，这让李进忠大为光火，直接把传旨官员给宰了。
于是乎，西南与朝廷，直接走向了敌对。
实打实的说，即将要和赵延洵打擂台，李进忠心里其实很慌，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在，南方的宁王传来消息，整个南方会全力支援西南，让李进忠稍微心安了些。
“大将军，对面有人过来了！”
听到部下提醒，李进忠目光扫向不远处，果然看到有人走出了军阵。
“是个文官，这又是什么名堂！”王保真忍不住嘀咕。
“莫非是来劝降？”李进忠冷笑。
“大人，要不要射死这厮？”
李进忠摇头，说道：“不着急，且听他过来说些什么！”
于是城楼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光都看向城墙外，被几名士兵围举着大盾护送过来的人。
在相距百米时，坐在马背上的杨庆山，拿出了赵延洵亲自写下的诏书。
“雍王诏命……”
见对方直接宣诏，城墙上众人皆不明其意，都到这份儿上你雍王的诏书还重要？
城墙上众人的冷眼，并未影响到宣诏的杨庆山，只见他自顾自念道：“蜀与山南两郡，有悖逆之徒蛊惑人心，反叛朝廷自绝于天下，本王故兴兵讨之……”
“然念上苍有好生之德，孤亦不忍生灵涂炭，故愿再予尔等存活之机！”
存活之机？那肯定是有条件的，于是李进忠等人只得耐心听下去。
“自接诏时起，山南蜀郡两地都司，当大开蓉城四门，遣散守城军队归于地方……”
“两郡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应自去官袍出城请罪，如此可免死罪！”
好几回，这番话听得城楼上众人都惊呆了。
你这是提条件还是要人命？军队都给你解散了，你却还要罢我们的官？这怎么能行？
在李进忠心中，两郡宣布臣服朝廷后，朝廷也该予以优待，各官衙委任官员悉数不动，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收起诏书，杨庆山大声喊道：“诸位，这是殿下最后给你们的机会，活命的机会！”
“你回去告诉赵延洵那小儿，老子有东西要送给他……”
城楼上的话音落在，杨庆山周围的几名士兵立刻举起大盾，挡住了对面抛射而来的十几支箭。
“退……”
士兵们举着大盾，脚步飞快往后方退了去，撤退过程中军阵丝毫未乱。
看着底下众人狼狈而去，城墙上传来哈哈大笑，甚至还有士兵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
但在李进忠身旁，王保真神色间充满忧虑，这下真的全无转圜之机了。
第772章 援军
虽然李进忠射跑了杨庆山，但在城门处发生的事，还是传进了蓉城内。
只用了半天时间，消息就在城内权贵间传遍，一时间城内对此议论纷纷。
普通百姓和士兵的意见，李进忠可以毫不在乎，可这些城内权贵态度改变，却让他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李进忠是“军头”不假，但他屁股底下的位置，也是靠下面人撑起来的。
大晋立国百年，各地都司也远转了百年，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是李进忠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所以当天中午，他就把手下千户及以上军官，已经蓉城内五品以上文官召集了起来。
议事厅内外，乌压压挤了七八十号人，所有人都大声议论着，让此地格外喧闹嘈杂。
“都使大人到！”
“都使大人到！”
士兵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才让现场陆续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扫向了外面。
“都吵什么？”李进忠冷着脸。
在他身旁，还跟着山南都使王保真。
“赵延洵那小儿，派了个穷酸腐儒，说了些狗屁不是的话，就让你们着急上火了？”
“他娘的，仗还没打起来，你们一个个就怂成这样？”
如此骂了一通，见众人不发一言，李进忠迈步走进了院内。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出城投降就是送死，你们难道不明白？”
“那雍王在京城杀了多少人，削了多少勋贵爵位，罢免了多少官员……你们难道忘了？”
“如此暴虐之人，你们敢把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
很多时候，道理怎么都讲得通，最后听那一种道理，归结于谁的声音大。
眼下，李进忠的声音就很大。
听了他这番陈述，原本已经动摇大人，此刻为了保全自己和家族，也只能和赵延洵斗到底了。
“你们不必太过担忧，我们并非孤军作战，宁王已联合南方五郡，要派兵增援我军！”
“岭北都司的杨洪文，已带麾下三万大军北上，而后续宁王还会增派援军……”
这里李进忠撒谎了，杨洪文只带了一万正军北上，另两万人是运送物资的民夫。
而这一万人，还是从岭北都司仅剩三万军队中，矮个子里选出了高个子。
而后续增兵这件事，也只是宁王的一句话，想要实现其间不知有多少困难。
“诸位，咱们要做的，不是打败雍军，而是要守住城池……”
走到台阶上，李进忠环视众人，说道：“只要咱们熬上三五个月，即便南方的援军不来，雍军恐怕也耗不起！”
为了稳住军心，李进忠也是想尽了办法。
实际上，他才是最忧心的那个。
别看他会放狠话，但只要一想起朝廷几十万大军，都被雍军一击而溃，他内心里就感觉到绝望。
他在说服手下人，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
“诸位，我们一定会赢！”
一番慷慨陈词，眼见部下众人“安定”下来，李进忠心里才松了口气。
又是一番布置之后，李进忠遣散了手下人。
院子里面，只剩下两位都使。
“我们得考虑后路！”王保真表情严肃。
“你觉得我们会败？”
“我看不到赢的希望！”
“那你刚才就该拦住我，别让我射出那一箭！”
“群情激奋，我又如何拦得住你！”
叹了口气，李进忠满是无奈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咱们只能守好城池，以待时变！”
事实上，稀里糊涂走到了这一步，是人的贪心导致的必然。
最开始李进忠是想要好处，接着是不愿意放弃手中权力，最终走上现在的不归路。
而眼下，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
“两郡五品以上文武官员，自去官袍出城请罪，可免死罪！”
“你没听错？”杨洪文满是惊讶。
在他面前，一名大汉恭敬答道：“大人，雍王派出的使者吐字清楚，卑职听得很清楚！”
捋着胡须，杨洪文忍不住说道：“这位雍王……可真够狂的！”
杨洪文也看出了，赵延洵提出的这些条件，根本就没想让李进忠答应。
这饭派人传诏，更多是对李进忠这些人的羞辱，前提是雍军这一战得答应。
至于雍军能不能答应，杨洪文说不清楚。
关于雍军的强横有各种传言，但杨洪文总觉得太夸张以至于太假，只因从古至今就没有这样的军队。
朝廷几十万大军大败，在杨洪文看来除了雍军强横，更多原因是朝廷军队内斗。
人只能在认知范围内做判断，无论杨洪文还是南方各郡的人都是如此，所以都和李进忠一样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时杨洪文接着问道：“雍军主力如今已到何处？”
“已过了山安县，距蓉城不过一百五十里！”
拿起一旁的头盔，杨洪文皱眉道：“如此说来，最多两三天时间，雍军就要答道蓉城了！”
说到此处，杨洪文不由冷笑：“这姓李的也是够狠，把入蜀沿途府库搬空，还搜刮了老百姓的粮食，只怕又会饿死不少人！”
“他西南之地，怪物都还没清干净，如今两郡精锐都被他抽走，只怕蓉城守下来了……这两郡也完了！”
两郡饥饿的百姓，很容易会被丧尸咬死，然后变成新的丧尸去咬人。
杨洪文这番分析，还真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极可能发生的事。
刚让斥候退下，却又有人打马飞驰靠近，却是从东南方向来的。
“大人，宁王殿下，已率江西南海两郡，共五万大军北上！”
听到这人传来的消息，杨洪文斜着眼道：“他们能凑出五万军队？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多少人？”
来人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答道：“正军两万，民夫有三万！”
“这就对了，这两郡加起来兵力虽多，可还要防备江北雍军，如何敢全部调到西线来！”
紧接着杨洪文又问道：“宁王也来了？”
“正是！”
挥退这名信使，杨洪文皱眉道：“他不知兵，却亲率大军北上，怕不是想要兵权！”
对宁王胡乱“伸手”，杨洪文显得格外警觉。
不管江西南海那两位怎么想，反正他绝不会让人染指他的兵权，即使这人是南方五郡的名义上的共主。
“传令大军，尽快赶路，明天之前，务必赶赴大江南岸！”
雍军已快到了蓉城，他们这些人若不加快赶路，根本起不到支援的作用。
当然了，为了保存自身实力，杨洪文不会随便渡河。
即便要过河，也该联合后面赶来的援军，反正这事儿他不着急。
在这乱世之中，手中有兵是安身立命的本钱，杨洪文可不敢随意挥霍。
第773章 南方事
高台之上，赵延洵从椅子上起身，捏着袍服下摆往高台下走去。
就在刚才，他完成了新一轮的升级，又是两万一级兵和一万二级兵诞生。
“王爷万岁……”
“王爷万岁……”
现场喊声雷动，但在赵延洵仔细聆听下，却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味儿。
在“王爷万岁”的喊声之中，还夹杂着“皇上万岁”的喊声，而且后者的声浪在逐渐加大。
以至于赵延洵还没走下太监，整个营地里的呼喊声已经变了。
“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
这些对他有无尽忠诚的士兵，喊出了自己向往中的口号，他们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王，到现在还未登基称帝。
“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听到这些喊声，赵延洵表情极为淡定，因为这确实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每日他收到劝进奏疏，少说也有上百道，世人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世人有什么心？自然是盼望赵延洵做皇帝的心。
“王爷……”
走下台阶，许洪几人迎着笑脸走了过来，显然对今日的安排很得意。
在将领们簇拥下，赵延洵走向不远处的辇轿。
跟在他身边的众人，此刻脸上都露出“求夸”的表情，说矜持也不是很矜持。
“多把心思放在训练上！”
这句话很平和的，可以清晰让众人感觉到，赵延洵对此番安排不生气。
只听段宏说道：“回王爷的话，这都是底下兄弟的心声，又何需臣等额外安排！”
一旁的许洪也帮腔道：“不只是底下军士，臣等也日夜盼着，王爷早日登上皇位！”
“是啊王爷，您不当皇帝，臣等心里不踏实啊！”
“王爷早日坐上位置，臣等也就安心了！”
有了许洪这二人牵头，其余随行将领也都“吆喝”起来，一个个极为卖力表达着自己忠心。
走在前方，赵延洵脸上带着平淡笑容，他知道这些人说的是真心话。
不只是这些将领，便是大批归降的文官，以及京城残余的勋贵们，也无不期盼着他登上帝位。
只有他登基，一切事情才尘埃落定，才不会再有大的变动，他们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众人七嘴八舌之际，赵延洵已经走到了龙辇处，早有太监搭好台阶供他上车。
站在马车上，赵延洵沉声道：“要严加训练，过段时间有你们的仗打！”
“遵命！”
随后，赵延洵进了马车，在大批侍卫护送下，整个队伍缓缓向京城驶去。
马车内，此刻有一女子，正帮赵延洵倒着热茶。
“王爷请用茶！”张凤秀声音娇柔。
是所以会有她来侍奉，完全是端妃一手安排，张凤秀让端妃极为满意。
“嗯！”
赵延洵应了一声，却没有去接茶杯，而是想着接下来的事。
事情有很多，主要是粮食调配和各地防御，西南的战争反而不那么重要。
尤其中原各个郡的防守，是必须要稳定下来的，所以接下来新升级的军队，会被派到各个方向去清剿丧尸。
马车徐徐往前，赵延洵的思绪逐渐收回，开始与张凤秀闲聊起来。
不得不说，张凤秀确实有自己的本事，机敏应答与赵延洵相谈甚欢，倒也解了路途的烦闷。
一个时辰后，赵延洵返回了乾安宫，此时已快到了午膳的时候。
“臣妾侍奉王爷更衣！”
此时赵延洵身着红色圆领团龙袍，平日里他很少穿这衣服，只要回宫基本都要换下。
虽和赵延洵相处时间不多，但在张凤秀细心观察了解下，已经掌握了赵延洵很多习惯。
顺手从赵延洵手中乌纱翼善冠，张凤秀随即递给了一旁的宫女，并上前替赵延洵解起了衣服上的系带。
按道理说，这些该旁边几名宫女来做，眼下却被张凤秀包揽了。
贴着赵延洵的身体，张凤秀感到极为满足，其中还夹杂着得意和幸福。
至少眼下，这个世上最强大的男人，是独属于她的。
正当张凤秀“悠然自得”时，大殿内响起了霍安的声音。
“启禀王爷，林全有要事禀告！”
“让他进来！”
“是！”
几息之后，只见一名太监迈步进入大殿，极为恭敬跪在赵延洵身后。
“叩见王爷！”
展开双臂，任由张凤秀替自己穿戴，赵延洵同时问道：“什么事？”
“回禀王爷，江西镇守太监汇报说，宁王已联合江南五郡文武官员，意图北上协助西南叛贼！”
“嗯！”
林全的话，不止赵延洵在听，一旁的张凤秀而细心听着。
当得知南方五郡将和西南叛贼联合，她便感到无比惊讶，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赵延洵对此事的反应，让张凤秀更加感到惊讶，只因赵延洵实在太淡定了。
此时，赵延洵已换上天青色袍子，从镜子里打量一番后便转过了身子。
“回禀殿下，还有件事……”
“起来回话！”
“是！”
“江西镇守太监还上报说，有人意图刺杀方弘基老先生，被他派出的人给挡了下来！”
走到龙椅前坐下，赵延洵有些诧异问道：“江西镇守太监还专门派了人保护方弘基？”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林全痒痒处，只听他答道：“是奴婢让他派的人！”
赵延洵微微一笑，接过张凤秀递过来的茶水，问道：“你为何让他派人？”
“方弘基去了南方，宣扬王爷仁义无敌，奴婢猜测定有人对他不利，所以特地吩咐江西的人多加保护他！”
赵延洵随即赞道：“你考虑得很周全，这很好！”
被如此夸奖了一番，林全心中乐开了花，但他嘴上却说：“这都是奴婢的本分！”
“江西的人，有没有查到是谁派人刺杀？”
“王爷，他们正在详加探查！”
谁知赵延洵却问道：“你觉得，这还需要查吗？”
林全微微一愣，脑子里思绪飞转后，答道：“奴婢觉得，根本不需查验，是谁干得一目了然！”
“那你说是谁干的？”
“定是宁王和他周围的那些人，他们反叛了朝廷，他们自然会对方老先生不利！”
见赵延洵微微点头，林全便知自己猜对了，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所以，你们要把消息散出去，最好让方老先生亲自开口，向南方军民揭露宁王这些人的嘴脸！”
南方的联盟很脆弱，方弘基如果站出来指证宁王，对这脆弱联盟将是巨大打击。
对赵延洵的意思，林全心里非常了解，于是答道：“奴婢领命，会安排妥当！”
赵延洵笑着说道：“你办差，本王是放心的，去吧！”
“是！”
再度向赵延洵行礼后，林全起身徐徐后退，而后离开了大殿。
第774章 蓉城外
八月二十，蜀郡，蓉城。
雍军的前锋部队，此刻已经赶到了蓉城下，并陆续围绕蓉城开始围困。
大概花了半天时间，蓉城四门外全都雍军守住，而其所有兵力加起来不超过一万人。
这次赶赴西南的雍军，有兵马司两万人和三万卫所军，眼下到位的仅五分之一的兵力。
其中，三万卫所军，已陆续在入蜀沿途府县城池驻扎，如此也可使得雍军补给线更稳固。
他们这一路入蜀，并未遭受太强阻碍，沿途城池基本是望风而降。
李进忠抽走了各城守军，使得这些城池根本没法守城，除了投降没有其他路可走。
三位卫所军有了去处，而剩下的两万精锐，其中骑兵分走了九千多人，专门清剿丧尸去了。
李进忠把各地守军抽走，让各地防御能力急剧下跌，让蜀郡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一个不小心，丧尸就可能在西南两郡蔓延，进而导致两郡荒废。
作为本次进攻主将，陈玉和很清楚本次出征，打败李进忠只是一方面，他还得维持西南百姓的安全。
甚至后者，比击败李进忠更重要，所以陈玉和才将骑兵派往各地，去清剿可能为祸的丧尸。
以至于，如今赶到蓉城的雍军，只有一万步兵兵，外加陈玉和亲领的一千骑兵。
“这就是全部赶来的雍军？”
城楼上，李进忠极为诧异。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应对五万雍军围城，那知到现在才一万人。
每个城门不过两千人，这样分兵方式，让李进忠极为气愤，这说明城外雍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奶奶的，这也太小看人了！”一旁有将领气不过。
“大人，卑职带人去会会他们！”
李进忠神色一沉，随即说道：“不可莽撞，雍军很可能是在给咱下套！”
即便城外雍军没有下套，李进忠也不会同意出城作战，毕竟守城他们的优势更大。
贸然出城，一但作战失利，将会影响军心，李进忠可不敢去赌。
“城内的人听着，只要你们现在投降，王爷仍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些话，城墙上所有将领都笑了。
“看来这些人，可能是是没睡醒！”
这话一出，引得众人大笑起来，城楼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这是例行劝降，也是陈玉和发善心，愿意给这些人一次机会。
听着远处城墙上的刺耳笑声，陈玉和不由骂道：“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陈玉和身旁，是第三卫指挥使丁弘，只听他说道：“王爷说了，若他们不降，破城之后不必关押审讯，可直接斩首示众！”
这些人挑起战争，害死了太多的人，在赵延洵看来已是无可救药，杀了一点儿都不可惜。
“如何破城，你们可有想法？”陈玉和问道。
他虽是主将，但也得和另两位指挥使商量，毕竟仗要他们一起打。
“还能如何破城，先把护城河给填起来，同时打造攻城器械，直接强攻就是了！”
手下全是一级士兵，这给了丁弘极大小心，所以他这法子根本没动脑筋。
“我看这护城河，最窄的地方也有五六丈，填河都得用去几天！”说这话的，是第六卫指挥使郑凡。
丁弘随即问道：“若是不填河，打造的攻城器械运不过去，如何攻城？”
“难道非得造那大车？直接用云梯不行？”
“云梯？用云梯直接进攻，却不知要死多少人，咱们手下的弟兄虽骁勇，但全都是血肉之躯！”丁弘冷着脸说道。
他这番话，完全是站在士兵的立场考虑。
虽然部下士兵被升级，单兵战斗力被加强，但被射中被石头砸到，依然会有生死之忧。
从陇右起兵到现在，当初出征的那批军队，已经伤亡了上万人。
两人争执不休时，陈玉和终于开口：“算了……还是先填河吧！”
“你们怕耽搁时间，我倒觉得不必担心，咱们可以召集附近百姓帮忙！”
“他们缺粮食，只要给他们吃的，他们难道不愿意干活儿？”
更关键的是，百姓们的工具是现成的，而且人数足够的多。
在饿肚子的情况下，即使担心前来填河伐树有危险，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见身旁两人无异议，陈玉和当即说道：“即刻传令下去，到附近各府县招人，最好多找些木匠来，就说来干活儿就发粮食！”
当军令传达下去，丁弘突然问道：“陈指挥使，临行前王爷发下的手雷，你可得分给我们一些！”
这件事，郑凡也知道，所以此刻他也看向了陈玉和。
手雷这种好东西，在攻城时绝对有大用，所以这两人都想分得一些。
可惜这玩意儿产量不高，尤其是离开陇右之后，还得重新寻找原料，以至于暂时无法大规模生产。
可即便如此，在此时陈玉和手中，依然有近两百颗雷。
陈玉和看向前方城池，说道：“二位放心，东西少不了你们的！”
…………
“果真是强兵！”
蓉城以南十里某处林子，看着从前方官道通过的雍军骑兵，杨洪文由衷赞叹。
他率领的军队，在到达大江南岸后停下，但他本人却带着二十几骑，渡江潜行到了蓉城府。
这厮胆子大的很，之所以独自赶来，就是为了亲眼目睹雍军之风采。
如今亲眼得见，让杨洪文不得不承认，这些雍军确实称得上精锐。
赞叹之后，看着逐渐远去的雍军骑兵，杨洪文问左右：“对面只有五骑，我们有二十多骑，偷袭的话……能不能拿下？”
在他眼前出现的五骑，是被陈玉和撒出来召集百姓，前去蓉城帮忙攻城的人。
这支五人的队伍，虽然兵力不多，但却装备精良，让杨洪文不敢大意。
“大人，去二十人，拿下他们轻而易举！”
他们这二十人，虽装备差了些，但兵力优势很大，在答话的百户看来，弄死对面五人一点不难。
杨洪文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尽量抓活的！”
“您就瞧好吧！”
言罢，这百户点了手下二十号人，打马向离去的雍军摸了去。
原地，只剩杨洪文和几名卫士，他们将在此处等候消息。
时间逐渐过去，大概没到五分钟时间，杨洪文就听到了连串的马蹄酥声，这让他们充满了期待。
“走，前去看看！”杨洪文挥鞭道。
几人打马往前，刚刚走出了树林子，就见刚才那千户出现在前方，正打马飞速朝他们这边靠近。
“这是胜了？”
杨洪文正疑惑间，只听来人大吼道：“大人，快逃……雍军杀来了！”
“他们有多少人？”
“五……五百人！”
这千户想说五个人，但这样听来显得自己太废物，所以他很及时改了口。
仓促之下，杨洪文来不及多问，只能打马掉头离开。
第775章 逃亡
纵马疾驰，杨洪文带着手下几号人，往东北方的林子赶了去。
实际上，他们该往南边逃，那边才是他们来的方向，相对来说雍军密度要低一些。
只可惜，追杀他们的雍军就在那边儿，逼得他们必须向北。
“他奶奶的，明明只有五个人，咋就踢上铁板了！”杨洪文忍不住大骂。
骑马跟在他身后，那百户连忙说道：“大人，只怪卑职点儿太背了！”
众人一边吐槽，同时挥动马鞭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而追兵只在他们身后七八十米处。
杨洪文很生气，而追杀他们雍军士兵更生气。
“这些叛贼，咱们没去找他的麻烦，他们还敢找上来……弟兄们，不把这些人宰了，我们怕是没脸回去！”
刚才他们已斩杀了七八人，余者四散逃离之后，他们盯上了带队的百户。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后面有人接应那百户，这让他们更加不能放过这些人，说不定逮住后能拷问出有用的消息。
看着后方越发靠近的雍军骑兵，杨洪文身旁的百户提醒道：“我们的马体力不足，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抓住！”
“大人，前面有处村子，咱们要不先藏进去？”
他们已经越过了林子，周围是半荒废的田地，能容他们藏身的地方着实不多。
“好……就去前面庄子！”此时杨洪文也没别的法子。
这下他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要是他不来趟这浑水，亦或者不让部下贸然出手，就不会有眼前的凶险和狼狈了。
很快他们一行进了庄子，这是一处已经废弃的庄子。
末世降临，虽然西南未被丧尸完全占据，但这样废弃的庄子并不少见。
“大人，得让人打马离开，把雍军骑兵引走！”
“确实如此！”
有杨洪文这句话，这百户立刻对随行两名士兵说道：“你们，一个往北一个往东，快走！”
此时，雍军骑兵已出现在村口，他们已没有太多时间。
这个时候去引开敌军，无疑是非常凶险活儿。
“此番回去，大人定有重赏！”
被命令的两名士兵虽有些不情愿，可当看到百户那杀人的目光，他俩也只能豁出命去了。
“驾……”
一共四匹马，在两名士兵带领下快速离开，而杨洪文二人也立刻动身，藏在废弃的房屋里。
藏身屋内的同时，他俩也在细心观察外面情况。
追兵进入庄内，他们放低了速度，让杨洪文二人格外紧张，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们为何要进这庄子，会不会是藏在里面了？”
“那就将此处搜一遍！”
好家伙，听到外面的对话，杨洪文二人的心悬了起来。
但下一刻，外面传来惊呼道：“你们看前面，他们逃了！”
“东边儿也有人，他们分开逃了！”
“追！”
下一刻，这入庄的五名雍军骑兵，以飞快速度往东和北两个方向追去。
大约过了一分钟，在确定追兵已离开后，杨洪文身旁的百户开口道：“终于摆脱了！”
谁知杨洪文语气冰冷道：“这就是你说的五百人？”
“大……大人，真的有五百人，多数应该追杀其他人去了！”
“你他娘的还不说实话？”
一声暴喝，杨洪文一脚踢在了百户屁股上，直接把他踢翻在地。
杨洪文何许人也，堂堂岭北都司都指挥使，此刻又岂会被手下百户蒙骗。
“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老子讲一遍！”
这个时候，这名百户再不敢撒谎，于是将自己带兵冲锋的事情，从始至终讲述了一遍。
一分钟后，听完了手下的讲述，杨洪文大感震惊道：“雍军真就这般强？”
百户连连点头，说道：“强，太强了，甲胄兵器强，但他们人更强！”
杨洪文没有说话，雍军实力比他想象中要强，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他脑海里，想到了一击而溃的朝廷军队，这让他感到极为恐慌。
“大人，咱们得离开这儿，太危险了……”
杨洪文被点醒，这里确实不宜久留。
“嗯！”
应了一声，杨洪文与这百户走出了房间，打算逃回南边儿去。
“得换上百姓的衣服！”
以他们现在的装束，一看就不像普通百姓，只要再碰上雍军骑兵，被抓是极有可能的事。
于是他二人，又进入了房屋内，想要找出能穿的衣服。
一连找了十几家，他们才凑够了两套衣服，匆匆换上后他们离开了庄子。
一路往南走，他们避开了官道，虽未遇见雍军骑兵，但却遇到了两波盗匪。
如今存活困难，逃荒的百姓们藏于山中，以打猎和抢劫维持生计。
他二人一无所有，人家虽没杀了他们，但也让他而遭了毒打。
时间来到傍晚，杨洪文已徒步逃出二十里，此刻他们又累又饿，就歇在官道旁的树下。
为了躲开盗匪，他们只得靠近官道。
前两次遇到盗匪，他俩运气好活了下来，但谁能保证第三次土匪不杀人？
“他奶奶的，连点儿吃的都找不到！”杨洪文忍不住吐槽。
在他身旁的百户说道：“大人，这到处都是逃荒的，那还能找到吃的，卑职已经饿得跑不动了！”
“得找个地方歇下来，这荒郊野外危险，咱们走！”
没办法，他二人只得继续赶路，只是走路的速度非常慢。
看他二人颓废模样，已经完完全全是逃难的人，都不需要再演。
偏偏就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这让杨洪文二人大感惊讶。
“藏起来……”
杨洪文带着百户，他二人往里边草丛里藏去。
“前面有人……”
“站住！”
他俩动作还是慢了些，被赶来的雍军骑兵给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了，现在再逃就是找死，他俩就只能继续装逃难百姓。
“跪下！”杨洪文沉声道。
既然是逃难的百姓，见了雍军就该摆正姿态，虽然杨洪文并不想跪。
“你们为何在此？”逼近之后，雍军骑兵开始发问。
虽然很想抬头，仔细看看这些雍军，但杨洪文忍住了冲动。
“回军爷，草民二人是逃难的……”杨洪文极为谦卑。
“现在我军要攻城，需要人去填护城河，你们可愿意去？”
“去了会给你们吃的！”
杨洪文很想拒绝，可听到对方语气中的杀意，他深怕自己被一刀砍了。
乱世之中，逃荒之民如蝼蚁，随便杀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至少在岭北都司，杀良冒功的事就没少发生，所以杨洪文觉得雍军也是如此。
于是他极为干脆答道：“小人愿意！”
“那好，你二人跟我们来！”
第776章 北上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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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二十一年九月十五，今天可以说是陈家最热闹的一天。
这里所说的陈家，是指陈啸林新买的宅子，这里将作为他和王玉燕成亲后的新家。
此时的陈府之内高朋满座，院子里摆着二十几张大桌子，全都被前来观礼的人坐满了。
观什么礼？当然是观陈啸林的婚礼了，今天便是他和王玉燕成亲的日子。
而今天所来的宾客们，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其一是陈大用的老兄弟们，其二是陈家的叔伯亲戚们，其三是的陈啸林的朋友和伙伴们，其四便是锦衣卫衙门里的旗官们。
四个分类的人各坐一块儿地方，各自谈着自己圈子里的事，也让院子里的满是欢声笑语。
而当陈啸庭带着家人赶到，反而让现场安静了不少，众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而百户所内的下属们，则纷纷起身行礼道：“见过大人！”
陈啸庭示意手下人免礼后，便直接越过院子进了正堂，里面正是陈大用和高二娘坐在主位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至亲也在场，包裹陈啸庭的二叔陈大能，以及他的几位舅舅。
“啸庭来了！”陈大能当先道。
房间内虽然大都是陈啸庭的长辈，但随着陈啸庭走进房间，反倒让他们拘谨起来。
唯有陈大能，作为陈啸庭的亲二叔，此时他才没那么拘谨。
只听他说道：“啸庭，怎么现在才来？啸林都已经去接亲了！”
陈啸庭便解释道：“方才小孩子闹腾，所以才来得晚些了！”
听到这话，主位上的陈大用笑道：“怎么没把瑞凌带过来？今天可是他二叔成亲！”
陈啸庭对自己老爹躬身道：“已经带来了，沈怡正带着他在旁边房间！”
随即，陈啸庭又和其它亲戚们打了招呼，很多人其实他都不认识。
在正堂内尬聊了一段时间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锣鼓之声，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作为新郎的兄长，陈啸庭便站在了陈大用身侧，而陈小玉则站在高二娘一侧。
很快，陈啸林便带着他的新娘，徐徐走进了正堂之内。
“拜天地……”
很快便举行了拜天地的仪式，也让观礼人的气氛达到最热烈，对新人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很快新娘便被送入洞房，然后便到了陈啸林拼酒量的时候，实际上他的酒量还挺不错。
陈啸庭对自己老爹躬身道：“已经带来了，沈怡正带着他在旁边房间！”
随即，陈啸庭又和其它亲戚们打了招呼，很多人其实他都不认识。
摆酒之后，陈啸庭则坐在家属区，却不时有人来向他敬酒，在场谁不想和他拉近关系。
就在这时，陈府内快步走进了一人，却是负责监视的任晓莲的刘东。
但见他脸色难看的样子，陈啸庭便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于是他用眼神示意刘东在外等着。
和自己一桌的人告辞后，陈啸庭才来到了正堂一旁的房间，却见到沈怡一个人坐在里面。
“夫人怎会一个人在此？”陈啸庭不由问道。
沈怡便答道：“还不是被瑞凌给气得，这小祖宗太顽皮了！”
陈啸庭坐在了沈怡身旁凳子上，这时刘东也赶了进了。
“参见百户大人，见过夫人！”刘东大礼参拜道。
端起一旁的茶杯，陈啸庭便问道：“你这时候过来，想必是有事禀报，说吧！”
刘东稍稍犹豫后，便道：“回禀大人，任晓莲她……死了！”
刘东话才说完，陈啸庭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然后猛的将茶杯砸到了桌子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茶杯在陈啸庭的手里变成碎片，把坐在旁边的沈怡都吓了一跳。
自从嫁给陈啸庭，沈怡还没见他如此生气过，显然这次的事情不一般。
刘东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只听陈啸庭语气严厉道：“你们就是这样给本官看人？废物！”
“卑职无能，请大人责罚！”刘东满是惶恐道。
陈啸庭便怒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刘东这才如逢大赦，他知道陈啸庭会发怒，却没想到会有如此怒气。
刘东退下之后，陈啸庭仍是气得不行，而他的手却被沈怡握住。
此时陈啸庭手溢出血迹，他这是被杯子碎片所划伤，看得沈怡是心痛不已。
然后她便从怀里拿出手绢，轻轻将其缠在了陈啸庭手上，算是给他做了简单包扎。
“老爷，等会儿还是去找个大夫看看吧！”沈怡仍不放心道。
陈啸庭虽仍然生气，但却不会对妻子发火儿，可他还是语气冷淡道：“不用了！”
这时沈怡柔声道：“老爷，今日是二弟大喜的日子，您可不能太生气！”
被这句话提醒，陈啸庭才强忍住了怒气，可他一时间却还是笑不出来。
恰好此时，听到里面杯子碎裂的声音后，高二娘不放心便过来查看。
见桌子上有杯子碎片，而且大儿子的手还受伤了，高二娘便知道事情不对。
于是她便问道：“怎么回事？”
陈啸庭此时没心情回答，于是沈怡便站起来，走到高二娘身边挽起她手道：“娘，没什么士气，就是夫君他不小心摔了杯子，没什么大碍！”
“真的没什么？”高二娘满是疑惑，想要上前看看儿子的手。
沈怡则连连道：“确实无碍，娘你放心就是！”
这时外面传来陈大用声音道：“老婆子，里面有没有事？叫啸庭出来喝酒！”
听到这声喊话后，高二娘才没深究下去，而是对陈啸庭道：“你爹叫你出去，今日是你兄弟成亲的日子，你给老娘高兴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啸庭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然后道：“娘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来！”
高二娘这才走了出去，而沈怡则站起身道：“老爷，不管好消息坏消息，你都别往心里去，这里有不是衙门！”
实际上，虽然心里仍气不过，但陈啸庭已经想通了不少。
所以他也不再臭着脸，只见他也站起身道：“好了夫人，为夫还没那么小心眼儿，你放心就是了！”
然后陈啸庭和沈怡一起，迈步走出了房间，旋即两人便各自分开。
沈怡去了女眷的一席，而陈啸庭则坐回了陈大用身旁。
坐在他这里可以看见，放在还在这里吃酒的班正开和章橙，已经消失不见。
显然，任晓莲身死这件事，已经让他们坐不住了。
就在陈啸庭想着这些事时，却听身后传来陈啸林声音道：“大哥，小弟今日敬您一杯！”
第777章 城外
蓉城南面城墙外的平原上，如今已变成了一片工地。
在蓉城五十里范围内，雍军征调了近一万青壮，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活，已在护城河上填出三条土路。
青壮们没有闲着，他们还在填第四条通道，今天之内就能完工。
开挖泥石，填满护城河内，这是非常大的工程，青壮们都是干的重体力活儿。
用于填河的泥石，是从蓉城以南五里处取来，青壮们就来往在这五里路上。
背着石块儿，杨洪文累得哼哧喘息，最终坚持不住直接把背篓扔在了地上。
“歇会儿，歇会儿！”杨洪文大声喊话。
他这番话，是说给不远处的雍军士兵听，以免被误会成不想干了。
随着他一停下，跟在他身后的百户也停了下来，此刻他也是累得够呛，整个人直接躺在了泥地上。
两人歇了一分多钟，才逐渐缓过劲儿来。
见左右无人，这百户忍不住说道：“大人，咱不能再待下去了，得想办法离开！”
杨洪文叹息道：“我难道不知道？雍军看守严密，只怕真得把活儿干完才能走！”
他堂堂岭北都使，居然在敌人这里，帮人家搬运土石填护城河，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
“大人，就怕活干完了，咱们也走不了！”
百户当即说道：“到时候，雍军若是让征调来的青壮顶在前面，让我们去替他们攻城，那可就遭了……”
驱赶百姓活流民攻城，这种手段并不新鲜。
听了这番话，让杨洪文心情越发沉重，同时他也觉得格外憋屈。
若是他不乱跑，就不会有眼下这祸事。
可惜后悔也是无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逃出去。
“你有什么办法？”杨洪文问道。
“这……暂时还没有！”
在这里干了五六天，雍军戒备之严密，已让杨洪文二人绝望，所以他们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
而雍军之强大，也让杨洪文有感受深刻，这样的军队让他只想逃避。
“真要是逃回去了，我看咱们还是守江就好了，谁愿来这蓉城让他自己来！”虽然回不去，但不妨碍杨洪文如此畅想。
点了点头，那百户却又问道：“可是，若宁王严令渡江……”
杨洪文却冷声道：“给让面子，他才是王，不给他面子他算老几？”
“大人威武！”百户适时送上一记马屁。
背上背篓，杨洪文艰难起身，沉声道：“行了，赶紧干活儿，否则午饭都没着落！”
如今粮食紧张，如果完不成基本任务，雍军不会给青壮们发粮食，所以要吃饱还得玩命儿干活儿。
跟着大部队一起，杨洪文二人向蓉城靠近。
当进入距城墙二百米左右时，就有专门的人举着大盾，将前行的青壮们保护起来，护送他们继续靠近城池。
大盾上插着不少箭矢，这都是从城墙上射来的。
杨洪文二人被被护送着，距离护城河越来越近，但城墙上此刻并未房间。
既然放箭射不死人，又何必浪费箭矢，这道理守军想得明白。
就当杨洪文以为安然无恙时，突然前方传来了呼啸声，把他吓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接下来，世界又恢复了安宁，后方响起了雍军士兵的吼声：“继续干活儿，有盾牌他们射不到你们！”
众人只得继续前行，只不贵速度慢了一些，显然刚才的箭矢吓到了他们。
其实杨洪文很能理解城内守军，看着护城河一段又一段被填平，除了射几箭他们做不了其他事。
很快，杨洪文走到了护城河边，将背篓里的石头倒进了河里。
视线越过前方盾牌，杨洪文看向了城楼。
二者距离最多六七十米，以至于杨洪文可以看到，城墙上的士兵在做什么。
可不管这些人在做什么，都让杨洪文清晰感觉到，他们的士气极为低落。
“脖子上的绳索收紧，士气不低才是怪事！”
当杨洪文感慨时，几百米外的一处军营里，几位雍军指挥使正在检查攻城器械。
相比于填河的工作任务，制作攻城器械无疑更重要。
云梯极为简单，已经制作了几十架，足够应付后期全线增援。
相比之下，负责前期进攻主力的攻城车，其制作难度无疑大了许多，如今也不过做出六台。
攻城车的高度和城墙差不多，底座长宽各有四米多，可一次往城墙上运三十多名士兵。
云梯一次只能上一人，在城墙上难以取得优势，攻城车刚好弥补了这一缺点。
走上攻城车上方平台，丁弘沉声道：“还有两架攻城车今天能做好，如此我们就有八台车，一次可往城墙上送两百多士兵！”
郑凡站在下方空地里，抬头说道：“让他们拿着手雷冲上去，直接炸他个人仰马翻，咱们的人就能占领城墙！”
陈玉和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蓉城也就拿了！”
没错，拿下一座坚城就这样简单，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做事即可。
陈玉和接着说道：“真正让我安心的是，咱们散出去的人，已经稳住了两郡局势，其余府县都望风而降了！”
从这句话亦可看出，陈玉和没把李进忠这些人放在眼里，至少这些人无法让他不安。
这时丁弘说道：“听说南边儿，宁王带了几万人北上，我看收拾了李进忠这些人，我们可以顺手把他们剿了！”
他们和朝廷方面，消息从未断绝过，何况他们也派出了斥候，所以知道南方发生的大事。
丁弘说得轻巧，下方郑凡却皱眉道：“听说其他几卫，已向王爷讨了示下，准备好南下剿贼了……咱们若是把人给剿了，只怕面子上过不去！”
他口中的其他几卫，说的是许洪这些人的卫所。
陈玉和此刻也点了点头，说道：“咱们领这差事，已经让其他人眼红了，只要南边儿那些人不找事，就暂且把他们留下！”
入柜杨洪文在此处，他只会感到无尽羞辱。
陈玉和这些人，是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先别说这些远的事，陈指挥使……明天进攻这事儿，可就定好了？”
丁弘问完，郑凡的目光也扫了过来，想从陈玉和处得到准信儿。
“就明天动手！”陈玉和斩钉截铁。
丁弘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手雷先分下来，今晚就可发到先登士兵手中！”
一旁的郑凡立刻说道：“正是如此！”
攻城将由他俩的部下承担，这正是建功的时候，所以他们格外热切。
陈玉和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我派人给你们送过来！”
二人喜上眉梢，只听郑凡说道：“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如此甚好！”
第778章 终于来了
夜晚，繁星密布，城外一片安宁。
而在城内，却已经历了一番战斗，喊杀声甚至传到了城外。
在持续不断的高压环境中，城内有人心防崩溃，于是想到了投降。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少，他们聚集到了一起，打算练手杀出城外去。
可惜这些人是一盘散沙，事情还没谋划完毕，消息就走漏了出去，并传到了李进忠耳朵里。
城内竟有人想投降，这等于是要李进忠的命，所以他立刻传令让人镇压。
镇压是残酷的，宁可杀错李进忠也不会放过。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想要投诚的人，已联系起了上千军队。
若非发现及时，让这些分布在各处的士兵聚集起来，一时半会儿还镇压不下去。
饶是如此，城内的战斗也持续了一个时辰，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共驻扎一千二百人，另外七十五人活捉，听候大人处置！”
阴沉着脸，李进忠走在前方，显然此刻他的心情不太好。
“吩咐下去，今晚城内各街巷，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者立斩！”
“是！”
当这人离开之后，李进忠来到了一处院子外，里面看押着今晚活捉的人。
才进大门，就有一位千户迎了过来，于是李进忠问道：“他人在何处？”
千户答道：“回禀大人，就安置在里面房间了！”
“带我去见他！”
“是！”
才往前走了两步，李进忠又停了下来，说道：“本官自己去……其他还活着的人，你带人处理掉！”
“全都杀了？”千户有些诧异。
有资格被活捉的，都是军中“高层”，其中许多还是这千户的朋友。
眼下李进忠要把这些人全杀了，自然会让这名千户震惊。
见这千户问话，李进忠厉声问道：“不杀他们，如何服众？如何稳固军心？”
“卑职失言……”
没等他解释，李进忠怒斥道：“办差去！”
“是！”
看着这名千户离开，李进忠转过身来，径直往里面院子走了去。
几息之后，他进了一处房间，里面柱子上绑着一人，赫然是山南都使王保真。
二人对视无言，良久李进忠开口道：“老王，咱俩这多年交情，风风雨雨走过来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背叛我！”
王保真脸色阴沉，说道：“为了求条活路，我也没办法！”
“求活路？你以为你现在降，赵延洵那厮会放过你？”李进忠冷笑。
王保真当即答道：“留在城内必死，冲出去至少有活的希望！”
“你……你就能肯定，我们守不住城？”李进忠努力恢复平静。
王保真答道：“守不守得住，你比我更清楚！”
再争论下去，李进忠也知道说服不了对方，于是他又问道：“我听说，你想要杀了我，拿我的头去请功？”
王保真又答道：“没有，我只想逃出去，奈何他们不听我的，所以事败了！”
李进忠又问道：“所以你是说，其他人擅作主张，想要把我给杀了？”
“这还重要？别问了，杀了我吧！”
“来之前，我是想要杀了你，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说完这话，李进忠径直往屋外走去，背对王保真接着说道：“我要你活着，看我如何守住蓉城！”
说完这话，李进忠走出了房门，独留王保真在房内。
眼下已是三更，因为这事儿城内许多人没休息，李进忠要不尽快平息事态。
又花了半个时辰，一切才终于安排妥当，该休息的人也都歇了下去，李进忠也立刻回家补觉。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当李进忠睡得深沉时，却被家人叫醒。
“老爷，胡指挥使找了过来，说城外雍军要进攻了！”
一听这话，李进忠那还有睡意，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们为何不早报？”李进忠破口大骂。
在仆人服侍下，李进忠匆忙穿好甲胄，然后急匆匆赶往了城墙。
当他来到城墙上，果然看到前方平原上，近万雍军步兵已排列整齐，中间还耸立着八架攻城车。
“果真是要攻城了！”
说完这话，李进忠对左右吩咐道：“如今南面城墙，虽已有万人驻守，但人还是不够……”
“从其他三面城墙，再调一万人过来！”
雍军主力全都在南边儿，其他面城墙自然没必要放太多兵，调过来守南城才是正确选择。
“还有，告诉其他各城墙剩余守军，准备好随时增援南城！”
调了两万人过来，都还怕守不住城墙，这让一众将领觉得李进忠过于谨慎了。
虽然他们也承认，雍军确实很强，但他们毕竟占据地利，而且还有巨大兵力优势，怎么也不该畏敌如斯。
虽然心中吐槽，但这些将领们都憋住了，毕竟守城待援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前去传令，李进忠则留在城楼上，密切关注着雍军动向。
而在相隔二里的地方，还有人与他做一样的事。
山坡上，百户看着前方调动的大军，忍不住说道：“大人，雍军这些人，竟把咱们给放了，咱们可真是福大命大！”
原本以为会被推到前方，做人肉盾牌去攻城，那知人家一早就把他们放了。
“还别说，雍军真够意思，还每人奖赏三天粮食！”
这名百户喋喋不休之时，一旁的杨洪文却默不作声，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见杨洪文没答话，百户大为不解道：“大人，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咱们该早些南归才是，为何要在此地逗留？”
这一次，杨洪文没有沉默，解释道：“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正好借这机会瞧瞧，这雍军攻城有多厉害！”
谁知这百户不以为然道：“不管有多厉害，少了三五天怕是难拿下，咱总不能一直等下去！”
杨洪文答道：“只等一天，下午咱们就走！”
“大人，卑职觉得……”
没等这百户把话说完，只听杨洪文呵斥道：“闭嘴……开始进攻了！”
没错，此刻雍军士兵们，已经完全准备完毕，随着战鼓擂动他们开始前行。
每架攻城车内部，足足站了五十多号人，靠他们一起发力将车子推动起来。
这些人，一会儿会将攻城车送到城墙下，然后经内部楼梯走上高台，成为第一批先登之士。
而在攻城车后方，则跟着数量更多的士兵，他们举着盾牌保护着自己，他们说第二批上城墙的
更后方，是抬着云梯的士兵，他们的数量最多，也是最后攻上城墙的。
城墙之上，守城士兵们心跳在加速，恐慌气氛亦在蔓延。
看着靠近的雍军士兵，李进忠心中虽有恐慌，但也有股解脱之感。
抽出佩刀，李进忠沉声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779章 爆炸
在雍军士兵推动下，巨大的攻城车缓慢往前移动。
这八台攻城车，以两辆为一组，分别往前方移动着。
五百米……四百米……两百米……
当距离接近一百五十米时，齐头并进的雍军士兵，已进入了城墙上射击范围内。
嗖嗖嗖……
不断有箭矢飞驰而至，但雍军防护严密，最前方的人更是藏在攻城车内，所以这些箭矢并未造成有效杀伤。
和那些征来的百姓不同，守城军“阻吓”的箭矢，吓不到这些久经战阵，且斗志高昂的雍军士兵。
雍军推进速度未变，继续向城墙方向靠近着，给城墙上的人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取火油来……那东西是木头做的，得用火烧才行！”李进忠沉声道。
“是！”
“传令下去，暂缓放箭，等他们靠近了再射！”
“还有，让城墙上的各指挥使注意，盯死靠近的大车，那东西靠近就多派人去！”
“是！”
吩咐完这些，李进忠继续盯着前方。
雍军藏在攻城车后靠近，让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一切只能等靠近了再说。
距离越来越近，很快雍军士兵已靠近护城河。
攻城车仍在继续前行，而后方随行的士兵们，则列阵等候在五十米开外。
攻城车通过填河路段速度很慢，如果他们继续跟进，守军放箭很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他们得等攻城车通过。
“稳住，方向对准了，继续往前推！”
攻城车内，领队的百户通过小窗，观察着前面的“路况”。
因为提前设想了，要运送攻城车渡河，所以在轮子通过的位置，路面不但被夯实而且还仔细平整过。
所以现在，他们能够稳步推进。
又花费了十几分钟，八台攻城车终于通过护城河，后方第二批士兵立刻开始前行。
这时候，城墙上的守军再无保留，箭矢犹如雨点一般射出，将过河的路段直接无差别覆盖。
好在雍军大盾给力，而且士兵全都着甲，所以他们的损伤不算太大。
每有人被射中，就立刻有人顶上缺口，并有专人上前将伤者带离。
雍军仍在继续前行，城墙上火油已经到位，但李进忠却高兴不起来。
对面靠近的攻城车，表面上覆了一层稀泥，这玩意儿可不好引燃。
更关键的是，如果距离不够近的话，火油很难投送上攻城车。
当然了，现在他们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攻城车陆续靠近，四十米，三十米……
攻城车移动速度越开越慢，而底下推车的人已换了人，之前的人在陆续登上车顶，由后面赶来的人接替岗位，继续推动攻城车向前。
当他们靠近到二十米位置时，城墙上投射出火油，虽然多数没砸中攻城车，但还是有个别落在车上。
一时间火油四溅，紧接着城墙上射出火箭，在攻城车上引起了火花。
“大家不要慌，火烧不起来……”
攻城车上方，几十名士兵手持钢刀圆盾，排列整齐看向前方。
四周和顶部都有厚木板，可以挡住所有射来的箭矢，所以他们一点儿都不慌。
紧接着，百户接着说道：“都准备好，听我命令，先扔手雷，在城墙上炸出一片空地，然后咱们登城！”
此刻，有的攻城车已经烧了起来，但短时间内烧不垮，所以车子仍在靠近城墙。
二十米，十米……
“扔……”
一共八台攻城车，在靠近大约十米的时候，指挥官几乎在同一时间下了命令。
“手雷”被点燃，从打开的车顶扔了出去，在空中带出了绚丽的火花。
一共上百颗雷，有八成准确落到了城墙上，让上面的士兵们不明所以。
只有极少数的人，将燃烧的“火捻”踩灭，其他众人多数都愣了。
下一刻，近百颗手雷在城墙上炸开，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时间，攻城车所面对的两百米城墙上，硝烟密布人仰马翻。
无数人被炸死炸飞，隔得稍远一些的人没被炸死，但也在生死边缘哀嚎着。
仅次一下，这士兵密度最高的城墙上，至少炸死了上千人，另有伤者过千人。
此刻，这段城墙等于被清空，防守完全处于空荡。
这正是雍军的机会，于是攻城车迅速推进，在相距一丈时停下，并随即放下了跳板。
上方等候已久的士兵，迅速通过跳板冲上城墙，并立刻接阵应对增援来的士兵。
作为总指挥的李进忠，此刻已退下了城墙，刚才若非他身边肉盾够多，恐怕也被手雷炸死了。
死里逃生之后，李进忠此刻被震撼到，以至于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
刚才的爆炸，直接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一瞬间让两千多精锐死伤，这样的强敌如何抵挡？
被手下搀扶着离开，看着城墙上已结阵完成的雍军，李进忠升起了无尽绝望。
难怪朝廷几十万大军一朝沦丧，难怪雍王只用两三月便席卷天下……
有这样的强兵利器，天下谁又能挡得住？
这一刻，李进忠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现在他总算真正明白，人家雍王愿意让他“改正”，那是真的在施恩给机会。
反倒是他不识抬举，屡次拒绝别人好意，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绝路。
“大人，刚才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打雷了……”
被李进忠叫去防守的将领，此刻带着几百援兵赶了过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而刚才情形，李进忠之前从未见过，所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形容。
也正是那爆炸声，引来了其他几面城墙更多援军，短时间内这里又聚了几千士兵。
“雍军狡诈，大段城墙失守，你们立刻率兵布防，把他们全都赶下城墙！”
这个时候，李进忠已不可能投降，眼下又汇聚了如此多援兵，让他又升起了拼一把的希望。
毕竟投降是死，那不如死得壮烈些。
当大批援军赶来时，登上城墙的雍军士兵，已经开始向城墙方向行行进。
只要占领城墙和瓮城，他们就能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入城内，如此蓉城也就被拿下了。
当雍军步步逼来，城靠近他们的士兵还处于懵逼状态，所以根本无法组织有效防御，只能拿着家伙步步后退。
当他们后撤了一百多米，才被一名指挥使稳住阵型，并让督战队将后撤的士兵往回赶。
而越来越多的雍军士兵，已通过攻城车和后面的云梯，直接登上了城墙。
可以说，时间多拖延一刻，雍军占据的优势便越大。
“放箭……”
城墙下，已经列队的蓉城守军，向占据城墙的雍军放箭。
这种以低射高的状态，有效杀伤非常的低，最多起到阻挠雍军进攻的作用，而这作用也极其有限。
当然了，这也是蓉城守军，仅有的能发挥兵力优势的办法。
第780章 竟如此之强
蓉城守军们很懵，但处于局外的杨洪文二人，看得全面却更加的懵。
“刚才那轰隆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雍军就这样杀上城墙了？”
“几息之间，半里长城墙就失守了？”
一连几个问题，让杨洪文心中疑惑越来越多，刚才发生的事让他无从理解。
“莫……莫非是妖法？”百户战战兢兢。
超出人理解范围的东西，而且看着是大杀器，自然会可以把人吓成这样。
这时杨洪文说道：“刚才我还说，怕是三五天才能拿下城池，如今看来……怕是三个时辰都用不了！”
紧接着他又说道：“如此强兵……真是我们可以战胜的？”
他虽是在问自己，一旁的百户却答道：“大人，我们……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凑再多兵力也挡不住！”
绝望，无尽的绝望，在杨洪文脑中冒了出来。
他想到了南方士绅还有宁王打算，这一刻看来是如此可笑。
这些人想要半壁江山，甚至还想着北上讨伐，如今看起来全是痴心妄想。
“我们得赶紧回去！”
听到这话，百户不经感到诧异，问道：“大人，您刚才不是说，要再等上一天？”
杨洪文一边起身，一边问道：“你觉得，接下来还有悬念？”
没等这百户回答，只听城墙方向又传来爆炸声，然后又是一片守城士兵倒下。
“我们得赶紧回去，迟了……就没命了！”
“是！”
杨洪文二人匆忙离开，而城墙上的厮杀已经开始。
雍军军阵严正，挡在前面的守城军队，直接被逼得节节后退。
“顶住，顶住他们！”后方军官大吼着。
但声音再大也没用，只因其部下军心已乱，刚才飞出的几枚手雷，再次震慑了靠近的所有人。
别说抵抗，这些后退的士兵们，此刻一门心思往后退，只嫌身后袍泽挡住了退路。
事实上，李进忠对城墙上的守军已不抱希望，所以他将陆续赶来的军队，在城墙下组织起了防御。
这些赶来的近两万人，此刻已形成严密军阵，等待着雍军士兵来碰得头破血流。
当然了，这只是李进忠的一厢情愿，因为组成军阵的士兵们，内心其实已害怕得不行。
换句话说，只要雍军再扔几颗手雷，这些人原地溃散也不是没可能。
终于，城墙上参与的近千守军，包括指挥使在内全部溃逃，沿着城墙直接往远处逃去。
雍军顺利占领城墙，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往里面进，他们的优势在进一步扩大。
“放箭！”
不只守城军队有弓箭，雍军一样配了这些装备。
此刻他们居高临下，正好可以发挥箭矢优势，箭雨直接压得前方守军抬不起头。
撑着这段时间，雍军急剧赶下城墙，开始在城内内侧结阵。
很快千人军队布置完成，大盾长枪在前，弓弩手居于后方，两侧是刀盾兵护持，这是很完美的军阵。
“出击……”千户举刀高呼。
迈着整齐的步伐，军阵开始前移，他们前方有近五千敌军。
虽然对方人多，但此刻已处于崩溃边缘，仅在气势上就被雍军一千人压制。
而在雍军行进时，后方还有更多士兵结阵，他们将攻击其他方向。
当两者军队相距五十米时，城楼上的弓弩兵停止房间，以防止发生误伤。
“雍王殿下，万岁！”
最前方的千户喊了这一声，顿时将手下士兵战意提到顶点，并引起大批人跟着喊叫。
一般来说，这个“口号”是在绝境时呼喊，眼下喊出颇有杀鸡用牛刀之感。
之所以如此选择，是因这千户想一次打崩对面，给自己揽到更多功劳。
看着前方打了鸡血般的雍军，顶在前面的蓉城守军胆战心惊，以至于拿刀的手都在颤抖。
不知他们，站在靠后位置的军官们，心里一眼害怕得不行。
什么是虎狼之师？眼前杀来的雍军，向他们深刻诠释了出来。
更要命的是，还有更多雍军在入城，城池恐怕已经守不住了，他们坚持在此的意义是什么？
当许多人思考这个问题时，对面雍军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双方军队冲击到了一起，现场看起来格外凌乱。
“杀……”
城外，看着前方放下的吊桥，三位指挥使打马向前。
从始至终，他们都很淡定，此刻脸上更是洋溢出笑容。
“我军主力入城，贼军已是瓮中捉鳖，这蓉城就算拿下了！”丁弘笑容满面。
郑凡拿起水壶喝了一口，而后笑道：“拿下一座坚城，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言到于此，二人相视大笑，气氛更显得轻松和谐。
可作为主将，此时陈玉和却轻松不起来，说道：“城虽破了，但王爷要的是一座完整的城，所以接下来还得恢复秩序，否则……”
接下来的话不用陈玉和说，在场二人心里也很清楚。
只听丁弘说道：“陈大人，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我俩已提前打了招呼，下面人知道该怎么做！”
紧接着郑凡说道：“依我之见，不如现在……我们就向王爷传捷报吧！”
传捷只是表面的意思，郑凡之所以如此热切，其实是想给自己这些人请功。
作为主将，陈玉和不免考虑得更多，只听他说道：“差事还没办完，传捷之事不急！”
“什么意思？”
陈玉和答道：“要抓住那些带头造反的人！”
没人能置疑这一点，他们攻城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惩戒这些人。
只听郑凡说道：“此事简单，如今各城门外，都有我军骑兵封锁，任何人都别想逃出来！”
丁弘接着说道：“抓住这些人，轻而易举！”
几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处，附近的战斗已经结束。
挡在南城的军队，已经全部向北溃退，而雍军并未耗费多大力气。
严格来说，守城的军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只诛首恶，缴械不杀！”
“只诛首恶，缴械不杀！”
屋子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呼喊声，王保真大吼道：“来人，来人……”
“还有没有活人？来人啊？”
本来院子里都没了动静，看守此地的人都跑差不多了。
可当王保真连续大喊，还是引来了活人。
“您老行行好，别闹腾了……千万别把那些人引来！”
看着门口出现的小吏，王保真当即问道：“谁？把谁引来了？”
“雍军！”
“雍军入城了？李进忠在何处？城内三万大军在何处？”王保真伸长脖子问道。
“败了，全都败了……”
“全败了？这才多长时辰？”王保真大为震惊。
小吏无奈说道：“半个时辰都不到，三万大军全没了！”
一瞬间，王保真如泄气的皮球，直接原地瘫软下去。
“半个时辰不到，三万大军溃败，雍军……竟如此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