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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青藤     北国谍影txt下载     北国谍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凶杀大案

    采访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几名受伤的军官都是按照要求,叙述了一遍受伤的经过,至于剩下的部分,就要靠许诚言自己加工渲染了,这种文章许诚言写的越来越顺手,反正恶心的话说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结束了采访,许诚言离开了陆军医院,直接来到了聚文书馆,今天他约好了张志远见面,安排一下瓦窑场的事情。

    此时已近中午时分,书馆里一般都没有什么人,书馆不过是个掩饰,丁明睿经营的时候,刻意减少了各种书籍的种类,书架上都是一些旧书和销量不好的杂志,所以光顾的人很少,生意差,书馆里也就清静了许多,也方便情报组成员行事。

    许诚言进了书馆,看着书馆里无人,便对丁明睿问道:“志远来了吗?”

    “来了一会了,在里面呢!”

    许诚言微微点头,直接进了后堂,推开房门,此时计云和张志远正在里面低声交谈,看着许诚言进来,都站了起来。

    待许诚言坐了下来,张志远上前将一个皮包递给了他:“学长,这是你要的资金,一共一万法币,五千联银劵,还有三千美元。”

    许诚言点了点头,他这次去北平,不知道要逗留多久,期间需要做的事情不少,自然要多带些钱傍身,他没有管皮包,推到一旁,对张志远问道:“老计都和你说了?”

    “说过了,刚才我们还正在商量,看找个什么借口,给这个费老板找些麻烦。”

    许诚言转头看向计云,他之前特意交代过,关于瓦窑场下面的秘密,不能告知张志远,最起码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不能告诉,这笔钱他有大用,可不想让上面的知道。

    于是斟酌了一下,吩咐道:“具体怎么做,你都要听老计的。”

    “是!”张志远点头领命,随即又开口道:“今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许诚言一怔,问道:“什么事情?”

    “今天上午我们接到报案,小北门附近发生了一件凶杀案,我跟着徐骏出了现场,就在小北门附近的北陵街,这本来不是什么大案子,可是死者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太原兵工厂副厂长吕志行。”

    “太原兵工厂?”许诚言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你说仔细一些,尤其是吕志行的情况。

    张志远口中的太原兵工厂,在山西乃至全国的名气都很大,成立于清光绪年间,厂址就安置在小北门外附近,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鼎盛时期,共有设备几千部,职工上万人,其规模堪与全国最大的汉阳兵工厂、沈阳兵工厂相媲美。

    凭借着这个兵工厂强大的生产能力,山西组建了多达三十万的晋军部队,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在民国时期是有数的强军。

    许诚言在“三二八爆炸案”中所使用的炸药,楷字炸药,就是太原兵工厂发明出来的,也是晋军特有的装备炸药。

    不过在这个时候,太原兵工厂已经大不如前,自从日本人进占山西,晋军在撤退的时候,提前运走了一部分设备。

    日本人也依样画葫芦,把整个兵工厂拆解,将其中大部分设备拆卸装箱,运往日本的东京、大阪,还有东北伪满的沈阳,大连等地。

    所以目前的兵工厂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目前兵工厂还有职工上千人,利用保留下来的一些残破设备,负责维修和改装各种武器。

    所以兵工厂也是重要的军事部门,而副厂长吕志行被杀,当然算的上是一起重大案件。

    “根据我们的现场勘查,吕志行是在昨天晚上被人潜入家中,凶手用匕首割喉而死,家中也翻的凌乱不堪,所有的贵重财物都被搜刮一空,初步判断,是贼人入室偷窃,被吕志行发现后杀人灭口。

    可是到了最后,徐骏推翻了之前的判断,认为凶手是专门来刺杀吕志行的,抢劫财物只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于是就上报给了特高课,特高课的山田带人赶过来后,也查验了一番,最后把这件案子接手,我们就撤回来了。”

    徐骏是警察局刑侦科新任科长,也是局长牛兴发的亲信,他和张志远一样,都是这次从股长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不过和张志远这个新手不同,徐骏一直在刑侦科任职,算得上是刑侦老手。

    听到这里,许诚言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像是这种中国人被杀的刑事案件,一般都是由警察局刑侦科处理,除非是涉及到有关间谍和情报活动的时候,特高课才会插手其中。

    也就是说特高课也认为这件案子不简单,所以才会这么做。

    许诚言皱着眉头,沉吟问道:“日本人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兵工厂已经成了空架子,这个吕志行说好听点是兵工厂的副厂长,说难听点,现在不过就是个搞维修的工头,用的着这么大动干戈?”

    张志远继续解释道:“听徐骏说,自从爆炸案后,特高课就在到处追查炸药的来源,这段时间一直在排查日军和保安军的内部仓库,近期就要查到兵工厂了,可偏偏就出了吕志行这件事,所以怀疑这个案子和爆炸案有关。”

    “难道兵工厂里还有炸药?”许诚言有些疑惑的问道。

    要说枪支子弹,兵工厂肯定还有,可是炸药这种紧要军事物资,在经过晋军和日本人轮番掠夺转移,估计库房早就被搬空了,再说据他的了解,现在的太原兵工厂已经不具备生产炸药的能力。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张志远摇头说道,“不过特高课这次的排查非常仔细,每一个有可能储存炸药的单位都不会放过,兵工厂也是其中之一。”

    许诚言接着问道:“那他们在现场到底看出什么破绽了?认为凶手是针对吕志行的依据是什么?”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吕志行是在浴室里被杀的,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没穿。

    徐骏认为盗贼如果只是为了钱,总不会去浴室杀人,浴室里除了人什么都没有,所以他判断凶手是冲着人去的,搜刮财物只是为了掩饰,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

    果然有道理!盗贼的目的只是为了钱,没有哪一个会去浴室杀人,就算是行窃的时候被事主发现,出来查看的时候被杀,那他也不应该死在浴室,这个凶手大意了,没有处理好现场,留下了这个破绽。

    在一旁的计云问道:“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人干的?”

    “有可能!”许诚言思索了片刻,“如果我们用的炸药真是从兵工厂搞到的,这个案子还真有可能是我们的人做的!”

    爆炸案之前,楚光济就曾经跟他说过,情报站的军火渠道出了一些问题,以至于不能提供足够的炸药,那么这个问题,是不是指的就是吕志行?

    许诚言越想越有道理,他对张志远吩咐道:“想办法打听有关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如果有什么新发现,要马上汇报!”

    “是!”张志远点头领命。

    说完这件事,许诚言笑着问道:“我去北平之前,要向站长汇报工作,之前让你考虑你的代号,你想好了没有?正好上报给站长。”

    张志远嘿嘿一笑,说道:“我觉得学长说得对,既然是蝰蛇小组的一员,那就以蛇为代号,不过叫蛇太不好听了,就叫‘竹叶青’,你觉的怎么样?”

    “竹叶青!这个名字不错。”许诚言略微一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竹叶青”也是民间出了名的毒蛇,这说明张志远对自己蝰蛇小组成员的身份很有认同,名字叫起来也清雅,最起码比蝰蛇蝮蛇之类的要好听多了。

    需要交代的事情谈完,张志远不便再耽搁,起身向两位学长告辞,先行离开。

    看着他离开,许诚言这才缓缓收了笑容,转身对计云问道:“你没有把藏宝图的事情告诉他吧?”

    “当然没有!”计云摇了摇头,“现在告诉他还有些早!”

    “看情况吧!能遮掩过去最好。”许诚言想了想说道。

    他倒不是想吃独食,对于钱财他虽然看重,可也是为了把这些钱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没有自己贪没享受的想法。

    如果是他在苏南时的那些兄弟,彼此肝胆相照,性命相托,他自然不会藏私,可是和张志远等人相处的时间还短,彼此之间了解的不够。

    他接着说道:“我大后天就要去北平拜见我的那位日语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瓦窑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设计一定要周密一些,最好能把地皮拿到手。

    现在那里已经不是戒严区,我们不拿,以后别人也会拿,总不能次次拆台搞事情,早晚会出事的。”

    计云点头说道:“放心吧,这样的角色,真要有心算计他,他躲不了,一定让他乖乖把地皮吐出来!”

    听计云的语气托大,许诚言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嘱咐道:“别大意,姓费的身后有没有人还不知道,你自己心里要有数,等把地皮搞到手,也不能我们自己出面,找个不相干的顶在外面,挖出东西后,就甩掉手,别让政卫处的人盯上,这些人现在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也靠不住!”

第七十四章 发现叛徒

    就在第二天,蝰蛇小组的联络点,一处安全屋里,许诚言向楚光济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

    若是在以前,按照保密条例,听取情报小组汇报的都是直属主官曹瑞安,站长楚光济是不用亲自出面的,但是自从“三二八爆炸案”后,近两次都是楚光济来接头,亲自听取汇报,毕竟现在蝰蛇小组在情报站的地位已经俨然不同了。

    一见面,许诚言就把昨天兵工厂副厂长吕志行被杀的案子,汇报给了楚光济。

    最后请示道:“这件案子已经被特高课的山田接手,接下来特高课一定会有动作,我担心是和我们情报站有关系,所以让志远继续打探消息,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适?”

    许诚言旁敲侧击的询问,楚光济却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无奈的点头说道:“你这么做很对,这案子的确是我们做的,之前我和你说过,我们的武器渠道出了问题,就是出在吕志行身上,所以不得不下狠手解决了他,只是啄木鸟手脚不利索,还是让日本人察觉了。”

    果然是这样,自己判断的没有错,许诚言接着问道:“这么说,吕志行是反水了?”

    “反水?不,吕志行不是我们的人。”

    楚光济又否认了这个猜测,他想了想,干脆把话说清楚,因为接下来还需要蝰蛇小组打探这件事的后续情况,藏着掖着也没有用。

    “你也知道,我们情报站的武器弹药都是在本地筹措的,前任站长籍兴怀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在太原兵工厂内部发展了一个内线,专门负责为情报站提供所需的各种武器弹药。

    因为这个人是籍站长亲自发展的,所以保密级别很高,籍站长牺牲之后,这个内线就由我亲自掌握。

    可是就在上次刺杀吉冈正雄的行动中,我们一下子调用了不少武器军火,结果刺杀失败,这么多的武器都落入日本人手中,缺失的数量有些大,就被兵工厂副厂长吕志行察觉,盯上了我们的内线。

    这次为了爆破行动,他又冒险准备炸药,结果彻底漏了底,好在吕志行以为他只是倒卖库存的军火,所以暂时没有告发他,而是贪心作祟,威胁敲诈大笔的钱财。

    于是,我为了灭口,就命令啄木鸟动手解决了他,不过现在风声正紧,所以我特意交代过,让啄木鸟制造一起意外,不要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可能是因为我催的太紧,啄木鸟没有时间准备,就直接上门刺杀,我还以为问题解决了,可今天听你这么一说,还是出了纰漏,现在特高课既然插手,接下来一定会顺着兵工厂这条线进行调查,我怕我们的内线过不了这一关。”

    事情原来是这样!真正的内线另有其人,不过能够从兵工厂的库房里搞到武器弹药,他的掩饰身份一定不简单。

    楚光济接着说道:“现在张志远的职务,已经能够接触到一些内情,你要叮嘱他,一定要密切关注此事,一旦有变,我就直接安排我们的人撤离。”

    许诚言点头领命:“是,我也是这么嘱咐志远的,一有消息就马上上报,但愿我们的人能熬过这一关。”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说道:“对了,志远的代号已经定了,叫‘竹叶青’,您觉得怎么样?”

    “竹叶青?嗯,这个名字不错,一听就是你们蝰蛇小组的人,现在他的情报价值已经初步体现出来了,能够接触到很多,我们以前接触不到的情报,以后一定会大放异彩,你可要保护好他。”

    “这您放心,对于志远和玉山,我都会谨慎使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他们,不过这样一来,我手中的行动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老师,有机会还是给我补充几个精干人员,这样,我活动的余地也大一些。”

    这是在问自己要人了,楚光济不禁有些头痛,他很清楚,以蝰蛇小组的功劳和战绩,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而且总部不仅为蝰蛇小组加设了一部电台,还在电文里特意要求自己为蝰蛇小组补充人员,加强实力,这本来是一件好事。

    毕竟蝰蛇小组从上到下都是自己的嫡系,现在情报站的工作几乎都是靠蝰蛇小组在支撑,加强蝰蛇小组的力量,对他,对情报站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现在他手中也是缺兵少将,自从行动队全军覆没之后,楚光济向总部多次申请补充人员,可是因为时间尚短,前线战事吃紧,交通封锁等种种原因,补充人员迟迟不到位,他也是等米下锅,手头拮据,根本调不出得力的人员来。

    现在听到许诚言这么说,楚光济没好气的说道:“情报站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现在能用的就那么几个,我上哪里去给你补充?再等等吧。”

    许诚言说道:“我看这个啄木鸟就不错,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不过,经验就差一些,需要调教调教,这次的事情就是疏忽了细节,其实这件事情您交给我们做就好。”

    之前许诚言想要对马维德动手,结果曹瑞安不同意,把任务交给了啄木鸟,可是这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许诚言的蝰蛇小组把伊藤拓真都炸死了,马维德却依然活蹦乱跳的,毫毛都没少一根,这让许诚言有些失望。

    可是楚光济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真的想包打天下,情报站的工作千头万绪,都交给你们蝰蛇小组,别人不用做事了?”

    啄木鸟也是楚光济栽培的得意弟子,虽然行动中出了点差错,不过楚光济还是愿意给机会的。

    听到楚光济训斥,许诚言只是嘿嘿一笑,不再多说。

    知道许诚言心中肯定是不以为然,楚光济只能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道:“你这个学弟还是下了工夫的,只是运气不佳,对马维德的刺杀行动也是棋差一着,差一点就得手了,可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失手了。

    至于这次对吕志行的行动,我当时想着你身上有伤,再说任务难度也不大,就干脆交给了他,没想到又是百密一疏,回去我会好好教训教训他,这个小子,把学的那点东西都还给我了!”

    楚光济语气虽重,可是实际上却颇有爱护之意,显然也不会过于追究,看得出,这位啄木鸟一定很得楚光济的看重。

    这倒是让许诚言升起一丝好奇,能够得楚光济如此看中的弟子,绝不是泛泛之辈。

    楚光济显然并不愿意再提有关啄木鸟的事情,他接着问道:“补充人员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今天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许诚言只好作罢,回答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一下,我发现了叛徒年思祥!”

    “年思祥!”楚光济立时身子一挺,猛地向前一倾,急声问道:“你在哪里见到的?”

    **第十四集团军作战参谋年思祥,也是出卖中条山东线军事部署的内鬼,后来趁乱逃走,至今下落不明,楚光济之前还特意让许诚言的情报组留心此人,有消息立刻上报,没想到今天果然被许诚言找到了。

    许诚言叙述道:“昨天上午我去陆军医院采访几名受伤日军军官,期间就见到了特高课课长明石英树,他正在探望一个伤病员,我当时就感觉有些奇怪,就向护士打听了一下。

    此人名叫北原浩,少佐军衔,是特高课送到军医院的病人,可是在我们的资料里,太原特高课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少佐军官。

    后来我在采访第四十一旅团的几位受伤军官时也从侧面了解了一下,据其中一位军官说,这位北原浩少佐是他们从中条山撤退的时候,在一个山谷里遇到的,当时他身上还穿着**军官的服装,后来经过特高课确认,他们才把此人送回了太原。”

    一个特高课少佐,却穿着**军官的制服出现在中条山前线,还有这种奇怪的事情?

    楚光济拧着眉毛,思索了片刻,再次问道:“这个人长得什么样?”

    “四十多岁,身高大概和您差不多,但是比您瘦一些,脸庞方正,颧骨有些高,长得比较白净,对了,他的眉毛也有些重……”

    许诚言的记忆力非常好,将对方的样貌叙述的非常仔细。

    “年思祥!”楚光济当即点头说道,“应该是他没错了,这小子真是命大,竟然就这样逃出了中条山。”

    楚光济的手中有一些关于年思祥的资料,再根据许诚言提供的这些情况,很快就判定了对方的身份。

    许诚言一听,当即请求道:“老师,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现在他在军医院养伤,我正好借着这次采访的机会接近他,只要做一些手脚,可以很轻易的解决此人,铲除这个叛徒。”

    “不行,绝对不行!”楚光济目光一跳,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回绝了他。

    “你什么也不要做,绝不可以轻举妄动,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

    许诚言一愣,之前楚光济还说年思祥熟悉中条山的地形地貌,以及**的内部情况,颇具威胁,让情报组打听此人的下落,难道不是为了清除此人?

    看着许诚言疑惑的表情,楚光济脸色一缓,解释道:“你现在已经打入新民报社,又得日本人的信任,能够做到这一步,非常不容易,以后如果没有重大的行动,轻易不要犯险,至于年思祥,我另有打算,你暂时就不要管了。”

    楚光济再三强调,不让许诚言接手此事,理由也是充分,这倒是让许诚言不好再坚持了,只能点头答应道:“那好,就先暂时饶他一命,不过这个人最好尽早清除,留下早晚是祸患!”

第七十五章 上门拜见

    两个人叙谈良久,终于谈到最后一个问题了,许诚言仔细斟酌了一下,再次说道:“还有一件事,新民报社的总编江口直仁近期要安排我去北平总部出差,我要暂时离开太原一段时间。”

    “什么,出差?怎么这么突然?”楚光济顿时一愣,

    许诚言点点头:“是很突然,昨天刚刚通知我的。”

    楚光济不禁有些为难,他是不想让许诚言离开,太原站的工作刚刚有一些成绩,全靠许诚言领导的蝰蛇小组表现出色,许诚言突然离开,自己手中少了一员大将,接下来的工作可就不好展开了。

    可是现在许诚言好不容易打入新民报社,能够这么顺利就得到日本人的信任很不容易,这次的出差又是那位日本总编安排的,当然不容拒绝。

    “什么时候走?要去多长时间?”

    “后天上午走,至于多长时间没有定,到了北平,具体的日程也要听新民报社总部的安排,我也说不好,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

    此次北平之行,许诚言要做的事情很多,尤其是要去天津查访家人和长辈的消息,这个时间估计短不了,所以也算是公事私用,所以他不愿意向楚光济透漏实情,干脆用江口直仁做挡箭牌,反正楚光济也无法查证。

    “这么长时间?”楚光济一听要去一个月,眉头皱的更紧了,“那你们小组的工作怎么安排?”

    “我已经交代计云,让他暂时负责,他的能力不在我之下,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尤其是行动方面的工作,您尽管安排给他,绝出不了差错。”

    “好吧!那就这样安排!”

    楚光济微微点头,开始他还想着再让丁明睿负责,可是现在看来,许诚言更愿意把工作交给自己的搭档,而且计云的能力也很强,自己也不好过多插手其中,免得许诚言不悦。

    “好,你去一趟北平也好,离开的时候我们再见一次,我正好也有事情交代你。”

    许诚言有些诧异的看了楚光济一眼,看来这次的北平之行,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后,太原火车站,挥手告别送行的同事,许诚言和几名日本记者登上了东去的列车。

    大家都是大包小包,身上手上都提满了行李和包裹,每次休假都是这样,只要有人休假,同事朋友们委托交付的行李物品都是一大堆。

    好在他们购买的是一等车厢的车票,车厢里旅客并不多,还算宽敞,大家坐下来相互交谈,也不算无聊烦闷。

    许诚言虽然是唯一的中国人,可是他在报社的地位却高过其他几名日本同事。

    大家都知道他的背景深厚,与总编和主编的关系非常亲近,目前在时政新闻部,也仅在首席记者渡边恭介之下,所以都是热情相待,不敢稍有怠慢,彼此之间相处的还是不错。

    许诚言等人乘坐的铁路线,名为正太铁路线,它是山西省通往外省的唯一铁路。

    山西省四面环山,地形险要,正太铁路穿越太行山脉,所经之处,高低起伏,河谷狭窄,山势陡峻,全线曲折,桥隧相连,地势极为复杂。

    所以火车行进的非常缓慢,一路过榆次,寿阳,下阳泉,再过娘子关,等赶到石家庄的时候,已经足足花了十多个小时,时间已经是深夜。

    当时正太铁路铺设的是少见的窄轨,虽与卢汉铁路相接,但无论是人和货物都必须换车,无法再北上去往北平,于是许诚言等人只能下车,就近找了一家旅馆,勉强休息了一夜。

    这个时期的华北局势很不稳定,河北境内虽然已经没有了大的战事,可是各方势力都有活动,小规模的战斗也屡有发生,红党的根据地也是遍地开花,为了阻止日本人通过铁路运输人员物资,卢汉铁路时常遭到中方武装力量的破坏,铁路时有停运的事情发生。

    许诚言等人运气差一些,正好赶上前方铁路被破坏,火车停运两天,一下子被困在了石家庄。

    不过好在他们都是新民报社的记者,身份特殊,又有一位精明的记者找到了当地日本驻军的一个同乡,于是又等了一天,他们几个人搭上一支军方的运输车队,再次踏上了去往北平的路途。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颠簸,几乎连骨头都颠散了,好不容易进入北平,等一行人下了车,个个腿脚发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其他几名日本记者都是归家心切,他们还要去火车站,连夜赶往天津,就和许诚言相互告别离去。

    看着众人离开,许诚言也是打起精神,招手喊来人力车夫,装上行李,一路赶往前门。

    北平作为明清旧都,数百年中华国运集萃之地,气象自然万千,尤其是大小的旅馆数不胜数,上点档次的都集中在前门外一带。

    高级的有著名的六国饭店、北平饭店、东方饭店、长安饭店等等,而这些高级旅馆,因为不仅提供住宿,而且提供高档的饮食,并承办各种娱乐集会活动,所以多以饭店之名称呼。

    许诚言也是第一次来北平,不过早就听说了京都的繁华,正好可以见识一下,加上钱财富裕,所以也没有亏待自己,决定找一家大旅馆住宿。

    在大饭店住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北平的治安并不好,偷盗抢劫时有发生,而他身上除了钱财,还携带了不少要紧物品,可不敢随便找个小旅馆住宿,万一丢了东西,可就麻烦了。

    在北平最著名的旅馆,自然是六国饭店,因为是由英国人牵头,吸纳了英、法、美、德、日、俄等六大强国的资本,又处在使馆区,享有治外法权,受各国使馆驻军保护,中**警无权干涉,日本人也不敢在这里过于放肆,所以这一带的治安也绝对是北平最好的地区。

    不过六国饭店就算了,能够住进这个饭店的,都是各国公使,达官显贵,巨商豪贾以及社会上层人士,一个平头百姓住进去反而显眼。

    许诚言在附近选了一家长安饭店,也是北平城数得上的大旅馆,侍应生为许诚言安排房间,将一大堆行李送了进来,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许诚言这几天来一路奔波,也确实劳累,不过他还是检查门窗,在屋子里又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洗漱一番,倒头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收拾利索,打扮一新,带着礼品,前往老师吉野卫门的住所。

    从使馆区一路向西,顺着前门西河继续走一段,就进入了一片高档住宅区,这里居住的都是日伪高级官员,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穿黑衣的警察,拎着警棍负责警戒,审视巡查过往的行人,不时还有全副武装的日本军士巡逻队经过,显然防卫森严。

    许诚言刚一进入住宅区,他手中提着包裹,立时就被巡查的警察盯上了,很快就有两名警察迎了过来,询问他的身份。

    许诚言掏出证件,递了过去,其中一名年纪较轻的警察查看了一番,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许诚言,问道:“你是新民报社的记者,来这里做什么?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看着警察要检查自己的物品,许诚言顿时不悦的说道:“我是来拜访吉野卫门先生,这些是送给先生的礼物,都是易碎品,请不要乱动。”

    听到吉野卫门的名字,两个警察都是一愣,如今的华北政府实际的掌控者就是日本派驻政府的三大顾问,其中就以行政顾问吉野卫门为首,名声在外,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既然是拜访这样一位顶级大人物,他们自然都重视了起来,两个警察相视了一眼,也就不再检查许诚言的包裹,而是转身示意道:“吉野先生的住所就在前面,我们带你过去。”

    显然着这是怕许诚言打着吉野卫门的名号做幌子,来吓唬他们,可又不敢真的得罪,于是干脆带着许诚言前去,求证之后再说。

    要说这里负责警戒的警察们确实称得上是尽职尽责,这里的住户都是身份重要的高官显贵,哪一个出了问题,他们这些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担的干系不小,所以只要是有可疑人员,都不敢轻易放过。

    许诚言自然不会推辞,这也省得到处打听了,于是跟着警察后面,不多时来到了一处高档住宅的门口。

    这处住宅从外面看偏于西式,洁白整齐的院墙环绕四周,院子里的二层别墅样式精致,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显得简洁华贵,金属制的大门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可也尽显高端大气。

    大门外也是有两名身穿便装的警卫守护,腰间衣服突出,显然都配备武器,他们看着许诚言等人走近,上前阻拦,开口就以日语询问来意。

    没有等警察开口,许诚言就直接用日语说道:“我是吉野先生的学生,前来拜访先生,这是我的证件,请你们通传一声。”

    警卫一听,接过证件,说了一声稍候,便转身进入住宅,不多时就领着一位身穿和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这位中年男子脚步匆匆,脸上尽是欣喜之色,最后甚至一溜小跑越过了警卫,几步来到近前,和许诚言四目相对,忍不住惊呼一声:“诚言,真的是你?”

    “武叔!”许诚言也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此人正是跟随吉野卫门多年的侍者武田桂明。

    吉野卫门早年游历北国之时,因为军阀混战,风云变幻,社会局势动荡,强盗劫匪时有出没,为了安全起见,他就在上海招募了一位武艺高强的浪人随行,就是眼前这位武田桂明。

    武田桂明也不是普通人,他出身日本贵族武田家,只不过是漂泊在外的旁系子弟,其人精通空手道,刀术和枪械,身手高强,这么多年来,吉野卫门多次遇险,都是武田桂明舍命相救,两个人虽为主仆,可实为兄弟,是吉野卫门最信任的人。

    当初许诚言上门向吉野卫门学习日语的时候,知道武田桂明的武艺高强,他也是自幼喜欢武艺,见猎心喜,于是还向武田桂明学习了一些空手道和刀术的功夫,两个人说起来还有半师之谊,此时久别重逢,自然是惊喜万分!

第七十六章 师生重逢

    许诚言和武田桂明久别重逢,分外的亲切,武田桂明拍着许诚言臂膀,上下打量了一下,感慨的说道:“一晃就是七年的时光,你都比我高了,怎么来到北平的?真是没想到,来,我们进去说,先生知道了,不知道多么高兴呢!”

    当初分别的时候,许诚言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如今虽然容貌依旧,可是身形气质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时间,让武田桂明都有些不敢认了。

    许诚言也是高兴地说道:“武叔,您可是一点都没变,还和我印象里一模一样,我也是盼着早日相见,这次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两个人互诉离别之情,又兴奋地交谈了几句,许诚言这才想起身后的两名警察,转头对他们说道:“今天多谢二位带路,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这两名警察一看情形,就知道是自己多事了,这位年轻人还真是吉野先生的故人,他们急忙低头哈腰的赔着笑脸。

    许诚言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打发走了两个警察,和武田桂明一起走进了住宅。

    这处住宅是专门为吉野卫门这位政府首脑准备的高级住所,建筑面积很大,宽敞的庭院里绿草红花,走几步就有一个古朴典雅的方形木框玻璃灯,给人一种简洁庄重的感觉,进入厅堂,也是布置的精致整洁,完全都是日本风格的内饰装修。

    武田桂明带着许诚言来到客厅,招呼他坐下休息,一边吩咐仆人上茶,一边笑着说道:“你先稍等片刻,先生正在书房接待重要客人,处理一些公务,我听到你来的消息,就赶紧跑出去接你,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一会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许诚言点头称是,笑道:“今天休沐,老师也这么忙?我之前听人说,老师出任政府行政顾问一职,还不敢相信,想着老师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哪里会做官?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哈哈……”

    武田桂明也是爽朗的笑了起来:“别说你不信,就是我也不信,自从离开山西之后,我们就去了天津,在那里一住就是四五年。

    原本就是几间矮房,我们两个老家伙冷清惯了,日子里还过得平静,可是后来就不行了,事情一桩一桩的找上门,先生也推辞不掉,只好答应出来做事。

    就这样,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住处也是换了又换,就是这里,也是一个月前刚刚搬进来的,老实说,这搬来搬去的,我觉得还不如以前的日子呢!”

    武田桂明跟随吉野卫门二十多年,跋山涉水,游历山川,吃苦受累已经习惯了,原本淡泊宁静,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可是随着吉野卫门的著作问世,受到各方关注,之后声名鹊起,这几年来无论是身份,还是周围的处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他也是很不适应。

    “对了,你先和我说一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山西那边战火连天,我和先生一直都在担心你们一家人的安危。”

    听到武田桂明询问,许诚言脸色一黯,回答道:“说起来话长,自从老师和您走后,我就被父亲送去上海读书……”

    接下来,许诚言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这些年的近况,内容当然是有真有假,几年的上海求学经历不用隐瞒,之后就是淞沪战役。

    不过在他的叙述中,因为学校被炸毁,学业也被迫停了下来,他躲进租界,熬过了那场惨烈的战役。

    后来原本想着回山西老家,可是兵祸连连,到处都是战乱,这一路上也不安全,于是他就暂时留在上海,期间找了一个翻译的工作,勉强维持度日。

    直到中日双方大战稍歇,华东和华中地区基本平静下来,各地的交通逐渐恢复,他这才在半年前赶回了山西老家,后来凭借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在太原新民报社找到了一份工作,却意外的遇到主编高桥哲夫,听说了老师的消息,这次是专门从山西千里迢迢赶来,和老师相见的。

    随着他的叙述,武田桂明听得连连叹息,他没有想到许诚言这个昔日生活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这些年也是一直在外漂泊,过着颠沛流离的艰苦日子,这让他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好半天才又问道:“那你家里人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

    “不知道!”许诚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我回到家乡的时候,到处都是废墟,听一些同乡们说,家里人在战前就搬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这半年里,我到处打听,可是一直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听到许诚言的回答,武田桂明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平时也是少言寡语的人,竟不知该如何安慰许诚言,一时间,两个人相对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外面传来脚步之声,武田桂明闻声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先生出来了!”

    许诚言一听,赶紧和武田桂明一起站起身来,躬身相迎。

    先一步走进客厅的是一位日本军人,看领章是一名陆军中将,大概五十出头的年龄,个子不高,身形有些胖,军装笔挺,鼻子下面蓄着精心修剪的仁丹胡,面相就像一尊弥勒佛。

    身旁是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清瘦老者,没有穿外套,只是一件笔挺的马甲,衬的身材硕长,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没有一丝凌乱,眼窝微微下陷,目光柔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儒雅的像一个教书先生,正是此间的主人,华北临时政府的行政顾问吉野卫门。

    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边走边说,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显然谈的很是愉快。

    他们二人正说的高兴,走到近前,这才注意到一旁恭候的武田桂明和许诚言二人。

    吉野卫门开始还没有在意,武田桂明是他的亲信和管家,平时不离左右,他也习惯了武田桂明的存在。

    至于武田桂明身旁的许诚言,他刚开始还误以为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毕竟现在他身份重要,身边的工作人员众多,有的人一时都难以认全。

    可是当一张熟悉的面孔印入眼帘,吉野卫门顿时一怔,随即眼眉一跳,嘴巴张了张,好像想要喊出声,又强行忍住的样子。

    看到吉野卫门吃惊的样子,许诚言知道老师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一时惊愕,反应不过来。

    “老师!”他躬身一礼,笑盈盈说道。

    “啊…啊…,是诚言!是你吗……”

    一句“老师”,惊得吉野卫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几步上前,一把扶住许诚言的双臂,仔细打量着,嘴里不停的问道。

    “是我,当然是我,老师,能找到你们,可真不容易!”许诚言声音发颤,不禁有些哽咽。

    师生分别多年,再次重逢相见,相互问候,情绪激动之下,场面自然感人。

    正如武田桂明所言,许诚言的突然出现,果然给了吉野卫门一个大大的惊喜。

    对于许诚言这个学生,吉野卫门是非常的喜爱,不仅是因为许诚言知书懂礼,勤奋好学,二人的师生关系非常亲近。

    更是因为吉野卫门几十年来漂泊在外,居所不定,根本没有时间教授其他学生,别看他在日本学术界享有极高的声誉,可是真正算起来,也只有许诚言算得上是他唯一的弟子,再加上他孑然一身,身边除了武田桂明之外没有别的亲人,对许诚言这个弟子,自然就非常看重。

    所以当许诚言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立时让吉野卫门惊喜交加,不禁有些失态了。

    他们师生重逢,一时有说不完的话,过了好半天,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位客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吉野君,这位是?”

    “哦!真是失礼了!”

    吉野卫门这才想了起来,赶紧为许诚言介绍道:“田代君,这就是我以前向你提过的,我多年前在山西收的中国学生,许诚言,当初多亏了他们一家人的照顾,我和桂明才能渡过那段艰苦的时光,那个时候我们连路费都凑不齐,差一点都要去讨饭了,哈哈……”

    众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他最后这几句,当然是玩笑话,不过当初吉野卫门确实是处境困难,不然也不会答应许家的聘请,给人当家庭教师。

    吉野卫门又脸色一缓,向许诚言郑重介绍道:“诚言,这位是我的同乡和好友,田代一郎中将,我在天津的那些年,多亏他的关照,没有他的帮助,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

    许诚言不禁心头一震,这个貌不惊人的胖老头竟然就是日本华北方面军的绝对高层之一,天津驻屯军司令官田代一郎中将!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原来是田代将军阁下,大恩不言谢,学生许诚言,还请您多多关照!”

第七十七章 徐记油伞

    田代一郎和吉野卫门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密切,当初吉野卫门在天津著书,是田代一郎听说了这位同乡的大名,主动上门拜访,二人一见如故,从此结为至交好友。

    之后田代一郎积极为吉野卫门奔走,到处宣扬他几十年如一日,孤身游历,勘察北国的事迹,并把吉野卫门推荐到军部和内阁,逐步开始踏足政界,从此吉野卫门的名声一日更胜过一日,最后走到今天这个高位。

    所以说,吉野卫门有今天的成就,田代一郎功不可没,两个人不但是私下里的好友,在政治上更是坚定的同盟,关系密不可分。

    此时听到吉野卫门的介绍,再加上许诚言一口流利的关西日语,田代一郎也就不介意许诚言是中国人,他哈哈一笑,对许诚言勉励道:“我早就听吉野君提起过你,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和你的老师是至交,不分彼此,你不用客气。”

    大家又寒暄了几句,田代一郎此次来北平处理公务,时间紧张,和吉野卫门见面后,马上还要赶回天津,于是起身告辞离去。

    送走了田代一郎,师生三人重新落座,相互叙谈离别之情,都是不胜唏嘘。

    叙谈良久以后,许诚言看着吉野卫门,感慨的说道:“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念老师你们,可惜兵荒马乱,时局动荡,今日才能得见,老师,您的头发可是白了不少!”

    吉野卫门闻言,手轻轻抚过鬓角,也是轻叹了一声,说道:“岁月不饶人啊!如今我身不由己,又被推到这个位置,日日忧心,头发怎么能不白,倒是你真是长大了,沉稳持重,一如我当年期望的一样,我很欣慰!”

    “老师您德高望重,出任高位,也是众望所归,再说,要不是您这次出山,我也不知道您的消息,师生相见还不知道是何时呢!”

    说到这里,许诚言才想起来自己带来的礼品,于是从一旁取过一个包裹,放在桌案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木匣子和一本书册,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们报社的江口先生,还有您的学弟高桥先生托我带给您的礼物,这还有高桥先生的一封信。”

    看到这两件礼物,吉野卫门微微皱了皱眉,他一向节俭力行,素来不喜欢别人送礼送物,自从入仕之后,不知回绝过多少次这样的礼物,除非是实在推辞不掉的人情,否则一概退还,这在高层中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很少有人上门送礼,以免自讨无趣。

    可是这次不一样,毕竟是多年未见的学生送来的,自己不好折了学生的面子,所以也不再多说。

    “这一件是江口先生的礼物,他知道您不喜欢那些铜臭之物,就特意准备了一方古砚,请您笑纳。”

    许诚言将黑木盒子推到吉野卫门的面前,只见它高不过三寸,长约六寸,表面光滑,漆色黑中透亮,周边雕刻着精美的纹饰,一看材质就不是凡品。

    轻轻打开匣子,取出一方古砚,放在吉野卫门的面前。

    吉野卫门眼眉一挑,他虽然不喜财物,但终究还是有所嗜好,一生最爱文房和书籍,这方古砚台还真引起了他的兴致。

    随即转念一想,就已经明白,外人哪里知道自己的喜好,只怕还是自己的学生透的底。

    当下也不说破,将这方古砚台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这方古砚如成人指掌大小,石质墨绿如蓝,纹理细腻如丝,研磨处还可看到黄膘水纹,如浪似云。

    在砚台的一端雕刻着半个牛身,好像一只水牛浸在水中,只露出半边身子和牛头,图案雕工细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顺着牛头的方向,在砚台的另一端雕刻着一轮弯月,整体是犀牛望月的图案,构思也是精巧之极!

    吉野卫门眼神一凝,微微点头赞道:“难得的洮河古砚,看这雕工最少也是宋代的精品,确实是好东西!”

    他学识渊博,眼光犀利,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件古砚的来历。

    洮河砚,是中国北方最上等的砚台,价值贵重,因为产于甘肃西南洮砚乡的洮河水底而得名,在唐代就已名扬天下,具有气色秀润、发墨细快、蓄水持久、色浓保湿等优点,为历代文人墨客所喜爱。

    如宋代赵希鹄所说,“除端、歙二石外,唯洮河绿石,北方最贵重,绿如蓝,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然石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得之为无价之宝。”

    像是这样一块宋时的洮河古砚,绝对算的上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了。

    听到吉野卫门的赞扬,许诚言笑道:“还是老师您的眼力好,之前我还看不出门道,后来才知是洮河古砚,至于哪个朝代就更糊涂了。”

    说完,又将那本书册递了过来:“这是高桥先生的礼物,请您过目!”

    吉野卫门一见古文书册,示意一旁的武田桂明,后者很快取来一方干净的汗巾和一副眼镜。

    吉野卫门用汗巾将手擦拭干净,不留一丝汗渍,将眼镜带在鼻梁上,再取书册在手,拿在眼前仔细端详。

    这一番做派,倒是让许诚言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对古玩文物之类钻研甚少,谈不上经验,对这本书册并没有十分在意。

    这本书册是宋版的《王文公文集》,王安石是北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学者、文学家,也是中国历史上极少数能够广涉四部,具有恢宏格局的文化巨人,其政治改革、学术思想、文学作品,都对中国历史进程和传统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生前著作无数,由后人编撰成册,在文学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

    “好,确实难得,可惜只是单册的临川本,不过高桥君也是有心了!”

    观看片刻之后,吉野卫门再次点头赞道,他一生最喜欢书籍,王安石也是他最为推崇的一位古人,对高桥哲夫的这件礼物颇为满意。

    对于高桥哲夫,吉野卫门的印象并不深,也只是几年前的匆忙一面,虽说是同校毕业的学弟,可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按照自己的学生所说,幸亏此人在山西多方照顾,自己也应该投桃报李,有所回报。

    最后就是许诚言准备的礼物,他将两个包裹拆开,笑着说道:“我囊中羞涩,也买不起好东西送您,只准备了这些特产,武叔,我记得您最喜欢吃这汾州的大核桃,还有这太谷饼,我怕路上耽误的时间长,别的不好带,就多准备了一些,你们尝一尝。”

    包裹打开,里面的山西特产林林总总的好几样,这倒是让吉野卫门和武田桂明都眼睛一亮。

    “好,太好了,山西的核桃个大皮薄,又香又脆,真正的好东西。”

    “给我也来一块,这太谷饼可是我的最爱,甜而不腻、酥而不碎。

    想当初我们出门带干粮,每次都装一大袋子,经吃经放,两三个月都不坏,唉,很久没有尝到正宗的太谷饼了。”

    说话之间,两个人也不客气,直接下手品尝,山西的美食特产多的数不过来,吉野卫门和武田桂明在山西多年,对此一直记忆犹新,此时品尝颇有一番滋味。

    看到二人这么喜欢,许诚言也笑逐颜开,知道选对了礼物,他此次特意只带了些山西特产,贵重的物品一样没选,一来是知道吉野卫门和武田桂明的喜好,二来也是向吉野卫门表明,自己在山西的处境并不好,需要老师的提携。

    接下来的时间里,师生三人相谈甚欢,吉野卫门命人准备酒宴为许诚言接风洗尘,后来干脆又让许诚言回去退了房间,搬了行李,住到自己的住所里,许诚言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声答应。

    这一次的师生重逢,一切都如许诚言设想的一样,进行的非常顺利。

    两天后,北平东城区的一条街道上,许诚言一身长衫,头戴礼帽,腋下夹着折叠的报纸,手撑着一把油布雨伞出现在了街头。

    初春的小雨又细又密,沙沙的落在地上,雨雾弥漫,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许诚言顺着街道,边走边四下查看,快走到了街尾,这才在众多门市店铺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面,招牌上写着“徐记油伞店”。

    再次确认无误,许诚言来到店门口,抬手收了雨伞的骨架,抖了抖,把伞面上的雨水抖干净,迈步走进店门。

    进了店铺,才发现这家雨伞店外面的门面小,可是里面的店铺却是宽敞,四周墙上挂满了一把把精致的油布雨伞,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桐油味道。

    店铺里,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陪着顾客挑选雨伞,嘴里不停地介绍着雨伞的好处。

    “我们徐记的伞,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祖传的手艺,远近有名,您看这伞面,又厚又密,用的可都是两广的好油,还有这骨架………”

    看掌柜忙着招揽生意,许诚言也不着急,将手中的雨伞立放在门口,然后颇有兴致的在店铺里转悠起来,不时拿起一把油伞仔细端详一番。

    不过这位掌柜的话还真没有吹嘘,这家油伞店里的雨伞,确实质量过硬。

    只见伞面平整无皱,厚重密实,伞骨坚韧,稀密均匀,厚薄宽窄规格一律,伞柄也做得漂亮,拿在手里很是舒服。

    正在观赏之时,那边掌柜也做成了一笔生意,送走了顾客,这才转身向许诚言走来。

    “先生,真是好眼力,您手中的这把伞,是这我店里最好的一把,伞骨可是老竹制作……”

    “好了!不用介绍了。”

    许诚言挥了挥手,直接说道:“我想订制一把油伞,没有问题吧?”

    “订制?”掌柜立时眼睛一眯,语气也变得谨慎,“当然可以,不知道您是要订制什么样的?”

    “黑伞面,要上好油布,直杆的伞骨,要南山老竹,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二十八根,一根不能多,一根不能少!”

    听完许诚言的话,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微微点头,回答道:“小店只能做到二十四根,需要七天的时间,您觉得怎么样?”

    “那好,就二十四根,不过只能给你三天的时间,价钱我给双倍!”

    “这我作不了主,需要和大师傅商量一下,您请到里面稍候片刻!”

    掌柜说完,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许诚言让进了后堂。

第七十八章 推辞不受

    掌柜将许诚言请进后堂,只说了一声:“稍候!”

    便转身离开,留下许诚言一个人,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查看无误,这才在座椅坐了下来。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门外传来脚步声,掌柜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然后退了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

    这名男子四十多岁,宽额大脸,身体有些发胖,容貌普通,面色有些发白,身上马褂长衫,一副生意人的打扮。

    许诚言只是一眼,就把他和楚光济描述中的人物重合在一起,赶紧起身,微微颔首,恭敬一礼道:“周站长!”

    来人正是军统局北平区区长,兼北平站站长周世荣,他也是军统局资格最老的一批特工,一直在华北地区活动,全面战争爆发之后,受命组建军统局北平情报区,全面负责平津地区的情报活动,辖制北平站,天津站和青岛站,其中北平站和天津站都是军统局编制中少有的甲种大站,可见其人在局座心中的位置。

    这一次许诚言北平之行,临行前楚光济特意交代了许诚言一项任务,就是前来和周世荣接头,交接一份重要的文件。

    北平站和太原站分别是北平情报区和晋察绥情报区的心脏,又都是华北大站,一向都有联系,一般是通过秘密电台,可是有很多情报因为各种原因,是不适合在电文里发送的,这就需要通过联络员在两站之间来回传递。

    但是北平和太原的距离实在遥远,路途中又都日本人控制的占领区,安全问题很难保证,风险太大,所以两站之间少有人员联系,这一次正好许诚言前来北平,于是就充当了一次联络员。

    周世荣一眼看到许诚言,也是仔细打量,不禁暗自诧异,无法想象,眼前这位温文尔雅,气质温和的年轻人,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蝰蛇”!

    刺杀吉冈正雄,炸死伊藤拓真,一举将几十名日伪要员送上西天的“三二八爆炸案”执行人。

    要知道“三二八爆炸案”的影响实在巨大,直接导致华北的局势动荡,为此,以日兴会社为代表的日本财阀和日本军方关系一度紧张,后勤补给都出现了问题,致使**前线压力大减,局座还在全局通报嘉奖,一时间,“蝰蛇”之名在军统内部无人不知,可谓是风头正盛。

    此时周世荣上前先伸出手来,许诚言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也伸手相迎,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久闻蝰蛇大名,接到光济兄的电报,我就一直等着你的到来,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以周世荣的在军统局的地位,可是远远高过许诚言的,就算是他的老师楚光济,与之相比也要差上一头,可是周世荣的言语却极为客气,姿态也放得很低,这让许诚言有些疑惑不解。

    不过许诚言还是恭声道:“卑职资历浅薄,侥幸做出一些成绩,在前辈面前可不敢居功,您太客气了!”

    “哈哈,不愧是光济兄的高徒,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蝰蛇之名,如雷贯耳,你也不用太过谦虚,来,我们坐下谈。”

    两个人各自落座,许诚言就将带来的报纸展开,露出里面的一本线装书,这就是楚光济让许诚言转交的重要文件。

    周世荣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一下,见没有异状,微微点了点头。

    这本书许诚言曾经仔细检查过,从里到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本线装书,内容平平无奇,不过是本旧时话本,可是认真查看之下,就会发现其中有几页纸张微微伸展不平,好像有墨水书写过的痕迹,许诚言知道,这一定是使用了隐形药水,需要特殊的处理方式才能显形。

    虽然许诚言也很想知道这份秘密文件的内容,可是目前情报部门内使用的隐形药水种类繁多,就他本人所知就有好几种,有的经过处理后,就无法恢复原样,在技术上许诚言没有把握。

    而且他目前是断了线的风筝,脱了群的孤雁,也没有必要截获什么重要情报,截获下来也不知送到哪里,所以思考再三,他最后还是没有妄动,而是原封原样地将文件递交到了周世荣的手中。

    周世荣仔细检查完这本线装书,确定没有泄露的痕迹,也不疑有他,毕竟蝰蛇可是楚光济的学生和心腹,又是局座看重的后起之秀,他不可能有所怀疑。

    放下了书册,他沉声问道:“这次来北平,光济兄还有什么交代吗?”

    “不敢,您和老师是至交好友,自从太原站重建以来,一直慷慨相助,老师是铭记于心,我们在太原远离中枢,消息闭塞,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支持。

    对了,这是老师特意准备的一件礼物,让我亲手转交给您。”

    说完,许诚言从怀中取出一块包好的洁白手帕,放在桌上展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块乳白晶莹的玉壁。

    只见这块玉壁半掌大小,中心一点通孔,围着通孔,依次雕刻着浅浅的荷花图案,尤其是玉质温润,细腻的如羊脂一般,在窗外射入的日光照耀下,散发着晶莹的光芒,真是精美绝伦!

    “知道您喜欢玉,老师就花大力气搞到了这块玉璧,顶级的和田玉,没有半点瑕疵,精工细雕的荷花图,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

    许诚言此次前来北平,除了传递机密文件外,还肩负着老师的另一个使命,就是送上这份厚礼,重谢周世荣。

    原来楚光济和周世荣昔日确实是有些交情,不过也不像许诚言口中说的那样,是什么至交好友之类的,彼此之间,最多也就算得上是谈得来而已。

    后来楚光济留守总部,周世荣奔赴华北,各自也就没有了来往。

    不过这次楚光济出任太原站站长,上任之初是一穷二白,缺人,缺钱,尤其是缺情报渠道,籍兴怀留下的几个情报员,还因为韩志荣叛变,找不到内鬼的缘故,楚光济实在不敢轻易启用。

    可是当时前线战事紧张,为了应对日军的进攻,军方急需要情报判断日军动向。

    于是总部不停地催促楚光济收集各方军事情报,以协助中条山战线的防守任务,可楚光济哪里有什么情报,被逼的急了,就只好厚着脸皮求到了周世荣的头上。

    周世荣做人确实大气,虽然和楚光济交情不深,可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毕竟北平是日军华北方面军的心脏要害之处,中枢机关的所在地,凡是大的政治,尤其是军事措施都是在这里制定的。

    而周世荣在这里经营的时间不短,情报触角已经能够搞到一些有情报价值的内幕和消息。

    于是楚光济借着从周世荣这里转来的一些日军军事动向的消息,上报给了总部,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关,为此楚光济对周世荣能够在危难之中向自己伸出援手,一直心存感激。

    这枚荷花玉璧就是他花了许多工夫收集来的,为了交好周世荣,也算是费尽了心思,毕竟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求到周世荣的头上,多拉拢拉拢感情,总是不会错的。

    可是让许诚言没有想到的是,周世荣看到这枚极其稀有的荷花玉璧,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反而是眼皮一沉,冷冷的说道:“怎么,他楚光济还和我搞这个调调?”

    一句话,把对楚光济的称呼也从“光济兄”变为了直呼其名,语气也不那么亲热了,立时把许诚言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小心的回答道:“周站长,请不要误会,这完全是老师的一片心意,出自肺腑,绝没有其它意思……”

    可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周世荣挥手打断:“之前我愿意帮忙,是因为他楚光济是在紧急关头临危受命,挽救山西危局,大家休戚与共,守望相助也是应尽之意,我可绝不是因为私谊,更不是图他的好处,这枚玉璧你拿回去。”

    听着周世荣义正言辞的话语,许诚言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有些意外,国党官员之间人情往来,互送财物是常有的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所谓礼多人不怪,不送人才怪!

    可是他真没有想到,周世荣是直接了当的就拒绝了这份礼物,这差事可就办砸了,这让自己回去怎么向楚光济交代?

    想到这里,他赶紧再次解释道:“周站长,卑职处事不当,失礼之处,还请海涵,正如您所说,大家同气连枝,以后还要同舟共济,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这时周世荣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语气一缓,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多心,其实这些东西,要是在太平盛世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玩物丧志,搞不好还要引祸上身。

    再说自从北平沦陷后,我们北平站的日子也不好过,困难的时候,连手下人吃饭都成问题,我也就没了那些心思,当初收集的一些古董玉器,都已经变卖出去,充做经费了,你这宝贝到我手里,也藏不住几天,这种东西一出手,万一再有什么牵连,对你们也不是好事,听我的,收回去吧!也替我谢谢光济兄的美意!”

    许诚言听得出来,周世荣的这番话语出自真心,没有半点虚假,不由得是肃然起敬,国党中能够做到克己奉公,舍家为国的,还真是不多,就连他的老师楚光济也不行,这位周世荣站长就算得上一个。

    看到许诚言没有说话,周世荣还以为他心中仍有顾虑,于是说道:“你回去告诉光济兄,以后有难处,我周某人还是能帮就帮,绝不推辞,你放心就是了!”

    既然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许诚言再也无法多言,只能点头答应道:“周站长高风亮节,卑职心悦诚服,惭愧,惭愧!”

    说完,伸手将荷花玉璧用手绢包好,收在怀里。

    “不过,”周世荣突然又出声道,“既然你有心,我这里还真是有些为难的地方,如果需要你这位行动高手出手时候,你可不要推辞啊!”

    “一定,只要周站长您开口,卑职一定全力以赴,绝无二话!”许诚言马上一口答应下来。

第七十九章 铁杆汉奸

    周世荣开口要求自己出手,这让许诚言实在不解。

    要知道周世荣管辖的北平站和天津站,都是军统情报站中的甲种大站,人员众多,精干的情报员自然不在少数,真要有什么任务,也不需要他这个外来人员插手。

    不过既然周世荣开了口,太原站又欠了人家的大人情,以后还要指望对方的情报支持,自己当然不能拿乔,所以许诚言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周世荣脸色一喜,这一次他确实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实在是手中无人,没想到楚光济竟然把蝰蛇这个行动高手派到了北平,这样难得的机会,他岂能够放过,当即一拍桌案,道:“好,爽快,事情是这样……”

    随着周世荣的叙述,许诚言很快搞清楚了情况,对方竟然要他刺杀伪天津市市长潘毓贵!

    而这个任务,是总部在二十天前下达给周世荣的,周世荣接到命令之后,自然不敢怠慢,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天津站站长曾荃。

    这项任务的难度很大,天津站组织了一次刺杀行动,但是并没有成功,反而损失了两个人,原本还要继续刺杀,可就在这个时候,天津站突然横生变故,站长曾荃竟然被捕了!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许诚言从周世荣的口中听到这个这个惊人的消息,也被吓得一身冷汗,赶紧出声问道。

    曾荃,军统局高级特工,天津情报站站长,在中国北方情报战线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其身份至关重要,他竟然会被捕?这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就在六天前,日本特高课突然袭击了他们的联络点,站长曾荃和行动队长郑恩普被捕,一起被捕的还有几名机关人员。”

    这么严重?

    许诚言不禁头皮发麻,情报站站长和行动队长同时被抓,一旦这两人开了口,对整个情报站绝对是灭顶之灾,对于主持北平区工作的周世荣来说,更是一场极为艰难的考验。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当然是出了叛徒!”周世荣脸色一苦,无奈的说道,“是抗团出了问题,整个抗团损失殆尽,特高课抓捕了大量抗团成员,最后有几名干部开了口,把曾站长供了出来,这才导致身份暴露,被日本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周世荣口中的抗团,全名是“抗日锄奸团”,是天津情报站的外围组织,其成员都是爱国的青年学生,他们满腔热血,不畏牺牲,以各国租界为基地,不断地针对日本人和汉奸发起各种武装袭击,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搞的日伪政府焦头烂额,在民众中也有很大的影响。

    而抗日锄奸团的组建者就是曾荃,天津沦陷不久,在天津情报站工作的曾荃,就积极组建了这个抗日团体,专门吸收热血报国的学生,以“抗日锄奸,复仇雪耻”为团训,组织很快壮大,成为一支颇具实力的抗日力量,在之后的行动中屡建功劳,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曾荃得到了局座的青睐和赏识,很快被提拔为天津站站长。

    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些热血青年,虽然有心杀贼,但毕竟经验不足,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行动中,两名主要干部落在日本人手里,一番严刑拷打之下,这两个人最终没有能够熬住酷刑,还是开了口,于是抗团人员很快暴露,牵起一根藤蔓,扯出一大片,最后就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就这样,曾荃落在了日本人手里,我不知道他能熬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天,也许他真能够挺过去,但是我们只能以最坏的可能去应对一切。

    所以我下令天津站的其他人员全部撤入租界,切断与之前的任何联系,全面进入蛰伏状态,也就是说,天津站目前已经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他们这次如果能够躲过日本人的追捕,就已经是万幸了。

    可是刺杀潘毓贵的任务非常重要,是局座亲自下达的命令,还要求在近期内尽快执行,局座一向是最恨手下人推诿懈怠,所以这项任务我必须无条件执行。”

    许诚言听到这里,也理解了周世荣目前的处境,但是心中仍有疑虑,就算是天津站丧失了行动能力?可是北平站呢?

    北平站也是甲种大站,周世荣的手中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行动力量?

    可是这句话,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一旦发问,如果对方误会自己有心推诿扯皮,不愿意出手相助,那可就是彻底得罪这位大佬了。

    其实许诚言还真是误会周世荣了,因为周世荣的手中,确实是没有什么行动力量了。

    原来北平情报区的情况非常特殊,因为北平城是日本华北方面军的中枢之地,日伪政府的一应重要机关都驻扎在这里,日本人对北平城的控制很严,对抗日组织更是不遗余力的实施打击,所以斗争环境非常恶劣,一不小心,就有身份暴露的危险。

    可是天津就不一样了,它不仅是中国北方最大的商业城市和金融商贸中心,更重要的是,它还有着其它城市所没有的一大优势,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万国租界”。

    天津自从上个世纪以来,西方列强就纷纷在这个北方大都市开辟建立自己的租界区域,前后共有英国,法国,俄国,德国,美国,日本,意大利,比利时,奥地利等国,所以也被天津人戏称为“万国租界”。

    这些租界占据着天津最繁华的区域,不仅地域广大,而且还因为享有各种特权,可以自行管理租界内的事务,俨然已成国中之国,就算是如今日本人占领了天津,可是也不能插手租界里的管理事务。

    于是这片租界地区,就成为了中国抗日地下组织的大本营,借助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军统天津情报站的实力迅速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北平站的规模,抗日锄奸团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组建起来的。

    鉴于以上的原因,周世荣考虑再三,最后决定,北平站只留潜伏的情报人员活动,其它所有行动人员都调往天津,在租界地区活动隐藏。

    一旦有行动需要,再从天津调回北平,因为北平和天津之间的距离很近,又有往来不断的火车汽车,交通非常的便利,这样也并不影响行动,又可以减少暴露的风险,事实上他这样的安排确实很有效果,最起码北平站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但是这样一来,在一般情况下,北平站是没有行动力量的。

    而这次天津站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周世荣一下子就陷入无人可用的窘迫处境,所以才想着动用蝰蛇这个行动高手,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您放心,这项任务就交给我吧,有没有时间要求?您知道,我对天津并不熟悉,行动之前肯定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这个嘛……,你还是要尽快,总部给我的时间也不多,要求是越快越好!”

    周世荣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的要求只怕有些过分,可又不得不实情相告。

    潘毓贵这个人的来历不简单,他是日本人早期发展的铁杆汉奸之一,在中日爆发战争前,就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发展他的正是日本大特务头子土原敬二。

    后来九一八事变,为吸引国民政府的注意力,掩盖侵略的事实,日本人除了在华东的上海发动第一次上海事变,在华北的天津,也发动和组织人员,袭扰市区和市民,引起天津大动乱。

    当时,潘毓贵就在土原敬二的指使之下,在天津的日本租界组织便衣队,伺机袭扰天津,是当时大动乱的主要祸首之一。

    自此之后,他更是得到土原敬二的赏识,成为特高课外围势力的头目,直到中日全面战争爆发,潘毓贵就再次出头,开始正式踏入政界,在土原敬二的支持下步步高升,很快就爬到了高位。

    三个月前,土原敬二借口原天津市市长行事不力,尸位素餐,力荐自己的亲信潘毓贵接替市长之位,期间虽然颇多周折,但是在土原敬二的一再坚持下,最终潘毓贵如愿以偿的走马上任,出任伪天津市市长一职,达到了他人生仕途的巅峰。

    此人不愧是对日本人忠心不二的走狗鹰犬,一上任就开始推行“烟毒贸易”,在天津筹备建立制毒贩毒的基地,并开始铺设以天津为中心,向四方扩散的贩运路线,公开销售烟土鸦片,加大毒害中国民众,无底线的搜刮民间财富,以支持日本军队日益增长的物资补给需求。

    他上任不到三个月,就在东滩和西滩建设了两个海洛因制造工厂,天津市区也多了上百家鸦片店和吗啡馆,一时间整个天津市都搞的乌烟瘴气。

    要知道天津是中国最繁华的北方都市,经济繁荣发达,积累了大量的社会财富,如果任由这样毒品泛滥,搜刮民财,这些财富就会源源不断的转化日本军方的战争资源,对抗战局势危害甚大。

    鉴于潘毓贵罪大恶极,为害日甚,于是局座亲自下令,尽早铲除潘毓贵这个为害巨大的汉奸头目,这是死命令,周世荣不敢有半点拖延,这才要求许诚言尽早动手!

第八十章 天津车站

    其实在北平逗留了两天后,许诚言也正准备去往天津,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伺机铲除潘毓贵。

    周世荣知道许诚言在平津一带人地两生,想了想问道:“这样,我手边还有几个情报人员可以调动,让他们和你一起去天津,一切行动听从你的指挥。”

    许诚言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他们和天津站的人员有横向联系吗?”

    他知道北平站和天津站因为地理位置相近,又隶属于同一个情报区,从属人员之间难免有丝丝缕缕的牵扯关系,就像当初的太原站和绥远站。

    如果真的到了天津,这些人万一被天津站的叛徒认出来,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你放心,这几个人我可以保证没有问题。”

    周世荣知道许诚言的意思,正如许诚言所想,北平站确实和天津站牵扯极深,甚至有不少情报人员在两个情报站都工作过,就连现在接替曾荃,主持工作的天津站副站长陈之廷,原来就是自己的副手,原北平站副站长。

    所以天津站一出事,北平站也损失很大,只要是有可能暴露的情报员都被迫转移,或者蛰伏下来,不过挑选给许诚言的这几个情报员,他一直保护的很好,和天津站没有任何联系。

    可许诚言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拒绝了周世荣的好意,决定自己单独行动,不与其他人产生联系。

    虽然自己人单力薄,又不熟悉环境,单独行动,肯定会有不少困难,可好处就是能够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自己和北平站之间的联系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周世荣之外,他不想再和其他人打交道。

    看到许诚言执意如此,周世荣也只能同意,说道:“那好,我就预祝你成功,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如果事有不为,千万不要勉强,不然,我也无法向光济兄交代!”

    许诚言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周世荣到底还是留了颜面,其实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不计代价去执行刺杀任务。

    楚光济欠周世荣的人情,还不值得自己去拿命拼,不过,他还是一脸诚恳地答道:“我一定小心行事,尽快完成任务,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事情谈完,两个人握手而别,许诚言先行离开,走出后堂,在门口拿起自己的雨伞,出门撑开伞骨,趁着细雨,快步离开。

    他一路赶回吉野卫门的府邸,门口的警卫看到许诚言回来,赶紧恭敬一礼,将他让了进去。

    如今他们都知道了许诚言的身份,这位年轻人是吉野顾问的早年教授的学生,甚至还被接到府邸居住,可见吉野顾问是多么看重这个学生,再加上管家武田桂明的特意交代,现在府邸上上下下,都对许诚言恭敬有加,俨然已经是半个主人。

    此时武田桂明正在屋檐下,盘膝而坐,身前支着茶桌,砌上一壶新茶,一边品茶,一边听雨,正是惬意,看到许诚言匆忙回来,招手将他喊过来,问道:“你这是又去哪里了,下着雨也不闲着。”

    “到处转一转,雨中漫步这座六百年的古都,真是别有一番情怀。”

    许诚言收起雨伞,在武田桂明的对面盘膝坐下,双手接过武田桂明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放下,不无感慨的说道:“到底还是北平城,人文荟萃之地,我小的时候常听父亲说起,心中就想,长大了一定要来北平看一看,看一看退了位的小皇帝,看一看他居住的宫殿。

    可如今皇帝不在了,宫殿也空了,不过,也算是不虚此行,以后再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听着许诚言的话,武田桂明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你还是要走?我不是说过,就留在这里,留在北平,有先生的支持,你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总好过回去山西,无人照顾要强得多。”

    武田桂明跟随吉野卫门漂泊半生,可以说除了彼此,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很希望许诚言能够留在北平。

    可是之前谈起,许诚言并没有答应,如今看许诚言还是没有留下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

    “武叔,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再说,家人至今没有消息,无论如何,我也要先找到他们,不然,我就是留在北平,心里也不安心。”

    听到许诚言提到家人,武田桂明顿时没了话语,他知道许诚言说的有道理,换做是自己,乱世之中,亲人离散,自然也是时时牵挂,片刻不能放心。

    过了好半天,武田桂明这才无奈的说道:“其实对你的去留,先生也有考虑,主要还是想听你自己的意见,有机会你自己和他说,也好提前做做准备。”

    许诚言点头答应:“明白了,让您费心了!”

    等到傍晚时分,吉野卫门下班回家,三个人坐在餐桌旁吃饭,酒过三巡,许诚言看着吉野卫门,首先开口说道:“老师,我想着明天去趟天津。”

    吉野卫门闻言,手中的筷子一顿,然后轻轻放下,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问道:“去天津?有什么事情吗?”

    “主要是处理一些公务,总编让我带回来了一些文件,需要交接给天津的总部,还有我的同事们委托我带给家人的一些礼物,这已经耽误几天了,我想尽早送去。

    另外,就是想去天津看一看,我在上海求学的时候,就常听人说,‘南有上海,北有天津”,这次有机会,正好去看一看,到处游览一番。”

    “是这样!”

    吉野卫门微微皱眉,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听说天津这段期间治安不太好,前些天,天津市长潘毓贵还遭到了反日分子的刺杀,特高课也在到处抓捕可疑人员,你这次去要小心一些,这样,我派几个可靠的人陪你去一趟。”

    “这就不需要了!”许诚言一听,赶紧摆手说道,“我还是喜欢自己到处看看,人太多就不自在,再说我的身手您也知道,安全上不会有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许诚言自小就练习武艺,还师从武田桂明学习武技和枪械,所以吉野卫门是知道他的身手不凡,听他不愿意,也就没有坚持。

    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听桂明说,你还是想回太原?”

    许诚言点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回去也好!”吉野卫门点头说道。

    他倒是没有坚持让许诚言留下来,恰恰相反,对于许诚言这么选择,他很是欣慰,这个学生此次前来相认,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老师身居高位,而生攀权附贵之心,反而还是决定要回到家乡寻找亲人,为此,甚至愿意放弃仕途上的发展,这足以说明其心如赤子,行事有君子之风。

    武田桂明听吉野卫门这么说,刚要说话,却被吉野卫门挥手制止。

    “这是你的选择,我当然不会阻拦,年轻人过早踏入仕途,心智尚不坚定,难免心生旁骛,迷失自我,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当初我在求学的时候,就立志走遍北国山河,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著书立说,否则今日也不能有此际遇,可见成名不一定要早,你在下面多历练一番,也是好的,来日方长吧!”

    “多谢老师体谅,我也知道您的苦心,都是为我着想,等我找到家人后,一切安排妥当,一定回来,追随老师左右!”

    “好,我们一言为定!”吉野卫门哈哈一笑,拿起酒杯,和许诚言轻轻一碰,师生二人一饮而尽。

    翌日,许诚言带着一大堆行囊包裹,再次登上火车,一路赶往天津。

    因为乘坐的是高等快车,不到三个小时就到达天津,随着一阵汽笛声,火车开进了车站,车轮滚滚摩擦着轨道,闪出火星,最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厢的门都被打开,下车的旅客纷纷的拥了出来,站台上立时挤满了人,个个大包小包的行李,熙熙攘攘像搬家的蚂蚁。

    上车和下车的人挤在一团,吵嚷呼喊此起彼伏,吵吵闹闹的,站在身前说话都听不清楚。

    许诚言没有想到车站上的人会这么多,只好拿着行李,奋力向前,顺着拥挤的人流一步一步地挪动,直到挤出了一身热汗,出了站口,身边这才松快一些。

    天津到底是北方最大的都市,物资运转和商业贸易的中心城市,南来北往都要经过这里,只这火车站喧闹的一幕,就可见一斑,繁华远胜过北平。

    出了站口,他左右看了看,可周围都是人流,只好再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站前的路口处,在这里守着等活的人力车,沿着街道边排了长长一溜。

    看到车站里涌出人流,人力车夫们纷纷起身,高声招揽生意,几句话把价钱谈妥,拉上旅客就走,刚刚空出一个车位,马上就有新的人力车挤上来,循环往复,热闹非常。

    许诚言此时也放下了行李,正准备开口招呼,突然就见前方两辆人力车相互交错,不知哪里给挂缠在一起,其中一辆人力车一下子横着挂出,车上甩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紧接着就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

    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许诚言反应极快,脚尖一点地,身形飞快窜出,脚面伸出,将即将落地的婴儿接住,再轻轻一挑,双手轻轻巧巧的接在怀里。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快,许诚言的反应神速,动作又如行云流水,只一瞬间就将甩出来的婴儿接在手中,孩子裹在襁褓里,懵懵懂懂的,睁着大眼睛毫发未损。

    此时周围的人才发出一阵惊呼,人力车上的女子立时扑了过来,一把从许诚言的怀中接过孩子,吓得面无血色,嘴唇抖动着,不知要说些什么。

    两个人力车夫也都吓得不轻,赶紧放下了车,上前向许诚言深深的鞠了一躬,连声道谢,他们这些人都是卖苦力的,一天拉下来也就挣个温饱,一旦摊上了这样的事,那可就是天大的官司。

    那名女子这时也缓过神来,向许诚言深深的一躬,嘴里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

    许诚言再三安慰,示意无妨,彼此又客气了几句,也不再多耽搁,转身拿起行李,就要离开。

    可是他突然发现,就这一转眼的功夫,自己放在地上的行李竟然少了一件,他赶紧四下寻找,可是周围人流如潮,眼前都是来来往往的旅客,哪里还找得到。

    这个时代治安普遍不好,火车站这样人流拥挤的地方更是如此,窃贼惯偷活动猖獗,结果一时不慎,竟然着了道。

    他心中恼火,虽然丢失的这个包裹里,物品价值并不高,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毕竟是同事们委托他带给家人的礼品,千里迢迢送回家,物轻情意重,如今在自己手中丢失了,实在是有些尴尬,回去也不好解释啊。

    “混蛋!”

    许诚言气得狠狠的骂了一句,可是他人地生疏,也不可能找回来了,只能摇了摇头,自认倒霉。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对面过来两个人,一名青年单手扣着一个短衣打扮的男子,另一手提着包裹,半拉半拖地来到许诚言的面前。

    青年一把将短衣男子推倒在地,然后一脚踢在肚子上,后者顿时手捂着肚子,身体弯曲,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这是你的!”

    青年递过包裹,正是许诚言丢失的那一件。

第八十一章 寻访家人

    眼前这个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五官英挺,一头齐整的短发,一身西服便装,打扮的干净利索。

    许诚言赶紧伸手接过包裹,感激的说道:“多谢,多谢了!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幸亏先生仗义出手,真是感激不尽!”

    青年微微一笑,说道:“不客气,刚才你不也是出手救人,大家彼此彼此!”

    许诚言顿时恍然,对方是看到了之前的一幕,这才出手帮他把包裹拿了回来,倒是个热心人。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许诚言才低头看了看偷他包裹的短衣男子,只见此人倒地不起,脸上已经鼻青脸肿,看来被抓回来之前,就已经被打的不轻。

    但许诚言可不管这些,这次既然偷到他的头上,可没有白白饶过的道理,最起码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当下也不客气,一抬脚就踩在了短衣男子的右手手掌上,再用力一拧,立时在坚硬的地上搓出一片血渍。

    “啊……”一声惨叫,短衣男子只觉得五根指骨都快要被搓断了,一股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再次喊出声来。

    对面的青年看到许诚言这一脚,抚掌笑道:“痛快,就该教训教训他,废了他也应该!”

    许诚言当然不会这么做,既然出了这口恶气,也就不再追究,抬起脚,嘴里骂道:“滚,下次再让我遇到你,我就把你的两只手都废了!”

    短衣男子如蒙大赦,赶紧收回血肉模糊的手,龇牙咧嘴的吹了几口气,爬起来就跑,转眼就跑没影了。

    许诚言上前,笑着对这位青年问道:“敝姓许,不知先生贵姓,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他既然欠了对方的人情,自然要有所表示,可青年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这都是小事,就不用客套了。”

    说完,转身就走,很快挤入人群,不见踪迹。

    对方走的干脆利落,倒让许诚言有些惋惜,他对年轻人印象极好,还想着正好结交一番,可是对方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招来一个人力车夫,自己坐上了车,车夫帮着把这些行李都放在车上,一溜小跑的离开车站。

    按照许诚言的吩咐,人力车夫拉着车赶往日本租界。

    这一路上,许诚言坐在人力车上,观赏天津的市容景物,忍不住连连赞叹。

    不愧是和上海齐名的大都市,真是名不虚传,只见整洁宽敞的街道两旁,遍布着各色各样的商铺住宅,洋行、商场、旅馆,还有领事馆,教堂,建筑风格多为欧式,高大整洁而富有雕塑感。

    行人也是如织如潮,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人们的穿戴时尚,尤其是女子的打扮更是摩登时髦,卷着长发,穿着高叉的旗袍,脚蹬着高跟鞋的女子比比皆是。

    还有往来不断的有轨电车,穿梭在城市中间,就连北方难得一见的高级轿车,在这里也是寻常,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这个城市充满了蓬勃的活力,置身其中,仿佛到了西方的大都市。

    许诚言的连声赞叹,引的人力车夫也笑着应和道:“先生,这还不算什么,咱们现在是在伊租界,等过了万国桥,就到了法租界,那里才是咱们天津卫最繁华的地段,电车到处跑,什么大花园,大教堂,戏院,银行遍地都是,您就开眼吧,一准让您满意!”

    车夫口中的伊国,就是意大利,租界处在海河左岸,距离火车站最近。

    许诚言笑着点头答道:“好,这次来,一定要好好转一转,你不要着急,跑的慢一些,我多看看,一会多给你算钱。”

    车夫一听客人愿意主动多给车钱,自然是高兴,赶紧连声答应,车速也慢了下来,等到了横跨海河的万国大桥,还特意给许诚言充当起向导,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起来。

    万国桥是天津市的标志性建筑,通体是全钢制结构,长足有百米,宽约二十米,横跨海河两岸,平时可供车辆行人通过,待河道过大船的时候,桥面从中间分开,各自升起,开合自如,所谓“万国桥下过大船”,可是海河上的一道景观。

    桥面上还有不少身穿着法**装的巡逻警卫,来回巡视,许诚言从这些巡警的身边擦肩而过,但都没有人伸手阻拦。

    过了万国大桥,进入了法租界,果然正如车夫所说,法租界里的繁华更胜一筹,看的许诚言目不暇接,等再进入日本租界,亦是如此,可以说,法租界和日本租界,算得上是天津市的精华所在。

    车夫把许诚言拉到松岛街的一家酒店,许诚言多付了两倍的车费,打发走了车夫。

    进入酒店,开了一处房间,开始整理行李,他的这几位同事,基本上都是住在日本租界,他需要先把行李处理完,接下来就要去寻访自己的家人,最后还要抓紧时间,解决潘毓贵这个铁杆汉奸,算起来,他这次的天津之行,时间安排是非常紧张。

    当天下午,他按照地址,一家一家的上门拜访,把礼物和钱财交接清楚,手边的行李包裹处理一空。

    到了第二天,他一大早收拾利索,叫了辆人力车,出了日本租界,一路向西,来到天津老城南门附近,这里就是天津有名的南市,也叫“三不管”。

    “三不管”,顾名思义,就是指这一带治安环境极差,乱葬岗子(随便埋死人)没人管;打架斗殴没人管;坑蒙拐骗没人管”,是当时警察局,律法所都管不到的地界儿。

    不过这里也是天津卫除了租界地区之外,最热闹的场所,人口密集,五行八作的样样齐全,商业也是繁荣一时。

    这里大大小小的饭店遍布街道两旁,影院戏园散落其间,到处都是摆摊的小商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只要有块空地儿,就有人占着吆喝,有卖大力丸,有剃头刮胡的,还有拉洋片的,摆茶摊的,算卦的、变戏法的,说相声讲书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非常热闹。

    许诚言步行在街道上,也是眼花缭乱,要不是说话的口音不对,他都以为自己是身处在北平的天桥大街一般。

    他边走边打听,不多时来到了一处摔跤馆的场地外,只见一片空地上,一对身形彪悍,膀大腰圆的壮汉,正在捉对摔跤,身后站着一排壮汉,都是和摔跤手一样的打扮,一大群观众在四周围成一圈,神情兴奋,喝彩和叫好声连成一片,场面喧闹沸腾。

    许诚言上前几步,慢慢挤入人群,来到最里面一层,饶有兴致的观看这两位摔跤手的表演。

    只见他们头抵着头,像牛顶架一样各不相让,突然好像约好的一样,同时发力,扭在一起,像拔桩似地来回拱着顶着,用脚使着绊儿,纠缠片刻奈何不得对方,又再次分开,不停的试探动作,踢挑钩抱,你争我夺,互不示弱。

    一时间,摔得难分难解,不分胜负,在观众的鼓噪声下,一个摔跤手突然抓住对方一个破绽,右手一把将对方左手用力猛拉,紧接着靠上身去,左手紧抱对方右腿,“嗨”地大吼一声,将对方扛在肩上,重重地摔倒在地,立时掌声四起,博得了观众的高声喝彩。

    许诚言站在人群中也是鼓掌叫好,马上就有一名摔跤手拿着托盘上前,观众们也纷纷掏出零钱,扔在托盘上,不过都是些小钞铜子。

    等绕到许诚言的身前,他直接掏出一张大面额的法币,轻轻放在托盘上,那名壮汉顿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许诚言,嘴里连声谢道:“多谢先生赏饭,多谢……”

    许诚言微微一笑,说道:“大家交个朋友!”

    壮汉听的明白,等绕了一圈回去,找到那排摔跤手正中间的一个年纪较长的壮汉,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又向许诚言的方向示意。

    接下来许诚言耐着性子,又看完了两场表演,等休息的时候,壮汉上前将许成言,请到一旁的茶摊上,那名年长的摔跤手早就等在那里。

    两人见面,拱手为礼,各自落座,有人递上热茶,许诚言先开口说道:“黄师傅,久仰了,敝姓许,慕名而来,冒昧打扰,请不要见怪。”

    黄师傅是这片跤场的把头,手下的徒弟甚多,个个孔武有力,身手敏捷,也是南市一带数得上的人物。

    黄师傅点了点头,看着许诚言的身形气质,暗自在心里猜测了一番,开口说道:“许先生,咱们开门见山,就不绕弯子了,您要是来找护院保镖,这里的跤手,您也看到了,都是我打小教出来,个顶个的身手好,有家有底,人还规矩,价钱也公道。

    要是来办别的事,也好说,可就是一条,我们打行的规矩,做事可以,绝不能出人命,如果有这念头,也请别开尊口,就当是您没有来过……”

    原来这些摔跤手们并不单单指着表演吃饭,他们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所谓打行的打手,平时给富家大户当保镖护院,有人需要处理恩怨纠纷的时候,也可以充当打手,替人出头。

    甚至有的打手不讲规矩,为了钱干脆就直接当上杀手,杀人害命,只不过这种人为各方所忌,就是打行的人,也避之唯恐不及。

    听黄师傅直接把话说明,许诚言微微一笑,解释道:“黄师傅,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向您打听个人。”

    “打听人?”黄师傅一听,立时没有兴趣,“那您可找错人了,我这不卖消息,葫芦口的钱瞎子,专干这个,您去找他就好。”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许诚言赶紧拦住他,再次解释道:“黄师傅,别着急啊,我打听的人也是您这一行的,不过年头久了,旁的人也不知情。”

    说到这里,许诚言又掏出几张大面额钞票放在茶桌上。

    黄师傅这才又坐了下来,但是没有去拿钞票,他们虽然认钱,但还是讲规矩的,如果没有给对方满意的答复,这些钱也是不好拿的。

    “您说吧,打听谁,我们这一行的老人,我差不多都清楚,年头久的也知道一些。”

    “我要打听的人姓韩,具体叫什么不太清楚,年纪大概五十岁到五十五之间,二十多年前,就在南市这一带当跤手,这个人身手好,应该有些名气。”

    “姓韩?二十多年前?”黄师傅喃喃自语,仔细回忆了一番,又看了看许诚言,最后缓声说道:“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个小徒弟,还没出师呢,不过当时天津的跤手有名气的可不少,姓韩的吗……,我倒是知道两个,一个叫韩昌,一个叫韩三拐,年纪倒能对得上。

    不过,韩三拐后来在跤场上摔断了脖子,当场就咽了气,只有韩昌,风光了几年,可是后来给人当保镖的时候,被人捅了刀子,也早就退出打行了,如果你要找的人是他,就去老北门,那里有个韩家村,也出过几个好跤手,也许会有消息。”

    听到有消息,许诚言心中喜忧参半,担心的是,如果要找的人是韩三拐,这条线索就断了,如果是韩昌,那就有可能找到自己家人的消息。

    他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有消息就好,多谢黄师傅!”

    两个人拱手道别,许诚言转身离去,他真正要找的人,正是教他飞虎爪的师父雷泰,雷泰腿脚残疾,一个人生活不易,以父亲的为人,举家逃难的时候,肯定是不会让雷泰一个人离开,所以一家人应该是在一起,只要找到了雷泰,就可以找到家人。

    既然家人这边没有线索,就只能从雷泰这条线找下去,当初雷泰对自己的事情讲的不多,只是说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一个有势力的仇家,这才逃出天津,来到了山西落脚,不过这都是平时闲聊的时候透漏出来的只言片语,信息也很不全。

    但是在一次闲聊中,雷泰无意间说过,他有一个师弟,姓韩,是天津有名的跤手,武艺不在雷泰之下。

    许诚言记忆力极好,当时的一句闲话,他就记在心里,这次就顺着这条线索找了过来。

第八十二章 前尘往事

    许诚言离开摔跤场,一路向老北门的方向走去,进了老城区,这里的景物明显就萧条了许多,街道两边的住宅样式老旧,显然不如租界繁华热闹。

    穿过老城区,出了北门,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韩家庄,又花了不少工夫向老人们寻访,最后终于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落前。

    低矮的院墙,站在外面就能清楚的看到里面两间破旧的瓦房,一扇木门斜挂在门框上,好像推一下就要掉下来。

    看到眼前这些,许诚言不禁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失望,暗自猜测,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声音有些无力,只见一位衣衫破旧的老者走出了房门,此人身形虽然有些佝偻,不过骨架子高大,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身形魁梧的壮汉。

    老者来到院子里,在躺椅上坐下,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杯水,喝了一口,他动作迟缓,明显有些吃力。

    许诚言更是有些拿不准了,对方的年龄明显比自己预想的要大一些,而且身体也不好,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询问清楚才甘心。

    他迈步上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老者抬眼看到他进来,轻喘了一口气,正要询问。

    许诚言抢先开口问道:“您可是韩昌,韩老先生?”

    老者一怔,对方还真是找自己的,老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许诚言,微微点了点头。

    找对人了!

    许诚言上前拿过一个小凳子坐在韩昌的对面,笑着说道:“韩老先生,我姓许,是慕名前来拜访您的。”

    “拜访我?呵呵……,我这屋里头多少年没有人上门了!”

    韩昌看着老态,可心思明白,不知对方怀着什么目的,显然很有戒心。

    许诚言干脆直接问道:“韩老先生,我来这里,是向您打听一个人。”

    “我一个孤老头子,能认识什么人!”韩昌有气无力的说道,紧接着又是忍不住一阵咳嗽。

    许诚言等着他的咳嗽停缓下来,这才凑上前,和声问道:“您是不是有一个师兄,二十多年前惹了祸,逃出天津,他姓雷………,叫雷泰?”

    许诚言一边问着,一边目光紧紧的盯着韩昌的面部表情,仔细观察每一个细微变化。

    果然,当韩昌听到许诚言提及“师兄”二字,逃出天津的时候,目光中流露一丝惊讶,可是当许诚言提到最后一句,韩昌的表情就明显有些迟疑。

    许诚言暗自猜测,韩昌应该就是雷泰的师弟,可是最后他表现出来的那份迟疑,估计是名字对不上,看来之前自己猜想是正确的,“雷泰”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化名。

    想一想也不意外,雷泰在许家的时候,也没有用“雷泰”这个名字,而是叫“许正山”,开始还说是自家的长辈。

    后来还是自己偶然听父亲和雷泰在私下里的谈话,才知道这位长辈真名叫“雷泰”,不过现在看来,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可见雷泰处事有多小心。

    “老先生,您也别有顾虑,我是雷泰的徒弟,可是前几年和他失散了,现在想着寻访师父的下落,就来他的家乡找一找,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还望赐教,我必有重谢!”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钞票,放在小桌上。

    他原以为眼前这位老者已经困顿至此,见到这些钱财,必然就范,可是韩昌连看都没看一眼,斜身躺在椅子上,挥了挥手,嘴里不耐烦的说道:“我没有什么师兄,就是有也死了,什么雷啊,雨的,统统都不认识,你快走,我要休息了。”

    韩昌直接逐客,这让许诚言有些吃不准了,是真的找错人了?还是不知雷泰其人?或者是另有隐情?

    对了,也可能是因为那位仇人的缘故!可是许诚言对雷泰的往事知之甚少,也不知那位仇人的情况,也许韩昌真是有顾虑。

    许诚言想了想,看得出来韩昌这个人不好劝,自己空口白牙也难以取信于人。

    而且他知道,如果韩昌真的和雷泰有联系,也不至于过得如此窘迫,多半是还没有雷泰的消息,看来寻找家人,还是要有很长的路要走,没有那么容易。

    “你怎么还不走?我这里不留客,对了,把你的钱拿走,无功不受禄,我老头子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韩昌看着许诚言迟迟不去,杵在那里不动,不禁皱了皱眉,再次催促他离开。

    许诚言也没有生气,不仅没有收回钞票,反而又掏出一把钞票,和之前的放在一起,不过这次的钞票颜色花绿,赫然是一沓子美元。

    在天津这个大都市,美元的认同更高,百姓们都明白英镑美元都是比黄金更坚挺的硬通货,这么多美元放在眼前,任谁眼皮子也要跳一跳。

    韩昌诧异地看着许诚言:“你这是干什么?我都说不认识什么雷泰,咳咳……给钱也没有用,快拿走…咳咳……”

    许诚言笑着解释道:“我知道您有顾虑,这样,我也不是白给您钱,就当是一笔报酬,等万一有一天,你见到了我要找的人,给他带个话,就说他的徒弟正在找他们,也顺便替我给他们也报个平安!”

    说到这里,他从兜里掏出纸笔,把自己姓名和在太原的住处写了下来,放在小桌上,继续说道:“到时候把这个地址给他,愿不愿意联系我,由他们决定,老先生,我知道您有顾虑,现在您什么也不用说,真要是有那一天,就请您传个话,如果没有……,如果没有也不让您白忙活,这些钱您留着养老,等我有机会来天津,再来看您!”

    说完,许诚言转身就走。

    “等等!”身后传来韩昌的声音。

    许诚言赶紧转身看向韩昌。

    韩昌此时已经坐起身子,脸色有些犹豫,然后招手道:“你回来吧,我和你说一说清楚。”

    许诚言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的做法让对方打消了顾虑,态度也有所转变,他赶紧又坐了下来,静静等候。

    “咳咳……”

    轻咳了几声,韩昌深吸了一口气,噪音低沉的说道:“我确实有一位姓雷的师兄,不过他不叫雷泰,叫雷镇山,二十多年前是天津有名的武师,您说的应该是他!”

    雷镇山!没错了,“泰”为山中至尊,五岳魁首,古时封禅,镇压群山,这是换了一个叫法。

    许诚言赶紧追问道:“那您有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韩昌摇了摇头,“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有音信了,老实说,我和你师父虽说是师兄弟,可是关系一直不好,他就是回来,也不一定会联系我。”

    原来韩昌和雷镇山是一师之徒,都是一位姓高的老武师教出来的徒弟。

    不过韩昌和雷镇山不同,他是由父母带着他上门拜师,算是高武师的门徒。

    而雷镇山是高武师从小养大的孤儿,一直带在身边当儿子养,是将来还要给高武师养老送终的儿徒。

    两者之间亲疏远近自然就不同了,高武师对雷泰是毫无保留的教授,衣钵相传,对韩昌就差了不少,多少都藏了一手,就比如飞虎爪的绝技,就只教了雷镇山,没有教给韩昌。

    对此,韩昌心知肚明,自然不服气,再加上雷镇山的脾气秉性也强势,所以师兄弟之间相处的并不好。

    后来高武师去世,他们两个人也各自发展,雷镇山仗着一身的硬功夫,很快在天津武术界打出了名声,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天津卫有名的武师。

    韩昌没有上擂台,但是进了跤场,一身的好功夫,成为了当时有数的把头,也风光一时。

    可是没过几年,就发生了那场变故,天津本地的两大帮派头目为了挣地盘火并,当时天津卫武风盛行,都有请武师镇场的习惯,其中一个头目花了大价钱请雷镇山出面镇场子,结果械斗中,雷镇山失手打死了对方带头的武师。

    原本这在帮会械斗火并中,都是寻常事,真出了人命,帮会头目都会专门找人顶缸,可是这次不同,雷镇山打死的是对方青帮头目的亲弟弟,结果事情一下子搞大了。

    青帮头目急红了眼,下令追杀雷镇山,雷镇山在天津已经无处可躲,只能逃到北平,可是北平太近,对方的人又追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远去山西隐姓埋名,这才躲了这些年。

    而韩昌也在这个时候出了事,他给一户有钱人当保镖,在保护主家的时候,被人一刀捅在后腰上,重伤不起,养了许久才勉强捡回一条命,伤了肾气,身上的功夫也废了,就这样退出打行,靠着主家补偿的钱财度日,可是后来主家也败落了,生活就没有了着落,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听完韩昌的这番叙述,许诚言心中感慨不已,说起来,这对师兄弟都是一身的武艺,可是一旦吃上江湖饭,打打杀杀,落幕之时,都是如此凄惨,自己的老师雷泰,最后不也是落得一瘸一拐的终身残疾,投靠在许家安身。

    他想了想,又问道:“当初的追杀我师父的那个帮会头目还在吗?”

    “在!”韩昌轻叹一声,“就是现在天津卫的青帮大头目白逸生,江湖人称白老头,这些年他的实力越来越大,还投靠了日本人,现在一家独大,整个天津卫的混混都听他的招呼。

    我可要告诫你,你在天津卫可千万不要乱打听你师父的消息,此人的耳目到处都是,一旦传到他的耳朵里,就是场天大的麻烦,出了这个门,你就不要再提‘雷镇山’三个字。”

    白老头!许诚言也是眉毛一挑,这还真是个人物!他在北平时,就听说武田桂明说过,白老头是青帮通字辈的大佬,整个天津卫大大小小的江湖头目都拜在他的门下,就是日本人也对他顾忌三分,没想到雷泰的运气这么差,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仇家,怪不得几十年漂泊在外,不敢回乡。

    可是这样一来,家人在天津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就算是真在天津,自己也不好四处打听了,难不成自己先去把白老头也杀了?

    这个念头一起,许诚言心中就活泛起来,还真起了这份心思,别看白老头偌大的名声,可是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江湖混混,他连伊藤拓真那样的人物都杀了,一个白老头又算的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问道:“师叔,您这伤是不是也是白老头下的手?”

    他怀疑韩昌也是受到师父的牵连,被人下了黑手,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韩昌却摇了摇头,他看出许诚言的眼中不善,解释说道:“这倒不是,你师父这个人心骄气傲,当初一朝得意,便目空一切,和我不对脾气,所以出师之后,我们就没有什么来往,外人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的事,我自己倒霉,赶上了,我谁都不怨。

    可我倒是看你不甘心啊,年轻气盛,和你师父当年一样,谁也不怕,谁都敢动一动,你叫我一声师叔,我就劝你一句,趁早死了这份心,那是鸡蛋碰石头,别把自己搭进去。

    再说,抛开别的,你师父杀了人家的亲弟弟,人家找他也是应该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出来混江湖,早晚要还,都是因果报应,说不上谁对谁错。

    要怪,就怪你师父当年太张扬,别人几句好话奉上,他就忘乎所以,不管不顾的替人出头,结果出了事,人家跑了,他自己反而搭里头了……”

    听着韩昌的絮絮叨叨,说着师兄的不是,许诚言撇了撇嘴,心中暗想,这对师兄弟还真是不对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牢骚满腹,估计还真是八字不合。

    可许诚言还是不喜欢听韩昌的唠叨,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您也别这么说,我师父在我面前还总说,您功夫好,比他都不差,还说有机会回来和您见见面,可没有说您半点不是。”

    雷泰在外漂泊数十年,人老了,难免思念家乡和故人,对这个师弟也抛开了旧时的成见,心生亲近之心,所以才在许诚言面前闲聊了几句。

    此言一出,韩昌不禁一愣,嘴唇蠕动了两下,忍不住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那当然,我师父只念您的好了,您也放宽心,别计较当年的事。”

    这一次的探访没有结果,许诚言也就不再耽搁,既然认了师叔,就不能不管,他又多留下了一笔钱,算是对师叔的孝敬,二人又交谈了几句,这才失望而回。

第八十三章 再次相遇

    许诚言的此次寻亲之路,刚刚开始,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他手中只有雷泰,或者说雷镇山这条线索,原本来天津就是撞运气,再因为仇家白老头的缘故,他还不能在外面随意打听,只好暂时放弃,转而把精力投入到解决伪市长潘毓贵的事情上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开始跟踪和调查潘毓贵,准备寻找对方的破绽。

    天津市公署的办公室里,市长潘毓贵推开玻璃窗户,看着楼下公署外面,手举着标语,高呼口号的大批人群,气的脸色铁青,眼睛里都在冒火。

    这些人高呼着“潘溜子滚回北平”,“潘毓贵祸国殃民”的口号,声音此起彼伏,沸沸扬扬,市公署的办公人员,还有周边的围观市民,甚至就连不远处的警察和巡警们也是袖手旁观,都像是在戏院里看戏一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的津津有味,兴致盎然。

    眼前这一幕,简直是直接在潘毓贵的脸上扇巴掌,他气的暴跳如雷,却没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秘书快步走了进来,语气无奈的向潘毓贵汇报道:“市长,警察局那边打不通电话,我已经通知宪兵队过来驱赶,可是对方说,需要时间,让我们耐心等候……”

    话还没有说完,潘毓贵就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窗外,大声骂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们都是蛇鼠一窝,找他们有什么用?简直是猖狂至极,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想要逼我走,痴心妄想!我要向土原将军汇报,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着潘毓贵此时已经气的失态,秘书也不敢再多说话,只能站在一旁,听任市长发泄心中的愤怒。

    原来潘毓贵这一次能够担任天津市市长一职,也是几经周折,非常的不容易,引发的后遗症,到现在都没有平息。

    半年前,华北方面军军部以行事不力为由,撤去了前任天津市市长的职务,特高课总课长土原敬二中将马上就推荐自己的亲信,原北平市警察局长潘毓贵,担任天津市市长一职。

    天津的经济发达,物资充足,不仅是中国北方金融和贸易的中心,同时也是日本华北方面军经营多年的老巢,各方势力都试图在这里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从中捞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天津市市长的职务,一向都是政治势力竞争的焦点。

    于是土原敬二的推荐,遭到了另一派势力的强烈抵制,这派势力的代表人物,正是天津驻屯军司令官田代一郎中将。

    田代一郎作为驻守天津的军事长官,自然视天津为自己的势力范围,绝不容许土原敬二插手其中,他也极力推荐自己的亲信,天津市警察局局长刘熙明,来担任市长职务。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到最后,还是土原敬二占了上风,毕竟他作为日本第三代特务头子,华北军方的实力将领,在军部里的地位是要高于田代一郎的,影响力也要大出许多。

    结果一场角逐下来,潘毓贵得以胜出,便兴冲冲的从北平来到了天津就职,并且一上任,就按照土原敬二的设想,开始大力发展毒品贸易,疯狂搜刮民间财富,吃相贪婪,行事毫无顾忌。

    可是他这样做,却再次严重影响到了另一方势力的利益,因为天津的毒品贸易,一向是掌握在本地青帮的手中,天津所有的烟馆和玛啡馆,都是青帮的生意。

    而青帮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除了本身的势力庞大,当然也是凭借着官匪勾结这个老套路,有本地的官方力量在背后撑腰,天津市警察局局长刘熙明就是他们的大后台,也就是说,再追根溯源下去,他们背后的大老板,就是驻屯军司令官田代一郎中将。

    这些人每年都要从这些黑色收益里,抽取巨额的利润,如今看到潘毓贵的吃相如此难看,自然不愿意就这样吐出口中肥肉,于是两方势力之间,明争暗斗,纠纷不断,并有越演越烈之势。

    潘毓贵虽然背靠着土原敬二这座大靠山,可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面对本地势力的疯狂反扑,实在是捉襟见肘疲于应付,尤其是这段时间,他开设的多家吗啡馆,都被青帮混混们上门打砸,搞的都无法正常营业,现在又干脆组织人马,堵在市公署的门口示威,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潘毓贵在本地也不是一点势力没有,首先就是天津特高课,这是他最坚定的后台,天津特高课课长铃木英助大佐和潘毓贵更是多年的好友,于公于私,都是无条件的支持潘毓贵。

    其次就是潘毓贵有当年组建便衣队的经历,这支便衣队都是天津日本租界里的无赖混混,虽然后来大部分都被遣散,但还是留下了一些骨干,如今又死灰复燃,所以在日本租界里,潘毓贵还是有一些可以动用的人手。

    只是这些人一出了日本租界,就没有了和青帮抗衡的能力,潘毓贵目前只能寄希望于特高课出面,把外面的这些示威人群驱散,不然这脸面上太难看了。

    而这个时候,一直跟踪监视潘毓贵的许诚言,正坐在市公署外面街道旁的一家咖啡馆里,守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没想到在天津抵制潘毓贵毒品贸易的,不是真正受害的天津市民,反而是眼前这些流氓混混,而且组织严密,搞的场面这么大,就连一旁的宪兵和警察都在推波助澜,一场狗咬狗的闹剧,真是一场又滑稽又可笑。

    这时耳边又有顾客相互议论,有人说:“这一下可有好戏看了,潘溜子都被人堵在门口骂街了,你说会不会狗急跳墙,让日本人出面抓人呐?”

    “抓人,谁来抓?你没看外面这些人都是什么人?那个高个的,是候三爷身边的打手麻杆,那个穿黄衣裳的,是码头六爷手下的人,还有那个扛旗子,叫的最欢的,那不是开澡堂子的崔八吗!

    这些人都是白老头,白爷的人,那白爷是什么人?横踩黑白两道,和警察局的刘猴子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就是宪兵队也要让他三分,你看闹了这么久,日本人出面了吗,都在看潘溜子的笑话呢!”

    “是啊,还是您眼光准,这场戏呀,还有的看呢,咱们正好瞧个热闹,这比唱戏的有意思!”

    “要说着潘溜子,当年在这天津卫也是一号人物,可是这去了北平,就不认人了,回来趾高气扬的,听说谁都不给面子,这不,吃了亏了,我就说,在咱们这里,还的是白爷和袁三爷说了算,别人都不好使……”

    许诚言听着耳边议论,知道今天也难有收获了,热闹也看够,他便叫来服务生,结了账,起身离开,迈出走出了咖啡馆。

    此时街道上都是人,许诚言顺着墙根慢慢挤出了人群,正准备离开,突然就听身后一声喊:“你站住!就是你!”

    许诚言一愣,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手臂上吊着绷带的男子,另一手拿着小旗子指着自己,眼神凶狠,紧紧盯着着他。

    许诚言眼力极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前几天在火车偷自己行李的那个窃贼混混,只是现在换了一身装束,打扮的人五人六,混在人群里摇旗呐喊。

    这时,这名混混和许诚言四目相对,也确认了许诚言就是差一点把自己踩废了的那个人,马上对身边的人招呼了几声,一起向许诚言追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青帮里的混混,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同伙招呼一声,自然是一拥而上。

    许诚言心里暗叫不好,这么多人,他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挡的过来,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他根本不敢停留,转身就跑,这伙人在后面也是紧追不舍。

    许诚言的身手敏捷,脚下跑的飞快,可是他却不如对方熟悉地形,刚跑过几个街口,就被这些人东绕西绕,追的越来越近。

    就在他打翻一个混混,冲过一个街口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一旁冲了出来,一脚踢翻了一个追兵,转身对许诚言喊道:“快,往西跑,过桥!”

    这突然出现的帮手,让许诚言一愣,仔细一看,竟然就是那个在火车站,为自己找回行李的那名青年,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就是他,就是他挡横,这两个人是一伙的!”

    那个吊着绷带的混混正好追了过来,看到两个人一起出现,又大声呼喊着,把周围的同伙都招了过来。

    许诚言和青年不敢停留,一起向西跑去,再向前,就是金刚桥,金刚桥是海河北段的一道桥梁,只要过了金钢桥,再向南跑上两条街,就可以进入日本租界。

    因为青帮混混们在市区还可以胡作非为,可是一进租界,就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这样当街追杀,肯定是要被制止的。

    可是当许诚言二人跑到了金刚桥,桥面上人流拥挤,左右都是行人,这样一来,前面跑的人因为要分开人群,速度上就吃了亏,很快就被追到近前。

    两个人干脆不再跑了,各自转身迎敌,许诚言回手挡开迎面的一拳,身形不退反进,靠在近前,直接用右肩头向前一撞,这一击重重的撞在追兵的下巴上,脑袋受到重击,当时就倒地不起。

    又是两个人冲上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向许诚言直刺了过来。

    这些青帮弟子好勇斗狠,横行霸道惯了,打架斗殴,使用利器是寻常之事,出人命也自有上面的大佬庇护,所以行事毫无顾忌。

    许诚言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肘部,用力反转,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小手臂被活生生拗断,匕首也被许诚言顺手夺走。

    紧接着就是一个反手,匕首的手柄重重的打在另一个混混的耳根处,对方一声不吭,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只一个照面,许诚言身边就空出了一段距离,其他人看他身手不凡,手中又持有利器,一下子就不敢追的太紧。

    此时一旁的青年也是出手犀利,接连打倒了两个混混,向许诚言这边靠了过来。

    此时,周围的行人被这一幕吓坏了,都赶紧四散奔逃,纷纷躲避,很快桥面上就空旷了许多。

    许诚言转头对青年说道:“你先走一步,我挡着他们!”

    可青年却是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对面的青帮弟子,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大家一起上,别让他们跑了!”

    又是那个惹事的祸精躲在同伴的后面,开始怂恿呼喊,一副决不罢休的样子。

    许诚言二人狠狠地瞪了这个家伙一眼,尤其是许诚言,心里真是后悔,那天怎么没有直接废了这个混蛋,结果今天惹出这场是非。

    “跑!”

    看着对方蠢蠢欲动,许诚言不敢再僵持下去,低声招呼一声。

    青年也知道,真要是纠缠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于是也不迟疑,两个人同时转身就跑,身后的混混们一看,胆气又壮了起来,一窝蜂的又追了上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就没有之前那么无所顾忌了,知道这两人都是硬茬子,有聪明的人,脚下也有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为同伴出气还行,可为此拼命就不值了,要不是仗着人多势众,这个时候早就应该见好就收了。

    许诚言二人撒开了脚步,跑的飞快,青年很熟悉这里的道路,带着许诚言顺着海河沿岸的街道小巷一路疾奔,很快就甩开了追兵。

    一直来到日租界的地界,他们才停下了脚步,靠在街口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此时,两个人才有功夫互相打量对方,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忍不住都会心的笑出声来!

第八十四章 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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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诚言!”

    “林光彦!”

    两手相握,彼此重新认识了一番,恰好时间已经正午,就近找了一家酒馆,要了几个小菜,几杯酒下肚,两个人聊了起来。

    据林光彦说,他是天津本地人,就住在日本租界,目前在一家日本贸易社当翻译,今天原本是去财政厅办事,正好看见许诚言被那些混混追赶,才挺身而出,再次为许诚言解了围。

    当他听说许诚言是新民报社的记者时,不禁有些诧异,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许诚言,忍不住问道:“诚言兄,你这么好的身手,竟然新民报社的记者?还真是文武全才!”

    许诚言也笑道:“你也不差啊,做翻译还有一身的功夫,连保镖的活都可以干了,不过,我看你刚才的身手有些眼熟,好像是空手道的路数,你学过这些?”

    对于林光彦,许诚言也有些疑虑,这个人的身手矫健,出手狠辣,动作简洁有效,尤其是踢人的时候,身体半转,用侧踹的脚法踢出,将一个混混整个人都踢了出去,力量爆发性很强,这很像是空手道的打法。

    林光彦爽快地答道:“我自小上的是日本学校,所以日语和空手道都懂一些,倒是诚言兄,你折断对方手臂的功夫,也是空手道的技法,你也学过这些?”

    原来许诚言当时的动作,林光彦也看在眼里,这是空手道夺白刃的技法。

    许诚言身上的功夫很杂,从小的时候,就师从多名武师学习,后来还向雷泰学习左手刀和飞虎爪的功夫,再后来,又向武田桂明学习空手道和刀术,对敌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使了出来,也不局限于招式和拳种。

    现在听到林光彦询问,他倒也并不讳言,说道:“我有一位老师是日本浪人,曾经教过我几天,不过学艺不精,让光彦兄见笑了。”

    听到许诚言坦然承认,林光彦笑道:“也对,诚言兄既然在新民报社任职,接触日本侨民也是正常,不过,山西那边的日本侨民,也很多吗?”

    此言一出,立时让许诚言有些诧异,他忍不住问道:“怎么,光彦兄怎么知道我是山西人?是我的口音?还是哪里不对?”

    要知道许诚言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在上海求学的时候,身边的同学也都来自中国各地,有东北三省的,也有北平和天津的,更多的是南方诸省,后来在军中,袍泽们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他的侦查小队里就有一个是天津人,他又喜欢模仿,所以几年下来,基本上各地的口音他都能说上几句,尤其是北方口音都容易带偏,说起来很有特点,所以也并不难学。

    这次来平津,他在与人交流的时候,都是随地变化,天津话也是朗朗上口,没想到还是被林光彦听了出来。

    林光彦哈哈一笑,解释道:“你的口音还好,不过那天我把你的包裹抢回来的时候,顺便翻了翻,里面都是山西的特产,所以才猜测你是山西人,还真猜对了!那这次来天津是公干,还是探亲?”

    许诚言这才恍然,不过对方的观察力也是厉害,只是几眼就认出包裹里的都是山西特产,这对一个山西人不算什么,可是对一个天津人来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显然林光彦是对山西的情况有所了解,才能做到这一点。

    “光彦兄好眼力!”许诚言由衷赞道,“我这次来是公干,来天津总部交接一些文件,那些特产都是我的同事托我带给家人的礼物,他们和我不一样,都是从平津调过去的,家人都在这边。

    哦,对了,那天光彦兄去火车站做什么?接人吗?”

    “对,接人,是去接几个朋友,不过没有接到,白跑了几天!”

    两个人虽然机缘巧合的结识,不过毕竟是初次接触,相互之间都有一些顾虑,一开始彼此试探了几句,等话说开了,这才放下戒备,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

    让许诚言惊讶的是,这位新朋友显然极为健谈,不管聊到哪个话题,都能够滔滔不绝,且言之有物,口才和见识都是一流,他平时自诩才识过人,此时也自叹不如。

    不过,许诚言的表现也让林光彦很是满意,他也是自视极高的人,平时难得有人能跟上他的节奏,可是今天却是交流无碍,说到高兴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侃侃而谈,畅所欲言,十分投机。

    愉快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有尽兴,直到林光彦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恍然,赶紧打住了话题。

    他有些不舍的说道:“诚言,我今天下午还有一些事情处理,先失陪了,改天我带你去各处转一转。

    这天津的好去处可不少,什么意大利球场,英国赛马场,法国歌剧院,应有尽有,北地难寻,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可要好好看看。”

    许诚言也是意犹未尽,当即点头答应,不过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而是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这才分手而别。

    看着林光彦快步离去的背影,许诚言若有所思,这位新朋友无论是才学武艺都是上乘之选,尤其是那份见识广博,把平时自诩才识的许诚言都比了下去,这样的人中翘楚,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仅仅是一个普通贸易公司的日文翻译那样简单。

    事实上,也正如许诚言猜测的那样,林光彦离开了酒馆之后,招手喊来一辆人力车,一路向西,来到了日本租界的西北角,在一处戒备森严的办公楼院门前下了车,打发走了车夫,这才向院门走去。

    这处大门前,由一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军士负责警卫,看到林光彦走近,赶紧都打起精神,脚后跟一磕,挺身立正,长枪笔直的竖在身旁。

    林光彦微微点头示意,脚步不停,快步走进大门,来到办公楼前,正好一位少佐军官迎面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林光彦,赶紧招呼道:“小林君,课长正在找你,你赶紧过去一趟。”

    “好,我马上过去!”林光彦随口答应一声,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上一身笔挺的陆军少佐军装,在镜子里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快步上了楼,来到课长办公室,敲门而进。

    屋子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日本驻天津特高课课长铃木英助大佐,另一个正是今天被人堵在家门口骂街的伪市长潘毓贵。

    看到是林光彦进来,铃木英助招手道:“小林君,你来的正好,今天的事,你不是去现场了吗,怎么没有见到你?”

    林光彦,真名叫小林光彦,担任天津特高课情报组组长一职,是这里仅次于铃木英助大佐的二号人物。

    而他年纪轻轻,就能够居此高位,不仅因为他是特高课总课长土原敬二中将最得意的学生,更是因为他精明能干,智谋过人,多次破获中国情报组织,是日本情报界中颇负盛名的情报高手,也是特高课青年军官中公认的领军人物。

    这次破获军统天津情报站外围组织抗日锄奸团,抓捕情报站站长曾荃的行动,就是他的杰作。

    而几天前他之所以出现在火车站,就是带着已经投敌的几名天津情报站人员,在火车站蹲守设伏,试图认出从北平前来天津处理危机的军统高层。

    因为天津情报站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北平情报站作为上级部门,一定会派人前来天津处理危机。

    结果就意外的遇到了许诚言被偷窃的事情,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他一时意起,出手帮助的青年,才正是他要找的人。

    今天他也提前收到了示威的消息,所以赶到现场查看,又看到许诚言被青帮追赶,他在火车站的时候,就对许诚言的印象很好,所以再次出手相助,两个人由此结识,还相谈甚欢,引为知己。

    而市公署这边,等铃木英助带大队人马赶到,驱赶示威人群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小林光彦的身影,也是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才有此问。

    此时听到铃木英助的询问,小林光彦解释道:“我是去了示威的现场,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我处理了一下,后来就离开了。”

    铃木英助一听,赶紧问道:“是什么意外?”

    “没什么,我只是遇到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然后一起叙了叙旧。”小林光彦随口解释道,语气一顿,又向潘毓贵微微点头示意,“很抱歉,让潘市长受惊了!”

    他和潘毓贵之间也并不陌生,潘毓贵是跟随土原敬二多年的狗腿子,而小林光彦是土原敬二的爱徒,两个人也经常打交道。

    潘毓贵闻言苦笑一声,今天的事情让他颜面扫地,要不是铃木英助派人驱散那些示威人群,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时他来特高课,就是专门向这两位诉苦的。

    “小林君,刘猴子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堂堂的天津市长,被那些地痞流氓指着鼻子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如今颜面扫地,满大街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埋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你们…你们要帮我扭转局面啊!不然,以后谁还听我的,我这个市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看着潘毓贵气急败坏的在这里诉苦抱怨,小林光彦只好安慰道:“潘市长,请不要着急,我们坐下来慢慢商量,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上司铃木英助,可是铃木英助却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显然对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大家都知道,如果只是青帮的混混闹事,那事情再简单不过了,青帮的势力再大,还挡得住枪炮子弹?

    就算是青帮背后那位警察局的刘局长,特高课想要拿下他,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他们背后的人怎么解决?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到底,这里不是北平,本地势力又盘根错节,根基深厚,彼此利益相关形成稳固的联盟。

    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投鼠忌器,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八十五章 商议对策

    铃木英助和小林光彦都心有顾虑,不敢放手支持潘毓贵蛮干。

    可是潘毓贵却不管这些,他来天津赴任之后,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都是在土原敬二的指令下行事,如今“毒罂计划”刚刚展开,就受到了本地势力的强烈反弹,说起来自己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出了问题,总不能自己一个人顶在前面。

    他觉得必须要给这两位盟友施加一些压力,想到这里,潘毓贵看着铃木英助大佐,嘴里不悦的说道:“铃木君,你我可是多年的好友,如今我遇到了难处,你可要拉一把。

    不然,我大不了脱了乌纱帽走人,这个市长不做也就罢了,可是刚刚建起来的工厂,还有那么多的吗啡馆和烟馆店铺怎么办?

    你知道我们要损失多少吗?这可都是将军好不容易筹集来的资金,如果最后打了水漂,便宜了……,刘猴子那些人,你我都要受到将军的严厉制裁,你们可要想清楚!”

    他到底有所顾忌,没有直接把“田代一郎”的名字喊出来,不过铃木英助和小林光彦都是心知肚明。

    他的话让在座的两个人都是脸色一变,潘毓贵说的没错,“毒罂计划”筹备已久,特高课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在天津筹建毒品生产和铺设运输和销售网络,如果出了问题,这个责任可绝不是潘毓贵一个人可以承担的,他们两个人也都要承受土原敬二的怒火。

    看到潘毓贵确实扛不住了,铃木英助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潘君,你打算怎么做?”

    潘毓贵顿时精神一震,他赶紧一步来到铃木英助面前,咬牙切齿,狠狠的说道:“我们必须要争取主动,背后的那些人我们动不了,可是刘猴子和白老头算个什么东西?

    刘猴子当初就是个看烟摊的混混,白老头更不是东西,一个裱糊匠,拜了张大麻子,这才翻了身,今天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个人搞出来的,我们绝不能咽下这口气,不然他们会得寸进尺,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刘猴子暂时动不了,可白老头是出头的椽子,绝不能放过他,铃木君,找个借口,把他先抓起来。”

    铃木英助一听,不禁有些头大,他又看向小林光彦,希望听取这位下属的意见。

    小林光彦沉吟了片刻,问道:“抓一个白老头还不容易,可是抓起来之后怎么解决?驻军司令部一定会向我们施加压力,最后不还是要放了他。”

    “那也要给他一点苦头吃!抓进来先给他长长记性,一个混混竟然敢在我头上撒野……”

    潘毓贵被今天的事情气坏了,就是存心要把白老头抓起来,特高课的牢房是什么地方!就是那些军统特工都经受不住,更何况是白老头,只怕不用半天,就要一命呜呼了!

    铃木英助翻了翻白眼,这个家伙尽出馊主意,这样一来,不是把特高课推到了前头,直接和驻军司令部打擂台,土原敬二曾经交代过,在和本地势力冲突时,一定要留有余地,只有到了最后关头,土原敬二才会亲自出面。

    田代一郎也是如此,也不愿意真的和土原敬二撕破脸,大家都不想走到最后一步,所以到目前为止,双方大佬都按兵不动,任由白老头这样的马前卒出手,彼此都有默契,表现的很克制。

    小林光彦摇头说道:“这里毕竟是天津,走官方渠道,我们肯定占不了便宜,我想,有没有可能,用你们中国人的方式解决?”

    “什么方式?”其他两个人都连忙出声问道。

    “暗中对青帮下手,敲打一下白老头,通过他告诫一下对方,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里,知难而退!

    我听说,后天就是白老头的六十大寿,干脆给他送一份大礼。”

    潘毓贵听明白了,小林光彦的意思,是用江湖手段试探和警告对方,可是他心里没底,自己手底下人手有限,不用动用官方力量,根本不是青帮的对手。

    小林光彦看出他的为难,接着说道:“潘市长,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安排,你不用担心。”

    “太好了!一切拜托小林君了!”一听小林光彦愿意为自己出手,潘毓贵当然是欣然接受。

    这件事情既然交给了小林光彦处理,潘毓贵心头一松,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随手递给一旁的铃木英助,又抽出一根,作势要递给小林光彦,可是小林光彦摆手示意。

    潘毓贵其实知道小林光彦不吸烟,也只是客气一下,于是不再相让,自己叼在嘴里。

    铃木英助一笑,他和潘毓贵相熟多年,知道潘毓贵烟瘾极大,平时烟不离手,能够熬到这时才抽,已经是不易了,于是他也从兜里掏出一个外型精致的打火机,送到潘毓贵的面前,随手推开压盖,拇指轻轻一磕,一团火焰绽开。

    潘毓贵也不客气,低头引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袅娜的烟雾从指尖缓缓升起,随着一股烟草浓厚醇烈的味道侵入,强力刺激之下,顿觉精神一振。

    铃木英助自己也点燃了香烟,然后伸手一递,说道:“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正宗的奥地利货,送你了!”

    潘毓贵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接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这个打火机外观非常漂亮,镀银的外壳闪闪发光,壳体上雕刻着精彩的图案,正面赫然是一朵燃烧的火焰。

    “好宝贝,还是铃木君了解我,我就不客气了!”

    潘毓贵非常喜欢这件礼物,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手里把玩着火机,又想起件事,接着向小林光彦问道:“小林君,军统情报站的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我现在身边跟着一大堆人,天天哪都不敢去,这日子清苦的像个和尚,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自从天津站对潘毓贵执行刺杀行动后,虽然潘毓贵侥幸逃脱,可也受惊不小,不仅身边的侍从保镖多了一倍,而且小林光彦特意交代,在没有彻底解除军统特工的威胁之前,潘毓贵的行踪一定要留心,不能到处乱跑,只能窝在家里和市公署两地。

    可这对于潘毓贵这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家伙来说,简直就是无比的煎熬,要知道他平日里,都是在各国租界里的娱乐场所里厮混,不是去意大利租界的赌场潇洒,就是去法租界的国际妓院和舞厅,总之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如今却被关在屋子里,清心寡欲的日子没过几天,他就耐不住性子了,这才向小林光彦询问案情进展情况。

    小林光彦一听,心中有些不悦,其实他是非常厌恶潘毓贵这个人的,人品卑劣,满身恶习,要不是因为是老师的亲信,还有用处,他都懒得去管潘毓贵的死活。

    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好歹,上一次刺杀,就是因为深夜还跑到东岸的赌场里赌钱,这才让人找到机会,被军统行动队的人袭击,要不是对方行动的时候出现了差错,临时找错了目标,潘毓贵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案子还在进行当中,虽然我们已经破获了所谓的抗团,抓捕了他们的主要头目,可天津的军统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目前我正在追捕漏网之鱼。

    潘市长,你还是要忍耐一段时间,尤其是不能去英法租界,那里可是他们隐藏的巢穴,千万不要被敌所趁。”

    潘毓贵一听,立时脸色一苦,可他也不敢催促小林光彦,转头看向铃木英助。

    铃木英助明白潘毓贵的意思,这是要让他催促小林光彦尽快解除军统的威胁,要知道小林光彦的身份特殊,就是作为直属上司的自己,对这位背景深厚,又精明能干的部下,平时相处也都是客客气气,没有一句重话。

    不过他还是对小林光彦问道:“曾荃还没有开口吗?”

    “没有!”小林光彦摇了摇头,他也正为此发愁,“此人的意志力实在惊人,各种手段都已经试过了,可只字不吐,目前因为受刑过重,已经安排送往医院救治,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就算是再开口,我们也难有重大收获。

    而且根据其他人的口供,我们在英法租界实施了几次抓捕,可是目标都人去楼空,显然他们已经完成了应变措施,按照惯例,他们会潜伏一段时间,短时间里想要找到他们,难度很大。”

    “那北平方面有什么动静吗?”

    “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们已经在火车站和汽车站,还有各大交通要点布控,希望会有所收获。”

    他们的一番对话,让潘毓贵更是焦急,忍不住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自由活动?”

    小林光彦眉头一皱,还没有回答,铃木英助看出他的不悦,赶紧接过话来,用手轻轻拍了拍潘毓贵的肩头,劝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对付那些军统特工,哪有那么容易,小林君会尽快解决的,你还是要忍耐一下。”

    潘毓贵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他和铃木英助关系亲近,交谈说话可以随意许多。

    可是小林光彦的为人一向孤傲不群,平时更是不苟言笑,让人很难亲近,所以潘毓贵不敢再多言,又说了几句闲话,缓和了一下气氛,这才起身告辞,结束了此次会谈。

第八十六章 调动去向

    铃木英助起身送走了潘毓贵,回到办公室,见小林光彦没有离开,还等在这里,不禁有些意外,说道:“你今天有些失态了。”

    小林光彦却微微一笑,表现的不以为然,道:“这种人品行不端,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选中他执行“毒罂计划”,我看根本就是难堪大用。”

    言语之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铃木英助也只能一笑了之,小林光彦在情报工作方面的才能,是无可挑剔的,可是年轻气盛,又恃才气傲,再加上背景深厚,旁人都要让他三分,从来没有吃过亏,所以在待人接物上难免有失圆滑。

    “可是也只有这种人,才肯为我们所用,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不过现在全靠他顶在前面,我们该帮的还是要帮,不然,大家都难过这一关。”

    “明白了,我会全力配合,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影响工作。”

    小林光彦虽然孤傲,但也并不是那种昏了头的衙内,相反他精明过人,很明白这个道理,要不然也不会答应为潘毓贵出手。

    铃木英助微微点头,他对小林光彦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一向是满意的,此时看着小林光彦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知道还有别的事情要谈,便直接开口问道:“怎么,还有事情吗?”

    小林光彦确实是有事要和铃木英助沟通一下,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课长,您近期有没有听说关于我的一些消息?”

    他这话问的突兀,让铃木英助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是关于那方面的?”

    “职务!我听说,总部有意对我的职务做一些调整,不知道,您有没有接到通知?”

    铃木英助更是诧异,小林光彦是他的副手,如果职位上有变动,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总部在变动之前,一定会和他进行沟通。

    他摇头说道:“我这里确实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你的消息可靠吗?”

    听铃木英助这么说,小林光彦更是担心,他皱眉道:“是我的学长江口琉生,他昨天刚刚和我通了电话,说他很快就要离开总部,调往上海任职,并透漏了一个消息,我的职务也会在近期有所变动,但是具体的去向不明,所以我才想问一问您,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铃木英助一怔,他知道江口琉生,此人也是土原敬二的学生之一,不过年龄稍长,职务在小林光彦之上,在总部任职时间也较长,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被调往上海,这个华东重地任职。

    要知道上海作为亚洲最大的金融贸易中心,中国最繁华的大都市,又是日本侵华的华中方面军大本营,那里的特高课本部,地位仅次于华北总部,甚至还可以辖制华东,华南的特高课各个分部,可谓举足轻重。

    铃木英助仔细思虑了半天,缓声说道:“你听说了吗?我们对华工作近期有重大进展,那位王先生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愿意在我们的帮助下,组建一个能够全面接受我们所有条件的国民政府,组建的地点就在上海,你会不会也因为这个原因,调往上海任职?”

    时间已经进入了一九三九年的四月下旬,国民政府副总裁王填海,在叛逃三个多月之后,终于抛开假面,完成了和日本人的讨价还价,愿意为虎作伥,背叛国家和民族,成为抗战历史上最大的汉奸叛徒。

    围绕着这件事情,中日双方的情报部门明争暗斗,各显身手,军统局甚至派出了刺杀队赶往越南河内,对王填海进行了几次刺杀,但是在日本特工的帮助下,王填海都侥幸逃脱,此时已经逃往上海。

    可小林光彦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肯定不是上海!据江口学长说,我另有任命,他还说,让我近期回一趟北平,临行前要聚一聚,如果我们同时调往一处,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是这样!”铃木英助微微点头,又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向小林光彦,忍不住脱口而出:“是山西,很有可能是太原分部!”

    “您也认为是太原?”小林光彦眼中精光一闪,他虽然也早有猜测,但是一直不敢确定,现在听到铃木英助也有此猜想,心头也笃定了下来。

    这半年来,在山西发生的一切,着实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日本人原本已经在情报战线上获得重大胜利,彻底摧毁了重庆政府在山西绥远二省的军统情报体系,可是掌声还未平息,军统方面就发起了悍然反击,不仅多名政府官员被杀,就连主持情报工作的特高课情报组长吉冈正雄大佐也未能幸免。

    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最严重的莫过于一个月前的“三二八惨案”,军统特工潜入日兴会社实施爆破,当场炸死了包括日兴会社社长伊藤拓真在内的二十多名日伪要员。

    这次的爆炸惨案影响极大,一下子在华北高层中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为此军方和财阀势力关系一度紧张。

    尤其是特高课内部,情报官们都知道,目前山西的情报局势不容乐观,中方情报势力发起全面反扑,气势咄咄逼人,这个时候调往山西,无论是谁都要多多思量一番。

    铃木英助手扶着额头,不禁担心的说道:“如果是去太原,这的确有些棘手,那里地处交战区,重庆分子活动极为猖獗。

    吉冈大佐死了两个月了,可总部一直没有找出合适的人选接替,就是因为那里的局势非常复杂,工作环境恶劣,一般人去了,收拾不了那个烂摊子。

    要不,我先和将军申诉一下,天津这边的工作可离不开你,就不要去趟那潭浑水了。”

    铃木英助是真心不愿意让小林光彦去往山西,他很了解这位部下,虽然性情孤傲,有些特立独行,可是能力绝对出众,在工作上的表现一直是非常的出色,在各个方面都让人无可挑剔,两个人合作以来,也一直相处的不错,所以一听到小林光彦要调离,他也是心中不舍,想方设法要要挽留。

    “不,多谢您的美意,如果真的是去山西,我求之不得,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小林光彦却一口回绝了上司的好意,目光中闪过一丝希翼之色,跃跃欲试。

    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事实上也具备这样的实力,而且留在天津固然不错,可是毕竟身处大后方,做得再好,大家都认为理所当然,难有建树。

    目前山西是华北战局的主战场,各方瞩目,越是环境恶劣,如果能够干出一番成绩,不是更能证明他小林光彦的与众不同,非凡的能力吗!

    铃木英助一听,只能苦笑一声,他很清楚小林光彦的脾气秉性,自己的一番忠告好像起了反作用,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年轻气盛,锐意进取,只觉天下事无不可为!

    “你要是真想去山西,那就要做好准备,多收集一些关于山西的情报,据我所知,那里的军统情报站重新组建后,却一反颓势,动作越来越大,尤其是其中有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你要特别注意。”

    “是什么人?”

    “一个代号‘蝰蛇’的行动高手,也是‘三二八爆惨案’的执行人,据我们从军统内部得到的消息,他还是杀害原田顾问,吉冈大佐的真正凶手。

    此人在山西的行动非常活跃,行事毫无顾忌,就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死在他手上的军政官员,已经有几十名之多。

    为此,军统方面通报全局嘉奖,甚至还有人称他为‘北地第一杀手’,气焰极为嚣张,可见此人危险度极高,如果对上他,你可一定要小心行事,绝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蝰蛇?”

    小林光彦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涌起一股熊熊的战意,嘴角上扬,自信的笑道:“看来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两天后,天津市公署,经过那一次示威游行之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是街道旁的那家咖啡馆,已经换了一副装扮的许诚言,正轻轻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再拿起报纸,遮掩之下,目光却看向市公署的大门,仔细观察进进出出的各色人员。

    今天是他监视跟踪潘毓贵的第五天了,可是收获并不多,这几天来,目标的行踪非常规律,就在自己的官邸和办公楼之间来回,出入之时,身边随时都有十几名职业保镖,其中不乏训练有素的特高课特工,保安工作做的极好,可以说是密不透风,许诚言没有找到一丝破绽,甚至都没有机会靠近目标一次。

    看来经过上一次的刺杀之后,目标已经是惊弓之鸟,这让接下来的刺杀行动困难重重,不过许诚言并没有灰心,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也轮不到他出手了。

    时间已经近午,许诚言掏出随身的金色怀表,看了看时间,他知道对方马上就要离开市公署,回到自己的官邸。

    于是他将一张钞票丢在桌子上,起身离开,走出咖啡馆,来到大门附近,准备近距离的观察目标。

    果然这个时候,潘毓贵的保镖们出现在大门处,很快潘毓贵也走出办公楼,保镖们立刻围了上去,在他身边形成保护圈,三辆高级轿车也缓缓驶近,停在大门外面。

    潘毓贵嘴里吊着叼着香烟,不紧不慢的来到轿车旁,又和身边的秘书交代了几句,随手将已经快要抽完的烟蒂丢在地上,一脚踩灭,然后在保镖们簇拥下上了轿车,一路向西驶去。

    许诚言没有继续跟下去,他知道潘毓贵的官邸距离不远,就在海河西岸的一片高级住宅区里,那里是日伪高官们的居住地,到处都是警卫,自己每次跟过去都被盘查,再去就有些显眼了。

    等着潘毓贵离去,许诚言佯装行人走过大门处,来到刚才轿车停留的地方,佯装低头系鞋带的功夫,快速捡起一个烟蒂握在手中,然后起身离去。

第八十七章 一份大礼

    第二天上午,天津的玉笙图书馆,这处图书馆是由天津巨商陆玉笙资助修建,馆藏丰富,也是天津最大的综合性图书馆之一。

    许诚言走进大厅,只见这里宽敞明亮,干净整洁,每一块地板都被擦发亮,高大的红木书架一排一排,直到尽头,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大厅里的读者也很多,大多静静的阅读手中的书籍,也有窃窃私语交谈的,但是没有一个人高声,偌大的厅堂里很是安静。

    许诚言左右环顾,一眼看见不远处的书架旁,小林光彦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向他挥手,他也是点头示意,几步走上前去。

    这里是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许诚言不熟悉天津,所以地点是小林光彦选的,这里也是小林光彦最喜欢逗留的地方,平时只要无事,就会来这里看书,一看就是半天。

    小林光彦低声说道:“稍等一会,我再挑两本书。”

    许诚言微微点头,他也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说起来,两个人的爱好倒是相同,许诚言上学的时候,也喜欢泡在图书馆里看书。

    于是他不再和小林光彦交流,自己在众多书架中寻找喜欢的书籍,不多时,选中了一本,就近找了一处桌椅,慢慢的翻看起来。

    喜欢阅读的人,书一旦读进去,就浑然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小林光彦找过来,轻轻碰了他一下,这才惊醒。

    “京华简史!”小林光彦看了一眼许诚言手中的书籍,笑道:“你喜欢历史书?这里是天津馆藏最丰富的图书馆,我可以为你介绍几本。”

    许诚言合上书,笑道:“也好,不过等我回太原的时候再说,现在也静不下心来看。”

    说到这里,他也看向小林光彦手中的书籍,是一本《福尔摩斯侦探案》的译本,不禁有些诧异,问道:“你喜欢侦探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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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民国时期,因为文化的匮乏,平常读者们都喜欢阅读言情故事类书籍,对于侦探小说,喜欢的读者并不多。

    不过许诚言在上海求学的时候,却对侦探类小说很感兴趣,还很是痴迷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小林光彦也喜欢看这一类的书籍。

    小林光彦道:“别的书也喜欢,不过还是侦探小说最有意思,你平时也喜欢看吗?”

    许诚言微微点头,道:“以前在上海求学的时候,也喜欢收集一些,像是《福尔摩斯探案》《马丁休脱侦探》《蒙面党》《希腊之谜》,这些我都有收集,可惜,后来都遗失了。”

    “你说的我都有,有时间拿给你看。”小林光彦抬手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英租界的赛马场,晚上再去法租界听歌剧,今天陪你好好转转!”

    小林光彦作为东道主,主动要请许诚言游览一番,再说他平时工作的时间很紧,也难得出来游玩,正好借此机会放松一下。

    两人买了书,离开图书馆,小林光彦招手喊来两辆人力车,吩咐道:“惠中饭店!”

    车夫答应一声,两辆车一路快行,很快来到法租界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来到街口,两个人下了车,许诚言抬眼看着眼前这座气派非常的大饭店,忍不住说道:“光彦,太破费了!”

    坐落在此的惠中饭店,是天津最负盛名,最为豪华高档的饭店之一,这里集饭店,宾馆,娱乐于一身,在露天楼顶上甚至铺设有高尔夫球场和露天花园,楼高六层,六层之上还有三层塔楼,素有“空中饭店”的之称。

    小林光彦哈哈一笑,一把揽着许诚言的肩膀,笑道:“我也是难得来一次,今天还是借你的光。”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饭店的大门,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一楼的餐厅。

    这时,就见餐厅门前热闹非常,三三两两的宾客结伴向餐厅里走去,几位身着长衫的男子正在拱手迎客,不时高声招呼着各路来宾,一片欢声笑语。

    许诚言正有些诧异,这时有侍者迎上前,微微一躬,态度恭敬的说道:“先生,真对不起,今天一楼的餐厅已经被人包了,您可以去二楼的餐厅就餐。”

    小林光彦没有多言,点头道:“那好,就去二楼。”

    “好的,请跟我来!”

    侍者答应一声,一路引领上了楼梯,将他们请到了二楼的大餐厅里,这处餐厅的面积很大,内部的装潢豪华,一应的陈列也是精致绝伦,在前台一侧还布置一架大钢琴。

    许诚言四下打量,嘴里不住的赞叹道:“这里真是不错,比我在上海去过的贝亚大饭店还要豪华,不愧是北地名城,天津卫名不虚传!”

    “南上海,北天津,自然是有道理的。”小林光彦显然来过这里,笑着说道,“好了,别看了,让人觉得我们两个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一样!”

    许诚言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在意,两个人选了一处位子坐下来,小林光彦招手喊来侍者,熟练的点了几样西餐名菜,又要了高级红酒,对许诚言笑道:“今天请你吃顿大餐,等以后我到了太原,你可要还给我的!”

    天津距离太原千里之遥,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走这么远,许诚言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笑着回答道:“那可难了,在太原可没有这样大的饭店,不过,小吃是数不胜数,到时候,我请你从街口吃到街尾都不重样的,一定包你满意!”

    他们在这里谈笑风生,就在他们楼下的一层餐厅里,则又是一番景象。

    宽敞的大厅人声鼎沸,宾客如云,墙壁上悬挂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共庆白爷花甲诞辰,齐贺寿星福至安康!”

    横幅下面红绸花篮摆放整齐,一张宽大的靠背座椅上,端坐着一位老者,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容光焕发,此时正笑容满面的和身边的人亲切交谈着,还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此人正是天津青帮的大头目白逸生,今天是他六十岁的寿辰,特意在惠中饭店包下了一层餐厅,前来祝寿的都是天津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整个大厅里都座无虚席。

    此时已经到了开席的时候,白逸生座下的大弟子袁文奎来到面前,低声说道:“师父,其他人都到齐了,唯独老六还没来,我派人去叫了,可到现在也没回信,还等吗?”

    白逸生经营多年,此时天津卫的帮派是青帮一家独大,手下门徒如云,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所谓四大金刚,袁文奎,牛占山,刘静声,王恩权,这四个人都是青帮中最有势力的头目。

    袁文奎口中的老六,就是四大金刚里排名最后的王恩权,此人专门负责毒品生意,天津市里大大小小的烟馆都是由他控制。

    白逸生眉头一皱,他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到王恩权,不觉有些奇怪,要知道今天可是他的六十大寿,作为得意弟子的王恩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缺席这样的场合,除非是遇到了极为特殊的情况。

    这时负责筹划的司仪也过来询问是否开席,白逸生不想扰了大家都兴致,吩咐道:“这么多人都来了,就不等他了,开席吧!”

    虽然王恩权一直没有出现,让他心中有些不踏实,不过,这么多年来,青帮在天津势力庞大,日子过的顺风顺水,还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所以他还是以为这个弟子是有特殊的事情耽搁了,并没有太紧张。

    于是酒席开宴,大家举杯庆祝,大厅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青帮弟子快步跑进了大厅,来到袁文奎的身前,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袁文奎顿时一惊,转头看向青帮弟子。

    青帮弟子指了指门外,又再次确认,袁文奎赶紧起身,跟着青帮弟子出了大厅,不多时,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编制的礼盒,快步来到首席餐桌,在白逸生的身前,也是附耳低语了几句。

    白逸生眼眉一挑,当即起身,又拉了拉身边坐着的警察局局长刘熙明,后者一愣,三个人一起离席,来到旁边的一处雅间里。

    房门关紧,袁文奎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掌,上面血迹未干,旁边放着一张字条。

    “是老六的手!”

    白逸生拿起字条一看,脸色已经铁青,然后一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狠声骂道:“混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竟然敢动老六,我要活剐他!”

    原来就在酒席开宴之前,有人将这个礼盒送到饭店,说是特意送给白逸生的寿礼,然后转身就走,接待的人也是眼力不差,很快就觉得不对,打开之后就发现了这支血淋淋的手掌。

    敢在白逸生的寿宴上送人的断手,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大事,于是赶紧向袁文奎汇报。

    刘熙明也上前拿起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敬奉王恩权右手一只,恭贺白先生寿比南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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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谍影介绍:
一九三九春,**地下党员,军统情报站特工许诚言,奉命前往太原锄奸,眼见日寇的残暴,为抗击日寇决定深入敌后,化身蝰蛇,刺杀敌酋,清除汉奸,潜伏敌营,收集情报,在这片北国大地上,续写谍战传奇!北国谍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国谍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国谍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