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辞职
“快看快看，徐夕回来了。”
保安道公共图书馆内，坐在办公区的一干工作人员，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徐夕，一个个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我猜他肯定是去找那个翻书狂。”身材纤瘦的tracy坐在转椅上翘着二郎腿，朝着一旁工位上正端着保温杯喝水的图书馆馆长小声说道。
“这还用猜，肯定是的。”图书馆馆长低头小抿了一口茶水，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珠子转了转，压低着声音道，“徐夕来了这么久，只和那个黑木炭跟这个翻书狂处得来，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们说，那个黑炭头会不会为了徐夕跟着翻书狂打起来？”另外一个图书馆工作的男同事凑到了两人边上，兴冲冲的加入了话题。
tracy摸了摸下巴，偷偷瞟了一眼进门后直接朝书籍区走去的徐夕，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地分析道：“黑炭头来几次看上去说话特别霸道，徐夕那个性子你们是知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不过我觉得，徐夕和那个翻书狂可能更相处的来，两人都是木头，可以一直看书。”
“唉唉，我听大厦里的保洁说，那个每天来看书的，还和徐夕在馆里一起吃过快餐。”又有一个油腻的中年工作人员加入到几人的话题里。
……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的这帮同事这么八卦。”
书籍区的一个书架前，杨楚一边翻阅着手里的一本名为《姿势异常和肌肉骨骼功能失调》的书籍，一边头也不抬地朝向他走近的徐夕说道。
“普通人就是这样的。”
徐夕站在杨楚身旁，脸上是招牌式的腼腆笑容，目光扫过杨楚手里的那本书，“学习的东西又扩展到新的领域了？”
“我太喜欢这种探寻未知的感觉了。”
杨楚翻完了手上的书的最后一页，合上了书本，站在原地眼睛微微闭了起来。
徐夕看着杨楚抱着书，闭着眼站在原地，也没有半点打扰的意思，同样走到书架前，手指慢慢划过厚薄不一的众多书籍，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这些书带给我的帮助很大，不过，也是到我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昨晚的事？”
杨楚缓缓睁开眼，将手中的书塞回书架，在这短暂的空隙里，他已将手里书的内容默默消化了一遍，转头看向抚摸着一本本书籍的徐夕。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徐夕收回摩挲一本本书籍的手指，忽然轻吸了一口气，像是收拾了一下情绪，冲着杨楚笑着道。
杨楚点了点头，自也知道图书馆不是说话的地方。
从放着一排排书架的书籍区出来，徐夕又朝杨楚打了个手势，“等我一下。”
说着，徐夕走向了图书馆的工作区。
工作区内，几名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图书馆工作人员，在看到徐夕走过来后，都摆出了一副忙碌工作，故作正经的模样。
徐夕径直走到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图书馆馆长面前，从上衣内衬掏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对方，“馆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辞职信？”
中年馆长显然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旁边那个身材纤瘦的tracy一下站了起来，惊讶地叫道，“徐夕，你、你要辞职啊？”
“对啊，徐夕，你怎么突然要辞职了？”图书馆馆长也是满脸不解，劝道，“我和你说，现在港岛工作不好找。”
“徐夕，我们图书馆人工高，事情少，很难得的。”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要辞职啊？”
另外两个中年男同事也围了过来，一个个看着徐夕询问道。
他们对于徐夕的印象其实都非常好，跟一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共事，什么工作都愿意帮着做，不争不抢，没有算计，这样的同事真的是很受欢迎。
“谢谢大家一直对我的照顾，祝大家以后工作顺利！”
徐夕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腼腆笑容，可动作丝毫没有半点拖沓，将那份辞职信放在图书馆馆长的桌上，冲几人摆了摆手，转身朝外走去。
“徐夕啊——”
那个身材纤瘦的tracy看着徐夕转头离开，突然忍不住跺了下脚，喊了一声。
已经和杨楚两人走到图书馆门口的徐夕，似乎听到了这声呼喊，又回头朝几人挥了挥手，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tracy啊，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徐夕啊？”
在徐夕和杨楚离开后，手里捏着辞职信的图书馆馆长，看着tracy的这幅模样，小声地问道。
“我……我才没有。”
身材纤瘦的tracy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恼，一屁股坐下，双手枕着下巴，趴在了桌上。
“走就走了嘛，目光要放得长远。”
“可你明明让我脚踏实地的……”
——
“去哪？”
从市政大厦出来，杨楚看着街道外车水马龙的景象，朝徐夕问道。
徐夕又回头看了一眼市政大厦楼上保安道公共图书馆所在的楼层，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唯一带出来的那盒象棋，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扔了进去，这才转头朝杨楚道：
“去我住的地方。”
“好。”杨楚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从保安道出来，一路朝着东南方向步行。
徐夕的脚程很快，体能极其充沛，步行的速度完全不逊色专业的竞走运动员。杨楚也是近来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才能跟得上对方。
一路穿过或嘈杂、或逼仄的街巷，两人沿着界限街和宏照道，来到了观塘靠近机场一带的旧工业区。
地面是厚厚的煤灰砂砾，空气多了几分呛人，高高林立的烟囱、粗大的钢管、杂乱的脚手架和铁架之类，遍地可见。
天空上，不时有在启德机场升空和降落的飞机传来的巨大噪音。
这里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除了距离稍远的几座工厂高耸的烟囱还在冒着浓烟，像是有开工外，绝大多数的工厂不知是搬迁还是倒闭的原因，全部都废弃。
杨楚对于周围的环境没什么太大感觉，但能够看得出这样的地方，对于一个可能身上藏有秘密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
第四十七章 701
“走吧，到地方了。”
徐夕前面引路，带着杨楚来到了一大片堆满了杂物和铁架的地方，伸手在地面掀开了地上一块不甚起眼的金属铁门。
杨楚通过外面的护栏，以及不远处有落差的建筑，注意到脚下是一片废弃的厂房，从外面看过去像是在负一层，另外一侧则是在地面一层，很是隐秘。
杨楚跟着徐夕后面，顺着他打开的那扇金属铁门爬了进去。
下面的空间极为宽敞，堆满了各种杂物，但不少空间已经被收拾了出来，光线虽略显晦暗，但也有微弱的吊灯和大片的玻璃顶棚透光。
有摆放着各种玻璃器皿的实验桌以及各种杂乱资料书籍堆放的工作台，此外，另一面的一个房间内，有不少类似于医院里测试心电图之类的床铺和电脑设备。
看得出来，徐夕在这个小型基地据点，居住了已有不短的时间。
“我这里你是第一个来的。”
徐夕进入这个小型基地据点后，脸上招牌式的腼腆笑容就彻底卸了下来，神色平静地走到一台旧冰箱前，取出了两瓶矿泉水，随手扔给了杨楚一瓶。
“这地方不错。”杨楚接过徐夕扔过来的矿泉水，随口附和了一句。
“今天陈桂彬来找过我，他发现了你是之前杀了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屠夫司机’的神秘人。”徐夕喝了口水，看向杨楚，“你杀了701部队的队员，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我这里。”
“什么是701部队？”
杨楚并没有在意他自己被陈桂彬这名警察盯上，反而对徐夕说的701部队有些好奇，“你也是701部队的一员？我记得昨晚那个女的，称呼你是‘教官’吧？”
“不错。我曾经是701部队的训练教官。”
徐夕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继续说道，“701部队曾经是隶属前苏联的一支秘密部队，这个部队的成员构成极其复杂，既有忠贞果敢的战士，也有十恶不赦的囚犯。我们都是一群失败的实验品。”
“前苏联？失败的实验品？”杨楚越发来了兴趣，“你们没有痛觉，是因为进行了某种人体试验？”
“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
徐夕轻轻点点头，“苏联，应该说是前苏联，有一位神经生物学博士提出了一种人体强化试验。实验理论据说是来自于一种人体罕见的疾病——先天性无痛症。这是一种遗传性感觉自律神经障碍疾病。主要是由于人体痛感的传导受到阻碍，也就是丧失了痛觉，但是这类患者的智力，冷热，及其他等感觉能力都是正常的。”
“所以，你们的这个实验，就是对你们的痛感传导神经进行阻碍，使得你们不再畏惧疼痛，从而获得了更强大战力。”
杨楚通过阅读书籍和自身的情况，以及亲手杀了五名701部队的队员，对于这方面已经有相当深的了解。
一个人如果对伤害性刺激失去防御和保护反应，那么他将不会产生疼痛，所能爆发的身体力量将更强，并且战斗意志不会受到生理上的影响。
“不止于此。”
徐夕继续说道，“在阻碍了痛觉神经之后，绝大多数的人的体魄和力量甚至技巧，通过训练和特殊的刺激手段，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杨楚轻轻点头，他结合自身的锻炼成效，已经理解徐夕所说的意思。
在没有痛觉之后，人的训练的强度可以大幅度的提升，以求更好的达到解锁原本身体被潜意识本能限制的能力。
“那你们这个实验为什么称作失败？是因为没有了痛觉这种保护反应，所以对身体的病变和伤势无法察觉？”杨楚又问道。
在他看来，这个实验对于个体战力的提升不言而喻，唯一的问题应该就是自我没办法感知身体受到的伤害和病变。
但对于一支秘密部队来说，这一点应该算不上什么障碍。
“这只是一方面。”
徐夕指了指那些类似于心电图检测设备一样的仪器，“这一点其实可以通过各种仪器设备，定时体检来弥补。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心理因素。”
“在丧失了痛觉之后，很多人出现了非自杀性的自我伤害，最初只是一些人对自己的身体不再爱惜，常常会做出一些自我伤害的行为。但渐渐的，许多人的心理开始变得极端和负面，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除了同样接受过手术改造的队长熊菊，已经不再愿意听从任何人的指挥。再加上……”
“再加上什么？”杨楚看徐夕眼神微微露出几分迷茫，跟着问道。
徐夕微微昂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再加上苏联解体，他们失去了最后的信仰，成为了不受控制的因素……”
说到这，徐夕神情似乎低落了几分，又摇了摇头，望向杨楚道，“现在701部队的队长熊菊就是一个失去信仰、内心膨胀的野心家，我当初在突围离开之后，不愿意再和701部队有瓜葛，也是不愿意成为这人实现私欲的工具。现在的701部队，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恐怖势力。”
杨楚对于701部队并没太大兴趣，反而徐夕问道：“那你辞职，是准备离开港岛？”
“不。”
徐夕摇摇头，“我已经逃避很久了，我曾经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他们同样不会放过我。而且701部队出现在港岛，肯定是有一个大计划，以他们队长熊菊的行事作风，接下来恐怕会给许多无辜的人带来伤害。”
“你说了这么多，我想应该不止是因为昨天那个女的原因吧？”
杨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徐夕慢慢说道。
“她叫若兰，曾经是我的一名学生，但现在……”
徐夕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看着杨楚说道，“你杀了701部队的队员，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彻底解决掉701部队。”
第四十八章 计划
“彻底解决701部队？”
杨楚没有马上回答徐夕的问题，反而盯着徐夕说道，“你不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
“没有必要。”
徐夕迎着杨楚的模样，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是你已经属于701部队追杀名单上的人，没有什么需要再隐瞒的。”
“那你的那个女学员呢？”杨楚忽然有些促狭地问道。
“她只是没有其他选择。”
徐夕微微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她交给我来解决。”
杨楚见到徐夕这样说，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好，我答应你。”
对于701部队，杨楚其实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事情确实如徐夕所讲的，有这么一个恐怖组织势力盯上他，可以的话，自然是一次性解决最好。
“那你要什么时候动手？”杨楚又朝徐夕问道。
“我们现在找不到他们。”徐夕摇了摇头，“701部队的人都受过专业训练，隐匿行踪的话，其他人是找寻不到的。不过我已经让若兰给他们的队长熊菊带话，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那我等你消息。”
杨楚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对了，港岛最近有很多毒枭被人清理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你说的701部队的人干的。”
“毒枭被人清理？”
徐夕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了工作台前，翻找出了好几张旧报纸。
“……本报讯，7月13日，西贡一家夜总会发生离奇跳楼案，夜总会老板方继德跳楼自杀……”
“……7月15日，荃湾一家食品加工厂发生血案，有十多人被残忍杀害，荃湾警方表示死者社会背景复杂，不排除仇杀可能……”
“7月20日，沙田一名肥仔茶楼饮茶，被人下毒，当场身死。据悉，这名肥仔全名，周文通，为某社团大佬高层成员……”
一张一张近期在报纸上出现的凶案信息，平日里都被徐夕做了标记。
“老鬼德，道友成，肥仔通……这些人我之前有了解过，他们都是你说的港岛的毒枭。”
徐夕突然抬起头，望向杨楚说道，“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死亡有蹊跷，毕竟这些本来就是人渣，现在看来这些人的死，全部都是701部队所为。我想我知道701部队想要做什么了。”
“哦？”杨楚听完了徐夕的分析，饶有兴趣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应该是想要接管整个港岛的粉档市场。”
徐夕又从一边的工作台，找到了一张港岛地图，还有其他的一些资料文件，“港岛是东亚最开放的自由市场，不论是金三角的产地，还是东北亚日韩的销售市场，以及对接到欧美南美，都有足够多的渠道。而701部队从北边逃离以来，一直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资本和一个可以长期的立足地。”
杨楚对于徐夕说的这些兴趣缺缺，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我和701有交集的那一次，正是赶上他们派人在对付一个毒枭的手下，对了，其中有一个蒙古族裔的男子，还用一把小刀切割人的脸皮。”
“他们这是要进行易容冒充，701部队曾经受训的多种技能里，其中就有一项易容扮演。至于你说的那个蒙古族裔的男子，他应该是阿日斯兰，精通摔跤，还有精湛的剥皮技艺。”
徐夕一边翻看着报纸上的信息，一边继续说道，“701部队不是寻常的部队，他们的行为模式，不会是一般人认为的那样，而且在逃离出来的时候，还拿到了许多在苏联时期还停留在试验阶段的尖端科技成果。他们既然想要接管港岛的粉档市场，那么肯定有更多我忽略掉的踪迹，甚至接管港岛粉档市场，也不会是这个计划的全部。”
杨楚对于701部队的认知也逐渐清晰，这不是一支常规意义上的军队，是战士、杀手，同时恐怕也是特工和间谍。
看着徐夕全神贯注研究的模样，杨楚没有再多说其他，在他看来这个时候的徐夕才是真正的徐夕，头脑灵活，分析能力强，还具有平日被掩藏在腼腆笑容下的真正性格。
随手拿起了几张报纸翻了翻，他发现这些报纸的一些零星小版块，都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展开。
黑侠。
不用说，这些应该都是徐夕自己搜集的。
他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发现黑侠这个称呼，并不是徐夕自己取的，而是几家报纸的称呼。
随意地扫了一眼这些报纸的日期，杨楚发现其中最早的一张时间是在三年前，大概扫了一眼内容，差不多是九龙城寨拆除之后，警方虽抓捕了大量涉嫌各种违法行动的人员，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流散了出去，影响了港岛的治安。
那个时候，就曾出现过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出没在午夜街巷，对付一些非法人士。
杨楚觉得这样的报道才算是符合常理，一个曾经身怀信仰的改造人战士，既然没有堕落，总会以他的方式在黑暗中践行着正义。
“你慢慢研究，我先走了，有消息的话，通知我。”
杨楚翻找了一下报纸的内容，便朝徐夕告辞离开。
他没有去深入思考701的计划之类的事情，有过前后多次的经历，他对于自身的了解又深了一层，那就是他大脑在深入思考的时候，耗费的能量十分庞大，以他现在的食量，有时都感觉不太够。
从徐夕的秘密据点出来，杨楚穿过观塘荒废的老工业区，一路沿着宏照道往回走。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点多，在快到了界限街和宏照道交叉的路口时，杨楚停下了脚步，到了路口边的一家小炒店，吃了一顿午饭。
他在和徐夕吃过那顿炒粉之后，对于个人在饮食上的花费已经有所控制，不会再去买那些华而不实的食物，反正对于他来说，口味的好坏其实并没太大关系，主要是热量和营养能够满足就可以。
两菜一汤，七大碗的米饭，一百五十港币。
买单结账之后，杨楚并未返回深水埗的保安道公共图书馆看书，也没有回鱼头旭家中，算了一下距离，似乎离斧山道已经不算太远，他想着干脆去剧组找一下鱼头旭。
夏侯武今早打来电话，晚上要比武，这个邀请自然是给杨楚的，但上次夏侯武找的鱼头旭要的电话，杨楚觉得他还是和鱼头旭说上一声比较合适。
况且，他这边过去也不算太远，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一路依旧是步行，他走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的步幅几乎都保持一致，每一步也都尽可能将行走所需要的肌肉调动起来。
这是杨楚结合自己的情况和人体的肌肉骨骼方面的认识，刻意养成的行走方式，前前后后已经经过了多次的调整。其他还包括了心跳，呼吸，内在的代谢进程。
徐夕之所以会说每次见到他，连心跳、呼吸、步伐都不一样，原因就在于此。
大概花了三十多分钟，杨楚步行来到了斧山道上面那个建筑林立的山头。
还未进片场，远远的杨楚就看到了《牌面》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几辆小货车上装设备和各种道具，看上去像是正要出外景。
第四十九章 挑衅
“阿楚，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在杨楚出现后，几辆货车前面，一辆看上去还算高档的小车前，一个抱着摄像机的中年男子冲着杨楚就喊了起来。
“泉哥，前两天有些私事要处理。”
杨楚上前和这个抱着一个摄像机的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没来剧组的说法依旧延续了鱼头旭给他找的借口。
对方的姓名他并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泉哥，但前面在剧组呆了两天，知道对方是剧组负责掌镜的第一摄影师，地位超然，哪怕是导演三宝，与对方讨论起镜头、调度，都是客客气气。
“嘿，看来你前几天真有事啊，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看你小子今天给人的感觉舒服多了。”
那个称作泉哥的摄像师目光在杨楚身上打量了一下，他们这种做摄影的，眼睛尖，对于人的状态很敏感。
前次在码头拍戏布景，杨楚的表现就很入眼，不过那时候杨楚总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简单说就是性格有点冷，但今天看着，给人的感觉要舒服上不少。
“差不多吧。”
杨楚笑着回了一句，他自身这几日情绪上的东西似乎多了一些，被人看出来也并不算太奇怪。
“去帮忙吧。”
被称作泉哥的摄像师朝着杨楚摆了摆手，将怀里的摄像机，放到他面前的那辆小车里。
“那回头再和泉哥你学习。”杨楚笑着离开。
他现在对拍电影的方方面面兴趣已不强烈，而且若无意外，他后续可能也应该不太会再来剧组，甚至他已经考虑今晚和鱼头旭一起去看完夏侯武的比武之后，就要暂时性离开。
徐夕前面已经与他说过，他不但被重案组的陈桂彬给盯上，701部队的人也会再找上他，他自己对此没有畏惧担心的情绪，但自从坚叔那事之后，他也不准备牵扯到太多普通的人。
“唉，阿楚，你来得正好，帮我搭把手。”
在杨楚走到一辆小货车前时，武指家乐看到了杨楚，冲着他就连连招手。
家乐和几个剧组的龙虎武师以及工作人员，正一起合力搬一台吊威亚的器械。
这东西看着构造并不算复杂，但不论支撑的铁架还有那好几十米长几乎有手腕粗的麻绳，分量都不轻。
“家乐，今天去哪出外景？”
杨楚上前搭了一把手，随便问了一句。
“去西贡那边，大哥大已经租下了一个废工厂，主要其实还是工厂的室内戏，不过担心到时候要吊威亚，还是带上，接下来的戏应该都在那边拍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器材搬上了车，家乐吐了口浊气，拍了拍面前卷起来和卡车车轮似的麻绳，又上下看着杨楚道，“你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那天旭哥打电话说你不来，大哥大开始都不高兴了。要不是后来他突然心情好，又有人给大哥大介绍了一个新人过来，顶上了男主角的替身，他肯定是要发飙的。”
“出了点事情，走不开。”杨楚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唉，过去就算啦。”家乐摆了摆手，“后来旭哥下午也专程过来说了，你用点心啊，大家都中意你啊，和你做事真是很顺心啊。我在武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才混了两天不到，就被所有人都中意的。”
“是大家关照。”
杨楚微笑着说道，又看了一眼周围，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家乐，旭哥呢？”
“旭哥？”
家乐闻言也左右看了看，旁边之前杨楚见过的那个长相有些凶悍、体型精干的青年插话道，“旭哥上午来找了一下师父，后来就走了。”
这个青年杨楚后面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是大哥大的徒弟，平日有做武行，也演戏。这部戏里，好像是二号大反派，主要是负责武打戏份的角色。
“旭哥不在么？”
杨楚稍稍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走吧，大哥大他们已经在工厂那边了，今天下午就是过去布景，随便看看灯光，真正拍摄还要等明天，大家动作麻利点，争取早点收工。”
一旁家乐已经招呼起其他龙虎武师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准备出发。
他的年龄在众多剧组工作的武行和各部门人员里算是小的，但资历深，身手好，这次又被捧为武指，很多人对于家乐的安排倒也没出现什么拖延。
等众人收拾得差不多，家乐将杨楚拉到他乘坐的那辆小货车的后座，随车一起出发。
在车出了斧山道后，后座上，家乐又凑到杨楚耳边小声说道：“阿楚，刚才人多，没好和你细说，你接下来恐怕没办法再给男主角武仔做替身了，大哥大已经安排那个新来的洪叶顶你的位置，这个也是我建议的，你不要多想，那时候救急没办法。”
“怎么会？！”
杨楚神色淡然地笑了笑，这事情他根本没有半点介怀，而且也是他自己失约在前，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好。”
家乐看了看杨楚脸上的表情，点点头，又笑着道，“我们虽然认识没两天，但我觉得你真的有天分啊，不管是做武行还是其他的，以后肯定能成大咖。”
“多谢你了，家乐。”
杨楚轻轻道了声谢，尽管这些东西他其实还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其他人的好意，他还是能感受得到。
车辆一路前行，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西贡区的一座废弃工厂。
一下车，杨楚就看了到了这部电影的导演三宝，和一群工作人员围成一团，似乎在观看着什么，不时传来叫好声。
“走，过去看看。”
武指家乐听到这个热闹，朝杨楚招呼一声，就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杨楚跟在后面，走到了人群旁，这才发现一群剧组工作人员正在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舞剑。
剑是剧组未曾开光的道具钢剑，在那年轻人手中，这把钢剑如臂指使，宛如活了一般，配上那年轻人上下翻腾的矫健身姿，寒光闪动，飒沓流星，着实给人以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站在人群中体型胖大壮硕的导演三宝，在场中的年轻人收剑侧立后，忍不住鼓起掌来，满脸笑容道：“好！洪叶这形象，这功夫底子，以后要是有机会开一部戏，肯定能红。”
“真是个好苗子，看他耍的这路剑法，真有种那首剑器舞的诗里描述的一样了。”
“大哥，我们的班底最近接连来了两个好手，这后面能拍的可就多了。”
“好久没有出新人了，这一出就出两个，一个洪叶，一个杨楚，都是顶班的身手。”
周围不少龙虎武师和工作人员看完了洪叶的表演，跟着也是纷纷称赞了起来。
其中几个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杨楚，连带着也一起夸奖了起来。
杨楚来的时间虽短，但那日码头出外景给不少人的印象着实太深了，真的属于那种一点就灵的那种，谁安排事情做起来都是能够超出预期的。
“杨楚来了？！”
导演三宝听到众人的话，目光也瞟向了一旁朝他走过来的杨楚，脸上并无半丝愠怒之色，反而从容大气道，“阿楚，怎么样，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算是差不多了。”
杨楚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说今后就不来剧组，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那就好。”
导演三宝拍了拍杨楚的肩膀，他这几年带的新人也好，徒弟也罢，能红起来的已经比较少了。
像杨楚这样身手出色的，还能够跟着剧组各部门打理方方面面的人才，就更是难得。
“对了，阿楚，这个是洪叶。”
导演三宝又把那个方才舞剑的年轻人招到了面前，“你那天没过来，他就先顶你的班，给武仔做替身。”
那个叫做洪叶的年轻人，将钢剑竖着收在手臂后面，一走过来就目光灼灼地盯着杨楚，面带微笑，只是笑中又有几分倨傲，淡淡道：“我来剧组后就一直听大家说，在我前面来了一个身手好得不像话的龙虎武师叫杨楚，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下？”
第五十章 较量
“见识一下？”
杨楚目光望向这个叫做洪叶的年轻人，他自然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挑衅之意。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但杨楚之前听鱼头旭打电话给家乐的时候，就已听说了洪叶的名字，今天在来的路上，家乐又和他说了一番。
只不过，这初次见面，洪叶就摆出这种阵仗，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杨楚很快也就会意了过来，他听鱼头旭有意无意讲过一些剧组演艺圈的事情，为了能上位，所有人都会不断争取机会。
他之前不在，洪叶顶替的是他给男主角“武仔”的替身位置，现在回来了，对方肯定是不愿意让出来的。
更何况，从方才的剑舞，杨楚也能看得洪叶确实是有本事的，折服了在场不少人，也让导演三宝高看了一眼。
年轻，心高气傲，这样的举动也属正常。
杨楚又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导演三宝，见对方并没有出声，反而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那不知道你想见识什么？”杨楚脸上忽然浮起了笑容。
“听说在你来了之后，做的动作比家乐哥都还要劲。”
洪叶微微昂着下巴，站在人群之中颇有种锋芒毕露的气势，伸手指了指废弃工厂的楼上，“前面我和三宝大哥说，可以设计男主角潜入的时候，从一楼爬到四楼的动作，怎么样，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下呢？”
“从一楼爬到四楼？”
杨楚抬头看了一眼，洪叶所指的位置，目光又转回落在对方身上，笑着问道，“看谁先上去？”
“对！”
洪叶将收在手后的长剑插在了地上，大步地走到了工厂外面有着各种脚手架、水管的一楼地面前。
“哇哇，有好戏看了！”
在场的众多龙虎武师和工作人员都咋呼呼地叫了起来。
“有没有人开盘啊？看看阿楚和洪叶，谁能够更先爬上四楼？”
人群里，有好赌的龙虎武师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
“大哥，这个盘口，看样子只能是你来开了？”武指家乐看着众人叫嚷得热闹，朝站在人群中间的导演三宝大声喊道。
“好。”
导演三宝故意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走到一张简易的小方桌前，拍了拍，“这个盘口，我开了。投注10蚊起，封顶一千，大家下注吧，看看是阿楚和洪叶谁能更快爬上四楼。”
“我买洪叶。”
“当然是阿楚啦。”
一群不开工就知道赌的龙虎武师越发来了兴趣，这个十块，那个一百，都开始投注。离远一些的那些个道具、化妆、布景的工作人员，见有热闹，也跟着朝这边凑。
“不要乱，家乐和会计阿发，你们负责统计。”
三宝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周围叫嚷喧闹的剧组，心情颇为开怀地笑道，“这感觉有十几二十年没有过了。”
他自然看得出洪叶在和杨楚较劲，这种事，年轻人又都有本事，他见得多了，再正常不过。
想当初他们拍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拍出高难度的动作，另一个人就想超过对方，什么搏命的动作都弄了出来。
这就是剧组龙虎武师的竞争，有这样的好斗好胜，拍出来的功夫片才好看。
至于众人起哄让他坐庄开盘，他不反对。
这里没几个不知道他导演三宝好赌的，拍片的时候拿着个大哥大指挥人买马也不是一次两次，今天下午的工作不重，本就是堪景布景，再加上剧组拍摄到现在都很顺利，连指手画脚的投资商都挂了，他最近心情不要太好。
“你们俩选好地方了吗？”
在众人拥挤着下注，导演三宝冲着走到工厂前的杨楚和洪叶又高声喊了起来。
在导演三宝或者很多龙虎武师看来，你要说从四楼跳下来，危险不小。可要是爬上去，有各种外墙的水管，脚手架，铁管的抓握，确实不算什么。就是摔下来，只要不死人，受点伤什么的，真也就是毛毛雨。
“我没问题！”
在工厂外墙找了一处位置的洪叶大声地回答道，目光瞥向一旁不远的杨楚，眼里隐隐升腾起火焰。
他自小练武，一身技艺比起他师父也不过就差些火候。入电影这行当可不是为了只做一个龙虎武师的，而是冲着拍片成名当大明星赚钱来的。
在剧组里的多番表现，也是为了赢得导演三宝和其他剧组人员的欣赏，以后能够拿到更多的机会。
他来剧组顶的是杨楚的位置，现在杨楚回来了，他想要稳住这个位置，自然是要拿出实力来压过对方一头才可以。
“阿楚，你呢？”
三宝又朝另外一边的杨楚，大声问道。
“可以。”
杨楚站在工厂前，跟着也答应了一声。
他其实对于洪叶的挑衅，谈不上有太多感觉，但这种操控身体去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却很有一种吸引力，能够让他看到进一步看到身体的潜力以及不足之处。
不过杨楚也没准备就这样，朝三宝又喊道，“三宝大哥，我押一千。”
“我也押一千。”
那边洪叶听到杨楚的话，跟着也叫道。
“好，你们俩各压一千。那就准备了——”
导演三宝来到了两人身后不远，喊出了预备。
那些下注的龙虎武师以及剧组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跑到前面，满是期待起来。
其中那个负责掌镜的泉哥，更是将摄影机打开，找了个角度开始拍摄。
“a！”
三宝拿出了导演的架势，大手一挥。
洪叶率先动了起来，猛然朝前冲了几步，一脚蹬踏在这废弃工厂的外墙，整个人一跃而起，双手抓着二楼平台的墙沿，一下就翻了上去，跟着双脚在二楼的水管一蹬，借力后，又要攀上三楼。
动作动作行云流水，手眼配合极为到位。这番展现出来的功夫底子，一下让不少龙虎武师都大为惊叹。
可在另外一边，杨楚的表现就让所有人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杨楚从地面开始，几乎没有借力，纵身一跃就抓到了二楼的墙沿，手臂一拉，身体不但翻上二楼，几乎没有停顿，跟着在墙沿一踩，又抓上了三楼墙沿。在三楼时同样又是一抓一跃，人就已到了四楼，人已经坐在了四楼的窗户口。
动作简洁到了极点，没有半点花哨，比洪叶晚了半拍出发，可当杨楚到了四楼时，洪叶才刚摸到三楼的墙沿。
杨楚这弹跳，这臂力，还有那利落的身手，给人的震撼着实不小。
可以说，这样的上楼动作，武行里每一个能做到的。
等洪叶上了四楼，看到杨楚早已等在那里，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惊骇和不甘。
他自问身手绝非什么龙虎武师可比拟的，但杨楚竟然比他上楼的速度还快，这由不得他不感到惊讶和涌起一阵不甘心。
但没等他这股情绪发作出来，工厂下面再次爆发起了一声惊呼。
杨楚从坐着的四楼窗户，突然一个起身，跳了下来。
他的身体轻巧落在了三楼外墙的一个铁支架上，跟着跑过了一条十多米长，只有巴掌宽的铁管，再跳过中间一段空隙，落在二楼的那个平台上，最后空翻落地。
哗——
下面的龙虎武师和众多工作人员看到杨楚下来后，再度爆发出了一阵拍手叫声。
爬上四楼，对于众多龙虎武师来说，这个可以说是依仗身体素质去做到的。
可从四楼跳下来，这就真不一样了。
这就不止是身体方面了，还要胆。
从四楼跳到三楼的铁架子，看着高度不高，但那个铁架子地方很小，落地要稳住身体，最考验一个人的胆魄。
后面那一段铁管的独木桥，高空的平衡力，中间又间隔了两米，跳到二楼，这种真是又要有胆，又得有技。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这样的动作难度之大，绝对是放在电影里都是抢眼无比。
更关键的是，杨楚完全是一气呵成，事前没有排练，就那么轻巧的在他们面前完成。
“阿楚，你，你真的是……”
三宝看着空翻落地后，面色都没半点变化的杨楚，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胆量，比大哥和德哥都大了。”
“豹子胆啊！”
不少龙虎武师目光望着杨楚，眼里尽是钦佩之色。
他们口中的大哥说的是三宝导演的另外一位师弟，真正的国际大明星，可这样的动作，他们也不认为那位大哥能这么轻松写意，起码也得排练很多次，还要有人一起帮着试过机会才行。
至于说德哥，那是三宝导演和那位大哥的另一个师弟，有过从三楼背身直直摔向冰面的经历，这些都是胆子大得惊人的主。
哪怕是龙虎武师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杨楚的这番表现，还不是在拍戏的时候，真算得上是胆量惊人
“不算太难。”
杨楚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依旧平静地笑着回了一句。
“就这动作，我今天可以给你开个一万，不，两万的人工了。”
三宝平复了一下心神，兴奋地拍了拍杨楚的肩膀，目光越发欣赏起来。
杨楚这自作主张的动作，他自然是吓了一跳，但他武行出身，最是实际，你有这个本事，这个能耐，那就没什么好说其他的。
“喂，洪叶，你别跳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旁边的武指家乐昂着头冲着四楼的洪叶大声叫了起来。
站在下面的众多龙虎武师和工作人员，这时似乎才想起，洪叶还在四楼没有下来。
“别跳了，下来吧。”其他人也纷纷喊道。
四层楼，十二三米，爬上去还好说，可要下来，这个难度真不一样。
杨楚已经展现了极为轻巧的下楼过程，他们倒没有起哄，反而劝阻了起来。
生怕洪叶一个热血上头，跟着像杨楚那样跳下楼，这要是一个不慎，在地面没有垫床垫和纸皮的情况，还真是容易出事。
站在四楼窗户前，一手抓着墙壁的洪叶在看到杨楚落地后，脸色就变了。像杨楚那样轻巧的跳下去，他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哪怕不会摔死，可受点伤那也完全划不来。
听到下面的呼喊，洪叶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从四楼的窗户口爬了进去，通过工厂内的楼梯，下楼跑了出来。
一出来，洪叶脸色铁青，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跑到杨楚和导演三宝面前，语气硬邦邦道：“三宝大哥，我想和杨楚套套招。”
第五十一章 剑锋
“套招？”
洪叶这话说出来，在场包括三宝和不少龙虎武师，甚至包括场边围观的那些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再看向洪叶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拍动作片功夫片，里面精彩的武打动作，在开拍前都是经过一遍遍的设计排练，以求达到最好的武打效果。
这个就是所谓的套招。
你一拳，我一脚，你打过来，我做反应，这样拍出来才好看。
但洪叶想要和杨楚套招，这话说得看上去像是委婉，但在场任谁都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要和杨楚打上一场。
在最近这些天里，洪叶表演了不止一次自己的剑术和器械上的功夫，在给男主角“武仔”做替身的时候，还因为不太会收力，打伤过一个龙虎武师。
谁都看得出洪叶是真正的练家子。
可在龙虎武师这行当，功夫好自然受欢迎，可大家比试较量的，从来不是说谁真的有多能打，而是做动作和胆量。
现在你比动作比胆子都输了，还叫嚣要套招，再打一场，给人的感觉就是难搞，输不起。
“洪叶，这事情就这样吧。”
导演三宝看着洪叶的模样，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又朝周围那些围观的剧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各部门忙起来，抓紧布景了。”
“敢不敢？”
洪叶没有理会导演三宝的话，反而目光盯着杨楚问道。
导演三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刚想开口，一旁的武指家乐见状，急忙站了出来，笑哈哈的打圆场道，“洪叶，套招就算啦，阿楚还不会做反应。”
“不行。”
洪叶丝毫不给对方面子，一口拒绝，望着杨楚道，“你就说敢还是不敢？”
“你想怎么套招？”
杨楚的情绪倒没有其他人那么敏感，他其实不在意这些，可见洪叶那模样，不和对方再比一场，恐怕是不肯罢休。
“兵器。”
洪叶走到了之前他插着钢剑的地方，将剑拔了出来，剑尖指向杨楚，“我用剑，随你用什么东西。”
“闹够了没有？”
三宝看着洪叶的这番举动，再也忍不住怒气，暴喝出声。
“三宝大哥——”
杨楚这时却突然叫住了怒意勃发的三宝，笑着道，“我就跟洪叶套一下招，我对兵器还真有些兴趣。”
说着，杨楚朝不远处的一个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叫道，“麻烦道具大哥也给我一把剑。”
“阿楚，接着。”
很快那位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就翻找出了一把同样没开封的钢剑，扔给杨楚。
杨楚接过剑，右手握住剑柄，轻轻甩了一甩，颇有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这让杨楚响起了夏侯武之前说过的那句“先拳后腿次擒拿，兵器内家五合一”的拳理。
“喂，你们小心点啊，虽然没开封，但还是能割人的。”
武指家乐见场面已经成了这样，只好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导演三宝则黑着一张脸走到一边，杨楚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这事情他就暂时放一边。朝着一个剧务招了招手，让对方取来一大瓶的凉茶，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脸色才稍稍好看了几分。
周围方才已经散开的工作人员，见还有热闹可以继续看，一个个又纷纷围了回来。
不过，这次没有人敢再嚷嚷着下注买输赢，只是一个个在旁边看着。
“你连剑怎么握都不知道？！竟然敢和我一样用剑？”
站在人群中间洪叶，看着杨楚甩了那两下钢剑，脸色浮起了一丝讥讽。
“没关系的。”杨楚又挥舞了两下钢剑，朝着洪叶笑道，“套招嘛。”
“哼！小心了！”
洪叶冷哼一声，突然弹身一跃，手中的钢剑划过一道寒光，朝着杨楚的肩膀就劈了下来，速度奇快无比。
但杨楚的动作丝毫不慢，提剑一挡，洪叶手中的钢剑又突然一变，朝着杨楚的胸口又斩了过来，杨楚跟着变幻，叮叮两声，连续两次将剑格挡在身前。
“反应不错。”
洪叶冷笑一声，似乎一剑在手，先前的失意、愤懑、委屈完全消散，有的只是无穷自信。
“有兵器，是不一样。”
杨楚笑着回了一句，在这几剑之后，他渐渐体会到了有了别样的体会。
洪叶出手的速度更快，挑、抹、斩、劈、砍，一招接着一招，不断朝着杨楚发起了攻击。
杨楚脚步变化不断，时而避开洪叶的钢剑，时而格挡招架，目光一直盯着对方出手用剑的动作和运力方式。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连绵响起。
“拳击里的蝴蝶步，剑法怎么能配这种东西？”
洪叶在接连狂攻了几剑后，看到杨楚每每躲闪他的动作，用的都是拳击的动作，目光看着杨楚越发怪异。
在他眼中杨楚根本不会什么兵器，可手眼动作极快，他出招虽有留手，可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挡得下来的。
而杨楚的动作确实也谈不上好看，手里提着一把剑，脚下确实有些拳击步伐的意思，不断闪避迂回。
“擒拿有成，方进兵器，兵器乃手足之延伸……”
在这短短的交手过程中，杨楚脑海里又冒出了夏侯武说过的另外一句话。
兵器就是手足的延伸，用兵器就是像是用自己的手脚一般。
慢慢的，杨楚用剑的手法和技巧还是拙劣不堪，可他手中的钢剑似乎却越用越顺，越来越灵活。
偶尔已经可以抽冷子，在挡住洪叶的钢剑之余，反击上几下。
围观的众人只看到一阵眼花缭乱，很多动作看都看不清。
这等剑法的比试，现实里难得一见，他们即便是想要在电影里拍摄出这种动作，也需要长时间的排练和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才能够做得到。
众人从这一番的比试里，也看出了洪叶为何会那等心高气傲，换做谁二十多岁，有这身功夫武艺，今日的表现恐怕比洪叶还要狂上好几倍。
突然，就在这时——
洪叶的一剑朝着杨楚的大腿砍过去，杨楚这次却不闪不避，反而突然一剑朝着他的脖子劈了过来。
这番变化让洪叶吓了一跳，连忙抽剑回身格挡，可下一刻，杨楚的剑一下变了角度，竟是一下直接朝洪叶的咽喉刺了过去。
“啊——”
这一番变化着实太快，太迅猛。
洪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似也不敢相信，身体僵直，只是瞪着眼，看着朝他咽喉刺来的这一剑。
冰冷的剑锋触及脖子上的皮肤，洪叶额头冒汗，手里的长剑不自觉就落在了地上。
“套招，套完了。”
杨楚收回手里的钢剑，看着惊魂未定的洪叶，笑容淡淡地说道。
洪叶在杨楚收剑后，摸了摸脖子，殷红的鲜血沾染了手指，他猛然狂吼了起来：“你疯了吗？！你是真想杀了我啊？！有你这样比武的吗？！”
杨楚的这一剑，洪叶是真正感受到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哪怕杨楚在最后关键时刻收住了手，仅仅只是刺破了他咽喉的皮肤，但从他的出手的角度和力度来看，洪叶毫不怀疑，杨楚出手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会不会真的将他杀了。
“剑和剑术，不就是用来杀人的么？”
杨楚轻笑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钢剑扔在了一边，“你不敢杀人，不敢下手，那以后就好好拍戏。”
“你——”
洪叶想要反驳，他方才其实一直有留手，他出剑是避开了杨楚的要害，连剑法的杀招“刺”都没用过。
前面砍向杨楚大腿那一剑，他就犹豫了，所以才让杨楚抓到了机会。
可见着杨楚将钢剑扔了，看也不看他，突然心中又翻涌起了别样的情绪。
他自练武有成以来，自负精通百般兵器，可被杨楚这么一个明显连剑都没碰过的外行人，用剑尖刺破了喉咙的皮肤，实在不知该再怎么开口。
第五十二章 解决
“阿楚，好样的！”
“这身手，太犀利了！”
围观的众人里，除了少数几个眼力好些的武行，能看出那么点端倪，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杨楚方才那一剑有多么的狠辣凶险。一个个只当是杨楚艺高人胆大，在关键时刻收了手。
但杨楚自己清楚，他在出剑的那一瞬，根本没有考虑过洪叶是生是死这个问题。
手持利器的兵击交手，生死胜负，只是一瞬。
真一剑刺死了，那也就死了。
只不过剑锋在刺到洪叶咽喉皮肤的时候，洪叶再没敢动弹，杨楚对于身体的掌控又足够强，恰到好处的控制住了这一剑刺击的力度。
其实真要以剑术而论，杨楚自觉他比红叶差得远。运用兵器的技巧远不及对方。
一个懂得格斗技巧，专精兵器的高手，手持利刃，攻击力是呈几何程度的上升。
只是——
杨楚从前面洪叶在四楼的时候，没有选择跳下来，还有对方出手看似凶猛，却根本不敢攻他要害，就已看出了洪叶只是色厉内荏。
这样的人，功夫再高，那也就只能用来拍电影。
“怎么样？这下满意了？！”
导演三宝在两人名为套招的比武结束后，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斜睨了站在原地洪叶一眼，鼻孔里哼气出声。
“三宝大哥，我……”
洪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抬头望向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收起剑转身就要朝外跑出去。
“洪叶，你等一下。”
杨楚这时却将洪叶叫住，朝三宝说道，“三宝大哥，还是再给他一个机会。我今天过来其实不是开工的，是想找旭哥，顺便和三宝大哥你们说一声，我后面不再来剧组了。”
“我对谁都给机会啊……”
三宝嗤笑了一声，只是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满脸愕然地望着杨楚，“阿楚，你这是搞什么？你不来了？我还想下部戏捧你当主角呢？”
“对啊，阿楚，你在说什么呢？”家乐跟着也叫了起来。
就连走出了几步，背对着众人站在那里的洪叶，这时候也不由微微侧起了耳朵。
“承蒙三宝大哥和大家的关照，但我后面确实不再来剧组了。”
杨楚今天来剧组，其实就是为了找鱼头旭，问问他今晚要不要去看夏侯武的比武。
这样的高手比武，是能够让杨楚真正少有感受到兴奋的事情，他觉得鱼头旭应该也会想看。
而且，夏侯武的这个邀请虽是给他的，但也是算了鱼头旭一份。
至于说要不要离开剧组这种事情，在杨楚看来完全是无关紧要，讲不讲都无所谓的事情。
不过，他人到了剧组，情绪上感受到了周围人对他的善意和欢迎，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和鱼头旭相处时间久了，受到对方的影响，突然就觉得有必要认真说一下。
“阿楚，你到底有什么麻烦？讲出来。”
三宝脸色颇有些不好看，望着杨楚道，“我什么性情，剧组这么多跟着我的人都知道。在港岛这一亩三分地，多大用处不敢说，但路子总是有一些。你是不是缺钱啊？鱼头旭今早找我借了二十万，是不是你的事情？”
“旭哥找你借了二十万？”
杨楚没有去管三宝说的其他内容，反而朝三宝问起了这个。
“对啊。”
三宝听到杨楚说起鱼头旭，语气似乎也多了点不痛快，“一大早过来找我借了二十万，跑得没影了，这不是你的事？”
杨楚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多谢三宝大哥，我先走了。”
“喂，阿楚，你搞什么飞机啊，真就这么走了？”
在旁边的家乐看着杨楚转身离开，连忙叫嚷了起来。
杨楚摆了摆手，没有回头，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不会再去细细解释什么。
……
出了废弃的工厂，这次杨楚没有选择步行，而是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从西贡回到九龙，在鱼头旭家下了车，杨楚便直接上楼。
到了鱼头旭家门口，让杨楚很是意外的是鱼头旭家的门开着，一进门，就看到鱼头旭弓着身，正拿着个拖把在拖地。
“旭哥，这么有闲心啊？”杨楚笑着招呼了一声。
他看到鱼头旭在家，一时还真有些意外。
“楚仔，你回来啦。”
鱼头旭一下就直起腰，一双斗鸡眼下面，整张脸都挂着笑容。
“怎么了，旭哥，这是有客人来过啊？”
杨楚扫了一眼客厅和房间，以他现在的观察程度和感知，一眼就看出了鱼头旭家里有进过其他人。
“珍妮……不是，是叫阿雪，阿雪来了，你见过的。”
鱼头旭脸上满是笑容，“她说着住的地方太乱了，我这不是闲着吧，就懒得招保洁，自己做一下卫生喽。”
“是她啊。”
杨楚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鱼头旭说的是谁。
那天夜市上见过一面的那个靓丽女子，包括鱼头旭昨晚的电话和出去过夜，杨楚知道都与对方有关。
不过，杨楚没有直接问，而是说道：“旭哥，我今天下午去剧组了，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你去剧组了？见到洪叶了吧，他的身手真的很犀利呢！”
鱼头旭有些意外，扯了两句，见杨楚还在看着他，又嘿嘿笑了起来，“就一点小麻烦啦，阿雪欠了一笔贵利，你知道的，我是隔夜茶，手头没有存款的嘛，就找大哥大先借了二十万嘛，事情就搞定了。”
“搞定了？”
杨楚走到鱼头旭面前，目光细细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少有的认真的说道，“旭哥，你知道我能做什么的，不论你有任何困难，你都可以跟我说。”
“真没事啦，楚仔，我真的搞定啦。”
鱼头旭无所谓的笑了笑，接着又挠了挠头，声音小了一点，说道，“那个，阿雪说还完贵利，还愿意跟我交往。”
“真的假的？”杨楚有些诧异，笑着道，“不怕人家是骗你，只是为了你的钱？”
他对鱼头旭借钱帮那个叫阿雪还债，一点也不意外。
不说那个叫做阿雪的女子长得不错，两人还可能有些纠葛。就是以鱼头旭的性格，换成其他有交情的人，也实属正常。
“随便啦。”
鱼头旭耸了耸肩，哂然笑道，“人家不图我钱，还图我长成这幅模样不成？几十万而已，以前赌马打牌都不知道输了几百上千万了，人家愿意骗就骗喽。”
“哈哈……”
杨楚倒是没想到鱼头旭这么洒脱，但这也才是真正的鱼头旭。
他无意去干涉鱼头旭要怎么生活，只要鱼头旭他自己明白，不受到伤害就可以。
鱼头旭听到杨楚的笑声，颇有些不高兴道：“楚仔，我觉得我每吃亏啦，我脑子是不太灵光，但又不是真的傻，演艺圈里那些妖精，我见得多啦。”
“旭哥，你自己觉得没吃亏就好，反正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
杨楚见鱼头旭心里清楚，不再多说这个事情。
“你怎么变啰嗦啦。”
鱼头旭听到杨楚又这么说，忽然他像是回过味来，转过头看着杨楚，问道，“楚仔，你是不是准备不住我这里了？”
“我会换个地方。”
杨楚点了点头，没细说原因，但鱼头旭其实也明白。
顿了顿，杨楚忽然又笑着道，“对了，旭哥，夏侯武打电话过来，今晚要比武，你要不要去看？”
“哇，那个大高手又要比武！”
鱼头旭果然有些激动，可接着又有些无奈道，“但今晚不行啦，楚仔，我和阿雪约好了。”
杨楚颔首微笑，拍了拍鱼头旭，“那就祝你玩得开心！”
第五十三章 绅士
华灯初上。
高楼林立的港岛在白日的忙碌之后，正进入一天之间最为繁华喧闹的时间。
车水马龙，行人喧嚣。
何文田亚皆老街，西九龙警署总部。
“陈sir，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何家安抱着一本资料和一杯咖啡，放在了陈桂彬的桌上，脸上带着几分询问之意。
“去吧。”
陈桂彬随手取过何家安放下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继续翻看起了手头的大量资料，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何家安抿了抿嘴，轻轻点点头，看着陈桂彬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陈sir，你也不用这么拼，那个案件我们早晚都能破的。”
“我不是在查那个。”
陈桂彬摇摇头，伸手又将何家安放下的资料，翻阅了起来，一手还拿着一根钢笔，不断在桌前的一幅港岛地图不断勾勾画画。
“陈sir，你是有新线索了？”何家安听到陈桂彬这么说，似乎晚上下班都忘记了，一下来了精神。
“有些案子的出现不会是孤立的。我们上次查了黑皮沙的底细，这是粉档头子江宏泰手下的头马。此外，在最近的一个月内，和江宏泰这样的粉档头子，先后有六七人都死了。”
陈桂彬手中的笔又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下，似乎陷入到了思索之中，好半晌突然回过神来，望向一旁的何家安，“怎么？你还不走？你不是说约了个以前的女同学一起看电影？”
何家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留下来加班也可以的。”
“赶紧下班吧，别磨蹭了。”陈桂彬摆摆手，“谈个女朋友，也好早点长大成人。”
何家安面皮红了下，不敢再继续打扰陈桂彬，连忙说道：“陈sir，那我明天早点来。”
“真是小孩子。”
陈桂彬看着何家安那副模样，摇了摇头，拿起手上一份其他区传过来的案件资料，继续翻阅了起来。
叩叩叩——
在何家安离开不久，办公区内突然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陈桂彬抬头望去，见到了办公区门边站着一个年龄在六十岁左右，平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
“高sir！”
陈桂彬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体站得笔直，脸上露出了尊敬之色。
“嗯？你小子，最近对我态度好了不少啊。”
被称作高sir的老人看着陈桂彬这态度，不由笑了起来。
“高sir，你值得我尊重。”
陈桂彬昂首挺胸，站直了身体，仿佛还在警校受训时，见到长官的样子。
“乱说什么呢……”高sir无奈地摇摇头，朝陈桂彬招了招手，“正好你没走，跟我来一趟，有人找你问话。”
“高sir，是谁啊？”陈桂彬走到了老人身后，出声问道。
“署长。”高sir侧着头，小声地回道。
“署长？他找我做什么？”
陈桂彬脸上露出了不解，以他的职位，和署长间隔了六七级，平日里连汇报工作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找上他。
“我不知道。”
叫做高sir的老人摇摇头，只是低声朝陈桂彬嘱咐道，“署长还陪着其他人来的，待会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
陈桂彬点头应了声，跟着高sir出了重案组的办公区，一路上楼到了署长办公室。
高sir在门前又伸手轻轻敲了一下门，很快门内传来了“请进”的声音。
“署长，人来了。”
高sir在门前朝里面的人喊了一声，转头拍了拍陈桂彬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醒目点。”
陈桂彬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署长办公室内走了进去。
进门后，陈桂彬目光扫过，发现署长办公室内，除了自家的戴着眼镜一脸富态的署长黄光耀外，在旁边的座椅上，还坐着一个衣着笔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鬼佬。
“good evening，sir!”
陈桂彬站直了身体，敬了一个礼。
“陈桂彬督察，叫你过来是这位保安局的长官，有一个案子想要找你了解情况。”
黄光耀打量了一眼陈桂彬，伸手介绍了一下旁边坐着的那位鬼佬。
“保安局？”陈桂彬不自觉的挑了下眉。
作为港岛警察，他对于这个部门自然不陌生。
这是港岛警察总署的顶头上司，其前身是军情五处，是一个对标美国fbi的权力部门。
“陈桂彬督察，你可以叫我麦迪伦。”
那个衣着笔挺的鬼佬中文说得极为出色，没有如黄光耀那样坐着，而是站了起来，伸手和陈桂彬握了握手。
“麦sir好！”
陈桂彬伸手和对方握了握，脸色平常，可眼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让黄sir将你请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前些日子你处理的那起死了六个人的重大案件。”
麦迪伦单刀直入，说明了对方的来意。
“回麦sir的话，案件发生地在观塘和西九龙交界的一段偏僻公路上，现场发现了六具尸体，其中四名已经确认是黑帮组织成员，另外两人没有任何身份来历。
根据现场的情况，我初步推测，那两名不明身份的成员，应该是某些杀手组织的成员，他们借助土方车撞击四名黑帮组织成员的小轿车，以造成车祸，随后杀害四名黑帮成员。但中途可能有第三方的神秘人物出现，在两名杀手解决掉四名黑帮组织成员后，又将杀手铲除了。”
陈桂彬简单地将麦迪伦想要了解的案子说了一遍。
“那两个杀手是被什么手段杀死的？有没有什么细节？”麦迪伦蹙了下眉，又接着问道。
“我判断，是徒手。”陈桂彬回答道，“那两名杀手一个是白种人，一个是亚裔，下体都受到过重创，但鉴定科给出的鉴定结果，这两人的致命伤，一个是胸口被重击，一个是头部被重击。很可能死者在被重创后，还进行过剧烈的搏杀。”
“好的。”麦迪伦轻轻点点头，“谢谢你们的汇报，陈桂彬督察。”
“不用谢，sir。”陈桂彬又朝两人敬了一礼，识趣的转身，准备离开了署长办公室。
只是在陈桂彬开门离开前，目光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署长办公室另外一侧的一个休息间，粗重的眉毛挑了下，这才走了出去。
在陈桂彬离开之后，九龙警署署长黄光耀也从座位上站起，冲着麦迪伦点点头，跟着也一起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走到了外面。
而在署长办公室内，那个保安局来的鬼佬麦迪伦，走到了办公室的休息间，拉开了休息间的门。
在休息间的窗户前，站着一个身穿高档西装，手上却拄着一把黑色长伞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是典型的白种人，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有着一种常年养成的优雅和绅士气质。
麦迪伦打开门后，看着这位充满绅士风度的中年白人，脸上似乎有些无奈道：“哈里，我已经和你跑了好几个分局了，你有找到线索了吗？”
第五十四章 艺术馆
“麦迪伦，你们保安局的人在港岛应该保持足够的警惕。”
站在休息室窗前的那位白人绅士慢慢转过身，面色平静，只是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带着几分责问。
“哈里，苏联都已经解体了，这些人又能闹得出什么大动静？再说，这里再过上几年，就轮不到我们来做主了。”
麦迪伦对于白人绅士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道。
“那些人是没有窝的流浪野狗，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他们的危害性比你想得还要大。”
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摇摇头，“况且，苏联解体，他们作为昔日的实验部队，手中掌握了不少我们需要的尖端技术。这些技术如果不被我们掌握，那将就是一种威胁。”
“那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线索？”
麦迪伦神色郑重了起来，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港岛安全问题，而是事关帝国的发展。
“他们在接管港岛的地下粉档市场。”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面色凝重，显然已经有了不少的答案，只是说完他又轻轻摇头，“但这肯定不会是他们全部的目的，一个恐怖军事组织，在港岛是没有生存土壤的。”
麦迪伦轻轻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里是你们保安局的地盘，让你的人盯着阿美利加驻港大使馆，注意他们的反应了。”
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越过麦迪伦，走出了休息室，忽然脚步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叫做李洪的，我要知道他的所有行动。”
“李洪，那是谁？”
麦迪伦对于这位昔日的朋友和同事，让他盯紧阿美利加驻港大使馆这很正常，苏联解体后，阿美利加再没对手，触角遍及全球。
他们的驻港大使馆在明面上还不到一百人，但私底下在港活动的人员，就麦迪伦所知的就已有一千五百人以上，那么隐藏在黑暗中，或许还有更多。
只是这个李洪，他却觉得有些陌生。
“我在法国那里曾经得到过一份资料，1955年他曾在越南的法国外籍军团服役，越法战争结束后，他回到了港岛，成为了港岛三合会的掌控者。”
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回头说了一句，手中的黑色长伞在地面轻轻敲了下，转身快步走出了署长办公室的大门。
“哈里，你说清楚一点。”麦迪伦看着那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离开，急忙跟了上去，嘴里依旧说道，“三合会是一个统称，他不是指某一个帮派……”
……
“楚仔，楚仔，我这身怎么样？”
客厅的一面全身镜前，鱼头旭一身黑色西服，皮鞋锃亮，对着镜子左右扭着身体，照了一会，转头冲着从阳台走进来的杨楚嚷嚷道。
“靓到爆了，这走出去，你就是街上最靓的仔。”
杨楚从地上爬起，浑身湿漉漉的汗水正在进行散热，抬起头见着鱼头旭这骚包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哎呀。”
鱼头旭整了整西服的衣领，一双斗鸡眼落在杨楚身上，颇有些惊讶道，“你小子最近几天开窍了竟然会糗我了，这样好，不是闷葫芦，回头能够把到靓女了。”
“我哪里比得上旭哥你。”
杨楚身体的肌肉轻轻震颤，弯下腰原地来了一个单手的倒立。
“不管你了！”鱼头旭见杨楚又在那折腾着锻炼身体，摆了摆手，“我先走啦，你见着了夏侯武那位高手，替我问个好，下回再有比武，我肯定要去的。”
杨楚左手支撑着身体，右手抬起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在鱼头旭离开之后，杨楚依旧没有动弹，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单手倒立。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又换成了右手。
整个过程身体绷得笔直，顺畅自然，不见半点晃动。
他现在手臂、肩背力量都已不是常人能够比较，对于自己身体方方面面的掌控更是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样的倒立训练，对于杨楚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有难度的东西。
但不一样的是，在这个单臂倒立的过程中，杨楚还在不断的控制着身体肌肉的收缩与松弛。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的话，就能够看到杨楚倒立的时候，身上的肌肉一会变大，一会变小，处于不停的鼓胀和平复中。
等杨楚双脚落地，恢复到正常的站立状态，这种变化越发清晰。
杨楚的手背、小臂、大臂，腰、背、胸、腹、大腿，脖颈，身上似乎所有的肌肉，都呈现出一种仿佛波涛起伏似的跳动状态。
这是杨楚对于身体掌控足够之后，进行的一种锻炼方式，同时，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对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肉，尤其是深层次的小肌群，达到更强的掌控。
这种掌控能够使得他在进行各种身体爆发和做各种高难度动作时，能够更好的协调身体的肌肉，形成合力。负载的上限也更高，超极限爆发的力量更强，速度更快。
站在阳台前，杨楚就这样默默站立了好一阵，他身体那宛如波浪式的肌肉跳动才渐渐平复了下去。
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八点多，杨楚在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跟着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杨楚抵达了他今晚的目的地，尖沙咀梳士巴利道的港岛艺术馆。
港岛艺术馆于1962年建立，最初设于香港大会堂高座，位于尖沙咀香港文化中心旁的新展馆是最近几年才落成的。
让杨楚有些意外的是港岛艺术馆外面的围栏和铁门都关着，一个岗亭的位置还有个安保人员在看守，似乎已经过了对外开放的时间。
不过这个对于杨楚并没有什么难度，稍微避开一些，很容易就绕过了岗亭，越过了围栏。
快步穿过围栏后面的一大块临海的活动区，杨楚走到了港岛艺术馆的大门外。
不出所料，艺术馆的大门紧闭，周围供人进出的玻璃侧门也都关了，显然已经是处于晚上的闭馆时间。
杨楚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走到了一侧艺术馆二楼的平台下面，纵身一跃抓住了二楼平台的砖石围栏，一个翻身就跳了上去。
呼——
劲风响起。
杨楚翻上二楼的平台后，还没落地，突然眼前黑影一闪，竟然是有人一下跃起，抬腿朝他踢了过来。
第五十五章 暗腿
这一脚速度奇快，杨楚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脚的正踢。
啪地一下，那突然朝他发起袭击之人，攻势不见半点缓和，几乎这一脚未落，另一条腿已经飞起，跟着从侧面朝他右脸扫了过来。
杨楚伸手挡在右侧，猛然一用力，将对方这一个高扫腿挡住，弓背缩身，正要朝偷袭他的这人扑过去。
那人却借着杨楚格挡他一脚的推力，一下退开了两三步，掸了掸身上的老式大褂，瞥了一眼杨楚，神色似乎颇有考量的意味，淡淡道：“敢一个人约我们几家一起过来比试腿法，是有两下子。”
杨楚这时也看清了这人的模样，年龄在四五十岁左右，体型瘦削，脑后留着辫子，唇上留着八字胡，衣着老派，一对三角眼却仿佛有寒光闪烁。
杨楚目光又越过这个留了辫子的中年人，望向了在他身后平台站着的另外几个身影。
总共有六人。
最左边的是一个不高不矮，年龄在二十五左右，身板壮实的青年，衣着随意，看着颇有几分艺术气质。
然后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运动服的男子，人高腿长，容貌方正，接着是一个穿着裤衩、汗衫背心的赤脚壮汉，肌肉虬结，一双腿仿佛铁柱似的，粗壮无比。
另外还有三个年龄都在三十到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或是穿着衬衫西裤，或是短袖t恤，样貌各异，但杨楚一眼扫过，都能够看出这些人的双腿站立姿势与普通人有所不同。
“在下谭敬尧，练的是一十二路潭腿。”
最左边那个身板壮实却颇有几分艺术气质的青年朝杨楚抱了抱拳，“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今日竟敢将各位师傅约到我在这的艺术馆来比试腿法。”
“你就是那个北腿王？”
杨楚看着谭敬尧，出声问道。
“忝为各位师父抬爱，大家捧我做北腿王，不是我技艺有多深，只是师门余荫而已。”谭敬尧看着年岁不大，但气度还算不错，说着还冲着周围其他众人拱手抱了抱拳。
“谭师傅过谦了，你这个年龄，有这身技艺，说句北腿王，没人会不认的。”
“敬尧的腿功确实练得好，十二路潭腿得了临清、精武、少林三家精髓，假以时日自开一脉也是可能的。”
周围站着的那些个人，在谭敬尧抱拳行礼后，纷纷也都抱拳回礼。
“要跟你们比武的人不是我。”
杨楚看着面前这七人，从他们的对话和各自迥异于常人的双腿里，一下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夏侯武在“拳”挑战完之后，第二个要挑战的是“腿”。
杨楚原本以为夏侯武要挑战的，不过是那个被称作北腿王的，但看面前这场面，夏侯武竟是将港岛练腿的名家都约到了一起，想要一次性挑战。
“不是你？”
杨楚这话说完，包括谭敬尧在内的其他六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们各自都是收到了挑战书，这才来这里比试腿法的。
自然，以他们如今在各行各业的身份，也不是说随便有人招呼一声就会来的。
而是自己的资料被人查了个底朝天，这才带着几分被胁迫的意味，过来比武的。
到了地方，众人一照面，也才知道明白被挑战的不止是他们一人，而是目前在港岛真正专精腿功的七人都到了。
地方选的则是被他们这些人推举出来，有“北腿王”之称的谭敬尧所在的港岛艺术馆。
在杨楚出现后，他们对于这个陌生人，本以为他就是今晚的挑战者。
但杨楚却否认了他的挑战者身份，这让众人越发不解。
“阁下莫非也是接到挑战书来的？”
七人里面，那个人高腿长，穿着运动服的男子适时朝杨楚出声问道。
“不是。”
杨楚摆了摆手，说着也不理会对方，而是看着那个方才偷袭他的那个留着辫子的八字胡中年人，伸手指着对方道：“你偷袭踢了我两脚。”
“怎么，小子？你还想从我符升泰身上找回场子么？”
那个留着辫子的八字胡中年人见杨楚盯上他，嘴角再次浮起了冷笑，“既然你不是来挑战腿法的，我劝你那边凉快就那边去。”
砰——
杨楚一脚踩在二楼平台上，根本不与对方多说，人唰地一下已冲了出去，右臂抡起如铁鞭，是一招他从鲨鱼恩那里学来的劈挂的打法。
旁边站着的六人，见杨楚朝着符升泰出手，一个个都袖手立在了一边，并未出手干扰和阻拦。
这是他们这些自诩武林中人的规矩。
不论杨楚今晚是不是发挑战书给他们的人，只凭符升泰方才在杨楚上二楼的时候，突然偷袭，杨楚找上对方就是占了道理的。
留着辫子的符升泰似乎也没想到杨楚这般暴烈，根本不与他争辩口舌，立刻就动手朝他攻了过来。
不过，他反应也极快，在杨楚冲到面前的瞬间，一个架臂防拳，跟着左脚提起，就是一个侧踹胫骨。
这是符升泰这一门“暗腿”中的打法，一旦被他踢中，立刻就是断骨的下场，治疗不及还可能残废。
所谓南拳北腿。北腿之中，潭、戳为最，暗腿阴毒。向来以隐蔽性强、命中率高、破坏力大著称。
可符升泰的手臂才架起，还来不及将左脚踢出，猛然就感觉双臂仿佛被铁锤砸中了一般，巨大的力道压下来，让他整个身体都没办法站直，根本来不及出腿去踹杨楚的胫骨。
噗地一下，符升泰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但符升泰并未失去了战斗力，在身体扑向地面的瞬间，双手在地面一撑，右腿诡异的抬起，身体扭曲弯腰，竟是脚尖一下朝着杨楚的面门踢了过来。
这是“暗腿”这一门中的蝎子腿，其他各家的腿法里也多有这一招。
隐蔽、毒辣，常常让人失了防御。
但杨楚的出手何等迅捷，右手一扭，在符升泰右腿脚尖距离他面门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就已扣住了对方的脚踝，腰马发力，一招蒙古跤里的摔技，就将符升泰整个人甩飞了出去。
符升泰人在空中，连连翻转了两下，似乎想要调整重心，稳住落地的身形。
可杨楚的这一甩，力量何等强横，哪怕符升泰在落地的瞬间，左脚已点在了地面，可重心失衡之下，还是摔了一个仰面朝天。
两招一过，杨楚并未追赶上去，只是在原地拍了拍手，淡淡道：“扯平了。”
符升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看着站在原地的杨楚，八字胡似乎都颤抖了起来，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这时，二楼的平台围栏上，突然又有一个身影翻身跃了上来。
“各位师傅，久等了。”
第五十六章 潭戳
“正主来了。”
杨楚看着站在围栏上的夏侯武，缓步退到了一边。
虽然前面才和那个符升泰过了两招，但今天的这个舞台显然不是他的。
他来这里看这场比武，为的也只是想看看这些人的技法，用来充实他关于人类格斗搏杀的“数据库”。
很多针对于人类弱点的招式，他自己现在其实也能设计得出来，但这些流传下来，可以说是千锤百炼，经过一代代人改良的发力技巧，还是很能够给他带来启发。
杨楚对于人体的极限，具体能够走到哪一步，心中也充满了好奇。
他好奇和狂热的，从来不是单纯的“功夫”这种东西，而是人类所掌握的这种可以提升自我战斗力的锻炼方式，以及将这些战斗力发挥出来的搏击技巧。
在杨楚退到一旁后，在场的七人先是看了看杨楚，然后才将目光投在了站在围栏上面的夏侯武的身上。这些个腿法高手眼里，杨楚的身份现在不再是挑战者，而是给夏侯武今晚挑战助拳压阵来的。
这次不再是那个被称作“北腿王”的谭敬尧先开口，而是在那个人高腿长，穿着运动服，气度容貌都不错的男子率先出声，语气也没了方才那么客气，颇有冷意道：“那就是你约的我们？你到底什么人？从哪里拿到我们这些人的资料。”
“合一门，夏侯武！”
夏侯武看着众人纷纷望向他，神色渐渐焕发起神采，抱拳行了一礼，目光在一个个人脸上扫过，逐一说道：“潭腿正宗谭敬尧，戳脚王佟正亭，金刚踔（chuo）腿曹子安，八卦暗腿符升泰，九宫十八腿方文希，太极十字腿阮清洋，沧州弹腿方六德，诸位都是港岛武林专精于腿功的高手，我请各位师傅过来，别无他意，只想见识一番诸位昔日风采。”
“哈——”
那个被杨楚摔出去的符升泰甩了下脑后的辫子，冷笑一声，“好一个别无他意，你发挑战书，还附上了我们的生平过往师门来历，我们这不来都不行。”
“年轻人，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大多都不在武林了，除了带几个徒弟，武馆都懒得开了。”
站在人群后面，那个穿着裤衩、汗衫背心的赤脚壮汉声如闷钟地说道，语气之间，其实并无多大的比武之意。
“是啊，我最近几年也没怎么练功了。在港岛，有钱说话才能大声，功夫好，难道还能抵得过枪？”另外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子跟着也摇摇头。
“我师门有训，练了太极门的十字腿，一不持枪凌弱，二不舞狮卖艺，三不牟利看门。没能赶上保家卫国的大时代，如今也没什么可争的。”
在那穿着衬衫西裤的男子旁边那个看着不太起眼，穿着短袖的男子又开口说道。
其余各人的眼神也皆有不同，但其中好几人显然今次过来赴约，除了夏侯武的挑战书，还有因为他在挑战书里涉及到了他们个人和师门的一些东西。
“各位师傅，你们都是名噪一时的用腿名家，我若有其他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夏侯武似也感受到了众人的情绪，但嘴上说得客气，可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他找人拿到了这些人的资料，自然是花了点心思才将他们聚在一起接受他挑战的。
否则，除非是决生死，不然想挑战这些人是不那么容易的。
“别说废话了，你一口气邀了我们这么多人，无非是想要我们把名声给你，那你就直接来拿。”
前面待人还颇为温和的谭敬尧，没再弯弯绕绕说其他，直接了当地朝着夏侯武说道。
夏侯武唰地一下，从围栏上跳了下来，走到了谭敬尧面前，再次抱拳行礼：“合一门，夏侯武。”
“潭腿，谭敬尧。”
谭敬尧歪了歪脖子，抱拳回了一礼。
“看来今晚来的这些人，其实对于夏侯武的挑战都没有多大兴趣。”
杨楚在一旁看得清楚，今晚来的这几个人里，大多数人对于夏侯武的挑战，都兴致缺缺。
哪怕是前面与他交手的符升泰，在最初偷袭他时的那两脚，其实也谈不上多么狠辣，试探的意味要多一些。
真正就是杨楚朝对方讨回那两脚的账时，才拿出了点本事，可惜远不是杨楚此时的对手。
唯有那个被称作北腿王的谭敬尧，在众人里面还有一腔血气。
这也才正常，谭敬尧的在众人年龄里最小，能够受到其他腿法名家一致的推崇，称作“北腿王”，绝不止是腿法高超，师门显赫那么简单。
其中也有其他人不想再为声名所累，谭敬尧既然愿意担当，他们就把他捧上去的原因。
啪地一声脆响——
就在杨楚脑海里念头飞速电转间，场中夏侯武与谭敬尧两人同时起脚，没有半点花哨，两人的小腿狠狠撞在了一起。
曲膝低踢，高脚鞭腿，正踹侧踢，平踢、飞踢……眨眼之间，两人身形腾挪跳跃，足足有了十多招。
忽然，夏侯武身形左右晃动，脚步迷离，飞快朝着谭敬尧面前冲了过去。
脚下一晃，似乎为了避开谭敬尧的杀招，骤然失误，失了重心。
谭敬尧见机迎着夏侯武的小腹就踹了过去，夏侯武急忙一个侧身避开，背对着谭敬尧，似想要逃离。
谭敬尧一步跟上，正要伸腿去钩夏侯武，陡然间就见夏侯武忽然回身一脚倒踢，啪地一下正中谭敬尧的胸口，整个人倒跌了出去。
“玉环步，鸳鸯腿！”
前面与杨楚有过交手的那个留着辫子的符升泰，在夏侯武这一招踢飞了谭敬尧后，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真是好功夫！”
那个人高腿长穿着运动服的佟正亭在谭敬尧被击败后，跟着走了出来，目光上下打量着夏侯武，“你这鸳鸯腿用的，比之我戳脚门也不差了。”
夏侯武看着佟正亭走出来，再度抱拳：“合一门，夏侯武！”
“戳脚门，佟正亭！”
人高腿长容貌方正的佟正亭跟着一抱拳，骤然暴喝一声，身形猛然一跃，抬脚飞起。
丁、踹、拐、点、蹶、错、蹬、碾……左右八腿，一步一脚，连连发出，环环相逃，攻势一展开，左右交击，速度快如闪电，攻势狂过疾风暴雨。
这才是戳脚中的鸳鸯连环腿。
夏侯武在其攻势之下，一时身形左右飘忽摇闪，似也无法还击。
但他脚步变幻奇快，时而如风摆荷叶，又如喜鹊登梅，竟又用上了潭腿中的路数，应对佟正亭的戳脚。
“嗯？”佟正亭一路戳脚之中放长击远、刚猛雄浑的连环腿，见面对夏侯武丝毫不能建功，突然动作一顿，不再起高脚连环，反而身随影动，贴着夏侯武，以短打的柔中寓刚，缠、展、绵、贴的技法，出脚不过膝，诱敌深入，后发制人，似踢非踢，声东击西。
这两种打法，前者是大开大合，矫捷刚健，是戳脚中武趟子的打法。后者架小紧凑、绵里藏针，则是文趟子里的东西。
佟正亭号称戳脚王，若论腿上的功夫，还在谭敬尧之上，只不过他在港岛这地方，懒得去争这个名。
两人身形变幻，顷刻间又是数招过去，原本只是躲闪防守的夏侯武，突然身形扭转，猛然抽冷子一个鞭腿扫在了佟正亭的右侧肩膀，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都踢飞了出去。
“头路出马一条鞭。”
在场众人在夏侯武这招出手，自是认出了他的武功路数。
这其实不是别家的功夫，而是前面谭敬尧所用的潭腿。只是在夏侯武用出来后，不论时机，威力，都远非对方可比。
“承让！”
夏侯武落地之后，冲着不远处勉强站起身的佟正亭，又抱了抱拳。
第五十七章 落寞
“我来！”
距离佟正亭不远，前面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赤脚壮汉走了出来，冲着夏侯武拱了拱手，“金刚踔腿曹子安，前来领教。”
轰——
话音一落，这曹子安整个人已经朝着夏侯武大步冲了过去，一腿横扫，声势比起先前众人还要强上三分。
这金刚踔腿，练的是阳刚之劲，纯粹的外练技法，号称易练、易学、易用，肯下苦功，就能有成。
不过，这等功夫，越是简单易学，对于一个人的资质考验就越高
从踔沙袋开始，之后踔木桩，踔石柱、踔厚墙壁、踔石块，配合进步、退步、寸步、闪步等步法，将双腿出脚练得顺畅自然，劲力通达，骨健筋强。
曹子安便是这门踔腿功中的佼佼者，出腿刚猛，力道强横，看似毫无花俏，但偏偏踢打的位置都是人的大腿腰胯位置，闪躲格挡都不容易。
夏侯武这次没有如同方才那般躲闪，反而跟着也起了一腿，又一次硬桥硬马的对上曹子安的金刚踔腿功。
啪啪啪的双腿撞击和交击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们的颈骨的坚硬程度超过了我。”
杨楚在一旁看着两人再度拼腿，心中对于这些在腿上下功夫的人腿骨坚硬程度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他上次想到提升骨骼密度这个事情之后，查阅过不少书籍，其中初步是了解到了一点方式方法，但对于这些练功夫的人，如果将自身腿骨练得坚硬，也颇为好奇。
两人对拼了数脚之后，曹子安或许是年龄大了，又一招不慎，被夏侯武突然变招踢中支撑的小腿，跟着胸前一脚，再度倒飞了出去。
“我来！”
“我来！”
在曹子安被夏侯武踢倒后，前面与杨楚过招的符升泰和另外一个用九宫十八腿的方文希都站了出来。
夏侯武的腿功，众人在旁边已经看得清楚，或凌厉刚猛，或角度刁钻，或隐秘狠辣，各种杀招、打法皆可谓融会贯通，着实是难得的顶尖高手。
可正是这样的人物，一连挫败了他们七人之中的三人，不由的激起了几人的血性。
“别麻烦了！”
夏侯武看着两人似乎争执不下，似乎战意也越发高昂，气血激荡之下，原地摆出了架势，看着符升泰和方文希道，“一起来吧。”
符升泰和方文希两人对视了一眼，朝着夏侯武抱了抱拳，各自通名。
“八卦暗腿符升泰！”
“九宫十八腿方文希！”
声音落下，两人一左一右，已同时朝着夏侯武攻了过去。
这一次，旁观的杨楚明显发觉两人的出手，似乎有明显的配合意味在内。
不但动作迅捷，起脚快速隐秘，进退之间，步法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规律。
暗腿毒辣，这门腿法虽后来自成一家，但源出自八卦门，所谓的滑、毒、阴狠，多讲出其不意，让人难以防备。
而九宫十八腿，顾名思义，乃是以九宫得名，乃是道教之中的防身制敌之法，与戳脚一般，既有放长击远，势大力沉，也有用腿隐秘，杀伤强烈。
一阵身形腾挪翻飞，腿影闪动间，夏侯武动作比之二人更加灵巧，啪啪两下，这两人立时被夏侯武给踢飞了出去。
不过二人并未失战力，还要再动手，但夏侯武一个闪身，已经跃出了战圈，朝着站在场外的最后两人，起手示意道：“还有两位，请！”
“太极门十字腿，阮清洋。”
“沧州弹腿方六德。”
那最后站在旁边的两人，这回也没有半点犹豫，跟着一起加入了战团。
这一下不止是在旁边看着的杨楚，觉得这场比武，比起上次夏侯武与鲨鱼恩精彩了不知多少。
便是谭敬尧、佟正亭和曹子安三人，也都目光灼灼盯着场中，若非三人已败下阵来，说不得这时候也要加入到对夏侯武的围攻里。
夏侯武在四人围攻之下，先后在腰腹肩也挨了好几脚，但他体魄精强，被踢中之后，并未出现战力受损，反而在越打越猛，出手渐渐没有了先前那般留力。
场边似乎变得有些混乱起来，在艺术馆二楼在不大的平台里，四个用腿高手对付一个，几乎有几分施展不开。
但夏侯武在众人围攻中，动作脚步，却保持着极快的移动，眼神之中的那种热血蒸腾的战意，也似能将人燃烧殆尽一般。
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战当中，后面加入的方柳德率先出局，被夏侯武一脚踢断了小腿骨，接着是符升泰，半边手臂都抬不起来。阮清洋的脸上挨了一脚，掉了好几颗门牙。方文希小腹中了一脚，半晌都站不起身。
“夏侯武，论腿港岛没有人能胜得过你了。”
第一个与夏侯武交手的谭敬尧见战局落幕，走到了身上亦是多有受伤的夏侯武面前，拱手道，“我这‘北腿王’的名头，今后也是你的了。”
“不错，论腿法，你确实强过我们。”戳脚王佟正亭也是颇有感慨道，“若不是今日亲见，我都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将腿法练到这个地步。”
“可惜了……”
夏侯武身上的战意渐渐散去，望着众人敬畏的目光，轻轻摇摇头，“诸位师傅的东西都是好的，我们行话里，说句至金至贵都不为过。可再好的东西，练得不够，打得也少，也就没用了。”
“动辄说是十年二十年、甚至半辈子的苦功，可这十年二十年，这半辈子里，一天到底又练了几个钟头，又有多少成效。这练会之后，一双腿又踢过几个人，跟多少人交过手。”
说到最后，夏侯武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怅然之色。
在场的七人，被夏侯武这番话说得，一时也没了言语。
杨楚在一旁听完夏侯武的这话，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俗语里讲“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拳术里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真正练武的又真有几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浸润在拳术武功里。
更不用说，练了这身技艺，到底打过多少，与哪些高手交手对抗，有过多少搏杀经验。
那些说自己练武了练多少年多少年的，其实都算不得准，以有效的训练时间来计算，很多人练了一辈子的武，恐怕还没有一些专业搏击运动员练那么两三年的时间多。
实战经验更是少之又少，多的也不过是搭搭手，心态上也不见得豁的出去。
其实在杨楚看来，这些个“腿王”“师傅”之类，掌握的用腿技巧都很高明，但有些要么力量不够，有些要么缺乏了真正的应变和判断，换句话说也就是经验。
彼此之间的交流、吹捧，多少有了些小圈子自娱自乐的意思了。
如果让杨楚来比较的话，这几个专精腿法的大师，对上普通人自然毫无压力，可遇上会打的，除了一两下杀招出其不意之外，估计都很难占到便宜。
“今日多谢诸位师傅了，若有失礼，还请海涵。”
站在原地，夏侯武身上的气性渐渐收敛，脸上又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转而望向站在一侧围栏边的杨楚，“阿楚，可以走了。”
“我也正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杨楚快步跟上，两人从港岛艺术馆二楼平台，又翻了下去，渐渐消失在夜幕海岸边的休闲小道上。
“这……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在看到夏侯武和杨楚离开之后，平台上的七人里，那个留着辫子的符升泰，突然又嘟哝了一句。
“少见，少见。”
那个穿着背心短裤，赤着双脚的曹子安，也摇了摇头。
“别想啦，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天天打生打死的，回家了，我的崽在家里，还不知他功课做完没呢？你们呢，走不走啊？”
“走走，今晚还夜半呢，再晚点回去，管事的要扣我人工了。”
“是啊，回去了。再晚一点家里的老婆子又要念叨了，唉，这伤的，还不知怎么和她说呢。”
其他几位腿法师傅一个个摇头晃脑说了几句，纷纷拱手告辞，逐一散去。
第五十七章 秘法
尖沙咀，海风习习。
港岛艺术馆外沿着海岸的观景走道上，夏侯武看着杨楚从后面赶上，拍了拍身上的几处尘土，笑着道：“阿楚，今晚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两次观看你比武，我都受益匪浅。”
杨楚轻轻摇摇头，他自然听得出夏侯武话里的意思，今晚夏侯武只身约了七个腿法名家前来比武，并且手段还不见得如何光明正大。
虽然最后夏侯武以一敌四，还占了上风，但也不是完全没被人打中，若是剩下的谭敬尧、佟正亭和曹子安三人一拥而上、群起攻之，夏侯武真不一定说就能这么抽身而退。
但多了杨楚的压阵和助拳，情况就截然不同。
杨楚对于武术界或者武林江湖之中的规矩，了解虽是不多，但他现在的脑子反应很快，一些东西见微知著，哪怕不能知道详情，也可以推测可七七八八。
夏侯武见杨楚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没再多说其他，反而问道：“不知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虽未与杨楚交过手，但从杨楚上次找上他，还有展现的那个蒙古跤的摔打动作，多少对于杨楚的实力有些猜测。
于他而言，杨楚这样对于功夫有强烈兴趣的人，哪怕不算多少交情，他都愿意接触，也不排斥。
功夫这条路，他渐渐走得寂寞了。
“你们的骨骼强度很高，远胜过一般人，这是怎么练的？”杨楚出声问道。
“这个啊——”
夏侯武脸上又浮起了习惯性的内敛笑容，“这在各门各派都算是秘传之法了，我们练武的讲打熬筋骨，所谓筋长而力大，骨实而坚硬，向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粗浅一些的如排打的手段，每日以木条木板不断击打全身筋肉骨骼，再辅以秘制药酒擦拭全身，久而久之，自然骨健筋强。”
杨楚点点头，这些他其实已有所了解，不过听夏侯武话里的意思，又问道：“那还有高明的手段呢？”
“所谓内练一口气。”
夏侯武突然正色了起来，双脚一前一后微微曲起，双手探出宛如鹰捉，“心意之中有虎豹雷音之说，八极常道哼哈二气，洪拳以声打助威，其为筋骨其鸣，千金难买一声响——”
夏侯武话一说完，突然他的身体突然朝前半步，右手变爪为拳，突然一记直拳捣出，啪地一声脆响响起。
“哼——”
紧接着夏侯武双脚猛然朝前一踏，拳变为肘，肩撞肘打，又是一声仿佛从胸腹中闷哼炸出的声音。
“嘿——”
夏侯武的动作再变，化成了四平马，双拳平推，又是一声呼喝。
“是声音？”杨楚蹙了蹙眉，隐约感觉捕捉到了一点东西。
夏侯武吐气收招，依旧是略显内敛的笑容，看着杨楚道：“这东西说起来玄乎，其实也不过是内壮之法。吐纳呼吸，强大脏腑，声打震动，强骨壮身，鼓动筋膜，劲力贯穿。只不过大多数人，练而不知，知而不悟，而内家以及少数一些高人，略微理清了一点脉络罢了。”
杨楚这次并未回答，反而微微闭眼，思考了起来。
他这些时日锻炼体魄，偶尔出拳脚时，确实能感受到肌肉骨骼发力之中的震荡和声响，但并未往这里面深想。
但从夏侯武的话里，他结合自己所阅读的诸多书籍和自身的变化，渐渐有了一点头绪。
单单以骨骼而论，除了一次次的打击增加骨骼密度外，还有通过肌肉牵拉锻炼，骨骼提高了负担同样会增强密度。
但这个过程中，每一次肌肉牵拉引起的骨骼震荡，或者发出的一些声音，也能潜移默化的起到效果。
杨楚记得看过的书籍里，还有一种骨传导的理论，来自植床周边的宿主骨表面和骨髓中的定向成骨前体细胞通过增殖伸延长入植入骨及其腔隙的表面，产生成骨细胞形成新骨。
简单的理解这句话，那就是声音某种程度上能影响骨骼的生长。
当然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效果，具体该如何实现，杨楚尚且不清楚。
不过，有了这么一点头绪，让他对于人体的奥秘的窥探，又有多了一点可尝试的东西。
过了好一阵，杨楚缓缓睁开眼，看着站在一旁吹着海风的夏侯武，认真道：“多谢。”
“客气了，不过是一些皮毛上的东西，我也没真教过你什么。”
夏侯武笑着摇摇头，突然又朝杨楚问道，“对了，旭哥呢？今日没见到他来。”
“旭哥今晚有约，让我替他向你问好。”杨楚回了一句。
“旭哥有心了。”夏侯武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海边，“那今天就到这里。”
“下一次是擒拿和兵器，不介意的话，再招呼一声。”杨楚又说道。
“有机会的。”夏侯武点点头，目光悄然朝着远处瞥了一下，笑着和杨楚告别，“先走了。”
在夏侯武离开之后，杨楚并未离开，而是站在海边的行走小道上，看着维多利亚港黑漆漆的海面，以及隔海相望的中环湾仔高楼灯火。
“那个人的感知很敏锐。”
不知何时，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了杨楚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功夫高手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肯定的。”
杨楚随口回了一句，望着隔海相望的中环湾仔，似乎不用看来人也知道是谁，“对了，我这你也能找得到我？”
“我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来人淡淡说道。
“那这东西的技术含量不低啊。”
杨楚听到这话，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差不多纽扣大小的东西，转头望向来人。
黑衣黑帽还带着黑色面具，不是别人，正是徐夕。
“当初实验室的许多技术都是前沿科技，我只拿到了很小的一部分，绝大多数不是被俄方接收，就是被其他人倒卖和窃取了。701部队手里也掌握了不少。”
徐夕声音平静温和，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转过身，黑色面具下的双眸望向杨楚，“我希望不要介意，我无意跟踪你，只是在这么一座偌大的城市里，要找到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关于701部队，我也很难完全放心其他人。”
“无所谓。”
杨楚随手将那枚纽扣大小的追踪器弹进海里，看着恢复了黑侠装扮的徐夕，“我只是觉得，你换这身打扮之后，是变得复杂了一点。”
他其实在离开徐夕的秘密基地后就已发现，不过并未扔了，这东西他也猜到徐夕是为了找他藏在他衣服里的。
当然，是否有其他的目的，杨楚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说吧，你这么快就来找我，是有消息了？”杨楚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海边小道的铁栏杆，朝徐夕问道。
“不错。”
徐夕轻轻伸手拉了一下黑帽的帽檐，声音似乎变得更加低沉，“701部队队长熊菊，今晚约我见面。”
“今晚？”
杨楚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白日里和徐夕见过面，对方邀请他帮忙，想不到晚上就有了消息。
他今晚原本还打算等鱼头旭回去后，问问他约会的情况。虽然鱼头旭说他的事情都搞定了，但杨楚心里多少还是不太放心。
徐夕说他已经被陈桂彬盯上了，虽不知港岛警方为何还没找上他，但杨楚其实决定暂时不将鱼头旭牵扯进去。
另外还有701部队的事情，这个麻烦比港岛警方还要来得大，牵连到鱼头旭的话，大概率会出现生命危险。
不过，既然眼下就有解决掉701部队这个麻烦的机会，他也没有犹豫，再说鱼头旭今晚会不会回去，也都说不定。
“那走吧。”
第五十九章 夜店
中环皇后大道，兰桂坊。
星光夜总会。
“一个个都给我精神点。”
四眼蛇穿着一件花衬衫，手里夹着一根红万，朝着站在夜总会的门口两边几个看场子的小弟比划了两下，“今晚你们大佬我有重要客人要招待，醒目些，谁都别给我出岔子。”
“是，老大。”
几个顶班穿上西服的古惑仔，学着平日里看场子那些安保人员的姿势，目视前方，站得笔直。
“这还差不多。”
四眼蛇啜了一口手里的香烟，抬头朝夜总会门外望去。
一个身上套着一件紧巴巴西服的青年凑到四眼蛇身边，看上去像是四眼蛇的心腹小弟，语气略显得随意道：“蛇哥，到底今晚来的是什么人？要你带兄弟们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前任龙头的亲仔李匡，你说我要不要给面子？”
四眼蛇扯了扯脖子上有些发紧的衣领，语气似乎也带着几分焦躁，“最近港岛各家粉档要么出了事，要么不卖货了，这次就希望能傍上一条大腿，让我帮着我们吹吹风，往后日子也好过一些。”
“蛇哥，大家都说最近来港岛来了过江龙，到底是谁啊？这么下去，大家的生意都没得做了。”那个心腹小弟跟着嘟哝道。
“妈的，老子要是知道，早带你们去砍死他们了。”
提起这个四眼蛇越发来气，港岛最近一两个月，各家粉档出货不但大量减少，价格高，像他这样手上有几家场子的卖家，手里已经没有货可卖了，每天只能干瞪眼看着绿油油的钞票从眼前飘过去。
就在两人说话间，远处车灯亮起，一辆流线型的跑车带着强烈的引擎轰鸣声，在夜总会门前停了下来。
“匡少！”
四眼蛇看着跑车停下后，顾不得再和小弟吹水，立刻换了一张脸，快步出了门迎了上去，几步冲到跑车前，伸手就想要去拉开车门。
“别碰别碰！！”
一声呼喝打断了四眼蛇献殷勤去拉开车门的动作。
跑车的副驾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颇有些嘻哈风的青年，看了眼四眼蛇，指着那跑车叫道，“四眼蛇，好几百万的豪车呢，你可别乱摸。我今天要不是沾了宗少的光，平时也不见得坐上一回。”
“是是是。”四眼蛇被这个匡少吼了一声，连忙尴尬地缩回了手，这样价位的豪车虽不至于让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但既然面前这个青年开口，他还是很识趣。
“阿匡，你说的夸张了。”
这时，从跑车的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衣着高档的青年，微笑着把钥匙扔给了跟在四眼蛇身旁那个心腹小弟，“一辆车而已，就是用来开的，你要喜欢，回头拿去开几天。”
“哇，阔气啊，大佬。四眼蛇，过来，让你认识一下，宗少，我在英国留学时候的学长，可以说是我大佬了，港岛十大家族懂不懂？”那个一身嘻哈风的的青年拉着四眼蛇，朝他介绍起了同行而来的那个衣着高档的青年。
“十大富豪？！”
四眼蛇听到这个词一时脑子都有些发晕，好半晌才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姿态顿时放得更低，“宗……宗少宗少，我叫四眼蛇，唉，你叫我蛇仔就好，今晚你和匡少能来我的场子，那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蛇哥是吧，你叫我阿宗就可以。”
衣着高档，品味不俗的青年朝四眼蛇伸出手，面带笑容地打招呼道，“今晚劳烦蛇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
四眼蛇满脸赔笑，连忙躬着身上前轻轻和对方握了下手，这位宗少出身哪一家他还说不清，但身上那种气质，毫无疑问是港岛豪门子弟，和他们完全可以说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握完手后，四眼蛇似乎一下反应了过来，连忙朝前伸手示意，“宗少，匡少，里面请，里面请，我这个场子别的不说，就是靓女多。”
“是嘛？”那个叫做宗少的豪门阔少，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旁边一身嘻哈风的匡少则拍了拍四眼蛇的肩膀，“四眼蛇，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动匡少来捧你的场子，你可别让我丢了面子！”
“我哪里敢呢。”
四眼蛇腆着脸赔笑了一声，又回头朝那个泊车小弟喊了一声，“阿基，小心把宗少的车停好了。”
“是，蛇哥。”
那个手握着超跑钥匙的小弟，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高声回答道。
一行人进入到了夜总会内部，一进门就是嘈杂的音乐声和人群的沸腾声。
炫目的灯光，衣着暴露的靓女，端着酒杯的来回穿梭的各种男仔……真正的灯红酒绿。
“妹仔的质量还真不错！”
一身嘻哈风的匡少目光扫过场子内众多跟着音乐起舞的靓女，跟着音乐扭动了两下，又转头朝着同样环视整个夜总会舞厅的宗少打了个眼色。
“确实还行。”那个宗少轻轻颔首，嘴角浮起几人都懂的笑容。
“宗少、匡少，这边请。”
四眼蛇将两人请到了舞厅旁边一个视野最好的卡座坐下，这时，中间的场子内，音乐声忽然一变，一首节奏轻快，极为应景的劲歌响起。
“……你不要不要再经过，你经过经过我就傻，如电流电流电流震我，火山火山火山喷我，我请你请你快经过，我惊我惊我会出错，如逗留逗留逗留引我……”
在这音乐声中，一个衣着性感的靓丽女子，来到了场中间，跟着音乐摇摆了起来。
手指指着场中所有人，肩膀抖动，一种别样的风采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同于大多数泡吧的妹仔们的随意乱扭，她的动作摇曳生姿，飒爽动感，带着几分霹雳舞和爵士舞的味道。
舞厅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停住了动作，全部看着这位靓丽女子一个人独舞，不少看得兴奋的后生仔更是吹起了口哨声。
那位靓女独自跳了几个动作，突然又朝着人群一伸手，扭着细腰，步伐曼妙，从人群之中拉出了一个斗鸡眼其貌不扬的男子，来到了场子中间。
那斗鸡眼的男子穿着笔挺的西服，突然被靓丽的女子从人群里拉了出来，还有几分手足无措。
这幅美女与丑男的组合，尤其是那个丑男笨拙、尴尬的模样，顿时引得整个舞厅内，响起了一阵嘘声和嬉笑声。
“衰仔，出糗了吧，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模样！”
“哈哈……斗鸡眼，大脑门……”
一些见着那靓丽女子拉扯着的丑男，毫不掩饰地发出了恶意的嘲弄。
但就在这时——
突然，那个斗鸡眼的丑男动作忽然一变。
随着节奏明快的劲歌里那句“我惊我惊我会出错”，一下子从方才的笨拙，变得利落了起来。
身形矫健，动作舒展，用的是霹雳舞里的一些跳舞技巧，战斗步、摇摆步、刷腿、木偶机器，竟是展现出了极为出色的身体素质和舞蹈的节奏感。
场边围观的众人这才发觉，他们原来是被这丑男故作本座的模样给开涮了，只不过这丑男的跳舞的功力着实不低，甚至一瞬间，让观看的人都忽略了其相貌上的不足。
与此同时，那个将这个斗鸡眼男子拉入舞厅中间的靓丽女子，也从旁边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这么一个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在舞池里却展现出了极为高超的舞蹈技艺和默契配合。
“靠，搞什么，这么靓的妞，怎么搭上了这么一个丑男？扮美女与野兽啊！”
舞厅旁边那个视野最好的那个卡座上，一身嘻哈风的青年匡少，看着舞厅中跳舞吸引了全场目光的靓女和丑男，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在他一旁坐着那个出身豪门的宗少，目光却一直随着场中那靓丽女子的舞步移动，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地随口说了句，“这妹仔不错。”
旁边前面还吐槽抱怨的嘻哈青年匡少，在听到这句后，立刻就朝挨着边坐在外沿的四眼蛇打了个眼色。
四眼蛇顿时会意，立刻站起身，“宗少、匡少，我去给两位安排一下酒水。”
第六十章 队长
“等下把珍妮叫来。”
离开了卡座，四眼蛇走到一旁的位置，朝着先前那个叫做阿基的小弟招了招手，“顺便再挑几个最好的，让他们好好招待匡少和宗少。”
那个叫做阿基的小弟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面露难色道：“蛇哥，你忘了，珍妮姐已经不陪酒了，她上次就不做了。”
“不做了？”
四眼蛇从怀里掏出包烟，又继续点上，看着舞厅上跳舞的丑男才想起来，“你是说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个斗鸡眼？”
“对，珍妮姐花了好几个月才将这凯子钓到手的，上次还让兄弟们演了一场戏。前两天那凯子还过来替她还了二十几万的贵利贷，听说还有二十万是那凯子临时去拆借来的。”那个叫阿基的又小声说道。
“二十万？！珍妮是有脑子活的，眼皮子没这么浅？”四眼蛇摸了摸下巴，“我前几次给他介绍的那几个大水喉，哪个不是身家过千万的，她还真看上了这么一个斗鸡眼？！”
“不一样的，大哥。”阿基又小声道，“那斗鸡眼是个龙虎武师，收入不低，还演过不少电影，有人脉圈子，说不定珍妮搭上线后，以后哪怕是拍风月片也是一条出路。况且，那斗鸡眼手上可能现钱不多，但他光棍一个，手上还有一套千尺大屋，珍妮姐亲自去看过了，她说太有钱的抓不住，这样的刚刚好。”
“千尺大屋？！”四眼蛇夹着香烟的手顿了下，随即又狠狠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踩，“珍妮倒还真是挑了一个大凯子。”
“是啊，那斗鸡眼出手阔绰，有大屋，还拍过电影，场子里盯上他的妹仔其实不少的。”阿基也有些感慨道。
“若是以前我也就不勉强了，可这次不行。”
四眼蛇伸手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擦了擦，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你去和珍妮讲，这次是真正的大水喉，十大富豪家族的公子哥来着，她帮我这次，就真正两清了，那些照片底片也会还给她。以后她是钓凯子也好，真想嫁人也罢，我们不会管。”
“蛇哥，这……”阿基越发为难了起来。
四眼蛇却不再废话，拍了拍阿基的肩膀，“去吧，珍妮知道怎么做的。”
……
葵青区蓝巴勒海峡，葵涌码头东岸。
连绵的货柜集装箱堆叠如山峦，各种高大的高铁支架林立，仿佛参天古木。作为全球数得上号的深水港码头，货运吞吐量在此时几乎是冠绝亚太。各种码头设备也都是应有尽有。
巨型的座舱吊机，岸吊、起重机、龙门吊、抓斗，大量的货车、铲车、推车，远处的码头深港上，还停泊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货轮。
在临海的一侧，各种高功率的照明灯和探照灯，绽放着黄白的光芒，可即便如此，依旧未能将大量连绵的集装箱堆叠成的区域给覆盖了进去。
葵涌一号码头，灯光略显昏暗的一个二层的货柜上，噗噗两声轻响，两个身影悄然落下。
杨楚站在货柜上，望着成排如山如林的钢铁货柜集装箱，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黑侠装扮的徐夕，“这就是那个701部队队长约你见面的地方？”
“熊菊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徐夕目光同样打量着这地形堪称复杂的码头环境，双眸之中流露出了几许凝重之意，“他约我见面，肯定是做好了一定的准备。”
“那看来701部队还真不太好对付喽。”杨楚嘴角浮起浅笑，扫过远处灯光照耀的货柜码头，以及近处被高大集装箱所遮挡形成的不少黑暗区域。
“你不要大意，虽然普通的手枪对你的威胁不算大，但他们手头应该是有不少轻武器，甚至重武器也有可能。”徐夕指着周围的诸多货柜，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他们选择这个见面地点是否已经做了安排，但以我对熊菊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先出面，而是隐藏在周围的暗处，并且很可能会布置一些陷阱。”
“陷阱么？”
杨楚目光扫过周围，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他对于徐夕或者说701部队的认识已经很清楚，这支带着实验性质的部队，可以说是特种作战，但同时也可以说是间谍、特工，掌握的各种技能其实相当的复杂。
对于这些东西，杨楚都有一定的兴趣，不算很强烈，但就如对拍电影一样，那种对于未知的探索和不知何时涌起的求知欲，总让他对这些东西都会有一些好奇。
就在两人说话间，距离两人站立的集装箱远处，忽而有车灯闪过，一辆看着不太起眼的面包车正在驶近。
“来了。”
徐夕面具下的双眸越发凝重，侧头朝杨楚再次说道，“我们的第一目标是抓住熊菊，找出他们在港岛的基地，这样才能彻底解决701部队。当然，必要的时候解决掉他也可以。你要小心，熊菊不但感受不到痛楚，他还精通格斗，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
“了解。”
杨楚轻轻拍了拍徐夕的肩膀，悄然从集装箱上跳下，身形很快融入到了大片集装箱覆盖后的阴影之中。
叭叭——
那辆面包车穿过了宛如钢铁山林的众多集装箱货柜，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车上，两个高鼻深目、体型壮硕的鬼佬，穿着迷彩服背着ak47，全副武装走了下来。
徐夕骤然快步一跃，跳过了几个集装箱，落在了这辆面包车车前不远的一个矮矮的金属支架平台上。
那站在车前的两个鬼佬，见徐夕出现后，没有多话，只是突然一道淡绿色的光幕从车内的一个微型的投影仪器，投射到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绿色的光幕在挡风玻璃上投射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长发男子形象，同时，车载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一个男子的说话声音。
“队长，你终于出现了。”
黑衣黑帽黑色面具的徐夕看着出现在汽车挡风玻璃上的人影，“我希望你们能够离开港岛，不要再制造杀戮。”
挡风玻璃上的那个长发男子丝毫没有回答徐夕的意思，反而自顾自说道：
“我今天来是要讲一个猪的故事给你听，有一群猪被人捉去改造成人，然后送回猪圈跟那些猪住在一起，但是发现那些猪又臭又蠢，而且还很排斥他们，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回头做人了，所以那些人就出来，吓唬那些猪还让他们自相残杀。”
徐夕面具下的面容浮起一丝冷笑：“我看你不止是痛楚神经被破坏，脑神经也破坏了，说话像白痴。”
“我白痴？”挡风玻璃上那个投影的长发男子形象似乎被这句话激怒，“猪生下来就是要被人杀的，用不着可怜。”
“他们是人，不是猪。”徐夕冷声道，“只不过是一次实验，你已经把自己膨胀到当成超人了？”
“哈哈哈……”挡风玻璃上投影的长发男子嗤笑了起来，“看看你这身装扮，像你这么虚伪的人，真是无药可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上次在泳池杀了我们队员的那个人，你解决了他，我就让你归队，并且修复好你的痛觉神经。”
“是嘛？”
就在两人谈话间，突然在面包车的扬声器里，插入了第三个声音。
接着是哐啷一声碎裂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声和呼喝声，面包车上的人物投影一下消失，显然失去了信号。
站在车旁的那两个全副武装的鬼佬，急忙转头看了一眼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情况的发生，抓起手里的ak47，冲着徐夕所在的位置就疯狂扫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