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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郭敬明     小时代txt下载     小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chapter.16.2

    在快要进入圣诞节的时候,崇光的生日到了。

    我和顾里等一群朋友,都收到了参加崇光生日的邀请卡。 唐宛如拿到邀请卡的时候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全国知名的作家,会亲笔书写“唐宛如”三个字。 她打电话给她的妈妈,并且在电话里,激动地哭了。 (……)

    我拿着这份邀请卡,也非常地忧愁。 因为这张卡比我的大学毕业证书还要豪华,竟然是用一种软皮革做的,打开之后,里面都是烫金的花体英文。 更何况,上面写清楚了,生日party在崇光的家里,也就是宫洺的家里——哦不,准确一点说,是在Sean Constanly的家里,上海有名的世茂佘山庄园。 当然,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他很多个家中的一个。

    看着我忧愁的脸,顾里体贴地把我牵到她的衣柜前,让我随便挑里面的礼服。 我捧着自己的脸,激动得难以置信,作为回报,我在拉开衣柜的时候,响亮地对着里面说:“Come out Neil!”

    顾里之所以受到邀请,也是因为她和宫洺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在度过丧失父亲的那段悲痛期之后,她明显又恢复了计算机的本性,就像是聚光灯下粉墨登场的女主角一样,刷刷刷,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女商人。

    她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往脸上拍打着HELENA的胶原蛋白黄金精华液(她下手太狠。 无论是对唐宛如,还是对自己,总是不留余地,所以,我明知道她是在拍打精华液,也忍不住想要对她说:“别打了,自己人!”)。 一边和我分析她地想法。 因为在她看来,被Constanly收购对目前的盛古来说。 利益远远大于弊端。 丢掉的只是名誉上那些虚假的东西,得到的则是一个更为开阔的平台,和商业合作领域的极大扩展。 而且,Constanly绝对不仅仅是收购盛古那么简单,Constanly最擅长地,就是在一个公司最低潮的时候,收购进来。 然后包装一下,以十倍地价格卖出去,既然Sean Constanly会有第二次交易,那么,对顾里来说,就等于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说得再简单一点,等于我们直接拿到了《M.E》那么庞大的一个出版机构的订单,要知道。 他们每年的纸张需求量,就可以养活我们的纸厂和印厂了。 ”当然,我知道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顾里有她的小算盘,她这样只是为了方便我理解而已。 并且,我相信。 她在算盘之下,还藏了一个更加小地太阳能计算机,而计算机下面,还有一小本写着她jian诈想法的秘密日记。

    ——随意吧,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期待她和宫洺两台计算机真正对决的那一天,我正好出差在外,不需要面对这场可以xian翻整个上海的剧烈爆炸。

    当然,这一段时间以来,我、Kitty。 还有蓝诀。 迅速地成为了好朋友。 因为每次宫洺和顾里约在一起谈公司合并的推进时,我们都会在场。 我们在很短的时间里。 听见了他们彼此来往的精彩辩论,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们在各自嘴里藏了一把枪,然后彼此射杀的精彩场面。

    我经常都会用笔记本悄悄地记录下他们不时丢出来地精彩语句,好用在以后和唐宛如的争斗中。 比如:

    “我公司都是拥有专业素质的人,他们和《M.E》那些瘦骨嶙峋的女人可不一样——他们吃东西!”

    “哦是呀,我当然相信,他们确实吃东西,你从他们每个人腰上携带的救生圈和XL号的西装就看得出来。 我想你们公司地森林里肯定也同时种植着水稻和小麦吧。 ”

    “真是非常地抱歉呢,盛古目前的总裁,正好是一个比Kitty还要瘦的人,哦是的,她现在正坐在你的面前,就是我。 ”

    “你大学的时候应该也来我们公司实习过吧,身材不错。 ”

    “……”

    当然,我看上去就像在做工作记录一样。 并且,Kitty和蓝诀也没有闲着,他们两个记的比我还要多。 我想,这就是我斗嘴永远斗不过Kitty的原因吧。

    崇光的生日非常接近圣诞节,这可能因为他本身长得就像一个漂亮的天使(……好吧,我承认这是一个让人作呕地形容,我又不是郭敬明,想不出那么多描写男人女人外貌地段子),上海到处都下满了雪。

    上海这两年都下了雪,多少冲淡了南方冬天那种灰蒙蒙的压抑感。

    周围都显得亮堂堂地,让人觉得喜庆。

    但是,早上,当我们几个一起从家里出发,分两辆车前往上海世茂佘山庄园的时候,我的心情,或者说,我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都显得特别忧心忡忡。 特别是唐宛如,在上了车之后,还是在不断调整着她的胸部。

    车开上高架之后,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把垫在胸罩里面的Nu Bra扯了出来,她一边拿在手上甩来甩去,一边冲顾里说:“哎顾里,还你吧,你这个玩意儿我还真用不习惯。 ”

    我身边的Neil打开车窗,把头探出去,“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我在边上,一边拍打着Neil的背,一边看着脸色发青的顾里说:“顾里,真的,我以后养了宠物,一定要叫它如如,太逗乐了。 ”

    唐宛如扯了扯胸口,说:“乳乳?得了吧,你快别说这个字了。 我呼吸刚顺过来。 ”

    当我们穿着礼服,踩着接近高跷高度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佘山庄园草地上地那些雪里走进他们家房间的时候,离我们在他们家大门口停下车来,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顾里和我都穿着lou肩膀的礼服,但是,我们并不冷。 因为顾里裹着顾源的长风衣。 我裹着Neil的Dior长礼服外套。 而Neil和顾源哆嗦着走在我们身后,看上去像两个刚从北极回来的快要冻死的人。

    顾里一边走。 一边回过头看Neil,对我说:“你看Neil冷得嘴都白了,多可怜啊。 ”我叹了口气,说:“是啊,所以我总是和他说,咱们女孩子家,一定要找一个男人。 ”顾里亲切地拉起了我地手。 她肯定觉得我是她的亲妹妹。

    我们身后传来Neil地怒吼:“I heard it!”

    而顾源和Neil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唐宛如,一边走,一边甩着手:“我操,热死我了!”

    宫洺和崇光站在家门口等我们。

    他们两个穿着黑色的礼服,整洁而又高贵,领口都别着一个白金的形状复杂的古典别针,听Kitty说那是他们家族的标志。

    崇光微笑着。 张开怀抱,等待着拥抱我,但是周围人太多,更何况宫洺还站在我的面前。 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羞涩地躲到一边去了。

    而宫洺也热情地欢迎了我们:“你们来得真快,我还以为你们肯定迟到得雪都化了才来。 ”说完一张笑得极其虚假地脸。 转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客厅。

    整个生日party远远没有我们想像中的严肃,虽然我们都穿着高级的礼服,但在场的却只有我们这些很熟悉的朋友,和宫洺家里的两三个亲戚(虽然后来我知道那是他们请来的厨师……)。 让我们头痛的Sean Constanly并不在这里,崇光地妈妈也不在这里。 听崇光说,他们现在在瑞士滑雪。

    崇光告诉我的时候,脸上还是有小小的落寞。 不过他习惯了,他说好像从十四岁之后的生日就没有和父母一起过了。 但是宫洺却总是和他在一起,每一年都在。

    当我们知道这样的情况之后。 整个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 但我们这一群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你如果给了唐宛如一个谢霆锋地签名。 她就会幻想自己有可能跟贝克汉姆上床。 所以,一下子就有点太过放松了。

    当唐宛如拿着高脚杯,喝着香槟,愁眉苦脸地说“这就是馊葡萄水儿”时,顾里像在家里一样,伸手掐她的腰(上的赘肉),于是,唐宛如尖叫着,一杯香槟就泼在了宫洺家的欧洲古典布艺沙发上。

    我和崇光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顾里镇定地拿过一个垫子,遮住了被泼到的那块地方。 然后亲切地拉着崇光的手,说:“都是自己人,别告诉宫洺,啊。 ”

    崇光尴尬地说:“他是我哥……”

    下午的时候出了太阳,花园里的积雪反射出耀眼的光,整个天地也显得非常美好。

    我们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在桌子上铺了一块白色的巨大餐布,然后把香槟、红酒、烤肉通通搬了出来。 我们裹着各种质地地高级毯子,坐在屋檐下聊天,当然,顾源、Neil、蓝诀和崇光那一群男生,在院子里像高中生一样,玩着低级地打雪仗。

    坐在屋檐下的我和Kitty,持续不停地对崇光吼:“崇光,医生说了你不准乱动!”“No!你给我离那个放香槟地台子远一点!”“不行,你根本不能吃烤肉,别忘记了你的胃被割掉了五分之二!”“顾源!你再砸他我就把顾里的头发拔光!”

    当然,和我们一起尖叫的还有顾里,不过她尖叫的原因和我们非常不一样,每当顾源被雪球砸中的时候,她都会扯着耳朵(当然,是我的耳朵)尖叫起来:“顾源!你穿的可是Prada!”之后我清楚地听见了宫洺在背后小声地喃喃自语:“这里每个人穿的都是Prada。 ”很明显,顾里也听到了,因为她的下一句话,就是死命地尖叫:“顾源!砸崇光!砸他的头!”

    “滚你丫的!凭什么呀!”我被惹毛了,转过头去对着他们吼:“Neil,是好姐妹的话你就帮崇光一起砸顾源!”Neil一听,迅速加入了顾源的阵营,共同攻击崇光。 (……)

    我在目瞪口呆的同时,听见崇光一边躲避,一边对我深情告白:“林萧你闭嘴!我恨你!”

    我和宫洺同时埋头,双手揉着太阳穴,表情非常地忧愁。

    当然,唐宛如也绝对不会错过这次尖叫的好机会。 不过,她是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尖叫,准确点说,她也在院子里,每当被顾源、蓝诀和崇光集体扔过去的雪团正中胸部的时候,就会发出不知是愤怒还是喜悦的吼叫声来。

    尖叫了几次之后,顾里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她果断地加入了他们(……)。 但是,她刚刚跨进战区,一大团雪就迎面飞来,砸在了她早上花了一个小时才弄好的头发上。 她伸出舌头tian了tian挂在脸上的雪,她被惹毛了。

    三分钟后,Neil蹲在墙角里求饶,准确地说,如果不是还能看见他从雪堆里lou出来的Dior靴子,我不会知道被顾里埋进雪里的人是谁。 顾里气宇轩昂地走回到顾源身边,得意地甩着她(散乱一团,像刚刚被一只鸡飞到头上扑腾了半天的疯婆子般)的头发。

    顾源忧愁地看着她,顾里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了:“嘿!嘿!我知道欺负女孩子不对,但是是他先动手的!”

chapter.16.3

    当然,当天的闹剧在宫洺也加入战争之后,达到白热化的状态。 或者说是,演变成一场不可控制的、两个完美主义者之间的决斗,在宫洺和顾里两个人的字典里,都是没有“输”这个字的。

    我、顾源、Neil、Kitty、蓝诀,甚至连唐宛如,都躲到了一边,瑟瑟发抖地,恐惧地看着面前两个小宇宙都燃烧到了极限的人互相投掷着雪球。 他们动作敏捷,手起刀落,并且伴随着无数中英文的口头攻击。

    我们一排观众站在旁边,表情沉痛地揉着太阳穴。

    当他们两个消停下来的时候,我们看见了像刚从雪里刨出来的落难者一样的宫洺,他的Gucci黑色小西装被扯到了肩膀下面,而对面的顾里,表情像是曼哈顿自由岛上的胜利女神一样,但是,她的礼服皱皱巴巴的,像是刚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鉴于上面都是雪和冰渣,或许也可以说成是刚从刨冰机里拿出来。

    “Kitty!去帮我倒一杯香槟过来!我中场休息!”宫洺咬牙切齿地面对着顾里,头也不回地对Kitty说。 Kitty尴尬地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去倒香槟。

    “蓝诀!去往他的香槟里投毒!”顾里一脸寒霜,冲着宫洺,头也不回地说。 蓝诀努力在脸上假笑了一下,朝香槟跑了过去。 (……)

    我只能说,他们都是顶级的助理。

    “我不得不提醒你。 收购成功地话,我就是你们公司的大股东,你敢毒死我,我就让你们公司所有的人喝西北风。 ”宫洺洋洋得意地,用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假笑着对顾里说。

    “哦哟,我受到了惊吓!”顾里反唇相讥(这个时候。 我和唐宛如都同时抬起了头,想看看顾里有没有抚住胸口)。 “你别忘记了,收购成功的前提,是你答应让我成为新的财务总监。 哼哼,你敢让我公司的人都喝西北风,我就敢偷光你们公司地钱,让你们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于是,他们两个又开始了疯狂的雨雪攻击。

    周围地人看了看。 知道这场战役在所难免,于是,我们纷纷痛苦地选择了阵营,随后尖叫着加入了战斗,我本来想跑到顾里那边去,结果被崇光恶狠狠地拖到了宫洺的阵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你!”

    本来双方势均力敌,但是。 唐宛如战斗力实在太强,我们渐渐败下阵来。

    中途技术暂停的时候,我、宫洺、崇光和Kitty看着站在对面的五个人——顾源、顾里、唐宛如、Neil、蓝诀,我们冲着对方阵营抱怨:“这不公平!我们只有四个人!”

    顾里挺身而出,拉住Neil和唐宛如的手,说:“但我们这边有三个女孩子!”

    “哦哦哦哦顾里!我祝你被砸得连你妈都不认识哦!”Neil气炸了。 脸鼓得像一个球。

    顾里笑了笑,有点嗔怪地对他说:“亲爱的,你说什么呢,我妈本来就不认识我,我自己都不知道生母是谁,呵呵。 ”

    我站在对面,眼睛都快拖眶了。

    Neil气鼓鼓地退出了战斗,蓝诀也举手投降,Kitty也一瘸一拐地战败退出了比赛,现在好了。 剩下顾里、顾源、唐宛如。 以及崇光、宫洺、我,我们依然大眼瞪小眼。

    巨大的夕阳笼罩在院子上面。 看上去就像是特效做出来地场景,美好得不真实。 蓝诀在屋子里放起了音乐,是美好的圣诞歌曲,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唱着颂扬圣诞和爱情的旋律,钢琴和苏格兰风笛的伴奏。

    软绵绵的积雪,把整个长满水杉的花园装点得像是随时会有圣诞老人驾着雪橇从里面跑出来,然后一路撒下各种礼物盒子一样。

    夕阳的光芒笼罩在我们地脸上,让每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多。 头顶飘落的雪花,像是精美的白金别针一样镶嵌在我们的身上。

    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人,一起发出如此开心的笑容。

    我站在边上,心里装满了像是温热地蜂mi水一样甜mi的情绪。 眼前的场景,像是打了柔光的慢镜头一样,持续在我的面前放映着。 我看着热闹的他们,斗嘴的他们,彼此殴打的他们(……),喝着香槟脸红的他们,醉醺醺地胡乱开玩笑的他们,真想时间永远停在这里。

    这是离上海市中心很远地顶级别墅区。

    能够踏进这个区域地人非常非常少,但是,这里却一点都不冷清。

    我想,离我们很远的市中心,现在肯定也是一片洋溢着幸福地景象吧。

    因为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上海最漂亮的时节,甚至比春节的时候还要漂亮。 所有的灯都开了,每一栋摩天大楼都在飘满雪花的天空里闪闪发光。 满街的车都开得很慢,因为总是有戴着红白圣诞帽的外国小孩,叽叽喳喳地在大街上乱跑。 但是每一个司机都笑得很开心,他们还会摇下窗户,朝可爱的小孩子丢出一块糖。

    所有的商场都在打折,就连从来不打折的Hermes和LV,店员脸上也充满了温暖的微笑——或者说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额外赠品。

    每一间餐厅都挤满了人,暖洋洋的暖气从窗口蔓延到街上。 很多很多的情侣都在街上手牵着手,像是王菲歌里唱的那样,慢慢地走着看细水长流,或者越过千堆积雪。 无论是穿着牛仔裤、染着金黄头发的年轻学生,还是穿着Gucci地贵族们。 都从车上下来,在欢乐的街上漫步,整个城市像被洒满了金粉一样发光。

    圣诞的钟声不时在外滩响起来,飘荡在浩浩荡荡的江面上。

    每一年,最最漂亮的时候。 每一年,最最温暖的时候。

    蓝诀在厨房里,把那个巨大的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 然后把生日蜡烛一根一根地cha到上面。

    Neil走进厨房倒水喝地时候。 问他:“要帮忙么?”

    蓝诀转过头来,微笑着对他说:“不用了。 ”

    Neil拿着水杯。 kao在餐桌边上,对蓝诀说:“你的名字听起来很复杂。 ”

    蓝诀想了想,对Neil这个在美国长大地人来说,确实有点复杂,他说:“你可以叫我Jack。 ”

    “I am Neil!” Neil伸过手去,对他自我介绍着。

    Neil看着面前穿着Dior窄身西装的蓝诀,和他脖子里隐隐透出的紫色Hermes真丝男式领巾。 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Dolce※Gabbana味道的香水(这和Neil用的香水是一样的),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起面前这个清秀地男生来。

    他扬起一边的嘴角,有点坏笑地问:“Jack, may I ask you a question?”

    蓝诀回过头,抬起手,把手背上不小心碰到的奶油放到舌头上,tian了tian,然后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混血儿,歪了歪头。 甜美地笑着:“Sure.”

    Neil转身关上了厨房的门。

    就在我觉得这是一年最最幸福的时刻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让我更加幸福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来自南湘地电话的时候,我激动得快要哭了。 我接起电话,听见她在电话里说:“圣诞快乐……林萧,我很想你。 ”电话里她的声音依然甜美,虽然有一些沙哑。 却是让我怀念的语调。

    我对顾里、崇光他们说我要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们都很好奇,于是我告诉他们我有一个外地朋友,路过上海,而且就在上海南站,不是很远,我过去拿个东西就回来。

    于是我匆忙地跑出佘山庄园,我太想见到南湘了。 也许是失去了简溪的关系,我不想再有一个人离开我的生命。

    我走到门口地时候,崇光在背后叫我。 说他开车送我去。 我说:“不用了。 外面这么冷,你快回去。 我晚饭之前就回来。 ”

    他站在门口笑着,点点头,把手放在我的头发上揉了几下,拍掉我身上的雪。 他取下脖子上的大围巾,差不多把我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我把捂住嘴的围巾往下拉了拉,说:“这位先生,我现在不是要躺进金字塔里去,所以也请不要把我裹成木乃伊。 ”

    说完,我和他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他站在我的背后,温暖地微笑着,看着我的身影坐上停在门口等候的计程车之后,才转身走进庭院里。

    我在火车站门口见到了南湘。 我没有问她这些日子去了哪儿,也没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她。 她瘦了,头发长得不得了,软软地披在肩膀上。 她看着我,眼圈红红的,和我说

    “对不起”。 我拉着她冰冷的手,一直摇头。 我幸福得都要哭了。

    南湘站在我地面前,没有说话,她紧紧地抓着手上那个沉甸甸地大包。 我看着她奇怪的表情,问:“你是刚从哪儿回来,还是要去哪儿么?”南湘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终于跌坐在路边地台阶上。 她

    低着头,头发盖住了脸,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哭。

    我们周围人来人往,很多的外地人都坐在地上,所以,我们一点都不引人注目。 虽然我穿着黑色的礼服,但是在不认识的人眼里,那也只是一条普通的长裙子而已,况且我身上还裹着崇光的羽绒服。

    南湘抬起头,她的脸被路边的灯光照得惨白,抓着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她的手指太过用力,泛出吓人的白色来。 我被她抓得很痛,但是我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头,问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我,眼泪像是水龙头被打开一样滚出来。 她慢慢地拉开她的包,我低下头,看见里面一捆一捆整齐、gan净、粉红色的,人民币。

    餐桌上放满了白色的蜡烛,高级的烛台在烛光下看上去像是古董。 厨房里几个厨师在忙着做晚餐,蓝诀也帮忙在摆着酒具。 顾里和唐宛如依然在客厅里斗嘴,她们势均力敌,倒不是唐宛如进步神速,而是顾

    里尖酸刻薄的奇思妙想,她往往听不懂,于是就失去了杀伤力。 Neil把一瓶酒递给蓝诀,扬起嘴角问他:“Open it now?”

    蓝诀回过头来,对他摆摆手指,咬着嘴唇笑着:“No.”

    崇光站在窗口,看着大门口,等着我回来。

    整个房间里,都是我生命里,除了家人之外最最亲密的人,他们都在等我。 但是,他们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这样的一天,在这个时刻,就失去了我。 他们再也没有联系到我。

    大雪降落的时候,崇光跑到他家院子里的那口古钟上敲了起来。 悠扬而沉重的钟声里,他闭起眼睛,微笑地许下了愿望。

    暮色降临之后,上海飘起了大雪。

    我坐在火车上,南湘坐在我对面。 我们都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随便买了离开上海的车票。 我们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把早就关机的手机拿出来,拔掉SIM卡,扔出了窗外。 我握着瑟瑟发抖的南湘的手,安慰她:“没事,没有人可以找到我们。 ”

    火车的汽笛声,在黑夜里听起来像是尖叫。

    我们越来越快地离开了上海。 窗户外面的灯火一片璀璨,我知道全上海的人,都在这个时候分享着圣诞的快乐。

    当火车终于加速之后,我们无法回头地离开了上海。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南湘抬起了头,她的脸刚好沉在一片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五官。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她缓慢地对我说:“林萧,顾里会和席城上床,是因为席城在顾里的饮料里下了药。 ”

    我的耳膜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汽笛声刺痛了,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南湘,告诉我这个肮脏的秘密的南湘。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她补充道:“是我叫席城去的。 ”

    我们都知道,电影里总会有让我们惊讶的桥段。 但是,当我们拿着爆米花可乐坐在电影院里的时候,都知道无论多么惊险,蜘蛛侠都会打赢章鱼博士;无论多么曲折,最后王子也会和灰姑娘在一起。

    但是生活却不是这样,它在轻轻地把一颗炸弹放到你手心里之前,其实早就把一张诅咒的符,贴上了你的后背。

    就像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肮脏的秘密。

    我像一个死人一样,失去任何知觉地看着面前冷静的南湘。 她整个人坐在火车暖黄色的光线下,脸却刚好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阴影遮挡。 她的表情我全都看不见,整张脸像一个黑色的幽洞。 我面对着一张黑洞。

    而这个时候我看见,黑洞的旁边,出现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张脸,轻轻地微笑着,冲我打招呼,“嘿,林萧。 ”

    黑洞旁边,席城的脸。

    我的头像要裂开来一样,仿佛听见黑洞深处传来鬼魅般尖厉的笑声。

    火车呼啸着,冲进了一片迷蒙的大雪里。

    《小时代》第一季完第二季《虚铜时代》将在《最小说》2008年12月号上开始连载我们圣诞节再见!

悲伤逆流成河73

屋子里空调开太久。闷得慌。而且冬天本来就干,空调再一开久了,整个屋子绷紧得像要被撕开来一样。

    顾森湘起身开了半扇窗户。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

    舒服多了。

    转过身,写字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翻开盖子,屏幕上的发件人是“森西”。

    打开短信,只有两个字,“姐姐”。没有标点。但是顾森湘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得出他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森湘扬起嘴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你怎么了?过来吧。”

    合上手机,过了两分钟,森西在外面敲门。

    “不高兴了?”

    “没有。”顾森西躺在床上,随手拿过靠墙放在床上的一排玩偶中的一个把玩着,“多大的人了啊你,还玩洋娃娃。”

    “洋娃娃?你们男生都这么土吗?你可以叫它们布偶,或者玩偶,或者公仔。”顾森湘有点忍不住想笑。

    “我又不关心这个。”顾森西翻白眼。

    顾森湘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参考书来。

    “其实我能理解妈是怎么想的。”

    顾森西从背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

    顾森湘回过头去,看见他拿着那个巨大的流氓兔压在自己的脸上。

    “别乱想了你,小孩子懂什么。”

    “你也就比我早钻出来那么一两分钟。”流氓兔下面传来嗡声嗡气的声音。

    “要是换做我,”他拿开兔子,从床上坐起来,“我也喜欢你。一个是拿着一等奖学金,被学校捧在手里的高材生,一个是成绩虽下不垫底,但上也不沾天的恶劣学生——这是我老师说的——,我也会更喜欢姐姐啊。”

    “才不是啊,打是亲骂是爱,我以后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妈最爱的总归是你。她现在是被你气的。要是换了我,你整天这么游手好闲,我早把你腿儿打断了,还由得你在这里发牢骚。”

    “那你可别泼出去。”森西嬉皮笑脸地粘上来,双手从姐姐肩膀背后抱过去,把额头贴到她的后颈窝上蹭来蹭去。

    “没洗澡吧?一身臭味道。快点去!”

    顾森西刚直起身子,门被推开了。母亲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站在门口,两眼要冒出火来。

    “你自己不念书,不要来骚扰你姐姐!”

    “妈,弟弟过来找我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

    “我没事儿我也能来找我姐,我和她从娘胎里就一起了,比跟你还亲。”顾森西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耸耸肩膀。

    母亲把杯子往写字台上重重一放,“砰”的一声,里面的水溅出来一半,“什么话!”

    “好了森西你回房间睡觉去。”顾森湘站起来,把他推出门去。

    母亲转过身来,脸色发白。过了半晌缓过来了,拿着杯子对森湘说:“这是蜂蜜水,里面加了蜂王浆的,听说里面有那什么氨基酸,对记忆特别好。你赶快喝了。”

    顾森湘刚要接过杯子,母亲就拿了回去,脸色又气得变白,“你看这都洒了一半了,我重新去帮你冲。”

    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又冲了一杯蜂蜜水过来,看着森湘喝了之后,母亲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出来,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森湘房间的门。转过身,看到隔壁顾森西的房间门大开着。

    里面没有开灯。客厅透进去的光把房间里照出微弱的轮廓来。顾森西鞋也没脱,穿着衣服仰躺在床上。

    “你不看书就早点睡。别去影响你姐姐。”母亲压低着声音。

    “知道了。”

    黑暗的房间里传出回答声。

    听不出任何的语气。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母亲离开之后,顾森西翻了个身,把脸重重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悲伤逆流成河74

写完一整页英文试卷,易遥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顺手把台灯拧得稍微亮些。

    隔壁看电视的声音从隔音并不好的墙另一面传过来。是粗糙滥制的台湾言情剧。

    “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一个女的在矫情地哭喊着。

    “我这么爱你,你感受不到么?”答话的男的更加矫情。

    易遥忍了忍胃里恶心的感觉,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刚站起来,看见林华凤靠在自己房间的门边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没睡呢?”易遥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侧过身出去客厅倒水。易遥拔掉热水瓶塞,抬起热水瓶朝杯子里倒。

    “我柜子里的卫生棉是你拿去用了的吗?”身后林华凤冷冷地说。

    “没啊,我没用。”易遥头也没回,顺口答道。

    身后林华凤没了声音,整个房间寂静一片。

    等到易遥突然意识到的时候,她两手一软,热水哗啦一声倒满了一整个杯子,手背上被烫红一小块。

    易遥塞好瓶塞,把热水瓶放到地上。静静地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弄堂里的光从窗户透进来,照着易遥发白的脸。她没有转过身来,身后的林华凤也一言不发。

    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才听到背后传来的林华凤平稳的声音,她说,两个多月了,你为什么不用?

悲伤逆流成河75

就像是这样的,彼此的任何对话,动作,眼神,姿势,都预先埋藏好了无限深重的心机。

    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年的母女之间的关系。

    不经意的对白,不经意的表情,在黑暗中变成沿着固定好的路线撒下的针,在某一个预设好的时刻,毫不手软地刺进对方的身体里。然后去印证对方痛苦的表情,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致。

    很明显,林华凤看到了易遥如自己想像中一致的表情。她一动不动地靠在门边上,等着易遥。

    易遥转过身来,望着林华凤,说,你知道了。

    林华凤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易遥抬起脸,接着说,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去找他拿了钱,我自己有钱买卫生棉,不用用你的。

    林华凤慢慢走过来,看着易遥,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啊?

    黑暗中突然甩过来的巴掌,和易遥预想的也一模一样。

    在脸上火烧一样的灼热痛感传递到脑子里的同时,身体里是如同滑坡般迅速坍塌下去的如释重负感。

    而与此同时,自己没有预想到的,是林华凤突然伸过来的手,抓着易遥的头发,突然用力地扯向自己。

    正对自己的,是林华凤一张抽动着的涨红的脸,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也依然烧得通红的眼睛。

悲伤逆流成河76(1)

很多很多的水草。密密麻麻,头发一样地浮动在墨绿色的水面之下。

    齐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无边无际的水域在月广下泛着阴森森的光。

    紧贴脚底的是无法形容的滑腻感。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远处拍打过来。像是前方有巨大的潮汐。

    最后的一步,脚下突然深不可测,那一瞬间涌进鼻孔和耳朵的水,像水银一样朝着身体里每一个罅隙冲刺进去。

    耳朵里最后的声响,是一声尖锐的哭喊——

    “救我。”

    齐铭挣扎着醒过来,耳朵里依然残留着嘈杂的水声。开始只是哗啦哗啦的噪音,后来渐渐形成了可以分辨出来的声响。

    是隔壁易遥的尖叫。

    齐铭掀开被子,裹着厚厚的睡衣打开房间的门,穿过客厅,把大门拉开。深夜寒冷让齐铭像是又掉进了刚刚梦里深不可测的水底。

    易遥家的门紧锁着,里面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

    齐铭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齐铭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把扯了回去,李宛心披了条毯子,哆嗦着站在自己后面,板着一张脸,压低声音说,人家家里的事儿,你操什么心!

    齐铭的手被紧紧地抓着,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又一声尖叫之后是玻璃哗啦摔碎的声音。林华凤的骂声钻进耳朵里,比玻璃还要尖锐。

    “你就是贱货!我养大你就养成了这样一个贱货!是啊!他给你钱!你找那个男人去啊!贱逼丫头你回来干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还有易遥尖叫着的哭声:“妈!妈!你放开我!啊!别打了!我错了!我不找了!我不找了……”

    齐铭隔壁的门也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也裹了件睡衣出来。看见李宛心也站在门口,于是冲着易遥家努了努嘴,说,作孽啊,下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报应。

    李宛心撇撇嘴,说,也不知道谁作孽,你没听里林华凤骂些什么吗,说她是贱货,肯定是易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齐铭摔开李宛心的手,吼了句“妈!人家家里的事你清楚什么啊!”

    李宛心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住了,而回过神来,就转成了愤怒:“我不清楚你清楚!”

    齐铭不再理她,摔开被她紧紧抓住的手,朝易遥家门上咣咣地砸。

    李宛心抓着齐铭的衣服往回扯,“你疯了你!”

    齐铭硬着身子,李宛心比儿子矮一个头,用力地扯也扯不动。

    在林华凤把门突然哗啦一下从里面拉开的时候,隔壁那个女人赶紧关了门进去了。只剩下站在易遥家门口的齐铭和李宛心,对着披头散发的林华凤。

    “你们家死人啦?发什么神经?半夜敲什么门?”

    李宛心本来没想说什么,一听到林华凤一上来就触霉头,火也上来了:“要死人的是你们家吧!大半夜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睡了?”

    “哦哟李宛心,平时拽得像头傻逼驴一样的人不是你吗?你们家不是有的是钱吗?受不了他妈的搬呀!老娘爱怎么闹怎么闹,房子拆了也是我的!”

    李宛心一把把齐铭扯回来,推进门里,转身对林华凤说,“闹啊!随便闹!你最好把你自己生出来的那个贱货给杀了!”说完一把摔上门,关得死死的。

    林华凤抄起窗台上的一盆仙人掌朝齐铭家的门上砸过去,咣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散落下来掉在门口堆起一个小堆。

    齐铭坐在床边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他用力地憋着呼吸,额头上爆出了好几条青筋,才将几乎要顶破喉咙的哭声压回胸腔里。

    眼泪像是打开的水闸,哗哗地往下流。

    母亲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齐铭你给我睡觉。不准再给我出去。”

    门外一阵哗啦的声音,明显是李宛心从外面锁了门。

    齐铭擦掉脸上的眼泪。

悲伤逆流成河76(2)

脑海里残留的影像却不断爆炸般地重现。昏暗的房间里,易遥动也不动地瘫坐在墙角的地上,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身上扯坏的衣服耷拉成好几片。

    满地闪着光的玻璃残渣。

悲伤逆流成河77

晨雾浓得化不开。

    窗户上已经凝聚了一层厚厚的霜。

    昨天新闻里已经预告过这几天将要降温,但还是比预计的温度更低了些。

    刚刚回暖的春天,一瞬间又被苍白的寂寥吞噬了。

    依然是让人感到压抑的惨白色的天光,均匀而淡寡地涂抹在蓝天上。

    齐铭走出弄堂口的时候回过头看看易遥家的门,依然紧闭着。听不到任何的动静。身后母亲和几个女人站在门口话短话长。齐铭拿出单车,拐弯出了弄堂。

    “哦哟,我看齐铭真是越来越一表人才,小时候不觉得,现在真是长得好,用他们小孩子的话来说,真是英俊。”那个顶着一头花卷一样的头发的女人谄媚着。

    “现在的小孩才不说英俊,她们都说酷。”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来,显得自己跟得上潮流。

    李宛心在边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啊,我每天早上看见他和易遥一起上学,易遥缩在他旁边,就像小媳妇似的。”对面一家门打开了,刚出来的一个女人接过她们的话题。

    李宛心的脸刷地垮下来,“瞎讲什么呢!”说完转过身,把门摔上了。

    剩下几个女人幸灾乐祸地彼此看了看,扯着嘴笑了——

    我看齐铭和易遥就不正常——

    是啊,那天早上我还看见易遥在弄堂门口蹲下来哇啦哇啦吐了一地,齐铭在边上拍着她的背,那心疼的表情,就是一副“当爹”的样子——

    要真有那什么,我看李宛心应该要发疯了——

    最好有那什么,这弄堂死气沉沉的,有点热闹才好。

悲伤逆流成河78

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店时,齐铭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从车上下来,钻了进去。

    两三个女生挤在一排机器前面。

    齐铭不好意思也挤进去,就站在后面等。

    面前的这排机器是店里新到的,在日本非常流行的扭蛋。投进去钱,然后随机掉出蛋来,里面有各种系列的玩具模型。而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得到哪一个模型。

    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的时候,齐铭“啊“了一声,然后立即礼貌地打了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唐小米的脸在齐铭目光的注视下迅速地红了起来。

    “你想买‘这个’啊?”齐铭指了指眼前的机器,因为不能确定到底该怎么称呼,所以用“这个”来代替。

    “嗯……想买。”唐小米微微低着头,脸上是显得动人的一点点红晕。

    “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东西?”齐铭摸了摸头,表示有点不可理解。

    “女孩子嘛,当然和男孩子不一样咯。”唐小米笑起来,招牌一样的动人微笑。

    齐铭盯着唐小米看了几秒钟,然后一步上前,说:“哦,那我来吧。”

    他背对着唐小米,伸出手扭动起机器上的转扭。

    掉出来的蛋里是一只熊猫。齐铭拿着朝收银台走过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突然开始呼吸急促紧张起来的唐小米。

    唐小米摸出手机,脸上是压抑不住兴奋的表情——

    我和齐铭在校门口的小店里,他看我想买扭蛋,他就自己买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送我,怎么办?

    迅速传回来的短信内容是:你买一个别的东西,当他送扭蛋给你的时候,你就拿出来送给他。哈哈,大小姐,他吃错药了还是你对他下了毒?

    唐小米没有理睬短信后半句的内容,她转过身在旁边的玻璃橱窗里拿出几个蓝色的胶带护腕来,最近学校几个醒目的男生都在戴这个。

    她挑了一个好看一点的拿起来,然后朝收银台走过去,静静地站在齐铭边上,低着头。

    里面的人在找钱,齐铭回过头,对唐小米笑了笑:“前几天我一直听易遥提到这个,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今天正好看到了,买来送她。”说完低头看到了唐小米手上的护腕,说,“这个是男生用的吧?你买来送人?”

    唐小米脸上的微笑像绽开的花朵一样动人,“是啊,同学快过生日了,他篮球队的。”

    “嗯,那这样,我先走了。”齐铭接过找回来的零钱,挥手做了个“拜拜”。

    “嗯。”唐小米点点头。然后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收钱的人。

    齐铭拨开店门口垂着的挂帘走出去的同时,唐小米的脸一瞬间暗下来。

    她迅速地翻开手机的盖子,啪啪打了几个字,然后“啪”地一声用力合上。

    牙齿用力地咬在一起,脸上的肌肉绷得太紧,从皮肤上透出轮廓来。

悲伤逆流成河79

被风不小心吹送过来的种子。

    掉在心房上。

    一直沉睡着。沉睡着。

    但是,一定会在某一个恰如其分的时刻,瞬间就苏醒所来。在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迅速地顶破外壳,扎下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然后再抖一抖,就刷的一声挺立出遮天蔽日的茂密枝丫与肥厚的枝叶。

    接着,慢镜头一般缓慢地张开了血淋淋的巨大花盘。

    这样的种子。一直沉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等待着有一天,被某种无法用语言定义的东西,解开封印的咒语。

悲伤逆流成河80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一只涂着五彩斑斓指甲油的手,伸过去拿起来,挂在手机上各种繁复的吊缀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

    “发件人:唐小米。”信息打开来,非常简单的三个字,清晰地映在发光的屏幕上。

    “搞死她!”

悲伤逆流成河81

也不太记得他们说过人的梦是没有颜色还是没有声音。

    如果是没有颜色的话——

    自己的梦里明明就经常出现深夜所有电视节目结束时出现的那个七彩条的球形符号。也就是说,经常会梦见自己一个人看电视看到深夜,一直看到全世界都休眠了,连电视机也打出这样的符号来,告诉你,我要休息了。

    而如果是没有声音的话——

    自己的梦里又经常出现教室里课本被无数双手翻动时的哗啦哗啦的声响,窗外的蝉鸣被头顶的电扇转破敲碎,稀疏地砸到眼皮上,断断续续,无休无止。空气里是夏天不断蒸发出的暑气。闷得人发慌。连黑板也像是在这样潮湿闷热的天气里长出了一层灰白色的斑点来。下课后的值日生总是抱怨。然后更用力地挥舞黑板擦。那种刷,刷,刷的声音。

    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哭泣的声音。有的时候是哽咽。有的时候是呜咽。有的时候是啜泣。有的时候是饮泣。然后一天一天地,慢慢变成了呐喊。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梦里什么都有吗?

悲伤逆流成河82(1)

齐铭从办公室抱回昨天老师已经批好的作业,然后朝教室走。刚上到楼梯,走进走廊,窗户外面就刷刷地飘过一大堆白色的塑料袋。

    没有坠下去,却被风吹到了更高的天上。

    其实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飞得那么高。没有翅膀,也没有羽毛。

    仅仅就是因为轻么?仅仅就是因为没有重量么?

    于是就可以一直这样随风漂泊么?

    春天的风里卷裹着无数微小的草耔。

    它们也像那些轻飘飘的白色塑料袋一样,被吹向无数未知的地域。

    在冷漠的城市里死亡,在潮湿的荒野里繁盛。

    然后再把时间和空间,染成成千上万的,无法分辨的绿色。

    梦里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用手拨开茂盛的柔软高草,下面是一片漆黑的尸骸。

    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预备铃在走廊尽头那边响起来。

    冬天难得的日光,照进高大的窗户,在地面上投出巨大的光斑。

    尘埃浮动在空气里,慢镜头一样地移动成无数渺小的星河。

    像是在地理课上看过的幻灯片里的那些微小的宇宙。

    教室里一团闹哄哄的声音。

    走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聚拢在一起的人群,透过肩膀与肩膀的缝隙,看到的是站在人群中间的唐小米。依然是那张无辜而美好的面容。

    齐铭挤过人群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经过唐小米的座位的时候看到了她的那张面目全非的桌子。长短不一的粉笔头和黏糊糊的白色粉末,都被风干后的胶水固定在桌面上,有好事的男生用笔去戳,“哦哟,粘得这么牢啊,这桌子废掉了。”

    “唐小米你得罪谁啦?”有女生投过来同情的眼光。

    “我不知道啊……”依然是那样无辜而美好的口气和表情,像是最纯净的白色软花,在清晨的第一道光线里开得晶莹剔透。

    齐铭转过头,把一叠作业本放到讲台上,然后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第一节课的课本,顺手把扭蛋放进书包。他抬起头看看易遥的座位,依然是在漏风的窗户边上,空荡荡的,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坐过一样。有一束光从窗外数叶的缝隙里投过来,定定地照着桌面的一小块区域。

    昨晚没有睡好。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昨晚并没有睡。

    齐铭抬起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视线里的一切被叠上一层透明的虚影。像失了焦的镜头。

    上课铃把聚拢在一起的嘈杂人群驱散开来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坐好。只剩下唐小米依然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仰着一张无辜的脸。

    “唐小米,上课了。”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提醒着。

    “老师,我的桌子……”

    班主任转过身来,在看清楚她一塌糊涂的桌面之后,胸腔明显大了一圈,“怎么会这样?谁做的?”

    唐小米摇摇头。

    “昨天是易遥锁的门”,坐在后面的劳动委员靠在椅背上,转着手上的自动铅笔,“问问易遥应该知道嘛,不过……”随即把头转向易遥空着的座位。

    像是有虫子爬进了血管,一寸一寸令人恶心地朝心脏蠕动着。

    “易遥没来上课?”班主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教室里寂静一片。没有人接话。

    只是各种各样的表情从每个人脸上浮现起来。带着各自的想法,形象而生动地表达着内心。

    “算了,没有关系,应该也不是谁故意的吧。我下课后自己弄干净就可以了。”唐小米抬起手把垂到脸庞的头发绕回耳后。

    ——算了。

    ——没有关系。

    ——应该也不是谁故意的吧。

    ——我下课后自己弄干净就可以了。

    每一句话都像是黑暗里闪着绿光的匕首。刷刷地朝着某一个目标精准地刺过去。

    黑暗中弥漫的血腥味道。甜腻得可以让人窒息了。

    “那老师,我放学后再来弄这个桌子,我先用易遥的桌子可以吗?”唐小米抬起头,认真地询问着,“反正今天她也没来上课,我先借用一下吧?”

悲伤逆流成河82(2)

“恩,你先搬过去。”班主任翻开讲义,这起小小的事故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末了他依然加了一句,

    “真是太不像话了。”有男生自告奋勇地去把易遥的桌子搬了过来,小心地帮唐小米摆好,然后又把那张面目全非的桌子拖到窗户边上重重地一放。

    唐小米坐下来,对着那个男生微笑着说了

    “谢谢”,美好的表情在日光里显得透明般柔和。

悲伤逆流成河83

终于爬进心脏了。那条肥硕的恶心的虫子。被撕咬啃噬的刺痛感。顺着血液传递到头皮,在太阳穴上突突地跳动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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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介绍:
郭敬明新作《小时代》的故事以经济飞速发展的上海为背景,正如这座风光而时尚的城市一样,书中的话题也充斥着时尚前卫的味道。作品讲述了林萧、南湘、顾里、唐宛如四个从小感情深厚、有着不同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女生,先后所经历的友情、爱情,乃至亲情的巨大转变,是一部当下80后、90后生活的真实写照。
小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