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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27章 我是一把尖刀三

    唐大人很快来了,殷或和刘焕都跟在他身边。

    三人进了屋关切的看向满宝,唐大人直接问道:“满宝,徐雨说了什么?”

    满宝看了大家一圈,然后就看着刘焕。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刘焕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战战兢兢的问道:“跟,跟我有关?”

    唐大人笑了一下,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这种事你还是别掺和,所以你先出去玩玩?”

    刘焕就指了殷或问,“白善和白诚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殷或都能听,我却不能?”

    满宝才不哭了,身体还没适应过来,抽噎了一下却还是不客气的道:“这个案子殷大人是主管,你要听也行,你能保证刘尚书会参与此事吗?”

    刘焕转身就要跑,被唐大人一把抓住,他叮嘱了一句,“这屋里的事儿谁也别告诉。”

    刘焕挣脱开,道:“我又不傻。”

    说罢跑了。

    他虽然很好奇,但他也知道,这是件麻烦事儿,他祖父要是知道他给他找了这么一件麻烦事,一定会气死的,所以还是算了。

    唐大人看他跑远了,而院子里也没其他的人,这才关上门看向满宝,“说吧,徐雨让你保全的人是谁?”

    他在院子里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当他说可以保全她的家人时,她虽然没有动作,但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可当他说起她的父母兄弟和在京城的姑姑时,她的态度一下就变冷了。

    当时他第一意识是她不喜欢她的家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些人未必是她的亲人。

    科科告诉满宝:“吴公公还在调查,大部分人都被集中在了前面,没有人在你的房屋附近。”

    又道:“许安和新调来的内侍们一起在打扫院子,目前没有人接触他,他也没有异常。”

    满宝这才抬头看向唐大人,“是许安,给我送饭的那个小内侍。”

    唐大人一愣,瞬间明白了,“是他?”

    “许安是她什么人,他们在用许安威胁她自尽?”

    满宝点头,“应该是的,许安是她亲弟弟,她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是许安不知道她。”

    满宝将徐雨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请求都一五一十的说了,连白二郎都惊呆了,忍不住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恶毒的人!”

    白善脸色很不好看,忍不住问唐大人,“到底是谁,手段如此毒辣?”

    唐大人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起身道:“趁着人都被吴公公拘在前面,我们去把树底下的东西都起了。”

    要过去满宝的屋后,得先出院门,然后往前走一段儿,绕过去才能到,特别的不顺。

    那是一个小园子,以前入宫参选太子良娣的女孩儿住在侧面的院子里,这个园子是给她们玩的。

    徐雨还负责这一片的花草。

    满宝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一把小花锄,唐大人直接接过后递给白善,一抬下巴道:“上。”

    白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上前挖地。

    说是梅树下,但梅树也不小,不知道在哪个方位,于是他就随手选了个位置先锄下。

    满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科科:“在哪边呀?”

    科科这才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在靠近第一棵梅树的那边。”

    满宝就上前,用脚点了一个位置道:“锄这儿。”

    白善都不带犹豫的便换过去了,唐县令觉得这样不好,万一不在呢,还不如围着梅树团团锄一圈呢。

    结果白善已经连着锄两下,第三下时大家听到了碰撞声。

    唐县令眼睛一亮,立即上前看了一眼,和白善道:“抓紧,小心别坏了罐子。”

    又夸满宝,“满宝的运气可真好,一指一个准儿。”

    满宝点点头,有科科在,只要不违反它的规则,要多准就会有多准。

    可惜了,之前谁能想到徐雨把东西就埋在她屋后的树底下呢?

    她和科科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往下探查不是?

    可惜了盯着她的那么多积分,也从没见过她挖坑埋东西。

    白善很快挖出了一个坑,露出了一个小坛子,唐大人看了一眼便道:“这坛子看着埋了不少的时间啊。”

    白二郎自告奋勇的把坛子抱起来,不等唐大人说话就直接开了罐子。

    他往里看了一眼,直接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里面用油布包了一叠纸,他递给唐县令。

    唐县令立即拆开油布看起来。

    看到上面罗列的名字、在宫中的位置,以及备注的东西,唐县令呼吸都忍不住重了两分。

    白善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冷,“谁有这样的能力往宫里安插这么多人?”

    他问道:“这些人都和徐雨许安一样小小便被收养,培训过后就送进宫里来吗?”

    唐县令面无表情的将这些名单叠起来,道:“多半是的。”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白善道:“宫中采买是固定的,而且他们怎么能肯定,送进宫里来的人都会听话?其中一个只要招供……”

    满宝道:“连徐雨都不知道她的主子是谁,一个不听话的宫奴能知道多少?”

    白善便不说话了。

    唐县令将东西塞进袖子里,指了另一棵树道:“把那颗树也挖了。”

    白善就把锄头递给白二郎。

    白二郎便兴冲冲的上前,不过片刻他就后悔了。

    他捂住鼻子,有些嫌弃的问道:“这是什么?”

    满宝:“是药渣。”

    唐县令蹲下去看了看,还伸手捻了捻,不解道:“她在哪儿熬的药?药味这么大,其他人不会不知道,我和吴公公查过,近两月,她都没有熬过药。”

    白二郎继续嫌弃的往别处挖去,不一会儿锄头不知敲到了什么东西,也发出“咚”的一声。

    他好奇的用锄头将上面的泥扒拉走,一扒拉才发现整张草皮都被扒拉走了,底下竟然是两块木板。

    大家相视一眼,立即伸手抢着把木板掀开,齐齐探头一看,就见里面整齐的放着两个罐子,满宝耸了耸鼻子,“好像是腌菜坛子。”

    唐大人伸手在罐身上擦了一下,“就是腌菜坛子,可里面未必是腌菜。”

    他拿起一个,小心的将罐子打开,一股药味儿冲鼻而来,大家远了远才定睛看去,就见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水。“

    唐县令道:“我大概知道这毒针是怎么来的了。”

第1728章 我是一把尖刀四

    白善将另一个罐子也给开了,他们在里面捞出了十枚针。每一个罐子里都是五根,和满宝被替换的那五根一模一样。

    可能是因为徐雨被抓了,这罐子里的药汁许久没有更换,此时味道有点儿重。

    大家蹲在地上稍稍往后挪了挪。

    白善道:“这是通过采买送进来的?”

    唐大人点头,“一定是。”

    他从袖子里将那叠纸找出来,很快找到了一个备注,东宫采买处有一人。

    “又正巧碰上冬天,”唐大人道:“更方便他们了。”

    冬天少菜蔬,除了宫里的一些主子还有新鲜的菜蔬吃外,大部分宫女和内侍吃的都是腌菜和干菜,这些也需要每日从皇庄,或是从别处采买后送进宫里来。

    冬天,往宫里运送的瓶瓶罐罐是最多的,如果看守宫门的侍卫不注意,这种小罐子是很容易蒙混进来的。

    把口封紧了塞在大缸的腌菜中,难道侍卫们还会把缸里的腌菜都掏出来检查吗?

    他们大可以在外面熬好了药,封好后送进宫,再通过另一人的手送到徐雨的手上,徐雨再将毒针起了泡进去,毒针浸泡三天即可。

    而她现在就有三副毒针,也就是说,她永远都有一副已经完成的毒针,两副正在浸泡的毒针,不论太子妃哪一天生产,她只要保证可以碰到满宝的针袋,她就能够把针替换进去。

    唐大人都忍不住赞道:“好精巧的心思。”

    唐大人将这两罐毒药和毒针也给封好,让白善和白二郎抱上,一起回了满宝的房间。

    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唐大人推向满宝,道:“你拿去救人吧。”

    满宝微愣,然后看向唐大人,“唐学兄,徐雨不信你,但我是相信你的,案子是你在查,你汇报更好吧?”

    唐大人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和太子殿下要人,我也要不着。”

    他道:“徐雨应该也是猜到了。”

    他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东西道:“案子是我办的,破案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功劳,何况,到这会儿,案子也才查了一半而已,连徐雨都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其他人可能更不会知道。”

    “殿下不会给我这个面子把人给我的,”唐大人道:“何况,你们嫂子出自王氏,我身上也未必那么干净。”

    四个少年瞪大了眼睛。

    唐大人便笑了笑道:“怎么,还猜不出来吗?此事牵连甚广,连我都不知道是否能查得出来。你拿去吧,你才是最合适的。”

    连唐大人心底都忍不住佩服徐雨,那时候还能计划得这么周全。

    周满的确是最合适的。

    她和太子太子妃有一种特别的关系和感情在,而她不仅年纪小,还是太医,跟这事似乎有关系,但根底纠缠不深,家世清白,她以功要人,太子很大概率上会把人给她。

    换成他就不一样了,说不得太子恼起来连他一块儿处置了。

    徐雨显然算准了这一点儿。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别的都好,只两件事,第一,你要了人要安置在哪里?”

    “带回家呗,”满宝道:“让他给我家干活儿,只要他不特别坏,我以后会给他养老送终的。”

    唐县令:“……我记得你们一般大吧?”

    满宝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但我活得长。”

    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

    唐大人:“……那也不一定了,你把人带回去,最后你俩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四人:……

    唐大人叹息一声道:“许安的身份在其他人眼里是秘密,但在背后之人那里一定不是,徐雨自尽也就能麻痹他们片刻,等我们把名单上的人拿了,你再把许安带走,他们肯定能猜出是徐雨背叛了他们。”

    “到时候,就算是为了杀鸡儆猴,警告手底下那些人,他们也不会容许许安活着。”唐大人道:“这是其一,其二,他们要是容许安活着,也必是因为他身上的价值。”

    唐大人看着还懵懂的四人,问道:“你们就没想过,他们可以用许安来威胁徐雨,难道就不能用徐雨来威胁许安吗?”

    满宝:“许安不记得徐雨了。”

    唐大人道:“不是不记得,他只是没认出徐雨是自己的姐姐而已。但他一定知道自己是有个姐姐的。”

    五岁多的孩子已经有记忆了,而在四岁前,徐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他,他肯定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有心人再暗示一些,比如和对徐雨说的那样和他说,他只要好好听话,好好为主效命,那他姐姐就能在别的地方过得很好,再时不时的通过别人的手给他送些东西,表示是他姐姐送来的,你们说,他会不会为他们效命?”

    四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显然年纪小,对人类的无耻和恶毒认识度还不够。

    唐大人叹息道:“所以,让他一无所知的留他在身边是很危险的。”

    他显然还记着满宝说的那句“不告诉他”。

    然后满宝在守诺和自家安危之间犹豫了一下后道:“那就告诉他,告诉他,他姐姐死了。”

    白二郎叫道:“被那些人害死了。”

    白善捣了他一下,“许安又不是傻子,告诉他姐姐是徐雨,他还能不知道吗?不过我们得少说些,至少不能让他知道,是因为他的出现,徐雨才选择自尽的。”

    唐大人没想到她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不多犹豫一下吗?”

    满宝一脸认真地道:“这是为了彼此好,总不能让他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吧?”

    白善和白二郎深以为然的点头,他们才不会做话本上那种愚蠢的事儿呢。

    唐大人和殷或:……不该坚持一下坚守诺言,永不改变吗?

    或者多纠结一下也是好的呀。

    满宝并没有纠结这一点儿,她纠结的是,“谁去告诉他呢?”

    大家都不说话。

    唐大人想了想后道:“我去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人从太子那里要过来。”

    徐雨如此,他可不敢小看了许安,而且,他也想看一看这个许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729章 我是一把尖刀五(一月月票加更13)

    白善问:“那若对方发现控制不住许安,选择杀鸡儆猴呢?”

    唐大人便叹气道:“我现在没办法,因为我还查不到背后是谁家。”

    哪怕心里已有了猜测,但没有证据,一切都白搭。只有手上有了东西,才有与对方谈判的权力。

    一直不说话的殷或突然道:“把人送到我家吧。”

    唐大人惊喜的看向殷或,然后乐得拍手道:“这个办法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满宝也和白善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殷或笑着摇了摇头,道:“只要他对我家没有恶意,就不会有麻烦,一个内侍而已,我家还是护得住的。”

    唐大人连连点头。然后想到,徐雨是不是也算准了这一点儿?

    满宝和白善到底还是点了一下头,这的确是对双方最好的结果。

    殷或安慰他们道:“放心,他对我还是很有用的,你们也知道,我身子不好,不喜欢丫鬟们近身伺候,长寿又不够细心,身边多添一个许安正好。”

    白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谢了。”

    殷或笑了笑。

    白善在屋子里找来一个篮子,把那些东西都装了进去,然后提着和满宝道:“我与你一道去?”

    满宝想了想后点头。

    唐大人也起身,“走吧,我送你们一程。”

    殷或也笑着起身,“我正好要往前面去散散心,也一起吧。”

    白二郎也连忙起身,“算上我,算上我,干脆我们在前殿玩着等你们吧。”

    唐大人笑道:“东西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是要给我的,我在外面等着。”

    于是一行人将满宝和白善送到了太子书房外。

    太子刚听完吴公公的汇报,说徐雨自尽了,而东宫上下都查过,目前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连药渣子都找不到,更别说人了。

    一听到周满和白善来了,他便眯了眯眼,问吴公公,“徐雨最后是和周满在一起的?”

    吴公公低头应了一声“是”,道:“唐大人也在,不过据说唐大人进去后不久徐雨就自尽了,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和周太医独处。”

    太子点了点头,挥手道:“去把他们叫进来吧。”

    白善提着篮子和满宝一块儿进去,俩人行过礼后一抬头看到一旁站着的吴公公,都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来,吴公公也是办案人员之一呢,他们有了东西没交给他,而是拿过来请功,当着人家的面,感觉很不好意思呢。

    太子见周满眼睛红肿,便道:“为徐雨哭的?你们感情这么要好?”

    他记得还是她提点的徐雨有嫌疑吧?

    满宝情绪又低落了下来,道:“殿下,徐雨身世很可怜的。”

    太子就坐着洗耳恭听。

    满宝酝酿了一下,将徐雨的故事润色了一下后说给他听,比她刚才告诉唐大人的凄惨了好几分。

    她都没忍住又抹了抹眼泪,不过太子脸色没多少变化,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已。

    “所以,徐雨自尽是因为看到了许安?”

    满宝点头。

    太子就扭头对吴公公道:“去查一查,掖庭宫那边是怎么选的人,谁选的许安。”

    吴公公应下,正要出去,满宝突然想起来,立即道:“殿下,徐雨临死前将一切都说了,还给了我名单和毒针,她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想为她弟弟求一个恩典。”

    她连忙打开了篮子。

    太子对吴公公点了点头,吴公公下去将篮子拿上来,太子伸手拨开篮子里的罐子看了一眼便拿起一旁放着的名单,看了两页后道:“她能记录下这些,看来在那些人里还挺重要的。”

    满宝眼巴巴的看着太子,问道:“殿下,这个很有用吧?”

    太子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问道:“她背后之人是谁?”

    满宝摇头,“她说她不知道,这些名单还是她小心观察后才记下的,真正过她手的人并没有这么多。”

    唐大人刚才说了,仅从运送药汁和毒针来看,从宫外送到徐雨的手上,俩人到三人便足以,而替换毒针这么重要的事要徐雨亲自去做,由此可见,徐雨能调动的人应该也不是很多。

    她在里面便是个头目,也只是个小头目而已。

    名单上的这么多人,有可能是她这么多年来观察到的,她自己都标注了疑问,不确定她写下的人是否是属于同一个主子的,或是是其他人的细作。

    同类对同类,总会有特别的感觉,徐雨她走得更顺,不过是因为她比别人更聪明,也更谨慎而已。

    满宝顿了顿,到底没将唐大人的这番推论告诉太子,这些话还是让唐大人去和太子说吧。

    太子慢慢的翻动了几页,一抬头就对上周满和白善期盼的目光,他不由蹙眉,“你们拿这些东西来,就为了换许安一条命?”

    满宝点头道:“这是我答应了她的。”

    太子冷笑道:“是吗,孤还以为是她胁迫你的。”

    他合上这些名单道:“许安虽不在这个名单上,但他是和徐雨一样被送进宫里来的,他能干净?”

    满宝一愣,问道:“殿下不愿放他吗?”

    太子蹙眉。

    白善连忙行礼道:“殿下,他们既然更器重徐雨,那许安就暂且只是质子而已,在徐雨还未出事前,他们肯定不会让许安做什么事儿的。”

    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俩人,直看得俩人发慌。

    他起身道走到俩人跟前,看着他们道:“孤可以放过他,但他们会放过他吗?”

    满宝连忙跪下道:“殿下,我们会想办法给他一个安身之处的,求殿下成全。”

    太子原地转了两圈,见俩人都一脸忐忑的看着他,周满的身上还穿着满是血污的衣裳,他又看了一眼案上放着的东西,到底没硬下心肠,还是点了点头。

    满宝一高兴便喊道:“多谢殿下,殿下您真是个大好人。”

    太子便冷哼了一声道:“人虽然给你了,但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你们的本事和他的造化。”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周满道:“孤很不想把他给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孤不想将你扯下这摊污水之中,下来了,想要全身而退可就不可能了。你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孤更希望你好好的学你的医术,看你的病。”

    满宝低落的道:“殿下,已经走出一步,便由不得我回头了,昨日是我同意去给徐雨看病的,今日也是我留在屋里听徐雨说的那些话的,她更是在我眼前死了,我既应了她,便会尽量达成她之所愿。”

第1730章 我是一把尖刀六

    屋里沉默了一瞬,太子终是看向吴公公,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吴公公便立即道:“奴才明儿就找个借口把许安给周大夫。”

    太子点了点头,看了周满和白善一眼,问道:“你们要怎么安置人?”

    俩人便嘿嘿一笑,想要糊弄过去。

    太子一看便冷哼了一声,再次警告:“别把自己的命送了就行。”

    满宝则好奇另一点,“殿下要怎么处理名单上的人?”

    “自然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

    敢在宫里当探子,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别说满宝,连白善都有些伤怀,不忍道:“殿下,我看名单上的备注,似乎有的人还什么都没做过呢。”

    太子则道:“没做过,不代表他们就是好的了。”

    他知道他们是在同情那些人,神色微冷道:“你们以为他们在宫里是要做什么?只是为了害孤或皇子皇孙吗?他们想害的是这整个江山社稷。从他们做细作开始,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满宝低声嘟囔道:“可他们也没得选择啊。”

    白善拉了拉满宝,太子则没好气的道:“孤也没得选择,孤作为嫡长子出生时可也没人问孤愿不愿意,孤被立太子时也没人问过孤想不想当。”

    屋里的三人半响无语。

    太子哼哼了两声,不耐烦的挥手道:“滚吧,去把外面候着的唐鹤宣进来。”

    太子想到这里就来气,一份功劳来回倒腾两次,人都等在外面了,糊弄谁呢?

    白善见太子猜透了,连忙拉着满宝告退,将修罗场交给了唐大人。

    唐大人见俩人拉着白诚殷或两个跑远,便摇了摇头后整理了一下衣服,郑重的进屋里去挨骂。

    挨过骂就要处理这件事了。

    名单上还有太极殿的人,且看着是更早的时候就进宫里来了,虽然后面标注了疑虑,似乎人和徐雨不是同一个主子,却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这事儿不小,肯定要禀报皇帝的,趁着现在消息还未外泄,找个借口把人拿了,先审问了再说。

    只是东宫这边太子还能做主,要拿掖庭宫、太极宫,尤其是太极殿里的人,那是必须皇帝或皇后同意的,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要造反呢。

    太子沉吟片刻,问道:“徐雨列出来的这些名单有多少可信?”

    唐大人想了想后道:“许安的身份只要是真的,那这份名单便有八成可信。”

    他想了想后道:“就算是细作,也必有所求,她连自己的命都能舍弃,下官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孤看她的备注,这许多的人竟像是她自己观察出来的,而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名单。”

    唐大人道:“徐雨是一个很细心、谨慎的人,心理还很强大,慎刑司里用了这么多刑罚都没能让她松口,但她又不想死,可见其人强大。”

    他从不小看任何一人。

    太子就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拿了东西起身,“孤去找父皇,你去找你的上官吧。”

    这是让殷礼跟着出面去说服皇帝。

    唐大人应下了,然后便去找殷礼。

    太子则直接去找皇帝。

    皇帝看到这个名单时也惊了一下,再听太子复述的周满润色过的徐雨的故事,脸色更是铁青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名单,手微微紧握成拳,半响都没说话。

    “父皇,我看名单上有些人年岁也不小了,看着倒像是前朝时就在宫中,这世上除了那几家,还有谁会这样把探子往宫里塞?”

    皇帝脸色铁青的问:“你想怎么做?”

    太子脸上闪过戾气道:“把他们全拿了,问出话来,只要查出是谁,孤夷他们三族。”

    皇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没做皇帝呢,这就像做暴君了?”

    太子:……

    皇帝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劈头盖脸的就骂:“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前朝的史书修出来不是给你送了一册吗,你怎么读的?你以为他们是泥捏的,你想夷他三族就夷他三族?”

    “你知道一家的三族有多少人?万人,万人!先不说这万人之中是不是还有地方刺史和节度使,就他们自家的人和养的那些佃户隐户,你以为他们不能让大晋再变成一次前朝,让你再变一次末帝吗?”

    太子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憋屈的道:“那我们就这么算了?父皇,他们十几年前就开始往宫里安插人手,当时我可才受封为太子,您可才登基做皇帝,他们想干嘛?”

    皇帝想了一下十三年前的事儿,那一年的大事似乎是幽州兵乱,再往前两年,则是他才登基……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一些,“朕好像连着两年开了科举……”

    太子眉头一跳,抬头看向他爹。

    皇帝皱眉,隐隐找出了关节。

    太子见他爹沉默,便不由问道:“父皇,您不会想要退一步吧?”

    皇帝回神,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不傻!科举取士是国家大计,朕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才稳定下来的局势,为何要退?”

    前朝会灭亡,末帝好大喜功,常年征战,百姓赋税严苛是一因,但压制世家,用科举代替九品中正制也是一因。

    作为灭了前朝的一股势力的皇帝再知道不过,要是没有那些世家豪族阻止,前朝的叛乱是不会那么迅猛的。

    咳咳,当然了,他们李家当年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在其位谋其政,皇帝愿意缓一点儿,温和一些,但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

    科举取士的国计是不能变的。

    皇帝一抬头,见太子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便叹息了一声,幽幽地问道:“大郎,你知道做皇帝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太子:“英明神武!”

    皇帝:……

    “不是!”

    太子:“那是虚心纳谏?”

    皇帝没好气的道:“也不是!”

    太子也有些生气了,道:“我不知道,父皇直接说吧,是什么?”

    皇帝瞥了他一眼,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笔,力透纸背的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字。

    太子不可置信,“忍?”

    “没错,”皇帝道:“你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前朝为何会亡,就是因为末帝太过随心所欲,太不知忍!”

第1731章 我是一把尖刀七

    他道:“君之为重,就是因为可忍常人所不能忍。”

    皇帝神色间闪过一些怀念,道:“前朝末帝才华也不弱于他人的,但他太过桀骜,不知收敛,以为天下尽在他手,可以想怎样就怎样。”

    “他对百姓不知忍,随心所欲,所以不把天下人放在心中,也不把百姓当人看;他对世家豪族也不知忍,只一味的索取……”

    “可是父皇,这次我们可没有对不起世家豪族,”太子忍不住抢他爹的话,“是他们在算计我们。”

    皇帝便掀起眼皮来看他一眼,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我们这几年减少九品选官,多以科举取士就是对不起他们了。”

    皇帝沉默了一下,想着反正这书房里也只有他们父子两个,干脆明着说道:“在我们李氏看来,这是我李家的天下,但在那些世家豪族眼中,这天下是他们与我们李氏共治。”

    他扯了扯嘴角道:“之前朕要重新修撰《氏族志》,重新定品世家,结果崔氏便能三年不入朝。各家族长有几人在朝为官的?但在朝为官的各家子弟谁敢不听族长号令?”

    “而这满朝文武之中,我李氏宗族占多少人,各世家豪门又占多少人去?”皇帝道:“皇帝富有九州,但九州是要人来治理的,里长、县令、刺史、节度使……皇帝不可能世间事都集于一人之身,所以这天下,是皇帝与文武群臣共治。”

    他意味深长的道:“当满朝文武超过半数出自豪门世家时,那这天下就是豪门世家与皇帝共治。”

    太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所以不论是世家重新定品,还是科举取士占去了九品选官的名额,在他们看来,都是我李氏在对不起他们。”皇帝问沉默的太子:“你要和他们打仗吗?你要想像前朝末帝那样与这天下的世家豪门为敌,再打上几十年的仗吗?”

    太子脸色微白,“他们会起兵?”

    皇帝慢悠悠的道:“你都要夷他们三族了,刀兵加身,他们为了活着,自然会拼死一搏。”

    太子想了想,胸膛急剧起伏起来,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忍不住恼道:“难道这件事我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皇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点了点案上的名单道:“夷他们三族是不用想了,你必定查不到嫡支那里去,但杀鸡儆猴还是可以的。”

    皇帝道:“朕是让你忍,但也没让你做乌龟,有事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着的那只眼睛假装看不到一些事情,睁着的那只眼睛却要看清楚前路来。”

    “不要动不动就说夷人三族,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暴戾无道,此乃为君大忌。”他对魏知最恼恨的时候,也只说要杀了他,可没说过连他家人也杀的。

    太子若有所思起来,半响后回神,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全杀了儆猴?”

    皇帝就瞪了他一眼,除了打就是杀,就不能想点儿其他的?

    太子被一瞪便想起来了,“要不找个借口让殷大人和唐鹤把人全抓了,把他们全弄成自己人?”

    皇帝道:“背后之人也不是傻子,让殷礼和唐鹤选一选,杀一部分,把愿意效命的留一部分吧,既能杀鸡儆猴,也能留下一些我们知道的探子。”

    太子抱怨道:“宫里也太多探子了,就不能想个办法将人全找出来吗?要我说,最好查出一个来,杀了那背后之人才是真的杀鸡儆猴呢。”

    皇帝摇了摇头,看了太子一眼后道:“别的不提,就说你舅舅和你岳家,难道他们两家在宫里没有眼线吗?宫里发生的事儿,他们总能想办法打听一些的,真要问罪,难道连他们也要问吗?”

    太子一听,立即不说话了。

    皇帝道:“他们未必会像徐雨背后之人那样从小培养了人送进宫里来,但与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交好,收买他们,从他们那里探听一些消息,这样的事儿他们也必定没少做。”

    “朕登基之初,你母后便找借口放出了一批人,一是怜惜那些宫女;二的确是因为当时宫中眼线极多,不仅有前朝留下的人,还有先太子,先三皇子及各世家豪门的人……”皇帝说到这里一顿,叹气道:“也正是因为当时宫中放出了一批不少的宫女内侍,所以有心人才开始收揽一些孤儿培养后送入宫中。”

    皇帝说到这里,心里是有些悲伤的,名单上的这些人大部分年纪都不大,应该都是那几年采买入宫的。

    而不论他们是在宫外,还是在宫内,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

    他们应该和徐雨一样,从被收留的那一刻起命运就不由自身了。

    想到这里,皇帝抬头看向太子,语重心长的道:“大郎,不要小看这世间的任何一人,你看徐雨,一个奴婢罢了,或许在你和她背后之人看来,她连人都算不上。”

    “可就是她,”皇帝点了点桌子上的名单道:“狠狠的插了他们一刀,这一刀能够毁去他们多年的经营。”

    这种感觉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也就只有年轻时候在战场上时他才会这样想。

    因为谁也不知道,谁的刀,谁的箭,或是哪儿飞来的一支流矢就能要了他的命去,所以那时候他从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

    但上位多年,皇帝早忘了那种感觉了。

    太子则垂下眼眸心想,要不是周满敏感,早早察觉有异防备着,她真的用了那套毒针,太子妃和孩子出事,不仅周满的脑袋得掉,他恐怕也会大受打击,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急需一个孩子的。

    一旦他的孩子出事,不仅老三,连底下的其他弟弟恐怕都会起心思。

    太子想到这里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意了些,这孩子总算学会了有些话就不该出口的道理了。

    于是挥手道:“行了,此事你就别管了,太医署要开,国子监那边也有藩国新生要入学,你多操心些,这事就全交给殷礼去办吧。”

    而等殷礼过来时,皇帝就把太子未尽的话说了出来,“着重查一查五皇子的母家。”

第1732章 许安

    殷礼已经从唐鹤那里知道了情况,自然也有所猜测,他表情没多说变化的接过名单,应下了此事。

    皇帝目光幽深道:“你先查,若有实证,一定要先拿到手,此次,朕不打算姑息太多。”

    所以这是想要杀鸡儆猴了。

    殷礼低头应下,退下去后找来唐鹤,“我记得你和杨家的杨和书很要好?”

    唐鹤已经预料到了,低头应了一声,然后保证道:“下官会秉公办理的。”

    殷礼盯着他看了半响后点头。

    唐鹤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和殷礼辨白一句,“大人,杨长博才干出众,前途无量,他用不着行这些鬼魅伎俩。”

    殷礼就瞥了他一眼道:“我当然知道,十三四年前,他才多大?不过,不是他做的,不代表他就不会受牵连。”

    唐鹤就不太确定的道:“杨侯爷应该也不会吧,长博这么优秀,他将来封侯拜相都不是难事,做外戚,远比不上长博一人带来的荣耀。”

    殷礼淡淡的问:“十三四年前,杨侯爷会这么想吗?”

    唐鹤便不说话了。

    十三四年前杨和书虽然已经有天才之名,是世家豪门中别人家的孩子,可他再厉害,当时他也才十岁出头而已。

    殷礼道:“先查吧,我们此时说再多也都是猜测,只有查清楚,对他才是最大的好处。”

    唐鹤便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心里都知道,要想在宫里查出背后之人恐怕很难。

    历朝历代,哪个世家不往宫里塞点人?

    唐鹤思考起来,既然宫内不好查,那就从宫外查好了。

    他想起了什么,附耳在殷礼耳边说了几句。

    殷礼微微挑眉,半响后点头,“你去吧。”

    于是唐鹤便转身出宫,去拿徐雨的姑姑,那位给她下命令,传递消息的徐姑姑。

    殷礼则坐镇宫中,以调查太医被替换的毒针为名查抄了许多宫殿,其中的内侍和宫女都被分别看押审问,名单上的人便被浑水摸鱼的带到他处秘密审问。

    当然,这是大人们才操心的事,和满宝他们关系已经不太大了。

    他们一从太子书房里出来立即就跑回崇文馆,想了想,还是把许安找来了。

    四人坐在椅子上全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许安被看得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白二郎见他们都不说话,就忍不住先开口,“许安,你是细作吧?”

    许安愣了一下后脸色大变,“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摇头道:“大人公子饶命,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事儿,您说出来,我全都改,还请公子饶奴才一命。”

    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哭道:“这话要是让管事听到,奴才就不用活了。”

    别说满宝,就连白善都不赞同的瞪了白二郎一眼,道:“你没事吓他做什么?”

    白二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俩人,“我,我吓他?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吗?”

    许安脸色更白了,连连磕头求饶,口中只求白二饶他一命。

    白二看他这样,顿时气得不轻,总觉得他这幅样子眼熟得很,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殷或道:“他像以前的你。”

    正想给白二说好话戳穿许安的殷或一听,立即不理他了,也不开口,就看着他急得脸都红了。

    白善和满宝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许安这样有一半是装的,可他们是知道实情的。

    徐雨死了,俩人不免对他有些怜惜。

    于是满宝叹息一声,止住许安磕头,见这么一小会儿,他已经磕得额头出血,便皱了皱眉,“你不必如此,我们没有恶意,你……”

    满宝顿了顿,看向白善,最后还是选择自己道:“你姐姐她……”

    她有些含糊的道:“她把你交给了我们。”

    还想继续磕头博同情的许安怔在了原处,他看了满宝一会儿后又立即回神,微微低下头去敛住心神,“周大人说笑了,我从小就进宫,家里人都不记得了,哪有什么姐姐?”

    白二郎安静了下来,估计也是想起了他的悲惨身世,不再计较刚才那事。

    满宝也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毕竟她之前答应了徐雨不告诉他的。

    白善看了看她,还是张嘴道:“她叫徐雨,你应该知道的吧?”

    许安强笑道:“白公子恕罪,徐雨才害了皇孙,怎么会是奴才的姐姐……”

    满宝伸手按住白善,抬头对他道:“徐雨说她有一个弟弟,大概在他两岁多的时候,他们因为兵灾流落在外,然后被一户人家收留,专门养在了庄子里。”

    “那些人要把他们培养成细作,因为她学得好,所以可以每个月去看她弟弟一次,后来她入宫来了,那些人说,她只要乖乖听话,她弟弟就会在庄子里读书识字,将来过好日子。”

    满宝看着沉默下来的许安道:“可是没两年,她就在宫中看到了你,她害怕给你惹麻烦,所以没敢与你相认,可是我想,以她的心性,她肯定会从别的方面想办法照顾你的,你有无故被人释以善意吗?”

    许安低着头,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满宝顿了顿后继续道:“我答应她,会把你带出去的,也会尽可能的保住你的性命,太子殿下已经答应把你给我了,将来,你不用再听那边的话了。”

    她道:“我也不会问你关于那些人的任何事情,我们彼此间只当没那回事就好。”

    一直低着头的许安眼泪这才一滴一滴的落下,和刚才哭得哀戚不同,这一次,他没让他们看见他眼中的泪,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要不是看到他跪着的膝盖上似乎湿了一片,他们几乎不知道他在哭。

    这下连白二郎都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道歉道:“好啦,好啦,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贸然问你那些问题的。”

    满宝则起身将药箱拿过来道:“我给你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吧。”

    许安一直死死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白善对满宝微微摇头。

    满宝便不再勉强他,让他独自收拾情绪,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里已经没多少泪水,只是眼角和眼底有些红肿,眼里几乎都是红血丝,他哑着声音问:“周大人,我能看看她吗?”

第1733章 忍耐

    徐雨的尸体被移到后面内侍们住的院子里的一间简陋的房里,那里一般是关押犯事儿的内侍宫女的地方。

    宫里死的内侍和宫女,大多是直接丢到板车上拉出去埋了。

    还有就是像徐雨这样犯事的,基本上是死在慎刑司,也是暂时停尸在慎刑司,等案子了解了才拖出去扔了。

    结果她运气好,死前能出慎刑司治疗,还死在了外面,慎刑司从来只收人,不收尸体。

    而徐雨身上的案子还不算了,所以当时吴公公就随便找个地方停放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

    满宝都不用找吴公公,找了吴公公手下的一个内侍就找过去了。

    徐雨的尸体随意的放在一张木板上,身上还盖着被子,白善见满宝和许安都站着没动,便主动上前掀开了被子,只露出了她的头脸。

    她脖子上的筷子已经取了,身上的衣裳几乎染红,脸上也还带着血,显然,没人给她清理过。

    白善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身去,让身后的许安看到她。

    许安上前两步,低头静静地看着板子上躺着的人,看了半天,他才从记忆里翻出些许似乎与她有关的东西,好像,他在掖庭宫里见过她,只是俩人错身而过时,对方也不曾停下。

    说起姐姐,他更多的还是想起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个很模糊的小女孩往他手里塞点心的记忆。

    许安又上前了两步,仔细的打量徐雨,他记得,今天一早他给周太医送食盒过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似乎还坐在床上,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许安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一时发不出声音来,他干脆又闭上了嘴巴。

    白善拉了拉满宝,俩人便拉着白二郎和殷或出去了。

    四人一起坐在外面的栏杆上等。

    四人一走,许安眼里的泪水才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走到木板边,蹲下去看着她。

    他扯出自己的衣袖仔细的给她擦着脸上的血迹,因为血已经干了,一时竟擦不干净。

    他干脆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她,半响才从她的脸上看出与他相似的一些地方,才勉强从记忆中找到与她小时候重合的模样。

    许安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扯开一些她的衣襟,从里面扯出了一条颜色有些暗淡的红绳,绳子上沾了一些血,上面套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平安结。

    许安从自己的衣领里也扯出一条一样的红绳来。

    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她身上压抑着呜呜呜哭起来。

    这是姐姐第一次学会打结时给他们俩人打的,他们身上不能留下印记,也不能互送信物。

    平安结这样的东西一般是贵人们挂在腰上的,姐姐就给他和她自己打了一个特别特别小的,可以戴在脖子上,平时上课可以收在怀里,不让管事们看见。

    他一直仔细的收着,就怕不小心遗落了。

    坐在外面的四人听到屋里传来的低低哭声,忍不住叹息一声,大家肩膀都有些塌。

    殷或低声问满宝,“现在事情还没传出去,只我们几个和唐学兄太子殿下知道,但宫里一旦放开了查,他们肯定猜得出你参与其中了。许安还能送到我家,你怎么办?”

    满宝晃了晃腿没说话。

    白善则道:“你放心,我们心中有数,我们现在还是住在宫里居多,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白善扭头看了一眼满宝后道:“你明天几时去太医署上课?”

    满宝道:“巳时吧。”

    白善便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了。

    许安在屋里呆了很久,从屋里出来时,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看到满宝便跪下磕头。

    满宝连忙上前要将他拉起来,他却跪着没动,而是又磕了一下道:“周大人,奴才想打盆水来整理一下她的遗容,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还请周大人成全。”

    满宝想了想后点头道:“她的衣裳还都在房间里,我一会儿去找一套来帮她换上,剩下的你就自己来吧。”

    她顿了顿后又道:“等宫里查完了案子,我会和吴公公说一声,回头把尸体送出去,你就接了拿去安葬吧。”

    许安惊讶的抬头看向满宝,问道:“我,我要出宫吗?”

    满宝微微点头,然后指了殷或道:“我已经和殷公子说好了,以后你暂且跟着他,你知道的,宫里不安全,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太医,暂且护不住你,所以你先跟着殷公子吧。”

    殷或对许安微微点头。

    许安没想到周满连这点儿都想到了,而且到现在都没问他关于做细作的其他事。

    他张了张嘴巴,最后郑重的往下一磕头,哽咽道:“是,多谢周大人和三位公子。”

    满宝去找了一套徐雨的衣服,其实她只有宫装,基本上没别的衣服。

    而她身量又比她小,她的衣服她穿着也不合适,也只能换宫装了。

    许安一点儿也不介意,能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已经不错了。

    他将她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擦干净,仔细的看了看,觉得她和他越发的像了,真是奇怪,以前他们明明同在宫中,他怎么就认不出她来呢?

    他们说,姐姐被送到了别的府邸中,以后有可能会给人做妾,生下的孩子还是公子呢。

    却原来,他们就同在宫中吗?

    还离得这样的近,她知道他,他却没认出她来。

    许安将帕子丢回木盆,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她,这才拿起他拿来的新被子给她盖上。

    这会儿天也黑了,四人拉着他一起离开。

    白善道:“既然你是吴公公派来伺候我们的,那今晚你就在我们屋里睡吧。”

    许安张了张嘴,在四人的目光下还是点了一下头,他此时心里也有些乱,不确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他真的要跟他们出宫去吗?

    夜里,他躺在脚踏上怎么也睡不着,睡在床上的白善突然低声道:“许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因为君子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报仇要懂得忍耐,不然,那只是飞蛾扑火。那不仅会辜负我们四人,也会辜负了你姐姐。”

    黑夜之中,许安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轻声问:“我一个无根之萍,真的能报仇吗?”

    白善道:“其实你姐姐自己就已经给自己报仇了,她此时已经如同一把尖刀一样插中了他们,还撕扯下了一大块血肉。她仓促之间尚且能做到如此,何况你呢?我一直认为上天有道,有好生之德,他们多行不义,总会被反噬的。”

第1734章 身契

    许安许久都没说话,白善等了很久,在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才隐约听到许安慢慢应了一句“好”。

    白善都不知道自己昨晚上是不是做梦了,不过今天看他情绪还可以,想了想,到底没开口问他。

    吴公公被殷大人借调走了,他们以调查徐雨同谋的借口提走了不少人审问,其中有些只是走个过场,有些却是被秘密带到西内苑去问话。

    从押送人到审问都是禁军的人在做,殷礼还特意挑了自己信得过的心腹,没人知道那些内侍和宫女曾经被单独带走过。

    满宝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簇新的官服,一出门就碰见黑着眼圈过来找她的吴公公。

    吴公公将一份文书给她,“这是许安的身契,殿下把他赏了你,但这会儿还不好过明路,所以他的名册还在掖庭宫那边。等过几天,该查的人查完了,殿下就再把他的名字抹去。”

    “不过今天周大人就可以把人带走,”吴公公顿了顿后压低声音道:“周小大人,徐雨招供了的事儿如今只我们几个知道,您要带走他还得悄悄的,好在这两日各宫管理都有些严格,他们想把消息传出去也不容易,但出去外面,许安最好不要露面,以免被人提早猜出宫里的事儿,对许安他也不好。”

    满宝点头应下,接了许安的身契后就去崇文馆接他。

    她要去太医署上课,吴公公就顺手让许安给她赶车,正好可以找个借口出宫去。

    等出了皇城,满宝便道:“先去一趟殷府吧。”

    许安满脸茫然,和常在宫外跑腿的荣四不一样,他自进宫后就没再出过皇宫,根本不知道殷府在哪儿。

    连赶马车都赶得磕磕绊绊的呢。

    满宝见了便坐到了车辕上,接过他手里的马鞭和缰绳便赶起马车绕路走。

    许安束手束脚的坐在一旁,等到了殷府门口,满宝就把他的身契递给他,“这是你的身契,但你的名字还在掖庭宫中,要过明路出宫还得等几日,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殷府里不要出门,没人敢在殷家里面对你不利的。”

    许安伸手接过他的身契看了一眼,然后合上双手奉给满宝,见满宝不取,他便下车跪在车下双手奉上。

    满宝连忙俯身去拉他,“你这是做什么?”

    许安坚持跪着道:“周大人,奴才知道,您是因为我姐姐才救我出宫的,但我一个内侍,到了宫外也没去处,除了伺候人也没别的谋生手段,还请周大人收下奴才,以后,您让奴才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

    满宝其实从昨天晚上就在想了,把许安留在殷或身边是权宜之计,等过几年这事儿淡去,他又该去哪儿呢?

    他孤身一人,外面的世界又不熟悉,肯定惶恐,所以她本就打算好会照应一下他的。

    她道:“你先跟着殷或,等过几年大家都淡忘这件事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是想留在我们身边也可以,我们可以当朋友一样相处。”

    许安摇头,将手中的身契更往上抬了抬,坚持道:“奴才哪儿也不去,就一辈子听从周大人吩咐。”

    他顿了顿后道:“周大人,奴才知道姐姐之前做了错事,她换了周大人的针袋,差点害了太子妃、皇孙和您,您却还大人不记小人过,肯帮姐姐收留奴才,便是奴才用毕生也难偿还,请大人收下奴才吧。”

    满宝见殷府已经有人开了侧门,连忙接过身契,“好吧,我且先替你保管着,走吧,我们去见一见殷老夫人。”

    满宝回身从车厢里取出自己的篮子来,和许安一起进了殷府。

    殷或给殷老夫人写了一封信,托她代为照顾一下许安,一切比照着长寿来就好。

    至于许安的来历,他表示他爹都知道。

    还不知道儿子特意从周满手上接过一个烫手山芋的殷礼还在宫里加班呢,他昨天晚上就没回来,而且最近宫里也很奇怪,连殷老夫人都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所以看到满宝,她很快就应下了这件事,然后就把信放到一边,主要问起殷或的情况来。

    满宝表示殷或每天都按时吃药,按时打练身拳,每隔三天也认真扎针,脉象好很多。

    殷老夫人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收下了许安,让管事客客气气的把人带到孙子的院子里去安置。

    殷或听不得吵闹,所以他的院子依旧很冷清,在他住到宫里后就更冷清了,基本上只有长寿和一个老嬷嬷在。

    满宝将人送到岔路口,她便从篮子里拿出一本《论语》来给他,“我记得你识字的,在这里若是无聊,不如读一读书吧,读完了下次给你换一本。”

    她道:“读书,心里会好受很多。”

    许安伸手接过,他没有那样的感觉,不过既然周大人这么说了,那他就读吧。

    他行礼后和管事退下,满宝这才叹息一声,转身和另一个下人出院门去。

    上了马车,满宝才想起来她没有车夫了。

    送她出来的下人也有些懵,正迟疑着问要不要帮忙时,满宝自己拉着马车转了个弯儿出门去了。

    下人:……

    满宝自己赶车到了国子监边上,新修建好的太医署门匾既新又好看,比对着不远处的国子监好看多了。

    满宝赶车到了门口,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马车丢给守门的吏员,自己提着书篮进去了。

    太医署的人这会儿都在做新生讲话和分发课本呢。

    满宝提着书篮到了他们这些老师的办公房放下,这才背着手去演武场。

    演武场上,萧院正已经讲话完毕,此时各班正在发书和衣服。

    周立如抱着书和一个大包袱,眼睛都快要看不见路了,从满宝身边经过时察觉不对,连忙转了一个身看过来,眼睛从包袱中间看出去,就看到满宝正看着前方,立即叫道:“小姑!”

    满宝扭头,这才从包袱和书底下认出周立如来,她连忙伸手接过一手抱着的包袱,还顺便多拿了两册书,问道:“是你啊,这都是你的东西?”

    周立如高兴的点头,“署里给我们一人发了两套衣裳呢。”

    满宝没想到萧院正对学生这么大方,有些许羡慕,他们当老师的可没有衣服。

第1735章 课程

    满宝提着包袱把周立如送到她的舍监,这边的环境比不上隔壁的国子监,十个人住一间房,里面左右并排了五张小床,只靠窗的位置有两张桌子。

    周立如占了一个好位置,就在进屋后左手边的第一张床上,同一舍监里十个人,只有她的床边摆了一个小架子放东西。

    周立如把书放在桌子上,就拆开包袱从里面拿出衣服来给满宝看,“小姑你看,这一套是冬衣,这一套则轻薄一些,萧院正说了,不管里头穿的什么,外头一定得套上学服,规矩上,我们不能比隔壁的国子监差。”

    满宝点头,伸手摸了摸后道:“没想到杨大人还挺大方,竟能给你们提供这么好的冬衣。”

    “我们也觉得好。”周立如小声的炫耀道:“前儿一开学,爷爷和奶奶就一早送我过来报名了,所以我才能抢到这么好的床位,剩下的都是我挑剩下的。”

    话音才落,便有人推了门进来,来人看到周满也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跪下给满宝磕头,“拜见先生。”

    满宝愣了一下,立即上前拉住她,看了看她后笑问,“我记得你,你叫苏叶?”

    苏叶狠狠的点头,“先生,我一直记着您给我取的名字呢,不过您也可以叫我大丫。”

    三丫周立如:……

    满宝:“……我还是叫你苏叶吧。”

    她弯腰替她把东西从地上捡起来,苏叶哪敢让她帮忙,连忙笑着接过了,她直接把东西放在了立如的隔壁。

    “先生,我听说以后我们的课都是您来上吗?”

    “不是,”满宝道:“我只教三个班的《脉诀》,你们班的不是我教,立如她们班的是我教。”

    本来她只想教两个班的,一个针学里的班级,一个则是各家指定了由她教的私学班。

    但太医院里大家一商量,发现考进来的人学识也有高低,有的根本没必要再从脉诀学起。

    比如郑辜和刘医女这两个,四本最基础的医书他们已经看完了,郑芍差一些。

    他们是因为年纪不够才占了针学的名额,但过了年就可以通过署里的考试调到体疗科。

    进了体疗科也没必要从头开始学,大家可以用三四个月的时间摸排,等明年开春,就把这些学生按照他们的能力重新安排下来。

    到时候需要教的课程又不一样,萧院正考虑到周满的能力,便一定要她在体疗科内也带一个班的《脉诀》。

    满宝拗不过,就只能答应了。

    好在一开始课程都不多,萧院正还给从太医院里选了一个才进太医院不久的小年轻给她当副手。

    所以还不算特别的忙。

    周立如毕竟提前学了医术,认了不少的药材,加上又识字,所以是最早一批考进体疗科的女生。

    而除了她和几个女学生外,体疗科剩下的二十三个名额全被宫里的宫女给拿去了。

    她们识字,也知道一些医理,所以勉强算通过考试。

    萧院正办事一向追求方便,所以为了方便管理,他直接把体疗科三十个女生随便打乱分到了五个班中,周立如和另外五个女孩子的舍监则和针学这边的四个女孩子在一处。

    反正满宝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分的。

    苏叶从她的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来,手在里面摸了摸,就摸出一包东西来给满宝。

    满宝问道:“这是什么?”

    “肉干,”苏叶道:“我娘特意做了让带给先生的。”

    她道:“虽然先生不教我们班,但当初是先生发话,署里才同意要我的,我娘说,先生以后您就是我娘,家里还给您晒了腊肉呢,等下次我给您带来。”

    满宝:“……谢谢,但不用了。”

    “要的,要的,”苏叶硬塞到满宝手里,认真的道:“您可是我的再生父母,怎么能不要呢?”

    满宝:……

    周立如:……

    正纠缠,舍监里的其他人也回来了,看到满宝,大家纷纷放下手上的东西行礼。

    没办法,太医署里录取的女孩儿基本上满宝都亲自面试过,一溜男太医中间有一个女太医,年纪看着还与她们同龄的样子,能不引人注目吗?

    所以大家都记住了满宝。

    满宝见人一多,立即趁机出门去,让她们赶紧收拾了去上课。

    满宝跑回办公房,大松一口气。

    刘太医他们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她从外面跑进来,便笑问:“这是怎么了?”

    满宝呼出一口气道:“不是说巳正上课吗,这都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上课?”

    刘太医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早上萧院正说话晚了,又要发书,所以就晚了。”

    他笑道:“晚了就晚了吧,等大家吃过午饭,歇过午觉再上课也是一样的。”

    满宝:“……这么随便的吗?前天就报名了,为何不发书?”

    刘太医道:“本来是要昨天发的,但昨日宫里也不知道闹什么,东宫那边把所有的宫女内侍都叫走了,从宫里出来的东西都要详细检查才行。”

    “我们在尚书局里还剩下的一批书被扣住了,昨天傍晚杨大人亲自出面才把东西带出来的,所以就晚了。”

    满宝没再说话。

    刘太医打量了一下周满的神色,琢磨了一下,到底没问她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在太医院里只隐约听说似乎是有个宫女自尽了。

    但具体为何却不知道。

    现在宫里的消息可不好打听。

    对于每日都需要出入宫廷,和宫里的人接触的刘太医等人来说消息都不好打听了,更别说外面的人了。

    宫里的消息一下就和外面的断裂开来了,他们也只来得及听说“一个宫女自尽”了的消息,其余的,便是各宫都开始筛查,很多内侍宫女都被带走调查。

    所以宫外安静了下来,就连朝臣们都假装不知此事,每日该上朝议事便上朝议事,该处理公文就处理公文,好似对宫中的这些动作一无所知一样。

    但因为不少人都被拉走调查了,不说很多渠道都被中断,只这会儿就没人敢顶风作案往外传递消息,所以对于宫里的事儿,外面的人只是一知半解,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第1736章 护送(一月月票加更14)

    周满出宫的事儿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谁都知道今天太医署正式上课,她出宫来是正常的。

    也没人会来找她打探消息,毕竟,她聪明却又年少,万一她不知权衡,转过身进了宫就把他们卖了怎么办?

    要是让皇帝和太子误会他们窥视宫廷就不好了。

    虽然他们的行为就是在窥视宫廷。

    所以现在常出入宫廷,且还负责这个案子的唐鹤……他爹,老唐大人身边就常出现人,大家说着说着话总能隐晦的提一下现在宫里的事儿。

    老唐大人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犬子没回家,回家他们也不会谈论这件事,有本事去问殷礼去。

    谁脑残了会去问殷礼?

    连杨侯爷都忍不住和杨和书摇头笑道:“你唐世叔越发会找理由了,谁敢去找殷礼那厮?”

    杨和书夹菜的筷子便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道:“世叔一向看重规矩,他自然不会把宫廷密事往外说。”

    杨侯爷却笑道:“这算什么宫廷密事?既然是殷礼去查了,回头人还是得送到大理寺去审判,对了,你现在不就在宫中吗?可知道这次宫里是出了什么事?”

    杨和书面色没多说变化的道:“我这两日也没见过知鹤,不过听人议论是一个牵涉东宫事务的宫女自尽了。”

    “上次东宫已经死了两个内侍,怎么这次又死了一个宫女?小皇孙也才出生没几天……”

    杨和书道:“这次死的崇文馆那边的宫女,不是东宫西府里伺候太子和太子妃的人,具体为何我也不知。”

    杨侯爷点了点头,不再问此事,而是点着桌上的一碟青菜笑道:“这是汤泉山上送来的新鲜菜蔬,你不爱吃肉,知道你今儿中午要回来用饭,所以我特特让人给你做的。”

    杨和书笑道:“多谢父亲。”

    杨侯爷:“你我父子间客套什么,对了,你身上的钱还够用吧?才庄子上送来了一些钱,你拿去用吧。”

    杨和书并没有特别用钱的地方,不过这次他点头应了下来。

    杨侯爷高兴起来,等吃过饭就让人把钱给杨和书送去。

    杨和书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的金子,然后随手合上,看向万田。

    万田上前看了一眼后道:“是昨天晚上水乐街那边送来的盒子。”

    才说完话,千亩从外面快步进来,小声道:“侯爷才让管家驾车去了水乐街。”

    水乐街杨家是五皇子的外家,也是杨和书的堂叔家。

    杨和书背着手站在窗前,半响后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千亩和万田有些担忧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杨和书闭了闭眼,在书房里呆了半天,终于骑马出门。

    万田连忙跟上。

    俩人胡乱走着,走着走着便到了国子监。

    杨和书站在国子监的墙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心里的烦躁这才消了一些。

    而第一次站在大讲台上给学生们上课的满宝在紧张得手心冒汗过后,奇异般的也忘了这两日的不愉快,心里的烦躁和愤懑都消散了不少。

    今天她只有一堂课,本来是有三堂的,奈何萧院正把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去了。

    不过她上完课也没急着走,而是转到了另外两个班级。

    针学班的学生不仅要学脉诀,还要学认字,和外面学堂是以《千字文》教人不同,这里是以《脉诀》《本草》等四本医书来教他们认字,所以一开始的课程会很慢。

    满宝找过来就是来给他们打个招呼的,顺便点了郑辜和刘医女郑芍的名字,将人带了出来道:“你们看的书和学的东西与他们不一样,明年开春之后,署里会有一次调整,你们现在依旧照着以前的进度来学习,若是有空可以帮着先生们教一教同学们。”

    郑辜带着师弟师妹应下。

    满宝便点了点头,这才去收拾自己的篮子离开。

    门房将满宝的车套好,给她拉出门,问道:“周大人自己赶车?”

    满宝点头,将书篮放在车上便跳上车赶起车走,路过隔壁国子监时,满宝看到了站在墙下发呆的杨和书。

    满宝立即伸手打招呼,“杨学兄!”

    万田回头看了一眼立即提醒道:“大爷,是满小姐。”

    杨和书转身看来,看到满宝便笑了笑,见她自己坐在车辕上赶马车,便将马交给万田上前去,“你的车夫呢?”

    满宝笑道:“我自己就是。”

    杨和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宫里怎么能让周满一人出宫?

    不过他也没有细问,而是点了点头后道:“我送你进宫吧。”

    说罢跳上马车,对万田点了点头后接过满宝手里的缰绳便赶着车往皇城里去。

    满宝挪了个位置,问道:“杨学兄,你怎么在国子监这儿呀,是来打探消息的吗?”

    杨和书笑问,“打探什么消息?”

    “萧院正说我们太医署一切比照着国子监来,我以为你是过来打探消息的呢。”

    杨和书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忘了,我就是国子监出来的。”

    满宝这才想起来,“也是,不行问白善他们也行,何须自己来打探呢?学兄今日不上衙吗?”

    杨和书道:“衙门里没什么事儿,所以我回家去了。”

    其实是宫里现在戒备严格,而现在这件事虽未查到证据,但杨氏也在怀疑的名册中,所以他就不想留在宫里。

    自己不自在,也给人找麻烦。

    满宝此时还不知道这些,从车辕上垂下小腿,一晃一晃的道:“真羡慕,我也想没什么事儿做呢。”

    杨和书笑道:“现在太子妃已经生产,宫里都没什么要紧的病人了,你剩下的事儿应该是修书和在太医署里上课吧?”

    满宝点头,“萧院正说,明年要是重新调整一下班级,那剩下的医书要尽快修撰出来,所以还是挺忙的。”

    杨和书点了点头,“既然这么忙,从明日起,我顺道送你一程吧。”

    “啊?”满宝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今儿一早白善来找过我,他希望我以后多照看一下你,我想着我接下来几天也要常出宫去太医署看看,干脆我们结伴而行好了。”

    满宝一听眼睛大亮,“好呀,明天我不赶马车了,就骑马,我把赤骥骑上。”

    杨和书笑着点头。

    他没有告诉周满,白善也在怀疑杨氏,他道:“而不管此事是何人所为,满宝坏了他们的事儿,那些大人未必就都心胸开阔,所以想请杨学兄代为照顾一下满宝。”

    论在世家里的话语权,杨和书比唐鹤更大,有他表明态度,满宝便安全许多。

    他希望在那些大人物斗法的最初,满宝能够不受牵连,而只要过了最初那个会让人恼怒的阶段,事情淡下,他有的是办法让事情不再牵扯上满宝。

第1737章 不招

    许安出宫去了,徐雨的尸体依旧停在宫中,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忙,只是满宝和白善几个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每日就读读书,修修书,或是出宫去教书,时间上宽裕了很多。

    甚至明达公主和长豫公主找过来时,满宝还能有时间和她们一起坐在假山上晃着腿聊天。

    只是他们自己知道,各人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就连庄先生都说,“你们越发稳重了。”

    言语间含着些欣慰和叹息。

    长豫公主则是不开心居多,从假山上扒拉下一块小石子就往下扔,晃着腿道:“你心情也不好吗?”

    满宝就好奇的扭头问她,“你心情为什么不好?”

    长豫抱怨道:“还不是太子哥哥,说是东宫要查害皇孙的人,结果都查到我宫里去了。”

    她道:“我的宫殿里被拿走了好些人,今儿早上我要热水洗脸,结果端上来的水都没多少热气了。”

    明达道:“又不止你一宫而已,我、父皇和母后宫里都拉走了不少人。而且也不单是因为鹰奴,宫中有这样心思恶毒的人,当然要查出来了。”

    太子和太子妃在琢磨了八九月后还是没定下孩子的小名,皇帝看不过,终于在孩子洗三过后亲自给他定下了小名,就叫鹰奴。

    因为这孩子目前看着还挺强壮的,皇帝就希望他以后能够像鹰一眼健壮,又能翱翔天际。

    太子虽然有些不甘愿用皇帝取的小名,但他琢磨过后发现这名字还不错,于是就认下了。

    满宝晃了晃腿没说话。

    长豫见她沉默,就拿身子撞了撞她,好奇的问道:“你就住在崇文馆里,而且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从你这儿起的,你就没听说?”

    她道:“现在宫里抓的人也太多了,听说连皇祖母那儿都抓去了好几个人。”

    满宝笑了笑道:“就是被唐大人找去问了几次话而已,虽然被换的针袋是我的,但又不是我害人,唯一和我有关系的徐雨也自尽了,此事算起来已经和我不多相干了。”

    “也是,”长豫想了想道:“这会儿他们查的应该是徐雨的同谋。但她的同谋有这么多人?”

    满宝没说话,明达也没说话,现在,这些事还轮不到她们来管,只是心中的确有些疑虑而已。

    徐雨的名单上有很多人,有她确定知道是同伙的人,不是很多,总共也才十二个人而已。

    其中有三个是曾经在一起学习过的,虽然中间她们有几年时间没见过面,当时年纪又小,但她记性一向好,所以记住了。

    其实她知道的一共有八个人,只是最后只活下了三个而已,其中有一个是净身后感染,没活两年。

    剩下的四个则是因为生病或其他原因没了。

    她进宫后一直带她的是一个叫毛姑姑的人,她是掖庭宫的一个管事姑姑,不过她身体很不好,就快要死了。

    而徐雨是她要培养起来接手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徐雨才在这两年内接触了很多人。

    这些人自然是同一伙的。

    还有人是不同伙的,徐雨能知道他们,一是因为她进宫时年纪小,很多人不防备她。

    但她又灵慧,她对于同类很敏感,因此感觉到了宫中有不少其他人的细作在。

    二则是因为毛姑姑。

    毛姑姑在宫中经营多年,当然也发现了其他细作,她不管那些人的背后是谁,只让徐雨记下来,以后若被查,可以想办法将人推出去给自己挡祸。

    只是毛姑姑千算万算,没算到徐雨会死在她之前,还把她给推出去了。

    毛姑姑被拖着放到椅子上,身上有不少的血迹。

    殷礼从外面走了进来,问唐鹤,“还不肯开口吗?”

    唐大人点头,“她文册上的家人也是假的。”

    殷礼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她真正的家人未必还在,徐雨才进宫几年,收到的消息不都是假的吗?”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毛姑姑动了动,微微抬起头来。

    唐鹤道:“徐雨的姑姑,徐姑姑被抓了,我想,对于幕后之人,她应该比你更了解吧?”

    毛姑姑虚弱的看着他不说话。

    唐大人慢条斯理的道:“徐雨有个弟弟,你应该知道吧?”

    “她弟弟在宫外的情况是先传到你手上,再由你告诉她的?”唐大人问道:“让我想一想,一开始他们是怎么骗她的?说她弟弟过得很好,给一位小公子当了书童,将来可以娶妻生子,或是赎身从良?”

    毛姑姑哑着声音道:“她弟弟被送到宫里来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毛姑姑道:“前两年吧。”

    她道:“宫外每个月都会往宫里送消息,其中就夹有她弟弟的消息,但我又一次发现她在给人做内衫,还是男子的,我以为她是不知死活喜欢上了哪个侍卫或内侍,后来我悄悄的看,她没把内衫送出去,却不止一次的绕路到安福门外。”

    “我看到了许安,带着许安的任公公和我一合计,就发现他们有点儿像,我们自己猜出来他们是姐弟,宫外送进来的消息是假的。”

    唐大人问:“你们就没想过,你们家里人的消息也是假的?”

    一直不肯开口的毛姑姑摇了摇头后笑道:“我早没家人了,我们和徐雨许安不一样,我们进宫里来的时候就没亲人了,只是不听话会死得很快,后来是,我们做了太多的事儿,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低垂着头道:“大人,我本来就要死了的,您要杀就杀吧。”

    唐大人皱眉,“既然你都要死了,却为何一直不肯招认幕后之人是谁?”

    毛姑姑摇了摇头道:“他们是对不起徐雨和许安,却没有对不起我,我不能叛主。”

    唐大人气得不轻。

    殷礼已经直接转身出去,唐大人看了毛姑姑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殷礼道:“重点查一下宫外的徐氏,宫里的这些人,家里人要么是假的,要么没人,可难道宫外的人也没有吗?”

    徐雨记的名单很杂,虽然殷礼是全面往下查,但重点还是徐雨背后的主子,只有拉出了一条线,才能把这整个网都扯出来。

第1738章 邀请

    满宝几个年轻人并不知道案子进行到了哪一步,在过了最初之后,不仅太子,就是唐大人和殷礼都有意的剥离他们的参与度。

    没办法,殷礼连着在宫里加班三天,好容易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时就被告知家里多了一个人。

    虽然他是能庇护一个宫奴,可不代表他愿意家里多一个麻烦。只是儿子都把人带回家了,他能怎么办呢?

    宫里忙了好几天,一直到满宝他们休沐,唐大人他们都没能出宫去,这会儿,就算宫外消息再不灵通也察觉到不对了。

    一直沉默的庄先生竟然在他们休沐那天早上来接他们回家,他还伸手拍了拍满宝的脑袋,笑道:“雍州那边下雪了,你们家的庄子已经修建好,我们想着过去庄子里赏雪,走吧,我们散散心去。”

    满宝一听,眼睛大亮,问道:“我爹娘也去吗?”

    庄先生笑着点头,“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出城门去等着了,我们直接在城门那儿和他们汇合。”

    满宝立即就把手中的药箱和书篮一起塞到马车上,白善和白二郎也兴奋起来,纷纷把东西往车上塞,然后扯过自己的马就要上去。

    站在一旁的殷或和刘焕都羡慕的看着他们。

    满宝见了微顿,问俩人,“你们要不要去玩?我家庄子里有好多房间呢。”

    不够了大家还可以一起挤一挤,方便得很。

    刘焕是很想去的,但他不敢,所以在迟疑了一小会儿后还是摇了摇头。第一次也就算了,再来一次,他肯定会被揍的,到时候怕是他祖母出面也不行。

    殷或也很想去,他也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点头:“好,不过你们得等一下我,我得先回家与祖母说一声。”

    来接殷或的长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殷老夫人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约束殷或了,尤其是在已经确定由殷六娘招赘,而殷或出行,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小的情况下。

    白善三人估计知道他要想来一定能来,于是和他约定好在城门口见,于是就跳上马,踢了一下马肚子就跑了。

    殷或看三人骑马跑出去了一段,这才笑了笑,扶着长寿的手上车后道:“走吧。先回家去。”

    殷或回家后也没把自己的书篮拿下车,而是让长寿去把许安带出来,他自己则去和祖母请辞。

    殷老夫人正高兴孙子休沐回家呢,一听说他要出去玩儿,可能还要住两天,便有些不太甘愿的劝道:“现在天冷呢,庄子里住着寒得很,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在家也是一样的。”

    殷礼就柔声道:“孙儿其实就是想看看京城外的雪景,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京城之外的雪景是什么样的呢?”

    他顿了顿后又道:“而且只去雍州,也不远,半日就能来回,特别的方便,祖母要实在想我,到时候叫人给我送个信儿,我就回来了。”

    殷老夫人就算想他也不会这么折腾他的,见他虽柔和却坚持得很,她就知道很难改变这孩子的想法。

    主要是,殷礼的请求也正好挠在了她的心上。

    以前这孩子懂事乖巧得很,家里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就不做什么,可身上就是没多少人气。

    他现在不是那么听话了,身上却多了一股活气,殷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欣慰的。

    想了想,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多带上几个人,冰天雪地的,只带长寿一个可不行。”

    “我让长寿去把许安带上了。”

    “那也不够,”殷老夫人道:“他们两个年纪都小,遇事有什么用?我让管家给你拨几个护卫你带上。”

    殷或没表示反对,反正他每次出门远一点儿的地方家里都会派许多人跟着的。

    于是等他到前院时,已经有六个护卫牵着马在等着了,长寿和许安则一人垂手站立在马车的一边,扶了他上马车后他们才爬上车辕。

    许安不会赶车,所以他一直很留意长寿是怎么赶车的。

    等到城门时,满宝他们已经在路边摊子上吃了一碗饺子,还找地方换了一身更暖和的衣服,身上系了另一套披风。

    他们还喝了一碗羊肉汤,额头还冒汗了呢,有些热乎乎的。

    看到殷家的马车到了,师生四个动也不动,直接坐在摊位上冲马车上的长寿和许安挥手,问道:“你们要不要喝一碗羊汤再走?”

    殷或撩开窗帘子,从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半响无语,“我们不是吃了早食才出宫的吗?”

    满宝有些犯困,神情有些空白的回道:“宫里又没有羊汤,还是宫外的羊汤好喝,你喝一碗吗,喝完了暖洋洋的好上路。”

    殷或:……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你家人和白善他们家人呢?”

    满宝道:“他们马车慢就先走了,我们一会儿骑马会赶上的。”

    因为只有他们师徒四个想吃饺子和喝羊汤,所以其他人就先走了。

    殷或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忍住诱惑,“那我也来一碗羊汤吧。”

    他是不敢吃饺子的,已经吃过了早食,再吃,要撑着了。

    等一行人出发上路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本来想骑马的三人最后还是和殷或挤在了一辆车上,四人一起坐在车上哈欠连连。

    白善道:“先生果然没说错,吃得过饱,一定会犯困的。”

    殷或微微掀开了眼皮道:“你说得太晚了。”

    然后三人看向满宝,“你是大夫,怎么也不拦一拦我们?”

    满宝迷迷糊糊的道:“冬天就该囤膘,为什么要拦呢?没事儿,等我们回来再骑马也是一样的。”

    殷或很怀疑,他们这样贪吃,回来就真的能不过食吗?

    他们一行人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就赶上了前面的老周头等人,他们撩开窗帘往后一看,见满宝三个没骑马,而是坐在车里,便满意不已,“就是说嘛,这大冷的天骑什么马,坐马车多好呀。”

    刘老夫人却和刘嬷嬷笑道:“这几个孩子一定是吃多了犯困,让马车再走慢一点儿,快了颠簸,一会儿他们该难受了。”

    刘嬷嬷笑着应下。

第1739章 开心

    田庄里的雪景和京城里的很不一样。

    一行人下了马车,举目望去,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山一半青翠,一半白雪,别有一番滋味。

    别说殷或,连见多识广的白善三人都看住了,一时站在路边没动弹。

    下了车的老周头扭了扭腰,见四个孩子静静地站在路边不说,另一边跳下车的周立君几个也望着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咋咋呼呼的,便忍不住扭头去看了一眼,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看的,便扭头问钱氏,“这雪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钱氏也正看着雪高兴呢,闻言瞥了他一眼道:“看了高兴就是好看了。”

    周四郎也觉着高兴,看了一会儿后撞了撞向铭学,笑问,“向兄弟,你说草原上要是下起雪来是不是就跟这地方差不多了?”

    向铭学道:“我虽未曾见过草原上下雪,但听人说,草原那边深冬下雪要比这边大得多,有的地方积雪能没到人的胸口。”

    周四郎咋舌,“这么厉害?”

    向铭学点头,“所以草原要是遇上雪灾,不仅会冻死牛马,有的狼和野生的牛马也会陷入雪坑被淹没而死。”

    老周头已经招呼着大家赶紧进屋里去了,这外头也太冷了。

    庄子已经修建好,前后两进,一排却是三个院子的样子,所以光院子就六个了,更别说两侧围墙圈起来的地方还空了不少的地方可以种花草之类的。

    一行人进了庄子,满宝直奔后面第二进靠山那边的院子,打算住那儿。

    那儿不仅空地大,侧面还有一道门连着外面,可以开门见水,抬头见山。

    老周头却嫌弃那里近水太冷,见孩子们都四处乱跑,干脆就拉着钱氏占了主院。

    周大郎和小钱氏是没所谓的,他们习惯跟着父母住,于是自然而然的把行李搬到的主院。

    满宝冲进那个院子里,已经给自己选好了位置,我就住这儿,先生住那儿好了,我爹娘他们住主院,刘祖母他们可以住在我们前一个院子里。“

    刘老夫人也喜欢山水,闻言笑着点头,转头对刘嬷嬷道:“把他们的东西都送到这个院子里来,我们住前头一个院子。”

    周立君他们也各自选好了地方,反正庄子够大,房间是够用的,不够的时候大家挤一挤也就过去了。

    反正也就住两天,下次来住还不知道要到啥时候呢。

    他们把行李拿回各自占的房间放下,然后甩了手就要往外跑,老周头连忙叫住他们,“少出去玩儿,地里大多种了麦子,你们跑雪地里玩儿把我的麦子踩了怎么办?”

    又道:“没看见家里这么多人吗?赶紧上山去捡些木柴下来,不够的,到村子里去和人家拆借一些,这么冷的天,木柴不够要冷死的。”

    别说周立君几个,连满宝都不敢跑出去玩儿了,于是计划着上山去捡木柴。

    老周头转头看到他们却换了一副笑脸,“你们上山穿厚实一些,把镰刀带上,捡不到柴就砍一些,玩累了就下来,你大嫂他们开始做饭了,过不了多少工夫就该吃午饭了。”

    几人拿了镰刀结伴去隔壁的山丘上,白二郎甩着刀砍掉路上的拦路草,“我还以为你爹会让我们出去玩儿,就不让我们上山了呢。”

    满宝道:“你想得美,听我四哥说,路才走了一半我爹就开始念叨木柴要不够用了。”

    殷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上山捡木柴,新奇得不得了。

    他穿得厚厚实实的,本来坐车上还觉得手脚有些发冷,但这一走起来就感觉不到冷了,就是身上穿得太厚,有些重,所以有点儿喘。

    周四郎见他们用镰刀、用木棍扒拉着地上的浅雪,根本不像是找木柴的样子,便上前抢过他们手里的镰刀,一脸嫌弃的挥手道:“你们玩去吧,这儿我来。”

    “别呀,”才踩着雪嘎吱嘎吱响,玩得有些高兴的白善道:“周四哥,我们会捡木柴的,我们小时候就干过这个。”

    也喜欢踩雪的满宝连连点头。

    “知道你们干过,可你们看这地上这么干净,像是有现成木柴给我们捡的样子吗?赶紧出去吧,我们来砍些树枝。”

    白二郎道:“这都是生的,就是砍了也不能立时用吧?”

    “所以你们可以下山去玩儿,顺便和村子里的人拆借一些木柴,我们这边砍的拉回去阴干,下次再来就能用上了。”

    向铭学点点头,抽出一块灰色的麻布缠住手,也从白二郎手里接过镰刀,“你们下去玩儿吧。”

    周立君就转了转眼珠子,“四叔,那我们也下山去了?”

    周四郎瞥了她一眼道:“懒得你,你留下拖树枝。”

    周立君:……

    周四郎继续念叨:“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有个大姑娘的样子,向兄弟这个客人都在干活儿,你好意思跑去玩儿吗?”

    周立君:……

    满宝一听,拉着白善就要跑。

    白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下意识的拽了一下旁边的树,才稳住身子,树上的雪就哇啦啦的往下砸,把树下的周四郎几人砸得一头一脸的雪,白善也被砸了,但他被波及得不多,见此状况,立即站稳了拉着满宝跑了。

    满宝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周四郎气急,怒吼:“白善——”

    白二郎也拉了殷或往山下跑去。

    四人一下山,殷或就喘得不行,微微弯腰喘气,但脸上却全是笑意,呼出来的气在眼前雾化,扑了一脸,感觉眼前都朦胧起来了。

    满宝乐过,见周立如和周立学几个也跑到别的地方找木柴了,她便指着前面村庄的方向道:“我们朝着村庄的方向前进,冲啊——”

    冲是不可能冲的,不仅仅是为了照顾殷或,也因为路上有些冰,可不能跑,一不小心会滑倒的。

    长寿紧张不已,和许安一人一边扶着殷或,生怕他给摔着。

    满宝一边走,一边还伸脚去跺了跺路边那层薄薄的冰,道:“怎么他们不清冰?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白善看了一眼村庄和这里的距离道:“已经出村了,大冬天的很少有人到这边来,而且也不好分配,所以才没清扫吧。”

第1740章 初次认可(一月月票加更15)

    果然,到了村口地上的冰就少了,中间的那条道上还有明显被铲过的痕迹,不过也不是特别干净。

    但踩在上面总算不会有随时随刻会摔跤的感觉了。

    这会儿天正冷,村子里没多少人在外面,但村外周家的庄子里来了许多车马他们还是知道的。

    满宝他们到村口的时候正巧里长也要出门去找他们呢。

    没什么正事儿,就是问问好,毕竟村民们都是周家的佃户不是?

    一看到满宝几人,里长立即上前行礼,“参见周大人。”

    满宝连忙回礼,对方年纪可大呢,她可不敢白受人的礼。

    里长笑眯眯的,“周大人这是全家来庄子里玩儿?”

    满宝笑着点头,“听说前两日雍州这边下雪了,所以我们来赏雪。”

    里长不知道这白茫茫的雪有什么好赏的,每年不都下雪吗?不过他依旧笑眯眯的表示了欢迎。

    既然遇着了,满宝自然要问一下村子里的情况,“给你们的鸡蛋都孵出小鸡来了吧?”

    里长笑着应“是”,道:“大家都很上心,只要孵出来的小鸡,这会儿都放在屋里养着呢,跟人一样吃喝。”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鸡吃的还是比人差一些的。

    满宝对此很满意,就问起明年春种的事儿,“谷种也该准备了吧,村子里今年是打算置换新的谷种,还是用自家留的?”

    里长便道:“我们想着,从自家里挑出最优的一部分来,再从县城里买一些新谷种替换上,之前说好,这谷种……”

    “我出一半的钱嘛,”满宝道:“我知道,回头我让人去城中的粮铺里仔细的找一找,看有没有特别好的谷种。”

    里长表笑着应下,跟会种地的人说话就是省心。

    满宝最后问起过冬的事儿,比如村民们准备的木柴够不够多呀……

    里长一说大家都有准备,准备得还算充足后,满宝立即提出想跟村里人买一些木柴。

    要她说,就几十文钱的东西,干嘛还拆借呀,直接买就是了。

    白善也是这么认为的。

    里长这会儿琢磨过味儿来了,他们这是来村里买木柴来的。

    可村里人都是周满的佃户,她有要求,别说买和拆借,她直接开口要,佃农们也只能给的。

    里长迟疑了一下,决定结个善缘,于是笑道:“不就是木柴吗,不值什么钱,哪儿用得着买呢,这样,从我家里搬出几捆,我再让人去各家凑一凑就够了。”

    满宝推辞,“这儿离山林远,要打木柴得走好远的路,哪好直接拿大家的东西?”

    里长见她有诚意,干脆点明了说,“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何况,今年周大人没有要牧草,大家少了打草的活儿,这才有空收了这么多木柴,本来嘛,庄子里的木柴就该我们给的。”

    满宝这才想起牧草的事儿,往年村子里的佃户还得给职田的主官提供牧草呢。

    不过他们家的马不多,骡子倒是不少,但前者一直是白善他们家在养着的,用的是上好的粮草,根本看不上这边的草;

    后者则是周四郎负责的,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弄来那么多的干草,反正骡子没瘦,每天还能往回挣不少钱。

    最后在里长的坚持下,满宝还是收下了他凑出来的二十捆柴,由村民们送到了庄子里。

    老周头一听说是白送的,高兴不已,然后承了他们的情,和周大郎夫妻道:“别说,他们虽然懒些,但为人还不错,以后你们管他们时也多点儿人味,除了别让他们太偷懒,别的事儿,能帮一把是一把。”

    周大郎应下,问道:“爹,我们明天下午也回去吗?”

    “不回去在这儿干嘛?”老周头道:“要不是庄先生说满宝心情不好,要出来看一下雪,爬一下山散散心,这大冷的天我才不出门呢。”

    周大郎却不是很想回去,“我和孩子他娘商量了,想留在庄子里养些鸡鸭。”

    他道:“趁着这会儿有空,我们买些鸡蛋和鸭蛋回来孵,再把庄子里其他没整理好的地方整理一下。”

    主要是他们夫妻在京城那边也就东边帮一下忙,西边再跟着帮把手,闲散得很。

    所以小钱氏的意思是,还不如住在庄子里,有事儿做,等想父母和孩子们了,再回京城就是了,反正也不远。

    老周头正思考,周大郎继续念叨道:“她还想腌一些干菜,还有鱼啊肉啊之类的,京城那边的宅子看着太好了,家里偶尔还有贵客来,要是在屋檐下晒肉,怕是不好。”

    老周头想起大儿媳做的腊肉、腊肠以及各种熏肉和腌肉,立即点头道:“行,那你们就留下。”

    想了想,他道:“我们跟你们一块儿留下吧。”

    反正回去京城他也是去饭馆里帮忙,事儿不多,而满宝回去以后还要进宫,要见面得下个月初八呢,所以他想了想后道:“回头我和二丫要些钱,我们去买些肉和菜回来坐着,今年咱在京城过年,吃饭的人也不少呢。”

    想到还要买菜,老周头就有些埋怨,“之前我们过来太晚了,竟忘了种菜,以后这菜还是要自己种。对了,庄子里有可以种菜的地儿吗?”

    一旁乖乖坐着等吃的满宝立即插嘴道:“爹,这个庄子里头要多留一些地方给我种东西。”

    老周头问,“种你从外头挖回来的野草?”

    “怎么是野草呢?说不定是药呢,”满宝道:“天下万物皆可入药,立如才说了,郑掌柜已经给我联系了一批药种,到时候我想在庄子里试着种一种。”

    京城的宅子里也种一些,分开种,存活率高一点儿,这可是郑掌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些药农手里收集来的呢。

    当然了,除了郑掌柜给的药种,还有她感兴趣从商城里买的东西,以及从外面挖回来的东西,嘿嘿嘿……

    京城的大宅里人来人往,她不太敢种商城里的东西,但庄子这边基本上都是自家人,而且还是大哥大嫂亲自打理,她放心得很,所以打算找些新奇的东西种上。

    比如,科科说不能遗传第二代优良基因的谷种。

第1741章 吃醋

    因为他们到的迟,人又多,小钱氏和容姨一商量,干脆给大家做汤锅吃。

    厨房里的下人,还有方氏将从城里带来的白菜洗了掰好,小钱氏和容姨则剁了骨头用大锅熬上,一边还往里加各种香料。

    满宝他们一开始还在外面坐着说话,闻到香气后就忍不住找到大厨房里,正好周立君和几个兄弟把砍下的树枝拖回来,一闻到这个香味便道:“我去给大伯母帮忙,你们自己上山拖去吧。”

    周立威忍不住吐槽,“二姐,你那手艺是去帮忙,还是添乱?还不如我呢。”

    “你闭嘴吧,我做菜不会,洗菜还不会吗?”

    “这会儿哪儿有什么菜要洗的?”

    周立君已经丢下他们跑远了,周立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你就别想着偷懒了。”

    其实厨房里要洗的菜还是挺多的。

    小钱氏他们从七里村来京城时可是带了不少泡着的竹笋和晒好的干菜。

    这会儿还剩下不少,除了前段时间窖存的白菜外,小钱氏还把白家庄子里送来的黄瓜给窖存了。

    拿出来的黄瓜除了软一些外,切开来和新鲜的差不多,甚至香味还越发的浓郁,竟然还不坏。

    连刘老夫人都觉得惊奇,明明都是放在缸里窖存的,处理方法也都一样,但小钱氏存下来的黄瓜就是比容姨存下来的更新鲜,更嫩,也不易坏。

    汤锅嘛,菜蔬还是要多一些的。

    他们就把这些干菜拿出来泡上清洗,还有黄瓜也要洗净切片,再泡点儿晒干的山药片,把之前买的莲藕洗干净了切片……

    要不是时间上不允许,小钱氏还想做些豆腐或发一些豆芽呢。

    说起这个,她便忍不住和坐在小凳子上洗菜的和立君道:“我问过了,村子里没石磨,我们家以后要做豆腐还得自己准备一方石磨才好。”

    满宝就道:“买一个呗。”

    小钱氏就纠结,“可只我们自家用也太浪费了,这又不是在我们村,我还每天都做豆腐给店里用或往外卖,这就是自家吃的。”

    白善想了想后便道“可以在咱家屋子旁边搭个棚子,把地面垒得结实些,村子里的人也能用。这样不仅热闹,大哥大嫂也好融入大家中间些。”

    白善当即对立君道:“买一个。”

    立君一边将泡好的干菜洗干净了捞起来,一边道:“小姑,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得问过爷爷,现在爷爷一天要查两回我的账呢。”

    虽然现在钱和账本都还是她拿着,但老周头早上要问一次谁从她手里支钱了,晚上要问一次今天一共花出去了多少钱……

    一旁好奇的掰着莲藕上泥块的殷或忍不住问:“石磨很贵吗?”

    满宝点头,“可贵了,石料好一点儿的,在那我们罗江县估计要八百文左右,不知道这儿要多少。”

    周立君也点头,“以前我小姑想在店里给大伯母添一个,我爷爷都觉着贵。”

    殷或有些迷惑,八百文,很贵吗?

    白二郎见他把莲藕上的泥剥了就要拿刀切头去洗,连忙“哎呀,哎呀”的拦住,道:“先洗过一遍再切头,不然脏水要流到里面去了。”

    方氏才把白菜都掰好,一回头看见几人洗这么一点儿菜把地面弄得湿漉漉的,忍不住挥手赶他们,“你们这儿哪是来帮忙的,简直是来添乱的,赶紧出去出去,我一会儿还得给你们收拾厨房。”

    一直低着头老实清洗东西的丫鬟和婆子都不敢说话,但其实她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满宝将洗好的黄瓜递给白善,看着他哐哐的几刀就把黄瓜切好了,和方氏道:“我们洗得可干净了。”

    方氏看着白善切出来的那有两指那么宽的黄瓜默然不语,这东西切成这样,她们一会儿不得重新切?

    白善已经尽量控制切薄一些了,但以前这种事都是大吉做的,他最多是烧火,不过……

    他一本正经的道:“四嫂,黄瓜大片点儿吃着舒服。”

    方氏道:“这得烫多久才能熟?”

    白善:“生的也能吃。”

    殷或就一脸纠结的看着那堆黄瓜小声道:“我觉得熟的比较好吃吧。”

    满宝则是直接道:“我不喜欢吃黄瓜,我喜欢吃莲藕。”

    老周头抱着一个大冬瓜从外面进来,直接将它放在地上,和屋里的一群人道:“这是里长送的,一块儿洗了切了吧,我还请了里长过来吃饭。”

    虽然已经熟悉了,但他们毕竟是外来的,总要跟这儿的村民和里长搞好关系的。

    村民们人数太多,还是先和里长处好关系吧。

    方氏代替大家应了下来,然后等公爹一走,立即强硬的把厨房里的一堆少年全轰出去了。

    满宝立即洗干净手和众人出去,然后叹息一声道:“估计还得两三刻钟才能吃上饭呢,真饿呀。”

    白善也叹息一声,“幸亏我们早上多吃了一顿早食,不然更饿。”

    白二郎跟着满宝一.asxs.头,深以为然。

    殷或:……

    既然厨房不让他们帮忙,山上砍柴的事儿也用不到他们,几人便决定摆桌子去。

    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一桌吃饭了。

    大人们一桌,他们这些少年人一桌。

    连大吉他们都在偏房里摆了两张桌子。

    小钱氏将汤底熬好时,方氏她们也把所有的菜和肉都切好了。

    大家拿到桌子上,直接一边烫着吃,一边说话。

    殷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汤锅,他因为生病,吃的一向精致,家里偶尔为了迁就他,也多是偏清淡。

    他自己知道的,祖母就经常叫小厨房给她煮大肉吃,就是因为这个,他连饭都不太喜欢和家里人吃。

    和他吃一顿饭,八个人里除了他以外都要另外再吃一顿,何必呢,还不如他自己吃,她们自在,他也自在。

    满宝坐在椅子上,见长寿和许安还垂手站在一旁,就挥手道:“你们和大吉下去吃饭吧,殷或我们会照顾的。”

    长寿和许安就看向殷或。

    殷或回神,微微颔首,“你们去吧。”

    长寿便拉着许安行礼后退下。

    白善也很照顾殷或,先给他盛了一碗汤让他暖暖胃,白二郎见俩人对他这么体贴,却好似看不到他一样,不由嘟了嘟嘴。

    他把碗放到白善和周满的中间去,俩人抬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他,“干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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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512/ 第一时间欣赏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作者:郁雨竹所写的《农家小福女》为转载作品,农家小福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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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周家的四哥赌输了钱,母亲病重,赌场的人还想让满宝偿债。
村里人都说周家的宝贝疙瘩好日子到头了,老娘也握着满宝的小手哭唧唧。
满宝却手握系统,带着兄弟嫂子们开荒,种地,种药材,开铺子……
日子越过越好,嫂子们却开始忧心满宝的婚事。
满宝抿嘴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选被我从小揍到大的竹马白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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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品有保证,已完结的作品有《林氏荣华》《重生娘子在种田》等六本书。农家小福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小福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