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7章 圣旨
白大郎最先回过神来,连忙扶住他爹,然后让下人去准备接旨的东西。
刘老夫人见他们乱糟糟的,便不由摇了摇头,接过安排起来,“府上也不是第一次接旨了,急什么?”
还让白善和满宝把白二郎拉了下去换衣裳。
白二郎已经从震惊中回神,被推回自己的房间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定了?”
白善道:“前后一个月了,还短呢,赶紧换衣裳去吧。”
白二郎换了衣服出来,白太太也终于回神了,她顾不得去看一旁还晕头转向的白老爷,连忙跑去找白二郎,将她能找到的所有好看的配饰往他身上戴,“可不能丢脸。”
白二郎觉得身上挂这么多东西会更丢脸的,白善和满宝也这么觉得,于是白太太往他身上挂一件,他们就拆一件,最后白善就选了一块玉给白二郎系上,满宝则给他挑了一个络子,然后安抚白太太,“这就足够了,再多,给宫里的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家是暴发户呢。”
白太太一想也是,但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还是惋惜不已,“可惜只你一个,不然都带上,也好让皇帝知道我们家的家底不薄,公主嫁到我们家也不是很受委屈的。”
正说着话,刘贵从外面疾步进来道:“堂太太,少爷,满小姐,堂少爷,宫里的人进街了,一会儿就到门上。”
白太太立即不磨蹭了,让儿子赶紧出去迎接。
等古忠他们在周宅门前停下,周宅已经中门大开,白老爷领着两个儿子和白善周满站在了最前面,后面则是跑来凑热闹的老周头等人。
没办法,这么大阵仗的接旨老周头还没见过,所以他很好奇。
他以为前两年接那道平复周银冤屈的圣旨已经够热闹了,却没想到给公主赐婚的热闹更大。
天使竟然提前来报,一路敲锣打鼓过来,圣旨还没到呢,附近的邻居就全都知道了。
古忠拎着圣旨下马,进入大门后等他们按照规矩跪下才高声宣旨,外面有来凑热闹的别家下人,听了圣旨后回去和主人家学声,多少能拿一些赏钱。
这一道赐婚圣旨和别的圣旨没有太大的区别,照例是列举了一下白家的家世,然后夸了一下白氏的祖先,又点了一下白二郎乃是文采人品皆备,所以被皇帝招为明达公主的驸马。
白二郎听得津津有味,等古忠念完圣旨就先他爹一步谢恩,伸起手来要接旨。
古忠只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看向白老爷。
白老爷规矩还是懂的,伸手打落儿子的手,一边表示歉意,一边谢恩伸手接过圣旨。
古忠这才笑道:“这是喜事儿,二少爷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老爷连连称是,看向他大儿子,白大郎立即拿了一个钱袋上来,白老爷接过后塞给古忠,算做他的酒钱。
古忠也不推辞,笑着道:“咱家就托大先拿了二少爷的喜钱,以后还要再讨一杯喜酒喝。”
白老爷就笑眯眯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转身就要请古忠等人进屋去吃了东西再走。
若是别的圣旨,宣完了自然要走,但这是赐婚的圣旨,除了他来以外,礼部的人也来了,他们就是来说亲的。
因此古忠和礼部的官员一起被请到了正堂。
于是大家开始商量起白二郎和明达公主的定亲事宜起来。
不错,虽然皇帝赐婚了,但定亲该走的流程也是要走的。
礼部的官员和古忠在周宅里用了一顿午饭,然后从白家这里拿走了白二郎的生辰八字,还和白老爷沟通了一下将来公主府的建造地址,以及他们对一些婚嫁的要求等。
当然,这些事儿白二郎他们三个小的都插不上话,不一会儿就败退而出。
殷或带着长寿过来时,三人正蹲在花坛边上密切关注正厅里的动向,因为背对着大门,所以没看到殷或主仆。
殷或往正厅里看了一眼,开口问道:“是宫里的人吗?”
三人被这道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抬头,见他逆着光,面容看得有些不正确,三人便从地上站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殷或就指了一下长寿手里的牛肉道:“不是说好了给你们送牛肉的吗?我的车才进这条街就听人说皇帝赐婚了,宫里的人来的是你们家吧?”
白善三人这才想起这事儿来,应了一声后领他往后面去,还顺便解释了一下他们刚才蹲在那里的行为,“堂伯今日有点儿激动,所以我们不放心,就在那里多看了看。”
满宝接着道:“我是大夫嘛,要是太过激动我也好扎针。”
白二郎:“我爹看到我可能就好了,所以我们才等在外面的。”
殷或忍不住笑出声来,点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蹲在那里偷听和偷看的。”
三人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转移开话题,于是看向长寿手里拎着的牛肉,白善夸道:“这牛肉一看就好,才杀的?”
满宝和白二郎也看过去,眼睛闪闪发亮起来,“牛骨头炖汤也挺好喝的。”
长寿就自豪道:“这是宿国公家庄子里不小心死了的牛,我家少爷回来说想吃牛肉,宿国公家就特意留出了最好的一块来。”
殷或道:“不是最好的一块,最好的宿国公府早收着了。”
满宝却道:“这么好的已经足够了,走,我带你们去找我大嫂。”
老周头也在厅堂呢,但钱氏等人没去凑热闹,看到满宝他们拎着这么大一块牛肉过来,钱氏就忍不住道:“馋的你们,牛可是不好乱杀的。”
殷或笑着应是,解释下次不会再杀牛了。
白善他们很怀疑,“你还能管到宿国公府上?”
“不能,”殷或道:“但应下来总是没错的。”
这就是他应付家里祖母和姐姐们惯用的伎俩了,百试不爽。
白善道:“我听人说宿国公府每个月都要宰杀一头牛,他们家哪来这么多的牛?”
“不是关内养的,”殷或道:“是从草原上送来的,有关外的商人给他们送,宿国公爱吃牛肉,这是众所周知的,连陛下馋牛肉了,一时找不到,也要和宿国公府要一些的。”
第1968章 感谢
白老爷从七里村出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土货,特别是周二郎,他将今年春天剥下来腌好的竹笋给他装了好几坛。
小钱氏现在就从坛子里捞了一把竹笋出来,牛肉切了炖上,等炖得差不多了便把切好的竹笋放进去一起炒,再炖一炖。
然后她转身去扯面。
她将面下好,捞出来盛在碗里,一碗面只下了一把青菜,将做好的臊子浇了一勺子上去,不一会儿,大家的面前就各放了一碗面。
满宝立即动手拌了拌,招呼着大家快吃,不要客气……
白善和白二郎自然是不客气的,拌了拌后就开吃,吃完了一碗还忍不住又盛了一碗。
殷或脾胃弱,但也没忍住将这一碗面全吃了,果然和周满说的一样,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他这才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宿国公这么喜欢吃牛肉,因为牛肉的确挺好吃的。
他们这边是简简单单一碗面,老周头则是跟着白老爷他们一起陪着礼部的官员和古忠一起吃了一顿特别丰盛的午食。
送走礼部的官员时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一回到自家的院子他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儿。
他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满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道:“爹,你回来了呀,嫂子给我们炖骨头吃呢。”
老周头就舔着肚子上前,问道:“白老爷家有好多好吃的,你们这边怎么还自己开火了?”
白二郎连连点头,招呼大家,“晚上可以去我家吃,我爹高兴,一定让人做了许多好吃的。”
满宝则问道:“爹,礼部的官员有没有说起大约的婚期?”
老周头道:“没说呢,听说还要等另一位公主出嫁呢,我听那意思,还得二三年以后呢,倒是问起白老爷以后是住在公主府里,还是在京城另外买宅子住。”
老周头忍不住看了一眼白二郎,道:“其实,我们几家住在一起也是不错的,没必要另外买宅子住,等以后公主嫁过来有了公主府就更宽裕了。”
主要是这一年来,三家很多事儿一起干方便很多,各种花销也减少,大家一块儿住着也亲热。
尤其现在白老爷还和皇帝成了亲家。
老周头不知道白老爷头晕不晕,反正他头是有点儿晕的,他只要想到白老爷是皇帝的亲家,而他现在和皇帝亲家住在一起不说,他和白老爷也是亲戚呢。
他闺女的夫家堂兄=他闺女的亲戚,也就等于他的亲戚了,于是一混合,他也是皇帝的亲戚了。
老周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刻,一直到白善他们带着殷或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时他都还没缓过神来。
他叫住满宝,问道:“等回了村里,我要是说我是皇帝亲家老爷的亲戚,官家不会问我罪吧?”
满宝想了想后道:“应该不会,谁家还没几门穷亲戚呀。”
老周头一想也是,不过还是反驳了一句道:“我们家现在可不穷了。”
满宝见她爹这么欣喜可以当皇帝的亲戚,就想起她要辞官的事儿,纠结了一下她还是没说,起身拍拍衣服道:“爹,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先生。”
白善他们也在先生那里,没办法,白老爷今天不太想见孩子们,他现在已经缓过劲儿来,便觉得之前激动得有些丢脸。
白太太却不以为意,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听说明达公主是皇帝和皇后亲生的女儿,在所有公主里最受宠的,你说我们得准备多少聘礼才配得上她?”
又道:“我们家要不要在京城再买一栋宅子住下,总不能一家老小都住到公主府里去吧,我倒是不介意的,就怕二郎为难,万一皇家的人说他吃软饭怎么办?”
说到这里白太太又烦恼起来,“不知道公主好不好相处,以后会不会欺负二郎。”
白老爷道:“你也太操心了,你没听二郎说吗,他们是朋友呢,你不也见过人,说人很温柔吗?”
“但天家公主总是威严的吧?”
白老爷道:“再威严那也是你儿媳妇,总要守礼的,你也不要太虚,那才是给二郎丢脸呢。”
“你不虚,你不虚今天晕什么?”
白老爷:“我……我那是高兴的,高兴二郎竟然也能娶着媳妇了。”
但其实心里还是恍惚的,白老爷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虽然他出身白氏,算是世家旁支,但父亲早早亡故,他从小看到的人情冷暖可不比白启少多少。
他为什么田产铺产这么多却还是选择偏僻的七里村定居?
除了因为七里村那块地的确风水不错外,就是为了躲开一些人。
都说独木难支,他祖父将他们这一支分出来,到他这儿都是单脉,底下才有了两个儿子。
虽然本家那边插手不上他这一支的事儿,但逢年过节总是找借口说要修缮本家祠堂,或是赡养族中孤寡与他要些钱;
不仅本家如此,还有州县里的一些官员,总能找到借口上门来拿钱。
白老爷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考官出仕,所以干脆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七里村,正好可以躲开外面的纷纷扰扰,偶尔出去交际一下,和外面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就好。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一支可以在州县立稳脚跟应该是在大郎之后,至于二郎,他能平平安安的当个田舍翁,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这孩子小时候是真皮。
白老爷没想到这么皮的小子竟然能被皇帝看中,带着他们家直接飞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他咽了咽口水道:“这事儿得好好的谢一谢庄先生。”
白太太点头,“是得谢一谢庄先生,刚才在前面多亏了庄先生打圆场才没有出错呢。”
白老爷瞥了她一眼后道:“还得谢一谢周满和善宝呢,我记得大舅哥不是送了一块蓝田玉来吗?干脆分成四块,给他们一人做一块玉佩。”
白太太一愣,问道:“你不是想拿去送礼,到时候给大郎做名声的吗?还说考科举要扬名的。”
白老爷道:“现在用不着了,拿出来给孩子们用。”
他都是皇帝的亲家了,还用得着拿一块玉到处去送人求扬名吗?
第1969章 打趣
殷或在周家吃了晚食才回家的,说好了要一起过来吃东西的刘焕不见踪影,谁都没往心里去,第二天刘焕便一脸忧郁的出现在周家门口。
他跟着殷或进门,不停的念叨:“我不来你们也不叫人去看我,我还想着你们能派个人来找我,我好找借口出门。”
白善三人正在看七里村的小庄子和莆村庄子的账目,闻言头也不抬的问道:“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你家里人为什么不让你出门了?”
“我祖父说天使来你们家宣旨了,这会儿正忙着呢,不让我来添乱。”刘焕说到这里好奇的凑到白二郎身边,“这样说来,你真的要当驸马了?”
白二郎略微矜持的点头,脸上却是压不住的高兴,“是啊。”
刘焕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见他乐成这样便道:“之前魏玉被选为驸马的时候你还跟我一起同情他了呢,怎么自己要当驸马时这么高兴?”
白二郎道:“那能一样吗?”
刘焕:“怎么不一样了?”
“怎么会一样?公主都不一样。”白二郎道:“明达公主知书达理,聪慧机敏。”
刘焕拉长了声音“哦——”的一声,小声道:“所以你是说长豫公主刁蛮任性,还笨拙吗?”
一旁的满宝和白善:……
俩人轻咳一声,抬起头来警告的看着俩人,满宝更是道:“长豫公主和明达公主可都是我的朋友。”
刘焕立即不敢编排人了。
一旁的殷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问:“可有我需要帮忙的?”
白善就毫不客气的将一份账册分给他,“帮我算一下结余。”
殷或便看到上面记录着,“三月初五,收鸡蛋三十八枚,鸭蛋十二枚……这是什么?”
“我们在七里村的庄子的一些产出,”白善道:“算算看账目对不对,最后再核对一下钱数,对了,我们的鸡蛋多,一般卖出去是两文钱三个鸡蛋。”
一旁没事做的刘焕惊讶,“鸡蛋这么便宜?”
满宝瞥了他一眼问,“你以为有多贵?”
白善则道:“不便宜了,你算算一家一顿饭得要多少个鸡蛋?”
满宝道:“要是我家可就太多了,就是一个人一个鸡蛋也得二十来个呢,更别说一个人一次肯定不止才吃一个。”
殷或替他们计算,白善则是看着手中的账册沉默了一会儿后和满宝道:“我看今年莆村的夏收还不错,种子上不用我们多担心了,但农具还得添加一些,你添还是不添?”
他的意思是,你不是要辞官吗?
那还要用心经营吗?
满宝纠结了一下后点头道:“添吧,少添一点儿。”
她叹息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毕竟现在辞官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莆村百户人家嘛。
白善就做好了记录,点头道:“秋收要开始了,等秋收结束就可以算今年一年的收成了。”
到时候是亏是盈便一目了然。
一旁的白二郎也把支出核算好了,将账本记好以后就丢下笔,“真是累啊,赚这么点儿钱太不容易了。”
满宝就道:“你闭嘴吧,就算账而已,还没让你下地去种呢。”
白善则扭头问满宝,“试验田里的稻子怎么样了?”
要是能有成效,说不定他们投下去的成本会更快回来。
满宝:“……正要和你说呢,我大哥说前面还长得好好的,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就慢慢参差不齐起来,一些谷穗挺长,一些却是长岔了,还有,现在眼看着要收获了,有些壳里还是空的。”
白善:“灌浆没灌好?”
满宝点头,“总之问题很多,我大哥还说,试验田里的稻子也比较吸引虫子,明明它边上也有庄稼,但虫子就喜欢吃那块田里的稻子,我大哥为那块试验田操的心都快有整个庄子那么多了。”
虽然那块试验田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满宝依旧叮嘱了周大郎要好好照顾,回头她还要筛选出种子来继续种,也要给D博士一份,让她有试验参考的标的。
同时,D博士也会给她一份新的试验种子。
满宝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等白善他们都核算好账目,她确认没问题后便收了起来。
刘焕很不可思议,“你竟还管着庄子的账目?你忙得过来吗?”
他道:“这种事情不该管事管着的吗?”
满宝道:“我二侄女不在家,所以我就自己管着了,不过是核对而已,记账什么的我侄子他们都做好了。”
她说到这里一顿,问刘焕,“你家的账目都是直接交给管事,都不核对的?”
刘焕一想也是,不说话了,他见四人都很淡定的样子,就不由又转了转自己的脑袋,“不是,白二,你昨日才定的亲,今日就这么淡定吗?”
白二郎便抬起头来问道:“不然呢,我倒是想兴奋,可他们都不陪我出去,我一个人兴奋得起来吗?”
刘焕便撸了袖子道:“我陪你!”
白二郎却又看着外面的大太阳道:“算了,看着好热呀,我们还是留家里吧,昨天周大嫂做的臊子还有好多,我们可以继续吃臊子面。”
满宝道:“三伏天呢,没事儿少外出。”
于是四人果然不出门,刘焕没办法,也只能留在周宅里陪着他们消磨了一日的时光。
他傍晚离开时还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混了一日?但上了马车后仔细一想,虽然今天没干什么事儿,也没出去玩儿,但也过得挺开心的,最主要的是放松。
他撩开帘子见殷或上了马车后便要走,立即趴在车窗上和他说话,“明日我们一起进宫吗?”
殷或拒绝了,他现在每次入宫还是他爹带着走后门,不然早上从宫门口走到崇文馆太赶,需要走很快,他的身体吃不消。
刘焕巴巴的看着他的马车走了,这才连忙让车夫追上去,俩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想要趁机打趣白二郎的人并不止刘焕一个,第二天他们进宫时便在宫门口那里碰到了不少人,大家都取笑着叫白二郎“驸马”。
白二郎难得被喊得有些羞恼,脸色通红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第1970章 意见
赵六郎直接走到白二郎跟前晃悠,“咱俩也是亲戚了呢,叫一声表哥来听听?”
白二郎:……
大家围着白二郎打趣了一阵才放过他,崇文馆里有和刘焕一样觉得当驸马不如做富家公子的,自也有羡慕白二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家世,完全不知道他们差在了哪里,怎么皇帝连见他们一下都不成就定了白二?
白二除了年纪比他们小上两岁外还有什么长处?
只是甭管心里多不服气,这时对着白二郎,大家还是挤出笑脸来恭喜他。
不仅崇文馆里的人,其实连朝上很多大臣都没想到最后是白诚聘了明达公主去。
可惜白家没什么人在朝为官,所以上了大朝会后大家就和周满庄先生恭喜。
因为师弟当了驸马被莫名其妙恭喜了一脸的满宝:……
连庄先生都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回礼谢过,因为白二,他今天弯的腰比之前两次大朝会加在一起的都多。
恭王算是宫里最后一批得到消息的人了,毕竟他正受伤,不会有人特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个。
还是恭王妃提起需要给明达和长豫准备些添妆的东西时他才知道明达定亲了。
恭王问道:“明达的亲事也定下了?是谁家的儿郎?”
恭王妃看了他一眼后道:“定下了,绵州白氏的白诚。”
“……”恭王忍不住微微直了一下腰,“谁?”
“白诚。”恭王妃道:“祖籍陇州,也算世家……”
恭王就抖着嘴唇道:“什么世家?不就是周满的师弟吗?”
恭王妃不说话了。
恭王嫌弃道:“父皇怎么看中了他?他怎配得上明达?”
恭王妃却道:“母后也很满意呢。”
恭王便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等周满来给他换药时,他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满宝毫不在意,上了药叮嘱好他身边的人看紧他便离开。
恭王的伤好转,腿是已经确定恢复不了如初,皇后的病情也在好转,至少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至于每日都要卧床。
皇帝这才就恭王的骨头长歪的事儿做出处理,萧院正被夺了院正之职,降为五品,除此之外,还有罚扣俸禄等。
只不过在萧院正看来,罚扣俸禄和降职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太医院院正一职瞬间落空,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瞩目起来。
萧院正之下,还有三位五品太医,一个是刘太医,一个是卢太医,之前还有一位计太医,不过计太医辞官了,所以现在只有刘太医和卢太医可以争一争这院正之职。
其中又以卢太医最有优势,因为刘太医年纪大了,他又很少管太医院里的事儿,不及卢太医经手的事项多。
太医院和别的部门不一样,别的部门首官还要询问朝臣意见之类的,太医院却是皇帝可以一言指派的。
皇帝也没想过询问朝臣的意见,他就问萧院正认为谁可以接替院正之职?
萧院正没有直接提议刘太医,只是点评了一下刘太医和卢太医,认为刘太医医术高明、性格平和却过于温和;认为卢太医医术精湛、正当壮年却过于强势。
皇帝沉吟了起来,在皇后那里碰见周满时他便问了一句,“你觉得是刘太医当院正好,还是卢太医当院正好?”
满宝想也不想便道:“刘太医。”
皇帝也没想到她那么直接,“哦”了一声后笑问:“为何?”
满宝道:“因为稳定,刘太医做院正,萧院正之前定下的决策不会有很大的改变,卢太医就不一样了,他正年富力强,有些想法和之前太医院的定策不一样,他为院正,那就要改变。”
皇帝若有所思,“卢太医也是为太医院好,让太医院越变越好不好吗?”
“好,”满宝道:“改变并不是不好,但此时太医署才开了一年,之前定策才稳定下来,所以还不宜改变,陛下要是晚几年问我,我或许就会说卢太医了。”
一旁的皇后便笑道:“并不是卢太医能力不足,而是他此时不宜为首官?”
满宝点头。
皇帝就若有所思起来,点点头和让她退下了。
满宝也给皇后换好了药贴,收好药箱告退。
等她走了以后,皇后便叹气,“此见解就胜过同院太医不知多少倍,将来若是太医院交到她手上……”
皇帝回神,“她现在还小呢,不合适,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吧。”
竟不觉得女子做首官有什么不对,和之前让周满当个六品官都觉得不合适时大为不同。
皇后翘了翘嘴角,提起另一件事来,“我听人说母后让让人去陇州买那尊老子像去了。”
皇帝:……
从玄都观回来以后,太后越想越不甘心,似乎还是觉得周满拜过的那尊老子像最好,因此叫了娘家人进宫,让人带了钱去陇州买那尊刘老夫人送出去的老子像。
只是没买着而已。
皇后道:“听说那尊老子像已经被叫价两千两,表哥他们还拿出了两匹绢,现在张家还是不肯松口。”
皇帝现在听到钱数就牙疼,他问道:“母后给的钱?”
皇后摇头,“不知道是母后的体己,还是表哥他们自己掏的钱,要是母后的体己也就算了,要是窦家自己掏了钱……”
皇帝更觉头疼,他想了想道:“算了,让表哥他们把人收回来吧,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主要是,窦家花出去的钱最后肯定还要从他这里找补回去的,他亏了,但窦家也未必赚,不值当。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笑道:“母后心虔诚,不想强买,所以我想着不如我出面将东西换了来。”
这种事皇帝不好出面,太后又要虔诚,那就只能皇后来了。
她道:“从库房里选个差不多的老子像,再赐给张家老太爷一些字帖,我想他们会同意换的。”
皇帝便哼道:“梓童手里的字帖随便拿出一张来莫不是价值千金,他们当然同意换了。”
皇后见他这样心疼便笑着说,“我也送你一张好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张家收到皇后给的东西时的确非常高兴,张老太爷看了一眼那字帖,当即就让人把刘老夫人送来的那尊老子像抱出来给内侍。
然后就抱了字帖回书房不出门了。
第1971章 皆大欢喜
太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的老子像,而张家不仅得到了皇后的御赐之物,还得到了一张很名贵的字帖,皆大欢喜。
更皆大欢喜的是,刘老夫人这一份只是中上等的寿礼瞬间变得珍贵了许多。
寿礼已经过去两个月,但她不仅收到了陇州张氏寄来的问候信,还收了一份不薄的礼。
便是老辣沉稳如她,此时也不由笑出声来,然后道:“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郑氏看了一眼刘老夫人手里的礼单,继续低头去做她的衣服,“母亲,亲家那边说周四郎他们要回来了,我想着过两天善宝他们也休沐出宫,不如给叫人买些鱼回来做鱼丸,他上次进宫前还念叨呢,说容姨的鱼丸做得好吃。”
刘老夫人微微点头,“去买吧,多买一些,回头做好了给亲家他们送一些过去。”
宫里的满宝还是从庄先生那里知道周四郎他们要回来的消息,休沐那天天才亮她就起床洗漱准备出宫了。
白善和白二郎被叫醒时都还有些懵,更别说隔壁屋里睡得还挺香的其他学子,赵六郎听到声音,忍不住将被子踢开大吼了一声:“周满——”
他躺在床上踢了两下床板,叫道:“你能不能安静些,好不容易休沐就不能让我们睡个好觉吗?”
满宝扬声道:“日上三竿了!”
可又不上学,是不是日上三竿有什么关系?
满宝估计也知道这一点儿,声音小了一点儿,只催白善和白二郎:“赶紧的,你们想睡可以回家睡。”
白善默默地起床,还顺手拉了白二一把。
隔壁的殷或也迷迷糊糊的起床了,他推开窗便见满宝站在院子里唉声叹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满宝扭头看见他就抬手和他打招呼,“殷或你也醒了,我四哥回来了,肯定带了许多好东西回来,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殷或想了想后摇头,“今日恐怕不行,我姐姐们今日都回来。”
满宝想到他那六个姐姐,立即道:“好吧,那你好好在家玩儿,改天有空了再叫你。”
因为周满,三人拿着东西出宫的时候崇文馆里大多数人都还在睡呢,到宫门口时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侍卫们寂寞的检查过他们的东西然后放行,朝他们身后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有第四个学子过来,便不由回过头来认真打量三人,“周小大人用早食了?”
满宝大气的挥手道:“回家吃也是一样的。”
一出宫门就看见大吉他们将车停在一边。
三人立即将东西放到车上,另有护卫去和宫门处的吏员做交接,将三人的马领出来。
满宝兴冲冲的问大吉:“我四哥这次带了多少东西回来?”
大吉道:“周四爷还没回到家呢。”
满宝一怔,“不是早两天就传信回来说要到了吗,怎么还没到?”
大吉道:“昨天送信回来,说人到莆村了,只是带的东西有点儿多,所以要在庄子上停留一夜,一些东西不好带回京里,便要留在莆村那边。”
大吉顿了顿后道:“因为听说带的东西多,今儿一大早周老爷他们就出门往莆村去了,说是一起清点东西。”
满宝立即问道:“我大嫂也去了?”
大吉笑着应了一声,“您家里现在就是周六嫂在家里,其他人一大早都去了。”
三人的肚子就同时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大吉听见,不由看了眼他们的肚子,忍着笑道:“满小姐,少爷,我们上车吧,老夫人这两日让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
三人瞬间没有骑马的力气了,爬上马车坐着回家。
刘老夫人听说他们没吃早食便出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然后让人去厨房给他们准备早食。
“家里做了鱼丸,我让容姨给你们一人盛一碗来吃。”
满宝点头,然后道:“刘祖母,一会儿我们吃饱了就出门。”
刘老夫人问:“你们要去莆村吗?”
满宝点头,“想去看看。”
白善和白二郎也想去。
刘老夫人点了点头,让他们用早食,转身就让大吉下去安排,一会儿护送他们去。
容姨做的鱼丸又滑又嫩,白善见满宝吃得开心,便趁着祖母不注意往她碗里放了好几个。
刘老夫人回头看见只装作不知,只是在他们吃完一碗还想添时不允许,劝诫道:“正是夏秋之时,少吃一些,不然回头又要叫身上痒了。”
她道:“才吃了东西不好马上骑马,先去给你们先生请安,见过大人后再出门。”
白二郎这才想起他爹娘也在呢,便问道:“堂祖母,我爹还在京城呀?”
刘老夫人就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又气又乐道:“这话让你爹听见小心揍你。”
三人笑嘻嘻的跑了,先跑去给庄先生请安,然后去看一下白老爷和白太太。
白老爷这次入京是因为收到刘老夫人的信,这会儿白二郎的亲事定下,他们就打算在京城找一找,看能不能给两个孩子置办一些产业。
白老爷的想法很简单,“以后大郎要是当京官儿,附近有个庄子,要吃蔬果了也有地方种,二郎更不必说,虽说是驸马,但也不能全靠公主不是,手上还是得有点儿自己的产业。”
所以最近他正计划着买地。
不过,这会儿才开始秋收,很少有人会在此时卖地,他要买估计还得等上几个月,等入冬了才好买。
嗯,京城的田地素来紧俏,入冬没未必能抢到,没见满宝早早和明达公主商量着私下交易她的嫁妆吗?
只是白老爷人虽然在这儿,但对两个儿子,尤其是白二郎的影响特别小,白二十天又有七八天是在宫里的,父子俩更难见面了。
以至于白二郎总是忘记原来他爹在这里。
白二郎去给他爹娘请安,白老爷便也跟着心动起来,“一直听满宝的爹说他家的那个庄子多大多好,我却一直没见过,不是说你和善宝也跟着投钱了吗?要不我也要去看看?”
第1972章 相聚
白老爷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道:“正好看看雍州那边的地怎么样,要是京城附近的地太难买,买到雍州去也好,反正都不远。”
白二郎一听,立即道:“我们不坐车,我们骑马去。”
白老爷就瞥了他一眼道:“说得好像我不会骑马似的。”
说罢让长随下去准备马和行李,他还可以斟酌着多留几天。
一旁的白大郎都心动起来,干脆起身道:“我也去!”
于是,不多会儿,大吉等人就护卫着五匹马往城外去,出了城,大家便放马跑起来,快速的往雍州方向移动。
快马到莆村并不是很远,不到午时便到了莆村,还没到别院呢,满宝他们便远远的看到路边停着的车,一兴奋,直接让马撒开蹄子往前跑,到了门前才将将停住马便从马上跳了下来。
等白老爷和白大郎跟在后面到时,门口只有跟着他们先跑的大吉牵着马在等着。
白老爷忍不住摇头笑,“也太心急了。”
满宝他们已经冲进庄子里了,大家都在正堂那里呢,他们一路跑过去,那边正热闹的分东西,老周头他们是坐的车,也刚到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呢,一抬头看到满宝三个跑进来,不由惊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满宝高兴的叫了一声“爹”,然后就扭头去看周四郎,见他整个人不仅黑了许多,也比之前高大了一些,她“咦”的一声,“四哥,你还会长个子呀?”
周四郎没想到她关注的是这个,笑得露出一口牙齿,乐道:“草原上好多肉吃,所以就长了点儿,不仅我,你看立威和立君也都长了。”
满宝立即去看周立威和周立君,还真是,俩人比离开时高了一大截。
周立学他们都羡慕不已,七嘴八舌的问道:“草原上这么多肉,那岂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周立君:“你想什么呢,说是肉多,那是因为他们菜少,一般的牧民家里吃的更多的还是谷子和肉汤。”
这一趟出门周立君可长了不少见识,收获很丰富,周四郎的收获也很丰富。
他没去管那些放着的礼物,让家里人自己分了,他则和满宝他们坐到外面屋檐下说话。
老周头则热情的招待起白老爷,大家同住一屋檐下,他这么热情自然是因为他骄傲自豪的想要炫耀啦。
白老爷也对周四郎带回来的东西很感兴趣,便跟着他一起看。
周四郎他们几个就坐在屋檐下说话,满宝问他们,“一路可还平安?”
周四郎道:“有向兄弟带路,一路上都很顺利。”
满宝这才想起来,“对了,向大哥呢?”
周四郎道:“去休息了,这一次带回来的货物有三成是他的,他才清点好。”
周立君将这次他们带回来的货物清单给满宝看,这一次周四郎依旧带了一批药材和牛回来。
他道,“立君说你是大夫,我们家里也种着药材,所以这药材生意是最好做的,就算收益没别的高,也不能断了。”
满宝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牛,”周四郎道:“我们走了两趟发现草原上最多的就是牛羊,他们养的牛羊最后大半都是卖到中原来的,然后换粮食。他们缺粮食,我们缺牛,草原上就这门生意最好做,随便找个牧民家里都能做成,我们要想走得更远些,这门生意也不能丢了。”
而除了药材和牛外,这次周四郎还进了不少皮货,除此外就还有一些珍珠。
只不过也不多,上面写着是二十颗。
满宝问道:“珍珠是一颗一颗卖的呀?”
“那是,一颗可不便宜,立君不肯多拿钱出来,所以我就只买了二十颗。”剩下的钱基本上都进了药材和牛、皮货,尤其是药材和牛,周立君把七成的钱都放在了这两项上。
她道:“皮货和珍珠到底不当吃不当喝,溢价太高,赚的时候赚得多,亏的时候也亏得多,不比药材和牛羊保价。除非牛羊死了,或是药材受潮,不然就不会亏本。”
满宝连连点头,“做生意就是要稳。”
她扭头对一旁蹲着的周立重和周立威道:“你们以后也要和立君一样,看住四哥来,可别让他胡来。”
周四郎:“……我是那样的人吗?”
众人:“你是!”
周四郎:……
白二郎想起什么,问周四郎,“周四哥,你自己是不是还偷偷买了珍珠?”
周四郎:“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拿出来看看呗,要是好看我就和你买。”
周四郎道:“小姑娘用的东西你买来做什么?”
白善和满宝也看向他。
白二郎道:“满宝生辰不是快到了吗?”
满宝:“没有快到,还有三个来月呢。”
白善:“她的生辰也用不着你特特的送珍珠吧?”
周四郎也怀疑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道:“二少爷啊,我家满宝不仅是你师姐,也是你的弟媳妇……”
“四哥,”白善连忙打断他的话道:“二郎也定亲了。”
“咦?这么快,哪家的姑娘?”
周立君等人也兴致勃勃的看着白二郎。
满宝道:“皇帝家的。”
“皇帝家的?好好……啥?”周四郎忍不住一下坐直了身子,瞪着大眼睛去看白二郎,又回头看满宝和白善,“皇帝家的?那不是……不是公主吗?”
“就是公主,”满宝道:“明达公主!”
还不知情的周四郎等人都惊叹的看着白二郎,实在难以想象他竟然做了驸马。
周四郎立即精神起来,道:“你要送明达公主生辰礼呀,那珍珠的确是好东西,小姑娘的首饰不好太华贵的,珍珠最好了……”
满宝幽幽的道:“明达的生辰要到明年春天呢,比我还久。”
周四郎立即改口道:“那可以送别的礼嘛,中秋不是快到了吗?中秋拜月送佳人礼,珍珠也很好用的,还有上好的皮毛,这天眼看着就要冷了,到时候肯定要做狐裘的,我那有几块特别好的狐裘,我一会儿拿来给你看看?”
满宝和白善忍不住齐齐抬头看向天上的大太阳,再感受一下空气中的燥热,然后默默地扭头看着周四郎。
白二郎也道:“这才入秋呢。”
周四郎:“秋天都到了,冬天还会远吗?用不了两月天就凉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赶在这时候回京?就是因为天气转凉,皮毛什么的要开始卖了。”
第1973章 离别在即
周四郎拍着胸脯道:“我们什么关系,我才拿回来的货至于卖不出去吗?我这是特意要给你留的呢。”
他道:“等过了中秋,各家都要准备过冬的衣裳了,到时候你再买,那皮毛可就贵太多了。我们兄弟,我给你算便宜些。”
周立君就在一旁乐,和三人解释道:“四叔这一趟出去把能用的钱都换成货了,现在身上就没多少钱。”
但他手底下还养着这么多人呢,就算粮食有,但出去见人,买些肉啊衣服之类的也得花钱。
周立君道:“奶奶觉得四叔花钱没个数儿,所以让我管好账,不许再给他添账。”
所以周四郎要想有现钱就得把货物变现了。
满宝跟着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周四郎没好气的扭头瞪立君,“你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白二郎平时虽抠门,但花钱的时候却很大方,他略一想便道:“要是好我就买。”
周四郎就拍着他的肩膀保证道:“我的货还能有差的?”
商量好了这件事周四郎才和满宝道:“我明天就回京城,先带些药材回去,济世堂要是要我就给他们,再分些给其他药铺就完了,这次带上立君,我们带回来的药材都不错。”
周立君经常呆在满宝和陆氏的身边,所以知道一些炮制药材的方法,比周四郎更会辨别药材,所以这次挑选回来的药材不错。
他道:“我问过郑大掌柜,这药材炮制好的价格直接涨了一倍。”
“那要看是什么药材,有些药材炮制简单,烘干就可以,跟生药材差不了多少,有些却是需要用其他东西来炮制,比如酒,所以价格相差才大,”满宝翻看着他带回来的药材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带回来的多是生药材,但赚的也不少了,药材炮制也都需要秘方,就算我能找到秘方,现在我们家很多药材也都炮制不好。”
满宝也和郑大掌柜学过炮制药材的,但到现在也只是可以打下手,让她独立的将所有药材炮制一遍是不可能的,虽然也能做出来,但品质不敢保证啊。
满宝严肃的道:“有些药材有毒,炮制不好毒性会一直留在药材之中,那吃药就不是治病而是服毒了。”
很想把药材交给五弟媳和立如炮制的周四郎就打算了念头,“行吧,我回头找郑大掌柜谈一谈。”
周四郎的药材生意已经有固定的客户了,加上有满宝的面子在,基本上不难出手。
牛更不用说了,谁不缺牛呀?
不说远的,就他们的庄子,那也是很缺的,更别说京城和雍州这么多田地了,所以牛也不愁卖。
不过周四郎也没有把牛全部出手,他留了十多头拉车,决定等中秋过后送回七里村去。
用老周头的话说,这么好的东西得给乡亲们便宜一些,总不能这边都用着牛,家里边还用人拉耕犁吧?
而且,老周头和钱氏也打算着过完中秋回家一趟,都走了一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正好白老爷过完中秋也要回家,所以他们决定一起。
周大郎和钱氏则被留了下来,庄子现在全是周大郎和钱氏管着的,立重几个偶尔过来帮帮忙。
那么大一块地,比家里的田地还要多,老周头也不放心交给外人,满宝又忙,所以还是把周大郎夫妻两个留了下来。
满宝高兴不已,父母离开的愁绪瞬间散了不少,她特意给他们做了许多的药丸子,贴上了标签给他们看,“这是水土不服拉肚子的,这是风寒的,这是风热的,这是发烧的……”
“反正你们带着,可以留着用半年呢,路上平安也可以拿回家用。”又拿出不少药包,“这是驱蚊虫的,爹,你们随身带着,外头的蚊子太狠了,别被咬了,不然要难受的。”
老周头大手一挥全都收下了,然后拉着满宝的手叹息,“爹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再能来看你。”
满宝道:“这有什么,等四哥上京的时候你们再跟着一起来呗。”
“算了吧,”老周头有些嫌弃,“他还要做生意呢,哪儿有空带我们?而且去年就没在家里过年,今年说什么也要好好祭祀老祖宗,要再来……”
老周头咬咬牙道:“也得明年过完清明。”
满宝就让他放宽心,“您想来就来,反正从家里到京城也就九天而已,我们家现在既有车又有骡子,地里都有哥哥嫂子们做,您和娘要是在家里无聊了,那就到京城来看我,要是觉得京城太热了,那就回家去避暑。”
老周头呆住,出行那么难的一件事被满宝这么一说好似是很简单。
他砸吧了一下嘴,琢磨过味儿来,“还真是,回头让你四哥往家里再放两头牛,我和你娘就不用下地了,要是想你们,直接就可以赶着车出门,我看这几次走着路上都安全得很,也没有山贼什么的。”
满宝连连点头,“您就走官道,别走小道儿。”
老周头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可行。
老周头想起了什么,往外看了一眼后小声和满宝道:“满宝啊,你那些钱都藏在哪儿了?”
满宝下意识的捂住钱袋,问道:“怎么了?”
老周头瞥了她一眼道:“爹会抢你的钱吗?昨天你娘不是给你收拾房间去了吗,我进去看了一下,没看见能藏钱的地方啊,你那么多钱呢,可别乱花。”
主要是庄子今年夏收的粮食和钱都收上来了,现在秋收又快结束,周四郎这一趟走商带回来的东西也快卖完了,到时候肯定要分钱。
满宝当时给了不少本钱,她分的也是最多的,更别说她每个月还有俸禄了。
老周头在她的屋里逛了一圈没看到钱,心里有点儿慌,“你是不是和白家的二少爷一样往外放钱了?”
“才没有呢,放钱是违法的,”满宝义正言辞的道:“而且我还是官儿,怎能知法犯法?”
她顿了顿后又小声道:“爹,白二也不是在放钱,他就借给几个朋友,利钱也不高。”
第1974章 一脉相承
“那你也不能放……借,”老周头严肃道:“又不是治病娶媳妇这样的大事儿,买些东西都还要借钱,这样花钱没个数儿的人可不能跟他们有金钱往来,就跟你四哥一样,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做错事儿了?”
他道:“像你四哥这样的,手上就不应该有太多现钱,这样有多少花多少,没了也就安心了。你不准学白家的二少爷知道吗?”
满宝点头。
“你和白善提一提,也不让他学,”老周头操心道:“其实我想和白老爷说一声的,只是白老爷觉得二少爷这样很聪明,我也就不好再提了。”
满宝连连点头,甭管她爹说什么先应下来再说。
然后老周头就说了他这次来找女儿的最主要目的,“你那钱到底藏在哪里了?要不要爹给你带回老家藏起来?到时候你出嫁了给你做嫁妆。”
满宝立即摇头,“爹,我人在京城,钱放在身边要用的时候才能取。”
老周头道:“缺钱了问你四哥拿,还有你大哥大嫂他们,他们都有钱呢。”
老周头琢磨了一下,小声和她道:“爹和你说,你四嫂五嫂她们都有钱,你的钱存着……”
满宝:……
老周头见说服不了闺女,便只能叹息,“行吧,你自己拿着也行,不过得省点儿花,家里的花用不要掏钱知道吗?”
他很有心机的道:“你住在宫里呢,吃喝不愁,衣裳什么的朝廷都给你包了,刘老夫人还时不时的给你做衣裳,所以家里的菜和肉让你哥哥嫂子们出钱。”
他伸手摸着她的脑袋道:“你还小呢,我看你脾气也不像以前好了,以后要是不想在宫里干了,那出来总得买些田地和铺子什么的,你这么好的医术,得开个药铺吧?这都要钱,这钱是怎么来的?”
赚来的!满宝暗道。
老周头却斩钉截铁的道:“省出来的!我都和你大哥大嫂说了,等我们一走,这家里的花销就由他们来管,让你哥哥嫂子们每个月交月钱,用的米粮是你的禄米,有多余的就都是你的。”
满宝:“爹,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是亲兄弟明算账,”老周头忧愁的道:“来了京城我才知道,原来白善家里这么有钱。你的嫁妆要是太少,以后去陇州要被人看不起的。”
以前老周头就知道白家有钱,毕竟白老爷的家底摆在那里呢,是他们那十里八乡最大的地主。
他家的亲戚,便是来投奔他的,那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看白善也是打小就呼奴唤婢,刘老夫人他们穿戴那么好,听说在老家有好几块田地呢。
可到了京城,两家住在一个屋檐下,周四郎又跟陇州白氏的人搭上线做起了生意,白家的家底他们便也都知道了。
白善家里在陇州那边何止有几块地而已呀,听说从陇州往南三州都有地,除了地还有铺子,还有别院……
京城的地多贵呀,曾经拿了满宝的一麻袋铜板想要给她买块地做私产的老周头一打听一亩的田价,立即就打消了念头。
可白家在京城和雍州的地界上就有一个庄子,而且还不小。
和满宝那块随时有可能被收回去的职田不一样,那个庄子是白善的,永远都是他的。
除此外,白家在京城还有两栋宅子和两间铺子。
老周头扭头看着满宝,正好看见她头上戴着的一串珠串,那是刘老夫人前两天找出来给她的,因为周四郎这次做了珍珠生意,刘老夫人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收有好几套珍珠首饰。
她们年纪都大了戴着不合适,所以找了一套出来送给满宝。
老周头看着高兴,但心里是有些忧虑的,“白善家什么都好,就是太有钱了。”
满宝道:“有钱不好吗?”
“好是好,但我们家钱太少了。”
满宝这才听明白,“您是说白家齐大非偶吗?”
“啥啥藕?”
满宝笑道:“爹,刘祖母、郑姨和白善都不是讲究门第的人,我和白善配就行,而且我也没觉得我们家的门第配不上他们家。”
老周头道:“也就是你爹娘对他们家有恩我才放心,不然我还真怕你过去受委屈。不过你也得小心些他们族里的人,我听你四哥说,以前他们孤儿寡母的在陇州可受欺负了。”
“不然他们家也不会搬到七里村来投奔白老爷,”老周头摇头感叹道:“要我说他们族里那些人也是,又不缺吃又不缺喝的,何必要赶绝户呢?”
满宝没说话。
老周头也就感叹了一句,见满宝不愿意让他把钱藏回老家,他只能惋惜的回去找老妻复命。
钱氏本来就不太赞同他去插手满宝的钱,见他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回来就知道没成功。
她便笑道:“怎么样,满宝时不时自己有主意?”
老周头哼哼着没说话。
钱氏就道:“她七八岁上就自己拿着庄子里的出息了,现在都这么大了,自然更有主意,哪儿用得着你操心?”
“我这不是怕她大手大脚的不会攒钱吗?”
钱氏淡定的道:“放心吧,她攒钱的本事是从我们老周家接过去的,跟她的医术一样好。”
老周头想起满宝捂着钱袋子的模样,发现还真是,于是又高兴起来。
他在屋子里转了转,问道:“我们的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能带的都带上了,不能带的就留在这儿,以后要是再来京城也用得着。”
老周头就去摸床底,伸手却摸了一个空,他一惊,立即趴下探头去看,“孩他娘,满宝的钱呢?”
钱氏回头看了一眼,颇为无奈的道:“我让老四拿去换成银子了,这么大一袋麻袋的铜钱你怎么往回运?”
她顿了顿后道:“不然还是还给满宝自己收着。”
“不行,”老周头义正言辞,“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我得给她存着一点儿。”
钱氏便不说话了,随他去。
老周头不想待屋里了,“我去问老四把钱换回来没有。”
第1975章 中秋
周四郎最近特别忙,他把手中的药材出手,又将手上的牛出了一半,然后开始将好的毛皮和珍珠趁着中秋将至出手,狠赚了一笔钱。
他还答应了满宝回乡时会绕道商州去看一下那块地,看能不能卖出好价来。
其实周四郎和老周头一样的想法,觉得他们家现在不缺钱,田地这种东西可以买但不可以卖。
但满宝说那边的地就在夏氏一族的包围之中,租不好租,容易生事端,不如卖了省事。
所以最近他在做生意的时候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商州那边的情况,既然要卖地,那就得找个买家,尤其是这种家里没男丁的人家里的祖田,更得找个有门路有权势的卖了,不然后患总有。
因为今天就是中秋,他难得提早半天跟着老婆孩子一起玩儿,正把儿子顶在脖子上玩儿呢,一抬头看到他爹进来他就有点儿手软,差点没扶住他儿子。
他连忙低头让他媳妇把儿子抱下来,方氏笑着叫了一声“公爹”便抱着孩子到一边玩去了。
老周头点了点头,和周四郎说话,“老四,你娘让你兑的银子呢?”
周四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道:“在屋里呢。”
他连忙转身回屋去拿,不一会儿就揣了几个银锭子出来,“爹,上次我光搬钱忘了问,您和娘哪来的这么多铜板?”
老周头道:“你妹妹的,可不是公中的。”
周四郎:……他也没说是公中的呀。
八头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爹的腿,仰着小脑袋道:“爹,去玩儿,去玩儿。”
周四郎就把他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肥屁股乐道:“行,去玩儿,等晚一些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八头就高兴的拍着小掌。
今年中秋是大家在京城过的第一个中秋,去年他们都没在京城过,所以不仅周四郎父子几个,连满宝和白善都很兴奋。
俩人在家里消磨了半日,还跟着庄先生一起糊了几个灯笼出来,也甭管好看不好看,夕阳一下,他们才吃过晚食就往外跑。
要不是家里大人强逼,其实他们连晚食都不想吃的,外面有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一定要在家里吃呢?
就算大嫂做的饭菜再好吃,这时候外面的小吃依旧有很大的吸引力。
因为想着中秋人多,所以他们没骑马,而是坐着马车去朱雀大街。
因为今晚要出门的人多,老人孩子不少,所以刘老夫人没有让很多人跟着他们,只指派了大吉和一个护卫,“别的休管,就盯着他们就行。”
白老爷也派了一个护卫跟着去,这样三人便带着三个护卫先跑了。
周立学他们也想跑,奈何爹娘叔叔婶婶们没往外走,他们就不许乱跑,他爹甚至吓唬他,“小心拍花子把你拍去,以后再也见不着我们了。”
周立学:“……爹,我都十五了!”
“十五怎么了,”周大郎道:“听说还有人专门拍二三十岁的大人,卖到山里挖矿呢,你还能比他们厉害?”
周立学顿时没脾气了。
满宝他们和殷或约好了在状元楼见面,这时候出门街上的行人已经多了,只是还不至于拥挤。
一到酒楼门口三人便跳下来,才一进门就听有人喊,“咦,说曹操,曹操到,白善,康先生出了一道题,你快来作诗。”
白善头也不抬的回道:“你们先做着,我先访友,回头见。”
中秋的状元楼就是文人墨客的天下,状元楼也有意打造这样的文化,所以早早宣布中秋状元楼里有文会,不仅二楼三楼的位置早被预定出去,连大堂里的位置也都被预定了不少。
赵六郎财大气粗,不,是有威望,他们还在宫里时就上蹿下跳的表示要在状元楼里包下一个大包间,专门用作他们崇文馆的场地。
当然,他这么卖力也是因为他缺钱,以他国舅之子,太子表弟的身份当然不难定房间,但定房间要钱,要吃要喝更要钱。
状元楼推出中秋特别菜单,溢价太高,就是一道凉拌秋葵都能取一个池中碧玉的名字,然后卖五百钱一盘。
过节嘛,赵六郎不仅要给他媳妇儿子送礼,还要给他娘送礼,于是囊中就有点儿羞涩。
可中秋不去状元楼也太跌面了,为了接下来几个月不吃土,他就接受了白善的提议,直接让大家凑份子在状元楼里定一个大包间。
托赵六郎的福,他们直接在最上面的三楼定了一个包房,位置特别好,一排八扇窗户,里面放着两张大圆桌,隔着屏风的那边还有一张木榻,特别的大。
白善他们来京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上到状元楼的三楼,一时好奇不已,干脆在三楼的公共部分逛了一下。
封宗平从开着的门那里看到他们立即大笑道:“白善他们来了,这么丑的灯你们是从哪儿买的?”
包房里已经来了的人纷纷看过来,忍不住爆笑,“是好丑,还是最简单的圆灯笼,多少钱买的?”
见三人都不说话,封宗平灵光一闪,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不会是你们自己做的吧?”
白善将灯笼好好的挂起来,哼了一声道:“怎么就不能是我们做的?中秋做灯笼不是很正常的吗?”
满宝和白二郎一.asxs.头,也哼哼道:“就是,我们小时候经常做。”
赵六郎一脸的嫌弃,“经常做还能做成这样?”
三人面色微僵,强制替自己开脱道:“这两年不做,所以手生了而已,等再做两年自然就好了。”
大家很不能理解,“一盏灯笼又不贵,干嘛非得自己做?”
他们能说小时候过中秋要是不能去县城就只能在黑漆漆的村里过,所以亲手做一盏花灯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儿吗?
白善认真的道:“这是道,我们先生说了,中秋的习俗就是花灯、月饼和拜月,只有亲自去做每一件事才能体会其中的道。”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旁的满宝和白二郎努力板住脸,认真的点头。
封宗平若有所思道:“还真是,庄先生就是厉害。”
赵六郎问:“所以你们还会做月饼?”
“会呀。”白善瞥了他一眼,他倒是会做,但你敢吃吗?
反正这么多年来,他就吃过一口。
第1976章 奇巧
殷或和刘焕一起到的,毕竟两家住得近,刘焕出门的时候总喜欢先绕道殷家叫上殷或一起走。
俩人一到,崇文馆里的人就到齐了,赵六郎叫着上菜,满宝身子一僵,想起一件事来,“我们吃晚食了。”
赵六郎等人鄙视的看了他们三一眼,“中秋呢,竟然还在家里吃晚食。”
一旁的殷或幽幽的道:“我也吃了。”
赵六郎不理他,殷或身体毛病多,他在家里吃了才出来情有可原,周满他们也在家里吃过饭才出门就显得太乖巧了。
白善扭头和满宝道:“不要紧,一会儿就饿了。”
因为他们这顿饭不仅吃得早,还特意吃少了,本来是为了给外面的小吃留肚子的,这会儿倒便宜了状元楼的饭菜。
鲁越叫道:“饭菜什么的先不说,先上酒吧?”
赵六郎也兴奋起来,“对,先上酒!”
之所以让大家凑份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状元楼的酒。
好酒它贵呀,九两九钱一壶的状元红,还有十九两一瓶的葡萄酒,听说比宫里的都不差了。
状元红什么的满宝他们没兴趣,但葡萄酒带着甜味儿,满宝还是很有兴趣的。
于是大家等着上酒。
就在他们热闹的等酒时,楼下一片热闹,于是封宗平去推开另一面的六扇窗,楼下大堂的动静便喧嚣而上,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
白善他们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三楼除了楼梯出来有个大堂和一条小道连接起四个大房间外便是一个巨大的天井直通三楼上面的楼顶。
四间大包房直接连着大堂往上延伸的天井而建造,白善正觉得奇怪,觉得这样得到的房间空间虽然大,但不利客人们行走。
这会儿见封宗平直接动手拨开面向天井的木条,这才发现那是一扇窗。
还是六扇大窗,从那里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堂的情况,甚至连二楼靠边的位置也尽收眼底。
明明他们在三楼,但窗户一打开,众人在一楼说的话就好似在耳边响起一样。
满宝觉得很稀奇,正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时,白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去看外面的墙壁。
满宝定睛看去,这才发现从一楼到三楼的墙壁上似乎嵌着一些石头……或者是贝壳,都是螺旋装,其实并不是很多,但就是这样循环着往上,颜色和墙壁有些相近,却又有点儿不一样,所以他们一直以来没注意到。
封宗平看到他们在看墙壁,便笑道:“你们也看出来了?”
白善和满宝点头,心中惊叹不已。
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回声,这些石头和贝壳就跟他们七里村的那些山一样,站在其中说话,声音会不断的回响。
这里特意做成了螺状,看来设计状元楼的人也知道螺状更易有回声。
封宗平笑道:“我第一次上三楼时也不知道,还是经人提醒才知道从一楼到三楼的这些石头和贝壳竟是一幅画。”
白善和满宝:……
俩人眨眨眼,瞪大了眼睛去看,“这是一幅画?”
封宗平笑脸一僵,“……你们不是看出这一点儿了吗?”
白善:“……没看出来。”
白二郎也挤过来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画?咦,他们怎么在墙上镶石头?还都给打成了螺样儿。”
殷或站在旁边的窗户往下看,半响后道:“像是一座高山,还有瀑布和流水呢。”
努力看着一楼到三楼石头的白善和满宝也看出些端倪来了,指着对面弯曲而上的石头道:“那是山顶?”
封宗平心情好了点儿,点头道:“不错,听说只能在三楼的四个包房里看到这幅画,而且很巧,从每个包房里往外看到的山都有些不同,但山尖一定是在对面的包房里。”
白善:“……难道这不是为了传声?”
满宝耳边清晰的听到楼下有人摇头晃脑的做了一首诗,不少人大声叫了一声好,连赵六郎几个都没忍住到窗边来看。
她道:“就是为了传声吧?”
封宗平疑惑,“什么传声?”
白善道:“你不觉得站在三楼能很清晰的听到楼下的声音吗?”
“是啊,就三楼而已,又不高,我在观景楼上叫你,你也能听到吧?”
白善道:“这不一样,楼下的人可没刻意放高声音,但你听,我们连人家平常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满宝伸手摸了摸边上的窗,感叹道:“难怪从外面看不出这是一面窗呢,这修得也太紧密了,应该是为了隔音。”
封宗平:“啥?”
“不就跟我们小时候站在山里大喊大叫听回声儿一样吗?”白二郎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趴在窗边往下看,直接指了才挂上去的条幅道:“看到没,又新出了一个题目,第一者状元楼送一道好彩头的菜,白善,快上!”
白善:“闭嘴,我不想作诗。”
“那一会儿还有文章,做文章的彩头更大,但诗赋多好评呀,你不要偏科呀。”
这话从白二郎嘴里说出来就是个笑话。
封宗平对他们说的什么传声还很感兴趣了,见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弯到看不到头了,连忙要拉回来,“这些石头和贝壳有什么讲究?”
满宝和白善这会儿也琢磨出了这栋楼传声的秘密,主要惊叹于设计师不仅能让它传声,还能做成一幅画,秘密勘破也就没了再探究的欲望,于是三言两语做了回答,“就是传声呗,和我们小时候站在山里大叫听回声一样。”
见封宗平一脸懵,白善不可置信的问,“不是吧,你小时候没听过回声?”
封宗平千言万语堵在胸中,半响才谦虚的问道:“什么是回声?”
满宝也很不可思议,“不是吧,别的东西也就算了,这个东西谁没玩过呀?”
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上至她爹,下至她才几岁的侄子都用过的呀,有时候隔壁村的来通知他们村一些事情,懒得真的走到他们村,然后就爬到山上,冲着他们村的田地就呦喝一声,叫到了人就隔空传话,这就省出半天功夫了……
他们小时候可喜欢跑到山里叫着听回声了,正巧那时候他们看了一本书,上面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声音的传播,所以他们一连好几天跑到山里玩儿,喊得嗓子都哑了呢。
第1977章 扬名一
这件事在三人看来就跟你竟然不认识稻子一样稀奇。
封宗平在三人稀奇的目光下堵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赵六郎和几个同窗已经听完了底下的诗句,虽然他们自己作诗的本事不怎么样,但鉴赏还是会的,凑在一起将他们的诗贬得只值半文钱,然后鼓动他们之中功课最好的白善、易子阳和殷或一起作诗拿下去评选。
“讨个彩头,我们还没吃过状元楼的彩头呢。”
正说着话,底下一楼高声宣布道:“今日以菊为题的第一场第一名是国子学的卢晓佛……”
白善几个“咦”了一声,纷纷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就见卢晓佛站到了二楼边上,冲着四周团团行礼,立即便有伙计送了彩头过去。
封宗平啧啧道:“卢晓佛不错呀。”
满宝却指了一个地方道:“白师兄!”
白二郎探头去看,“还真是我哥。”
他直接将手放在嘴边冲着底下大喊,“大哥,来一首!”
楼下的人听到三楼上有声音传下来,不由纷纷抬头看,白大郎也抬头,虽然他眼神有点儿不好了,但那半边身子都快要探出窗来还兴奋冲他招手的二货不就是他弟吗?
白大郎低下头去,想要假装不认识这货。
但坐他身边的同窗们已经认出白二郎,还在他身边看到了白善和周满。
没办法,同窗嘛,一个班就二十个人,谁是什么家世来历不到一个月就清楚了,而当初白大郎前脚考进四门学,他弟后脚就进了太学,加上后面他们三个那么有名,同窗们想不知道都难。
于是他们直接扯住低头假装不存在的白大郎,“正见,是你弟弟。”
“他们在三楼,我错眼间好像看到了赵小国舅,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白大郎不想去。
而楼上的赵六郎等人也喜滋滋的围在窗户那里往下看,不爱读书的几个眼神特别好,实时给大家播报,“哎哎哎,你哥低头了,他肯定觉得丢脸。”
“白二,你再叫一声。”
“我想你大哥一定恨不得把你塞回娘胎里去。”
白二郎笑骂道:“滚,我哥才不觉得丢脸呢,他作诗比我们还好呢,先生都夸他有灵性,我哥这是不好意思。”
赵六郎则问,“你哥有字了吗?”
“有呀,我爹给取的,正见!”
封宗平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爹倒是省力了,你大哥名直,字正见,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取字信?”
虽说字是名的再说明,但直接以《说文》里的解析来取字的也不多。
白二郎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道:“我爹给我们取名的时候本来就是从《说文》里挑选出来,千挑万选才选了直和诚二字,想着我大哥正直不枉,而我诚信于美,直接用《说文》里的解字有什么不好?”
大家听了一思量,发现还真是,于是不笑了,赵六郎更是冲着下面喊了一声,“正见兄,来一首呢!”
楼下的人本来还不知道那声“大哥”叫的是谁,赵六郎这一声,楼里认识白大郎的都齐刷刷的扭头去看他了。
白大郎:……
他一脸无奈的起身,先与众人行了一礼才道:“家中小弟顽皮,扰了大家的雅兴。”
坐在上面的评委一共八个,其中有五个是国子监的先生,他们知道白直是他们国子监的学生,因此很宽和,笑道:“中秋嘛,热闹一番是自然的,既然大家都叫你做,不如你就做一首上来,不管好不好,凑凑兴也好。”
白直恭敬的应下,盯着才放出来的题目看了一会儿才转身提笔写下一首诗。
当下有伙计将诗稿送上去,便有评委当场读出给大家品评。
不少人暗自点头,觉得白直做得不错,一个评委道:“诸位也开始吧,这一轮状元楼给的彩头是一壶状元红。”
大家一听,纷纷动笔。
最后大家一评,发现还是白大郎的略胜一筹,于是彩头就被他给拿去了。
白大郎还没怎么,三楼的人已经闹哄起来,好似是他们得了彩头一样。
赵六郎才喝了一杯状元红,此时有点儿意犹未尽,“干脆把你大哥请上来,我们分一分他的彩头?”
大家觉得这个主意好,于是推着白二郎去请人。
白善忍不住看了赵六郎一样,和满宝对视一眼后干脆上前搭住他和白二的肩膀往下带,“走,我们一起下去。”
三人就一同下楼去,下了几节楼梯白善才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六郎,问道:“说吧,想让我们干什么?”
还一脸兴奋的白二郎愣愣的问,“啥?”
赵六郎就搭着白善的肩膀笑哈哈的道:“不愧是读书最好的,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呀。”
赵六郎往上和往下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有件事想求你们。”
白善想着刚才那一出大堂哥不说满京城闻名,至少在文人圈子里已有了名声,再添些干柴,明年他下场试进士考时就有很大的优势了。
于是点头道:“你先说。”
“和你们借点儿钱。”
“多少?”
赵六郎伸出一根手指。
白善看了一眼后点头,“一百两呀,好说。”
“什么一百两,一千两!”
白善:“……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白二郎也回过神来了,插嘴道:“不是,叫我大哥上楼跟借钱有什么关系?”
白善道:“你先老实呆着。”
然后扭头问赵六郎,“你得说明了,不然你去为非作歹,回头查到钱来自于我们,我们也脱不了干系。而且一千两,你还得起吗?”
“你小看我了不是,我现在是还不起,但过两年我出了崇文馆要谋官了,我爹不得给我分些资产?到时候就还得起了,就是,这一千两你们不能收我利息。”
他道:“你们要是答应,我不仅把你们大哥和同窗带到三楼来逛一圈,明日我还能带他去襄阳公主的赏花会,如何?”
白善意动,襄阳公主下嫁给太后的侄子,六月时,因为太后病重,她就回京来了,公主们都爱办个文会诗会赏花会什么的,很多文人争破了脑袋想参加。
第1978章 扬名二
不过白善还是坚持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钱?”
赵六郎便嘿嘿一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今年中秋有江南十伶来京献技,我想见一见她们。”
白二郎惊道:“你嫖妓!”
赵六郎就捂住他的嘴巴道:“闭嘴吧你,那叫嫖吗?我那叫欣赏,而且江南十伶是来献艺的,卖艺不卖身知道不知道?”
白善:“……这也太贵了吧?见一面就要一千两?”
赵六郎就瞟了他一眼道:“你想什么呢,又不是一个一千两,我那是多准备点儿有备无患,而且你要是喜欢,你不得赏些金银首饰给人家?”
白善道:“赵兄,你可是有嫂夫人的人。”
“没事儿,回头我带上她一起。”
白善和白二郎:……
赵六郎小声道:“你们到底答不答应?总站在这台阶上也不像样儿呀。”
白善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道:“一千两我们凑一凑倒也不难拿出来,但赵兄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可是一百万钱呢。”
本不觉得一千两有多少,只是实在不凑手的赵六郎一听白善换算成钱,竟然也跟着心疼了一下。
但也就一下儿,而且就跟蚂蚁咬了一下似的,他大方的挥手道:“也就我爹半匹马的钱。”
白善听他如此豪气,便点头道:“行吧,不过你得给我写借条,我不要你的利息,但你也得答应两年内还我。”
赵六郎笑眯眯的点头道:“简单,简单。”
于是三人勾肩搭背笑眯眯的下楼。
白大郎得了一壶状元红,伙计才送上来,他正打算给几个要好的朋友及同窗倒酒同乐呢,才执起酒壶就看到他那傻弟弟乐呵呵的从楼上下来,拉着他就要讨酒喝。
“大哥,我们上三楼喝去。”
赵六郎也笑嘻嘻的道:“正见兄,这壶酒可也有我们的功劳在,要不是我们撺掇,你必不作诗,所以你得分我们一杯。”
白大郎笑着就要伙计给他们上新的酒杯给他们倒酒。
赵六郎却拦住,“在下面这里喝没意思,我们上去喝,几位学弟一起?”
大家仔细一想,赵六郎现在虽是白善白诚的同窗,但论起进国子监的时间却比他们早,所以还真是他们的学兄。
于是大家应下,簇拥着白大郎一起上三楼。
这里的动静自然不少人都看在眼里,上到二楼,还碰到不少国子学的同学,大家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便直接上三楼。
等他们不见了身影,便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议论起来,“白正见?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呀,倒是刚才从三楼下来的,一个是赵小国舅,一个好似是白善。”
“白善?陇州的白善?”
“不错,就那个御前告了益州王为父报仇的白善,他现在是太子伴读,我上次还在书铺里看到他在国子学里的卷子和文章了呢,倒是有风骨。”
“那就是了,听说他家很早以前就去绵州投奔一个族叔,此人应该是他大堂兄,他不是还有个师弟叫白诚吗?估计就是刚才那个叫大哥的。”
“刚才白正见做的诗也不差。”
“一门三兄弟,倒也是佳话。”
“不知道他名是何字?”
有知道的插嘴道:“单名一个直字。”
有人略一思索便道:“见之审必能矫其枉,正见也。给他取名取字的人虽是简单的从《说文》里取字,却是好愿。就不知为人如何。”
一旁坐着的卫晨忍了忍没忍住,插嘴道:“人如其名。”
附近几桌的人忍不住看去,见与他同桌的都是十八九岁的青年,同是士人打扮,便抱拳笑问:“兄台哪里读书?”
卫晨有些矜持的道:“就在国子监里读书。”
他目光瞥了一下几个小伙伴,笑道:“我们几人都是国子监的。”
大家惊喜,虽然知道状元楼里有很多国子监的学生,但他们没想到他们还真跟对方搭上话了,于是高兴的和他聊起来。
卫晨话本来就不少,他对白直不熟,但他对白诚和白善熟呀,而且朋友的兄弟,那往好的那边夸总是没错的。
于是他把白直夸成文采出众,孝顺友悌,正直善良,反正能用上的好词儿都给砸他身上了。
别说一旁的季浩,就是魏亭几个都尴尬得不行,在他和人交换了姓名和帖子后找了个借口先把人拖到后院茅房处,“你夸人也不要夸得这么夸张吧,你不是就见过一次白直吗?”
“人以类聚,白直和白善周满他们为伴,还能是坏人?”
魏亭:“……你刚才怎么不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
卫晨不太在意的挥手道:“没见他们忙吗,还和小国舅在一起,我们这时候上去多不好,回头有空了再上门去拜访吧。”
魏亭:“……季浩说,他们自进宫以后就很少和国子监的同窗来往了,更别说我们这些府学的同窗了。”
“那是因为季浩和他们关系不好,我跟他们关系却好得很,”他道:“而且他们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难道他们会因为发达了就不认旧时友了吗?你想的也太多了。”
魏亭说不过他,只能道:“行吧,先上茅厕。”
卫晨憋着气感受了一下,转身道:“算了,我回去再喝两盏茶再来,这茅房味道这么大,现在进去亏了。”
魏亭:……
他愣是给气得没话了。
白善三人将白大郎和他的三个同窗一起簇拥上了三楼,大家欢欢喜喜的喝了两杯酒,还坐下谈论了一下诗赋文章,直在上面呆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然后大家挤在那八扇窗户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长安大街缓缓的点亮花灯。
在内城门口的灯门和灯座一点一点亮起,在昏暗的夜空中呈现出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满宝跟着众人发出“哇”的一声,惊叹不已。
觉得长安的亮灯的这一瞬比雍州城的还要震撼。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半空中的那只火凤凰,伸手指道:“看,它的两只眼睛是红色的,其他全是黄色和其他颜色!”
白善连连点头,“不仅形似,神也似。”
连赵六郎都感叹道:“工部弄的比去年好多了。”
第1979章 比赛
皇帝也带着一家大小在宫里看灯亮起的这一刻,在内城门的那只凤凰完全亮起来后,陪同的皇亲国戚们都恭祝他中秋安乐。
皇帝笑眯眯的应了,与众人一起赏灯赏月。
今年中秋很简单,因为太后病重,所以没有宴请百官,连来京的外藩都没有召见,皇帝只叫了来京的皇室中人进宫吃了一顿团圆饭,然后一起看了一下月亮就让他们自己出宫玩去了。
别人还可以往外跑,长豫和明达这些未出嫁的公主却不能出去,恭王还在养伤中,连宫宴都不能参加。
所以姐妹俩便眼巴巴的看着太子。
太子没留意,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亮如白昼的长安,在心里权衡着一会儿是去他的别院里喝酒呢,还是去叫上狐朋狗友们去岳父家里聚一聚,或是出去外面酒楼?
长豫见太子死也不回头,便只能去摇明达的手。
明达实在拗不过她,只能转身去找太子妃。
太子很拒绝带她们出宫,“今晚外面乱得很,你们没事儿跑出去干什么?父皇和母后必定不答应。”
长豫不敢吭声。
明达就笑道:“我们就跟着哥哥不乱跑,哥哥在的地方定不会有危险。”
太子:……他去喝酒,带两个妹妹算怎么回事?
明达道:“大哥,周满说过的,你不能饮酒过度,虽然我现在新添了一个侄子和侄女,但也不能放纵了。”
不错,前几天太子的两个侍妾一前一后生了孩子,但才洗三,他们母亲身份又低,所以没有大肆宣扬。
但太子现在有两个儿子啦,要说他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高兴就打了一点儿折扣,太子琢磨了一下,到底不敢不答应,明达这孩子可不怕他,她肯定会去和父皇母后告状的。
太子没办法,只能去和皇帝皇后表示要带明达他们出去走走。
皇帝一口就答应了,他看着两个女儿笑眯眯的道:“你们也许久没出宫了,出去走一走也好,只是把侍卫带上,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以免挤到。”
然后扭头对太子道:“照顾好你妹妹们。”
太子无奈的应下。
一出皇宫明达就道:“太子哥哥,你让人送我们去状元楼吧。”
太子瞥了她们一眼问道:“去状元楼干什么?”
“周满在那里。”
太子就磨了磨牙,早猜出她们要去找周满,出宫的事儿可能也是周满撺掇的。
一无所知的周满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白善就伸手抓住她的手摸了一下,“冷了?”
满宝摇头,“可能是刚才过了一阵冷风,所以打喷嚏,不要紧的。”
夜已临,灯全部点亮,大家跃跃欲试的想要去逛灯市,但状元楼一楼最重要的一关才开始。
状元楼贴出了新的题目,这一次是要做策论,策论在进士考中占很大的比重,白善也想看一下自己的水平,崇文馆里也有好几人想试一下自己的水平。
比如封宗平和易子阳,他们也取了纸笔来直接占了一张桌子就要写文。
赵六郎他们对这个没兴趣,只看热闹不参与,不过倒是放低了声音说话。
白大郎和他的同窗们也要参加,白善随手抽出几张纸来递给白大郎他们,免得他们还得跑下楼去。
赵六郎他们则在另一张桌子上坐着喝酒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十几个人特别猥琐的笑了一声。
满宝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没事儿做,干脆也跑去窗户那里看了一下题目,然后跑回来坐下要写一篇。
比赛都是限时的,一炷香过后下面就敲了一下锣,白善他们将写好的文章交给伙计,让他们带下去。
会在状元楼里比这一个题目的人不少,中秋佳节那么多文人挤在这里为的就是对国策发表看法,让朝廷的官员、国子监的博士和世家贵族们看到自己的政见和文章,以此扬名。
评比过后,不论名次,写出来的文章都可以张贴在状元楼的墙内,一个月不去。
做了一篇文章,满宝成功的饿了,于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菜,赵六郎几个呼朋唤友,想要看过这一场的结果后换地方玩儿。
他冲白善挤眉弄眼道:“你们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一旁的满宝好奇的问,“去哪儿玩?”
斜对面的鲁越就似笑非笑道:“自然是去好玩的地方了,就怕周小大人不太方便。”
同桌的人皆一静,大家都不好说话了,赵六郎蹙眉,封宗平直接在桌子底下给了鲁越一脚,“胡说什么呢你。”
封宗平扭头和满宝道:“我们换地方喝酒,你们又不爱喝酒,还是猜灯谜去吧。”
其他人也责怪小声的责怪鲁越,周满又不是其他人,同为崇文馆的人,大家也没少在一起上课,别说他们有同窗之谊,周满还有编撰之职呢。
怎么能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
满宝扫了大家一眼,便看了一下鲁越,伸手将装着葡萄酒的瓶子取过来倒了一杯酒,和他道:“鲁越,你得少喝点儿酒知道吗?你眼底青黑,舌苔白腻,肾气不足,再嗜酒,以后就得来找我看病了。”
她学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毕竟整个京城里,我这一病症治得最好。”
这下不仅这边桌子的人安静了,隔壁桌子的人也安静了,片刻后大家就忍不住爆笑出声。
赵六郎直接拍着桌子乐道:“没事儿,回头药资不够我借你,随便儿玩。”
白善挑唇一笑。
鲁越脸都黑了。
周满什么病症最擅长他们或许不知道,但她满京城里她治得最好而别人没办法的病症只有两个,一个是开膛剖腹,另一个就是男子不育了。
治好了太子,天下闻名。
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大家推杯祝盏,满宝将杯中的葡萄酒喝光就专心吃菜,
评委们品评就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最后定下了第一名是国子学一个叫王文稷的学生。
他的名字一出来包房里的众人便道:“原来是他啊。”
满宝也听过他的名字,听说他在国子学里很厉害,不过今年已经是他在国子学里的第四年了。
封宗平道:“本来去年他就要参加进士考的,不过听说他家里不让,愣是压着要在国子学里再多呆两年,今年才松口让他明年下场,我看明年的状元多半是他。”
第1980章 名次
白善也知道他,不仅知道,他们在国子学时还没少在藏书楼里碰见,和他相比,当时的王文稷更有名。
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但论起文章来,应该还是王文稷更胜一筹,白善的排名是在第四名。
才念到白善的名字,包房里的人就起哄起来,让他给大家买酒来庆贺,毕竟在状元楼的文章比试中能拿第四名很厉害了。
封宗平羡慕嫉妒道:“你明年可以下场了,我的文章要能进前三十名,我明年也要下场。”
话音才落,下面已经念到第七名,“第七名,周满——”
围着白善热闹的众人一静,齐齐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周满。
赵六郎:“对,你刚才也写了……”
满宝道:“第七名又没有彩头,你们高兴什么?”
其实楼下也安静了一下,有人交头接耳起来,“谁是周满?没听说啊。”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太医院太医周满。”
“嘿,你这不是抬杠吗,我也听说过,我还知道她是崇文馆编撰呢。可此周满不是彼周满吧?”
“应该是吧,能比上第七名的,总有些名声吧?但最近也没听有哪个叫周满的士子投文呀。”
“就是她了,她刚才不就在三楼吗?”
宣布名次的评委也就顿了一下就继续念道:“第八名,易子阳——”
楼上,封宗平一脸不相信的瞪着周满,“我不相信,我比不过白善我认了,毕竟他比我聪明,也比我用功,可是你……”
满宝立即接口道:“我也比你聪明,比你用功!”
封宗平一脸便秘样儿,“你或许比我聪明,但在学习经史子集上你一定不比我用功,你是太医啊太医,一直编撰的也是医书,你每天这么多事情做,我不信你的文章写得比我还好!”
赵六郎几个也不信,纷纷围上来,问道:“你文章上写什么了?难道底下的评委想着你是五品编撰所以讨好你给你名次的?”
满宝不满道:“我是这种作弊的人吗?我的文章写得可好了。”
她道:“不就是问策黄河水患吗?六月的时候每次大朝会为这事儿都要吵一架,我也从小熟读诗书的,文采自不比你们差,而且策论更重要的是言之有物,我怎么就不能拿第七名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的主意挺好的,就不知道白善和王文稷写的什么,竟然比她名次还高,她都还没质疑他们呢,凭什么质疑她呀?
众人一静,封宗平一下就平和了,面色平淡的“哦”了一声,“我给忘了,你有上大朝会的资格。”
心内却抓狂,所以比什么啊,这个是每个月都见能见皇帝和朝中所有重要大臣的人,国家重要的政策她就算不参与也都听了一耳朵好不好?
赵六郎等人也瞬间平和了,直接散了,“算了,算了,也没有拿到前三,状元楼没彩头,我们总不好让他们破费。”
白善就悄悄松了一口气,扭头和满宝道:“明天我们来状元楼看张贴出来的文章。”
他也想看一看前三的文章,对比一下自己差在哪里。
满宝狠狠点头,“要不回去你把你的文章先墨给我看?其实我写的主意是工部的方大人的提议,可惜户部认为耗费太大,一直不答应,所以从六月一直争到现在都没定论。”
满宝跟着听了两个月,觉得方大人的提案挺好的,虽然花销很大,花费的时间也很长,可一旦做成利在千秋。
而且她还写了些自己的小建议,自觉更加完善了,怎么会才拿第七名呢?
评委已经念到第二十八名了,正是封宗平,紧接着第二十九名是白大郎。
而白大郎的三个同窗,有一个名次还在他前面。
一听到白直的姓名,他立即扭头和白直道:“正见,明年我们一起下场试一试?”
能进前三十名,大可以去进士科里试一试了,虽然进士不只是考策论而已,还有诗赋和经文,卷子也要难一些。
但今晚状元楼里汇聚了这么多能人异士,其中还有一些喜欢凑热闹的“老人”,能在这里排上前三十就很有可能在进士科中考中了。
而每年中秋过后,扬名的也就这三十人而已。
白直连连点头,一时也信心倍增。
白二郎一直竖着耳朵听,半天听不到自己的名字就去窗户上趴着,听到都念到三十五了还是没他,不由抿了抿嘴。
也在窗边竖着耳朵听的人见了便笑嘻嘻的问他,“白二,你猜你第几名?”
白二郎有点儿害怕,“不会榜上无名吧?”
那回去先生知道了会不会罚他写这个题目写十遍?
白善、满宝和白大郎也凑了上来,跟着他一起竖耳朵听,见还是没有,就安慰他道:“没事儿,我们不告诉先生。”
白二郎快要哭了,“早知道我不写了,你们不说先生就不知道了吗?出门前先生可是特意叮嘱了白善,让他认真的写文章看一下水平的。”
所以回头先生肯定要详细的问他们做的文章和名次的。
正伤心,就听到底下评委念道:“第三十九名,白诚——”
白二郎提着的那颗心一下就松了,高兴起来,“有呀,有呀,哎呀,还有三十九名呢,幸亏没掉榜,不然回去不好和先生交代了。”
白善几个也跟着高兴起来,满宝直接拿出大师姐的气度来,“一会儿下楼了我请你吃烤羊肉。”
白二郎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要吃两份儿。”
“没问题。”
一份烤羊肉也就十文钱,她请得起!
这下参加的人都听到自己的名次了,于是就闹哄着要换场。
赵六郎还邀请了一下白大郎,“我们要去春风楼,正见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白大郎婉拒了,一旁的白二郎毫不客气的道:“你少带坏我大哥,我嫂子还在我家灯棚里等着我大哥呢。”
赵六郎就哈哈哈的笑着,“原来还有嫂夫人要陪呀,那我们就不打搅你们了。走走走,我们快走,这会儿去春风楼正热闹,再晚了就赶不上今晚的节目了。”
第1981章 汇合
大家就呼啦啦的下楼去,赵六郎让随从去结账,然后和白善挤眉弄眼道:“记得我们的约定呀,明日巳时准备好,我午时前上门接你大堂哥,对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去?”
白善拒绝了,“明天我们要去护国寺玩儿,你带我大堂哥去就行。”
赵六郎表示没问题,争破了脑袋想往公主宴会上去的文人是冲着扬名去的,这样科考时阅卷官会有印象分。
可白善早已经全京闻名,甚至天下闻名,所以用不着。
他招呼着大家跑了,白大郎就站在状元楼大门的边上看着他们,问道:“明天我要去哪儿?”
白善便笑道:“正要和大堂哥说呢,明天襄阳公主举办赏花会,赵六郎可以带你去逛一圈。我猜他们肯定会做菊花的诗,你晚上要不回去想两首明天备用?”
白大郎问:“那你们的约定是什么?”
他又不是傻白甜,赵六郎那话一听就是和白善他们有合作。
白善道:“我们借他一千两银子。”
他顿了顿后道:“大堂哥,这钱你看是让堂伯付呢,还是我们付了你们给利息?”
白大郎:“……他一个权贵之子还得跟你们借钱?他家里不给吗?”
白善道:“大堂哥,他们家光兄弟就六个了,还没算上姐妹,还有他后面一堆的侄子侄女,每个月固定从账房上支取的钱都是固定的,他爹偶尔补贴一下他,但也不可能有一千两这么多。”
白二郎补充道:“别想着他能存钱,崇文馆里和我借钱最多的就是他了,每个月过了中旬就要借一些,然后月初领了钱才还。”
白大郎:……听着好惨,比他这个地主家的大儿子还惨啊。
他道:“行,我知道了,这一千两我来出,不过他还吗?”
白善道:“两年内还,没有利息。”
白大郎就彻底松下气来,还就行,不然一千两买个扬名的机会,他还是很心痛的。
虽然来京的士子中也有人花费数千甚至上万两来扬名的,但白大郎觉得那个人一定不能是他,太败家了。
白二郎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虽然他穷了点儿,但还是很讲信誉的,而且他媳妇嫁妆多,两年内肯定能还。”
白善和满宝:……
满宝道:“白二,我爹说了,放钱不好。”你竟然连人家媳妇的嫁妆都盯上了。
白二郎就瞥了她一眼后道:“我这是放钱吗?我现在收的利息一个月下来都不够给你们买两顿烧饼的。”
而且他只借钱给熟人,利息还越收越少,再不考虑借贷人的偿还能力,他直接不干算了。
谁知道白大郎也说他,“你那钱箱子里的钱比我还多,以前明明忒大方的,怎么现在钻到钱眼里了?以后人家借钱,你有就借,没有就不借好了,收什么利息?”
白二郎道:“那他们要是不还怎么办?不收利息没保障收回来的,我可不借。”
前一句还在反对的满宝和白善却同时点头,深以为然的道:“不错,借钱一定要考虑偿还能力的,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那还叫借吗?那叫送!”
白大郎:“……说起来你们打小就有一个庄子,手上的钱一直比我多,从不缺的,怎么就……这么爱钱?”
白善义正言辞,“大哥,我们这不是爱钱,我们这是珍惜朋友间的感情,朋友间牵扯说不清的钱财关系多伤感情啊,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朋友连血缘都没有,更得算清楚了。”
满宝和白二郎狠狠的点头,他们三儿从小关系这么好,一张床上睡过,可是出门买好吃的,那也是凑了份子后一起买的,剩下的钱,有三文就分回各人的手上,两文钱还得存着下次继续花呢。
他们尚且如此,凭什么便宜赵六郎他们?
白大郎说不过他们,正想拽着他们去找大吉等人离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满宝!”
他跟着回头看去,就看见太子带着两个公主站在他身后。
白大郎惊了一下,正想着是不是要行大礼时,满宝已经惊喜的叫了一声“明达,长豫——”
然后直接奔上去和两个公主抱在了一起。
白大郎就收了行大礼的心思,和白善白二郎站在一旁看着,等三个小姑娘抱在一起哈哈笑过才上前弯腰作揖行了士礼。
太子肃着脸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明达和长豫,“你们只能玩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必须回家去。”
他本不想亲自送她们过来的,交给侍卫们就行,状元楼是在内城,又不是在外城。
结果一出皇城到主街上,他们就被街上拥挤的人群和到处闪亮的彩灯花了眼,看着街上这么多人,太子到底不放心,只能跟了一段,一路将人送到这儿来了。
偏偏现在主街已经不怎么能走车了,有一段路他们是走着过来的,现在他还得走着回去……
太子觉得今晚已经喝不下几口酒了,心情不是特别好的对周满道:“你看好她们,别让她们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满宝就保证道:“我们就在内城的主街上走,不去危险的地方,殿……公子就放心吧。”
太子这才冲白善点了点头,然后给明达和长豫留下侍卫和伺候的人,他带了自己的侍卫和吴公公转身便走。
目送太子消失在人群中,满宝拉着俩人的手兴奋的问道:“你们是怎么出宫的?”
“大哥带我们出来的,”明达转身从宫女的手上接过花灯,欣喜的道:“看,这是我们路上猜的,你看好看吗?”
“好看!”
长豫兴奋的道:“我们走吧,我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多好吃的,可惜大哥脸色好臭,也不许我们吃外面的东西,所以都没敢买。”
满宝想了一下道:“一个时辰的时间有限,我们别往回走了,往内城门那里去吧,那里有火凤凰和灯座,好多灯棚都在那里,可好看了。”
白善补充道:“我家在那里也设了一个灯棚,回头累了我们还能在棚子里歇歇脚。”
白大郎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个道理。
明达和长豫都没有意见,于是一群人转身便继续往前走,一路上看到好看的花灯就停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