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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朋友(端午节安康)

    满宝他们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带着花篮来到他们经常卖花篮的大街上,但很奇怪,以前经常在这儿玩耍的小朋友们都不见了。

    周六郎四处看了看,便找了一个比较和善,看上去又面熟的摊贩问话。

    摊主对周六郎也有印象,实在是这几个孩子年纪小,做的又多是和他们不一样的独门生意,他们这一条街就这么多人,想不记住都难。

    知道他们是找孩子,他便笑道:“现在谁家敢让孩子往外跑呀,你没看连卖糖葫芦的都不出摊了吗?”

    看了眼他们手里的花篮,他道:“现在卖零嘴的都不好卖了,更别说你们这不当吃不当用的东西了。我觉着更难卖,还不如省下时间来回去给地里除草呢。”

    周六郎不信邪,要知道他们的花篮不仅好看,里面还会有好吃的糖,这一直是他们的花篮更受欢迎的原因。

    就算卖不完,三个四个总能卖出去吧?

    好歹把午食的钱给挣出来。

    所以四人没走,就拎着花篮顺着大街逛下去,看到孩子就扯着嗓子叫卖,满宝还特意拎着花篮从人的眼前跑过去,可虽然人家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大人却没掏钱买。

    等他们顺着大街一直往下走,走到县衙时还没卖出一个花篮。

    四人面面相觑,大丫道:“可能真的卖不出去了,我刚才看街上买零嘴的生意都好差。”

    大头道:“一定是因为下暴雨,他们家里也没钱了。”

    周六郎就看着手中的花篮问,“那怎么办,我们做了好多花篮的。”

    关键是竹篮能带回去,花却是不能过夜的。

    而且说真的,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竹编了,这些小竹篮他带回家还嫌费力气呢。

    周六郎垮下肩膀,看来今年的花篮生意做不了了。

    满宝就也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卖不出去,那就拿去送人吧。”

    “送谁?”

    “一会儿我们去找那些总是和我们买好多糖的姐姐,全送给她们好了。”

    大丫没意见,周六郎想了想,觉得背回去还得费地方来存,既然如此,那就送人吧。

    于是四人熟练的走到县衙后面,敲门。

    看门的小厮看见他们就笑,“天放晴了,我估摸着你们快要来了,今天果然就来了,等着吧,我往里传话。”

    傅文芸很快提着裙子跑来,她把满宝拉进院子里说话,“你家没事吧,我让秋月去找街上找你哥哥们,结果摆摊的人说,你们家人这段日子都没来。”

    “我家没事,但下着雨呢,山路很难走,”满宝道:“有一段落还落了泥,好多好多的水从山上冲下来,直接把路给堵了,我们村和五里村的人费了两天的时间才把路清理出来的。”

    傅文芸咋舌,“那岂不是很危险?”

    满宝连连点头,将他们村有人家的房子垮塌的事告诉她,傅文芸虽然从父亲那里听过不少这样的事,但总感觉离自己很遥远,现在听满宝说,她家邻居一脚就能把房子踢塌,这才觉得这种事原来离自己也挺近的。

    满宝告诉她很多村子里的见闻,傅文芸便告诉她村里的见闻,以及一些只有官场上的人才会知道才传闻。

    这段时间,师爷和县丞县尉经常在他们家用饭,一来二去的,傅文芸就算不想听,也被动听了好多话。

    母亲是不允许她们说这些闲话的,而大姐对这种事又不感兴趣,傅文芸便是想跟人议论一下都找不着对象,这会儿见到满宝,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周六郎等人也难得的被请进院子,小厮连忙从旁边值守的小房子里搬出一些凳子和木墩给他们坐。

    然后把门关上,也好奇的蹲在一旁听闲话。

    “听我爹说,节度使和益州刺史全都被京城来的天使训斥了,连益州王都被弹劾了,现在正救灾,所以圣人没问罪,只等这事一完,恐怕整个剑南道的官员都要被问罪。”傅文芸是有些忧心的,“也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事。”

    满宝道:“我们罗江县又没决堤,老天爷下雨你爹也没办法,所以应该没事的吧?”

    傅文芸就和她咬耳朵,“听我爹说,有事没事还得看后头的事呢,要是安置流民不利,或是治下也有百姓流亡,人口流失严重,就算我们罗江没决堤也逃不过去。”

    满宝心中一动,就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个我有办法,老百姓只要不饿死,基本上就不舍得离家出走,现在这一场雨,粮食是肯定减收了,但人没死,地泡得也不是十分严重,县衙给点赈济粮应该就熬过去了。”

    “县丞也是这么说的,但我爹说很难,因为涌进来的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县衙得留一部分救济粮给他们,不然他们肯定会生乱。”

    “那秋税怎么办,大家连吃的都没有,秋天怎么交税呀?到时候大家肯定更难过,一个不好真的会乱的。”

    傅文芸就思虑起来,这一点她还真没想过。

    满宝问她,“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因为下雨,最近我们先生让我们看了好多史书,还给我们讲了犍尾堰。”

    “犍尾堰?”傅文芸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满宝就点头,“就是这次益州出事的金堤,先生说,金堤只是犍尾堰的一部分。”

    难怪,那一定是父亲和人谈论时她听到的。

    傅文芸道:“我已经把《诗经》都读完了,本来想看一下你说的《大学》的,但我娘说那是我弟弟该读的书,让我专注先生教我的琴艺。”

    满宝就哇了一声,“你还会弹琴呀?”

    傅文芸点头,面色却有些发苦,“现在我每日练琴要练足两个时辰,一天就只有上午和晚上有一点时间看书了。”

    满宝对她表示同情,也表示了一下羡慕,因为她不会弹琴,她觉得会弹琴的人都很厉害。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外面的流民,满宝便把带来的,已经做好的六个花篮送给她,“你放在书房里,还可以挂在窗户边上,要是有好看的花就换上,我觉得花篮是很好看的。”

    傅文芸也觉得好看,收下了她的好意。

    满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问道:“你还买糖吗?”

第二百十一章 切身体会

    “买呀。”虽然外面民生艰难,但她的花销并没有减,买糖的钱还是有的。

    而且被困在家中,这也是她不多的爱好之一。

    满宝拿出一大包油纸袋包好的糖给她,傅文芸自然是不会数的,让秋月给了她一串钱,然后将人送到门口,“你要是有空来县城,一定要来看我呀。”

    满宝狠狠地点头,也道:“我二哥最近可能会在南城那条专门卖农贸的街里摆摊,你要是想给我写信,便让秋月去找我二哥。”

    傅文芸表示明白。

    两个朋友挥手告别。

    这一带住的都是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吏的家眷,周六郎在这一带混熟了的,直接带着他们去敲门。

    或许是因为流民的原因,开门的人要先问一句,打开一条缝隙,确定是认识的人后才开门。

    周四郎带着他们开辟出来的客户群跨越很大,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五六岁的小孩儿。

    当然,后者主要是周五郎和周六郎的客户。

    这一带的小孩儿特别喜欢他们卖的糖。

    里面的孩子听到周六郎的声音,纷纷跑出来,挤在门口看周六郎,“今天有糖卖吗?”

    周六郎点头,“有,你们要几颗?”

    “我要十颗!”

    “我要五颗!”

    “我大姐有钱,我去叫她。”

    “对,让大姐多买一点儿。”

    一个年纪比较大一些的女孩被簇拥着来了,他们家只有两个下人,其中一个正在厨房干活儿,还有一个则站在门边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往外跑。

    来的小姑娘显然和周六郎也挺熟,还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去过县令家了?”

    “是啊。”

    “见到傅二小姐了?”

    周六郎张嘴就要说话,满宝就暗暗扯了他的袖子一下,从后面探出头来道:“见到秋月姐姐了。”

    “哦,”小姐姐的兴趣就减了点儿,看了眼他们卖给弟弟妹妹们的糖,问道:“你们卖给傅二小姐的也是这样的糖?”

    满宝点头,“一模一样的。”

    小姐姐满意了,点头道:“傅二小姐买了多少,就给我也来多少吧。”

    满宝就很不客气的伸手进布包里,从科科那里将包好的糖果拿出一包来给她,“一包是一百颗。”

    小姑娘脸色微僵,一百颗就是一百文,虽然她爹是主簿,但一串钱对她来说也不少。

    但话已出口,她是不可能改的,她接过糖包,僵着脸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

    周六郎就去看马宝宝的布包,“我以为你这包只能装两包糖,竟然能装三包吗?”

    满宝骄傲的点头,她想装多少就能装多少。

    趁着她去拿钱的功夫,满宝让大丫缠了好几个花篮出来,将花篮给这些小顾客,满宝道:“多谢你们一直以来关照我们家的生意,这些花篮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小顾客们哇的一声,纷纷接过,别说这花篮很好看,就是不好看,平白得一样礼物也让他们高兴得不行。

    何况这些花篮还很漂亮。

    有两个和满宝差不多大的女孩便觉得这花篮比她们买的糖还要贵重,因此很不好意思收。

    满宝却很大方,小手一挥道:“送给你们就拿着吧。”

    有个小顾客就问,“你们明天还来吗?”

    满宝道:“你们要是想吃糖就来。”

    “那就来吧,晚上我就问我爹要钱,明天就又可以买糖吃了。”

    那小姑娘去的时间挺久,但满宝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她是个话唠,跟谁都能说到一起来。

    等小姑娘拿着一串钱过来,她弟弟妹妹堂弟堂妹正跟满宝坐在门槛上聊天,满宝不仅知道了人家家里有几口人,连人家的娘是哪个村出来的都知道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这是他们县的主簿家。

    满宝还仔细的往里看了一眼,觉得这房子虽然好看,却比他们家的要小。

    小姑娘一无所知,把钱递给满宝,满宝便也顺手送她一个花篮。

    本来还有些心疼钱的小姑娘见了也高兴起来,抛掉了成见,“这是你们做的?可真漂亮。”

    一行四人就这么一路敲门卖糖,一路把花篮送下去。

    便是偶尔有一家的小孩不买,满宝也送对方一个花篮,毕竟人家以前也照顾了好久他们的生意不是?

    而且一路送下来,小竹篮去了不少,花也去了不少,周六郎和大头感觉轻松多了。

    因此俩人是最迫切把这些东西送出去的人。

    等把花篮送完,拆开零售的那包糖果也卖完了,大家拍拍手,心满意足的回去找周二郎。

    当然,在回去前,满宝领着大家要去买包子。

    出来这么久了,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想着家里需要钱,满宝心痛的没有选择肉包,而是和摊主道:“我要十个素包。”

    摊主拿了一张烘干的大叶子来,快速的分开捡了十个包子给她,一包五个,一共两包。

    满宝数出十文钱给他,摊主一愣,看了满宝一眼,觉得眼生,眼一偏,看到周六郎,这才认出人来,“是你啊小兄弟,你们这是多久没上县城了?”

    周六郎见他没接钱,便道:“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了?”

    满宝也回过神来了,想起早上隔壁摊主说的米价上涨的话,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涨价了?”

    摊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手道:“可不是吗,粮铺里的粮食飞涨,我要不涨价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那现在素包多少钱呀?”

    “两文钱一个。”

    满宝松了一口气,虽然贵,但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满宝又数出十文钱给他。

    摊主这才收了,左右看了看,小声与周六郎道:“现在是两文钱,过一段日子说不定还得再涨一文。”

    他忧愁的叹息道:“粮价今天一早还是三十文一斗,中午的时候听去买米的人说已经涨到三十二文了。”

    不仅满宝,就连周六郎都呆住了,“这也涨得太快了吧?”

    “可不是,涨得忒快了。”

    挣了三百文钱的兴奋就掉了下去,满宝情绪低落的跟着周六郎回去。

第二百十二章 应对(云起推荐票20万的加更)

    周二郎已经把豆腐都卖光了,如今正在卖竹编,一眼便看到他们怀里抱着的荷叶包的包子,没办法,香气正一阵一阵的从那里飘过来呢。

    想到现在粮价贵成那样,周二郎忍不住低声训斥,“在外头别乱花钱,我们忍一忍,一会儿就回去了,明天我们自己带干粮来。”

    主要是没想到县城里物价飞涨,不然他们肯定自己带干粮来了。

    “对了,现在包子多少钱了?”

    周六郎:“两文钱一个。”

    “肉包?”

    “不,素包。”

    周二郎瞪眼,“涨了一倍?”

    满宝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二哥,刚刚卖包子的哥哥说,米价已经涨到三十二文了。”

    周二郎沉默了一下,转身道:“快吃吧,吃了就回家。”

    反正这竹编半天也卖不出去一个,还不如回家。

    他们太久没出来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这样,得抓紧回村去告诉老爹才行。

    满宝抓着包子吃得香,吃饱喝足才坐在板车上摇摇晃晃的回家。

    老周头听说外面粮价飞涨,沉默了半天后道:“把家里的粮食点一点,省着点吃吧。”

    满宝坐在他身边,仰着小脑袋看他。

    老周头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一日省一些,关键时候能救命,满宝,你要吃苦了。”

    “我不怕吃苦!”满宝捏着小拳头道:“爹你放心,我会赚很多钱的。”

    老周头怅然的道:“有时候有钱也是买不着粮食的,只希望今年秋税县衙开恩,容许我们用钱代粮。”

    不然到时候粮价只升不降,他们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光想一想家里要缴的秋税,老周头就忍不住打抖。

    也就这一刻,老周头才觉得家里儿子多了没好处,要缴纳的秋税是别人家的好几倍啊。

    老周头有些嫌弃的扫了众儿子一眼,忧愁的皱紧了眉头。

    满宝就扒拉在她肩膀上说悄悄话,“爹,我在书上看到,要是一个地方有天灾,朝廷说不定会免税。”

    老周头不是很抱希望,道:“我们村又没被冲,免税也免不到我们这儿吧,而且……”

    老周头没说的是,秋税可以免了,但县衙总能安排其他的捐赋将这比税再拿回去,大德十一年大旱不就是这样的吗?

    里长前脚告诉他们朝廷免了他们当年的税粮,后脚县衙就下来人要他们交捐赋,分摊下来的捐赋整整比往年高了三倍。

    免掉的税粮,几乎又全分到了捐赋上。

    满宝就骄傲的道:“我让我朋友去给她父亲说了。”

    老周头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忍不住乐,笑问,“你朋友的父亲是谁啊?”

    “就是县太爷呀。”

    老周头:……

    傅县令又是摸着黑回到家的,他的靴子上全是泥,他没有去饭厅,而是先去洗漱,等把身上的泥都洗干净了,这才往饭厅去。

    见夫人领着孩子们坐在饭桌边,他就蹙眉道:“不是说了吗,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们只管先吃,不用等我。”

    傅太太就给他盛饭,笑道:“我们也没等多久,孩子们也想跟你一块儿用饭,今天累了吧,先坐下用饭吧。”

    傅县令便坐下用饭。

    傅家有食不言的规矩,因此大家都安静的吃饭,等吃完了饭,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傅太太才问道:“明天还要下村吗?”

    傅县令就叹气,“明天要去大梨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走一走,确定一下那一片的损失。”

    傅太太心疼他,嘟囔道:“让里长报上来就是,你何必非得亲自去看一看呢,你看你,每日不是去这个村,就是去那个乡,不少都是水深河多的地方,我生怕你……”

    “罗江的水不接岷江,虽然有些受灾,但大洪之类的却没有,你放心吧,我没事。”

    傅文芸趁机道:“父亲,大梨村旁边是不是有个七里村?”

    “是啊,你怎么知道?”傅县令说到这里想起来了,“是你那小朋友和你说的吧?”

    傅文芸点头,也不隐瞒,“她今天和她哥哥们进城来卖东西了。”

    傅县令就好奇的问她,“她说什么了,有说他们村的情况吗?”

    傅县令之所以记住满宝,是因为她很聪明,且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傅文芸并不隐瞒,将满宝告诉她的都告诉父亲了,还替她问道:“父亲,若是秋收无粮,他们怎么办啊?”

    傅县令沉默着没说话,半响,他放下茶碗起身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去一趟前堂。”

    傅家的前堂就是县衙。

    傅县令匆匆而去。

    傅太太忍不住瞪二女儿,“你父亲好容易能歇一歇,你就不能和他说些开心的事,非得在家里也谈公务吗?”

    傅文芸低头。

    傅文萱连忙抱着母亲的手笑道:“母亲,妹妹也是好意提醒父亲,不然真出事,父亲会更忙的。”

    “那就不能等明天再说吗,而且你妹妹才几岁,知道些什么?”

    傅太太觉得这种事就不应该是女孩搀和的,尤其傅文芸不过才十一岁而已。

    以前,傅县令更不会和孩子们说这些,尤其是两个女儿。

    但自从去年见过周满和白善后,傅县令就不再太避讳和孩子们说这些了,大女儿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也不要她非听,但二女儿感兴趣,他便从不赶她,有时候他和县丞说事,还会特意把她叫到前面去煮茶。

    这次女儿说的事他自然也有过考量,其实老早他就和县丞等人商议过了,但一直拿不定主意。

    因为这其中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

    傅县令走到前堂,却没有让人去叫县丞等人,而是坐在书桌后面,沉默了许久后让人去叫把师爷叫来。

    之前那些事都是和县丞,县尉,主簿等商议的,但这次他想听一听师爷的意见。

    因为相比于前者,师爷是他的幕僚,才是最忠于他的人。

    师爷来得很快,今天他也跟着傅县令下村了,同样是才吃过饭,洗了澡,换了衣服。

    见他进来,傅县令便把门关上,回身看着他道:“文伯,你可有考虑过,今秋过后,我会有何下场?”

第二百十三章 野心(云起推荐票20.5万的加更)

    师爷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怎会有此忧虑?”

    傅县令往回走了几步,一手紧握成拳,按在书桌上道:“魏大人带着赈济粮就要到益州了,听闻这次他来益州不仅仅是赈灾而已,还会查此次金堤决堤案。”

    傅县令顿了顿后道:“你我皆知,这次金堤决堤涉及的州县太多,整个益州,甚至说整个剑南道,有大半都被牵连在内,我这里距离益州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师爷明白了,他是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他想了想,低声道:“大人可问过京城的傅大人吗?”

    傅县令摇了摇头,道:“我叔父恐怕也管不到我这儿,靠人不如靠己。”

    那又不是他亲叔叔,他不过是傅家旁支而已。

    师爷就低声安慰他道:“主公,此次罗江县伤亡并不严重,至少与其他受灾的州县相比,我们这算得上是情况良好了。所以属下认为主公不必担心太过。”

    “若我想要趁此更进一步呢。”

    师爷惊讶的抬头看向傅县令。

    傅县令背着手走了两步,斟酌好说辞才道:“今年是我任罗江县县令的第六年了,按说开春那会儿我就应该收到些消息才是,但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托人去吏部打探过,但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这个话题他和师爷谈过,俩人都偏向于吏部想要他们再连任一界,或者已经忘了他们这号人,自然无所谓升迁。

    傅县令却很不想再连任,道:“按惯例,县令就是连任两届,无过后升一级,或平调回京,可我都要连任三届了,九年,文伯啊,我能有几个九年?”

    一般这种无限期连任的县令,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任官年纪大了,不好右迁,就让人在任上终老;;另一种就是任官得罪了上头的人,被无限延期了。

    可傅县令觉得他不属于第一种,也不属于第二种,他是被人遗忘了,如果他不做点儿什么,恐怕会被人无限期的遗忘下去。

    其实他的身份有点尴尬,书香门第出身,但却是与嫡支隔了很远的旁支,家境富裕,但在官场上却没什么人脉资源。

    偏他在任上又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政绩,无功无过,所以上官无心推荐,吏部自然也不太记得他这号人。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说不定真的会在罗江县连任个四五届,到时候老了,就算能被调走,多半也是平调到其他县再做县令。

    那不是傅县令愿意看到的。

    师爷当然也不想他的雇主碌碌无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问道:“主公可有方向了?”

    “我前两天便和县丞他们提过,想要上报免掉今秋赋税,还要和魏大人申请一些救济粮,毕竟,我们县城如今收留了不少流民,治下百姓也受损了,若不赈济,恐怕又要发生卖儿鬻女这样的事了。”傅县令斟酌道:“后者,他们也赞同,而关于前者,我们却没能定下来。”

    定不下来多半是有赞同的,更有反对的。

    师爷表示明白,秋税并不会全部运往京城,大部分还是留在当地作为当地的财政支出。

    傅县令此时想要政绩更上一步,当然愿意勒紧裤腰带干出一番事业来,但县令以下的官吏却多是当地的人,他们多半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自然是到手的钱粮更重要。

    况且,申请还得通过刺史,刺史未必愿意免税。

    “可是,今天有个人提了一样的建议,”傅县令目光幽深,背着手道:“虽然那不过是个小娃,可如果连一小娃都有如此想法,那我治下的那些百姓中有多少人想着一样的事?如果到最后没有赈济,也没有减免赋税,加上辖下多了这么多流民,一旦有人鼓动,那……”

    师爷一惊,沉吟道:“主公说的对,且如今整个剑南道官场都风雨飘摇,一个不甚……”

    “我也正有此忧虑,”傅县令压低了声音道:“我叔父来信,说圣人与朝中对此次金堤决堤之事都甚为震怒,不仅节度使大人和刺史大人,就连益州王恐怕都要受牵连。”

    这一个个,不是二品的封疆大吏,就是皇亲国戚,他们都快保不住了,更别说底下的小虾小鱼了。

    傅县令运气好,罗江县地偏,又在深山之中,大洪没冲到他们这儿,要知道自金堤决堤之后,已经死了三个县令了。

    一个是在抗洪时落水,被冲得尸骨无存,一个是被节度使砍了,还有一个则是悬梁自尽。

    同为县令,虽然益州距离罗江县很远,但傅县令也是心惊胆颤,生怕成了池鱼。

    也是因此,他才更想趁机做出一番功绩来,不近近为了升迁,更为了自保。

    傅县令和师爷商量了半个晚上,然后就在书房的塌上睡了,第二天鸡鸣才响了第二遍,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连日来的劳累与睡眠不足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岁一样,但他还是简单的吃了点点心便带着人往大梨村去。

    满宝看到县令时都惊呆了,差点以为这是县令他爹,要不是他穿着县令的官服,满宝一定会叫他一声爷爷的。

    满宝就和科科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县令看着好像也不是很坏,虽然总是收我们的入城费。”

    科科没回答。

    满宝也习惯了,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前围观。

    傅县令是来调查受灾情况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七里村,大梨村倒是去过三次。

    因为七里村的里长便在大梨村,两个村又交界,田地都是混在一起的,所以便是要下来劝课农桑,傅县令也只到大梨村而已。

    这次他之所以会来七里村,一是为了白老爷,二是为了核定受灾情况,三则是来看一看周满和白善。

    尤其是在周满和他二女儿提了那样一个建议之后。

    这一次洪灾,七里村有三家的房子塌了,十二家的房子受损,皆在村长的安排下,村民们互帮互助的建起来或维修好了。

    受灾情况不是很严重,但是,这些受灾的人家,尤其是房子塌了的那三户,日子很难过啊。

    没办法,房子塌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受损,粮食也受潮了。

第二百十四章 下乡

    县令下乡,按里长的说法,那一定得是表现好的一面,问有什么困难,那肯定是什么困难也没有啊。

    所以提前一天,他就传话到七里村了,如果县令不来也就算了,若来,一定要把村子里的路打扫干净,各家各户都要把家里清扫一遍,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白米饭太假,里长也不敢这么要求,所以要求的是每家都照着过年时的饭菜来弄。

    因为七里村很多年都没来过县令了,很多村民并没有招待大官的经验,村长就只能照着里长的吩咐往下传。

    事情不少,大家是在村口的榕树底下开会说的,满宝他们从县城回去时,会议刚刚开始,所以满宝听了全程。

    她有些生气,觉得里长不哭穷也就算了,竟然还打算炫富。

    所以她便跟在老周头的屁股后面去找村长,想要说服他不遵守里长的叮嘱,改炫富为哭穷。

    不过都没等她说完呢,老周头就把她给拎回去了,边走还边回头和村长道:“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你可别听她的。”

    村长就挥手,“金叔把她带回去吧,我心里有数。”

    哭穷是不可能的,这么明显的事,事后里长算账,他还当不当这村长了?

    不过炫富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就是想炫富也炫不起来。

    全村出动,加上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小半天就把整个村子打扫干净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扫的,也就把路上的乱石捡起来,再填到一些泥坑里,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垃圾呢?

    不过家里需要打扫的地方就多了,周家把房子里外都打扫整理了一遍,比过年时打扫还要用心。

    满宝则跑去找白善宝,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然后就带着大头去找房子塌了的那三家孩子玩,周大亮刚成亲半年,媳妇还没怀孕呢,所以家里没孩子。

    不过周大亮的年纪也不大,满宝直接拖着周四郎去找他。

    大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第二天,傅县令从大梨村过来七里村后,第一要去看的,便是房子塌了的那三家。

    一走进周大亮家低矮的院墙,便看见地上摆了不少簸箕,里面正晒着颜色有些难看的稻谷和麦子。

    里长一愣,下意识的瞪向村长,就见村长也瞪着眼,正扭头去看周大亮爹娘。

    里长便也看向周大亮爹娘,夫妻俩显然也没想到家里是这样的情况,脸色有些发白,目光连忙去人群中寻找儿子。

    傅县令没发现他们的异动,蹲下去看了看那有些发黑的稻谷,摸了摸,问道:“这些是水泡过的?”

    周大亮从屋里抱出一袋麦子来,一脸惊讶的看着满院子的人,似乎没想到家里会有这么多人。

    满宝从人群后面挤到前面,躲在周大郎身后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赞赏。

    周大亮没敢给她使眼色,站在地上没有动。

    傅县令见大亮父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便蹙了蹙眉,看向周大亮,再次问道:“这些粮食都是水泡过的?”

    周大亮连连点头,道:“本来各家各户的粮食,除了一些留下吃的,剩余的都要放在木架上,以免受潮。但我家房子塌了,当时房梁砸下来,木架上堆着的粮食也都被砸到了地上。外头下着暴雨,房子一塌,水都漫进来了,所以所有粮食都被水泡了。”

    然后他们运气还很不好,那天之后依然是连绵大雨,加上他们人都得寄居在亲戚家中,更别说顾上这些粮食了。

    等雨终于小一些,他们也找到地方可以晾一晾这些粮食时,搬出来一看,好多麦子都发芽了,不少稻谷也冒了讶。

    而剩下的,就算他们晾出来了,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还是有不少冒芽了。

    大亮爹最后狠心把冒芽的麦子和稻谷,以三斤换一斤的比例跟村里的人换。

    没办法,这些麦子和稻谷不仅冒芽了,还是湿的,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换出去多少。

    毕竟这东西吃一顿两顿还可以,买太多了拿回去,芽高了,想吃都吃不了,那才是浪费呢。

    老周头却换了不少,可以说周家是换得最多的,整整换了三百斤。

    麦子多,稻谷少。

    周家人多,地方大,老周头直接在厨房里烧了炭,让老二编了一个长长宽宽的竹床,架在上面,火炭则放在底下烘。

    把稻谷倒在上面,用炭火小心的烘一晚上,再注意翻动,那些稻谷便慢慢干了。

    虽然它们带了芽,但老周头一点儿也不嫌弃,烘干以后去壳,这段时间家里煮粥做饭都是用的这些米。

    虽然满宝觉得不好吃,少了很多味道,但周家上下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而麦子也放在上面烘,若来不及烘的,就磨成粉。

    因为麦子是湿的,带着壳磨出来的粉可算不上好看,但家里人也不在意,直接把磨出来的粉放在竹床上烘,小心的烘干收起来,以后做成面片汤,或是直接烙饼或做馒头都行。

    虽然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但至少它能保存下去了不是。

    大亮还好奇的来参观了一下他们的竹床,并花钱和周二郎定了一张。

    但也没能给他们家挽回多少损失,因为他们家人少,用火来烘,得时刻有人盯着。

    要忙地里的活儿,还要盯着家里的火,晚上有可能还要熬夜,大亮一家就是四口人,根本挨不住。

    最后大部分粮食还是因为没能及时烘干,晾晒而变成这样黑得散发出霉味的食物。

    傅县令伸手一搓,张开手一看,黑乎乎的。近前一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傅县令沉吟着没说话。

    跟着他过来的主簿连忙道:“大人,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吧。”

    傅县令看了他一眼,问周大亮,“你家今年种了多少亩的麦子,多少亩的水稻,有多少被淹了,可种了豆子?”

    周大亮一一回答。

    傅县令点头,让师爷记下他的情况,又带着人去了另外两家看了一下,那两家同样是在院子里晾晒粮食,可以说,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院子里晾晒发霉发黑的粮食。

    大家的理由都很充分,“也就这两天的太阳好点儿,若不赶紧晒干,怕后头还会下雨。”

第二百十五章 幸运(云起推荐票21万的加更)

    如果只有周大亮一家这么干,里长即便不记恨他,对他也不会有好感,若是只有房塌的三家那么干,里长最多是把怒气分薄一点儿,可如果村里大部分,甚至是全部人家都这么干。

    他觉得不对的事也变成对了。

    傅县令自己都觉得这是正常的,毕竟天气的确是这两天才彻底晴朗下来的。

    里长见傅县令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内心深处便也觉得这事是正常的。

    他松了一口气,再去看各家各户院子里晒的霉稻谷时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家情况还好,没有受潮发霉的稻谷和麦子,可亲戚中有这样情况的却不少,乡里乡亲的,他又还是里长,也很愁啊。

    傅县令比他更愁,额头上的皱纹都快要能夹死蚊子了,惹得满宝看了又看。

    白老爷也来了,毕竟是县令驾临,作为七里村的一员,他当然要来迎接,所以跟着他走了一路,自然也看到了村民们的情况。

    七里村并不大,总共就六十来户,便是走了二十来家,也不过个把时辰过去而已,正巧已到午时,太阳越发毒辣,里长看了一眼太阳便看向白老爷。

    走在傅县令身边的白老爷便笑道:“傅大人,您一路辛劳,不如到舍下休息片刻,喝些水,待午时这最毒辣的太阳过去了再出来查询。”

    他叹气道:“今年的天气也不知是怎么了,前段时间暴雨连绵,这两日气温却渐渐高涨起来,看着比往年还要热,有人下地补肥,差点中暑晕倒了。”

    傅县令便也眯着眼看了一眼晴空万里,连丝云都不飘的天空,叹息着点头。

    一转头看见躲在周大郎身后的两个孩子,便笑着招手,“才刚看见你们忘了问了,你们两个的家在哪里?”

    满宝和白善宝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对着县令便有些许的心虚,俩人本来自觉躲得好好的,一被招呼便有些傻眼。

    满宝下意识牵住白善宝的手,俩小孩的小手打招呼一样的动了动,然后就齐齐上前行礼。

    满宝回身指着村口的位置道:“回县令大人,我家就在那儿,刚才你还进去看过了呢。”

    刚才老周家也晒霉掉的稻谷了,虽然烘过一遍,但太阳这么好,当然是多晒晒更好了。

    不过当时满宝心虚,所以躲在很后面看。

    傅县令对那家可是记忆深刻啊,笑问,“那两栋连在一起的青砖瓦房是你家的?”

    满宝狠狠地点头。

    傅县令便若有所思的点头,难怪他们家肯给女孩去学堂读书呢,原来是家境富裕。

    在傅县令看来,整个七里村,除了两户白家外,老周家的底子应该是最厚的,甚至比村长家还厚。

    从哪儿看出来的?

    当然是房子啦,那一间间的青砖瓦房,还簇新簇新的,就连今天一大早去看的里长家都没这么好。

    傅县令并不知道老周家是光鲜在外而已,对老周头的印象还挺好的,也多了两分尊重。

    毕竟是有本事的人,不仅生了这么多儿子,还能攒下这么厚的家底。

    “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走走,一会儿我们说说话。”他笑着看向白老爷,道:“白老爷不介意多添两个小朋友吧?”

    白老爷求之不得,这里头有一个可是他侄子,连忙笑道:“欢迎至极。”

    当然,傅县令还请了村长和老周头一起跟着,打算去白家后再详细的了解一下其他情况,毕竟他还没去地里看过情况呢。

    老周头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一脸懵的跟着。

    里长和村长都还有些经验,不说里长,以往县令下乡,哪怕他不来七里村,村长也是要一早赶到大梨村候着,若县令问起一些里长不了解的小问题,那就得村长代为回答。

    所以村长趁着县令不注意悄悄和老周头道:“金叔别怕,一会儿县令问话就回答问题,不问我们就不说话,总不会有错的。”

    老周头点头,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走在县令身边的满宝。

    傅县令正在问他们的功课,得知他们竟然已经将《诗经》读完,正在读《大学》时微微一惊。

    要知道,过年前他与族中联系,他最为看中的一个堂侄,今年十二岁了,也才刚读《大学》而已。

    傅县令略微沉吟,便忍不住边走边考校他们几句《大学》里的话。

    白善宝和满宝都能顺着背下去,而意思,俩人也都能说出来。

    白善宝了解得显然比满宝更透彻些,满宝解析时就跟说故事似的,而且她是话唠,本来还有些心虚,因此话说,但走了半路,傅县令一直和蔼的跟他们说话,她就把心虚抛到脑后了,此时才问到她,她就巴拉巴拉的往下说。

    已经和她有过交集的傅县令显然知道她有话唠的毛病,笑眯眯的听她说,终于瞅准她一个换气的功夫换掉话题。

    才半年未见,这孩子似乎比去年还要健谈得多啊。

    白老爷请傅县令去白家做客,村民们送到村口后便各自散了,看着走向桥的一行人,村民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金叔可真是走运了,竟然能被县令叫去陪酒。”

    “看在满宝的份儿上吧?”

    “咦,对了,听那话音,满宝和县令认识啊。”

    “你这记性也是没谁了,去年去修河堤,满宝他们去看周四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县令,还和县令说了好长的话吗?周四都吹了一个冬天,我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觉着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亏得去年修了河堤,不然上头要是决堤,我们七里村多半也要被全淹了。”

    “是啊,是啊,听说小罗村就被淹了,还冲走了两个人,我们这么小的洪都冲了两个人,你们说外头决堤的地方得冲走了多少人啊?”

    话题慢慢就偏了,偏到了天南海北。

    那边,刚考校完两个孩子的傅县令和白老爷等人的话题也偏到了孩子的教育上。

    这一点上,除了白老爷和主簿师爷,大家和他没有共同语言,因为家境就不一样。

    至少他们就不知道逼着家中子侄读书有多苦逼,因为在他们看来,家里能供孩子读书,那孩子应该感恩戴德,高兴得不得了才对。

第二百十六章 启发(云起推荐票21.5万的加更)

    白老爷请大家到前厅坐下,下人们连忙上茶,管家则下去安排午饭。

    说是上门喝水,当然是不可能喝水那么简单,自然要吃吃饭,说说话了。

    傅县令习以为常,因为每次下乡,招待他的不是里长,就是各地的乡绅地主,他总不能去条件最差的人家里吃饭不是?

    白老爷也很有招待下乡官员的经验,先是问了问其他地方的情况,又问了问县里如今的安排,便表示他一定会配合县里的政策,做好夏收秋收的工作。

    说起收获傅县令便头疼,扭头问里长和村长村里地里的情况。

    里长便叹息,让村长说。

    家里的东西可以造假,但地里的庄稼就长在那里,他就是想说情况很乐观,那也得傅县令相信啊。

    他只要往地里一走,就什么都看着了。

    而七里村受损最严重的两块区域,有一块就在河边,而刚才他们刚从河的那边走到这边,傅县令是肯定看到了的。

    村长见里长叹气,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满宝,便也跟着叹气,开始哭穷。

    老周头可不知道村长侄子的花花肠子,他觉得村长说的都对,于是坐在一旁连连点头。

    其实七里村的情况比起傅县令之前走过的村镇情况算好的了。

    也因此,受灾范围这么大,他才更加发愁。

    想了想,他看向白老爷,叹息道:“州府下了命令,让各县收拢流落的灾民,我们罗江县虽地偏,但也涌进了不少流民。且都是益州人,总有投奔过来的亲戚朋友,因此现在城中和辖下收留了不少流民。”

    白老爷点头表示理解。

    “有的流民带了家资,可以暂时应付日常所耗,但更多的却是空手逃出,洪水不像其他天灾,来得急,又猛,很多人家都没来得及带出东西,所以城中一直在煮赈济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白老爷在雨停后就让人往县衙里送了两担粮食,其他地主也是这么干的,算是支援。

    虽然这批捐赠积少成多了,但对罗江县里的流民而言还是杯水车薪。

    所以傅县令暗示,县衙里府库的粮食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接下来要赈灾,便只能申请开县中的粮仓了。

    各县皆设有粮仓,那便是应付天灾用的,但要开仓放粮必须向上州申请。

    如果对象是当地的百姓也就算了,现在需要救济的却是外来的流民,恐怕当地百姓会有意见。

    所以傅县令让他们注意村民们的言行态度,最好能够劝服他们,大爱无疆嘛。

    当然了,他也不是只管流民,不管本地的百姓,这一次,凡在洪灾中倒塌房屋的,县衙都有一份补助。

    刚才那发霉的稻谷和麦子他也看见了,基本上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凡是房屋倒塌的,基本上粮食都受潮发霉了。

    虽然理论上这种粮食吃了不会死人,但吃多了也不好。

    以目前县衙的能力,也只能补助那些房屋倒塌的人家,想要扩大补助范围,恐怕就得白老爷这样的人帮助了。

    白老爷听得出他是暗示他们这些地主再捐一次粮,这一次主要针对的就是当地的百姓。

    他沉吟片刻,其实这对他们这些地主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他是七里村的人,他捐出去的粮食多半会发给七里村的村民,这不仅能够帮得到乡邻乡亲,也能给他,给白家积攒德望。

    反正本来就是打算再捐一批的,能够捐给家门外的乡亲自然更好,所以白老爷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表示一定会配合县里的政策。

    话题打开,白老爷也放开了些,沉吟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秋税的问题。

    虽然白家家底厚,但受灾也十分严重。

    白家所有的田产可不只有七里村,白马关镇,罗江县的其他村镇,甚至是巴西郡,益州一带他都有田产,也因此,他受灾不均,且受灾范围极广。

    好吧,虽然他自家人少,但养的下人不少啊,奴籍也是要交一定税的,受灾如此严重,朝廷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减免秋税吗?

    傅县令顿了顿,本来想和白老爷私下谈这个话题,但见师爷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傅县令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和白老爷私下说,是保密性质的,在这儿说,却是半公开的,两者都有好处,而后者的好处就是可以给他在乡民间积攒一定的好感与威望。

    “益州一带,直接受损的州县是一定可以免税的,“哪怕朝廷政令没下来,傅县令也知道一定可以,不仅仅是因为这次受灾严重,还因为来赈灾的是魏知。

    魏知为秘书监,朝中出了名的公正廉洁。

    “但其他受灾没那么严重的州县,比如我们罗江县,若是州府那边不上报,想要减免赋税,太难。”

    和益州比起来,巴西郡受灾并不是太严重,此时人心惶惶,傅县令猜测刺史为了面上好看,恐怕不会减免秋税。

    这个猜测,是傅县令两次到巴西开会,揣摩上意揣摩出来的。

    可以说,在政绩要求上,傅县令和王刺史的愿望是正好相反的。

    而不巧,王刺史是傅县令的上司。

    听到减免赋税这样的话题,便是一直低垂着脑袋的老周头都忍不住精神一振,巴巴的看着傅县令。

    如果今年能减免赋税,别家他不知道,他们老周家是一定可以挺过去的,日子不会特别难过。

    但听说刺史大人不是很愿意上报,老周头和村长又浮现失望之色。

    里长看了一眼啥都放在面上的俩人,没说话。

    满宝和白善宝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已经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了,知道傅县令是不可能越过刺史上报这种事的。

    她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白善宝也叹了一口气。

    两小儿叹气的声音还不小,傅县令看着可乐,笑问,“你们叹什么气?”

    满宝道:“我们换一个刺史大人就好了,换一个和您一样想减免赋税的刺史。”

    老周头吓得不轻,伸手去捂她的嘴巴,连连请罪,“大人赎罪,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

    傅县令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并不是很在意,笑道:“小孩子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白善宝也说她,“换刺史好难的,想着换刺史,还不如想着有一个比他更大的官儿来我们这儿呢,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和他提了。”

    满宝扒掉了父亲的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县令比刺史小,所以县令要听刺史的,那再来一个比刺史还大的官儿就好啦,官小的要听官大的。”

    傅县令和白老爷同时若有所思起来。

第二百十七章 说话的艺术

    傅县令和师爷对视一眼,目中生辉,主簿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眉头微皱,这已经是县令第三次提起减免赋税的事了,前两次都是他们私下商量,这一次却是当众,看来县令决心很大啊。

    主簿看了一眼堂上坐着的人,微微叹息一声,沉默了下来。

    减免赋税也未尝不可,就怕县丞不会很乐意……

    桌上的人精心思百转千回,但不过片刻功夫而已,满宝的话音落下,大家也就静谧了片刻,然后傅县令便哈哈大笑起来,看看满宝,又看看善宝。

    最后轻拍了一下他们的圆脑袋,扭头问白老爷:“小公子今年几岁了?”

    白老爷立即道:“八岁了。”

    这是虚岁,在孩子未长成前,大人都喜欢算孩子的虚岁,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们快点长大似的。

    傅县令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自己算成周岁,便忍不住有些羡慕,“去年见他时,还未满七岁吧?当时他拿了一篇文章给我看,我便觉得他不凡,今日再看,见识果然非同一般,立之不考虑一下送他去县学吗?”

    立之是白立的字,这个字还是白启和他的先生给他起的,他们没有父亲,所以俩人及冠时,字都是先生给取的。

    傅县令称呼他的字,是一种很熟的称呼了。

    白立欣慰一笑,也有些心动,但再一低头看使劲儿给他眨眼睛,几乎要眼抽筋的孩子,白立便摇了摇头道:“孩子还小,等他再大一些吧。”

    他道:“且他的事都是婶娘做主,他可是我那堂弟的独苗,恐怕家中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傅县令就笑,“县学就在城中,离得也不是很远,到时你们派个得力的下人跟着就是,再不济,举家搬到城中也未尝不可。”

    傅县令一提,精神起来,极力鼓动白老爷搬到县城里去。

    倒不只是因为白善宝,更重要的是白家要是搬到县城,他再把人请出来做事就方便多了。

    当年白立之所以把家定在七里村,就是因为这里安静宜居,当然不会找抽的搬回县城里去,因此微笑着拒绝了。

    傅县令心内惋惜,略一思索便道:“不如我收他做我的弟子,到时候让他跟在我身边学习。”

    白善宝不乐意,虽然庄先生没有正式收他为徒,但他的待遇和满宝是一样的,他也很喜欢庄先生,可不喜欢去什么县城读书。

    于是伸手去拽白立的衣角。

    满宝也急了,但这是人家的事,且又是两个大人说话,她不好贸然插嘴。

    白立面色不变,手不动声色的垂下,拍了拍白善的手,和县令笑道:“大人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只怕婶娘舍不得他,您不知道,这孩子只是从这儿去大梨村赶集,婶娘便要一日问三回。而大人正年富力强,这两年又政绩不菲,恐怕不日就要右迁,到时候婶娘肯定不会放孩子跟大人离开,此时让他拜师,岂不是白白占了一个名额?”

    白立笑道:“大人若是不嫌弃,以后让他有疑便去找您解惑,还望您不吝赐教,以后就让他以师侍之,这样大人和善宝虽没有师徒之名,却能有师徒之实。”

    傅县令没有思考就哈哈大笑着应了,倒不是他被说服了,而是因为白立的这番话说得很让他高兴。

    如今他正心心念着升迁的事,白立的马屁正好挠在了他的心痒之处。

    白立笑着举酒敬他,心中暗道:他又不傻,是,傅县令是进士出身,比府学出身,都没能考进国子监,也没考中进士的庄先生厉害。

    可关键是,傅县令能有时间,一天六个时辰的教导善宝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做县令,不敢说忙得转不开身,至少不会很轻松。

    善宝跟着他念书能学到多少?

    他要是晚十年问这个话题,白立肯定想也不想就替善宝答应下来,因为十七八岁的善宝需要的就是一个傅县令这样在朝为官的人指点。

    拜他为师,不仅可以学到学识上,官场上的知识,还能沾到傅县令人脉的光。

    可善宝现在只有八岁,不,实岁算只有七岁半。

    他这时候跟着傅县令,弊大于利。

    他虽然也能从傅县令那里得到一些东西,但现阶段,一定不会有比从庄先生那里学到的多。

    而且……

    白立低下眼眸将酒一饮而尽,他敬佩庄先生,可不仅敬佩他的学识,还敬佩他的为人。

    一杯酒尽,此事就算过去了,傅县令放下酒杯便叮嘱白善宝,“有空便去县衙来见我,我也可以时时考校你的功课。”

    白善宝乖巧的点头,他旁边放下心来的满宝也仰着小脑袋对他甜甜的笑,暗想:善宝要是走了,她就没有特别特别要好的小伙伴了,幸亏他没走。

    傅县令看到她的笑容,便道:“到时候和周满一起来,我记得你与我那二女儿是好朋友吧?”

    最后一句话是和满宝说的。

    满宝点头。

    傅县令就笑问,“你们现在还通信吗?”

    “通呀,她是不是不知道大人来我们村,不然她怎么没给我带信?”

    傅县令:“……是不知道。”

    我是来视察的,又不是来给你送信的。

    “我就知道,那大人,一会儿您走的时候我给傅二姐姐写一封信,您帮我带回去给她可以吗?”

    “……可以。”

    满宝高兴的应下,和白善宝咬耳朵,“傅二姐姐可好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写信给傅二姐姐,你们通信后也能成为好朋友的。”

    虽然是悄悄话,但一张饭桌上坐着,大家都听到了。

    里长,村长和老周头都不觉得这有啥,但傅县令等人额头齐齐跳了一下。

    傅县令轻咳一声,白立连忙和意动的白善宝道:“善宝,这县城距离村里又不是很远,要交朋友,以后你去县城里拜见大人时自然也能见到,我记得大人的小公子和善宝差不多大吧?”

    傅县令就笑道:“正是,今年他虚岁也是八岁,只是顽劣得很,并没有读几本书,等白善去了,可以和那小子一起读书,也教教他。”

第二百十八章 厚厚的信哦(求收藏求推荐)

    很好,又有一件事被翻篇,听懂其中机锋的师爷和主簿齐齐松了一口气,再次忍不住好奇的看了满宝一眼。

    总能说些难住他们这些大人的话的孩子,一定程度上也是很厉害的。

    但是,满宝本来年纪就小,加上先天不足,哪怕现在长得白白胖胖的,身高却很矮,加上那肥嘟嘟的小脸,看着实在是嫩得很。

    没人会怪她说话失礼,反倒觉得她是童言无忌。

    再一看白善宝,知道其中机锋的人便微微一笑,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娃娃,把事情往男女大忌上扯也太牵强了些。

    可话虽如此,待用过午食,白老爷请傅县令一行人去客房休息片刻后还是把俩孩子拎到书房里谈话,决定教一教他们说话的艺术。

    年纪都不小了,这方面也该学起来,不然以后出门总是得罪人,恐怕被套麻袋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套,那就太惨了。

    老周头也觉得小闺女太话唠,正想找她说话呢,结果到书房门口听了一会儿,他便悄悄走了。

    他觉得以后家里要是再做豆腐,不能只给隔壁的善宝家送,这边白老爷家也要送一些才好。

    傅县令虽然很想表现得勤勉一些,但白家的环境的确是好,加上他很久没有休息够,睡眠不足,吃饱喝足后往床上一坐,便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倒在了榻上,呼呼的睡起来。

    主簿和师爷也困得很,俩人也在自己休息的客房里睡着了。

    没办法,傅县令休息不足,他们也如此,因为傅县令下乡巡查,他们几乎全程跟着。

    县尉和县丞可以有别的事做,留在城中没出来,但主簿和师爷不行,前者主管钱粮,要赈济,要统计数据,他就得去;而后者是因为主公都下乡去了,他当然要跟着看看情况,然后出谋划策了。

    三人这一睡,时间就有点儿长,满宝和白善宝不仅听完了白老爷临时开的“论说话艺术的重要性”课,还互相探讨了一下,然后你一头,我一头的占了一张软榻睡了个午觉。

    等醒来时傅县令还没起床,满宝眼珠子一转,立即去取了纸笔来写信。

    可能是得了教训,她先左右看了看,确定书房里就只有她和白善宝,这才和他说,“傅二姐姐是真的很好,我和她说话可高兴了。唉,要不是每次进县城都要做好多事,真想和她从早上说到晚上去。”

    白善宝本来还想和满宝一样交个书友的,听她这么说不高兴了,哼了一声道:“她比我们大这么多,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她懂得很多呀,我说的好多话她都能听懂,她说的话,我也能听懂。”

    “你说的话我也都能听懂,难道我说的话你不能听懂吗?”

    白善宝很奇怪的看他,“能啊,但你只有一个人,现在加上傅二姐姐就有两个人了,如果你也能和傅二姐姐成为好朋友,那以后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玩了,谈论功课的时候也可以三个人了。”

    满宝嫌弃的皱了皱鼻子道:“白二太笨了,跟他讨论功课,好多他都不懂,很没有意思,还是跟你和傅二姐姐说有意思。”

    庄先生一直给俩人开小灶,私下教他们的书和白二他们的不一样,而就在端午前,庄先生已经通知俩人,以后他们跟周彬等人读一样的书。

    这样的事也时有发生,或许是因为学堂里学生不多的原因,庄先生一天到晚的心思又都在学生上,所以很注重因材施教,有部分孩子的进程跟其他学生是不一样的。

    有满宝和白善宝这样进程快的,自然也有白二郎那样稍慢一些的。

    周彬是村长的大孙子,比白二郎早两年入学,功课进程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和白二郎讨论功课,白二郎当然跟不上他们了。

    虽然满宝的理由很充分,但白善宝依然觉得他们的学习小组没必要再多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远在县城,大家交流还都得写信。

    与其如此麻烦,有问题还不如去找周彬他们交流呢。

    见白善宝是真的不想交傅二小姐这个朋友,满宝也只能惋惜一下,打消了把他的信夹在她的信里的想法,然后开始提笔给傅二小姐写信。

    等傅县令醒来,才洗了脸喝了一口茶,满宝就蹬蹬蹬的跑来把信递给他,希望他能代她交给他二闺女。

    傅县令好奇的接过折成个方形的一叠信,问道:“怎么不用信封封起来?”

    “信封好贵的,反正又不远,也不是投递,用手拿着就好,我不介意的,傅二姐姐也不介意的。”

    傅县令:“……信封,很贵吗?”

    满宝狠狠地点头,叹息道:“贵啊,一封信封的花费足够我给傅二姐姐写十次信所用的稿纸了。”

    要不是她的用纸都是从商城里买的,她都舍不得这么勤的写信,书铺里的纸实在是太贵了。

    白善宝却在一旁道:“肯定不够,因为你写得太多了。”

    满宝哼哼道:“因为我有好多话和她说。”

    傅县令特别想知道她都写了啥,竟然能写这么厚厚地一沓,不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年纪这么小,写这么多字不烦不累吗?

    要知道他儿子比她还大,每天让他写两张大字就跟要他的命一样。

    不过傅县令在人前还是很有节操的,虽然很想看,但他还是没看,将信收起来笑道:“放心,我会给她拿回去的。”

    下午他们主要是去看一看七里村地里的受灾情况,虽然夏日日头长,但也不能待得太晚,所以傅县令收拾收拾就跟大家去地里看庄稼的情况去了。

    这一次,不仅满宝和白善宝跟着,白老爷把躲在后院乘凉的白二郎也给拎了来。

    于是三个孩子顶着大太阳跟着一群大人往地里走,白二郎晒得脸都发红了,忍不住和俩人嘀咕,“为什么要我来,我又不懂种地。”

    满宝和白善宝都戴着草帽呢,就和大人们一起,见白二郎脸晒得通红,白善宝就劝他,“你还是戴帽子吧,小心中暑。”

    “不要,太难看了。”

第二百十九章 打赌

    满宝就扑哧笑道:“你不戴,等晒黑了,更丑,戴草帽也就丑半天而已,晒黑可是要丑一辈子的。”

    白二郎就有些犹豫,但依然嘴硬,“你胡说,就晒小半天,怎么会黑?我经常和同学们顶着太阳出去玩,都没有很黑。”

    这个倒是真的,可是满宝挠了挠小脑袋,看着他晒得通红的脸,在他和科科之间还是选择相信科科。

    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跑出去玩儿,晒太阳晒得眼发晕,她以为自己是发烧了,结果科科却说她是中暑,而且晒得脸通红,第二天肯定会变黑,而且会越来越黑。

    晒红,就是脸黑的第二步骤。

    因为之后她的确黑了一点儿,所以她一直将这个结论记在心里,此时看着白二郎红通通的脸,她笃定道:“你明天一定会变黑的,不信打赌。”

    “赌什么?”

    满宝脱口而出,“赌你的十二生肖。”

    白善宝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预谋已久。

    之前持续下暴雨,白二郎的亲哥白大郎不得不避回村里,回来的时候给他带回来十二个彩色泥塑,十二个生肖,惟妙惟肖,特别好看。

    别说满宝了,就是白善宝都羡慕不已,很想要一套。

    白二郎瞪眼,“你想都不要想。”

    “如果我输了,我就把我的那一匣子的奇石给你。”

    白二郎犹豫了,纠结不已。

    白二郎喜欢收集好看的石头,很不巧,满宝和白善宝也喜欢。

    更不巧的是,白善宝有一双善于发现奇石的眼睛,而满宝不仅有这样的眼睛,她还有一众供她差遣的侄子侄女,一声令下,基本上七里村内外最好看的那些奇石都落在了她的手里。

    那些好看的石头是真的很好看,白二郎同样垂涎很久了。

    但要让他拿同样喜欢的生肖去交换,他却不是很乐意。

    他想了想道:“我拿其他的跟你赌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现在不喜欢你的其他玩具,就喜欢你的生肖。”

    “那我不赌完,我就赌两个,赌蛇和老鼠好啦。”这两个生肖是他最讨厌的,因为他怕它们,“你要是输了,你得给我两块好看的石头,我要自己选。”

    满宝道:“不行,你要选我的石头,那我也要选你的生肖,你既然选定了自己的生肖,那我也要选定我作赌的石头。”

    他选的一定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那她也要把她的石头排出一个顺序来,把最末尾的两块石头给他。

    白二郎知道争不过她,想了想便道:“行,不过我得先看过那两块石头,我觉得好看了我才赌。”

    “那一会儿你来我家看。”

    俩人一言为定,便一起拽着白善宝一起跑着去追前面的大人们。

    白善宝同情的看了一眼白二郎,觉得他完全是记吃不记打,他和满宝打赌了这么多次,哪一次赢过?

    竟然还不长教训。

    傅县令他们正站在一块田埂上,他弯腰去扯了一根稻穗,摸了摸空空的壳,再看稻禾上扒着的田螺及它大片的种子,忍不住叹气,“怎么不把这些都抓了?”

    这是周大谷家的田,大谷爹的腰几乎要弯到地上,“大人,几乎每一块田都是这样的,这块田被冲得太厉害了,现在水都还深着呢,我们家人口有限,已经顾不上这样的田了,基本上只能选择最好的一片重新施肥除虫。”

    傅县令虽然心底明白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但还是忍不住一再叹息,这是近河岸的田,可见之前是良田,可现在被水一冲,地里的肥料以及好的泥土都随着稻禾被冲走了。

    应当成片的绿油油水稻,现在是东一棵西一棵,有的难得成片,但也稀稀拉拉。

    这样的境况,别说等到秋收了,就是现在他都可以下定论,哪怕今天往下风调雨顺,这块前良田的收获也可以用颗粒可数来下结论了。

    最要紧的是,最肥沃的一层泥土被洪水带走,从今以后,这块良田就变成了薄田,想要再养回来,可能需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以前,傅县令是不懂稼轩之事,可他都当了六年的县令了,这些常识他还是有的。

    傅县令叹气,忍不住再叹气,举目看了一眼这一片惨淡的农田,扭头问村长,“村里情况较好一些的田地在哪里?”

    他觉得他得需要给自己找点儿快乐的事,不然再忧愁下去,他真的能愁死。

    村长便指了一个方向道:“那一片离河岸有些远,地势也有些高,情况略好些。”

    傅县令便和大家去看。

    那一片不是田,而是旱地,一部分近田的旱田种的是麦子,再往上则种着豆子。

    但此时,旱田里有水,麦子恹恹的。

    傅县令他们眼前站的这一块是村长家的,村长见县令眉头紧皱,就连忙道:“三天前便开了口子放水了,只是我们往下放水,上头也在往下放,所以到现在还没干。”

    麦田里还有一层水,足以没过脚背。

    和水稻不同,麦子较为耐旱,本来就是种在旱田里的。有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它会涝着,就跟人一样。

    傅县令点点头,顺着地势往上走,见上面的豆子勉强还可以,心情这才好了点儿。

    顺着地埂往前走,转过弯,眼前的麦苗绿油油的随风飘荡,风一吹,麦田便簌簌作响,一层又一层的向他们这边招摇。

    傅县令高兴得不得了,任谁看了那么久的情况不好的庄稼,突然看见一块好的都会高兴起来。

    他问,“这块地是谁家的?”

    老周头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他脚边的满宝便已经举手高声道:“我家的!”

    傅县令见她一脸骄傲,就笑问,“你家的麦子怎么长得这么好?”

    对于种地这种事情,满宝怎么可能知道?

    她立即扭头去看她爹。

    老周头低着头,悄悄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弯腰上前道:“回大人,我家这块地比别家的要高一点儿,所以水淹没那么严重。而且早在十六天前我们就在往外放水了(虽然用处不是很大,他这边放水,那边老天爷还在刷刷的往下落水),暴雨刚停,我们又多开了两道口子,让它水放得更快点儿,这几日太阳又出来了,所以一照它就好了。”

    傅县令就去捏了捏麦穗,眼睛微亮,“不错,虽不至于饱满,却比水稻好多了。

    至少能摸得出里头有麦。

第二百二十章 愿望

    傅县令估了一下时间,“我记得往年都是差不多这时候就要开镰割麦子了吧?”

    “是,但之前太阳照得不够,我估摸这麦田还得一个月才能黄。”毕竟下了这么久的雨。

    傅县令点头,连连赞道:“不错,不错,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有成算,早早就在意田里的活儿,说不定收获时虽不至于丰收,但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艰难。

    众人:……

    老周头就憨笑道:“大人夸奖过了,其实村里勤奋的人不少的,我就占了一个儿子多的便宜。”

    六个儿子,四个儿媳,一个大闺女,加上他,一人负责一片,放水不过一会儿的事,不难,难的是把地里的虫给抓了。

    抓虫实在是太难了。

    稻田里抓虫和清理田螺就够难的了,但在麦田里捉虫就更难了。

    而他们家人多,就是满宝,之前每天一下学就往地里跑,不是拔草就是捉虫,所以他们家的庄稼情况才会比别家的好。

    不是胜在种地的技巧,也不是勤奋,而就是仗着人多的便利。

    傅县令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正点了点头。

    他把村子周围的田地都巡视了一圈,然后还去看了白老爷的地。

    认真比较一番,其实白老爷的受损状况还在村民们之上,因为他良田多呀。

    以前,靠近河道的田是最好的,因为灌溉方便。

    水稻不耐旱,就因为近水,白老爷便更加用心些,肥多施,草除得最尽心,几年下来,田越养越好,可这一趟洪水,虽不至于所有的良田便薄田,但至少近两年来的经营都毁了。

    傅县令安慰白老爷一番,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告辞离开。

    满宝跟着凑热闹将他送到路口,挥手和他道别,“大人,一定要记得把我的信给傅二姐姐呀。”

    傅县令:不说他还真忘了。

    不过他能露出来吗?

    傅县令骑在马上,转回头来和她挥手,笑道:“不会忘的。”

    傅县令虽然有点儿好奇满宝信上写的是什么,怎么跟他二闺女就有这么多的话说?

    不过他和师爷有事要商量,所以便把信交给一个下人,让他送到后院去,自己与师爷去书房说话。

    “主公觉得那两个小娃娃的提议如何?”一进书房,师爷便开门见山的问。

    傅县令摸了摸胡子,含笑道:“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因为咱剑南道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人。”

    师爷便知道傅县令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也忍不住一笑,轻声道:“是啊,魏大人嫉恶如仇,又公正廉明,若听闻巴西一带也受灾严重,他一定会来看一看的。”

    “不错,”傅县令看着他问,“可怎么让魏大人知道这一点呢?”

    这里面可操作的方法可太多了,首先一点,不能让人知道是他干的,不然传出去,不说那些灾后工作做得不好的其他县同僚,只绵州刺史那里他就得不了好。

    俩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半天,连晚食都是在书房里解决的,等到深夜,师爷才从县令家离开,

    他家住得也不远,就在县衙左近,出了后角门右拐就是。

    傅县令有些兴奋,睡不着,于是就背着手出去散步赏月。

    他住的是官方配的房子,就是县衙后面的宅院,并不是很大,但足够他们一家子居住了。

    所以出了书房,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孩子们住的小院外。

    都三更半夜了,还有一盏灯亮着,他眯起眼看了一会儿,看出那是二闺女的房间。

    他顿了一下,便朝那走去。

    屋里的傅文芸正捧着书看,但其实是在走神,她在想着满宝的信,听到敲门声时回神,这才发现时辰不早了。

    陪着她的丫鬟秋月已经趴在一旁睡着了,但她还是迅速惊醒,抹了抹脸后快速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傅县令,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傅县令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外问,“小姐还没睡?”

    秋月抖了一下,小声道:“小姐,小姐还在看书。”

    傅文芸也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连忙放下书走过去。

    傅县令看到女儿还穿着外衣,显然是还没换衣服准备睡觉,这才背着手进屋,温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在看什么书?”

    不等傅文芸回答,他自己走到书桌边拿起摊在桌子上的书,看到封面一愣,“《大学》?”

    他扭头看向女儿,问道:“怎么看这样的书?”

    傅文芸捏紧了衣角,鼓起勇气道:“满宝在看这本书,我便也想跟着看一看。”

    傅县令当然知道,因为今天他刚考校过他们的功课,可是……“你母亲不是说你在学琴吗,时间够用吗?”

    他可是知道的,女儿一天的练琴时间几乎就占了大半,而她还要学女红,时间够用?

    傅文芸便抬头看着父亲,有些激动的道:“父亲,我想继续读书,我也喜欢弹琴,但女儿觉得不必要这么多时间,您与母亲说一说,让我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读书好不好?”

    傅县令看着女儿好一会儿,坐到书桌后的椅子,半响才问,“为何想要读书呢?女孩子认了字,识了数便可以了,读书这么辛苦,你看你弟弟,每日让他读书就好似逼他做什么一样。”

    “弟弟或许不喜欢读书,可女儿很喜欢。”傅文芸道:“我觉得读书,尤其是读到从未读过的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我能从书上学到很多东西。父亲,满宝年纪比我还小,一年多以前,我和她说话,从来都是她问我说,她听得津津有味,但从去年中元之后,她可以和我一起讨论功课,说一些我从未听到的见闻,我说什么她都能接得上话。而从今年开春开始,我们信中,便是她教我的多,我教她的少了,她看过很多我没看过的书,有时候她谈起来我都有些接不上话了。”

    傅文芸认真的看着父亲道:“父亲,我不想以后我的朋友说话我都听不懂,就像以前父亲和母亲说话,我都听不懂一样。我想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将来是我在选择朋友,而不是朋友选择是否与我再相交。”

第二百二十一章 恨铁不成钢

    傅县令问,“这是周满说的?”

    “不,这是我想的,但从书上学习未知的知识很快乐的话是她说的,我也觉得很快乐,尤其是读后还能与朋友讨论,那就更快乐了。”

    傅县令沉思,他不缺钱,供一个女儿读书当然没问题,可是,她十一岁了,再过三四年就要说亲,等及笄就可以准备出嫁了,她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此时花费这么多时间来读书……

    可转念又一想,周满能读,为什么他女儿不能读呢?

    而且他自己也很喜欢周满,曾经惋惜过她不是男孩不是吗?

    傅县令纠结不已,沉吟半天后道:“这事我和你母亲提一提。”

    女儿的教育他一直是交给妻子的,这样的事他肯定要问过她。

    虽然没有肯定的答复,但傅文芸还是高兴不已,连忙谢过父亲。

    傅县令就翻开《大学》,笑道:“你先别忙着谢我,既然你正在读《大学》,那我就考校你几句。”

    傅家给傅文芸姐妹俩请的先生是女先生,除了书法外,早已经不教他们新的课本了,每天要学女红,练琴和学习棋艺等就已经占去所有的时间,她看书基本上是用自己的空闲时间来看。

    完全自学。

    偶尔有些疑惑不能解答,她便写信问满宝,基本上,满宝自己懂得的都会告诉她,不懂的,也会拿着信去问庄先生。

    所以傅文芸虽有些忐忑,但还是挺了胸膛应对,她知道,这关系着她是否能够再读书。

    等傅县令从房间里出来,一个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沉思着往正房去,正要出小院时,下意识的往左边看了一眼,那是他儿子住的房间,乌黑黑的,显然早就睡着了。

    傅县令沉吟片刻,转弯去看儿子。

    傅文华踢开被子,嘴巴微张,显然睡得很香。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儿子这样,傅县令就想打他。

    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打是不可能打的,而且他也没有现成的理由不是?

    所以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傅县令还是背着手离开了。

    一无所知的傅文华:……

    等满宝再收到傅文芸的信时,已是两天以后了,她高兴的告诉满宝,虽然有些不顺利,但她娘还是答应让她再读书了。

    她每天上午可以去前头和小弟一起上课,下午再学琴和女红。

    她道:“大姐说女孩子读书无用,我们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琴棋书画,以及女红,甚至厨艺都要学一些,时间根本不够用。但我觉得你说的更有道理,不会厨艺,能把东西煮熟,饿不死自己就行,想吃好吃的,只要有钱,什么东西吃不着呢?我们学得再好,也是比不上专门做饭的厨子。”

    “大姐要说亲了,她并不愿意与我一起读书,所以父亲没有再为我们单独请一个教书先生,而是让我去前院和小弟一起读书,他正在读《诗经》,先生会照顾我的进程,从《大学》为我讲起。而且,温故而知新,我觉得再读《诗经》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年岁不同,所见竟然也不同了。”

    朋友的心愿达成,满宝高兴不已。

    她想了想,便花积分从商城里买了一套好看的书签,很便宜,买一送二也就算了,上面印的花草和美人都很好看。

    满宝自己留了一套,给白善宝送一套,另外一套则拖周二郎带到县城去送给她。

    如今县城除了吃的生意外,其他的生意都不好做,连一向很受欢迎的糖果都没生意了,周五郎他们便也不想着去县城,老实在家里务农了。

    倒是周二郎找到了另一条路子,他回来和家里人一商量,便决定从菜园里拿些菜蔬,再做一些豆腐去卖。

    别说,生意还很不错。

    因为洪灾,不仅粮食飞涨,肉类,菜蔬这些也在涨价,虽然涨得没粮食那么离谱。

    周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豆子,之前他们在村子里,在大集上卖豆腐,换回来的都是豆子。

    那些豆子可都没卖出去,当时豆子不值钱,可现在豆子也涨价了,一斗涨了两文钱呢。

    当然,周家是不可能光卖豆子的,相比豆子,卖豆腐赚得更多。

    所以小钱氏每天都泡上十斤的豆子,可以做出四五十斤的豆腐,一大早,周二郎便把装了豆腐的木桶固定在板车上,再从菜园里摘一些菜来放在木框里带到县城,基本上都能卖完。

    在满宝看来,一天赚的并不多,只有百多文罢了,可老周头等人却激动不已,在心里算了一本账。

    “豆子不要钱,菜蔬也都是自家种的,这就是没本的买卖啊,”老周头笑眯眯的道:“要是每天都能卖出一百文,那一个月下来得有三吊钱了。”

    满宝:“……爹,豆子和菜蔬不都要钱吗?”

    “都是自家种的,要啥钱啊。”

    “……种子。”

    “种子也是自家留的,不要钱。”

    “还有人工呢。”

    “你哥哥嫂子们也就只有一把力气了,不种菜去干嘛?难道还让老子给他们发钱吗?”说到这里,老周头下令,“这门生意是家里的,卖出去的钱都给我拿回来交到公中,没几个月就秋收了,到时候要是地里收成不行,恐怕得交钱。”

    老周头顿了顿后道:“要是县衙不收钱,执意要粮食,那我们还得买粮食。”

    大家都没有意见,周二郎也早已经把今天的收入交上去了。

    老周头就道:“行了,赶紧歇着吧,老大,老三,明天你们带着孩子跟我下地,把大湾那几块田里的田螺都摸了,那些它们留下的种子能撸的都给我撸了,等把这些吃庄稼的东西弄干净,我们就加肥。”

    兄弟两个应下。

    钱氏便接过他的话,“老四,明天一早你大嫂二嫂要做豆腐,你带着你媳妇和三嫂去把菜园的空地都锄了,回头让你大嫂她们去种菜。”

    钱氏和老周头商量,“我看小湾那块一亩多的田也没用了,现在水不是都放干净了吗,让他们去把那块地也锄出来种上菜,我估摸着,秋收之前,城里的流民不会走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辛苦

    老周头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门生意可以做下去,那当然是做久一点儿,但家里的菜园虽大,但里面的菜就那么点儿,像苦菜和空心菜这种,摘过一茬还能再长,但家里也得吃不是,不能把所有的都拿去卖,所以再种一块是不错的。

    但他也没想到老妻的动作这么大,犹豫道:“那块田可有一亩多呢,种这么多,卖得出去嘛?”

    他看了一眼靠在钱氏身旁的满宝,问道:“满宝,是不是你给你娘出的主意?”

    满宝就躲进母亲的怀里,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的看他。

    钱氏抱着她道:“行了,你少吓孩子,本来我就想多种一些菜,反正那块田里的稻禾都被冲得差不多了,留着也没用,还不如开出来种菜呢。”

    她本来只想开一半的,毕竟他们未必能卖得出去。

    但正如满宝所说,卖不出去还能做成腌菜到冬天吃呢。

    而且,种多一些,到时候自家卖不完,也可以便宜些卖给菜农,倒省了功夫。

    其实钱氏心底还有一个打算,如果今年的收成真的不行,到时候家里肯定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粮食不够,吃菜也饿不死,就算饿得快,一天多吃两顿菜就是。

    老周头就摸着烟枪问,“那种子怎么办,家里有这么多菜种吗?”

    刚恢复抽烟大半年的老周头,为了钱,最后还是狠心把他的烟丝都拿去卖了,所以他现在又没烟抽了。

    一犯烟瘾就只能摸着烟枪解瘾。

    钱氏不在意的挥手道:“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菜种嘛,她没有,别人家多的是。

    第二天,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钱氏沿着墙壁往外走,开始去窜门。

    她先到各家的菜园里去看一眼,谁家的菜怎么样她心中就有数了。

    菜要种好,菜种也很重要的。

    有的人家这样菜种得好,说明家里不仅伺候得好,菜种多半也是好的。

    钱氏溜了一圈下来,手里的种子就不少了。

    各家家里都有晒干的大树叶,扯下一张来给她包一些,一户两户的攒在一起就不少了。

    有人笑眯眯的把钱氏送出门,挥手道别,“婶子,那回头我儿媳再难受,我可就去找你要姜了。”

    钱氏笑眯眯的道:“来吧,我也不知道你家没种好,你回头有空了,去我家菜园挖一些回去种,她要是肚子疼,先问我老大媳妇要一些干姜回去和红糖熬煮,那红糖姜汤吃着很有效的。”

    那人高兴的应下。

    钱氏也高兴的拎着几小包菜种回去了。

    周四郎刚带着媳妇嫂子和俩弟弟把菜园锄好,一抬头看到老娘两只手拎着好几串树叶包的东西回来,就好奇的问道:“娘,这是啥东西这么多?”

    “菜种。”

    周四郎:……

    方氏惊叹不已,悄悄和周四郎道:“娘可真厉害,这么多菜种呢,大家都给?”

    周四郎合上张开的嘴巴,一脸习以为常的道:“那当然,这可是咱娘。”

    基本上,他娘要做什么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就跟满宝一样。

    要说满宝不是他娘生的,他简直不能相信。

    于是,周四郎屁股还没做热呢,钱氏就让小钱氏带他去犁田,“一亩多的田都种菜,全靠锄头得锄到什么时候?这两天太阳都好,地里也晒得差不多了,你先去看看是泞还是硬,要是刚好合适,就让老四把地给犁出来,回头再碎土就容易多了。”

    小钱氏应下。

    周四郎也听到了,就觉得肩膀火辣辣的疼,他纠结道:“娘,我去地里和爹一起捉虫除草好不好,让大哥回来犁地。”

    他家可没牛,从里长那里估计也借不来,所以犁地只能靠人去拉犁,周四郎最讨厌拉犁了。

    当着自己的面把重活儿推给丈夫,小钱氏想也不想就给了他脑袋一下,虎着脸道:“废话什么,赶紧跟我去田里看一看,一会儿我还得去学堂做饭呢。”

    周四郎就苦着脸道:“大嫂,你不能只心疼大哥,你也心疼心疼我嘛。”

    小钱氏还没说话,钱氏先横了他一眼道:“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再这么油嘴滑舌的,小心我抽你。”

    小钱氏嫁进来时,周四郎才七岁,最关键的是,在没嫁进来时,他们还是表姐弟,周四郎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娘去舅舅家,可是被这个表姐按在地上摩擦过的。

    老娘一发话,周四郎就缩着脖子往外走了。

    方氏看得眼睛笑眯眯的,背着人就悄声与他道:“该!”

    小湾,就是河道转弯,在弯口对岸的那一大片田地,当地的人叫它小湾,周家在那一片分有五亩多的地,都是老周头名下的。

    当年分地的时候,七里村人还很少,所以这份好田才能分在他名下,不过现在可称不上好了。

    晴了好几天,他们又努力放水,现在田里的水已经干了,小钱氏锄了一锄头,毕竟是田,泥土并不松,不好锄。

    小钱氏将锄上来的泥块踩散,捏了捏它的湿度后道:“可以犁了,你回去把犁拿来,让老五跟你一块儿拉,你二嫂给你扶着犁,我得去做饭了,下响我就来替你。”

    周四郎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嫂你可别害我,怎么能教你拉犁呢,不说大哥,爹和娘就能把我捶死。”

    他们家男丁多,媳妇可是从来不拉犁的。

    小钱氏却觉得没什么,道:“娘年轻的时候可没少拉,你赶紧的吧,最好今天把地开出来,我让你大姐和你媳妇拿着锄头来,在后面松土,如果速度快,明天就能下种了。”

    这时候种子很容易发芽,只要水够,太阳又好,基本上三五个晚上就能冒芽。

    小钱氏交代完地里的活儿,赶紧去河里洗手,然后过桥去学堂里煮饭。

    满宝一下学就往厨房里跑,小钱氏将将做好菜,看着出锅的菜,她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耽误。

    满宝冲进去,发现自己的碗还没盛好饭菜,就连忙跑过去帮忙,“嫂子,你去干嘛了?”

    以往,她跑过来时,不仅她的碗里装好了饭菜,白善宝的也装好了,饭菜等都摆到了案上等着学生排队过来打饭打菜。

第二百二十三章 怕牛

    小钱氏尴尬的一笑,小声道:“满宝,你快出去排队吧,嫂子自己来就行。”

    满宝摇了摇头,去看她炖的汤,白善宝也跑了进来,和她一起把汤抬到了案上。

    菜和饭等钱氏也摆好了,冲过来的学生已经吵吵闹闹的排好了队,钱氏这才给大家打饭打菜。

    满宝和白善宝便取了自己的碗跑到最后排队。

    白二郎冲在最前面,很快就打出来了,见他们两个竟然排在最后面,惊讶得不得了,“你们怎么排在这儿?”

    白善宝:“你猜!”

    白二郎才懒得猜呢,他看了满宝一眼,哼哼两声便仰着头离开。

    白善宝回头和满宝道:“他还在生气呢。”

    满宝表示理解。

    上次他们打赌,白二郎输了,虽然他坚持不承认他输了,因为他觉得他就是没黑,一定是白善宝徇私,所以才站在她那边。

    但当时三人问过了白老太太,白太太,白老爷,刘氏和郑氏,竟然所有人都说白二郎今天比昨天黑,所以他虽然很不甘愿,还是把两个生肖输给了满宝。

    白老爷等人这才知道三个孩子为什么一大早的来找他们评判,他那傻儿子今天是不是比昨天黑。

    满宝和白善宝最后,打了饭菜她便也不急着走,好奇的问钱氏,“嫂子,你们是不是去锄田了?”

    “没锄,娘让老四去犁呢,我带他去看一下地里能不能动,这才耽搁了一会儿功夫。”

    “四哥真可怜。”

    “还有你五哥呢。”

    满宝立即道:“大嫂,上次我们去县城找了一些碎布回来,你帮我缝成两条厚厚的绑带吧,然后给五哥缠在手上,再放一条在肩膀上,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白善宝在一旁吃饭道:“哪要那么麻烦,去我家要一头牛就好啦。”

    满宝扭头看他,“你家的牛现在不要干活儿吗?”

    白善宝摇头,“不要,我家就那么一块地,闲着呢。”

    他家的田产等并不在这里,如今的那一块还是跟白老爷拿的,并不多,只种些菜蔬和养些鸡鸭,种些比较特别些的庄稼而已。

    满宝高兴起来,那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牵牛。

    白善宝惊奇,“你会牵牛?”

    满宝理直气壮的道:“不会!”

    “……”

    虽然不会,两个孩子还是去了,当然,小钱氏也去了。

    看到那头黑黝黝的水牛,满宝和白善宝远远的就站住了,谁也不敢上前。

    白善宝“你不是说你要来牵牛,快上吧。”

    “这是你家的牛,还是你上吧。”

    看出两个孩子在害怕,负责放牛和种地的长工便大笑道:“小少爷,周小娘子,这牛不会顶人的,你们放心。”

    牛不知道是不是也听懂了,哞哞两声,还把脑袋冲他们这边扬了扬,两个孩子啊啊啊的大叫两声,转身就跑,一下就跑没影了。

    钱氏:……

    长工:……

    长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有些心虚的和钱氏道:“孩子的胆子有点小……哈哈哈,对了,老夫人说了,这牛你们尽管牵去,不必急着还回来,等用完了再还也行。”

    钱氏感激的应下,接过绳子,牵着它走。

    满宝和白善宝一口气跑过了桥,累得喘不上气来才停下,俩人还戒备的往后看了一眼,见那可怕的牛没跟上来,这才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你家的牛太恐怖了。”

    “不是你要牵的吗?”

    满宝心虚的没说话了。

    钱氏牵着牛出现在视野中,眼见着桥那头的孩子爬起来又要跑,她就喊道:“满宝,我要把牛给你四哥送去”

    小湾的那块地在桥对面,满宝立即不急着跑了,站在这边的桥头看牛,问道:“大嫂,牛会不会吃人?”

    钱氏:“……牛吃的是草,你别整天胡思乱想,回学堂去。小公子,你跟满宝回学堂吧,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课呢。”

    白善宝应下,拉着满宝回学堂。

    “你家的牛你怎么也害怕?”

    “我又不经常见它,你还经常看见牛呢,你为什么怕它?”

    两个孩子边斗嘴边走远,正在田里苦逼的拉着犁的周四郎远远的看到大嫂牵过来的牛,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声问道:“大嫂,哪来的牛啊?”

    “满宝和小公子借的。”

    方氏拿了一条手帕给周四郎擦汗,低声道:“看看你,你弟弟都没喊累呢。”

    周四郎就瞥了一眼旁边,道:“对,他没喊,但你看一下他。”

    方氏就转头看过去,就见周五郎直接躺在土上了,听见他们说话,他就一脸虚弱的抬了抬胳膊挥了一下。

    方氏忍不住问:“有这么累吗?”

    “那是相当的累,你没拉过你不知道,”周四郎道:“每次春耕,我都能直接趴下睡觉,恨不得不动一下。”

    他瞥了一眼周五郎,道:“不过老五这次比较惨,他以前都没拉过犁,这是第一次拉。”

    周五郎苦唧唧的点头,上头有四个哥哥,他又没成年,基本上这种特别重的活儿跟他没关系。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拉犁原来这么辛苦。

    想到家里的地,除了部分地可以轮到用牛耕的外,其他的都是四个哥哥,尤其是大哥和三个拉的,他就忍不住叹,“大哥他们可真辛苦。”

    “可不是吗,以后你可得对你四哥好一点儿。别整天气我,让你帮把手总是找借口推辞。”

    “我说的是大哥二哥和三哥,可不是你。”

    周四郎缓过劲儿来了,一边起身宝贝的去把牛牵过来套上犁,一边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屁股,道:“赶紧起来别挡道,我怎么了,我也是拉了犁的,你不能因为比我小两岁就享福不吃苦,要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下地拉犁了。”

    太过久远的东西周五郎不太记得了,他疑惑的问,“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

    周五郎就从地上爬起来,“行吧,等晚上我回去问爹,地里的事,爹记得最清楚了。”

    周四郎挥挥手,一点儿也不怕,因为他的确是十五岁时就跟着老大他们一起下地拉犁了,当时他可比老五惨多了,正碰上春耕,那犁的地可不是只有一亩多。

    春耕近两个月,他就哭了两个月,真的是太苦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消息

    有了耕牛,速度就快多了。

    周四郎和小钱氏,一个牵牛,一个扶犁,其他人则在后面将犁开的土碎掉,再松一松。

    中间因为太阳太辣,他们担心水牛会累到,还特意休息了大半个时辰。

    给它喝水消暑后才继续,但就是这样,晚食前,他们也把这块一亩多的田给犁出来了。

    钱家没有立即把牛还回去,借来的牛没有这样还的,所以让周六郎牵着牛去吃草,又把地里割出来的新鲜稻禾都捆上,和牛一起送回白家。

    稻禾算是给水牛的口粮。

    这么奢侈的直接吃稻禾的牛,估计全村也就独这一头了。

    周家用过晚食,便全家出动,包括满宝和钱氏,一起来到小湾。

    此时太阳还没彻底下山,但阳光已经不毒辣了。

    全家十二一个人,都差点把地里给站满了,他们从村里邻居手里借了一些农具,分成左中右三行,从田的两边田埂和中部开始分垄。

    一垄又再分为上下两组。

    满宝和几个小的则负责捡里田里的大块石子和一些草扔掉,天还没黑,大家就做出来了,甚至还开了行。

    看着归成一垄垄的田,钱氏和几个儿媳妇商量着哪块种哪些菜,等分派好便道:“天气热,明天早上先别下种,你们明天早上先把肥撒下去,明儿傍晚用过晚食再来。”

    小钱氏应下。

    再来,自然也是全家都来。

    小钱氏和三个妯娌及周喜负责下种,周大郎他们则挑了水来淋水,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种出来了,速度快得很。

    这让一旁围观的村民们羡慕得不得了。

    周家的动静这么大,村民们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今天跑到小湾这儿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大家站在田埂上看热闹,边和田里的周家人说些闲话。

    知道这些菜是种了拿到县城去卖的,就有人心动的问周二郎,“城里的菜真的好卖?”

    “还行吧,就是竹编卖不出去了,这才想着卖菜的,就算是城里人他总也得吃菜不是?”

    “谁家里没一两块闲地啊,自家种多好,竟然有人去买菜?”

    “周二,你家的菜要是不够卖,从我家这儿拿一些呗,我便宜卖你。”

    周二郎:“……这菜不值钱,我再从你这进,要是卖不出去,我不得亏死。”

    他道:“我卖自家的是没本的买卖,卖不出去拿回家里吃,家里吃不完可以给鸡吃。和你家买,我卖不出去你给退呀?”

    “就是,就是要是不给退,周二把菜给鸡吃了,那不相当于他们家花钱买菜喂鸡吗?金叔家的鸡这也太金贵了吧?”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这事揭过。

    但还是有人嫉妒,眼热不已,私下议论着也到城里试试看,说不定也能赚钱呢?

    但主意才提出来,便有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道:“你去卖家,那地里的活儿怎么办?虫子还没抓完呢,草还没除尽呢,我可看到了,今天金叔一家都去补肥了,显然是都做完了。”

    “就是,就是,这什么活儿都没地里的活儿重要,那可是活命的口粮。”

    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但第二天还是有人跟周二郎一起挑了家里的菜一块儿去县城。

    看见周二郎,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周二郎却很高兴的招呼他们,要大家一起走。

    笑话,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人跟着一块儿进城卖东西呢,那样他就不用等其他村的人一起上路了。

    现在罗江县内外都有流民,治安比不上以前了,他还是很怕走在路上被打劫的,所以人越多越好。

    并不是挑着菜去县城就能卖得出去的,同样的菜,同样的价钱,大家肯定更喜欢在熟悉的人那里买,而且招呼啥的也很重要。

    至少当天和周二郎一块儿出去的,最后只有周二郎是空着板车回来的,有一个最可怜,他带出去的菜只卖出了一份,那一份还是周二郎帮他卖的,勉强够了保护费,还亏了进城费呢。

    第二天,周二郎再出村时就又只是他一个人了,显然,昨天过后没人去了。

    晚上回来他把这事当笑话一样告诉家人,满宝就道:“他们也太不能坚持了,第一天不行,就试一下第二天呗,等坚持十天半个月,若是还没有起色,再放弃不迟。”

    周二郎就笑道:“不错,当年我第一次去摆摊卖竹编时也是一样都没卖出去,后来我就蹲在一旁看人家是怎么招呼客人的,虽然很脸红,但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招呼人,也不是谁都天生就会的。”

    说到这里,周二郎一顿,道:“除了老四。”

    周大郎笑道:“老四那个没办法,天生脸皮厚。”

    周四郎不高兴了,“你们教孩子就教孩子,干嘛还得扯上我呀?”

    小钱氏道:“这事也就说着容易,现在又不像以前,以前你卖竹编,不去县城,去大集上也有人卖,可现在他们卖菜,能去大集上吗?’

    大梨村的大集是农民们的集市,谁家还没菜呀。

    “可是去县城,现在不仅进城要进城费,摆摊还得交保护费,进城里就算是一天不吃不喝,那也得花好几文钱,一次也就算了,亏了就亏了,去上十天半个月那就没了七八十文,还是这么稀里糊涂没的,这谁家受得了啊?”

    这倒也是。

    满宝就眉头紧蹙,“怎么傅县令也不管呢?”

    能管才怪呢,周二郎道:“县令不在城里了,不知道干嘛去了,他想管也管不着吧。”

    “那他去哪儿了?”

    “这我哪儿知道?还是去给你送信的时候听衙役说的,这才知道傅县令早两天前就离开县城了。”

    满宝就决定晚上写信问一问傅文芸,不是说要想办法救灾吗?

    她还想着看一看周大亮家会有什么补助呢。

    周大亮是四哥的好朋友,家里现在困难得很,为了他,周四郎近来愁得很。

    结果她的信刚给周二郎送出去,还没来得及等回傅文芸的信呢,白善宝就告诉她,“我伯父说,县令去巴西了,我们州可能也要减免赋税了,我伯父一早就带着人去巴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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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周家的四哥赌输了钱,母亲病重,赌场的人还想让满宝偿债。
村里人都说周家的宝贝疙瘩好日子到头了,老娘也握着满宝的小手哭唧唧。
满宝却手握系统,带着兄弟嫂子们开荒,种地,种药材,开铺子……
日子越过越好,嫂子们却开始忧心满宝的婚事。
满宝抿嘴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选被我从小揍到大的竹马白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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