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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 走偏的番外14

    此时师徒两个就一边做试验一边聊天,周满就把D博士找她定向收录的事说了,然后问,“莫老师,您需不需要这些东西?要不我找到的时候多抓一些,到时候也给您一份?”

    莫老师和D博士一样是研究生物的,说不定也会需要。

    莫老师扭头去看她,“D博士不是说优先为她提供吗?而且这是定向的。”

    周满:“我可以先给她,晚两天再给老师你。”

    莫老师苦笑不得,不知是不是该感动于她的孝心,“不必了,这些收录目标,你要是收录了,百科馆也是分配到我的实验室来。”

    周满惊讶,“所以老师您也在做这些研究?”

    莫老师道:“我们那个世界的科学家很多都在做这个研究,我算是领头人之一。”

    莫老师顿了顿,干脆将手上的实验放在了一旁,转身认真的和周满道:“这个实验你也不陌生,是有关于基因的。”

    到这里一切都还是正常的,莫老师慢悠悠,试探性的道:“陨石的相关实验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接下来是对原始基因的图谱分析……”

    莫老师的话没说完便传出了兹兹的声音,整个人都出现了花点,眼看着他的意识投像就要被弹出去,他收了音,不再讨论这件事。

    然后在周满的目瞪口呆中,他的投像又慢慢的清晰起来,又是一脸淡定的站在了她旁边。

    周满松了一口气,也略过了这个话题,她已经大致知道D博士要这些收录目标的原因了,她提起另一个话题,“老师,您觉不觉得主系统对我们宽容了许多,是联盟那边做出了交涉吗?”

    之前把陨石当做教学材料放在教学室里交易就是联盟极力劝说主系统的成果。

    她以为这些年她受到的关照也是因为联盟的叮嘱。。

    谁知道莫老师直接否认了,他直接道:“不要相信联盟里的那一群政客。”

    他道:“是主系统自己的决定,我觉得是因为它喜欢你。”

    周满瞪眼,“喜欢我?”

    莫老师点头,“对,当然也有可能是喜欢我,反正我们教学室之所以总能踩着线做一些事是因为主系统的喜欢,不是喜欢你,就是喜欢我,也有可能是喜欢我们师生两个。”

    周满想了想,觉得除了这个答案外也没别的答案了,于是点头,快乐起来,“可惜主系统是系统,什么都不缺,也用不了东西,不然还能给它回个礼感谢一下。”

    像科科,她除了收录和在百科馆里买买买,实在想不出她还能怎么对它好了。

    莫老师对她喜欢就送人东西的行为敬谢不敏,尤其是想到他家中快要堆满一个房间的礼物。

    都是周满这些年来送给他的东西。

    多数是些吃的用的东西,比如他们那个世界的各种茶叶,药材,布料,衣服鞋袜等……

    做完了手中的实验,周满把实验结果和数据记录好,临走前还是提了一句,“老师,我还没和D博士签订合约,所以还可以反悔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莫老师就轻笑一声道:“答应她吧,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不过你们的合作的事不要宣扬出去,联盟这边需要你收录的目标,我会提一句,到时候尽量为你争取一些优惠政策。”

    周满惊讶,“这些都是我的收录项目,也能和联盟谈判?”

    莫老师笑道:“这是定向收录,没办法,谁让你拖拖拉拉,收录的速度过慢,且还是以植物居多……”谷

    周满的系统分明是收录生物的系统,偏她就只专注植物,动物方面,她一年可能才收录那么几样,还都是很好抓到的才算。

    而这次他们需要的目标都是动物。

    为了激励周满去寻找这些收录目标,联盟和百科馆出一些激励政策也是正常的。

    周满一脸激动的原地转圈圈,白善推门进来就对上她兴奋的双眼。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少了许多粗壮枝条的果枝,转身关上门,“什么事这么高兴?”

    周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让科科把D博士发给她的单子打印出来,然后拿出来给他看,“我想找到这几样东西。”

    白善对她凭空拿出书稿一类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快速的阅过,蹙眉问,“这是小岳父要的?”

    周满含糊的应了一声,拉着白善小声道:“是和另外一个人的交易,当然,他也需要,所以每一样都至少要拿双份。”

    白善就问,“对方拿什么和你交易?”

    周满眼睛笑眯眯的,“好东西,是你我都没见过的好东西,比如可以在海底,哦,不,还没到海底,就是海下五十米可以随便走的船。”

    白善:“这么深的船?”

    周满:“不是,是整条船都沉到海里,不露在外头。”

    白善不能理解,“海水不会进船吗?”

    周满:“密封的。”

    白善满眼迷茫,“有这样的船?”

    周满肯定的点头,“有!”

    她在百科馆内的影像上看到过,不过是因为很小的时候看的,所以无知的她一点儿也不震撼,等长大懂事了,因为知道的太多、太仔细,虽然惊讶,但也不震撼了。

    白善惊讶的看着她,俩人目光相对的对视了许久,最后白善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惊讶道:“你到底见识过多少东西?”

    周满小声道:“我也没见过真的,但我知道有。”

    白善将单子合起来收好,低声道:“此事我来安排。”

    周满连连点头,继续压低了声音兴奋道:“最主要的是船上有医疗舱,你知道医疗舱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人躺进去后,医疗舱会自主进行治疗,我们只需要配备相应的药液,有时候一些治疗都用不到药液,只要保证能量石里的能量充足,医疗舱能运作就可以……”

    周满为了剪果枝把房间弄得有些乱,白善卷了袖子收拾,她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唧唧咋咋的说起她以前听闻过,却没见过和使用过的好东西,这次她都有可能得到。

    白善安静的听着,心中慢慢就有数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阴界的,因为阳世没有,或者说,因为我们还没做出来,所以他们不能卖给我们,就是小岳父要给你使用也得费很大的力气,但这次有个人找你,她可以和你以物易物交易这些东西?”

    周满偏头想了想,这么总结也没错,于是点头。

    白善就皱眉,很怀疑,“怎么保证她的承诺有效?违反规定,要是触犯了阴间的执法者怎么办?会不会伤害到你,连累到小岳父?”

番外 走偏的番外15

    莫老师都同意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她摇头,“不会。”

    见白善还是眉头紧皱,她就小声道:“这些东西,那个世界的朝廷也很需要。”

    白善不解,“为何?”

    周满:“算是实验体吧,他们那里的人被一种病困扰多年,这些实验体可以帮助他们找到解决的办法。”

    白善闻言微微挑眉,问道:“所以他们的朝廷可以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满点头。

    白善问:“是不是和当年的那些陨石一样?你当初用陨石和他们交易的是什么?稻种吗?”

    周满:“……你怎么知道?我说过?”

    “你没说过,我猜的。”她突然很笃定稻种可以和新麦种一样能成长,产量可以大规模提高,为此特定设了试验田,让大哥用心耕作。

    他们去找陨石前后,她突然每隔几个月就拿出一些新稻种来,种下去后的状态千奇百怪,别人只当她拿回来的稻种是从西域和其他地方得到的,不适合雍州的气候。

    但白善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又知道她能和小岳父联系的,所以一直猜测她那些新稻种的来历。

    白善又不傻,他知道这么多关键信息,有些事情略一联想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他一直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小岳父。。

    白善将房间收拾好,打开门把果枝都交给了外面的下人,这才回头和周满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过几天就去象州,我已经让人提前过去安排,你这两天就好好的在柳州玩儿,这事儿急不得,我来安排。”

    “嗯嗯,”周满连连点头,高兴起来,“我们明天去看丑桔吧,对了,带上一些金桔的枝条,让阿山他们试着种一种。”

    白善就笑起来,“都带上吧。”

    阿山家的村子在离州城有点儿远的地方,他们马车快点儿,但也需要走一天,刺史府里的公文堆积了许多,所以卢晓佛不能与他们同行,他一脸惋惜的将人送到城门外,“你们要是离开岭南,临行前来柳州一趟,我给你们送行。”

    白善笑道:“我们一定来,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

    卢晓佛一听,微微扬眉,高兴起来,“有事你只管吩咐。”

    然后看向周满,脸上的笑容更盛,“周大人可以再看看柳州的其他地方,你们过两日不是要去象州吗?那边同样山清水秀,也很适合种植草药的。”

    这一大片都属于柳州辖下,不管药圃放在哪个州县都是他受益。

    周满笑着应下。

    等马车走出去好长一段,明达才问周满,“这里真的适合种植药材?”

    “当然,”周满道:“这里的气候和土质适合许多药材生长,你看我每次进山都能挖一篓的药草出来就知道了。”

    “药材在此种植,会不会不好运输?”

    周满不在意道:“太医署和户部会自己评估的,我只做出我的判断,不过若在这里设置药圃,路会越来越通的。”

    她道:“而且大晋如此大,除了中原外,还有淮南、江南、岭南,这里的药材便是卖不到中原和北地去,在江南和岭南一带流通,也能填补不少药材的缺口,同时能给柳州带来极大的收益。”

    所以卢晓佛的决定是没有错的,要是能争取到在柳州辖下设置药圃,那未来二十年内,柳州会快速的发展,并且能够慢慢稳定下来。

    而且,柳州也有水运直通外面,只要疏通河道,整理官道,东西南北皆可打通,这里完全可以成为一道交通枢纽,往来的客商多了,这里的药材就可以带出去。

    “不仅药材,还有这里的瓜果,”骑马走在马车旁的白善听到里面俩人的议论,笑着道:“比如这次你们提议扩种的金桔,还有各种各样中原和北方很难见到的瓜果,都可以和药材一样销到外面去。”

    周满:“要是果树间嫁接能种出口感更好的果子……”

    白善微微一笑,“那柳州将来就更有名了。”

    于是到了地方后,周满就把果枝一股脑的交给了阿石,鼓动他道:“这就是可以进贡的金桔,你要不要也试试?”

    阿山惊呆了,“这,这,我们这里也能种?”

    “就算口感不及进贡的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毕竟是一方水土,”周满道:“你还可以试着往丑桔的树上嫁接一段看看,我刚才看了一下,发现你们树上结了很多果子,比金桔多多了。”

    阿山忙问道:“你们见过金桔树了?”

    “见过了呀,我们还摘了不少呢,”周满很大方的让西饼抓了一把给他,“喏,特意给你带的,尝尝。”

    阿山拿着被塞进手里的金桔,感动不已,用笨拙的官话大声道:“娘子,你真是好人,我爹说的果然不对,除了我们刺史,你们汉人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周满:“……你们以前觉得汉人很多坏人吗?”

    阿山狠狠的点头,“有不少坏的,前几年有几个客商看中了我们村种的梨子,说我们的梨特别好吃,卖到外面很受欢迎,给了我们比集市上还高的价钱,让我们多种一点儿。”

    他道:“我们就种了很多梨树,你看,山上那些就都是梨树。”

    周满扭头去看,入眼的却是郁郁葱葱的草和看不清样子的树,她眨眨眼,“我认得梨树的,你别骗我。”

    “梨树被遮住了,都怪那些奸商,”阿山道:“我们种了很多梨树,说好了结果以后他们来收,结果他们来是来了,却是想要一文钱买我们两斤的梨。”

    他越说越愤怒,恨恨的道:“我们说不对,梨子是两文钱一斤的。”

    周满好奇的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要一文钱买三斤,大家生气极了,就打了他们,”阿山说到这里有淡淡的心虚,小声道:“然后他们就让官差把我们村的人都抓进牢里了。”

    周满几个同情的看着他,问道:“你们不会把人打坏了吧?”

    “没有,他们带了很多人来,我们根本没来得及揍死他们,就推了一把,”阿山道:“后来刺史大人听说了这事,亲自过来审问,把我们都放了,只是那些客商都很坏,让我们赔了不少钱,还让其他汉人不收我们的梨子。”

    他叹气道:“我们费劲种了这么多梨树,每年都施肥拔草的,结果到收获竟然卖不出去,大家也就不除草,也不施肥了,现在山上的果园都变成了那样子。”

    周满:“那现在树上还有梨吗?”

番外 走偏的番外16

    “有啊,我们才丢了一年,山上的梨树长得可好了,就是可惜,不太卖得出去,也就自家摘了一点儿存着吃,剩下的卖到集市上。”

    白善:“你们刺史没给你们找销路吗?”

    “找了的,但只有两个客商要了很少的一点儿,其他汉人都不买,他们都听那几个客商的,他们联合起来不买我们的果子,”阿山道:“还有我们的桔子,别看丑,其实很好吃的,但他们就是说我们的果子不好,自己不收,也不叫别人收,反正就很坏。”

    阿山看着周满道:“你们是我见过的,除了刺史外最好的汉人了。”

    他很骄傲,“我那天在大街上看到你,一下就看出来了,你是好人,还喜欢吃,我果然没感觉错。”

    “其实当初那几个客商来买我们的梨,我就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了,但我爹和村子里的人都不信我……”

    周满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他们事后是不是还怪你了?”

    阿山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白善见他们有越说越投契的趋势,忙拦住道:“我们先去摘桔子吧。”

    “对,”阿山立即点头,热情的道:“我们边摘边说,你们是好人,可以去我家的果园里摘,我不要钱,随便摘。”

    白善:……看着也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啊,怎么就能认清了客商的真面目呢?

    周满的目标却不是果树上的果,而是果下的树,而且还不局限于丑桔,才进这个村子,科科就叮咚响了好几下,显然,这里有好些她没收录到的东西。

    指不定就有其他果树,所以要打好关系。

    俩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自然相谈甚欢,不仅白善和白二郎,连殷或和明达都排在了后面。

    四人默默地跟在俩人身后。。

    他们这里和长安不一样,田地很小块,便是有一大片连着过去的田地,那也被分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因为地势高低的原因,就算上下两块地是同一家的也合不到一起去。

    所以这里山多地少,山却又不是明达他们常见的那种高山,而是小山丘,山丘连着山丘,土质还挺深,所以有人在山坡底下开荒地种豆子。

    后来因为瓜果好卖,他们便往山上开了一些地用来种水果。

    果园基本上都在半山坡,或者是本来是荒地的山脚下,周满一路上都在教他怎么种金桔,一大半是她从果农那里打听来的,一小半是百科馆收录后出来的词条里写的。

    她还教他怎么嫁接果树,阿山听得津津有味,俩人用官话参杂着方言热烈的交流着。

    因为周满的热情,不仅阿山,连他阿爹阿娘,也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和村长娘子都很喜欢她,不仅不收他们在山上摘的桔子,听说她想要一些果树枝条,还让阿山亲自去山上挖了两棵有他们那么高的果树送给他们。

    用枝条扦插太慢了,不如用直接成活的果树,他们很大方,表示一两棵根本不是问题。

    至于其他周满也敢兴趣的果树,还要去山里挖些花花草草,他们也都热情帮忙了。

    他们如此热情,周满觉得自己说什么也要回报一二,于是指着满山的梨树问,“上面的梨还多吗?摘一些我来看看?”

    “有的。”

    虽说现在已经入冬,但他们岭南不太冷,除了熟透掉下或者被风吹下的梨外,大多还都挂在树上呢。

    附近的村落种梨树的人家不少,就算不种果园,自家后院也会种一两棵,所以梨不好卖。

    大家就任由那些梨在树上了。

    阿山直接拎着筐上山给他们摘梨,特别大方的道:“这个也不要钱,随便摘,我们村,还有我们家多着呢。”

    周满拿在手里看了看,掂了掂后交给白善,“把皮削了尝一尝。”谷

    阿山也拿了一个,在衣服上抹了抹后就咬了一口,看着白善削皮,暗想,这些人可真讲究。

    殷或看着满山的梨树,惋惜道:“还真是可惜,你有什么办法吗?”

    白二郎也看周满,“你……你不会是想自己买下来吧?”

    周满瞥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买,那也得卖得出去啊。”

    白善切了一片给她,然后分了大家一人一片,剩下的自己咬了,他微微点头,“味道还是不错的,水也很多。”

    周满细细地尝了尝,颔首道:“是不错,拿来做梨膏也不错。”

    白善挑眉,“梨膏?”

    周满点头,“对,正好天冷了,咳嗽的人多,一直到明年天气回暖,这类润肺止咳的东西应该都好卖,尤其是家中有不喜吃药的孩子的,只要价钱不是很高,肯定很多人买的。”

    周满扭头问阿山,“我教你们熬制如何?”

    阿山一头雾水,“熬什么?”

    “梨膏。”

    阿山:“我不认识,这东西有什么用?”

    “可以润肺止咳,你们的梨卖不出去,不如做成梨膏来卖。”

    “会有人买吗?”

    “会的,”周满笃定道:“只要你们的质量好。”

    阿山还是担心,“要是那几个客商还是联合起来不让人买呢?”

    “不会的,”周满道:“到时候我可以替你们推荐,没人能拦得住。”

    阿山考虑了一会儿,勉为其难的点头道:“那我们就学一学吧。”

    于是周满让他们准备东西,可惜,她列举出来的东西,除了老姜外,其他东西他们全都没有。

    周满他们只能从自己的行李车上取了糖和罗汉果、红枣下来。

    然后在阿山家的厨房里架锅教他熬制秋梨膏。

    第一锅味道虽然有点点出入,但周满自觉还是不错的,她鼓励他们道:“你们努努力,一定能学会。”

    阿山一家人却一起摇头道:“我们不学了。”

    周满几人惊诧,“为什么?”

    阿山:“太贵了,还要买糖,还要买罗汉果,老姜也很贵,我们不做了。”

    白二郎欲言又止,“你知道她给的方子做成的秋梨膏多值钱吗?”

    周满却沉思后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这方子不应该给你们才对。”

    白善微微一笑道:“你把方子写下来,我让人给观音送去,这梨常价也就是二文一斤,不用客商,观音自家就能吃得下。”

    周满点头,扭头和阿山道:“你让你们村子里的人打理一下山上的果树吧,过几天应该就有人来收梨了。”

番外 走偏的番外17

    卢晓佛拆开白善着人送来的信,看到附着的秋梨膏方子时一愣。

    卢夫人上前,“怎么了?”

    卢晓佛将方子递给她,笑道:“至善送来的,他们可是送了我们一份大礼。”

    卢夫人接过一看,“这个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卢晓佛道:“你准备一些钱,我让管事去找一下城中的药商。”

    他笑了笑道:“你就当是家里多了一个进项。”

    但它又不止是一个进项,这门生意要是做好了,不仅解决现在村子里积存的梨,将来那附近的村落也能种植,是很多人家多了一个进项。

    卢夫人忧虑道:“只是一张方子,不说我们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后真的能卖出去吗?”

    生意岂是那么好做的?他们家可从没做过药的生意啊。

    卢晓佛笑道:“要是别人给的方子,我自然要斟酌一下,但这是周满给的,只要放出话去,多的是人上门来求,放心,这梨膏不愁卖。”

    卢夫人这才去。

    卢晓佛猜得不错,这梨膏还没做出来呢,刺史府的管事只是找了几个药商放话,卢刺史手上有一张周满亲自写出来的膏方,他们便陆续表达出兴趣来。

    待私底下打听到卢晓佛和白善曾是同窗,前段时间白善和周满出现在岭南,便在柳州被卢刺史招待过,于是药商们更加坚信那药方是周满写的。。

    几人不再犹豫,纷纷找上门来和卢家的管事谈梨膏的买卖。

    一直提着心的卢夫人见状,长出一口气,忙让人去准备作坊和收购梨子。

    阿山他们对周满的话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上山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果园。

    等了几天也不见人来,正要失望时,有自称是刺史府的管事带着一群人赶着车找过来,直接就要收购他们的梨子。

    管事道:“两文钱一斤,只要是好的,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阿山眼睛一亮,推开人群上前,问道:“是周娘子让你们来的吗?”

    “什么周娘子,那是周大人,”管事道:“知道周大人是谁吗?那是太医署前署令,如今遍布大晋的医署就是她开的。”

    村民们惊叹,阿山的爹懊悔道:“哎呀,怠慢了贵客啊。”

    管事道:“这梨你们到底卖不卖?我们主人家还等着梨做梨膏呢。”

    “卖卖卖,两文钱一斤是卖的。”

    这个价钱也是原先的客商鼓动他们种植梨树时承诺的。

    梨膏做出来,很快就通过在柳州的药商们的手送往大晋各地。

    两个月后,正是长安最冷的时候,皇宫里也采买进了一罐梨膏。

    皇帝前段时间带着人出去狩猎,回来便有点儿咳嗽,太医给开了药,皇帝喝了两天,虽然好多了,却还是时不时的咳两声,于是底下的人便进献了这一罐梨膏。

    皇帝看了眼吴公公送上来的梨膏,挑了挑眉头问,“这就是周满在柳州弄出来的东西?”

    “是,”吴公公躬身笑道:“外头都说这梨膏好用呢,小孩子们生病了不爱吃药,这梨膏甜蜜蜜的,泡上两勺,他们都喜欢喝。”

    皇帝嗤之以鼻,“良药苦口,这甜丝丝的梨膏能有多大用处?”

    不过还是吃了。

    不过,“朕吃周满的方子还需要从外头采买吗?一层接一层的检查也不嫌麻烦,让太医院自己做一些存着,皇后和皇子公主们若是需要,直接从太医院里取。”

    吴公公笑道:“听说这是郡主送给柳州卢刺史的方子,是全新的,和现在外头的梨膏有一丁点儿不同。”

    皇帝就静静地看着吴公公。

    吴公公一看就明白了,躬身应了一声,退出去找太医院的郑院正。

    郑院正:“要什么?”

    “方子,秋梨膏的方子,”吴公公小声道:“陛下进口的东西,怎能从外面进成品呢?自然是太医院自己做着才安全。”

    他道:“郑院正,您和郡主关系匪浅,这方子……”

    郑院正:……谢谢,和周满关系匪浅的不是他,是他侄子。

    他有些头疼,但还是应了下来,“请转告陛下,臣可以一试。”

    回去后郑院正没有找郑辜,而是自己斟酌着给周满写了一封信。

    周满收到信时,她正在写给杨和书的信。

    通过她几个月的游走调查,她在岭南里圈了几块适合种植药材的地,具体的得太医署的人下来勘察。

    周满问杨和书,可需要她和郑署令建议?

    由她出面,杨和书这个上官更容易取得太医署的支持和信任。

    毕竟岭南距离中原太远了,就算是周满这个前署令也不敢保证太医署的官员们一定赞同把药圃设在岭南。

    结果给杨和书的信还没寄出去,郑太医的信就先到了。

    周满拆开一看,啧啧两声,便展开一张白纸将梨膏的方子写下。

    她想了想,还是给郑太医写了一封信,却没有提杨和书拜托她的事,而是写自己旅居岭南,发现这边气候和土壤都很适合种植药材,如今大晋缺少药材,太医署可有想过在岭南设置药圃种药?

    有一些药材,是只有岭南这一带才能种出来的,比如当下最紧缺的三七。

    周满给郑太医写了长长的一封信,才收笔,还没来得及封起来呢,白善就在外面叫,“子谦,你快一点儿啊,就等你了。”

    周满忙把信塞进信封里拿出去,一并交给护卫道:“封起来送回京城。”

    她小跑着出去,大家行李都已经准备好,白善站在车旁等她,见她出来便伸手将她扶上车,“给杨学兄的信不是已经写好了吗?”

    “我就是想起三个孩子现在都在京城过年呢,托付杨学兄帮忙多照顾照顾他们,谁知道刚郑太医的信送到了,我就回了他一封信。”

    周满上车,转身却撩起帘子往外看,兴奋的问,“卢晓佛答应我们了?”

    白善应了一声,笑道:“我们帮了他不少忙,他自然也要帮我们的。”

    他道:“他送的人已经到了,我们在城门口汇合,直接去僚子部。”

    这辆车里只有周满和白善,所以周满放下帘子便压低了声音问,“僚子部真的有大象吗?”

番外 走偏的番外18

    “有,”白善眼中闪过笑意,肯定的点头道:“不仅有大象,还有孔雀呢。”

    周满就想起很久以前在京城看到过的孔雀,心动不已。

    科科也很心动,所以在脑海中鼓励宿主,“宿主,你是最棒的,加油。”

    就为了这一句话,周满和白善道,“我都想要。只是大象庞大,孔雀在僚子部地位也不低,两个都太引人注目,该找什么借口让它们凭空消失?”

    白善握住她的手笑道:“别担心,我自有办法,这一路上你就只管和白二他们一起开开心心的玩就行。”

    从象州到僚子部并不近,而且越往南走,地势越高,人烟越少,而且山高林密,有些地方马车很难翻阅,他们只能下来改骑马前行,行李则绑在骡子身上,等到了道路可以通行的地方再重新买车套上。

    周满他们也是第一次到达这样的地方,一时有些不适应,更不要说明达和殷或了。

    俩人路途上都病了一场,他们也不赶时间,干脆就在当地找了地方住下,一边养病,一边打听接下来的路程。

    他们停在一个小部落里,在这里,他们知道大晋,也认大晋皇帝,但他们不认大晋的钱,于是家财万贯的几人一下成了穷光蛋。

    好在他们还认布帛,但他们随行带的布帛不是很多,白二郎用一匹布换了一袋米和不少的菜及肉回来,然后叹气道:“早知道外头认布不认钱,我们就多带一点儿布帛绸缎了。。”

    殷或:“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早知道了。”

    白善很淡然:“不是还有好几匹布吗?够用了,等到了大城或者大部落,他们会认钱的,而且还有银块呢。”

    不认铜钱,总认银子吧?

    白二郎却觉得不安全,“万一他们就是不认呢?突然感觉我们好穷啊,我们是不是要过苦日子了?”

    明达就拍了他一下,“你别乌鸦嘴。”

    周满很自信,“没事儿,不认钱,我们赚他们的东西也不难,我可以给他们看病。”

    考虑到明达和殷或的身体,他们随行带的药材不少,而且这山林中也有很多药材,其中不乏珍稀难见的,周满只要看见就采摘,到现在也晾晒炮制了不少。

    就算是出手药材,也足够他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殷或认真的想了想后扭头看向白善,“在赚钱这件事上,我们好像都成了无用之人了。”

    因为他们没有手艺。

    白善迟疑了一下,“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倒买倒卖?”

    白二郎继续乌鸦嘴,“万一卖不出去,反而亏了呢?”

    白善:“……对于我的眼光,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他们问了一圈人,最后发现,最赚钱的反而是他们带着的几匹布。

    小部落的购买能力有限,一匹布在这里换到的东西有限,但到了大城,他们带的布帛轻盈透气,色彩又好,可是能换不少东西的。

    可比在这里用布匹换了东西后再倒卖值钱多了。

    所以白善晃了一圈回来发现,还真如殷或所言,他们成了最没用的了。

    周满看得嘿嘿笑,毫不客气的指挥起他和白二来,“我们做些药丸子随身带着,路上要是生病了,或是遇到生病的人都可以用。”

    卢晓佛给他们找来的两个向导见他们竟然就在小部落里住下来,每天在树底下摆摊给人看病,或是到山里挖药材,不思前进了。

    向导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卢刺史找到他们时没说身份,只是说是他的好朋友,但能跟刺史做朋友,显然也是贵人。

    所以向导没敢去找他们问话,只能找护卫们,“我们不走了?”

    “主子们身体不适,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你们安心住下,等病好了再启程。”

    “可是……”向导迟疑道:“他们看着不像是有大问题的呀,不就是胃口不好,有点儿头晕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是贵人,生病了岂能忍?”护卫道:“你们只管安心呆着,该走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走的,放心,钱不会少你们的。”

    考虑到他们给的报酬,向导只能忍了下来,不是不想发脾气,主要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而后,他们走走停停好几次,向导才知道,之前在小部落里停留还算是有正当理由,在后面的路程中,他们因为听说一座山谷里全是蝴蝶,于是就转道去看蝴蝶,还在那山里住了三四天。

    两个人是整天去山谷里看蝴蝶,一个人则是坐着看蝴蝶发呆,或者拿出纸来画画,还有两个人却是在看完蝴蝶后就钻到山林里挖药草……

    两个向导跟着谁也不是,简直心累。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等他们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到达安南城时,两个向导差点儿哭出声来,这几位贵客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然而他们还得再把人带回去。

    不过总算是到达安南城了。

    安南城的城墙不低,是僚子部最繁华的城,僚子部的酋长也住在这城中。

    “在这里,我们只是观音的同窗好友,来这里游玩的,可别泄露了身份。”白善扭头看向明达,“尤其是殿下。”

    明达表示明白。

    白二郎:“万一就是泄露了呢?”

    白善微微一笑,“泄露了也没什么,大大方方承认就是。”

    他道:“如今大晋国力强盛,僚子部是我大晋的羁縻州,他们不敢对殿下做什么的,反而要保证殿下的安全。”

    白二郎:“那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表露身份?”

    周满:“为了能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白二郎:“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想有个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个觉。”

    殷或:“但我不喜受人约束,也不喜有人盯着。”

    白善:“我还有事要做,在我做完之前你最好捂好自己的身份。”

    “行,我知道,”白二郎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僚子部,但来都来了,自然要好好的享受享受了。

    他也不问白善要做什么,进了城就直接让人去找住的地方。

    僚子部里多是夷族人,听说这个部落是由很多部落组成的,而每一个部落的族群还不一样,名字太多,白二郎都记不住。

    但城中还是有汉人的,且还不少,白二郎一路看过去,在颜色鲜艳的民族服饰中看到不少熟悉的汉人打扮,不由感叹道:“只要能赚钱的地方就有我晋人的客商啊。”

番外 走偏的番外19

    一行人找了客栈住下。

    这里不仅服饰和中原的不一样,房屋也大不相同,多以木制,且颜色鲜艳。

    白善伸手拍了拍墙壁,从窗口往外看,外面有一棵茂盛的大树,此时正是春天,树上开着小白花,因为风吹,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白色花瓣,挺好看。

    周满也往外看了一眼,看到伸到窗口来的枝丫,她伸手摘了一串小白花,笑道:“这是苦楝树。”

    白善惊讶,“好似跟我见过的不太一样。”

    “是有些不一样,”周满转着手中的花朵道:“应该是品种不一样。”

    周满在心里问科科,“你要不要收录?”

    科科拍照扫描,片刻后给出结论,“可以收录。”

    品种不一样,是有收录价值的。

    周满也直接,伸手就拽了一枝过来折了。

    白善:……

    他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周满拿了枝条在手里看了看,不一会儿它就消失在手中了。

    白善便忍不住在屋里看起来,脊背一挺,“小岳父……在这儿?”

    周满挠了挠脑袋,该怎么告诉他不在,似乎又在呢?

    俩人对视许久,最后默契的移开了目光。

    殷或放好自己的行李就往外走,长寿忙跟在他后面,“郎君,外头的人说话我们都听不懂,还是别走太远了,等白郎君他们出来一起。”

    殷或:“我看对面街上有个摊子散发出一股很清香的米饭味儿,想去看看是什么。”

    只是在街对面,不是很远,长寿便陪着一起去了。

    对面的摊主架着蒸笼,笼里有纱布盖着,打开来竟然是一节又一节的竹子。

    殷或看着很好奇,就比划着问对方,“这是什么?”

    虽然殷或说的是官话,摊主听的不是很懂,但手势是看出来了,于是他用自己的语言大声回了一句,见殷或一脸迷茫,他干脆拿起一节竹子,啪嗒一声打开了。

    一股清新的米香气扑鼻而来,殷或愣愣的看着竹子正中间,成条形的米饭。

    摊主很大方的抓了一把饭给他,示意他吃。

    殷或看了眼他手上的饭,很客气的谢绝了,不过却一口气把他摊位上的竹筒饭都给买了下来。

    长寿试探性的拿出铜钱结账,对方很大方的收了。

    主仆两个大松一口气,这里认大晋的铜钱。

    也是,怎么能不认呢?

    这里好歹也是大晋的地盘,连西域那边都认大晋的钱呢。

    殷或一口气把人家的饭全买了,周满他们下来看见都愣了一下,“我们今晚吃这个?”

    殷或坐在桌边招呼他们道:“尝尝看,我觉得很香,味道可能也不错。”

    大家便分开坐下,小心翼翼的拿了一节竹子出来打开……

    米饭中间埋着肉,用筷子夹开,肉香混着米饭的香气,在半空中和竹子的清香纠缠在一起后扑鼻而来,让闻到的人食指大开。

    周满就忍不住先夹了一筷子,有点黏,但嚼了嚼后嘴里就全是米饭的清香气了,她对白善几人狠狠的点头,“这是我近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米饭了。”谷

    几人一听,纷纷开动。

    两笼的食物呢,他们自然是吃不完的,殷或让长寿分给下人和护卫们,还有两个向导。

    两个向导不是第一次来安南城了,却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竹筒饭,和他们介绍道:“竹筒饭是僚子部的一大特色,许多饭馆酒楼客栈都会做的,小的们以前也吃过,却很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

    他们道:“他家用的米和竹子应该都是极好的。”

    这两样最重要了。

    明达好奇的问:“除了竹筒饭,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那可就多了,不过最有名的还得是百虫宴。”

    周满精神一振,“这个我知道,听说各种虫子都有是吗?”

    “对,各种虫子都有,都很好吃的,大人们要是喜欢,可以去品尝品尝。”

    周满跃跃欲试,白善却不想,对于虫子,他总怀有另一种心理,很难以食物的心态去看待对方。

    大家很克制的用过竹筒饭,决定出去吃更多他们没见过的,好吃的东西。

    向导陪同给他们做介绍。

    外面的街道更像是大的集市,很多人在露天摆摊,而且一点儿不规范,直接占下一块地就把货物摆下的比比皆是。

    所以周满他们都有一种逛集市的感觉。

    白善好奇的四处看,发现人群中除了衣着明显是汉人的人外,还有好些高鼻深目的外域人。

    “他们是从哪儿来的?绕过大晋到僚子部来?”那也太远了。

    “他们是从西南方向过来的,”向导道:“还有的是从海上来的,我们大晋海运越来越盛,有的人开着船没到大晋,而是在僚子部的南边停下,登陆后过来。”

    白善问,“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商品吗?”

    向导摇头,“不知道。”

    周满看着街道两边卖的东西道:“药材吧……”

    她伸手指了好几个摊位道:“看,都是药材。”

    向导们看了一眼后不在意的道:“这一片就是专门卖药材的,前头是专门卖瓷器的,再往前是专门卖布匹的……”

    他们只是正好走到了卖药材的这块而已。

    周满看着摊位上的药材叹气道:“可惜了,都是好药,就是没处理好。”

    别说炮制了,有的药材连晾晒都没做好,要么是没晒干,要么是晒得太干了。

    有些药材是不能暴晒的,只能阴干,两种处理方法出来的药效天差地别。

    但是,周满依旧想要,一听说前面就是卖瓷器的了,她立即在一个摊位上蹲下,抓了一块根茎问道:“天麻怎么卖?”

    摊主立即热情的道:“这药好,很好。”

    对方用不太熟练的官话自夸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衣饰,就毫不客气的道:“两吊钱,你们全拿走。”

    周满眼睛一亮,在他的摊位上划了一个大圈,基本上把他的药都囊括进去了,“所有的?”

    “不,”摊主以一种看“弱智”的眼光看着周满,将一堆天麻往前推了推后道:“这些。”

    周满低头看了一眼,抬头以一种“弱智”的目光看着对方,放下手中的天麻,“你心不诚,我不买了。”

    这一堆天麻也就十一二块,竟然想要她两吊钱,她看着像傻子吗?

番外 走偏的番外20

    摊主的目光扫过周满身后的人,见他们气势不凡,且都带着护卫,便没有勉强,嘟囔了几句后把天麻扒拉回来。

    见周满转身就要走,他到底舍不得放弃已经问价的客人,忙叫住她道:“一吊钱也可以。”

    周满回头看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天麻后转身便走,才走了两步,他又道:“罢了,罢了,三百文给你了。”

    周满扬眉冲白善等人得意的一笑,然后板下脸回头,“三百文还是有些贵了……”

    摊主:……

    “不过算了,相逢即是有缘,我们能在大晋的南疆遇见也是缘分,我便买了。”

    摊主:好气哦,突然间不想卖了怎么办?

    周满却已经数了钱出来给他,还问道:“你这里还有别的药材吗?”

    见他指着摊位上的其他药材,周满就摇头,“不是这些,独属于你们南疆,或者其他地方比较少见的药材。”

    摊主问道:“虫子你要吗?”

    他道:“我们这里有很多毒虫,毒药,毒药,毒和药是不分家的,有时候毒可做药,药也可以做毒,所以虫子也是药。”

    周满大感兴趣,不急着走了,直接蹲下和他聊起来,“我知道,最常见的,蚱蜢算一种,它有毒,但可治疟疾。”

    摊主一愣,微微坐直,惊讶的看着周满,“蚱蜢可以治疟疾?”

    “对呀,用端午那时候的蚱蜢,阴干后研末,病发当天以酒送服,病情严重的,吃上三次也差不多好了。”

    摊主一脸的不相信,“真的假的?”

    他上下打量周满,皱眉道:“娘子,你不懂医术不要乱说呀,万一叫不懂事的人听了去,以此为秘方,耽误了治疗,这可是害人命的。”

    周满想了想后点头道:“对,病症不一样,用的药多少有些差异的,而且一般人还分不清疟疾和痢疾。。”

    她把话题扯回来,“我们继续说一说你们这儿特别的虫子吧,”她道:“听说你们这里的雪山终年不化,上面有一种虫叫雪蚕,无毒,性寒,可以治疗内热渴疾,解热毒,你这儿有吗?”

    摊主沉默了一下后道:“娘子,这里是安南城,雪山离这里远着呢,我这里没有。”

    “虽然远,但同在僚子部内,这儿又是僚子部最大的城,这种土特产应该有的吧?”周满早想要这东西了,就算见不到活的,拥有死的她也满足了,听说这东西味道极好,很是甜美。

    摊主严肃的道:“没有。”

    周满惋惜,“那有夹蝶吗?”

    她道:“听说阴干为末可以治疗小儿脱肛。”

    摊主面无表情,“也没有。”

    白善忍住笑将她拉起来,“走吧,我们再往别的地方看看。”

    摊主看着他们离开,默默地将摊子收了。

    白善牵着周满走远,笑问,“就因为他多开了价钱,你就为难他?”

    “当然不是了,我一开始是真有兴趣,但后来觉得他可能不只是摆摊卖药的摊主。”

    白善闻言回头看,就见摊主原来的地方已经空了。

    他挑了挑眉。

    殷或也道:“可能就和我们之前摆地摊一样,只是好奇,并不以此为生。”

    周满:“但我们也没坑人啊。”

    他们摆地摊,开的价格可都是很公道的。

    白二郎对陌生人不感兴趣,他左右看了看后问,“这附近好像没有饭馆酒楼之类的,我们去哪儿吃饭?”

    明达:“不是才吃了竹筒饭吗?我们多逛逛再去找吃的吧。”

    白二郎:“可我已经又饿了。”

    白善就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闻到食物的味道,这附近应该都没有吃的。”

    向导也有些懵,最后辨别了一下方向后道:“我们得往回走,在那头转个弯就能进一条大街,那里有很多吃的。”

    殷或蹙眉,“要走回头路?”

    周满就左右看了看,最后拉起明达就往左边走,“我知道哪儿有。”

    几人一愣,连忙跟上。

    她带着人穿进一条小巷子,里面巷道纵横,除了房屋墙壁还是房屋墙壁,但周满就跟来过一样,带着他们拐了几个弯,绕了两条巷子,最后从一个巷口里出去,一出巷道,热闹便铺面而来……

    这里和那边又完全不一样,两边的摊位上全是吃的,后面是各种饭馆和酒楼。

    这里的人吆喝起来全是用的他们听不懂的话,有人看到周满几个,立即热情的冲他们招手,甭管他们能不能听懂,反正是一脸灿烂的冲他们招手。

    白二郎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走出来的?”

    两个向导也目瞪口呆,怎么比他们来过的还熟?

    周满骄傲的道:“我聪明!”

    白二郎就不想问了,左右看了看后拉着他们去了一家看上去最豪华的酒楼,“吃好一点儿的。”

    这样的地方总不会有错的。

    白善几个顺从他,这里既然可以用钱,那他们就不差钱了,而且他们还有好几匹布帛绸缎呢,应该也能值不少钱。

    进了酒楼,掌柜看了他们一眼,立即上前招呼,“客官们是要用饭,还是住店?”

    白善听他说的是流利的官话,挑眉问道:“掌柜的是僚子部人吗?”

    掌柜笑道:“是的,客官是觉得在下的官话说的好吧?”

    白善点头。

    掌柜一边把他们往楼上请,一边道:“小的以前去过中原,所以官话说得好。”

    他见几人衣着气质皆不俗,且身后带着的护卫精壮能干,所以不敢怠慢,直接把人请到二楼靠窗的包房里坐下,亲自给他们介绍菜色,“我们这里还有青稞酿的酒,和中原的酒有些不一样,每个来我们这儿的客人都会品尝一番,贵客们要不要试一试?”

    虽然他们都不太喜欢喝酒,但白善还是颔首道:“来一壶吧。”

    来都来了,总要尝一尝味道,哪怕是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点了菜,白善留下掌柜的说话,“这安南城中的汉人多吗?”

    掌柜的道:“不少呢。”

    他笑道:“近些年大晋皇帝厚恩,常给我们僚子部赏赐,我们酋长和大晋那边的官员就合作修了一下官道,官道一通,商贸往来方便,来的人就多了。”

    掌柜对他们也很好奇,一边拎起茶壶给他们倒茶,一边笑问:“贵客们也是来经商的?以前倒没见过。”

番外 走偏的番外21

    白善笑道:“第一次走南疆这条商路,也是因为陛下皇恩浩荡,听闻朝廷给僚子部送了大量的新稻种,这里气候适宜种植水稻,要是能用大晋的新稻种,那一定能省下许多田地来,到时候不论是种桑还是种茶都极好,我们就是提前过来看一看,或许能找到合作的部落。”

    掌柜的目光微闪,问道:“客官是做布匹生意,还是茶叶生意?”

    白善笑道:“两个都略有涉及。”

    难怪说这两样都极好呢。

    掌柜笑吟吟的道:“贵客好眼光,我们僚子部这两年粮食高产,的确空余下许多土地,但这布料制造需要手艺,所以种桑养蚕的少,倒是种茶叶的多。”

    他笑道:“我们这里土质好,茶叶好喝,您看要不要尝一尝我们这儿的茶?”

    白善笑着应下。

    掌柜立即让伙计去把酒楼里的茶叶每一种都拿一些来。

    茶叶种类之多,直接摆满了整个桌子,听说每一个部落产的茶叶都略微有些不同,更不要说同一品种的茶叶还有品质的差别。

    周满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掌柜的,您这到底是酒楼,还是茶楼啊?”

    掌柜便便笑道:“业余做些小本买卖赚点儿酒水钱罢了,让贵么们见笑了。”

    茶叶种类如此齐全,对方又如此热情,大家信他是业余的才怪。

    周满正要说话,瞥眼看见楼下正拎着包袱进酒楼的摊主,微微扬眉,便换到另一边的窗户,果然看见楼下进来一个人。。

    但对方没在楼下停留,而是熟门熟路的被伙计引着往二楼走。

    周满就指着他和掌柜笑道,“掌柜的,你的贵客到了。”

    掌柜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摊主,愣了一下后问道:“贵客认得巫金?”

    白善微微坐直了身体,“巫?是巫还是吴?”

    掌柜闻言一笑,便知道他们不熟,“是巫,巫金是云山部落的巫,他很厉害,云山部落只是中等部落,但他的巫术能和大部落的巫们相等。”

    周满好奇,“巫术……怎么比?”

    掌柜:“只有巫才能知道。”

    白善问:“巫师们常来安南城吗?”

    “也不常来,”掌柜顿了顿,到底想要争取他们手上的生意,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最近有名的巫师可能都会来安南城。”

    白善:“为何?”

    掌柜小声道:“酋长夫人生病了,久病不治,所以酋长请了很多巫来,还有些没被请的,听说夫人生病,也都会过来看一看,万一他们能为夫人祈福,那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了。”

    周满好奇的问:“是什么病?”

    掌柜的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这是酋长的家事,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呢?”

    白善和周满相视一笑,这话也就骗一骗别人,能在这条街上开这么好的一家酒楼,还能招揽茶叶生意,说他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谁信呐?

    不过白善没有再问下去,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再问,他们的底子就要漏了。

    一行人品尝了一下掌柜拿来的茶叶,选出了三款吃上去不错的茶,不过却没有和掌柜的定下,白善借口还要再看一看将事情延后。

    等酒足饭饱,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出酒楼,殷或扭头问白善,“你真打算做茶叶生意?”

    白善道:“进出一趟南疆不容易,我们带的人不少,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茶叶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周四哥现在茶叶生意做得大,他或许会有兴趣,我们带一些茶叶出去给他尝尝,也看看市场上的反应。”白善笑问:“怎么,嫌麻烦?”

    殷或摇头,“不是,只是出门许久,第一次见你们有兴趣带货。”

    白善和周满就叹息,“因为我们的钱花的有些快呀。”

    殷或:“……你们缺钱?”

    他一脸的不相信,不过还是道:“要是缺钱,我这里有,送你们一些。”

    “这倒不比,”白善忙拒绝,“赚钱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是捎带手的事,又不麻烦,何必要你的钱呢?”

    周满:“是啊,是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以后别乱给别人钱。”

    一旁的白二道:“他能给钱的‘别人’,除了你们,也就我了,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啊?”

    白善横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那倒没有,家里的产业不一直在赚钱吗?我就不愿意去费这个力,”白二郎扭头和周满道:“而且你要赚钱还不容易吗,现成的赚钱机会摆在眼前,你去酋长家里走一走,把他夫人的病治好了,他肯定会给你诊金的,不比我们又是考察,又是收购,又是运输,最后还得卖出去才能赚到的钱好?”

    周满其实也想去,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好奇酋长夫人到底生的什么病,以及,巫师们会怎么治疗?

    白善看出她的意动,笑问,“想去?”

    周满点点头,又摇摇头,“还不知这位酋长的为人如何,这里是南疆,万一治不好人,他迁怒了我们……”

    “不必担心,”白善道:“大不了我们就摆明身份,难道他还敢扣押为难我们吗?”

    周满一想也是,点头道:“行,今天晚了,我们明日就去看一看。”

    她扭头和殷或三人道:“你们在外面等我们,可以到处去逛一逛。”

    殷或想了想后道:“我有些疲累,明日在客栈休息。”

    明达却道:“我还想再逛一逛今天逛过的集市,去看一看他们这里的瓷器和布料。”

    于是大家定下了明日的行程。

    周满:“你们说我要不要提前给酋长府上去一封拜帖呀?”

    “不用吧,你又不表明身份,就是一中原来的大夫,人家会接你的帖子才怪,”白二郎给她出馊主意,“直接找上门去,给他背一段《素问》,他们应该就会引你进去了。”

    白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给自己取好名字吗?”

    他道:“你的名字天下闻名,就算这里是偏远的南疆,但我刚才在酒楼时就留意听了,大堂的人偶尔提起中原时常提到你的名讳,显然你在这里也很有名的。”

    周满的关注点却是,“你能听懂这里的方言了?”

    白善:“……他们说的官话。”

番外 走偏的番外22

    周满就坐在桌前问他们,“你们说我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白善:“周八?”

    周满扭头看他。

    白善摊手道:“这个名字最贴切了,你行八,却又和先前的名字有很大差别,别人轻易不会联想到你的。”

    周满迟疑起来,“我觉得不太好听,你好歹是个读书人,就不能想好听一点的化名吗?”

    殷或道:“我觉得挺好听的,或许不够婉约,那就叫周八娘?”

    周满:……感觉更不好听了呢。

    白二郎和明达也纷纷附和,“这个名字好听。”

    周满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们,最后他们以多胜少,成功定下了这个名字。

    第二天一早,周满他们并不急着去酋长的府邸,而是先去逛了早市,用过这里的特色早食后才在向导的带领下晃晃悠悠的往酋长的府邸而去。

    酋长是僚子部的首领,但僚子部下还有很多部落,不仅有僚人,还有濮人,部落众多,民族也各不相同。

    而酋长是各部落选出来的大首领,说是选出来的,其实是打出来的,一般是僚子部最大部落的族长当选,争抢到位置后再上报朝廷,由皇帝加封。

    而在这里的府邸自然也是受加封的首领所居,白善就和他们道:“我朝平定各地叛乱之后,僚子部就归顺了我们大晋,只是内部争斗依旧凶恶,从先帝到当今陛下,僚子部的首领换了七个。”

    周满忍不住惊讶,“这速度快赶上我们的四倍了,现在这位首领,我隐约记得是三年前换的?”

    当时事情闹得还挺大,大朝会上议论过几次,所以周满便也听了一些,只是还不够了解。。

    “不错,而且他们不是同一家的,一共是三个部落,四个家族里的,现在的这一位酋长就是三年前被众部落‘选出来’的。”

    向导都忍不住看向白善,没想到他了解得这么详细。

    趁着还没到地方,向导小声道:“这一位新酋长的祖父曾经也是首领,就是僚子部归顺我们大晋后被加封的第一任首领,不过当了没两年就被杀了,其子也被杀死,当时这位新酋长不过十二岁,带走了一支族人隐于山中,这才逃过一劫,只是没想到他会带着那一支族人重回部落,不仅从另一支手上抢过部落,还发动叛乱杀了上一任首领,被推举成了新首领。”

    向导小声道:“所以这位酋长心狠手辣,贵人们还是谦逊些好,以免和他起了冲突。”

    其实向导是不想和酋长有交集的,对方喜怒无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周满点头,表示道:“我们会小心留意的。”

    但她转头却问白善,“他既是叛乱上位,陛下为何这么快就加封了他?”

    她隐约记得当时大朝会上似乎吵了一阵,不过她要去军中做技术交流,所以没留意这事。

    向导:……这叫什么小心留意?而且这问题问的,难道白郎君能知道皇帝心里怎么想吗?

    白善道:“他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上一任首领张藤,而是和朝廷禀报张藤这几年都以僚子部欠收的名义克扣下给我朝的贡品,自己侵吞贡品以享奢靡,然后将张藤库房里的东西都送到了大晋,以补足贡品。”

    周满挑眉。

    白善笑道:“他事君恭敬,祖父又是我朝第一个加封的首领,也算正统,所以陛下就原谅了他的自作主张。”

    说白了,皇帝不认他杀张藤取而代之是叛乱,而是自作主张,那他就不是叛乱。谷

    对于这种藩属国和羁縻州,朝廷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只要他们不叛大晋,对大晋足够尊敬,大晋就不会干涉他们内部的政务,谁有本事谁上位。

    除非身为正统的那一方和大晋求援。

    张藤既然没有和朝廷求援,或者是没来得及,而继位的首领对大晋又足够尊敬,那朝廷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

    向导一脸惊讶的看着白善,这说的怎么跟真的似的?

    周满这才想起来问,“酋长叫什么?”

    “单名一个义字,陛下赐他国姓。”

    叫李义啊,周满心中啧啧两声,看来皇帝的确喜欢他,不然不会赐对方国姓。

    周满嘀咕:“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白善笑了笑道:“僚子部的事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快,你当时不在京中,不知道是正常的。”

    说着话的功夫,一行人到了酋长府邸的大门外,白善让护卫上前敲门,他对向导说,“不管谁问起,我们都是来此游历,顺道做生意的文士,这一位周娘子精通医术,听闻酋长夫人急病,特来献药方,也不过是求酋长以后在僚子部里行些方便罢了。”

    这是合乎情理的事,向导忙应下,只是还有点儿紧张,“周娘子真的精通医术吗?”

    她会医术,他们隐隐有所觉,毕竟这一路上她没少挖药草和处理药材,但精通……

    白善道:“反正她知道医理,不会露馅就行。”

    向导只能应下。

    门打开,有两个仆从走出来,向导忙上前沟通,仆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下周满,皱眉问道:“看你年纪不大,又是女子,真的精通医术?”

    周满听他这么说,高兴起来,“那是自然,你不知道吗,中原一带有很多女子学医的。”

    仆从撇了撇嘴道:“我们当然知道,但那是太医署的学生,与你有什么相干?”

    他皱着眉看周满,不太乐意举荐,于是道:“你们人太多了。”

    白善立即道:“他们只是我们的朋友,不放心所以跟着过来看看,其实要看病的只是我们两个。”

    仆从眉头就松了一些,“你也懂医术?”

    白善看了周满一眼后笑道:“我们师出同门,在下也是略懂医术的。”

    这句话前后都是真话,就是合起来就是半真半假了。

    周满微微低下头去,没让仆从看见自己脸上的笑。

    白二郎几个都觉得白善太坏了,刻意误导人家。

    但在这里,白善显然比周满更容易取信人,人家更相信白善会医术,于是仆从权衡了一下后还是让他们两个进去了。

    也只让他们两个进去。

番外 走偏的番外23

    白二郎离开时还忍不住嘟囔,“这也太不礼遇了,好歹是上门给夫人看病的大夫,竟然如此不客气。”

    明达皱眉道:“要么这位夫人地位低下,不被酋长看在心上,要么是她的病很严重,李酋长无心管理家务,而且病急乱投医,上门自荐的人太多了。”

    殷或:“应该是后者,不然掌柜不会说近来有大量的医者来安南城。”

    周满和白善肩并肩的跟着仆从往里走,安南地处南疆,春天来得早,植物繁多,此时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所以府中是花团锦簇,即便只是很普通的路,两边也种了不少花,有蝴蝶围着花朵打转。

    要不是上门来看病人的,周满一定想要好好的欣赏一番。

    但就是这样,她也没忍住一再的去看,刚刚科科响了三下,就在那花团锦簇之下藏着她没收录过的三种植物。

    这边的建筑和中原的大不一样,每一栋房屋都是独立的,且前面都有宽大的院子,还有院墙包围,院中栽种花木,还有爬藤爬满了围墙,有些花正在盛开,整面院墙都被五颜六色的画点缀着。

    加上灿烂的阳光,整座府邸都春光无限。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来看病的,周满也不由的放松了一下心情。

    直到进入一个院子,他们总算见到了除带路的奴仆外的仆从,只见他们脸色沉凝,端着东西进进出出,几乎不发出声响来。。

    院子中的气氛肃穆不已,看到有新的人来,仆人们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周满和白善相视一眼,沉静的跟在仆从身后进屋。

    “大总管,人带到了。”

    坐在正堂左侧首位上的中年男子闻言放下茶杯,掀起眼皮看向周满和白善。

    目光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后看向白善,见他面白俊朗,身姿如松且气质清冷,脸色便好看了些,起身拱了拱手问道:“两位是从中原来的大夫?不知师从何人,擅长什么病症?”

    虽然问的是两位,但话却是冲着白善说的。

    白善不由看了周满一眼,然后笑道:“在下只是粗通医理罢了,精通医术的是我夫人。”

    大总管惊讶的看向周满。

    周满冲他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皱眉,“两位该不会以为生病的是我们夫人便以为我们急需女大夫吧?”

    他道:“我们僚子部不似中原地区,对男女大防看的没那么重,你们那套在我们这儿不管用。”

    周满:“……难道有女大夫骗了你们?”

    大总管道:“她们擅长的病症不适用我们夫人的病,这位大夫也请走吧。”

    因为周满,大晋如今女大夫的数量也很多,而且因为自身性别的便利,很多女大夫都更精通女子的病症。

    大总管这样说,就说明李夫人的病不是女子病症了。

    周满忙道:“我其实更擅内科,对一些疑难杂症也有研究,”她道:“您也看到了,我们夫妻二人常在外行走,所以见到的病症不少,虽还不知道李夫人的病症,但或许以前见过,能帮得上忙呢?”

    见大总管眉头紧皱,周满继续道:“我出自太医署。”

    大总管就上下打量她,蹙眉,“你是太医署的学生?”

    周满没有反对,冲大总管微微一笑。谷

    “那你为何在此处?”

    周满:“我年纪不小,已经致仕了。”

    太医署的学生都要接受太医署的委派,至少要服役十年,十年后,是继续在太医署系统下当官做大夫,还是辞官自由行医都随自己。

    这些年,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愿意在太医署和医署中任职的,有一部分是完成十年之约后离开,或回到家族继承家业,或是开始自己的事业;

    还有一部分则是宁愿缴纳高昂的违约金,直接从太医署脱离出来。

    不管是哪一种,周满作为署令都祝福他们。

    反正他们离开后,不是继续在世间行医,便是做与医学相关的工作,都是为大晋的医药事业添砖加瓦。

    而且,不管前者后者,太医署都不亏。

    周满现在就把自己塑造成第一种学生。

    完成十年之期后离开太医署到处游历行医的学子。

    大总管总算没再怀疑,想了想后道:“你可以去看我们夫人,不过我有话在前,你看过后,不管能不能治都不能离开酋长府,须得我们夫人好以后才能离开。”

    周满挑眉,扭头看向白善。

    白善也惊讶,微微蹙眉,这是有传染性的病症?不然为何这么保密?

    他也看周满。

    周满心痒难耐,实在好奇这是什么病症,于是立即点了点头,白善无奈,只能和大总管道:“可以,不过我得告知我同伴们一声,还得让他们送些日常用的东西过来。”

    大总管就停下脚步笑道:“那就现在写信吧,来人,将笔墨端上来。”

    是一点儿透露酋长夫人病症的机会也不给啊。

    白善也不介意,接过笔想了想,便给殷或三人写了一封信,无非是让他们三人好好的在客栈等待,要是客栈住不惯,可以在这里找个房子租下,酋长夫人的病只怕不好治,他们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出去。

    白善没有写下来的是,要是酋长夫人的病治不好,那病死到治丧,再到尘埃落定,需要的时间也不短,所以他们需要等待的时间也不短,不如让自己住的舒服点儿。

    他重点叮嘱了一下白二郎,让他照顾好他夫人,听殷或的话,不要闯祸,要是与当地人发生冲突,那就派人到酋长府来找他们。

    他们好歹在给酋长夫人治病,多少会有些优待的。

    他只在信的末尾提了一句,让西饼给他们收拾行李送来。

    白善吹干墨迹,也不折,直接递给大总管。

    大总管却没接过,而是递过去一个信封,笑道:“两位还没看过我们夫人,这信件不会有问题的。”

    白善笑了笑,将信折起来放进信封里,却没有封起来,转而递给他道:“有劳大总管了。”

    大总管侧身让过,伸手道:“两位请随我来吧。”

番外 走偏的番外24

    大总管直接带他们出门,没有出院子,而是从侧边一道小门出去,穿过长长的廊道到了另一栋楼前。

    小门里外都有人把守,廊道两旁更是十步一岗,廊道的尽头连着一道门,同样后人把守,进入后,周满就被院子里大片的山茶花闪了一下眼。

    正站在院子里说话的人回头看过来,一人看到周满和白善就皱眉,“是你们?”

    周满闻声看去,这才发现是昨天遇到过的摊主,掌柜说叫巫金的。

    周满冲他一笑,颔首道:“没想到我们与摊主还挺有缘分的,又见面了。”

    大总管目光在他们之中来回滑动,“两位认识?”

    周满笑着颔首,“昨天我们在集市上买了这位先生的药材。”

    巫金对大总管微微点头。

    大总管这才和站在院子里的人介绍道:“这两位是中原来的大夫,出自太医署,希望你们能通力合作治好我们夫人。”

    “太医署?”有人面露讥笑道:“这世上的大夫,十个里有九个说是从太医署出来的,剩下一个还敢自称是周署令的亲传弟子,但真假谁又知道?”

    周满惊讶,“我们太医署在外面声望这样重吗?”

    巫金等人:不要脸!

    大总管可不管她是真的假的,只要她能救夫人就行,所以他催促道:“周大夫,先进去看一看夫人吧,看您是否见过这样的病症。”

    周满眼睛微亮,她早想进去看了。

    白善沉默的跟上,进房门前,有丫鬟捧着托盘里的口罩送上来,见大总管皱眉,她就胆怯的道:“是张巫要求的,说每一个进房间的人都要戴口罩,以免……”

    她此时也戴着口罩,小心胆怯的抬头看了一眼周满和白善道:“以免传染。。”

    大总管就沉着脸拿起口罩戴上。

    周满和白善自然不会反对,非常乖巧的拿起一个口罩戴上,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手拢在袖子里,尽量不接触外界,也不知道这位夫人得的什么病……

    进到房间里,他们便闻到了浓浓的中药味。

    房屋开阔,纱幔层层垂下,屋里伺候的丫鬟不少,她们都低着头站着,周满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滑过,虽然都戴着口罩,但她总觉得她们脸上透着恐惧和绝望。

    一向敏锐的白善也察觉到了,眉头微微皱起,同时和周满一样,也好奇起来。

    李夫人躺在床上,纱帐放下,周满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看了大总管一眼,见他不反对便越过他上前去。

    守在床前的丫鬟麻木的伸手撩开帐子,都没有看周满一眼,于是周满抬头看了她一眼。

    床上躺着一个颜色姝丽的女子,只是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绀。

    周满盯着她绀色的嘴唇看,好一会儿伸手从被子里将她的手抓出来,却没有立即把脉,而是先看了一下指甲的颜色。

    粗通医理的白善从她身后探头过来看,看到她嘴唇和指甲都发蓝,那颜色比蓝色还要深一些,就有些呆,“这是中毒了?”

    周满感受到躺着的人在微微发抖,仔细听还能听到她牙齿在打颤,再一摸她身上的被子,足有三层,在艳阳高照的南疆春天里,这样厚度的被子也是少见的。

    她转身冲丫鬟伸手要脉枕,一边把她的手放在脉枕上搭脉,一边和白善道:“不是中毒,倒像是……”

    她沉下心来听脉,眉头皱了皱后道:“像疟疾。”

    她又抬头看了一下她的脸色和唇色,心一沉,“是疟疾。”

    这是肯定句。

    白善扭头看向大总管。

    大总管惊喜道:“是疟疾,周大夫是最快诊出疟疾的人,不知可有治疗的方子?”

    周满继续把脉,问道:“她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发病开始到现在的情况如何?都用过什么药?”

    大总管道:“十天前开始的,夫人先是感觉身体不适,觉得有些受寒,但请了巫医开药不好,后两天又发热,巫医换了方子,吃了两天后夫人感觉好多了,但依旧时不时的发热,只是没那么烫了,我们都觉得是好转,结果过了两日,夫人又感觉冰冷,浑身冷得打颤……”

    “夫人身体越来越差,酋长便请了张巫来看,张巫这才诊断说是疟疾。”

    周满目光扫过屋里伺候的婢女,问道:“这期间有多少人染病?”

    见大总管皱眉,她便道:“知道感染的人数可以判断出这种疟疾的传染性。”

    大总管这才道:“到今天为止,被张巫诊断为疟疾的人一共是十八个。”

    周满确认:“包括你们夫人吗?”

    “当然不包括了。”大总管道:“周大夫问的不是下人吗?”

    周满略过这个问题,继续问道:“有死亡的病例吗?”

    “已经死了五个了。”

    所以酋长府才那么着急的遍请各部落的巫医们来治疗。

    周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问道:“她之前用的什么药方?”

    大总管转身去一旁的书桌上翻找,不一会儿拿了一沓药方过来。

    周满接过仔细的看,翻到几张药方时顿了顿,大总管眼尖的看见,便道:“这是张巫开的药方。”

    大总管眼中精光乍现,“说起来,张巫也出自太医署,看两位年纪差不多,或许你们师从同一人也说不定。”

    周满这才问道:“张巫是叫张银吗?”

    “是,”大总管惊讶的看着她,他就是试探试探,难道她还真认识?

    “周大夫真认识张巫?”

    周满道:“我只知道他读书时叫阿银,跟着他一起在太医署读书的阿禄都叫他巫银,听说他学成回到南疆,因为医术精湛被选为下一代巫,被当时的酋长赐了同姓。”

    当时的酋长姓张,跟现在的李酋长有仇呢。

    南疆有很多人是没有姓氏的,其中除了首领和部落里的长老外,就是巫最受尊重了。

    有的部落,巫的地位甚至还在首领之上,更多的部落是巫和首领平起平坐。

    不过巫大多也没有姓氏,他们直接以巫为姓,后面加上自己的名字。

番外 走偏的番外25

    僚子部的大部落,因为更看重武力,所以巫的地位不是很高,在首领之下,勉强能和部落里的长老们平起平坐。

    巫银是周满的学生之一,且和其他蛮族学生一样,学成后是要回到自己的国家或者部落的。

    因为涉及外交,所以周满也有留意这些学生的去向,巫银算是前途比较好的一个,听说回到僚子部后没几年就被选定为下一任巫的继承者。

    但,那是上一任首领的父亲在位的时候,他在张藤做首领时成了大部落的巫,现在嘛……

    周满左右看了看,问道:“不知他现在何处?我想和他聊一聊夫人的治疗方案。”

    一点儿也没有身份有可能被揭穿的恐慌感。

    白善含着笑意的看了她一眼,也看向大总管。

    大总管沉默了一下后道:“周大夫稍候,我这就去请他。”

    大总管一离开,周满就回头看床上躺着的病人,沉吟片刻后和白善道:“你出去吧,这几日穿得严实些,把我给你防虫的药包戴上,别叫蚊虫叮咬了。”

    白善应下,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小声道:“你也小心些。”

    等白善出去,周满就沉吟起来,这个病要紧的不仅是病人本身,还有它本身的传染性。。

    而且,这病不是通过人传人的,戴口罩什么的基本没用处,要紧的是蚊虫。

    周满的目光在室内扫过,心脏剧烈一跳,蚊子这东西,有腿有翅膀,会生子,子又生孙,人怎么可能防得住?

    酋长府以为把人圈在这后院中,不让病人接触到外面就可以防住疟疾?

    那么,十天的时间,在外面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到底已经传染了多少病人出来?

    他们知道自己得的是疟疾,而不是普通的伤寒吗?

    周满有些头疼。

    脚步声响起,周满闻声回头,和走进来的张银对上了目光。

    沉着脸的张银在看到周满时不由停下脚步,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

    大总管一直很留意双方的神色,见状便确定了周满的身份,看来这位周娘子没有撒谎,她还真是太医署的学生,而且可能和张巫是同窗。

    他立即扬起笑容,热情的为双方介绍,“张巫,这就是我说的来自中原的大夫,她和您一样出自太医署,两位说不定还是同学呢。”

    张巫看向周满。

    周满笑着冲他颔首,“巫银,多年不见了。”

    张巫迟疑了一下,见她没有纠正大总管话中的错误,而且看样子,她也不像是想表明身份的模样,便也没有点明,而是拱手深深的一揖,“周娘子。”

    “来吧,我们讨论一下她的病症。”

    周满走到桌子边,把之前他们开的药方放在了桌子上,“我看过你们用的药方了,效果似乎不太好。”

    “是,”张巫拘谨的道:“我还用了针灸,但也只是勉强控制住病情不加重,并不能治愈,甚至都不能减轻。”

    周满叹息一声,顺手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换一个方子吧,针方也要换……”

    俩人在一旁商量,大总管就站在一旁听,虽然他听不懂他们讨论的医理,但他记性还不错,可以死记硬背下来。

    周满开出一张新的药方和针方,把药方交给大总管道:“去抓药熬药吧,我给她行针。”谷

    她顿了顿,扭头问张巫,“你可要留下给我做助手?”

    张巫扫了一眼上面的针灸的穴位,躬身道:“是,我给您打下手。”

    大总管闻言看了张巫一眼,张巫是大部落的大巫,虽然这两年和酋长的关系很一般,但也备受人尊敬,他怎么会对周娘子如此客气?

    就算是同窗,也太过尊敬了。

    大总管见张巫拿出了针袋,便垂下眼眸行礼退下,让屋中的侍女伺候他们行针。

    周满一边接过张巫递过来的针袋,一边感叹,南疆这边的男女大防比中原还要低呀,现在中原,男大夫也能给女子施针了,但多集中在手足和头颅这些裸露的部位,像肩膀、脖子这类地方还是会各种不方便。

    没想到这边直接不放在眼中。

    周满坐回床前,让侍女帮忙把李夫人身上的外衣去了,然后开始行针。

    她一边行针一边讲解这样行针的理由,张巫在一旁给她递针,听得很认真。

    他在周满开口时便知,老师是让他留下学习的,不然,她在宫中时那么难的针法都扎过,且都不需要助手,怎么到这里却需要了?

    张巫看得认真,将她行针的步骤,手法都一一记下。

    周满行完针,便等着它起效,扭头问张巫,“府中现在染病的人有多少个?”

    这个问题她问过大总管,但她想从张巫这里再听一次。

    张巫沉吟道:“发现的有十八个,但我觉得不止这些。”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周满,低声道:“而且染病的不止是夫人房中伺候的婢女,其他地方伺候的仆人也有染病。”

    周满蹙眉,“你不知道疟疾是通过蚊虫传播的吗?”

    张巫一愣,“我以为疟疾是感受疟邪,因瘴毒而起,夫人是第一例,照顾她的人因为被传染了疟邪……”

    张巫顿住,不说话了。

    周满蹙眉想了想后道:“这么说也没错,虽然不是通过口沫传播,但蚊虫叮咬也的确属于疟邪。”

    她道:“先想办法灭蚊,降低传染率吧。”

    没有被骂,张巫松了一口气。

    “还要注意防护,且不局限于酋长府,”周满问道:“酋长呢?这些事情都需要人来做,还要派人出去清查感染的人。”

    这是一件公共卫生事件,而不只是一个贵人生病的事。

    张巫浑身一震,这才想起来,连忙起身,“我这就去见酋长。”

    他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头问周满,“周……娘子,您要一起吗?”

    周满想了想后摇头,“我看着酋长夫人,你先去。”

    她不认识李酋长,甚至不是僚子部的人,贸然去提建议,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还是让巫银去吧。

    周满不觉得这事会有意外,毕竟疟疾是传染性极强的时疫,任何一个首领都不会坐看它扩大,肯定要采取措施防治的,端看用什么方法而已。

    周满等着针灸到点时便伏案在桌子上写了许多防治的方法和药方。

番外 走偏的番外26

    但她没想到巫银很快回来,脸色沉凝,对上周满的目光,他心虚的低下头去,犹豫了好一会儿道:“酋长不在府中。”

    周满放下笔,皱眉,“真不在?”

    巫银没说话。

    周满就明白了,这是不见了。

    周满想了想后问:“大总管能见到酋长吧?”

    巫银点头。

    周满:“找他。”

    巫银道:“我已经找过他了,只是他并不相信疟疾传到了外面,从夫人病后,伺候她的下人就没出去过,确诊是疟疾后,这院子里的下人更是连院门都不能出去。”

    “他关住了人,难道还能关住蚊子吗?”

    巫银无奈的道:“他不相信病是蚊子传染的,南疆别的不多,蚊虫最多了,谁一年里不被蚊子叮咬几下?也没人都生了疟疾的。”

    周满:“你是大巫啊。”

    巫银垂下眼眸想了想,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写道:“酋长可能也感染了”。

    感染了就治呀,周满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掀起眼眸看向巫银,半晌后起身,“可以拔针了,去把针拔了吧,记住顺序了吗?”

    巫银愣了一下后点头,“是,记住了。。”

    他转身去拔针,周满跟在身后看着。

    等他拔完针,周满确定病人的情况还算稳定,便和巫银道:“你带我去看一看住的房间吧。”

    巫银忙应下,亲自带了周满出去。

    有婢女立即要跟上,巫银拦住了,“这里我来就好,你下去吧。”

    他毕竟是大巫,就算见不到酋长,也依旧备受尊敬,所以婢女听话的停下脚步。

    然后巫银就见到了坐在院子角落里晒太阳的白善。

    巫银停下脚步,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周围没人,他下意识的作揖行礼,“师公。”

    白善先看了周满一眼,见她俏生生的站在一旁,便颔首笑道:“是巫银吧,我听子谦提过你。”

    巫银闻言一脸激动的看向周满,他没想到先生不仅记得他,还会和白相提过他。

    这里并不安全,毕竟还在夫人的院子里,不远处就有下人时不时的走过。

    所以周满问:“我们住哪儿?”

    巫银忙收敛情绪,带他们去了他住的隔壁房间,“先生,师公,你们便住这间吧,我就住隔壁,若有事可以吩咐我。”

    周满和白善入内,扫了屋内一圈,发现应有尽有,也不关门,就坐在桌子边和巫银说话,只是有意的背对着门口而已。

    周满开门见山,“僚子部不会有人又要谋叛吧?不然酋长何必躲避不见?”

    巫银无奈的道:“先生,我不知。”

    他顿了顿后道:“不过酋长有此怀疑是正常的,李酋长所在的那一支,原先便是酋长,还是朝廷加封的第一任大首领,但他父亲时,因为他父辈和母族的一些恩怨,张家夺了部落的首领之权,又把他们这一支驱赶出去……”谷

    “等一下,张酋长是……”

    “是李酋长的表兄,老张酋长是李酋长的舅舅,”僚子部里这样的权力更迭很常见,巫银见怪不怪道:“李酋长回来抢了大部落的首领权,自然而然就被各部落推举成了酋长。”

    “但是,酋长也不能把以前反对自己的族人杀干净,除大部落外,还有另外两个部落勇士也不少,财富也很多,他们也都想当酋长,”巫银道:“谁也不知道当中是不是有人想反叛。”

    白善惊讶,“你是大巫,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

    巫银很坦诚的道:“我只擅长医术,在大部落里只能给人看病,祭祀和祈福效果都不太好,这两年,遇上祭祀和祈福,酋长都是请的巫金。”

    他叹息一声,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就把其中恩怨说清楚,反正这事儿在僚子部也不是秘密,以先生和师公的能力,现在不知,过几日也能知道。

    “巫要选聪明和心思澄明之人,出身也要好,我家当年也是部落里数二数三的大户人家,”

    周满做认真倾听样。

    “被选做巫弟子的人是我兄长。”

    白善想起了什么,不太确定的道:“巫金?”

    巫银顿了顿后问道:“师公怎么知道?”

    白善顿了顿后道:“大概是因为你们的名字让我多留意了一下。”

    毕竟和他岳父和小岳父的名一模一样,当然,除了姓氏。

    巫银并不知道这一点儿,继续:“但我父亲在一次征战中死了,我母亲改嫁,我就只能跟着兄长生活。”

    他道:“我兄长是大巫最得宠的弟子,和巫住在一起,我跟着也学了一些巫的本事,当年部落叛乱,大巫站在了老张酋长那一边,我兄长认为这是不道义的,一气之下和一些族人离族出走,另成部族。”

    巫银道:“我被留在了大部落。”

    “后来部落要给天朝上贡,我就被选派跟着使团北上,没想到先生能开恩选中我们僚子部的人留下学医,我因为跟了大巫好几年,被赐了巫姓,所以被留下了。”

    周满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的事先生和师公应该也知道了,我学成回来,因为医术比较好,逐渐得到重用,老张酋长当时生病,我救了他,”

    巫银道:“他一直对当年大巫支持他谋叛的事耿耿于怀,觉得大巫的权力和威望过重不好,加上当时天朝因为藩国不敬而东征,各藩国和羁縻州都急着和天朝表忠心,于是就选中了曾在京城留学的我做大巫。”

    巫银很有自知之明的道:“我就是医术好,祭祀和祈福都没有得到真传,所以李酋长接任后一直想要把我兄长所在的那个小部落并回来,请他做大巫。”

    “但和李酋长有一样打算的部落首领不少,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又有多少人是想得到真传的大巫,然后统治整个僚子部。”

    “也就是说,李酋长并不能完全掌控僚子部,不然何至于想要借助巫金的力量?”

    真的完全掌控了,就应该和老张酋长一样,想办法削弱大巫的权势和威望才是。

    巫银沉默的没说话。

    故事听完了,周满把话题扯回来,“疟疾若不能有效控制,就算他们争得了酋长之位,到时候接手的也是损失惨重的部落,有什么意思?”

    白善想的却是,“如此说来,现在的僚子部很危险了。”

    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冲突流血事件,周满和明达留在这里很可能被冲击到,身份泄露出去,还有可能成为靶子。

    白善皱了皱眉,问道:“李酋长现在府中吧?我要见他。”

番外 走偏的番外27

    在巫银的一生中,他身边出现过很多人,但对他有深远影响的,除了他的兄长和大巫外,就是周满了。

    他在懵懂年纪时,是他兄长在抚育他,但兄长和大巫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认识,直到他去到长安,进入太医署学习。

    他在才会思考的年纪碰上周满,她一定不知道,他们这些学生从她身上学到的,不只是医术而已。

    坚韧、乐观和包容,是巫银在她身上看到的最可贵的品质,她以女子之身站在朝堂上,不是没有压力的,便是在她一手创办的太医署里,也有不认同她的声音。

    她也不是没有听到,不过她坚韧又乐观,甚至包容了这些质疑和轻视,所以巫银是真心把她当做老师。

    自然,白善也被他从心底认可为师公。

    师公有要求,哪怕他们立场上或许有些不同,但他还是略过了那点不同,决定达成他所愿。

    “我会尽力而为的。”巫银说罢起身,转身便出去想办法见酋长。

    周满等他走了便问白善,“你是要和李酋长表明身份吗?”

    “如果南疆要乱,与其放任自流,不知危险从何处来,那不如由我们来选择,”白善道:“而且你也说了,疫病早已经传出去,此时再发生战乱,恐怕整个僚子部都要陷入混乱之中。。僚子部的百百姓也是大晋的百姓。”

    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院子里,大总管正在和李酋长禀报,“……态度不似对待同窗,倒像是对待长者。”

    “长者?”白着脸靠在床上的李酋长问道:“他们很年长吗?”

    “没有,看着比张巫还要年轻一些,而且……”大总管顿了顿后道:“刚接触时看着平易近人,但偶尔看过来的气势,胜过我见过的所有人。”

    大总管没明说,但李酋长也在他见过的所有人之列。

    “婢女没听错,她真的隐约听见张巫叫那女大夫先生?”

    “听不真确。”

    李酋长就捏紧了手指,倾身盯着大总管看,“你说会不会是前太医署署令周满?”

    大总管愣住,“酋长。”

    李酋长目中闪过亮光,捏紧了拳头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力气,但是没有,他知道自己现在连站都很难站稳,更不要说以前的力量了,“要是她,或许可以救我们。”

    李酋长心里似拔河一般左右摇摆,最后道:“去请他们,我要亲见他们。”

    “酋长,”大总管忍不住道:“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您也染了疟疾……”

    “我们没有时间等待了,”李酋长道:“我死了,不等他们来杀,我就先死在了疟疾上,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酋长府,只有我活着,才有可能将我们失去的夺回来。”

    “要是我们猜错了,那不是周署令呢?”

    李酋长垂下眼眸道:“猜错了,不是还有张巫吗?”

    大总管:“您不是不信任他吗,还将巫金请了回来……”

    “巫金有完整的大巫传承,祭祀和祈福都没有问题,但论医术,还是张巫更胜一筹,”李酋长顿了顿道:“派人盯着他,我不信他不怕死。”

    他道:“他是我们僚子部医术最好的人,能用的时候还是要用的。”

    大总管只能应下,正要退下,李酋长突然叫住他,“当年和张巫留在长安学医的巫是谁?”

    大总管想也不想道:“巫禄。”

    李酋长问道:“请他了吗?人现在何处?”

    大总管:“请了,但他一直没来。”

    李酋长有些失望,人要是来了,能不能治好他两说,至少可以帮他辨认一下那位周八娘的身份。

    李酋长叹息着挥手,“去请人吧。”

    巫银还在想办法要见李酋长,谁知道大总管直接带了人过来请周满和白善俩人去见李酋长。

    巫银愣了一下,忙上前问道:“不知酋长找他们有何事?”

    担心李酋长对他们不利。

    白善看了巫银一眼,示意他不必焦急,巫银便后退了一步。

    大总管看着,对白善越发尊敬,和善的笑道:“我们酋长知道两位是中原来的贵客,很感谢你们愿意来为夫人看病,所以想要亲自感谢二位。”

    他目光扫过巫银,笑道:“张巫一起去吧,酋长也想和您讨论一下夫人的病情。”

    巫银就看向周满。

    周满微微颔首,巫银便和大总管点头,矜傲的道:“走吧。”

    大总管却不生气,反而高兴起来,张巫的态度恰巧说明了周满和白善的身份很高。

    周满和白善跟着大总管穿过两栋楼,到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偏僻院子里。

    白善转身向下看去,在这里,基本上能把整座府邸收入眼中,她挑了挑眉,之前没留意,这样看来,他们和巫银站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他们。

    周满则耸了耸鼻子,闻到了熟悉的药味儿,和李夫人屋里的药味儿一样。

    她心中顿时有了猜测,不由的一沉。

    病有轻重缓急,她也未必就谁都能救,李酋长要是死于疟疾,南疆必乱。

    周满不由看向白善,白善也正扭头看她,见她看来便冲她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牵着人进屋去。

    李酋长已经换了衣裳坐在书房里,身前摆着一张书桌,窗户都关着,光线有点儿暗,但周满还是看出他气息不足,即便脸上做了修饰,也依旧能看出病容。

    李酋长目光定在俩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慢慢上移至白善和周满的脸上,虽然他未曾见过那俩人,但看见他们的这一刻,他便知道,这就是他们了。

    李酋长露出笑容,“白相爷,周署令。”

    周满没说话,白善道:“我们夫妻二人已经致仕,李酋长称呼我们的字就好,在下至善,这是内子周子谦。”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酋长,虽然光线昏暗,但他依旧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太好,加上心中已有猜测,便道:“李酋长似乎身体不适。”

    “让贵客见笑了,”李酋长对大总管道:“将窗打开吧。”

    本来只是不确定他们的身份,忧虑他生病的事传出去,这才在这样昏暗的屋内见人。

    窗一打开,光照进来,大家这才看见李酋长额头上都是虚汗,脸上苍白无色。

番外 走偏的番外28

    猜想得到证实,周满叹息一声,“李酋长也染上了疟疾。”

    “是,”李酋长既然已经确认来人的身份,还指望她救命,自然不会隐瞒,道:“已有三日了。”

    他撑着桌子起身,走到俩人前面,冲着周满深深一揖,“还请周大人救命。”

    他依旧是尊称,没有像白善说的那样叫他们的字。

    周满见他站都快站不稳了,看着一点儿也不比李夫人的症状轻多少,忙叫人把他扶到床上躺着,这才给人把脉看诊。

    李酋长是在李夫人之后染上的,他才觉得发冷便有预感自己是得了疟疾,于是开始封锁消息。

    他这两天用的药都是照着张巫给夫人开的药抓的,的确比府医用的药方好,但久病不愈,他依旧感觉到死亡一点一点临近。

    周满给他用了针,看了白善一眼,起身出去和巫银商量用药,没有打搅他们说话。

    巫银坐在外室等候,见周满出来,忙站起来,行礼道:“先生。”

    俩人既然已经和李酋长表明身份,那他就不必要藏着掖着了。。

    周满冲他微微点头,问道:“府中可有端午前后收取的蚱蜢?”

    巫银愣了一下后点头,“有。”

    “拿来试试。”

    巫银便去提笔写药方,“除了这个,先生还需要什么药?”

    周满也不客气,一连说了好几种药名,巫银都写了下来交给大总管。

    白善在内室和李酋长交流,周满便干脆到院外的栏杆上坐,这间院子是在半山腰上,建造时用了巧思,仅看这院子是四四方方的平地,院中栽种了许多花草树木,但只要抬头往远处一看,便可看见整个酋长府,甚至府外的好几条街道都可收入眼底。

    “住在这儿,屋后是山,屋前视野如此开阔,有人想要叛乱,也很难悄无声息的攻进来吧?”

    巫银坐在她的身侧,“所以南疆每次易主都会大流血,这府里的人会一茬一茬的换。”

    周满叹息,“李酋长似乎不是很信任你。”

    巫银自然知道,“他更相信我兄长,当年张氏叛乱,我兄长支持李氏,为此不惜离开大部落,我留在了大巫身边,而大巫帮了张氏。”

    所以一定巫银一定意义上算是李酋长的仇人,哪怕不是,他们的关系也很难亲如手足的和睦。

    “你似乎没想过要去改变。”

    “我努力过,”巫银苦笑,“他有意迎回我兄长时,我便表露过,我只对医术感兴趣,也只想在僚子部里治病救人,大巫的位置可以让与兄长,只是酋长不相信,连我兄长都不信,整个僚子部没人相信我是真心的。”

    都以为他是欲擒故纵。

    到这时,他才越发体会到周满的艰难。

    她以女子的身份行医时,是不是也被人不理解,不信任?

    内室,白善也正在问李酋长相似的问题,“李酋长不信任巫银,却为何信任我们?”

    李酋长坦诚道:“张巫是张巫,两位大人是两位大人,我分得很清楚。”

    白善微微一笑道:“他是内子的学生。”

    李酋长:“我知道,但我更知道,白大人和周大人是不会想看到南疆大乱的,张巫一个弟子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两位大人如此冒险。”

    南疆是大晋的南疆,乱起来对大晋没好处,甚至乱势很可能会波及岭南、江南和淮南一带,以白善和周满的位置来考虑,他们两个只要不是想着造反,让天下大乱,那就不会希望南疆陷入战乱。

    维持他的统治,他的地位是最好的途径。

    所以他不担心他们会因为张巫的关系而站在他的对立面。

    白善:“李酋长想得明白就好,不过我也要说一声,巫银,不,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姓,张巫,他是你们的大巫,他并没有反对你统治南疆的想法,李酋长想多了。”

    李酋长自然不会因为白善的一句话就相信张巫,不过此时他有求于白善和周满,因此乐得卖他一个面子,“白大人放心,张巫是我部落的大巫,我永远信任他。”只要他不背叛他。

    白善扫了他的面色一眼,微微点头后离开。

    白善给殷或去了一封信,然后就让酋长府的人去客栈里把人都接过来,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够的,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被他抓了来当壮丁。

    一直沉寂的酋长府也慢慢动起来,白善就住在李酋长的院子里,一条条命令陆续发出。

    靠近酋长府的几条街道都被戒严,严禁无关人等靠近,值得信任的部落勇士被挑选出来守卫酋长府。

    然后各部落的首领被号召入安南城,不管他们来不来,反正命令发出去了。

    与此同时,安南城中的官吏衙役兵丁都动了起来,开始全城统计十日以来因发寒发热而逝世的人,以及现在有发寒和发热症状的百姓。

    三人负责统计一条街,人数和名单陆续送到酋长府,白善看到上面的数据,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他看过后递给李酋长。

    李酋长看到上面的人数,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多?”

    “这还只是统计了酋长府附近的三条街数据,整个安南城,只会更多,”白善瞥了李酋长一眼,心底升起一股怒气,在他看来,李酋长是不称职的。

    这要不是南疆,要不是僚人自治,他一定上书朝廷废了他。

    自己的府邸中出现疟疾这样传染性极高的疾病,他竟然能悄无声息的闭府治疗,就没有考虑到可能已经传染到了外面?

    他不是一般人家,他是酋长,是南疆的大首领啊。

    白善心中不满,面色却没改变,沉静的道:“统计好人数之后,这些染了疫病的病人最好是统一管理,统一治疗。”

    李酋长忧心,“城中的药材只怕不够吧?现在从中原进货还来得及吗?”

    他心里有些不安,看了白善一眼后斟酌道:“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人心动荡,要是有心人挑拨,只怕病情还没控制住,乱兵先起了。”

    白善沉下脸,“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就算酋长府不公布,百姓也会察觉到的,到时候百姓对酋长府的信任会降到最低点,还不如在他们未发现前主动抗疫救灾,维持住人心。”

    “可是城中物资紧缺呀。”

    白善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起身道:“物资我来想办法,李酋长,你如今在病中,还是以休息为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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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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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品有保证,已完结的作品有《林氏荣华》《重生娘子在种田》等六本书。农家小福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小福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