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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章 帮忙

    当然不难了,罗江县就是个下县,读书人没多少,识字的人也没多少,这一天不少铺子都会挂出花灯给人猜谜,好图个喜庆。

    本来就灯多人少,再加大灯谜的难度,那今天晚上就不用玩了。

    所以灯山的灯谜都是递进式的,山下的花灯灯谜并不难,还有好些是俗语,便是不识字,被人读出来了,聪明一些的人也总能猜着。

    白二郎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花灯,选的花灯都是三四层以上的,长得比较好看的花灯。

    三人一路猜过去,手上的花灯多了,便有些拿不下,三人一股脑的塞给后面走着的大吉,自己高兴的在前面蹦。

    大吉:……

    等逛了后面的灯山,三人才琢磨出味来,围着灯山看的人不少,但猜谜的却没几个。

    仅有的几个也是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打扮。

    满宝仔细一看便明白了,眼珠子一转,干脆就站在灯山前不走了,指着灯山底下的一盏花灯高声问,“谁要猜灯谜,我将灯谜念与他听。”

    围着花灯的人群中立时传来“我,我,我”的应和声,人听着还不少。

    满宝微微一笑,念着“蓬蓬又松松,三月飞空中,远看像雪花,近看一团绒。”

    她话音才落,人群中便有一人高举着手叫道:“柳絮,柳絮”

    满宝微微一笑,将花灯取下来递给他,那个小哥挤到前面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提着花灯就去守着灯山的人那里取谜底,只要准了,他就可以拿着花灯走了。

    如果不准,他就得挂回来。

    大家纷纷跟着去凑热闹,果然见谜底是对的,小伙子便高兴的提着花灯跑了,也不知道要拿去送给谁。

    满宝一下就被人给围住了,“小娘子,读一读这个吧。”

    “也读一读这个……”

    白善便上前帮忙,“我来帮你们读……”

    三人就给大家读灯谜,他们猜得着就让他们猜,猜不着,他们就会看一下要猜谜的人的脸,要是长得合眼缘,他们就会提醒一下,长得不合眼缘,那三人就略过。

    守着灯山的人显然没想到还专门有人守着灯山给人念灯谜的,要知道往年虽也有识字的人帮忙念灯谜,但那是自己来猜灯谜时碰上特别想要的人请求才会念一两个。

    哪有这样专门站在灯山前给人念灯谜的?

    但他也不能阻止,因为他们并没有违反规矩。

    不过他偶尔也会卡一下,比如有人明明没猜出来,但他们见人长得好,或是年纪小,就指点人猜出来的,他就会以不合规矩给退回去。

    眼见着他们把灯山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全给猜走了,而三层四层也缺了好些花灯,本来挺好看的灯山变得七零八落起来,守灯山的人冷汗淋淋,这个晚上还很长呢,花灯真的都被猜走了,那也太丢脸了,老爷要是知道了……

    守灯的人连忙上前和满宝道:“小娘子,往下还有一座灯山呢,这往下也有,要不你们都去看一看?”

    满宝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县城就这么大,这一个晚上呢,时间好长,大家就做做好事呗。

    满宝拉上了白善和白二郎,冲着最后一个灯山就去了,大家立即跟上,簇拥着他们往最后一个灯山去。

    本来挺宽敞的街道一下变得拥挤起来,正在巡街的衙役们察觉到变化,连忙拽住一个跟着人群往前挤的人问,“你们这是干嘛去?”

    “去下一座灯山猜谜呀。”

    “上头不有灯山吗?怎么都往这儿来了?”人挤人,万一挤出事了怎么办?

    “上头那座灯山已经被猜得差不多了,我们来猜这一座。”

    衙役很怀疑的看着他,“你识字?”

    “我不识字,但有一个识字的小娘子和两个小公子给大家念灯谜让大家猜,在上一个灯山那儿,足足猜出去了二十多盏花灯呢,可惜我嘴慢,抢不过别人。”

    衙役:“……是脑子慢吧?”

    他放开那人,也挤到人群中,凭借着他身上衣服的威势和自身的努力,他总算是挤到了最前面,就看到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三个特眼熟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是县令大人的朋友,但他心里还是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一眼三人,转身便挤了出去,找到与他一起当班的同僚,道:“赶紧的,去告诉县太爷,他那三个小朋友闹……搞事情了。”

    罗江县最热闹的就这么一条大街,酒楼就在大街的中段,不近,但也不远,拔腿跑半刻钟就能到。

    杨县令收到消息静了一下,然后问道:“猜谜的人多吗?”

    “挺多的,直接把街给堵住了,这边的人过不去,那边的人也过不来。”

    杨县令点了点头,赞许道:“还不错,这些花灯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你去,多带上几个人,在他们猜谜的那段拦出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来,其他的,不许人拥挤,小心人跌倒和挤掉灯山,其他的,随他们去吧。“

    不过县城里人就这么多,想要挤掉灯山也不可能。

    最多人挤人拥挤一些。

    衙役们应声而去,将半数的安保力量都调到了那里,等他们猜完这座花灯,便又移步回到上面的花灯去,人群跟着移动,衙役们也跟着移动。

    人群中不时传来欢呼嬉笑声,正用力给行人隔开一条通道的衙役们就觉得今年的元宵比往年的更吵更闹……

    等满宝他们把所有灯山都又走了一遍,帮人念了无数灯谜,确定再往上的灯谜也没人再猜得出来,而他们也看不见了,便提了自己的花灯告辞离去了。

    大家再凝神一看那已经缺胳膊少腿的灯山,纷纷哄笑着离开。

    很多人都拿到了花灯,但更多的人没拿到。

    毕竟灯谜就只有这么多,反应慢些就被抢走了。

    但不可否认,街上提着花灯的人多了许多,有孩子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有花灯,而他们没有,便闹着要买……

    大人们拗不过,只能花钱给他们买。

    于是,街上提着花灯的人越发多了,放眼望去,整条街道都是点点流动的灯光,漂亮得不行。

第七百八十一章 让你

    满宝他们忙了许久,肚子饿了,便转身回了酒楼,趴在二楼一边等吃的,一边看着下面流动的灯河。

    杨县令处理了今天晚上唯一的一起冲突事件,往下看了一眼,见他的“子民”都很安全,便背了手晃悠到隔壁。

    因为他闻到了食物的清香。

    酒楼的伙计正好给满宝他们送宵夜进来,杨县令都不用敲门,直接就能进来,“玩得可尽兴?”

    三人连连点头,请杨县令坐下。

    “杨大人,你不出去玩吗?”

    “我倒是想去,但这不是有你们在吗,我不放心。”

    白善:“杨大人,我们不用你保护的。”

    满宝:“是啊,我们有大吉。”

    杨县令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道:“不,我是保护别人。”

    满宝眨眨眼,明白过来,扭头和白善道:“我们是坏人吗?”

    白善:“不是,是好人。”

    满宝就抬着下巴冲杨县令示意。

    杨县令就对着三人但笑不语。

    就连白二郎都忍不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不过来者是客,哪怕不想理他,白善还是让伙计多添了一副碗筷给他。

    忙了半个晚上,杨县令还是挺饿的,他看了看他们点的菜,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跟着这三个小孩儿吃,总不会吃得太差的。

    “花灯你们也看了,灯谜也猜了,今晚也因为你们热闹过了,接下来你们是要回家?”

    白二郎:“这才哪到哪儿呀,我们打算子时再走。”

    杨县令就扭头问一旁候着的随从,问道:“这会儿有亥时了吗?”

    随从便道:“没有听到打更,应当还没到。”

    满宝则看了一眼系统内的时间,肯定的道:“还没到,差两刻钟。”

    杨县令就劝道:“你们就不累吗?往常这会子你们也睡觉了吧?这回去还需要时间呢。”

    三人一起摇头,肯定的道:“我们一点儿也不累。”

    杨县令便不再劝,而是问道:“那你们和我说说,接下来你们打算去玩什么?”

    满宝嘿嘿一笑,道:“我们要去做生意。”

    杨县令感兴趣起来,道:“来,用完宵夜,我陪你们走一趟,看你们做的什么生意。”

    大家这才安静的用起宵夜来,杨县令显然没少跑到酒楼里吃吃喝喝,还和三人介绍起来桌上的菜哪道比较好吃。

    大家正吃得津津有味,门外突然喧哗起来,房间里的几人都听到门外一声娇喝,“这间房一直是我们家用着的,今年却用不着了,骗谁呢?我倒想看看里面是谁……”

    说罢“啪”的一声推开了门。

    大吉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白善的身后。

    还坐着吃饭的四人一起扭头看向门口,门外的人在看到杨县令时同时一僵,乌泱泱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满宝盯着推开门的年轻妇人看了许久,总算是认出来了,高兴的挥手叫道:“是张姐姐呀。”

    张氏这才转头看向满宝,许久也没认出来她是谁。

    杨县令看看她,又看看满宝,笑问,“怎么,你认识张主簿家的大姑奶奶?”

    “认识呀,我小的时候,张姐姐可爱吃我家的糖了,我经常把糖卖给她吃。”满宝看着已经大变样的张家大姑奶奶感慨,“没想到张姐姐都嫁人了,不过也是应该的,因为傅二姐姐也嫁人了。”

    杨县令挑了挑眉。

    满宝这么一提,张氏总算是想起来她是谁了。

    就是几年前总是喜欢往他们住的巷子里兜售糖果的小孩儿,那个明明庄户之女,却能跟傅二做朋友的小孩儿。

    张氏上下打量了一下满宝,这才从她圆圆的脸上看出些以前的样子,不过她很快移开了视线,歉意的对杨县令屈膝行礼,“妾身不知道这是大人的包间,多有得罪了。”

    张氏的母亲总算是从后头进来了,也连连道歉。

    杨县令起身,对张母抬手笑道:“嫂子客气了,怎么,这个包间你们早定下了?”

    掌柜的在后面冷汗直冒,连忙解释道:“张主簿家今年可能忘记了,并没有定包间,所以白公子们过来挑选包间时,店里的伙计就给定下了这间,也怪小老儿,刚才解释得慢了点儿,惊扰了客人们用餐,实在罪过,罪过,这样,小老儿赔一壶茶和一碟点心给公子和小娘子们。”

    一番话将缘由说得清楚明白。

    一旁的张家人连忙应道:“今年都忙忘了,吩咐了下人,谁知道竟没定好,大妞刚从婆家回来,她不知道,还以为是定好了的,所以冲动了些。”

    张氏站在一旁,脸色青白交错,不过她没敢反驳唐伯母的话。

    杨县令笑问,“客栈里没包间了吗?不然把我隔壁的那间让出来吧,我就和我这三个小友挤一挤就可以了。”

    张家人岂敢,连忙要推辞。

    杨县令就笑道:“应当的,本来元宵佳节,应该放张主簿回家团聚的,却因为本县能力有限,所以还需要张主簿和刘县尉佳节跟着加班。总不好张主簿在前面忙,还让嫂子在后头受委屈。”

    说罢让随从去把隔壁包间里的东西都搬到这边来,将房间让给张家。

    张家脸上虽谦虚,心中却高兴不已,推辞一番后便接受了。

    满宝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见她的张姐姐要跟过去,还高兴的和她挥了挥手作别。

    张氏强笑一声,跟着族人到了隔壁包间。

    包间门重新关上,掌柜的亲自端了赔礼的东西进来,等人走了杨县令才好奇的问满宝,“怎么看着那位张家的姑奶奶和你不是很熟的样子?”

    “本来就不熟呀,我家的糖特别好吃,但她嫌贵,但为了能和傅二姐姐说上话,就总是买我家的糖吃,平时都是我五哥六哥把糖拿去卖给她,所以我和她不熟。”

    杨县令:“那你还这么热情的与人打招呼?”

    “就算不熟,她也曾经是我的客人嘛,而且那时我家困难,她家的孩子可是为我们家贡献了好多订单的,既然碰见了,当然要打一声招呼了,不然多失礼呀。”

    杨县令:“可我看她好像并不太高兴你和她打招呼。”

    白善嫌弃他问题太多了,插嘴道:“她高兴不高兴是她的事,我们哪儿管得了这么多?我们只要自己不失礼就可以了。”

    满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杨县令目瞪口呆,半响才问道:“这是谁教你们的?”

    白二郎总算是吃饱了,又摸了一块点心啃,道:“先生教的呗。”

    杨县令许久才道:“……你们先生还真是什么都教你们。”

第七百八十一章 骗鬼呢

    大家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会儿,杨县令便交代了衙役几句,便和满宝他们一起出门去。

    此时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子逛街的人已经冷静了不少,大家都慢悠悠的逛着,有走累了和饿了的便就近找了个铺子或摊位坐下吃点儿东西。

    所以杨县令可以放心的背着手出去走一走了。

    下了楼,大吉去酒楼的后面先把挂在车后的鸡笼提了过来。

    杨县令看到他手上提的大公鸡,惊奇的不行,“这就是你们的货物?”

    三人一起点头。

    杨县令摸着下巴道:“总不可能是卖给饭馆做成菜吃吧?”

    “要是卖不出去,它最后也只能做菜了。”

    鸡笼里的公鸡咯咯叫了几声,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杨县令好奇的跟着他们顺着大街走下去,然后拐入了一条小街里,里面同样点着灯笼,但和外面不一样,这里显得亮如白昼,且喧闹不已,才一进来,一片嘈杂的喊声便争先恐后的朝他耳朵挤来。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显然也愣了,杨县令一看三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忍不住一笑。

    空气中飘着些奇怪的味道,满宝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感慨道:“好臭呀。”

    杨县令眯着眼睛向街的深处看去,总算是在脑海中搜索出了这条街的信息,“这就是赌坊所在的那一条街?”

    满宝点头,问道:“杨大人,你来过了吗?”

    “来过,”杨县令道:“来办过案子,也来看过,不过晚上过来还是第一次。”

    他扭头问三人,“你们也来过?”

    满宝道:“来过几次,不过也是白天来的。”

    杨县令好奇的问,“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满宝就指着大吉手中的鸡笼道:“卖鸡呀。”

    杨县令低头看着鸡笼里的大公鸡,沉默的跟着他们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前面便有人在斗鸡,明明应该是大公鸡睡觉的时间,但他们就是把鸡给戳醒了让它伸直了脖子在咯咯咯咯的尖叫着打架。

    杨县令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皱了皱眉头。

    满宝却看得津津有味,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靠谱的卖家,让他看她的大公鸡。

    这毕竟是用来打架的,买家很仔细的挑剔了一番后道:“行了,三两银子,你要愿意就留下。”

    满宝三个偷偷商量了一下,答应了,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满宝拿了钱后便四处张望起来,“我们要不要再逛一逛?”

    白善道:“看一看别人家的公鸡是什么样儿的吧。”

    杨县令陪着他们看,等他们终于看够了,这才随他们出去,“你们看得这么仔细,这是打算也斗鸡赌钱?”

    满宝连连摇头,“我们才不赌钱呢,赌钱的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

    “那你们这是?”

    “我们打算多养一些大公鸡,到时候最好的,能打架的就卖给他们做斗鸡,斗鸡比平常的鸡贵了十倍都不止呢。”

    白善也点头,“太赚钱了。”

    杨县令没想到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愣了半响才道:“这斗鸡所用的公鸡不是很难养吗?听说要打小精养呢,吃的东西比人都还精贵呢。”

    满宝却道:“才不是呢,要养好公鸡是得给它吃好,但吃得比人好还不至于,我二嫂养鸡最好了,养出来的公鸡毛色油亮,鸡冠又红又高,我们的小庄子全是照着我二嫂的法子来养的,虽然比不上我二嫂养的,但也不差,要是再精心一些,我估摸着一年能出来三十只左右的斗鸡。”

    白善道:“一只三两银子,三十只就是九十两了,我们一人就能分三十两了。”

    白二郎也道:“吃的是庄子里出产的粮食和菜蔬,基本上一点儿钱都没花。”

    杨县令一脸懵的看着他们,“你们缺钱?”

    三人一起点头。

    白善道:“学里要学的东西越发的多了,而且大家都喜欢买又贵又好的东西,过了十五我去学里,必得换一把好琴的,马倒是可以继续租学里的。”

    白二郎道:“府学的物价特别的高,在外头请客吃饭花好多钱的,我总不能总吃别人的,我也得回请呀。”

    满宝则道:“除了书,我还要买一些药材,同样要请客,要是先生让我学乐,我也得买琴。”

    杨县令:“你们家里不给钱?”

    白善道:“本来是给的,但冬至过后,我祖母说,满宝在外头读书都没花家里的钱,她爹还能收着她的钱,所以说也不给我钱了,让我先用自己的,不够再问家里要,要也不是白要的。”

    白二郎更委屈,“我爹一听说白善都不要家里的钱了,便也断了我的钱,哼,还说我大哥都没地,家里已经给了我一块地做私产,那就不应该再问家里拿钱才是。”

    于是白善和白二郎一起看向满宝。

    满宝心虚的低下头,小声道:“我四哥就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是谁往回传的?我爹收着我的钱的事,我家里人是绝对不会和外面的人说的。”

    这是老周家的规矩。

    自家有多少钱自家知道就行,可以和自家人说,但绝对不能外传。

    老周家这么多人,消息是从哪儿透出去的已经不可查了,不过他们需要钱,需要赚更多的钱却是真的。

    本来不太赞同他们做这个生意的杨县令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他只能拍了拍三人的肩膀以做安慰。

    不过他还是叮嘱道:“你们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那可得小心些,别染了他们的恶习。”

    “你就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赌钱的。”

    杨县令笑道:“好多人没赌之前都是这么说的。”

    白善“我们不会,我们要是心动,回头想一想周四哥就行了。”

    满宝点头。

    杨县令好奇,“怎么,周四郎以前赌过?”

    满宝沉重的道:“赌过,差点把我卖了还债呢。”

    杨县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白二郎哈哈大笑道:“骗鬼呢,你家有钱的,怎么可能卖你?我家的管家说,你还有一个银的长命锁呢,就是你爹娘舍不得,最后才往外借的钱。连你的长命锁都舍不得往外给,更别说卖你了。”

    杨县令这才放下心来,他就说嘛,老周家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家,不过……“二郎啊,我不是鬼。”

第七百八十二章 长命锁

    满宝把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拿出来,据理力争道:“看到没,这长命锁就这么大,就算拿出来,我家也倾家荡产了,本来我四哥没赌钱前我家还是挺有钱的。”

    她深沉的感叹道:“在那以前,我从来不用为吃穿发愁,但我四哥赌钱后,连我都要为生计担忧了。”

    杨县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问:“那会儿你多大?”

    白善道:“四岁!”

    他记得特别清楚,因为不久后他便和她打了一架!

    小时候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这一个特别特别的记忆深刻。

    白善瞥眼看向满宝。

    满宝继续道:“快五岁了,所以你们看,连我一个小孩儿都要为生计发愁了,可见那会儿我家多穷了。所以你们不要学我四哥去赌钱哦。”

    杨县令这会儿总算是信了他们不会去参赌了,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满宝脖子上的长命锁,他忍不住“咦”了一声,凑上前去仔细的看了一眼,笑问:“你这长命锁哪来的?”

    “是我爹娘给我打的!”

    杨县令又看了一眼长命锁,笑问:“你父母打的?在哪儿打的?”

    “还能在哪儿打的,在银楼打的呗,”满宝重复她老爹的话,“这可是家里花了大价钱给打的,我一出生身子就不好,总要吃药,听说戴了长命锁就能长寿,所以我爹就拿银子给我打了一块,我戴上以后身子果然好了很多,所以长命锁不许往下摘。”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白善道:“你以前说,你打小身子就不好,然后你娘就把你抱到道观上拜天尊老爷,天尊老爷喜欢你,然后你的病就好了。”

    白二郎迷糊道:“不是说是吃鸡蛋水吃好的吗?”

    满宝:“……我怎么知道,都是我爹娘说的,你们自己判断吧。”

    白善和白二郎:“……你们家的说辞可真多。”

    杨县令却若有所思的盯着满宝脖子上的长命锁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长命锁看着挺别致的,能否解下来给我看一看?”

    “长命锁不都一样吗?”白善微微蹙眉,“我也有一个,我把我的给您看吧。”

    杨县令便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我就想看满宝的。”

    满宝倒不介意,直接解下来给他看,虽然爹娘不让她解下来,但那是怕丢,杨县令总不会抢她的长命锁。

    杨县令拿着长命锁走到一盏灯笼前仔细的看了看,三个小脑袋便也好奇的凑上去看了看,发现它还是长命锁,并不能长出一朵花来。

    杨县令见状笑了笑,将长命锁还给满宝,笑问:“真是你爹娘去银楼里给你打的?”

    他这么问,满宝便有些迟疑了,她知道,爹偶尔会吹牛,吹牛的时候嘴里自然是没有实话的。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自己都有些不太肯定,“是吧?”

    杨和书便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行了,这长命锁的样式很别致,我想着等我有了孩子也给他打一个。”

    满宝精神一振,问道:“杨大人,你要成亲了?”

    杨和书忧愁的点头道:“是啊,家里已经说了亲,过不多久我就要回去成亲了。”

    白善便问,“那春种怎么办?”

    做县令的不是要劝课农桑吗?

    “还好,我成亲回来刚好春种,赶得上。”

    三人张大了嘴巴,“这么急吗?”

    满宝犹豫道:“我娘说,赶在春种前娶媳妇的人家不是好人家。”

    杨和书:“……我家虽也有地,但媳妇不用亲自下地,所以这种规矩不适合用以判断我家的好坏。”

    满宝就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杨家是那样苛刻的人家呢。

    杨和书见状脸有点儿黑,白善还在一旁火上浇油,“可是杨大人,那也太急了些,你为何不年前娶媳妇呢?”

    杨和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那是因为他那会儿不想成亲。

    至于为什么现在又要成亲了,那自然是因为他抗争输了,到底没能扛住他爹娘的压力。

    杨和书深沉的叹了一口气道:“本想待我功成名就的时候再取媳妇的。”

    满宝算了一下杨和书的年纪,道:“那样还要好些年呢,杨大人,你要交单身的税银了吧?”

    白善则道:“你没做好榜样,难怪你当了县令后周六哥也不想成亲了。”

    白二郎道:“我大哥也说亲了,但他也不想娶媳妇,说要考进了国子监才想娶亲的事。”

    三人一起看着杨和书。

    杨和书见他们连这样的事都能怪到他头上来,气得不轻,转身便走,“走了,回去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这会儿子应该也没人会闹事了。”

    才那么一说,有衙役飞跑来禀报,“大人,城南有两拨人在打架,涉及人数达十八人之多,县尉大人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杨和书立即快步走,问道:“可有灯火?要注意防火……”

    满宝三人想了想,觉得打架,尤其是打群架太危险了,他们年纪还小就不去凑热闹了,于是站在后面和杨和书挥手告别,“杨大人,我们先回去了,后会有期哟。”

    杨和书连头都没回,就直接朝后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满宝和白善白二郎对视一眼,将那块三两的银子拿出来,三人嘿嘿一笑,飞奔上街买东西去了。

    大吉跟在后面,看了一眼满宝的脖子后静静地跟上。

    县城的物价不高,好东西也少,所以他们虽然敞开了买,但三两银子还是只花出去一两都不到,剩下的钱他们也没分,就放在满宝那里,决定下次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再用。

    夜色越发深重,寒气也越来越重,举着花灯游街的人渐渐犯困起来,大家都开始散去回家。

    住在城里的,走一段路就能回到家,但住在城外村子里的,便在各个地方汇合,然后拉伙结伴的出城回家去。

    于是城里的灯火慢慢的减少,反倒是城外的大路和小路上亮起了点点灯火。

    有更夫瞧着梆子一路幽幽的高喊,“天干物燥,元宵灯多,小心火烛”

第七百八十三章 猜测

    满宝他们跑到钱记饭馆里和小钱氏他们汇合,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汇合。

    说是要玩到子时,但这会儿不到,人散得差不多了,他们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等人一齐,大家便一起上路。

    满宝看到人群中有三个已经睡着的小孩子,论起来,他们还得叫她一声姑奶奶呢。

    于是招手让他们把孩子放到车上来,白善和白二郎老早就眼馋他们热热闹闹的一起走路了,满宝一招手叫人,他们立即跳下马车,理由充分的道:“让他们坐车吧,我们走路。”

    大吉看了一眼被塞到车上的三个小孩儿,道:“少爷,他们也不重多少,可以坐的。”

    “不行,你不心疼马,我还心疼呢,你赶车在前头走着,我们举着灯笼在后面走。”

    白二郎早提了一盏自己最喜欢的灯笼,还把车上插着的其他灯笼分给村里人,兴奋的道:“是啊,是啊,我们自己走回去,马累着呢。”

    大吉:……

    大吉只能赶着车走在前头,三人就举着灯笼和大头他们走在一起,兴奋的说着今天晚上他们看到的热闹事以及买的东西,玩的东西。

    大吉并没有让马车走得很快,就保持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听着后面传来的热闹说话声,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走了半程,三人总算是累得走不动了,快跑追上车,老老实实的爬上车坐好。

    年纪比较小的四头和三丫也被抱到了车上。

    坐在一摇一晃的车上,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

    大吉可不敢让他们全睡着,便道:“少爷,如今正是寒气最重的时候,要不你们唱歌祛一祛寒气?”

    白善眼睛迷蒙的问道:“唱歌还能祛寒?”

    他看向满宝,满宝打着哈欠点头道:“按理来说是可以的。”

    白善懒洋洋的问,“那唱什么歌呢?《无衣》?”

    三丫问,“无衣是什么歌?”

    “《诗经》里面的诗,你们还没学到吗?”满宝问。

    三丫摇头,“我还在学《千字文》。”

    白二郎嫌弃,“可真慢。”

    满宝就看着他道:“你自己都学了两年呢,还说别人,羞也不羞?”

    白二郎被她揭了老底,不高兴,于是拉着四头道:“走,我们就唱无衣。”

    于是路上就传来了他们的嚎叫声,主要是白二郎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后头正走路说话的小钱氏吓了一跳,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他们好像是在唱歌,便道:“这唱的是什么呀,大晚上的可真吓人。”

    满宝和白善也跟着唱,唱完无衣,唱蒹葭,再唱终南和晨风,反正把秦风唱了个遍,然后他们就回到村子里了。

    三个孩子的父母从后头追上来,把他们熟睡的儿子从车上抱下来,和白善等人连连道谢后离开。

    满宝也跳下了马车,和白善白二郎大吉挥手告别,然后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大吉将自家少爷和堂少爷送回家。

    村子里的人早睡了,白家的人自然也熟睡了,白善没有去看祖母和母亲,直接回自己的屋子,让下人打了热水来洗漱,然后便睡下了。

    大吉等他的灯灭了,这才往主院去。

    老夫人年纪大了,一有点儿动静就醒来,此时她院里的灯也亮着,大吉才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刘麽麽领他进去。

    老夫人披了衣服坐在软塌上喝水,看见他进来便问道:“是出什么事了?”

    不然他也不会来这里。

    大吉跪下,将杨县令看着满宝的长命锁出神的事说了。

    老夫人微怔,问道:“她的长命锁有什么不对吗?”

    “小的不知,听说是她父母给她留下的。”

    老夫人就蹙眉想了想,“可惜周家从不提及周银之妻,我们只知道她的姓氏,查不出她的来历,不然就能知道更多一些了。”

    “杨县令那里……”

    老夫人浅笑道:“不必忧心,杨县令年纪轻,来的又晚,满宝的身世不会有人提及的,他查不出什么来。”

    “而且,就是查出来了也不必很害怕,”老夫人道:“杨氏,再怎么样,也不会站在益州王那边。”

    大吉就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后恭敬的退下。

    而此时,总算是将城内赏玩花灯的百姓们都送走,抓了一起拐卖儿童的犯人,又处理了一起因为醉酒胡话引起的大型斗殴事件,杨县令将公文都撂下,总算是能歇一口气了。

    杨县令往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贴身伺候他的小厮轻手轻脚的进来,帮他松了头发按头。

    杨县令感觉脑子没那么僵了,想起了什么,挥了挥手让他退后,摊开一张宣纸。

    小厮一见便知道他是要作画,连忙帮忙研墨。

    半个时辰后,一个长命锁跃然纸上,小厮看了赞道:“少爷您画得真好看。”

    杨县令笑着放下笔,问道:“好看?”

    “好看在哪儿?”

    “这祥云纹设计得精巧,我看着倒像是字,却又不太像,反正这云纹好看,不过一般的银匠只怕做不出来,少爷要打长命锁吗?”

    “这的确是字,这祥云纹既是祥云,也是字,是一个寿字,而且两面的祥云纹还是不同字体的寿字,”杨县令道:“我认得这样的长命锁,我记得五皇子周岁的时候,家里就托人做了一个长命锁,那锁上的祥云纹与这个差不多,听说是重金请了一个很有名的银匠打的。”

    杨县令若有所思道:“周家世代贫农,也就这几年日子才好过些,十二年前是怎么打得这么一个长命锁的?”

    小厮“啊?”了一声,一脸的迷茫。

    杨县令看了他一眼,等纸上的长命锁都干了,便收起来,问道:“你说,那周满会不会不是周家的孩子?”

    “满小姐吗?”小厮皱着眉想了想,迟疑道:“不会吧,看满小姐和周四郎长得挺像的,那双眼睛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除了眼睛,鼻子也有些像,都很高挺,若不是亲生的,难道周四郎也是捡的?”

第七百八十四章 请教

    杨县令:……捡一个也就算了,怎么可能捡两个孩子?

    不过他这么一说,杨县令还真想起来了,虽然老周头现在很老了,但以杨县令的目力来看,他和满宝还真有点儿像。

    “那是他们家的亲戚?”杨县令问:“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有钱有势的亲戚在外?”

    大宅门里出来,从小见惯了各种阴谋斗争,且受各种话本荼毒的杨县令瞬间想到了各种情况,但很快,他自己就一一否决了。

    作为本县的县令,虽然他不太想查自己小朋友的家世,奈何他们家出了一个新麦种呢?

    所以他有借调阅户籍的便利查过老周家的,他们家往上数五代,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富贵亲戚。

    那就只有……

    “难道他们家曾经打家劫舍,或是偷盗过?”杨县令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道:“总不可能是捡的吧,真是捡的,也应该卖了换钱,而不是这么宝贝的给自家闺女带着呀。”

    小厮:……

    他默默的退出去给杨县令倒水,不过杨县令倒自己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这几个猜测,挥手道:“算了,明儿再说,去收拾收拾,爷我要睡了。”

    第二天杨县令便提前开衙去翻找户籍资料去了,满衙门的人还在休假呢,只有门口守门的老吏在。

    听着资料房里的声响,老吏挪了挪屁股,让后背晒到更多的太阳,嘀咕道:“还是不成家好呀,想来衙门就能来衙门,也没人念叨。”

    杨县令将七里村的户籍都翻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他忍不住摸了摸了下巴,把老周家的户籍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了周银的名字上。

    此时上面周银的状态是亡,而且是前年登记的亡故,可人却是早几年前就死了。

    杨县令算了算他死的日期和地点,发现也都对不上。

    杨县令想了想,叫来随从,“去把来春叫来,我记着前年就是他去七里村报丧的吧?”

    “是。”

    杨县令之所以记得这件事还是因为满宝呢,她曾和他提过一句,去她家报丧的人吃了她家一只鸡,最后还拎走了一只鸡。

    于是来春就被从出外差的衙役调到了衙内做些苦力了。

    出外勤,不仅有外快,升迁的机会也更大些,在衙内做苦力,基本上就一辈子是苦力了。

    来春一家住的地方也离县衙不远,昨晚上游街,现在还没起呢,所以一听说县太爷叫,他脸都没洗,直接就跑来了。

    随从一脸嫌弃的把他带到杨县令跟前,杨县令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便笑着让他坐下,问道:“前年你去过一次七里村,给一户姓周的人家报过丧?”

    来春并不知道他当初被降职是因为满宝告状,所以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点头道:“是。”

    “那本县问你,你可验明了真身,报来的这周银的确是七里村的周银吗?”

    来春直觉不好,他颤声道:“是,是吧,这报来的文书上不是写了吗,就是七里村周银。”

    “丧报上没写,写的是绵州周银,绵州这么大,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罗江县七里村的周银?”

    开春噎住,半响才道:“周,周家也是这么说的,这就是他们家的人。”

    “哦?周家说这是他们家人?”

    “是是是,就是周家说的,当时我一报周银的名字,他们就说是他们家的,拿回去的衣裳他们也说是他们家的,听说还拿去当衣冠冢了呢。”

    杨县令挑了挑眉,问道,“那本县问你,这周银自从卖身后回过家乡几次?”

    “一次也没有,”来春也不是什么事都记不住的,当时他跟着周家几兄弟东扯西扯,也是聊过的,这会儿记忆复苏,总算是想起来些,“他们家说,人自从卖身走后就再没回来过。”

    杨县令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问道:“既然人从来没回来过,他们是怎么一看到衣服就把人认出来的?”

    来春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落下了。

    杨县令一看就知道他在浑水摸鱼,恐怕都未曾仔细查过,只因为七里村有个叫周银的,便直接把丧报送过去了。

    杨县令“啪”的一下合上了周银的籍书,脸色沉郁了一下才挥手道:“退下吧。”

    来春跌跌撞撞的倒退到门外,一转身跑了。

    杨县令盯着老周家的户籍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对来,想了想,他便提笔给唐县令写信。

    杨县令告诉唐县令,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启程回京成亲了,有没有需要帮忙捎带回去的东西?

    可以免费帮忙捎带。

    问候了一把后,杨县令顺势提了一下自己的疑问,想了想,他将周金周银兄弟俩的籍书抄了一份送去。

    不过杨县令并没有告诉唐县令,那长命锁的主人叫周满,只说了一个贫户出身的小姑娘。

    杨县令将信写好封起来,交给下人道:“即刻送去益州城给唐鹤。”

    “是。”

    而此时,疯玩了一晚上的满宝几个才睡饱,从床上爬了起来,连着早饭午饭一起吃了。

    “明天我们就要去益州城了。”满宝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面条,一边仰着脑袋看她大嫂。

    小钱氏笑道:“给你的坛子菜早就装好了,还有家里晒的咸菜也给你装了不少,都给你四哥六哥收着了。”

    满宝高兴的应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从七里村出发,先去县城接了庄先生,然后便出发往益州城去。

    因为要赶在天黑之前入城,所以马车飞跑,也就中午歇了一下脚,让马休息休息,他们都没敢多坐,毕竟,现在天黑得还挺快。

    一匹快马与他们错身而过,他们并不知道,这匹快马是杨县令的人,他带回了唐县令的手书。

    虽然驿站也能往京城带东西,但贵重的东西还是不敢随便乱寄的,所以唐县令还真有东西让杨县令带回去。

    不过这得慢慢收拾,东西可以稍慢一点儿送到罗江县,信却可以先行一步。

    唐县令教他道:“周金与周银兄弟感情如何?若情深,收到丧报可有往事发地收尸?或与过往客商打探过?若无,须查。”

第七百八十五章 查问

    唐县令还教他,“小村小镇,没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当地里长的,你可与里长问一问,若还问不出,在村子里找个胆小怕事又穷困的村民,随便以什么理由把人抓了,吓唬一番也就问出来了。”

    “审案也要取些技巧,抓了人,不要循序渐进的问,就问你最想知道,且认定对方一定知道的一个问题,哪怕不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也该从他脸上,眼里知道答案。”

    唐县令知道他这个同窗兼好友对刑名不太熟,而罗江县又是小县,恐怕三年都未必会出一次人命案,指望他这三年的县令生活积累下多的刑案经验是不可能的。

    所以唐县令在信中问道:“怎么,你们县还有偷盗大案或劫案发生吗?要不要我往你们县去公干几天,助一助你?”

    杨县令直接将这一问丢在一旁,开始思索起来。

    他想着他还有好几天才出门,还有的是时间,便让人把七里村的里长给叫了来。

    不到半个时辰,杨县令便把里长送出门去,他目送里长走远,小厮万田也跟着站在后头。

    等人都走没影了,万田见少爷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便问道:“少爷,我们不回去吗?里长看着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吗?”杨县令垂下眼眸思索许久,才喃喃道:“可我总觉着他在骗我。”

    万田挠了挠脑袋,“里长一直很恭敬,少爷问什么答什么,哪儿骗您了?”

    杨县令微微一笑,“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对了,以前满宝说过,他们村最穷的一户人家叫什么来着?既懒,又喜欢赌钱的那一个。”

    万田记人的本事一向好,他想了想道:“好像有个诨号叫癞头,他比满小姐还小一辈儿呢。”

    杨县令点了点头,道:“让差役留意着些,他再来县城赌钱,将他拿到这里来。”

    他以为,恐怕得等他从京城回来才能见着人,毕竟七里村距离县城也不是很近,又还是正月里,就算对方好赌钱,也不可能天天上县城来。

    谁知道他吩咐才下去,衙役们到赌坊一条街转了一圈,就把缩着脖子的癞头给捉回来了。

    杨县令差点把口里的茶给喷了,盯着脏兮兮的癞头看了半响后问道:“这才正月十七,你怎么就出门赌钱了?”

    癞头啪叽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县太爷饶命,县太爷饶命啊……”

    杨县令伸手要打断他的话,结果却发现对方只顾着磕头,一点儿也不看他,便又把手收了回来,由着他磕。

    癞头啪啪的磕头,磕了半天,额头又痛,头也晕,见上面坐着的人一直没声,这才停了悄悄的抬起头来看过去。

    杨县令冲他微微一笑,问道:“能好好说话了吗?”

    癞头连连点头,颤着声音道:“大人要问什么,小的一定都老实回答。”

    杨县令就问,“那你先与本县说一说,怎么大正月的就出来赌钱了?”

    癞头小声道:“小的在家也没事做,就想着出来挣一点儿家用……”

    “靠赌钱挣家用吗?”杨县令嗤笑道:“那你挣着了吗?”

    癞头涨红了脸,低下头去摇头。

    杨县令问,“赌钱的钱哪儿来的?”

    “过年了,家里还有些积存……”在杨县令越来越冷的目光中,癞头渐渐没声了。

    杨县令想起那天晚上满宝和白善白二郎说的话,沉吟起来,不知道他全县禁赌会怎样。

    大晋并不禁赌,斗鸡,骰子,甚至还有拿活人相斗的,只要赌场有衙门给的文书,它就是合法的。

    想要全国禁赌是不可能的,他一个小小县令还做不到这一点儿,恐怕就是两位相爷合在一起都做不到。

    可要在罗江县中禁赌,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作为一地父母官,他是有权增加这些条规的。

    杨县令看着癞头沉吟起来。

    癞头见县太爷许久不说话,忍不住两股战战,他战战兢兢的磕头道:“大人,小的知道错了,以,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县令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后道:“哦?那本官现在就试一试,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要是据实回答了,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癞头连连点头,一双眼渴望的看着杨县令。

    杨县令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问,“本官问你,周银是不是回过七里村?”

    癞头突然听到周银的名字,脸上吓得血色都没有了,半响才结结巴巴的反问,“周,周银?”

    “你不认得周银?他不是你的邻居吗?”

    癞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额头冷汗直冒,杨县令便一拍桌子,喝问:“还不快说!”

    癞头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摇头道:“小的不知道啊,我,我没见过他,我没见过他……”

    他这样,说没见过,就是门口老眼昏花守大门的老吏都不信,何况杨县令。

    他沉声问道:“还敢撒谎,本县都查问清楚了,说,周银是哪年哪月回的七里村?”

    癞头一个劲儿的摇头,哭道:“没有,我不知道,您别问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杨县令眯着眼睛看他半响,丢下一个签字道:“来人,带他去醒醒神。”

    就上来一个衙役要把他拖下去,发现他浑身瘫软推不动,便又招了一个人来,俩人一起把烂泥一样的癞头拖下去。

    说是醒神,还真是醒神,衙役用冷水泼了他的脸,就随便拿了一块抹布来给他擦脸,别说,还真把他脏兮兮的脸给洗干净了不少。

    但大正月里用冷水洗脸,那冷水还泼到了脖子上,让癞头冷得直打抖,人一下清醒过来了。

    这一清醒,脸色更加青白。

    衙役重新把人拖回大堂。

    杨县令从座上下来,走到他身侧,蹲下去看他,盯着他的眼睛问,“本县素来不爱用刑,可你要是逼本县,本县也不是不可以用,来人,给他说一说县衙里的十八大刑。”

第七百八十六章 胆小

    一个高大威猛,满脸凶悍的衙役走到癞头身侧,盯着他声如洪钟的念着夹手指,钉手指,还有片肉,火烤等种种酷刑。

    虽然从上两任县令开始这大部分的酷刑都没用过,那些刑具都生锈了,但说出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至少癞头就被唬住了,然后眼睛一翻,晕了。

    杨县令:……

    他看向衙役,高大衙役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大人,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惊吓,要不我把他摇醒?”

    杨县令看了癞头好一会儿,挥手让他把人摇醒。

    谁知道癞头醒来看到杨县令,眼一翻又要晕倒。

    杨县令道:“你敢晕,本县就直接用刑了。”

    癞头愣是强逼着自己清醒,不过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跟晕过去也没两样。

    对于能把他吓成这样,杨县令特别满意,点了点头后问道:“周银是周金的弟弟,你们七里村连百户人都没有,站在村尾的坡上就能看到村头人家院里的情况,而你家就在周金家不远,他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应该瞒不过你吧?”

    癞头泪流满面,战战兢兢的道:“大人,我,我真没见过周银,他,他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我连他长什么样儿都忘了。”

    “那你说说他走了几年了?”

    “十,十多年了吧十四岁时走的,然后再没回来过。”

    “你怎么知道是十四岁?”

    “我,我就比他大两岁,那年蜀中大旱,我们村也很旱,饿死了不少人,所以我记得。”

    “他为什么走?”

    “讨活路,他们家人多,留下来肯定要死人的,走了自己说不定能活下来,家里人也多一条活路。”

    “所以他们兄弟感情很好?”

    癞头不确定这个问题有没有坑,眼神游移的道:“还,还行吧。”

    杨县令面无表情的道:“可本县听闻,周银走后又回来过,有人看到他了。”

    癞头脸色苍白,抖着嘴唇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县令盯着他看了半响,叹了一口气,起身背过身去,挥手道:“用刑吧。”

    衙役们就把鬼哭狼嚎的癞头拖出去打板子。

    “大人,打多少板子?”

    杨县令:“先来十板子试试看。”

    打完了十板子,癞头又被拖回来,他哭叫道:“冤枉呀,冤枉呀,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杨县令就道:“试一试夹手指。”

    衙役们看着杨县令的脸色,也没敢下死手,一下拉紧了夹板。

    癞头啊啊的惨叫起来,眼一翻,又晕了。

    杨县令皱眉看了看,衙役去拍了拍他,发现没动静,便小心翼翼的看向杨县令。

    杨县令微微皱眉,“下死力了?”

    “没有,这就是夹得疼,可没断骨。”当然了,伤筋是免不了的。

    不过他们想着杨县令很少用刑,为人又温和,所以才用了个巧劲儿,让人疼,却又不伤骨。

    杨县令见拍不醒人,便挥了挥手道:“先把人关到牢里去,明儿再问,对了,让仵作给他看看,别把人吓死了。”

    “是。”

    县衙里的仵作,为了省钱,他偶尔还要兼职兽医,给衙门里的马和犯人看病等。

    仵作给他扎了一下人中穴就把人给弄醒了,不过他运气好,杨县令累了,暂时不想再审他。

    但癞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受,他在牢里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眼泪流了半宿,以他的脑子,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和周银的事有什么关系。

    就算周银的事发了,那也该抓老周家的人审问不是吗?

    为什么要抓他?

    癞头第二天眼睛红肿的被拖到大堂,依然咬紧了牙关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杨县令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没再给他用刑,而是挥手道:“把人放了吧。”

    癞头一呆,怀疑的抬头看向杨县令。

    杨县令问他,“你回去后会告诉周金一家这件事吗?”

    癞头打了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杨县令就微微一笑,挥手道:“那你就回去吧。”

    跪在地上的癞头试探性的爬起来半个膝盖,见杨县令定定的看着他,膝盖一软又跪了回去。

    杨县令对他微微一笑,道:“走吧。”

    癞头趴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见大堂上的衙役都没拦着他,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往外跑。

    跑出县衙还往回看了一眼,见没人来抓他,立即脚下生风的一溜烟跑了。

    杨县令看着他跑远,高大衙役很不解,“大人,他就是个软骨头,再关两天,打几顿就招了,您怎么把他给放了?”

    “你也说了他是软骨头,但又惊又吓了一个晚上他不也没招吗?”杨县令道:“人的骨头很奇怪,你一下把他打趴下了,他招也就招了,可他要是不招,这趴下的骨头却变得韧起来,再想问出话来,除非下死力把骨头踢了,不然这样不重不轻的什么都别想得到。”

    而他能下死力吗?

    那当然是不能的。

    癞头又没犯什么事儿,他就是又懒又赌对家人很恶,他可以敲打敲打对方,但真把人断手断腿断腰……

    杨县令又不是酷官,他底线摆在那里呢。

    所以没办法,他只能把人放了想其他的法子。

    “那要是他告诉周金您在查周银的事儿……”

    杨县令就微微一笑道:“我倒希望他说了,这件事到底只是我的猜测,丁点证据也没有,他们家要是有人动了,我说不定反而能知道了。”

    不过杨县令道希望显然落空了,癞头跑回家里就蒙头大睡,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他爹问起他昨夜的去向,他还气得把家里的桌子给踢翻了。

    连自家爹娘他都没敢开口,更别说外头的人了。

    出去碰见老周家的人,远远的他就躲开了。

    这让老周头眯起了眼睛,回家就和钱氏说了,猜测道:“你说癞头是不是偷了咱家的什么东西?”

    钱氏仔细想了想道:“家里没丢东西呀。”

    “地里呢?”老周头想起了什么,从床上坐起来道:“那小子不会偷偷祸祸了我们家山上的女贞子了吧?不然干嘛一见着我就躲?”

    钱氏也提起心来,“今天晚了,明天让老大和老三上山去看看,要是真敢祸祸我们家的药材,老娘削死他。”

第七百八十七章

    周大郎和周三郎到山上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老周头越发疑惑起来,“癞头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见着我就躲?”

    周大郎道:“见着我也躲,今儿我和老三上山去的时候碰见他往村口去,结果才一见面他转身就走,叫都叫不住,爹,你说他不会真做了什么对不住我们家的事吧?”

    “你问我,我问谁?”老周头道:“一会儿我去找他爹谈一谈,看看癞头最近干了什么事。”

    老周头出去晃悠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他道:“癞头又在外头赌钱了,也不知道输了多少,昨天回来的时候瘸着腿不说,手指也让人给夹肿了。”

    他叹气道:“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所以这两天躲着人,不仅躲我,见了村长也躲。”

    钱氏冷笑,“他心中有愧?就算有愧也不该对着你们,昨天晚上还听到他在家里摔打的声音呢,真有愧,不该是对着家里人的吗?”

    话是这样说,但老周家人也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癞头看见他们躲就躲,他们还不想看见他呢。

    村长也看不上癞头,但他在外头赌钱,回头人到村里来要账,作为村长,他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他也提着一颗心。

    不过更提着心的是癞头家里的人,一连两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但竟然没人找上门来,连癞头的爹都有些忍不住了,一大早便把癞头叫醒,问道:“你在外头到底欠了多少钱?”

    “什么欠了多少钱?我什么时候欠人钱了?”

    “那天晚上你在外头赌钱,不是赌输了吗?”

    提起那天晚上癞头就后怕不已,他吼道:“谁说我赌输了?就是你们整天在家里念叨我赌输钱,我出去赌的时候才会输,好好的财运全叫你们念叨没了……”

    癞头爹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没在外面借钱来赌便松了一口气,出门去让老婆子和家里的孩子放心。

    癞头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骂骂咧咧起来,将胸口上的那口气全骂出去了才停住。

    而此时,县衙里的杨县令方才收到唐县令叫人送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他带回去京城送给各个人的。

    或许是打着白得的苦力不使唤白不使唤,因此唐县令不仅叫人送来一大堆东西,还附带了一大盒子的信件,全是给各个亲朋好友的。

    来送东西的还是杨县令的熟人,唐县令的贴身随从,他笑眯眯的送上另外一个盒子,道:“杨少爷,这是我家爷写好的礼单,您照着礼单给人就不会弄错了。”

    杨县令拿着礼单哼了一声道:“你家爷倒是想得周到,我是回京探亲,不是走镖的,你们竟然还准备了两车的东西!!!”

    随从不好意思的低头笑。

    杨县令翻了翻盒子里的礼单,发现都是送给京城里的一些旧友,同窗,还有他的妻弟、妻兄,以及各位先生的,便将盒子转手交给万田,问道:“听说唐鹤把益州城的大小权贵官员都得罪的差不多了,我看刚才还有送给吏部官员的土仪,怎么,他要调回京城了?”

    随从左右看了看,发现清点东西的下人离得都比较远,站在这里的也就万田,便道:“我家老爷说,这种事没个一二年的运作不行,所以他不急。”

    “有唐伯父在,还用运作一二年?”

    随从压低了声音道:“主要是少爷才将那些流民安置下来,他若是此时走了,恐怕前功尽弃,所以……”

    所以他这会子不是要运作调回京,而是运作不被调离益州城。

    杨县令挑了挑眉,笑道:“他总算肯听我一句劝了。”

    随从笑了笑,要不是杨县令,唐县令去年就想调回京城了,虽然他才外放两年,按说不该调职,但他爹是左都御史,运作一番还是可以的。

    杨县令便是因此与他起了争执,两人你来我往的用信吵了两个多月,还是季小公子阴差阳错的坠马给了唐县令一个好机会,他一个没忍住出手,于是就把自己套牢在益州城了。

    这会子就算益州王等人想把他弄走,他也不会走了。

    杨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要在罗江县再留三年呢,唐鹤要是走了,他一个人在这儿该多寂寞呀。

    随从将东西交接好,便顺口问了一句,“杨少爷的案子破了吗?来前我家老爷还说,要是有困难,他可以和刺史大人提一声,杨少爷回京的时候,他就过来这边坐一坐,总不能为了一个案子就耽误杨少爷娶妻。”

    杨县令翻了一个白眼道:“用不着,也不是什么大案子,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办也行。”

    话是这么说,杨县令还是往心里去了。

    癞头这段时间一直窝在七里村里不出来,而七里村的消息他是打听不出来的。

    也一直到此时,杨县令才惊觉,七里村的位置太靠里,也太偏僻了,除非村子里有他的人,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得到里面的消息。

    村子不大,且偏僻,只要有生人进去就一定会被村子里的人发现,所以他也只能让人留意从七里村出来的人,然后发现癞头似乎是被吓破了胆,这几日一直不敢出现在县城里。

    杨县令越发肯定七里村有秘密,周金和周银之间有秘密,且秘密还不小,涉及还广,不然胆小如鼠的癞头不会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杨县令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下,问道:“白善和周满三人在益州城如何?”

    随从还以为他是忧心他的三个小朋友在益州城受欺负,连忙道:“杨少爷放心,我家老爷一直很照顾他们的,在益州城里,他们只要不是去找益州王的麻烦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杨县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看着随从那一脸的骄傲,杨县令没说出口。

    他到底还是没让唐县令过来帮忙,而是将癞头的口供抄录了一份给他带回去,道:“告诉你家大人,这是我找的一个胆子很小的村民问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但我可以肯定,他们有问题。让你家大人看看,我接下来该怎么审,等我从京城回来就继续。”

第七百七十八章 露馅

    杨县令将政务交由刘县尉和张主簿暂代,自己带着人和一大堆东西回京城成亲去了。

    唐县令的随从则带着信和口供回了益州城。

    唐县令翻了翻后道:“问题的确不小,不过我不记得近来罗江县有大案发生,这是旧案?你怎么只带了口供,这周金周银的户籍复本,案子的其他文书怎么没带来?”

    “老爷,杨少爷好像想自己查。”

    唐县令啧的一声,道:“还是这样傲气,明明我做比他做要快得多,偏得自己白费功夫,像我多好,我不擅长民生,我就听他的,他说安置流民我就安置流民,他建议我搞个义诊我就搞个义诊,这做事就得谈适合,他就不适合查案。”

    随从没说话,心中暗道:去年也不知道是谁,隔三差五的就派人往罗江县送信吵架,气得夫人都砸了两套杯盏。

    唐县令虽然嫌弃杨县令的刑名能力,但还是没有多插手这事,就看着癞头的口供琢磨起来。

    想要这人招供其实也不难,用心的上刑,或是直接把人丢出去流放,再把人捞回来,保准他什么都招了。

    唐县令会这样做,因为他有自信,这人就是有问题。恐怕杨和书心里也很确定,但他没有证据,他就不会这样做。

    这就是唐县令觉得杨和书在刑名上不会有成就的原因,他太守规矩了。

    如果以守规矩的方式来审问……

    唐县令沉思起来,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杨和书还真是小气,不仅案宗没给,连癞头家里的情况都没给他。

    这人是个赌徒,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在乎的家人,若有,倒是可以吓唬一番……

    唐县令自己琢磨了一下,将手头上的公务处理完,又忍不住看起癞头的口供来,看着,看着,他心中忍不住一动,心里有股强烈的好奇心似要冒土而出。

    唐县令嚯的站起来,随手拿着拿起桌子上的扇子便出门去。

    此时正是申正,各书院才下学没多久,唐县令上了车后思索了一下,道:“去府学。”

    唐县令利用身份之便进去,晃荡到藏里一看,果然,白善和周满白二郎都躲在里面看书呢。

    唐县令晃悠到偷偷摸摸的白二郎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是一本侠义话本,不由撇了撇嘴,转身去看满宝。

    满宝正捧着一本野史看得津津有味,白善则是在埋头写作业。

    唐县令用扇子敲了敲满宝的脑袋,满宝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唐县令便大松一口气,她悄悄的往外看了一眼,见看守藏的人还在门口没进来,便悄悄点了点白善,把书还回去后从窗口那里溜了出去。

    唐县令笑眯眯的从门口出去找她。

    白善本来想继续低头写作业的,但才写了一个字便收起课业来,直接压在了桌子上,也转身从窗口那里爬出去了。

    白二郎一无所知的缩在一旁继续看他的话本。

    三人成功的在杏林里会师,满宝问:“唐大人,你找我什么事?”

    唐大人笑:“没事就不能找你?”

    “没事你干嘛要到这儿来找我?”满宝道:“等我回家,或是等明天都可以找我嘛。”

    白善也道:“唐大人没有杨大人实诚。”

    唐大人就用扇子敲他脑袋:“夸他就夸他,干嘛还贬低我?”

    他对满宝笑道:“我是有些事要请教你,听说你打小在罗江县长大,这罗江县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谁说的?”满宝道:“我可没有这么厉害,只是知道绝大多数的事而已。”

    “……”唐县令无语了一下,然后就憋住笑道:“行吧,那我想请教一下无所不知的诸葛女先生,你可知道罗江县有一个叫癞头的人?”

    满宝大惊,“知道呀,那是我侄儿!怎么,他闯祸已经闯到罗江县来了?”

    唐县令眨眨眼,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也一定认识一个叫周金的人了?”

    “那是我爹!”

    唐县令:“……那周银呢?”

    “那是我叔!”满宝看着唐县令,问道:“唐县令,我找我爹什么事儿?”

    唐县令笑问:“为什么就不能是找你叔叔?”

    “因为我叔叔早死了呀。”

    唐县令看着满宝,视线在她脖子上扫过,但什么都看不出,别说现在还是大正月,就是大夏天也看不出人脖子上戴没戴东西呀,尤其这还是个小姑娘家。

    唐县令揉了揉额头,在心里骂了不靠谱的杨和书一声,和满宝笑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个案子涉及到癞头,他好赌钱?”

    满宝狠狠地点头,“特别爱赌钱,为了赌钱,他把闺女都给卖了,可坏了。”

    白善看了唐县令好一会儿,问道:“唐大人,癞头犯了什么事儿?”

    “这是机密,可不能告诉你们的。”

    白善问:“他什么时候来过益州城的?”

    唐县令反问:“难道你还能知道他的行踪?”

    “不能,但我知道他没钱,也没胆子来益州城。”

    唐县令便笑了笑道:“不错,案子不是在益州城犯的,但案子不小,益州城这边打算和罗江县一起办这桩大案。”

    满宝一愣一愣的,问道:“那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唐县令看着满宝,撒谎道:“有人说,癞头在犯事的时候提到过这两个名字,所以我才来和你打听一下,谁知这么巧,正是你父亲和叔父,看来这倒像是个误会。”

    满宝迟疑的点头,倒不是她不信她爹,她是不信唐县令。

    白善也不信,等唐县令将癞头的祖宗十八代都从满宝这儿挖出来,又顺势问了一下他们老周家的情况走后,他便扭头对满宝道:“他在骗我们。”

    满宝没说话。

    白善道:“既然是和罗江县一起办案,那他问一声杨县令,或是问一下罗江县里的人就知道了,何必要特意跑来这里问你?”

    满宝满脸苦恼,“可他为什么问我爹呢?我爹心好,胆子又小,基本上还不出门,怎么也不会惹事吧?”

    白善想了想,道:“回去问一下周四哥,让他回家一趟看一看。”

    满宝只能点头。

    唐县令一出府学的大门,就对迎上来的随从道:“回去,让信使准备着,我要立刻给杨和书送信。”

    随从连忙追上快步走的唐县令,唐县令上了车才苦恼的道:“我闯祸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都知道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唐县令道:“我怎么知道周金是她爹,长博在查周满?”

    随从一头雾水,“杨少爷在查满小姐?”

    唐县令捂着额头道:“快回去吧,那妮子机灵得很,白善也不是善茬,用不了多久他们家里人就能知道了。”

    唐县令说到这儿一顿,若有所思道:“所以那长命锁是满宝戴着的?那就不是现案,而是陈年旧案了。癞头胆子小,却用刑了也不敢说,极有可能涉及的人非常多,且是熟人。”

    随从:“老爷,您直接说是他们村的人不就行了?”

    唐县令横了他一眼,“谁说就只他们村的人的?现在连他们犯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呢,长博什么都没和我说。”

    此时的唐县令并不知道,杨和书也什么都不知道。

    满宝和白善讨论了一下,都觉得唐县令目的不纯,于是也没多少心思在藏里看书了。

    满宝习惯性的走到窗口边爬进去,白善则是下意识的从大门进。

    当值的先生看到白善进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白善顿了顿后一脸淡然的道:“才出去的,我去解手,不是还和先生打过招呼了吗?”

    “是吗?”先生皱了皱眉,难道是他看书太入迷了,竟没注意到?

    白善肯定的点头道:“是的。”

    然后便进去了,他把桌上的东西一收,又将一早找好要借的三本书拿上,走到前头去做登记。

    白善现在依旧在甲三班,但他的名次摆在那里,所以是有往外借书的权限的。

    藏里当值的先生还是很喜欢将书借给白善的,因为他往外借的都是正经书,而且看的又快,还回来的书也没有污损。

    所以每次白善借书,只要不是太过珍贵的书,他们都会容许他带出去。

    先生给他做好了登记,把书交给他,笑道:“再接再厉,你们翟先生可是和我们吹牛来着,说你下次年末考试能进前五呢。”

    白善抬头对他羞涩的一笑,将书放在书篮里告辞离开了。

    两个县令完全是依靠长命锁和癞头的口供来推断有案子发生,但是什么案子却是一无所知,但老周家这边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满宝回家找到周四郎一说这事,周四郎后背一下就冒出冷汗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问,“你说唐县令问起了爹,还问起了小叔?”

    满宝点头,“是不是我们出来这几天爹出事了?四哥,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回家吧。”

    “别,”周四郎略微冷静了一些,强笑道:“家里这么多哥哥在呢,能出什么事儿?真出事,他们也会使人来叫我们回去的,益州城距离罗江县又不远,一天就能到。”

    白善也道:“就是,你要不放心,我让大吉和你四哥一块儿回去。”

    大吉:……他不太能理解,他回去能有什么用?

    周四郎现在却不能思考太多,下意识的便点头答应了。

    大吉皱了皱眉,道:“少爷,我回去也只能跑腿,还比不上您的一封信有用呢,您实在忧心,不如写一封信给老夫人,老夫人一句话可比小的亲自回去要有用得多。”

    周四郎和满宝也眼巴巴的看着白善。

    白善立即点头,“好,那我写一封信给周四哥带回去。”

    大吉便退到了后面。

    周四郎第二天一大早便出门了,可他速度还是远远比不上唐县令的。

    他的信使昨天下午便出发,拿了他的手书快马往京城追去,一路上碰到驿站便换马,在第二天傍晚总算是追上了带着五辆马车的杨县令。

    他跑了一天一夜,下马时腿都站不利索了。

    万田不敢耽误,连忙叫人把他扶住,将他抬去见杨和书。

    杨和书皱着眉,问道:“这是出了什么紧要事,让你这么拼命的跑?”

    信使说不出话来,从怀中将信掏出来奉上。

    杨和书快速的接过信拆开看,他一目十行的扫过,然后便看着信发呆。

    万田有些忐忑的叫了一声,“少爷?”

    杨和书这才咬牙,恨恨地念了一句,“唐知鹤!!!”

    万田立即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知鹤是唐县令的字,俩人关系好的时候自然是互相称字的,但这样连姓带字的叫,就意味着少爷很生气。

    杨和书将唐鹤的信丢到一旁,虽然很生气他的自作主张,但还是压下了脾气道:“伺候笔墨。”

    万田立刻退下去准备文房四宝,杨和书思索片刻,对信使道:“信我让他们送回去,这事已经不急了。”

    信使便松了一口气,真让他再连夜赶回去,恐怕得要命。

    杨和书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唐县令的,还有一封则是给罗江县的手书,上面盖了他的印章。

    他将两封信交给万田,道:“你亲自带着人人送回去,先去一趟益州城,再回罗江县。”

    他沉吟道:“就算打草惊蛇了,周家无权无势,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只是你要去盯着唐鹤,别让他什么手段都往人身上使。”

    他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新麦种是从周家里出的,当时他来的时候,我据实报上去了,谁也不知道他记了多少。”

    万田吓了一跳,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自然知道少爷说的“他”是谁,他咽了咽口水,连忙应下。

    杨和书这才坐直了身体,道:“你不必进京去了,就留在罗江县帮一帮唐鹤吧。”

    破案这样的事自然是用不到万田的,他留下多半还是盯着唐鹤,让他不要把罗江县搅得太乱。

    当然,万田也没这样的本事,他能做的不过是在唐大人跟前多晃几圈,让他鸡蛋他家少爷,不要太过分。

    万田领了命令,点了两个人后便骑着快马往回走,虽然少爷说了不急,但他还是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黑的看不见路了才停下露宿。

    而此时,老周家一家子大人正围着火炉沉默的发愁。

    从周四郎到家开始,他们家的气氛便有些凝重,老周头叹了一口气,钱氏看了他一眼,对周大郎道:“你和二郎去一趟癞子家,把他带过来吧。”

    “那村长那里要不要说一声?”

第七百八十章 癞头

    钱氏沉吟了一下后摇头道:“先把癞头叫过来,因为这件事已经找了村长好多次了。”

    人情这东西越用越薄,所以能不用的时候还是不要用。

    周大郎应了一声,和周二郎一起出门,摸黑往癞头家去。

    癞头家才吃完饭,哪怕是在正月里没什么忙的,他们家也依然吃得很晚,因为癞头爹娘要带着孙子上山打柴,挑到县城一担柴能换一些钱,回来的晚,吃的也就晚。

    癞头一吃饱就把碗筷丢下,转身就要回屋去,周大郎和周二郎都不用敲门,因为他们家根本就没大门,直接走进院子里冲要回屋的癞子道:“癞子,你出来一下。”

    癞子看到老周家的人就有些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惊胆战的问,“干,干嘛?”

    癞子爹连忙起身道:“大郎和二郎来了,要不要进屋吃点儿?”

    周大郎和他平辈,但年纪却比他小,连忙笑道:“不用,大哥吃吧,我们在家里都吃过了,我找癞头有点儿事问。”

    “什么事啊,是不是这小子祸祸你家东西了?一会儿我揍他。”

    “不是,”周大郎有些为难,周二郎接口道:“是我娘让我们来问的,癞头,你家村口那块地要不要腾出来种姜块?要是种,回头我家给你留些姜块。”

    癞头娘立即接口道:“要的,要的,就是太麻烦婶子了,还劳烦她惦记我们。”

    周大郎笑道:“应该的。”

    “就是嫂子也知道,我娘那人就爱唠叨,村长前段时间也说,癞头总这么往外花钱也不行,所以我娘找癞头过去说说话。”

    癞头爹娘没怀疑,村长因为癞头赌钱的事没少找上门来劝说,而钱氏也的确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人,谁家里有点儿什么事她都喜欢帮忙,于是没再拦着。

    周大郎和周二郎就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癞头,“走吧,我娘正在家里等着你呢。”

    癞头总觉得心头有点儿发凉,挣扎着不肯跟他们走。

    癞头爹娘见了还帮着劝,“你就跟你两个叔过去听一听吧,长辈们都是为了你好……”

    于是癞头就被拉到了老周家。

    老周家在家的五兄弟齐刷刷的看着癞头,老周头和钱氏坐在正中的两边椅子上,小钱氏在县城做生意,并不知道家里的事,所以现在老周家的儿媳妇都由冯氏带着远远的坐在院子里,正把着院门。

    癞头觉得,他简直进了比县衙大牢还恐怖的地方,两股有些战战。

    周二郎转身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还给冯氏使了一个眼色。

    冯氏就对一头雾水的方氏和陆氏道:“你们回屋去看孩子吧,我和你们三嫂在这儿做做针线。”

    方氏看了眼昏暗的天色,默默的起身。

    陆氏进门比方氏还晚些,更不知道家里的事了,于是回小院的时候忍不住拉住方氏问,“四嫂,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氏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估摸着是家里的一些旧事,等老五回去了你可以问一问老五。”

    陆氏没再问。

    屋里,大家团团围住癞头,周二郎一巴掌拍在癞头的肩膀上,明明没怎么用力,癞头却脚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众人:……

    周二郎无言的伸手拉住他,问道:“癞头,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癞头连连摇头。

    “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周二郎问道:“你混迹赌场,平常也没少骗人坑人,怎么这几日见了我们家人就跟老鼠见了狗似的到处躲?”

    周大郎忍不住咳嗽一声,横了周二郎一眼,说谁是狗呢?

    他上前一步,把癞头拉起来按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道:“癞头,事儿我们也都知道了,这都是自己人,你也没必要瞒着我们,趁早跟我们说了,我们还能想办法解决。”

    这能有什么办法?

    癞头沉默着没说话。

    钱氏一直盯着癞头看,见状道:“癞头,说起来这事就该我们家解决的,以前是没办法,但现在老四在外头做生意也认识了些能耐人,你要是早些跟我们说了,我们也能想办法解决,不然等外头的人找上门来……”

    癞头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叔婆,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当年小叔公下葬我就跟着抬了一下棺材而已,是你们家不许我们往外说,我们才不说的。”

    钱氏绷紧了脊背,问道:“你都跟官老爷说什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说,”癞头道:“杨大人还打我板子,夹我手指头了,但我啥都没说,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我,我敢往外说吗?”

    钱氏就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杨大人有没有说他是打哪儿知道的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突然被抓到衙门,一开口就是问小叔公的事,我,我哪敢说呀?”

    “杨县令怎么问的?”

    “就问小叔公是不是回来过,对了,杨县令还说有人看到过小叔公回来,问起怎么确定商州死的那个周银就是小叔公……”

    钱氏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又问了癞头几句,确定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后便看了周大郎一眼。

    周大郎立即转身拿过一篮子的姜块给他,道:“这是家里埋的姜块,因为是要做种,都选的最好的,埋得好好的,正月一过,天气多少就要回暖了,你拿回家去给你娘,记得用草木灰混着沙土埋住,等把村口的那块地整出来就下种。”

    癞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还真是为了种姜的事找他?

    钱氏看着他叹气,“大柱呀,你家大牛年纪也不小了,你真打算一辈子混在赌场里过日子?这种姜虽然比不上种地,可好歹是个进项,现在我家老四又找了益州城的主顾,你们种出来的姜,就算在县城卖不出去,便宜些给老四带到益州城去,一斤也能赚个十几文,村口那三分多的地,用心些,攒个几年就可以给大牛说门亲事了。”

    癞头听着心中触动,接过篮子应了一声,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他的名字了,都是叫他癞头癞头,他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本性难移(给书友“锦衣卫:蓉蓉”的打赏加更5)

    他拿着篮子和钱往家里走去,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可两家就这么几百步的距离,走着走着,癞头摸着钱的手就越来越热,本来想交给父母的钱下意识的往怀里一拢。

    他觉得今天的运气是近年来最好的,毕竟平白多了一篮子姜不说,还多了十文钱,说不定他真的能时来运转,就赢了呢?

    癞头快步往家里去,将手中的篮子交给父母,然后回屋去摸了最后一把钱,便拢了衣服往外走。

    癞头爹看见,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这是干嘛去?”

    “出去走走,晚上不回来了。”

    癞头爹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通常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是去赌钱的,他连忙追出去,却只看得见癞头的背影了,他气得一跺脚,又是一个晚上没睡着觉。

    癞头一走,周家人便又聚在一起继续开会,并不知道癞头从他们这儿出去后转身就赌钱去了。

    老周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年小弟回来的情景,皱着眉道:“他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在路上碰见熟人打个招呼也是可能的。”

    钱氏却道:“他一走六七年,人都变了样儿,就是见着了也认不出,前儿我们家给他办丧事的时候,认识的亲朋基本上都上门了,也从没听人提起过那年有人见过他。”

    “而且十多年前的事了,就算碰到也早忘了,怎么会这会儿提起?”钱氏道:“杨县令说那话,恐怕是唬癞头的。”

    周四郎左右看了看,问:“那杨县令是打哪儿知道小叔的?”

    钱氏叹气道:“事情恐怕出在丧报上。”

    她怀疑道:“你们说,是不是死在商州的那个叫周银的家人找到了,所以……”

    老周头就懊恼的按头道:“当时光想着给他名正言顺的下葬了。”

    “怕什么?”钱氏横了他一眼道:“真是因为这个我们倒不怕了,官衙找上门来,我们只管说什么都不知道,衙门说了那是我们家周银,我们自然就认下了。”

    周大郎道:“癞头太慌张了,杨大人那么聪明,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钱氏便咬了咬牙道:“只要没人供出来,那他们就没证据,也就是猜测而已,拿我们没什么办法的。”

    周五郎问道:“娘,你就这么相信癞头啊,万一他说了呢?”

    “他要是说了,我们现在还能坐在家里吗?”周四郎横了他一眼道:“癞头肯定没说,既然他被揍了都没招供,以后应该也不会,而且这会子杨县令也不在县里。”

    老周头问:“他去哪儿了?”

    “满宝说杨县令要成亲了,得回京城去,这会儿估计在路上呢。”

    老周家人就齐齐松了一口气,人不在县里,那暂时就不用着急了,他们也可以缓一缓,想一想杨县令要是找上门来问他们要怎么回答。

    老周家松懈下来,钱氏就和周四郎道:“你明天还是去益州城陪着满宝吧,要看紧了她,别叫她被杨县令给骗了去。”

    周四郎:“娘,满宝什么都不知道,杨大人能骗她什么?”

    钱氏一想也是,但还是道:“你还是看着满宝些,让她离杨大人,还有那个唐大人远一些。”

    周四郎苦着脸应下,觉得这个任务很艰巨。

    商量妥当,大家各回各屋,各自安抚自己的媳妇去了,周四郎应付方氏是得心应手,周五郎却有些手忙脚乱。

    小叔离开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根本不怎么记得住他,他之所以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叔,是因为父母兄长们时常在他和老六耳边念叨。

    说他们小时候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靠小叔从外头搬回来一袋麦子。

    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小叔,而十二年前,小叔带着妻小衣锦还乡,给他们带回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看的布料做衣裳,所以他很喜欢小叔,才真正的记下他。

    而从那时候家里不再提起小叔,他记忆里小叔的事那都是更小的时候家里人说的,媳妇问他,小叔的事儿不能说,其他的事他又找不出借口来,他就只能沉默以对了。

    气得陆芝挠了他几下,这才算出气了。

    钱氏可不管儿子们屋里的事儿,她在他们面前说得笃定,但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

    一回到屋里,钱氏便捻了三炷香,点燃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天尊画像前磕头上香,只希望天尊老爷保佑,保佑这次也是有惊无险。

    老周头坐在一旁叹气,“这都是过去十二年了,满宝眼瞅着就要长大嫁人了,怎么这事还能被人翻出来呢?”

    钱氏抬头看着天尊画像,半响才问道:“你信衙门的话吗?”

    “什么?”老周头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信十二年前那些官爷说的话吗?老二是山匪盗贼。”

    “我不信,”老周头道:“山匪盗贼还能娶秀才家的千金小姐?”

    “……”钱氏道:“我相信老二的人品,他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我兄弟我还能不知道吗?他只会帮人,可不会这样害人。”

    “所以你说,说出去了,官衙能不能还老二一个公道?”钱氏道:“还有当年害死老二和二弟妹的人,总要让他们泉下闭眼吧?”

    老周头一怔,忍不住低声叫道:“你疯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可怎么查?而当年认定周银是盗贼的官差可是盖了文书的,他们当官的肯定更信当官的。”

    “可杨县令看着还好,而且他和我们家满宝还是朋友呢。”

    老周头就沉默着不说话。

    他不说话,钱氏自己反倒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算了,拖家带口的,而且咱背后还有整个七里村的人呢,杨县令真能帮老二洗刷冤屈也就算了,若是不能……”

    那整个七里村都要被她拖下水了,就算钱氏心里再不甘心,也不能这么自信。

    整个村子这么多年呢,为了他们家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没道理最后还受她的牵连。

    钱氏按下这个妄想,再次看向天尊老爷,磕下头念念有词,“还请天尊老爷保佑,此次杨县令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第七百八十二章 朋友

    这个愿望天尊老爷很容易就帮她实现了,因为远在上京路上的杨县令就是有心,也无力查出什么来。

    但收到杨县令手信的唐县令却收拾了一下东西,跑去找明刺史聊了一下天,然后便得了一个去罗江县公干的借口。

    临走前,唐县令想了想,决定去见一见满宝,于是特意推迟了启程的时间,等在药铺门口前,远远的,满宝背着她的小背篓才到路口,唐县令便下了车,远远的和她招手。

    周四郎昨天便回到家了,满宝知道家里一切都好,这会儿看到唐县令便屁颠屁颠的跑上去,仰头看着他问,“唐大人,你找我有事?该不会又要问我爹和我小叔吧?”

    唐县令看着满宝笑,“满宝,在你心里,你父亲和小叔是什么样的人?”

    满宝想了想道:“我没见过我小叔,但听我父母兄长和村里人提及的来看,我小叔是个重义气的好人。”

    “那你父亲呢?”

    满宝道:“我父亲胆子小,心地善良,又慈爱护家,更是个好人了。”

    唐县令看着满宝,确定她没有说谎,但他同样确定杨和书口供中的癞头说谎了,于是他叹气道:“满宝,人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尤其是人心,他在你这里慈爱善良,但在别处却不一定,你有想过你父亲是坏人吗?”

    满宝摇头,肯定的道:“我爹不会是坏人的,唐大人,我们是朋友吗?”

    唐县令迟疑了一下,既怕满宝此时与他讲人情,又怕她什么都不提,但最后他还是点了一下头道:“自然。”

    “那你告诉我,我爹犯什么事了?”满宝肯定道:“我爹最近都没出门,我四哥都回家问过了,我爹连村口都没出过,就算癞头说了什么也是不可信的,他是赌徒呀,赌徒的话能信吗?”

    唐县令就看着她的脖子问,“你身上有一个长命锁?”

    满宝一愣,然后点头。

    唐县令问:“能给我看一看吗?”

    满宝隐约猜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长命锁取出来,解下给他看。

    杨和书已经将长命锁的样式附在信上给他送来,但唐县令还是仔细的看了一下这个长命锁,果然如杨和书所言,这不是一般的银匠能做得出来的。

    一低头,对上满宝目光闪闪的眼睛,唐县令沉吟了一下问,“这锁你是什么得的?”

    满宝道:“我从小戴着的。”

    唐县令便将长命锁还给她,道:“满宝,这个锁不是你家买得起的,尤其是十一二年前的周家。念在朋友的份上,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唐县令知道满宝和白善聪慧,因此很少将他们当孩子看,多数时候是当平辈相交。

    他没有周家和白家那小心翼翼的心思,觉得这种事不该涉及孩子,所以他愿意告诉满宝,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做一做周金的工作。

    他是不信任周金的,但周满的人品还是可以信一信的,他不觉得周满在知道自己父亲作恶的情况下还会无底线的包庇对方。

    唐县令上车,低声与随从道:“走吧。”

    他没有告诉满宝,他要去罗江县公干,满宝自然也不会猜到,她愣愣的看着唐县令的马车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命锁。

    这是她打小就戴在脖子上的,爹娘都说是他们特意给她打的,就是因为她身体不好,这是他们希望她长命百岁特意求的,所以一定不能摘下来,更不能丢了。

    她小时候还嫌它太重偷偷解下来塞到枕头底下,还被母亲念叨过好几次呢。

    满宝将手中的长命锁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这个长命锁和别的有什么不一样,最多是上面的银纹更别致好看而已……

    银纹……

    满宝心中一动,盯着手中的长命锁仔细的看了看。

    小古见满宝一直站在门前不进来,便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她怔怔的发呆,便叫了她两声,见她应都不应一声,便跑去后院找纪大夫,“纪大夫,您快出去看看吧,满宝和唐县令说着话就变傻了。”

    纪大夫便放下手中的药杵出去看,满宝已经把长命锁重新戴了回去,见到纪大夫便抬手恹恹的打了一个招呼。

    纪大夫笑问,“这是怎么了?”

    满宝想了想,把背篓里的笔墨纸砚取出来,当下将刚才记下的长命锁的银纹画下来,问道:“纪大夫,你见过这样的长命锁的银纹吗?”

    纪大夫看了一眼后笑道:“看着挺好看的,你要打长命锁吗?那得找家好的银楼,这银纹看着别致,恐怕不好打。”

    满宝这才想起,既然是银纹,自然得问银匠才对,看病找大夫,读书找先生,要问长命锁,自然得问银匠。

    满宝就将纸揉了丢掉,趁着还没病人来,满宝趴在桌子上仔细的将自己的长命锁样式整个画了下来。

    等中午看完病,满宝便早早的背着背篓去找银楼。

    满宝拿着样式找银楼的掌柜,掌柜的看了一眼后笑道:“这是双寿长命锁,虽不好打,我们银楼却也有大匠可以打出来的,小娘子若要,可以在我们店里订做一个,就是工钱会高些。”

    “高多少?”

    掌柜的道:“看您要多好的,少则七八两,多则二三十两吧。”

    一个长命锁所用的银,小的不足一两,大的也不过二三两左右,结果光工钱就要这么多?

    满宝想了想,从衣服里将她的长命锁拿出来给掌柜看,问道:“那若是打成这样的呢?”

    掌柜的接过长命锁看了看,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满宝,然后双手将长命锁还回去,笑道:“小姐既然能买到夏大匠打的长命锁,那怎么不再去买一个?这样的长命锁,我们的银匠可不好打出来。”

    满宝道:“我看着倒和别的长命锁没多大区别,我以为你们也可以打的。”

    掌柜的笑了笑,想了一下后取了一个他们的长命锁过来,外表看着和满宝的一般大小,他将那个长命锁放在满宝的手心上,笑问:“小姐可以感受一下,怎样,它们不一样吧?”

    满宝仔细感受了一下,掂了掂后道:“我的似乎是比较重?”

第七百八十三章 长命锁里

    掌柜的笑道:“不止,这长命锁可不止在于刻银纹,还在于打造,这里头涉及的工艺就多了。小姐手中的这个长命锁算是上上品了,从选银开始便是最好的。”

    银,也是分等级的,不同的银打出来的银锁自然也不一样。

    相比选的银,造银的工艺,长命锁上的银纹只排在末处,但便是末处的手艺,在银匠中也是上等的好手艺了。

    而能有这样手艺的人,全大晋都数得着。

    外人或许不知道是谁,但他们做这行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商州夏大匠的手艺。

    外行看热闹,只会看长命锁上的银纹,但他们内行看的却是打造银锁的手艺,这才是基础,只有银锁造得好,往上刻银纹时才不会凝滞,更不会坏了银锁。

    满宝问:“夏大匠这么厉害,要买他打的长命锁很贵吧?”

    掌柜的笑道:“那得看是怎么买,若是店里做好了摆出来的,也贵不到哪儿去,但像小姐这样专门定做的,且不说没有个百八十两定不成,恐怕人情上也很难请得动夏大匠。”

    满宝好奇的问起来,“怎么看得出我这是定做的?”

    掌柜的怀疑的看了满宝一眼,他是认得满宝的,毕竟济世堂就在斜对面,而且当初季小公子的事闹得不小,作为益州城有钱有势东家的大掌柜,他想不知道满宝都难。

    也因此他这会子才这么细细的和她解释,但这会儿见她一无所知的样子,掌柜的忍不住迟疑,难道这长命锁不是她的?

    也是,哪个有钱有势家的小姐会出来学医术给人看病?

    每日出入还多是自己走着上下。

    虽然心有疑虑,但掌柜的还是道:“在这锁内刻着两个字呢。”

    他刚才仔细看时便看出来了,这会儿便把锁翻来,对着阳光让满宝看里面,“喏,锁内一上一下刻着两个小字,一个‘周’,一个‘夏’,是小姐父母的姓氏吧?”

    满宝愣愣的,她眯着眼睛透过那个小孔往里看,快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出里面有什么字。

    见满宝揉着眼睛,掌柜的便笑道:“字有点儿小,这孔也有些小,小姐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满宝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放弃了,收了长命锁和掌柜的道谢,然后告辞离开了。

    满宝回到家里,庄先生正在书房里等她,“怎么今天回来晚了许多?”

    “路上和人说了几句话。”满宝心里有事,却没有告诉先生,而是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拿了课本出来。

    庄先生看了她一眼,也翻开了课本,“那我们来上课吧。”

    满宝下午上了两堂课便下学了,她将做好的笔记收起来,起身恭敬的和先生行礼。

    庄先生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她,点头道:“你去吧。”

    满宝便退步出了书房,她站在大门前想了想,对在门外等她的大吉道:“我今天不去藏了,你让善宝自己去吧。”

    说罢,满宝转身回房,把长命锁拿了出来。

    她对着光线又看了看,发现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但透过小孔,的确可以看到里面是刻了东西的,只朦朦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满宝转了转发酸的脖子,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长命锁发呆,半响,她还是忍不住求助科科,“科科,你能让我看见里面的字吗?”

    科科:“可以,宿主可以在商城里购买放大镜,也可以支付积分由我扫描后供宿主观看。”

    “那你扫描吧。”

    这还是满宝第一次没问积分,直接就和科科下单。

    科科沉默的帮她扫描过后将影像投在她面前,满宝便看到了长命锁内的构造。

    这才发现,里面上下两片锁上不仅对称刻着“周”“夏”两个字,还有对称的两朵长寿菊,若不是科科,恐怕没人看得出来里面还刻着这东西。

    满宝愣愣的摩挲着长命锁,老半天后才把长命锁戴回脖子上,她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还没怎么着呢,眼泪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满宝便坐在窗边默默地抹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伤心,但就是很伤心。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唐县令其他的话或许不对,但有一句话却说得很对,她家里没这么多钱给她打这样的长命锁。

    哪怕在四哥赌钱前他们家不差钱,但也绝对打不起这样的长命锁。

    白善在书院里等不到满宝,跑出大门一看,大吉等在了门外,他拎着书篮跑过去问,“满宝呢?”

    大吉道:“满小姐脸色有些不太好,所以没来,让少爷自己去看书。”

    白善就把书篮放到车上,跳上车道:“不去了,回家吧,她是生病了吗?”

    大吉道:“看着不像,倒像是心情不好。”

    白善左右看了看,问道:“白二呢?”

    “堂少爷说他和同窗们去栖霞山玩儿,稍晚些会自己回去的。”

    白善道:“再有三个来月府学就要考试了,他还有心情去玩儿?”

    “要小的去找他回来吗?”

    “算了,”白善急着回家,决定今天就先放过他,道:“先回家去吧。”

    白善跳下马车,先跑到书房里和庄先生请安,这才跑去找满宝,他一溜烟的从窗口那里跑过去,然后又倒退着回来,凑到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的窗边。

    他拉开门,探头进去,正看见满宝低头抹眼泪。

    白善一愣,呆了半响才问道:“满宝,你怎么了?”

    满宝正哭得专心,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就抬起头来。

    白善看到她眼睛红肿,连鼻头都是肿的,连忙跑到前面,都不敲门,直接推开门就跑进去。

    他生气的问道:“谁欺负你了?”

    满宝用手背将脸上的眼泪抹掉,哑着声音道:“没谁欺负我。”

    “那你哭什么?”白善弯下腰探头去看她的脸,点了点脸上的一点泪珠道:“你看,眼睛都肿了,难道是你治的病人不好了?或是先生布置的课业你一点儿也不会做?”

    满宝道:“我才不会因为课业哭鼻子呢。”

    她转了一个身,背对着白善,就见她的窗口被打得大开,正对着院子,大吉正站在院子里好奇的往这儿看。

    她便起身啪的一下把窗关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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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512/ 第一时间欣赏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作者:郁雨竹所写的《农家小福女》为转载作品,农家小福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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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周家的四哥赌输了钱,母亲病重,赌场的人还想让满宝偿债。
村里人都说周家的宝贝疙瘩好日子到头了,老娘也握着满宝的小手哭唧唧。
满宝却手握系统,带着兄弟嫂子们开荒,种地,种药材,开铺子……
日子越过越好,嫂子们却开始忧心满宝的婚事。
满宝抿嘴一笑:“我早就想好了,就选被我从小揍到大的竹马白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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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品有保证,已完结的作品有《林氏荣华》《重生娘子在种田》等六本书。农家小福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家小福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