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一对一
白大郎:“……这不好吧,谁相信你拿的卷子是真的?而且善宝他们可是要应考的,你还往外卖,这不是在给他们增加对手的实力吗?”
满宝道:“这就是你们狭隘了,这册子为什么这么贵?就是因为买到的人都不想别人再看到,而卖册子的人,册子多了便便宜。卖十册的卷子的价钱和卖一册的卷子是一样的,他们自然愿意只抄一册。”
“但是读书不仅看书,还看读书的人,不然天下的书都是一样的,怎么有的人读了有所得,能成大儒,有的人读了一辈子还是学生?”满宝道:“所以啊,这关键的不在于册子,在于看册子的人。”
白大郎问:“万一就有人比善宝他们还厉害,看册子所得在善宝之上,本来他还落于善宝之后,但看过后就在善宝之前了呢?”
“那也是人家的能耐,说明他是可塑之才,”满宝道:“而且我相信师弟们。”
白大郎:……可是他不相信他弟弟呀。
满宝拿着册子回家,直接交给庄先生。
里面只有题目,答案需要自己去找,但庄先生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这点儿难得倒他吗?
他只翻看一遍,不仅册子上的答案出来了,心中的答案也出来了,他思量片刻后道:“满宝,我记着你的《论语》上记了好多释义……算了,你把书拿来,我给二郎勾几篇文章,你给他将释义都解下来,先考过他,哪里不懂的教教他。”
满宝应下。
说是几篇,但勾选下来足有十六篇,白二郎看着眼都懵了,他道:“先生,你还不如让我把《论语》重新再背一遍算了。”
庄先生就停下笔道:“这也不错,你都还记得多少?”
白二郎想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他以前倒是整篇背下来过,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日子久了,这两年背的书又有点儿多,不免就有些弄混,当然,大部分他还是记得的。
庄先生一看他的模样便明白了,他将圈好的课本交给满宝,道:“监督他背下吧,好几年前背的课文,再复习一下,应该可以背下来的,重要的是墨义,有些词句的墨义很难记,你帮帮他。”
满宝记下。
庄先生知道这个弟子素来聪慧,甚至自己都押过他的题目,因此笑道:“你觉着哪些词句会考的,你便重点教他。”
满宝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将任务布置了下去,庄先生这才拿了册子思考了一下,招过白善道:“走,我们去园子里谈一谈策论,且不打搅他们。”
白善应下。
被落下的白二郎连忙道:“先生,先生,我也要考策论的,我们俩考的卷子是一样的,我不听吗?”
庄先生就停下脚步,回头与他笑道:“莫慌,虽然你们考的卷子是一样的,但侧重点可以不一样,白善的帖经和墨义都不成问题,为师想让他争的是国子学的名额。”
“你嘛,策论你才学了半年,刚学会破题,这个随性就好,回头为师再给你说一说规矩就行,只要行文不乱,其他的随便了,但你的帖经和墨义却一定要好,如此,说不定可以争一争太学的名额,一定要争取上四门学。”
庄先生指着满宝道:“这两样,你师姐足以指导你,你先跟着你师姐学吧。”
白二郎扭头与满宝的目光对上,满宝冲他露出笑容,眉眼弯弯,可爱的不行。
但白二郎却抖了抖,觉得瑟瑟发抖。
一旁的白大郎见了忍不住道:“先生,要不让我来吧。”
庄先生便看了他一眼,笑道:“让满宝来吧,你在一旁看着。”
他顿了顿后解释道:“你可弹压不住这小子。”
白二郎苦着脸道:“先生,我很乖的。”
乖倒是乖了,就是总也忍不住走神。
白大郎趁着满宝出去和老周家人说话的功夫拿起课本指导自家的弟弟,一低头就看见他双眼放空的在发呆。
白大郎:……
“二郎,你想什么呢?”
白二郎没理他。
白大郎就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等他回神后蹙眉问,“你想什么呢?”
白二郎老实的摇头,“忘了,大哥你一吓我,我就忘了刚才在想什么了。”
白大郎:“……赶紧背书。”
白二郎悄咪咪的往外看了一眼,见书房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他就大着胆子抱住脑袋道:“可是背不下去了,大哥,我好愁呀,我们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我一点儿也不想背书,刚才背了好久了。”
“你都记住了吗?”
“差不多了吧,满宝说的挺细的。”
是说得挺细的,有时候讲解释义,白大郎觉得比他说的都好,难怪庄先生会那么喜欢这个师妹。
白二郎见大哥暂时没再逼他背书,趁势转移开话题,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后问,“满宝在和大头他们说什么呢?”
白大郎瞟了他一眼道:“叫立重,忘了昨天被人追着满院子跑的事了?”
出门在外头,大头和二头也都不乐意大家叫他们的小名了,都严正声明过要叫他们的大名,这样出去才不会被人小看,不至于找活儿干的时候被人当做小屁孩。
但白二郎一时改不过来,昨天被俩人追着满院子跑。
白大郎训完他才道:“说抄卷子卖卷子的事呢。”
到底是和满宝一块儿长大的,白大郎都没详细解释,白二郎一下就明白了,他叫道:“不是吧,她还要把我们买的册子抄一遍再卖出去?不行,这册子是我和白善花钱买的,她得算我一份儿。”
还以为他不答应的白大郎一下被噎住了,半响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他没好气的道:“爹也没少你吃穿,没少给你钱花,你怎么也整天想着赚钱的事?还有两天你就要进考场了,能不能专心读书?”
“大哥,这不是赚钱的事,这是快乐的事懂吗?”数着钱的快乐。
“不懂,”白大郎没好气的道:“我就知道买册子的钱满宝给了五两,善宝给了三两,剩下的钱是我给补上的。”
“我这不是没空还给你吗?待晚上有空了我就还给你,不过满宝的那五两你别给她了,她赚钱了呢。”
第九百二十一章 教导
满宝抽空把那两本册子抄录了一遍,册子很小,里面只有题目,又没有答案,加上她很有抄书的经验,速度快,所以只是抽着空儿就抄完了。
“你和立威,立君抄几册,明天一早就一两银子一册卖出去。策论和诗赋的题目贵些,二两银子一册。”
周立重很怀疑,“小姑,就这么小的一本册子卖一两能卖得出去吗?”
周立威连连点头,同样表示怀疑,“会不会太坑人了?”
满宝:“……你知道我买这两本册子去了多少钱吗?”
俩人一起摇头。
满宝道:“十五两,这一本五两,这一本十两。”
周立重和周立威:……读书人的钱可真好挣。
满宝塞给他们道:“好歹读了几年书,赶紧抄去,记住,多检查两遍,别有错字,以免误人子弟。”
俩人应下,一旁的周五郎却问道:“上哪儿卖去?如今用得上这册子的就是那四十来个人吧?也不知道他们住哪儿。”
满宝道:“问刘贵,他肯定知道。”
周六郎不解,“他为什么会知道?”
周立君,“因为他去打听了呀,这就是小姑常说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两天后大家都是对手了,当然要了解一下对手了。”
周五郎觉着不对,“满宝啊,咱要把这好东西卖给对手是不是不太好呀?而且还是便宜卖的,我们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没办法,咱这是二手货,能挣钱就不错了,放心去吧,我相信先生和善宝,也相信我和白二郎,就算是把册子给了别人,我们也不落后于人。”
而且他们可是比别人早一些看到两本册子的,人家或许只有两个人,但他们有五个人好不好?
老周家的人被她说服了,于是周立重领着弟弟妹妹去抄册子,周五郎和周六郎则去找刘贵。
满宝转身回书房,一进书房就见白二郎正和白大郎乐陶陶的说话。
一看到满宝进来,白二郎立即把桌子上的课本拿起来挡住脸,一旁的白大郎:……
“刚讲过的你都背完了?”
白二郎自信的点头道:“背完了。”
满宝就压下他手上的书,示意他背一遍。
白二郎便背诵起来,《论语》他以前背过的,基本上只要再看几遍,或是有一个提示,他就能想起来,所以背诵对他来说不难。
满宝继续压着书,问道:“‘道千乘之国’的‘道’是何意?”
白二郎卡顿了一下后道:“作‘导’,乃治理的意思?”
满宝看着他,白二郎心虚的回望她,“不对吗?”
“对呀,你说的时候能不能有信心点儿,你自己都不相信是对的吗?”
白二郎就挺了挺胸膛,大声的道:“是治理的意思。”
满宝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使民以时’的‘时’是什么意思?”
坐在一旁的白大郎瞬间没了用处,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干脆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把之前他整理的大考题目给拿出来。
他历年大考的策论和诗赋题目抄下来给庄先生送去,这才琢磨起帖经和墨义来。
等满宝的讲解告一段落了,他便对白二郎道:“我来给你说一说大考的题目吧。”
满宝点头,“这个也可以研究研究。”
容姨在外面喊,“吃饭啦!”
白二郎立即看向窗外。
满宝继续道:“晚上我们还是来讲墨义,第二天一早你背书,那样记忆要深刻些,我看你还有哪些不记得,我给你圈出来,再给你抄成小册子,后天你可以边去考场边上等着边看。”
容姨见半天没人理她,又喊了一声,“吃晚食啦!”
白二郎又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白大郎看着都心塞不已,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别总是想着吃,还有两天你就要考试了,你知道四门学有多难考吗?你知道太学是什么学院吗?那可是全国最高的学府。”
“全国最高的学府不是国子学吗?”
“国子学不算,里头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是恩荫进去的,要是连国子学也算在内,那弘文馆才算是最高的呢。”白大郎也是有属于文人的傲气的,他认真的道:“太学才是最高的学府,而你现在不需要与上千人去争那几十个名额,而是与四十七人争前十五个名额,你知道你运气有多好了吗?”
白二郎愣愣的点头。
白大郎道:“所以,你得努力知道吗?”
白二郎愣愣的点头,然后问,“可是大哥,我考上了太学,岂不是比你还厉害了吗?”
白大郎一时愣住了,看着这糟心的弟弟心塞不已。
一旁的满宝道:“你想太多了,你真当太学里的学生就比四门学的厉害?那里头可也有不少恩荫进去的学生,比如你,你不就是半靠恩荫吗?”
不然,再给他两年的时间,他恐怕也考不上四门学。
白大郎傲娇的看了他一眼,点头赞同满宝的话。
白二郎愤愤,“所以你们到底是要鼓励我,还是要打击我?”
满宝和白大郎同时沉默了一下,然后纷纷道:“你还是挺厉害的,再加一把劲儿,一定比另外四十多个人厉害。”
“不错,吃的喝的什么都是虚妄,只有读书才是最实在的,我们先读书。”
外面的容姨都把饭菜摆好了还是没人出来吃饭,忍不住掐腰叫道:“快出来吃饭了,饭菜都要凉了!”
白二郎强逼着自己低头,但还是没忍住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满宝也闻到了肉香味儿,她深吸一口气,也看向白大郎,“要不我们先吃东西吧,吃完了再继续?”
白二郎连连点头。
白大郎无奈的放下书,“好吧,我看你们也无心再看书了。”
满宝便率先跑出了书房,她见庄先生和白善还没过来,便知道他们还在园子里,干脆就跑到园子里去找他们。
师徒两个,一个正说得入迷,一个正听得入神,根本没听到容姨的喊话。
等终于把一院子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容姨便退下到前院吃饭去了。
庄先生对四个弟子道:“大郎回去睡觉,你们三个晚上点灯吧。”
满宝领着两个师弟起身躬身应下,白大郎则道:“先生,我也留下帮忙吧。”
庄先生想了想后点头道:“也好,我有时候要找些书,你帮我找一找,还有之前大考策论和诗赋的参考答案,你也帮我找出来。”
白大郎笑着应下。
第九百二十二章 各公子
院子里的人都忙碌起来,庄先生忙着领着学生们复习,周立重忙着领着弟弟妹妹们抄册子,周六郎则负责将这一张张纸裁开然后装订起来。
周五郎则找了刘贵了解了一下其他应招的学子情况,比如住在哪儿,大概家境如何,年纪几何。
他也拿了一个小本子详细的记下。
刘贵看了一眼他的字后道:“五郎,你的字比你四哥的强多了。”
周五郎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们兄弟几个中,我和老六的字最好了。”
毕竟当初跟满宝学认字和读书,他和老六年纪最小,也是最认真的。
刘贵看了眼他那狗爬似的字,暗暗的道:至少他认出来是什么字,不像周四郎,他写快了,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周五郎细细的记下,然后看着本子上记的东西,琢磨出味道来了,“这在京城里有宅子的都是很有钱的人家吧?然后住在这两个客栈的是有钱的人家,住在这些客栈里的则是家境不怎么样的人家?”
刘贵冲他竖起大拇指,“不错,这其中有一个还特别些。”
他道:“我打听到有一位公子是带的族兄进京的,他家境更不好,连来京的路费都是族兄出的,听说他是把另一个恩召的名额卖给了族兄。”
周五郎张大了嘴巴,然后竖起大拇指道:“这位公子可真厉害,他叫什么名字呀,明天一定要把册子卖给他才行。”
刘贵:“……他这么穷,能买得起吗?”
“连进京的路费都出了,还在意这三两银子吗?就是节衣缩食也得买呀。”周五郎代入他家幺妹,觉着要是他幺妹,她一定舍得花这个钱,读书人的心思就只能用读书人去猜。
周五郎摩拳擦掌,“明天我们就先去找这位公子,如果连他都买了,其他公子还会舍不得花这个钱吗?对了,他叫什么?”
“冯晨翔,”刘贵将剩余四十六位公子的消息都打探得差不多了,一天的时间就能打听出来当然不是他多厉害,而是因为这算是京城这一月来最热闹的事,陛下体恤功臣,准不够品级的功臣之后也能进国子监读书,近来民间都是称颂之声,所以被提名的四十八位公子的家世来历都不难打听。
当然,白善的身世自然也不是秘密,封宗平回家不久便也打听出来了。
“应召入京的功臣之后,姓白的只有一家公子,小的查过了,其父是前蜀县县令,是因剿匪而亡,只有一位独子,而这次入京的还有他的一位堂兄。”
封宗平问,“他堂兄叫什么名字?”
“报到国子监衙的叫白诚,他叫白善。”
封宗平就扭头和两个好友道:“看来就是他了,还瞒我,哼,既然知道我祖父是刑部尚书,这个难道很难查吗?”
云信没理他,笑着问下人,“他们多大了,住哪儿?”
刘贵也在八卦别的公子,和周五郎道:“这冯公子的父亲叫冯敬,曾是军中司马,大贞元年北地叛乱,他最先发现,身中数箭依旧坚持将信送到凉州,可惜信送到人却没了。陛下赞他高义,冯公子是他的遗子,今年十七岁,听人说,朝堂的恩旨再晚去几日他就要定亲娶媳妇去了。”
“不过我打听了一下,最厉害的应该是彭志儒公子、卢晓佛公子和任可小公子,”刘贵顿了顿后道:“你知道任可小公子今年才多大吗?”
周五郎:“多大?”
“十三岁!”刘贵道:“比我家公子还小两个月呢。”
周五郎不太能理解,“……两个月很小吗?”
“可我家公子多厉害呀,他年纪比我家公子还小,看着还挺厉害的模样,你不知道,他在晋州一带可有名了,听说他是卢氏的人,虽然是旁支,但卢氏呢。”
周五郎不太能体会,他挠了挠脑袋道:“我幺妹比他们都小。”
刘贵:……那能一样吗,满小姐是姑娘家,他们家少爷可是要考国子监的。
不过很显然周五郎不太能理解他这份自豪,相反,他更骄傲,因为他觉得满宝比他们年纪都小,却是他们的师姐,现在白二郎都是满宝在指导功课呢。
周五郎没在本子上记下这些八卦,只过脑不过心的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问的了,他便起身问,“你打听出来的这些不去告诉白善吗?”
刘贵迟疑道:“自然是要告诉的,但我刚才进去看过了,少爷还在读书呢,我不好打搅。”
周五郎就看了一下时间后道:“今天很晚了,算了,一会儿我告诉满宝,让满宝告诉白善好了。”
刘贵就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先谢过五郎了。”
周五郎点了点头,进二院后见满宝他们都在书房里点着灯努力,便先转身去看了一下大头他们。
周立重也领着两个弟弟妹妹在房间里点着灯的奋笔疾驰。
他们写字少,抄写的速度远比不上满宝,但这会儿也写了好几册下来了。
周六郎看了一会儿道:“明天早上我先拿几册去客栈里看看,你们在家抄写,要是卖得出去我再回来和你们拿,卖不出去咱就不抄了。”
周立重:“卖不出去,那已经抄好的怎么办?”
“留着呗,就当是你们练字,还能怎么办?”
周立重噎了一下,周立君抬头道:“肯定能卖出去的,再不济还有明年的大考呢,小姑说过,对于读书人来说,从来只会少卷子,不会嫌弃卷子简陋和重复的。”
周五郎道:“读书人真复杂。行了,你们再抄两册就睡觉去吧,我去找满宝说说话。”
满宝刚给白二郎讲完一段释义,等着他理解和背诵呢,扭头见五哥在窗外晃荡来晃荡去,便放下书出来。
周五郎道:“我刚去找刘贵说话了,他不好进来打搅你们,他让我告诉你们,应召进京的公子中有三个特别厉害,一个叫彭志儒,一个叫卢晓佛,一个叫任可,那个任可年纪比较小,就比白善小两月。”
“对了,这里头还有位公子特别惨,叫冯晨翔……”周五郎简单的将冯晨翔的惨说了一遍。
满宝瞪了一会儿,见他不说了,就抬头问道:“没了?”
“没了。”
满宝暗道:出去了一天就打听了四个人?
刘贵:没有,他没有,他明明是每个人都打听到了的。
第九百二十三章 努力
周五郎言简意赅的将四十六个人缩成了四个人,满宝觉着这都没必要特特的告诉白善和白二郎了,于是回去后见俩人正埋头苦读便一个字都没说,决定有空了再谈这个话题。
反正这会儿不论对手厉不厉害,考试的前和考试时他们都要全力以赴。
这种事考完了再说吧,打听打听好跟同窗相处。
毕竟他们是以同样的方式被国子监录取的。
师徒四人学习到深夜,庄先生虽然觉得时间紧,但觉得晚上的学习效率是比不上早上的,因此看了一下时间后便道:“戌正过了,去洗漱洗漱睡觉吧,明天起早些读书。”
白善和白二郎读了一天的书,也觉得疲惫得不行,连连点头后起身。
满宝也起身。
第二天一早,满宝是被窗外的读书声给吵醒的,她爬起来凑到窗边往外看,就见外面还灰蒙蒙的,白善正站在一盏灯笼底下背着手背书。
满宝回身趴在床上,头疼的哀嚎一声,天都没亮呢,到底起床干什么?
话是这样说,被这样打扰,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了。
满宝只能起身洗漱,不多会儿就坐在了栏杆上,打着哈欠的看着白善。
白善正好背完一篇,邀请满宝,“要一起背书吗?”
满宝摇头,“你背书就不能去园子里吗?非得在我的窗户底下背?”
“先生都起了。”
满宝快嘴的接道:“先生那是年纪大了,觉少。”
“哦,为师年纪大了呀~~~”
满宝立即改口道:“先生那是被你打搅的。”
说完回头才发现先生没出门,就在窗内拿着一本书就着灯光在看,似乎察觉到满宝的目光,他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满宝立即回头,对白善道:“好吧,我和你一块儿背书去,白二呢?你怎么不叫他?”
“叫了,叫不醒。”
白善现在压力大,加上下意识的想要早起,一大早便醒了。
他出来走了一圈,发现先生房里也才亮起灯,另外两个小伙伴屋里却是黑沉沉的,就知道他们“睡懒觉”了。
作为他们的师弟和师兄,他觉得他很有必要督促他们学习,于是他就在俩人窗底下背书了,不过这貌似只对满宝有用。
白二郎屋里连个响动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睡得死沉,还是故意装的。
满宝跟着他换了个地方,俩人到小园子里去背书。
大吉给他们点了一盏灯,在他们脚边点了驱散蚊虫的香料,便找了个栏杆坐下闭目养神。
白善和满宝就相对而坐。
满宝记起他刚才背的是《论语》,就问道:“你怎么还背这个,不背《大学》《中庸》?”
“温故而知新嘛,我先过一遍,若是有记不起的地方,趁早看,你和先生不都说,这次帖经多从《论语》出吗?”
满宝点头,跟着他一起顺着刚才的一起往下背。
等他们把二十篇论语都背完,天也早就大亮了。
俩人从小园子里回院里,正好碰见白二郎洗了脸出来,他道:“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读《论语》,最后还把我追到了悬崖边上,一定要我跟着背,我明明记着的,但似乎就是开不了口,我急得满头大汗还是开不了口,最后没办法,我就被丢到悬崖底下去了,可吓死我了!”
白善:……
满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白二郎没好气的看着她道:“你笑什么,我都做噩梦了你还笑,我猜肯定是你昨天一直逼着我背《论语》,我才会做这样的梦的。”
他看了一下俩人,见他们裤脚上似乎都有露水,忍不住好奇,“这一大早的,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呀?”
白善:“园子。”
“大早上的去园子干什么?”
“背书,”白善道:“我今天已经被《论语》过了一遍了。”
白二郎闻言哀嚎起来,叫道:“你也太造孽了吧,这得是起多早呀,满宝,一会儿你助我。”
满宝摇头,“我昨晚上已经帮你把剩下的几篇《论语》都注释好了,需要特别注意的词句我都在前头画了一个圆,回头你自己背着,今天上午先生肯定要给你讲策论和诗赋的,我要去药铺坐堂,等下午回来再帮你。”
相比于先生,白二郎显然更想要满宝辅导,毕竟面对的压力都不一样。于是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满宝,希望她能够暂时推掉药铺的活儿,反正他们刚来京城,晚几天去看病也是没什么的吧?
满宝没理他,一边转身回屋,一边补了一句,“我已经答应了病人,做人不能失言,做大夫更不能。”
满宝收好自己的背篓,想了想,捡了一本《大学》放进去,决定有空帮白二琢磨一下这本书可能会考到的墨义和帖经。
容姨也做好了早食。
大家出来一起吃了早食便各自散开,去抄册子的抄册子,去复习功课的复习功课去了。
周五郎也怀揣了九本册子出门了,决定先去试试水。
大吉依旧把满宝送到了济世堂门口。
满宝踩着马凳下车,转身从大吉手里接过背篓,“你回去吧,午时后再来接我。”
大吉低头应下,看着满宝背着背篓进了济世堂才调转马车离开。
小郑掌柜没想到满宝来得这么早,连忙迎上去笑道:“小周大夫怎么来得这么早?其他大夫还没来呢。”
满宝笑道:“我来提前做些准备。”
以后她就要有自己单独的诊房了,自然要提前来做一些准备的。
小郑掌柜领着满宝进入之前古大夫的诊房,笑道:“古大夫的东西昨天都搬到那边去了,以后这间诊房就是小周大夫的了。”
厚厚的布帘子后是一张诊桌,桌子前是一张凳子,后则是一张椅子。
在椅子后面还有一道布帘子,帘子后是两张小床,之间也隔着一道可以拉动的帘子。
满宝看着惊奇不已,这配置可比益州城的药铺好太多了。
在益州城,他们坐堂都是在外头,诊房只有两间很小很小的房间,里面只能放一张床。只有需要解开衣服的病,或是病人不能坐立才会挪到诊房。
满宝问:“京城的药铺都是这样吗?”
小郑掌柜没去过其他地方,一时有点儿不太能明白满宝的话,只能愣愣的点头,“是啊。”
他顿了顿,以为满宝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便笑道:“小周大夫若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和我说,我去安排。”
第九百二十四章 坐诊
满宝看了一下室内的布置,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很好了,但我想把帘子和床上的被子换洗一下。”
满宝看了一圈,又指了她背后靠墙的一个空处道:“我想在这儿摆了架子,可以放书放些杂物的那种,不用太高,到这儿就行,弄成三四个格子……”
小郑掌柜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不过大夫们各种要求他都见怪不怪了。
比如古大夫喜欢喝茶,他屋里就一定要有一套茶具,还得有个小炉子给他日常泡茶喝。
所以他只愣了一下便点头应下了。
满宝满意了,这才把自己的背篓放下,将她的脉枕、布巾、针袋等拿出来。
她左右看了看后道:“我还得要个烧水的炉子。”
小郑掌柜表示没问题,见她没其他要求后便退了出去,叫来一个伙计,不一会儿就把炉子给送进来了,顺便还点了炭烧水。
等满宝把东西规整好,其他三位大夫也到了,满宝出去和大家见过礼,才要请教一些日常病人们就进了药铺,开始挤着要排队看病了。
古大夫便微微笑了笑,和满宝点点头道:“那周小大夫先忙,我们也忙去了。”
满宝便点头,观察了一下大堂的病人后便进屋里去。
撩开帘子进来的病人看到满宝坐在诊桌后面,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转身道:“大夫,我走错了。”
正想招手让他坐下的满宝笑容僵硬了一下,等人出去后就耸了耸肩,叹息一声,嘀咕道:“又要重新开始了……”
在益州城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如此,病人们一看是她看病便有些不情愿,还是因为她看过后,纪大夫又坐在她的旁边又看一遍,大家这才情愿。
后来她坐在堂前惯了,来看病的病人也习惯了,等轮到她独立看诊时大家习以为常,没有表现出抗拒。
而自重阳义诊后,主动来找她的病人增多,满宝这才算是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夫,靠自己本事的那种。
现在看来,到了京城,因为她的年纪和性别的原因,又要重新开始了。
满宝很快调整好心态,微笑着等下一个病人进来,然后她就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病人撩开帘子进来,看到她后又僵笑一声表示走错了,最后退出去……
满宝手肘靠着桌子,两只手捧着脸看着门口,看着一个人进来,再退出去,再一个人进来,再一个人退出去……
帘子再度撩开,一个老太太拉着一个面色通红的少女进屋里来。
看到她们,满宝眼睛一亮,放下手坐直了,笑眯眯的招手道:“老太太,您来了,快请坐。”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道:“小大夫,不是我看病,是我孙女看。”
“我知道,这儿还有一张凳子,您可以坐着等。”
老太太就觉得满宝特别贴心,果然女大夫和男大夫就是不一样。
她拉着孙女上前,讨好的笑道:“这就是我孙女,她今年十三,您给看看她身上长的东西是什么……”
满宝这才仔细的看向少女,年纪和她差不多,正满面通红的站着,但刚才一直死死低着的头微微抬高了些,正悄悄的看着满宝。
对上满宝的目光,她触电般的又低了下去。
似乎是看到满宝看着和她差不多一样大,她又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向满宝。
满宝对她笑了笑,与她招手道:“你过来我看看。”
少女踌躇不前,被老太太一把拉到前面,按倒在凳子上,还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诊桌上,“您看,您看。”
满宝便轻轻地将她的手接过,放在了脉枕上,这才微微侧头诊脉,她听了一会儿脉,抬头打量她的脸色,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珠儿。”
满宝问,“姓什么呢?”
少女看了一下祖母后才低声道:“窦,窦珠儿。”
满宝赞道:“好名字,你今年多大啦……”
满宝从她最近吃的东西问到了她何时发病,发病时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都问了一遍。
在脑子里一一记下后,满宝打开一个本子写了窦珠儿的基本情况,然后拉着她起身,“走,我们去帘后,我看看你身上长的东西。”
窦珠儿和满宝说了有近一刻钟的话,也熟了些,虽然依旧脸色通红,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
她看了一眼,见祖母微微点头后便跟着满宝一起进帘子后,老太太则守在诊桌边,偶尔会有病人撩开帘子探头进来看,她便抬头瞪去,道:“我还在看病呢,等着。”
病人便只能缩回去。
满宝帮着窦珠儿解开衣服,就发现她的胸前,腰腹上都有红疹,她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腰腹上的红疹连成一片,似乎是因为被衣服摩擦,也可能是腰腹上的肉折叠,所以有两道褶子,褶子里的肉都快糜烂了,渗出一些液体,只看着满宝都觉得又痒又疼。
满宝净了手,用干净的布条点了点那些疹子,问道:“痒吗?”
“偶尔很痒,但大多时候是没感觉的。”
“什么时候会痒?”
“晚上的时候,或者安静下来的时候。”
“除了长疹子的地方,你还会觉得哪里痒?”
“我有时候觉得后背,脸上也都痒,但奶奶说不能抓,要是抓的话,我就毁容了,还会越来越严重。”
满宝微微点头,“你奶奶说的对,是不能抓。”
满宝将她全身都检查了一遍,这才问道:“你发病那天和前一天真的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窦珠儿想了想,摇头,“没有,之前看病的时候大夫也问过,因此我记得,那天就吃的和平常一样的。”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比如你去了不一样的地方,碰了不一样的东西。”见她愣愣的,满宝便笑道:“你别怕,你这病应该是过敏,虽说你体内也有燥热之气,但这大片大片的疹子,应该不是湿疹,所以你仔细想想,那天,或者前一天你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满宝道:“你运气好,过敏只是长疹子,若是呼吸道发炎,那可能是要人命的,但这么久了,你的疹子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可见你一直在接触过敏源,所以才会反反复复,你仔细的想想,从那天开始,你有接触过什么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第九百二十五章 坐诊二
窦珠儿认真的思考起来,满宝起身道:“你先想着,我去给你拿些药膏。”
满宝回到诊桌,对焦急的老太太点了点头笑道:“没事,我给您开个方子,这里头有个药膏,回去后早晚擦一次,再吃些药看看。”
满宝将药方开出来,又写了一个药名在另一张纸上,“您将这纸交给小郑掌柜,让他使人送一盒药膏来给我。”
满宝决定先给窦珠儿擦一次试试看,她又拿了一块白色的布条进去,擦完药后用布条给她缠上,“怎么样,想到了吗?”
窦珠儿纠结道:“实在想不出来,我那天也没干什么,吃了早食便去找朋友玩去了,然后我们上河岸边玩,看到好多蒜,就往家里挖了一些,我娘说那不是蒜,是野草,要扔掉,我看着怪可惜的,正好家里有个空的烂盆,我就给种在盆里了,然后中午和家里人吃的一样的东西,下午跟我娘一起出门给人送货去了,回来后就再没出过门,也和往常一样。”
满宝素来对植物敏感,微微坐直了身体道:“长得像蒜的野草?”
她仔细的想了想,没能想出是什么东西,便问道:“那天你只这一件事不是照常的事吗?”
窦珠儿点头,“对。”
满宝便道:“那你让你家里人把东西挪开,别放在家里了,你也不要再靠近它。”
满宝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好奇,“你家远吗?要不你搬来给我看看?”
窦珠儿连连点头,“我家在外城,但就在坊外而已,离得很近。”
满宝给她上好了药,笑道:“我给你也开了一罐药膏,你拿回去早晚擦一次,尽量少摩擦疹子,两天后你再来看看,若有减弱的痕迹,我再给你扎针,用不着几日东西就下去了。”
窦珠儿红着脸点头,不好意思的问,“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是大夫嘛,本就该我做的。”
窦珠儿就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声问,“你这么小就做了大夫?”
满宝笑着点头,“老师们教得好。”
将窦珠儿送出去,窦老太太也取药回来了,她看了窦珠儿一眼,见她脸色还好,便拉着她笑着和满宝道谢告辞。
满宝又将刚才对窦珠儿的话说了一遍,道:“得把她过敏的东西找到,不然便是此时用药将疹子去掉了,过后它还是会长的。”
“是啊,是啊,之前吃其他大夫的药也下去了的,但没过几日又重新长出来,而且还越长越多……”
窦老太太觉得满宝说到了点子上,决定回去就把那盆花给送来,她道:“那花上个月还开花了呢,长得特别漂亮,这孩子喜欢,近前去嗅了又嗅,会不会是因为那花有毒?”
满宝道:“花不一定有毒,不然你们怎么没事呢?有可能是它对特定的人有毒。”
老太太愣愣的问道:“啥叫对特定的人有毒?难道它还能专对珠儿用毒?”
“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不能吃鸡蛋,吃了身上也会长疹子;有的人不能吃柿子,吃了会拉肚子;这就是过敏,而有的过敏更奇怪,比如春天柳絮纷飞,有的人被粘到就会觉得呼吸难受,有的人则是不能闻花香……”满宝道:“我看她的疹子一大片一大片的,就像是过敏长起的疹子。”
老太太有听没有懂,但她却听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她孙女这一身的毛病有可能是家里那盆野花造成的。
老太太先是转身点了一下窦珠儿的脑袋,念叨道:“早和你说过不要从外头乱捡东西回家,你就是不听,现在遭罪了吧?”
她对满宝道:“周小大夫你放心,我这就回家把那盆野花搬来给你看看。”
满宝才点了点头,老太太就风风火火的拉着窦珠儿走了。
病人一走,诊房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满宝唉声叹气的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才坐下,帘子就被掀开,一个中年人扶着一个老头儿进来,看到坐在诊桌后面的满宝愣了一下。
满宝也抬头看着他们,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后笑问,“是看病吗?来这儿坐下吧。”
犹豫着是不是要退出去的父子俩顿了一下,然后便走了进来。
中年人将父亲搀扶着坐到凳子上,有些拘谨的看着满宝道:“您给看看。”
满宝示意他将手放上来,问道:“怎么了?”
“咳嗽,”中年人抢先回答道:“没日没夜的咳……”
说着话,老人家又咳了起来,满宝看了一眼他,等他咳完了这一趟才问,“什么时候开始咳的?”
“就这几天……”
满宝皱了皱眉,和中年人道:“你出去外面等着吧,我问你父亲就好。”
中年人踌躇着没动,迟疑道:“我爹老糊涂了,您有什么话还是问我吧,问他是说不清楚的。”
满宝一脸严肃的道:“老糊涂也是一种病,为了诊断清楚还是得请病人亲自回答问题,所以你不要插嘴。”
中年人目瞪口呆,半响才道:“我,我们不治老糊涂的病,就治咳嗽而已。”
满宝便挥手道:“知道了,不给你们开这样的药就是了,但我还是得确定一下病情,你先到外面等着。”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见满宝瞪着眼睛看他,便只能转身出去。
等他走了,满宝再看向老年人的目光便轻柔了许多,她问道:“您咳嗽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来月了。”
“吃过药吗?”
老人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后点头道:“吃过两三天药,但不见好。”
“一点儿都不见效?”
老人想了想后不好意思道:“吃了药后是好了一些,我估摸着病快好了,所以就不再吃了,谁知没两天就又咳嗽起来了。”
满宝问,“咳起来严重吗?什么时候咳的多?”
“晚上,有时候要咳一晚上的,怎么也睡不着,家里人也睡不着。”
满宝把着脉,皱了皱眉后问道:“肚子疼吗?”
“啊?”
满宝便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三根手指按了按他的肋下,他忍不住痛呼一声,然后又咳嗽起来。
第九百二十六章 坐诊三
满宝见了便心中有数了,她问道:“您家住哪儿的?”
“住的城外。”
满宝咦了一声,问道:“城外到这儿不是挺远的吗?”
老人家便道:“我们家给人打柴送柴,今天来得早,便顺便来看一看大夫。”
满宝点点头,道:“那你们进城很不容易吧,我给你多开几副药?”
老人迟疑着没说话。
满宝解释道:“你这病拖太久了,须得三个药方换着来才能治好,不过我现在最多只能给你开两个药方,一个药方两副药,一副药吃两天,早晚各一次。等吃完了这四副药你再来,我看看效果,给你换一副方子。”
说罢,满宝想了想,提笔写下药方。
老人看见,张开的嘴便闭上了。
满宝将药方递给他,道:“老人家,您这病可不能再拖了,最好一次性治好了,不然只好一会儿便停药,它便会反复,伤了根子,以后再想治就难了。”
老人接了药方出去,他儿子看见接过去,蹙眉问:“怎么两张药方?”
老人张了张嘴道:“大夫给的。”
中年人看不明白,只能拿着去给小郑掌柜看,小郑掌柜看了一眼,抬头扫了俩人一眼后道:“稍等一下。”
他拿了算盘出来打,不一会儿道:“一共是八十四文。”
“这么贵……”
小郑掌柜道:“这可是四副药,一副药吃两天,八天以后你们再来看一看。”
“我们不要那么多药,”中年人立即道:“捡两天的就行。”
小郑掌柜摇头,“这是大夫开的药,我只按方抓药,而且这是两张药方,一张药方也才两副药,先吃好了一副再吃另一副……”
中年人就扯过药方道:“我去和大夫说一说。”
说罢拿着药方回去找满宝,满宝已经接待了新的病人,是一个胳膊上被刀割了一刀口子的人,才到的药铺,因为是外伤,还在噗噗的冒血,属于急症,其他大夫都还有客人,便往她这里塞了。
虽然送病人来的人看见满宝时充满怀疑,但见她拿起剪刀就把人衣服给剪了,家属们便只能闭上了嘴巴。
满宝将衣服剪开,看了一眼伤口后,“口子有点儿大,一会儿我清洗后把它缝上吧。”
吩咐送他们进来的伙计去打热水过来。
见满宝面不改色的翻着伤口看,家属们微微不适的扭过头去,病人更是惨白着脸,“大夫,我的手不会有事吧?”
满宝检查过后安慰道:“没事,没伤着骨头,手不会断,不过这伤口有点儿大,处理后要注意清洁,凡是东西都不能吃,不然伤口发炎了,手会不会被锯掉我不知道,命有可能没了。”
满宝拿着白布给他清洗伤口,顺便把伤口附近的污垢也给擦了,看了眼他黑乎乎的手指,她很是担忧,“你回去以后可一定要注意清洁呀……”
正说着话,中年人拿着药方挤进来,见屋里这么多人,他首先弱了气势。
满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叮嘱完手下的病人后一边穿了针给他缝上伤口,一边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大夫,您怎么给开了两张药方?我们只抓一张药方可以吗?”
“你父亲的病很重了,时间很宝贵,你们家不是在城外吗?开一张药方,今天回去熬一副,大后天又一副,为了不断药,你得提前一天进城,而且重新排队开方是要诊费的,”满宝道:“你父亲病得久了,这咳嗽反复起来是有可能变成痨病的,趁现在还能治就赶紧治了,知道你们年轻人忙,要不我把第三副药方也给你们开了?”
中年人立即道:“不用,不用,那我们先抓这两副方子看看。”
中年人对屋子里的其他人憨笑了一声,微微躬身行礼后退出去。
一个家属道:“这是不想给自个老爹治病吧?”
满宝抬头笑道:“没有的事,他儿子挺孝顺的,不然也不会带父亲到内城来看病。”
家属们一想也是,略过了这事,开始操心起他的手臂来,看见满宝动作娴熟的给他缝针,但却歪歪扭扭的不好看,忍不住道:“小大夫,我这缝的都比你好看。”
满宝自信的道:“不可能,这缝人跟缝衣裳是不一样的……”
她这门手艺可是得到过范太医认可的,是自见识过范太医缝季浩后,她日日夜夜在拟人病人身上操作出来的。
虽然她现在还只能缝皮肉,内脏还有点儿没把握,但现在病人也只需要她缝皮肉不是?
满宝完美的收针,欣赏了一下她的杰作后微微点头,这才给他上药。
伤者觉得她有点儿可怕。
满宝正给他上药,郑大掌柜撩开帘子进来,“周小大夫呀,有外伤病人……”
一进来他就看到了满宝正在上药,自然也也看到了那缝起来的伤口,他顿了一下后笑道:“不愧是跟着范太医学过,周小大夫这缝合做得可真好。”
这是割了多少只兔子或猪腿才练出来的手法呀?
满宝没说自己这手不仅跟范太医学过,还跟莫老师学过。
不过莫老师言语间是很看不上缝合术的,相比于他说的外科,他更喜欢内科。
不过满宝素来不挑,她觉得不管是莫老师说的内科还是外科,或是范太医说的疡医和大夫,她觉得能治病救人就是好的。
科科也说莫老师和范太医很奇怪,应该说是所有人类都很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从事一样的事,却又把人做的事分了等级。
同为人类的满宝一开始也和科科一样迷惑,但日子久了,慢慢就明白了点儿。
但明白不代表就赞同。
郑大掌柜站在一旁看满宝手脚利落的给他上药包扎好,然后才坐下给他开了药方。
“你会自己上药吗?”
伤者立即摇头。
“我问的是你家里人能给你上药吗?”
伤者抬头看向他哥,他哥看了一会儿,纠结道:“大夫,要不我们每天过来您给他换?”
“行吧,那我给你们开一副药就行,也不用每天过来,药隔一天换一次,煎的药早晚喝一次,一副药可煎两天。”
第九百二十七章 偷师和光明正大
满宝开了药方,见郑大掌柜站在一旁,便顺手先将药方递给了他,“您看看?”
郑大掌柜有些尴尬,以为满宝是不高兴他站在一旁看,但药方递到了跟前,他还是接过看了一下,点头道:“不错,不错,要是我,我也是开这样的方子,这样的用量。”
屋里的病人和家属们一起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位小大夫看着好似挺熟练的样子,但年纪是真的小呀,还是个女娃。
郑大掌柜将药方递给他们,等他们出去了就想和满宝联络一下感情,怕她因刚才的事心生芥蒂,结果满宝也正等着他们走呢。
他们一走,满宝便从翻开了病例册来递给郑大掌柜,高兴的道:“您来得正好,这是我一早看的病人和开的方子,您看可有改益的地方?”
郑大掌柜到嘴边的话一顿,仔细的看了一眼满宝,确认她是真的高兴后就接过病例册,“周小大夫在益州城时也常把自己的病例册给别的大夫看?”
“那倒没有,”满宝道:“纪大夫说了,病例是病人的隐私,不可给人翻开的,哪怕我现在还在学习,也要遵守的,所以我只给纪大夫和老郑掌柜看,让他们指点一下我。”
郑大掌柜:……那和给所有人看有什么差别?
益州城也只有这两个大夫吧?
哦,还有老纪的儿子小纪大夫。
郑大掌柜觉着这孩子单纯得让人操心,他看了一下病例册里薄薄的三页纸,合起来道:“我看着都处理得很好。”
他顿了顿后道:“比我想的还要好,甚至,前两例处理的比我还好,不过这病例册以后你给我看也就行了,别轻易给别人看。”
满宝应下,“是,那以后请大掌柜多多指教了。”
郑大掌柜轻笑着点头,“好。”
郑大掌柜出门去,就见外面大堂站满了人,有拿着药方在等着抓药的,也有在等候看病的,同排的另外两个诊房,甚至隔了一个大药柜的另外一侧诊房外都站了不少病人,只有满宝这里空了一大片,只等着几个病人。
显然,济世堂里早传遍了,这一诊房里的大夫是个小姑娘。
郑大掌柜一出来,便有病人撩开帘子进去。
郑大掌柜看了一眼旁边排得老长的队伍,忍不住摸着胡子笑了笑,这些病人都低估了里面的小大夫呀。
其实不仅他们,就是他一开始也低估了。
纪大夫和老郑掌柜来信说她天赋极高,手上有好几本他们从未见识过的医书,都可为杏林瑰宝。说周满与名医的差别只在于年纪和经验。
所以他才用力的招揽她,可现在看来,她差的根本不是年纪和经验,她只是差些年纪而已。
不论是处理窦珠儿的病例,还是刚才那对父子,她都处理得很好。看得出来,纪大夫把她教得很好。
要做好一名大夫,可不止需要医生而已,尤其是在成长的时候。
满宝的病人少,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儿,因此对每一个病人都很细致,细细的叮嘱,细细的开了药方,但就是这么细,不到午时,她还是把排在门外的病人都处理完了。
满宝往外看了一会儿,干脆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口打量隔壁两个大夫的病人,待看到有她看上的病,对方一进屋里,满宝便回屋拎着自己的茶壶过去给人添茶,顺便围观一下两个大夫给人看病。
不过,她到底是刚来,地方还没踩熟,跟他们也不熟,也就默默地看一会儿,并不插话,也没有开口请教。
看得差不多了她便出门去。
见她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师,陶大夫和于大夫半响无语。
满宝回到自己的诊房,想了想,拿出白纸写了两个病例和药方,她看了一下时间,将药方交给小郑掌柜,“我要回家,就不去打搅陶大夫和于大夫了,这是我看过的医书上有的两个病例和药方,请交给两位大夫,明日若有时间,我们可以辩证一下这药方。”
小郑大夫低头去看,发现一个是风寒的病症,一个是小儿惊悸的病症,都是很常见的病情,但药方却与他们常用的略有不同。
他觉得有些奇怪,“小周大夫怎么突然要和陶大夫于大夫辩证药方?可是他们今日看的病有什么问题?”
满宝摇头笑道:“没有呀,只是交流而已,不是大掌柜说的于大夫擅长小儿病症,陶大夫擅治风邪外感吗?”
那也没有直接把病例和改良过的药方拿出来与人辩证吧?
这不该是声名远扬,或是治疗的病例出了问题才要辩证的吗?
满宝却已经转身回去收拾背篓准备回家了。
小郑掌柜挠了挠脑袋,收下了药方,打算一会儿用午食的时候再拿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满宝从纪大夫那里学习医术,时有问题请教他,庄先生便让她把自个的医书抄一抄送给纪大夫一册,纪大夫凡有病症问她,她也都会拿去请教莫老师,两个人再从无穷的书里寻找出对症的药方和各种辩证文章……
而纪大夫对她也越来越尽心,俩人现在不仅是交流的关系而已,还互为师徒,亦师亦友。
自那以后满宝便琢磨出来了,知识从来不会是免费的,她要学东西就得付出点儿什么;而感情是在交流中处出来的,单一方的付出,没有谁会愿意的。
既然她才偷师了丁大夫和陶大夫,自然要还回去一点儿东西。
这叫礼尚往来,她给出了她的知识,下次她再要钻进房里去偷学就不用太不好意思,这一来二往的,交情自然就深了嘛。
陶大夫和丁大夫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更不会像满宝一样想那么多,作为成人,他们很少会再去思索这种人情世故。
他们只是单纯的对满宝进来偷学感到不满,但这种不满在收到药方后荡然无存。
俩人点着药方上的药名和用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郑掌柜,小周大夫说这是她从别的医书上看到的?不知是什么医书,可还有其他的药方?”
古大夫都忍不住上前去看,郑大掌柜笑着在桌边坐下,“这事不急着讨论,先吃饭吧,外头还有病人等着呢,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们再谈。”
第九百二十八章 衍生病毒
三位大夫相视一眼,笑着应下了,陶大夫坐到位置上,笑问:“周小大夫怎么不在这里用午饭?”
小郑掌柜笑道:“我叫了的,不过周小大夫似乎急着回家,她的病人看完了,也到了午时,我就让人送出去了。”
他顿了顿后道:“不过小周大夫才出去就碰上了窦家的老太太,老太太端了一盆缺了口的草来给她,似乎说就是害窦小娘子一直长疹子的东西。”
郑大掌柜点了点头。
满宝是才出药铺的大门就遇上窦老太太的,本来她久等她不到,便想着明天再看也行,家里还有两个人等着她帮忙读书呢,于是她便收拾东西回家了。
谁知就这么巧,她刚出门就遇上了窦老太太。
窦老太太端着一盆长得很好的草迎上来,很惊诧的道:“周小大夫这么快就走了?”
满宝点头:“我每天只坐堂半天,这就是那盆花?”
窦老太太点头,“我问过了,就是这盆,这不就是河边常见的天蒜吗?长得像蒜,可就是不能吃,听说吃了会死人呢。”
窦老太太道:“以前我也没见过,还是问了人才知道,这东西是这两年在河边长起来的,因为长得像蒜,开的花好看,所以人就叫它天蒜。”
满宝脑子里科科正滴滴滴的叫着,满宝蹲下去仔细的看了看,是长得很像蒜。
满宝问道:“这东西给我吧,你要多少钱?”
“哎呦,这祸害哪儿还要钱呐,小周大夫要就拿去,不然我也是要拿去扔的。”
满宝点了点头,收下了,但她还是从背篓里找出一个药囊来给窦老太太,“这是我做的药囊,你拿回去给珠儿,让她放在床边,可以驱散蚊虫的,她的疹子需要透风,尽量不要衣物摩擦。”
而大夏天的,蚊虫多,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有这个东西要方便很多。
“这怎么好意思呢?”窦老太太伸手接过了,特别热情的给她往车上搬,“周小大夫,我帮你搬到车上去,对了,您要这东西干什么?”
满宝一脸认真的道:“我要研究研究。”
是拿来研究的。
科科告诉满宝,“这叫水仙,开出来的花很漂亮的。”
它给出图片给满宝看,满宝一看就明白了,“这图片像是从纸上拍下来的,这东西你们未来没有?”
“没有,书中记载是远古人类的十大名花,长得很漂亮,未来人只能在图片中看到。”科科道:“不过根据百科馆中的信息,这东西不难种植。”
“那为什么还会被灭种?”
“经过研究发现,越是曾经泛滥的东西,到最后越容易变种和灭种。很难保存原始的基因。”
满宝很疑惑,“为什么要保存原始的基因?莫老师不是说,通常能存下来的都是最好的,消失的是被淘汰的吗?”
科科:“这个得问人类,有的人类认为,我们的科技已经走到了最瓶颈的时候,而随着科技的进步,他们世界的物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消失或减弱嘀检测到非法电波,暂且封禁,暂且封禁……”
满宝的脑子里突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科科?”
科科没有回应她。
满宝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叫出声来,“科科?”
大吉听到声音,立即回头掀开帘子,“满小姐,怎么了?”
满宝面上满是担忧,但对上大吉她什么都没说,她摇了摇头道:“没,没事,咱回家去吧。”
大吉的目光在车内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皱着眉回身坐好,不过他却把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车内的动静。
满宝攥着拳头塞住嘴巴,眨巴着眼在脑子里不停的叫着科科。
但科科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满宝满是忧虑,也不知道科科出什么事了。
可东西在她脑子里,她总不能把自己的脑子刨开找吧?
而且科科可是说了,它只有纳米那么大小,她是不知道纳米有多大的,但既然比米还小,那肯定不大,要在脑子里找那么一块东西……
满宝想象了一下范太医拿着刀子把她的脑袋刨开,然后在脑子里翻找一粒小米一样的东西……
满宝打了一个抖,告诉自己,就算是把科科找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修它呀,科科说过它是会自我修复的,还不如放在脑子里呢,至少她还能听到它的动静。
可这会儿连动静都听不到了……
满宝一脸忧愁的回到常青巷。
白善刚结束一阶段的学习,在院子里扭着腰的休息脑子,见满宝一脸愁绪,就收了动作跑上去问,“你这是遇着难治的病症了,还是苦夏了?”
“都不是。”满宝欲言又止,想起科科说过的,不许告诉第二个人它的事,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白善见她光张嘴不说话,就好奇的问道:“你这是闯祸了,怎么还有难言之隐?”
满宝努力的在脑子里想了想,不敢去问先生,怕他太聪明察觉,也不敢去问白二郎,那个大嘴巴,问过他,恐怕前脚刚走,后脚她说过的话就传遍整个院子了。
满宝看着白善思考了一下,将他拉到一旁,“我问你个问题,但你不准告诉别人。”
白善点头,“你问。”
满宝看了看他,转身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吧。”
说罢背着背篓转身走了。
白善:……
大吉将那盆水仙花报进来,“满小姐,您的花。”
满宝回身去抱花。
她将花抱回自己的房间,放在桌子上,放下背篓后就死命的盯着它看,一直在脑中念叨:“收录,收录……”
脑子没声音。
满宝忧伤的看着花发呆,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微微瞪圆了眼睛,科科不见了,那她放在系统里的东西呢?
她的银子呢?
才这么想,满宝就看到了系统里的东西,她眨了眨眼,进入系统,拿了一块银锭,叫道:“科科……”
科科没声音。
满宝忍不住掐腰仰头大喊,“科科呀”
系统的正中冒出一行字来,“系统0531内衍生了病毒程序,现正在扫描灭除中,暂时只能保持静默,这期间暂停收录功能,商城和系统空间正常开放,请系统0531的宿主自助自理。”
满宝了愣了一下道:“科科怎么会有病毒呢?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正中飘来三个字没搞错!
然后就没东西再搭理满宝了,不论满宝怎么喊它系统内都不再有变化。
满宝这才看向系统内的东西沉思起来。
第九百二十九章 准备
从满宝还不懂事的时候科科就陪着她了,对满宝来说,科科的存在不仅像是父母和朋友而已,更像是脑子里的另一个自己。
虽然科科说的很少,但十年下来,满宝也通过沟通和揣测知道了许多东西。
她知道,科科要存在,那她就得活着,死后它的积分得是正的,这样才可以回到它的那个世界,然后再被分配任务;
她还知道,科科不能害她,不然它被判定谋害宿主,那一定会被销毁。
她更知道,科科头上有一个主系统,它规范它的行为,就如同《大晋律法》规范大晋人的行为一样,若违反,它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有很多东西,科科是不能告诉她的,比如它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个世界的很多情况它都不能告诉它。
最后,科科很怕被销毁,虽然它从没说过,但满宝猜得出,系统被销毁,那就跟人死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归零,这个世界再没有它的存在,甚至可能都没有它的记录。
满宝觉得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她知道什么是病毒,她在百科馆内看到过,偶尔和莫老师,和d博士聊天,他们会说到过。
莫老师说的病毒是生物病毒,而d博士说的病毒则是虚拟世界中的病毒,似乎都很厉害,每次一出现都会引起智慧生物的恐慌,因为会死人。
可科科不是人啊,它本身就是高科技产品,如果是病毒,那受伤害的不应该是她吗?
百科馆内的书都说了,病毒是有可能通过入体式科技产品扰乱脑电波,可能致人脑死亡……
可她现在什么事没有不说还能进出系统,倒是科科的意识不见了。
满宝觉着有些慌,这就和另一个自己被关起来了一样让她恐慌。
满宝坐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系统空间里的银子都收到滕竹箱里,然后小心的挪到外面,给推到了床底下。
她的银子,还有六哥的银子,立君他们的银子……
等钱都把床底下塞满以后,满宝看着系统空间内的书籍发愁。
这些书都是她在百科馆内买的,打印以后偶尔拿出来看,但她从没有拿出去给人看过。
虽然字是他们的字,排版也是照着他们这个世界的来,但有些书是真的不适合拿出去给人看到呀。
因为有些东西写的实在是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认知。
满宝挠了挠脑袋,到底不舍得把这么多书放在空间系统里,于是把装衣服的柜子倒腾了一下,把一些衣服折叠好了放到床的里侧,然后就开始往柜子里放书。
垒得高高的,等装满了以后,满宝就往床里侧的衣服堆里要塞了许多本,实在是藏不住了,满宝这才惋惜的看了一眼系统空间里的书。
满宝满头大汗的坐在床边,叹息的擦了一下汗。
周立君从屏风外面探进头来,“小姑,那么热的天你在屋里干什么呢?”
满宝挪了挪屁股,挡住她的目光,摇头道:“没干什么,就想些事情。”
“先生叫你呢。”
“我知道了,我这就来,”满宝起身走出去,对周立君道:“立君,你不要进我的屋。”
周立君就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仙花,发现好像是蒜,却又不像蒜,还像大葱。
她就知道肯定是小姑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她摇了摇头,应下了,不过还是道:“小姑,种花得放在院子里种,可不能放在屋里,到处都是泥。”
满宝这才想起还摆在桌上的水仙花,连忙应下。
等周立君出去了,她这才把蚊帐放下盖住床,正要抱着水仙花出去,想了想又不对,回身把帐子给挂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才不要那么傻做这种掩耳盗铃之事。
虽然把蚊帐挂起来心里很担忧,但也总比放下让人一看就觉得怀疑的帐子强吧?
满宝把花盆抱出去,先放在了墙脚阴影处,现在科科没法和她联系,所以这盆花也不急了。
容姨做好了午食,周立君帮着端上来,新请来的帮工只能呆在后面厨房那一块,不能到他们读书生活的地方来。
庄先生坐在了主位上,看了眼闷闷不乐的满宝,“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不高兴了?”
满宝摇了摇头,转开话题道:“先生,吃完了饭我就继续教三师弟墨义?”
“不急,吃了饭你们休息一会儿,午睡两刻钟,再醒醒神,下午我们说一说诗赋。”庄先生看了一眼满宝,知道现在孩子年纪大了不好管,尤其这还是个女弟子,于是没有再详问,而是顺着她的话题道:“为师拟了几个题目,你们都做出来,我给你们参考参考。”
满宝只喜欢背诗和听人作诗,自己却是不喜欢作的,问道:“我也要作吗?”
“对,你也要作。”
庄先生很嫌弃道:“你再不用功,你三师弟都快要赶上你了。”
白二郎:“……先生,你不是说我的诗做的很有灵性吗?”
“嗯,就是筋骨血肉全无,不会用典故也就算了,连遣词造句也有很多毛病。”
白善和满宝便低头乐。
庄先生扭头看见便道:“你们也憋笑,你们也差得远呢,都得好好学,知道吗?”
他道:“人都说诗赋可明志,诗写得好的人,人必不差,以后你们要想扬名,这诗赋就得做好,尤其是白善和白二你们两个,以后你们要想考官,还得写诗投卷呢。”
白善道:“先生,我不想投卷。”
“你不投卷,恐怕无人识得你,无人识你,你考试答得再好,名次也不会好。”
白善:“就算要投卷,我也要投这世上最有权势之人。”
满宝盛了饭后道:“那不就是皇帝吗,天下间就他最有权势。”
庄先生就摸着胡子笑道:“你的诗文若能投到皇帝跟前得他一声赞,那就算是出大名了。”
白二郎道:“等杨县令或唐县令回京,我给他们投。”
众人:……
满宝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你这个办法好。先生,我不用投卷。”
庄先生就脸一板,“不用投卷也要学好来,做学问哪有挑三拣四的?”
“好吧。”满宝无奈的应下。
第九百三十章 等待
下午师徒四个便专注作诗,庄先生除了给他们讲解白大郎收集到的近年来大考中的优秀诗文,还摸出一本小册子来,这是这两年京城比较火的诗文。
满宝很好奇,“这是从哪儿来的?”
庄先生笑道:“我让刘贵去买的,有些大书铺私底下有传抄的,找到了人自然就能买到。”
满宝点了点头,先生来过京城,肯定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庄先生指点了他们的诗文,又给他们讲了些典故,见时间也不早了便背着手离开,让他们自己再安静的琢磨琢磨。
满宝撑着下巴转了转笔,盯着自己的诗文发起呆来。
白善琢磨透了,一抬头见她呆呆地坐着,就放下笔挪到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了?今儿先生讲课你都是神思不属的。”
满宝回神,摇了摇头,她决定谁也不说,对科科,也只能等待了。
白善疑惑又忧心的看着她,却没有追问下去。
满宝等了一晚上,第二天迷迷糊糊的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过去了,她立即跑进系统里大叫道:“科科”
系统里很安静,依旧没人回答她。
满宝耷拉着脑袋退出,穿好衣服后就拎了木盆出去打水洗漱。
白善早已经起了,白二郎正在院子里洗脸,转头看见满宝蔫头耷脑的,忍不住眨了眨眼,他抬头去看,确认满宝眼底的确是青的,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陶陶的问,“你昨晚做贼去了吗?”
满宝横了他一眼,闷声去打水洗漱。
白善也横了他一眼,放下书追上去。
白二郎撇了撇嘴,“哼,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听呐。”
白善追上满宝,帮着她从水缸里舀水,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科科一个晚上了都没回来,满宝很担忧,本来她是不想说的,但见白善那么关切的看着她,她还是没忍住,问道:“要是有一个朋友它突然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白善顿了一下后问:“是那个说同理心的朋友吗?”
满宝愣了一下,然后看着白善点头。
白善沉默了一下,然后很为难的看着她道:“走了就给他多烧些纸钱吧,你也别急,这种事只能等待,他要是回来了,一切照旧,若是不回来,那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满宝:“……烧纸钱?”
白善严肃的点头,“是啊,多给他烧点儿,对了,我们烧的之前他能用吗?不然我们给他烧衣服,烧各种好吃的?”
满宝:……
白善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在伤心,就搭住她的肩膀道:“你别伤心了,我都懂得的,其实你运气比我好,我试着认真的看过,我爹就从来没回来看过我。”
满宝隐约明白了什么,她就看着白善默默地不说话。
白善叹了一口气。
满宝听见这声叹息也忍不住被勾起了伤心事,她也叹息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白善坐到她身边,见她眼眶都红了,就在身上找了找,找了一块手帕给她。
满宝接过,擦了擦眼泪后哽咽道:“它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白善就纠结不已,半响才忧愁的道:“我查过好多书,都说人鬼殊途,他要是常跟着你,你的身体会受影响的,我觉着你幼时身体不好便也有这个的原因。”
满宝已经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却又是同一件事,她看了白善好一会儿,最后擦干眼泪道:“要是我非常想让它回来呢?”
白善便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能等待了。”毕竟人鬼殊途,他们除了多烧些纸钱,衣服等东西祭祀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满宝想了想,觉得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她叹了一口气,“那就等吧。”
白善见她一脸忧愁,便起身帮她端起木盆,“走吧,快去洗漱,一会儿还要上早课呢,你今天不是还得去药铺?”
满宝点头。
早课其实就是他们自己读书背书,若有前一天课程不懂的地方可以趁机请教一下先生,通常是早饭前的活动。
等他们上完早课便能去用早食,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周五郎一直到用早食才找到和满宝说话的机会,“昨天晚上回来得完,忘了与你说了,册子我们都卖出去了,昨天立重他们又抄了十二册,我今天上午把剩下的拿去卖了,你说今天上午还让他们抄吗?”
满宝想了想后摇头,“不抄了吧,明天就考试了,一上午也抄不了多少,等到下午,恐怕不会有人买了,白费功夫。”
周五郎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周立重周立威和周立君三个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可抄得手都快要断了,从前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
周五郎见满宝不问银子,便主动道:“昨天卖了二十七两,今天的册子要是都能卖出去,那也有十八两。”
满宝点头。
见她还是一点儿高兴劲儿都没有,周五郎忍不住挠了挠脑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咱挣了这么多银子你都不高兴?”
庄先生也抬头看了一眼大弟子。
满宝敷衍的点头道:“高兴呀,那些钱五哥留出五两来给我,剩下的你们自己分了吧。”
五两是她的本钱。
说到这儿,满宝扭头看向白善和白二郎,“你们还少白师兄的银子呢,记得还。”
从隔壁过来蹭饭吃的白大郎差点被噎住,他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自家兄弟何必计较这些?”
满宝道:“亲兄弟明算账。”
白善点头,“一会儿我就给大堂哥拿。”
见一旁的白二郎埋头吃东西,满宝便在桌子底下给了白二郎一脚。
白二郎吃痛的叫了一声,抬起头来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也给大哥拿。”
白大郎看看满宝,再看看自家的蠢弟弟,眉眼看的点了一下头。
可真够蠢的,她虽然是师姐,但他们也是亲兄弟好不好,你反抗一下怎么了?
庄先生坐在上首静静地将粥都吃了,对弟子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吃完以后放下碗,他擦了擦嘴巴后慢悠悠的道:“一刻钟后到园子里来,我们今天从头梳理一遍,为师单独给你们出了几题,你们做着看看。”
白善和白二郎应下。
第九百三十一章 蔫头耷脑
周五郎等庄先生走了,这才再次看向满宝,问道:“是不是药铺那边不顺利?还是被人欺负了?”
满宝摇头,“没有,我昨天还学到了东西呢,我就是心情不好。”
周五郎好奇的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满宝瞥了他一眼后道:“我想爹娘和大嫂了。”
周立重一听便抬头,“我也想爷爷奶奶和我爹娘了。”
周五郎一听就不说话了,同样有些忧愁,他也想他媳妇跟孩子了。
周立威左右看了看,扭头问周立君,“二姐,你想家吗?”
周立君想了想后摇头,“现在还没想。”
毕竟她是跟着小姑在益州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已经过了最想家的那个阶段。
所以她看了一眼满宝,觉着小姑不是想家。
她皱了皱眉,快速的将手里的馒头吃完,道:“小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药铺吧。”
满宝:“你去药铺干什么?”
“认认路,而且我也想到处逛逛,看看咱家的店开在哪里好。”
“对对对,这是正经事,”周五郎道:“册子我和六郎去卖就行了,反正地儿我和老六都走熟了,你和立重立威都到处逛逛,看看哪儿的馆子热闹,都卖了什么东西,价格怎么样。”
周立君曾经和周六郎找过一个来月的铺子,很有些经验,点头应下。
满宝这才点头。
等他们姑侄一行人走了,白善和白二郎果然拿了钱还给白大郎。
白大郎看着钱没接,默然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也太与哥哥我见外了吧?”
白善就笑嘻嘻的把钱塞到白大郎手里,道:“大堂哥,满宝说得对,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名下的那个小庄子一直能做得那么好,就是因为账目清楚。”
人情会有,但绝对不在账上。
白二郎连连点头,也把钱塞给了自家大哥,挤眉弄眼的道:“大哥,你要是心疼我,回头给我买些礼物送我就好了。”
白大郎就收了钱走,“我上学要迟到了。”
满宝到了药铺,周立君送满宝进去,见她有一个单独的诊房,药铺里的掌柜和大夫伙计都对小姑很友好,这才放心。
再去看小姑,她的心情似乎还是不太好,但对着病人也是带着笑容,周立君更疑惑起来了。
不是药铺里的掌柜大夫和伙计,看着也不是病人,但这儿是京城,他们刚来几天,人生地不熟的,家里人也没惹小姑,小姑是为什么生气?
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想家吧?
“二妹,赶紧走了。”周立重见她进去半天不出来,忍不住在药铺外叫了叫她。
周立君就觉得兄弟也不省心。
满宝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和周立君挥了挥手道:“你快去吧,中午你们自己回家,不用特地来接我,大吉会来的。”
周立君应下。
满宝叮嘱道:“京城很大,你们可不要乱走,记得回家的路啊。”
“放心吧,小姑,我们都把家里的地址背下来了,不会忘记的。”
而且京城的道路四四方方的,又不饶,他们又识字,还能不认得路吗?
走过的路总会记得的呀。
满宝的病人依然很少,但一上午也看了七八个病人,一来,有的病人进来后看到满宝虽然心里很怀疑,很犹豫,很想退出去,但脸皮薄,所以没退;二来,有的病人不耐烦等,看她这里人少,虽然年纪摆在这儿,但济世堂的招牌也摆在这儿,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进来看一看;三则是因为有些急症的病人,在其他大夫都有病人的情况下便会先送到满宝这里来。
然后满宝发现了,京城的人似乎很喜欢打架,她昨天接了一起砍胳膊的,今天就接了一起手骨折的,都是打架打的。
在益州城,她虽然也会接到外伤的病人,但那多是爬山摔的,走路摔的,爬梯子摔的,坐车摔的,各种摔……
打架的,也有,但会很少。
满宝请了一个伙计帮忙,把病人被打折的骨头正了,上了药膏后夹上夹板,这便给他开药方。
病人很怀疑的看着她,“大夫,你要不再找其他大夫给我看看?我可还年轻呢,万一这骨头不正……”
满宝理解他的担心,虽然她对自己有信心,但她正骨的经验还真不多,除了她四哥外,也就给两个病人正过骨,这是第三个。
因此满宝毫无压力的点头,扭头对刚才帮忙还没退出去的伙计道:“你去把大掌柜请来看一看。”
病人没想到这大夫开口就是请大掌柜,一时有些坐立不安。
郑大掌柜很快就过来了,他解开了病人的夹板,摸了摸骨头后道:“正了的,接下来就看骨头能不能接上了。”
病人提着的心放下一半,连忙问道:“要怎么样才能让骨头接上?”
郑大掌柜没说话,笑看向满宝。
满宝抬头道:“首先你得年轻,年轻骨头长得快。”
病人咽了咽口水,忐忑的问,“我今年十九,算年轻吗?”
满宝勉为其难的点头道:“算吧,第二你得听话,不许乱动,骨头还没接上,你动作幅度大了,用力大了,它就又歪了,就算最后长出来了,那手也瘸了。”
“第三,你乖乖吃药吧,按时来药铺复诊。”
满宝将药方递给他,挥手道:“行了,去抓药吧。”
把这个病人送走,满宝也到了下班时间了,郑大掌柜特别热情的邀请她留下吃了午食再走,大家可以再顺便交流交流医术。
要是往常满宝就答应了,但她这会儿心情不好,于是给拒绝了,她道:“我两个师弟就要考试了,我得回去看看他们。”
郑大掌柜同样从纪大夫那里知道周满之所以会上京,就是因为她两个师弟接到了恩召进国子监读书,他立即道:“此事的确重要,那过两日等小公子们考完我再一并摆酒给几位接风洗尘。”
这都来了几日了,还接什么风啊?
不过满宝现在没有精力去维持这些人情世故,于是点了点头。
她蔫哒哒的告辞出去,大吉赶了马车来接她。
科科一直没有动静,庄先生第二天要送白善他们去国子监里考试,只看了满宝一眼,决定等白善他们考完了再和她认真的谈一谈。
第九百三十二章 回归
白善他们要连考三天,从七月初一考到七月初三,参考的学生就四十八个,老师却没少,所以初五就可放榜。
说是考三天,但也只是考上午而已,下午是不考的。
满宝从药铺里出来,爬上大吉的马车,顺着就到了国子监大门口。
六学的学生们下学后陆续从学里出来,白善他们要交卷,收拾桌面,等他们提着考篮出来时,满宝已经撑着下巴在大门口等了快一刻钟了。
满宝看见对面的大门里出现白善,她便掀起眼皮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在这儿。
白善看见了,拽着白二郎就找过去,白大郎跟在他们身后摇了摇头,也走过去。
白善三个还没走到跟前,满宝脑子里便传来兹兹的电流声,满宝眼睛大亮,兹兹几声后,满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宿主……”
满宝“耶”的一声就从车辕上蹦了下来,兴奋得原地蹦了两跳,不说白善三个被吓懵在当场,就是大吉都吓了一跳,一下绷紧了脊背看向满宝。
附近走过的学子也被满宝的大叫声吓到了,有一个脚一软,差点半跪下。
满宝浑身散发着高兴和兴奋,原地蹦了两下后高兴的和白善几人拍着胸脯道:“师姐请你们吃饭。”
众人:……
科科:……
科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道:“宿主,水仙花可以收录。”
满宝这才在脑子里回应科科,“科科你没事了吧?”
“没事,只是出现了程序异常,杀毒自检过后就没事了。”科科将话题拉了回来,“水仙花属于珍稀物种,不论是观赏价值还是研究价值都很高,建议宿主收录。”
“收录,收录,回去就收录。”满宝高兴得不得了。
白善几个终于也回过神来了,见满宝笑得眼睛都快要不见了,嘴巴大大的咧着,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白二郎捂着小心脏心惊胆战的问道:“不会吧,她这几天脸色这么臭是因为我们要考试?所以现在我们考完了她就高兴了?可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我自己都没这么高兴呢……”
白善则左右张望起来,尤其是他和满宝之间的空地,他认真的盯着看了看,很怀疑周小叔又回来了。
满宝总算是收敛了点儿,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呀,去哪儿吃?”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
白二郎还把他大哥给拉上了,“大哥一块儿去,你说哪儿的东西好吃?”
白大郎觉得小弟真是太没有风度了,满宝年纪最小,还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请客吃饭呢?
谁知道满宝也看向他,热情的问道:“白师兄,你比我们早来京城,你说哪家店里东西好吃?”
大吉已经把附近都打量过了,再次确认了没危险,他便也看了满宝一眼,然后道:“少爷们,满小姐,我们先上车回家吧,庄先生还在家里等着呢。”
大家这才想起还等在家里的庄先生,立即爬上马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一片热闹,整个车里都飘着笑声。
虽然白善私心里有些担忧,但见满宝笑得这么开心,他也忍不住放松下来。
这几天满宝一直绷着脸,而白善白二郎又被考试困扰,所以这几天气氛都有些紧绷。
今天考试结束,满宝再一放开,大家便都开心起来了,白二郎得意忘形,扭头和满宝道:“要不我们去状元楼吃吧,听说状元楼的酒特别好喝。”
满宝第二次听到状元楼的名字,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状元楼的酒好喝?”
白二郎指着白大郎出卖道:“我大哥说的。”
白大郎:……
满宝问道:“只有酒好喝吗,菜好不好吃?”
状元楼可不便宜,为了满宝的钱袋子着想,白大郎违心的道:“一般吧。”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满宝便和白善白二郎一起默默地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真诚点儿?这是当他们是傻子吗?
白二郎看向满宝。
满宝没好气的道:“你又不会喝酒,找酒好的地方干什么?”
“见识见识嘛,而且我不喝,先生喝呀。”白二郎道:“先生喜欢喝酒。”
这倒是真的,满宝思索起来。
虽然先生很少喝酒,多是喝茶,但仅有的几次满宝也看出来了,先生喝到好酒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白善道:“这几日先生辛苦了,干脆我们三一起出钱请先生喝酒吧。”
白大郎立即道:“算上我一个。”
于是大家谈着谈着就变成了大家一起出钱,满宝和白二郎都没有意见,通过商议,大家还是定在了状元楼。
大吉把一车子说得热闹的人送回家,庄先生正在书房里等着,孩子们一到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啊,气氛很好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滑过,最后落在了满宝身上,忍不住轻轻一笑,看来不用找这孩子谈心了。
庄先生指了他们的桌子对白善和白二郎道:“来,将题目写下来,还记得你们做的诗吗?”
最后一天考的是诗赋。
白善点了一下头,上前写题目。
自己做的诗,这会儿功夫白二郎还是记得的。
见他们谈论考试的事,满宝便悄咪咪的溜到了院子里,去找她的水仙花。
自从把水仙花拿回来后她好像就没怎么搭理它了。
水仙花已经不在原来的屋檐下了,满宝原地转了一圈,没找着花去哪儿了。
周立君正坐在屋檐下做针线,见小姑就跟要捉自己尾巴的猫一样转圈,忍不住问:“小姑,你找什么呢?”
满宝问:“水仙花呢?就是那盆长得像蒜的花。”
“我给移到小园子的一棵树底下了,”周立君道:“小姑不是说那是长在水边的吗,那一定喜阴,这会儿太阳这么大,我怕它在屋檐下被太阳晒死,所以给移到树下去了。”
那里要更阴凉。
满宝点了点头,又四处翻找起来,“立君,家里有空的花盆吗?”
花盆没有,缺口的瓮或大盆却是有,还有个漏底的木盆,都是前一个租客留下来,之前刘贵他们收拾时把东西堆在了前院,周立君看见没有让扔,想着这些木盆和瓮装了土种上些葱和蒜也是好的。
第九百三十三章 心情美
周立君领着她去前院,满宝在几个破瓮和木盆里找了找,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木盆。
周立君挽着袖子道:“小姑,我帮你吧。”
“不用,”满宝挥手道:“我自己来就好,你玩去吧。”
周立君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是真心不让她帮忙,转身便回去做针线去了。
满宝拎着花盆到后边的小花园里,拿出自己的小锄头挖了不少的泥给倒腾进木盆里,正好从小园子里路过的大吉看了一眼,半响无语。
他们租的这个宅子不大,就两进,后头带着一个特别小的花园,这其实就是给读书人陶冶情趣的,园子里唯一的两棵大树,花圃也只有那么点儿,满宝挖一盆土,中间就能缺个大洞下去,他们不还得从外头买泥或挖泥回来填上吗?
大吉摇了摇头,半响无语。
满宝将泥装好了,这才将木盆搬到那盆水仙花边上。
这盆水仙花长得还挺好,满宝仔细的数了数,足有十二个球球。
满宝采挖植物多年,早摸索出了移植的精髓,她手脚麻利的那泥一挖,再小心的把根部的球球分离出几个来,带着水仙也分离出来。
满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又和科科确认过没人偷窥,这才挑了一株看着还不错的水仙花给科科收录。
科科建议道:“水仙的观赏价值高,宿主可以多收存几株,放在论坛里售卖。”
满宝点头,挑了两株还算不错的放到了系统空间里,让科科挂到论坛上。
然后她才把剩下的种到木盆里去了,浇了水,她一并放在树底下。
她欣赏了一下,点头道:“不错,等它开花,我要看一看它是不是和图片上的一样好看。”
干完了正事,满宝也不急着回二院去,直接盘腿坐在树底下,在脑子里和科科聊天。
“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这几天可吓死我了。”
科科道:“我没走,只是在杀毒自查而已,这期间是不能和外界联系的。”
满宝好奇的问,“你真的中病毒了?”
科科沉默了一下后道:“没有。”
满宝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问道:“主系统会不会惩罚你?”
“……已经罚了,”科科将自己已经成为负数的积分调出来给满宝看,道:“罚款了,好在已经更新的更新包不能撤回,所以我的等级不会掉,但要把积欠的积分还掉,不然……”
不然等满宝老了或死了,它会很惨的。
满宝立即问,“我可不可以把积分送你?”
“不可以。”科科道:“这样违反相关规定,还是请宿主努力收录东西吧。”
满宝便去数了一下科科的负数积分,“个十百千万十万,二十三万六千八,你这是被罚了多少呀?”
科科:“不多,二十五万而已。”
毕竟它可是差点和宿主泄露了未来世界的隐患,尤其是,它似乎衍生了自己的代码……
满宝心算了一下自己要赚的积分,不同情科科了,反倒同情起自己来,“我得挖多少东西呀?”
科科到:“也可以买,比如马呀,骡子呀,驴呀的。”
满宝就思考起来。
她得想一想怎么赚钱,毕竟这些东西可都要花不少钱呢。
满宝回屋数自己的钱去了。
她把六哥他们的钱箱子从床底下拖出来收进系统空间里,然后把自己的朱藤箱拖出来,打开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她数了数,觉着这样数着太麻烦,干脆合上了放到系统空间里,她怎么忘了,她记有账的,回头直接翻就是了。
又去搬旁边的竹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块金子。
这都是季家给的,满宝一直没舍得换成银子。
科科在满宝将这些东西一一找出来又收到系统空间里它才觉得不对,“宿主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挪出去的?”
“就是你失去消息以后,”满宝叹息到:“我想着,你都不见了,万一有一天这系统空间也不见了怎么办呢?”
科科:……
它统还没确定消亡,宿主就已经从家里搬东西走了?
满宝将装银子的箱子和装金子的盒子排好放在系统空间里,然后从柜子里,从床上,从衣服下,从各种角落里把书找出来又整理好放回系统空间。
科科默默地看着,半响无语。
满宝满头大汗的把东西又给装了回去,白善敲了敲她的窗,在外问道:“那么热的天你在屋里干什么呢,先生问你果然要去状元楼吃饭吗?”
满宝抹了汗高兴的跑出去,“是呀,你们都说完了?”
“先生说我们做的诗都没毛病,切题了。”
科科回来了,满宝如今心里满足得很,很干脆的一挥手道:“走,我们现在就去状元楼。”
白善就扯住她的后衣领,将人拽回来道:“大中午去什么状元楼?容姨已经做好饭菜了,我们先去吃午食吧。”
满宝拍了一下脑袋,“日子都过糊涂了。”
“我看你是高兴糊涂的吧?”
满宝冲他嘿嘿笑。
白善有些不自在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的问,“周小叔在这儿吗?”
满宝老实的摇头,“不在。”
从来就不在。
白善怀疑的看着她。
满宝小脸一红,有些心虚,但还是真诚的点头道:“真的不在,你想多了。”
白善盯着她看了半响,确认了后松了一口气,又小声的问,“那一般周小叔什么时候会出现?”
满宝沉默了起来,她亲爹从没出现过,但如果是科科的话……
满宝轻咳一声道:“我叫它的时候?”
白善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大堂那里带,笑道:“走吧,先生他们都等急了。”
周五郎端着一大盆的饭回大堂,看见俩人牵在一起的手便微微皱眉,幺妹已经长大了,又不是七八岁的时候还可以总是手牵着手。
满宝闻到了饭香味,心情越发愉悦,坐回位置后道:“好想吃饭呀,感觉好久没吃过了白米饭了。”
白二郎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你昨晚上吃的是什么?”
庄先生瞟了他一眼,对满宝笑着颔首,问道:“心情好了?”
满宝不好意思的笑笑,“让先生操心了。”
庄先生便微微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十来岁的小姑娘和小少年,突然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事。
第九百三十四章 考察铺子
满宝心情好的时候是不会介意花钱的,她吆喝上周五郎几个,说要带他们去状元楼喝酒吃饭。
周五郎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们下午还要去看铺子呢,你们自去吧。”
满宝这才想起来问,“你们找到铺子了?”
周立重就幽怨的抬起头来看她,“小姑,前儿我们不是和你说过吗?”
满宝歪着脑袋疑惑的问,“你们说过吗?”
众人:……
周立君挥了挥手道:“算了啦,小姑前几天心情都不好,肯定没把我们的话听进去。”
满宝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怎么注意,你们再说一遍吧。”
周立重就低头不理她了。
一旁的周五郎道:“册子我们都卖出去了,挣的银子没分,直接放在公中了,铺子我们看了好几家,坊内坊外的都看过了,内城的铺子都不便宜,尤其是我们这一块儿的,就算不要宽敞的,要买也得五千两往上,租也不便宜……”
周五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来道:“我们这几天看了有十来间铺子了。”
满宝张大了嘴巴,“有这么多铺子要卖?”
“当然,这还只是就近找的,要是往更远一些的地方或别的坊市去找,那更多。”
满宝很好奇,“为什么,我们罗江县和益州城的空铺子很少的。”
当初她能在罗江县买到合适的铺子,还是因为石大爷败家败得太厉害,不然她不知要等多久才能买到好铺子呢。
周六郎也觉得京城的铺子有些多,而且贵得有点儿过分,“可惜我们初来乍到,难打听到底细,不然问一下以前这些铺子的售价也是好的。”
白善问,“你们看的这些铺子好做生意吗?”
“还行,”周六郎道:“我没看过了,就是确定路过的人还可以,会有人停下吃饭才去这些地方打听要卖的铺子的。”
他再次感慨道:“太贵了!”
他觉得他们带来的钱已经够多了,结果还是不够。
满宝一听那价格,都不考虑内城的铺子了,直接问道,“你们问的外城的铺子多少钱?”
周五郎都不用翻本子,直接道:“最贵的三千六百两,最便宜的八百两。”
“咦,怎么差这么多?”
周六郎道:“五哥,我不要八百两的那间。”
他给满宝比划,“八百两的那间就这么大,做吃的,帘子里最多放三张小桌子,要是来的人多点儿,恐怕一拨人都招呼不下来。”
满宝好奇,“那这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卖衣裳布料的,他们简单,一个柜台,侧边再放架子摆布料就行,卖的布料最好的就是绸缎,进门的客人站着就能挑选,位置显得还宽敞,但我们做吃的不行。”
周五郎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是提笔在本子上将这个铺子划掉了,“行吧,这个不看了,其他的呢?”
以后铺子是要周六郎主厨的,所以主要问他的意见。
“其他的还行吧。”
满宝问:“六哥,你最喜欢哪一个?”
“那当然是最喜欢最贵的那一个了,三千六百两,就在紧靠着内城的坊市里,离我们这儿不远,出了我们的坊门右转走了三十丈远就到了。”周六郎道:“地方也宽敞,除了上下两层楼,还带一个院子,我看过了,后头除了厨房还有三个房间,一个可以放食材和杂物,另外两个可以住人。”
周五郎却是最开始就把它排除在外了,之所以留在本子上是因为周六郎太喜欢太坚持。
为了说服他,周五郎已经列了不少理由了,这会儿见他还念念不忘,便横了他一眼道:“钱不够。”
“所以我想租呀。”
周六郎拍着大腿道:“我们不是问过了吗,租一个月六十五两。”
周五郎问道:“你知道六十五两是多少吗?现在一斗谷十文钱,六十五两,最少能买六千五百斗,那就是六万五千升!”
周立君连连点头,表示五叔没算错。
“你一个月就要费六万五千升的谷子,你当你是白老爷呀!”
白大郎和白二郎从茶杯里抬起头来。
周五郎立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白老爷豪气。”
周六郎到:“我觉着那铺子一定不值这么多钱,他们说不定是看我们是外乡人,所以蒙我们呢。我在益州城也问过各种铺子的价钱,就算京城的铺子比较贵,也没有贵这么多的,我是说差不多大的啊。”
“可我觉得不贵呀,”满宝道:“两层的楼,还带后院,比刚才你们说的八百两一间那么小的铺子不是更便宜吗?”
周五郎道:“那间铺子位置好,你别看它小,打它跟前过往的人是最多的,我们去看的时候,也有别人去看了,两帮人正好撞一起了。”
所以他才对它恋恋不舍的。
满宝将手中的白开水一饮而尽,道:“没事,钱不够我这儿有,买铺子的事不急,等我替你们打听打听。”
白善就问,“你找谁打听?”
“药铺的郑大掌柜吧,”满宝道:“他算是京城人,住的时间也长,肯定知道行情的,说不定认识的人多,还能帮我们找一找,谈一谈价钱呢。”
白善蹙眉道:“欠人人情不好吧,要不等我祖母上京,她在京城似乎留有人,到时候让祖母帮忙打听一下。”
满宝现在也迫切的想挣钱,主要是为了科科,所以满宝不想等太久。
她摇头道:“不要紧,郑大掌柜的人情很好还的。”
毕竟她就在药铺里坐堂,俩人从事一样的行业,人情还是很容易还的,从事的行业不一样,那人情才不好还,才要绞尽脑汁呢。
周五郎便将其他铺子的情况也给满宝介绍了一下,满宝一一记下,决定明天再去药铺就找空和郑大掌柜打听一下,或者和小郑掌柜、铺子里的大夫伙计们打听也行呀。
反正都比他们自己摸索要强。
周五郎便收了本子道:“我们今天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走远一点儿也没什么,主要是价钱和位置要合适。”
满宝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