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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雨竹     农家小福女txt下载     农家小福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30章 证据

    见满宝拔腿往大殿跑,五皇子就感觉晴天一道霹雳砸在他头上,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拔腿就去追。

    季浩也跟着追了上去。

    长豫见了便扭头对呆住的明达道:“你慢慢走,我去看看。”

    然后撒腿就跟上。

    六皇子也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跳起来就要去追,结果却被明达叫住,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殷或和白二郎。

    殷或面无表情,白二郎眼睛里带着泪水,却都没有去追满宝。

    明达不知道满宝要做什么,却知道这件事一定算不上什么好事,不然她也不会提前把殷或和白二郎送出宫去。

    明达拉住六皇子,让他再等一等,直到坐辇来了,她这才对殷或和白二郎道:“你们走吧,他们会把你们送到宫门口去。”

    殷或点了点头,拉着白二郎上坐辇。

    一旁的李云凤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道:“这时候出宫搬救兵?嗤,你们搬得来吗?”

    白二郎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死死的咬住嘴巴没说话。

    抬着坐辇的太监们小跑着往宫门口去。

    李云凤不想自己出现在大殿时太过狼狈,只是打了一个平民而已,她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她敢去闹皇祖母的寿宴,恐怕还没到大殿就被人拖下去了。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转身扶着秋叶的手先去梳洗换衣裳去了。

    满宝一路朝大殿跑去,她这次没有走后殿,而是朝着前殿跑去。

    五皇子跑去追,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追上满宝的,结果竟然追不上,她跑的也忒快了。

    不过他想,人恐怕到了前殿门前就被拦住了吧?

    毕竟她形容狼狈,还在宫中跑动。

    结果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跑进了大殿,紧跟其后的五皇子、季浩和长豫公主根本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跑了进去。

    满宝一步一步的走到白善身侧跪下,用这段时间将空间里收藏的证据缕了一遍,这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上面的皇帝和太后。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干脆一并说出来吧,真让人把他们关起来再慢慢找证据,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呢?

    只有他们拿出来的东西足够多,他们活命的几率才更大。

    满宝伸手进怀里一掏,拿出一本账册道:“陛下,这是十二年前白县令从益州城里带出来的账簿,是益州王贪墨犍尾堰修缮款的证据。”

    太后掀起眼皮来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这些东西会在你身上?”

    满宝眼里浮上泪花,她倔强的抬着手中的账簿道:“我是大夫,但同样与益州王有着杀父杀母之仇。”

    满宝还就怕她不问呢,不等皇帝阻止,她既连珠炮似的道:“十二年前,白县令查知益州王要谋反的事,故带着证据逃命,路上偶遇了我父母,将东西交给我父母保管,可我父母也没逃过益州王的暗杀,证据却被他们藏了起来,最近才被我们找到。”

    皇帝示意古忠去取账簿。

    太后道:“益州水患之事早有定论,是益州前节度使和刺史贪赃枉法,益州王不过是被蒙蔽,你们这些刁民,仅凭些流言就中伤益州王……”

    满宝便伸手进怀,又拿出一本册子道:“这是益州王私开铁矿的账册,仅有十二年前两年内铁矿的产量记录,可凭那些产量便能提供一营军队所需的兵器装备,而今,十二年过去了。”

    不仅皇帝,便是众臣都忍不住瞳孔一缩。

    益州王总算绕过桌案走了出来,撩起袍子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冤枉!”

    满宝看了他一眼,伸手入怀,又拿出一本账册道:“陛下,这是十二年前益州王从各地购买粮食的册子,从这册子上可以推算出十二年前他豢养的私军有多少人。”

    皇帝盯着她的胸口看,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把这厚厚的账册塞在怀里还看不太出来的。

    不对,他们不是进宫来祝寿的吗?

    难道他们与他一拍即合,也想在今天告状?

    就在皇帝沉思的时候,益州王扭头与他们冷笑道:“十二年前的事,你们栽赃本王倒是会选好时间,十二年前的人早没了,可以随你们怎么污蔑本王。”

    满宝便看了他一眼,伸手进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道:“陛下,小女这里还有一人写给白县令的告发信,那人是益州王的幕僚,正是因为这封告发信,白县令才知道益州王豢养私军。”

    满宝挑了挑嘴唇道:“而那弃暗投明的幕僚不仅留下这一封告密信而已,还有益州王与一些富商,高官,权贵的来往信件,白县令和我父母是死了,可那些人没死。”

    皇帝翻了翻手中的账册,抬头定定的看了周满好一会儿,示意古忠去拿。

    古忠再次下来接东西,上前递给皇帝。

    满宝伸手进袖子里,又拿出一沓信来,“这些信便是十二年前白县令收集的罪证,小女这次一并带进宫来了。”

    皇帝:……

    众臣也都呆住了,纷纷看向面无血色的益州王。

    满宝眼中似乎盛着光芒的盯着皇帝看,将手中的信更往上抬高了些。

    皇帝无奈的看向古忠。

    古忠便下去再接过。

    皇帝拆开一封信来看,一模一样的内容,只是字迹还稍嫩了些,模仿的不是很像,连纸张都没有做旧,显然,他们就是想抄录一份,并不是想多一份证据。

    他就说嘛,证据原件都在他这儿了,他们怎么会又有一份证据?

    皇帝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落在不同的人耳里便有了不同的意味。

    魏知和老唐大人相视一眼,当然也知道周满拿出来的那些证据一定是假的,是经不起在大殿上细究的,俩人立即出列跪下,“请陛下彻查此事。”

    其他大臣也纷纷回过神来,出列跪到,“请陛下彻查此事。”

    还站在大殿上的五皇子、季浩和长豫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不是,他们不是就打了一架吗?

    怎么都不问一问周满和李云凤打架的事?

    太后握紧了椅子把手,抬手撑着头哀哀叫道:“哎呀,我的头……”

    伺候太后的大宫女立即惊叫起来,“太后娘娘——”

第1131章 失控一

    益州王也大叫一声“母后”,冲了上去要扶住太后。

    皇帝立即回神,道:“来人,快将太后扶下去,请太医。”

    说罢,他也要起身送太后下去。

    白善挑了挑嘴唇,既然已经开了头,那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就结束,他磕下头道:“陛下,臣这里还有益州王现在豢养私军的地点,人数,兵器等证据,陛下,益州百姓经五年前的水患一事已元气大伤,当年便已十室九空,他们再经不起一次战乱了。”

    满宝跟着趴在地上,与白善一起高声道:“求陛下给益州百姓一条生路吧!”

    皇帝脸色微变。

    皇后突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挤开了他接过太后,低声道:“陛下在这里处理政务吧,臣妾去服侍母后。”

    皇帝看了她一眼,收到她的眼刀,便不由松开了手,太后突然又睁开眼睛哀哀叫着醒来了。

    皇后却没停下动作,而是将人半抱住道:“母后,妾身送您下去休息吧,朝上这些事儿让他们头疼去。”

    太后就拉着她的手哭道:“皇后啊,我难得过一次寿,却叫俩小儿闹成这样,我这做母亲的被人欺负成这样,做儿子的却没一个中用的。”

    益州王便怒道:“母后等着,儿臣去剐了他们!”

    魏知怒吼,“益州王,你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太后哭起来,一把将皇后推开,指着殿下的魏知怒道:“什么杀人灭口,子虚乌有的东西,就凭两个黄口小儿张嘴一说你们便信了?他们才多大,他们能查得出来这些东西,结果你们却一无所知……”

    太后说到这里福至心灵,眼睛一亮道:“对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两个小儿都知道的事,结果你们却一无所知?”

    满宝道:“那是因为益州王封锁消息做得好,太后娘娘,您不知道益州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满宝仗着自己年纪小,心中此时又怕又恨,干脆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益州水患的时候,百姓们为了躲洪水便逃出了益州,益州的水一停他们就回来,结果回到家的时候,他们的房子被占了,田地也都被占了,全被益州王变成荒宅野地收拢,有拿不出房契地契的,就被益州王府赶走,有拿得出来的,就被打一顿,硬是把东西抢去烧掉……”

    益州王瞪圆了眼睛,怒道:“你污蔑本王——”

    “这就是真的,”满宝比他更大声的吼回去,道:“益州城的百姓心里不知道有多恨他,但恨也不敢说出口,就怕被王府的人听见了抓去做苦力,骂也只敢在心里骂。”

    “不信您看,”满宝指着脸上的伤道:“这道伤,就是刚才在花园里,我不小心说了一句益州王的坏话,云凤郡主抽的,不信您问五殿下和长豫公主,我脸上的伤是不是云凤郡主打的。”

    众人一起看向殿上还站着的五皇子和长豫郡主等人。

    俩人硬着头皮不敢说话,季浩却跪在了地上大声回道:“我可以作证,就是云凤郡主打的。”

    跪在最前面的季相:……

    老唐大人跪在地上,见四下无人说话,便伸手拧了前边的魏知一把,魏知高声道:“季相老家便在益州,这些事情季相应该知道一些吧?季浩不是才从益州来吗?”

    季相:……

    季浩抬头看了一眼跪在最上面的白善和周满,咬了咬牙后道:“其他的事小民不知,但小民知道,益州的流民很多,至今没有很好的安排好。”

    皇后扶着太后道:“母后,太医来了,儿臣先扶您回屋休息吧。”

    太后伸手将皇后推到一边,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气道:“好好好,你们是特意找了今天给我寻不自在的,我倒要在这里听听,你们还准备了什么东西?”

    老唐大人知道,太后在这里,那这案子就没法审下去了,于是高声道:“太后娘娘,此事涉及国本和国运,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不清,不如先将人带下去,再彻查他们带来的证据。”

    太后就指着白善和周满问,“你们信两个黄口小儿带来的东西?”

    “是真是假,待查过后便知了。”老唐大人坚持,“还请太后莫干涉国事。”

    “我要是硬要过问呢?”

    老唐大人便看向皇帝,沉声道:“陛下!”

    皇帝便对着太后弯腰,“母后且回宫去,您放心,我一定还老五一个清白。”

    太后气得扬手就要打他,结果手抬到一半却迟迟打不下去,她只能红着眼低声道:“二郎,我生了四个儿子,如今就只有你和老五了,你可不能,你可不能……”

    皇帝垂着眼眸道:“母亲放心,儿子都明白。”

    皇后便扶着太后下去,她悄悄给尚姑姑使了一个眼色。

    尚姑姑悄悄的退下。

    她出了大殿,招来一个心腹小宫女,低声在她耳边耳语起来,她便悄悄的退下去,一出了大殿,拔腿便朝宫门那边跑去。

    太后被扶下去了。

    皇帝这才叹息一声,回身坐回椅子上,沉声道:“好了,有什么话现在便说吧。”

    季相磨了磨牙,只能率先拱手道:“陛下,臣想看一看他们收集的账簿。”

    皇帝瞥眼看向古忠,古忠悄悄的点了点头,皇帝便颔首道:“传下去吧。”

    古忠便摸出一本账册拿下去,为免拿错,他还悄悄的掀开看了一眼,确定是原件后便送到季相手上。

    这是铁矿的那本册子。

    季相翻了翻后转身递给刘会。

    刘会接过翻阅……

    重要的几个大臣传阅起来,本来就信了三分的众臣一下便信了七分,再看向益州王时,目光全变了。

    五皇子和长豫公主也跪到了地上,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周满是一开始便和皇叔有杀父杀母之仇了?

    难怪她会说皇叔无耻。

    五皇子悄悄的抬头看向上面的父皇,想起现在还收在他怀里的字条,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白善可是他领着出去的,所以这是……

    五皇子咽了咽口水。

    长豫心中则只剩下满心的惊奇,觉得哪儿哪儿都惊奇。

    躲在殿外的明达拉着六皇子转身离开。

    六皇子小声的问,“姐,我们不进去吗?”

    明达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们去看皇祖母和母后。”

    这里的事情,他们进去了也没用,留在这儿也是跪着发呆而已,还不如去找母后呢。

第1132章 失控二

    殷或和白二郎到了宫门口便被拦住了,便是他们手上有皇后的牌子也出不去。

    一来,他们面生,二来,此时里面正在举行寿宴,看门的侍卫可不敢随便放人出去。

    这要是平常,拿着牌子进出也就算了,今天却不行。

    所以俩人纠缠了好久都出不去,而送他们过来的太监只负责送他们到宫门口,可不敢代明达公主给他们打包票。

    正纠缠不清,一个小宫女低着头走过来,拿一个牌子给守门的将卫看。

    将卫检查过牌子,看了一眼殷或和白二郎,侧身让到一旁让他们出去。

    殷或和白二郎都看着那小宫女,白二郎直接问道:“你是谁?”

    小宫女将牌子收好,小声道:“郎君们快走吧,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殷或一听,立即拉着白二郎走了。

    宫门外停了不少的马车,车夫们都坐在自己的车辕上等候,或是相熟的几个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

    白二郎他们刚从宫门内出来,大家便不由一起看过去,远远等候的大吉看见,立即打了马车上前,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后,惊疑不定的问,“堂少爷,少爷和满小姐呢?”

    白二郎把殷或扶上车,自己也快速的爬上去,然后低声道:“大吉,快回家。”

    大吉目光一凝,扭头看了一眼皇宫大门,打转马头便凌空抽了一鞭子,让马快跑起来。

    整条皇城大道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在飞驰,所以大吉毫不顾忌的让马快跑起来,出了皇城便是内城,街上有了行人,他慢了一点儿速度,但速度依旧很快,他呼和着让人让开,一路跑回到了常青巷。

    马车还没停稳,白二郎便撩开了帘子,马才嘶鸣着停下脚步他便跳下马车,推开大门便拔腿往里跑去。

    殷或才撩开帘子,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白二郎一路跑到后院,庄先生正在和刘老夫人下棋,没办法,他们担心孩子,又实在没事做,便只能下棋了。

    白二郎冲进后院,庄先生和刘老夫人吓了一跳,问道:“二郎,你怎么回来了?”

    白二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扑上去跪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先生,堂祖母,他们告状去了,满宝让我告诉你们,今天就是个顶好的日子,朝中大臣,甚至各世家宗主都在。”

    刘老夫人脸色微白,手微微颤抖起来,“可是,可是今天是太后寿辰啊,你们在宫里出什么事了?”

    庄先生心思电转,算了一下从皇宫到常青巷的时间,打断刘老夫人道:“老夫人,此时不是究根底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去找他们吧。”

    刘老夫人反一时不能下定决心了。

    这件事,她想了十二年,盼了十二年,可事到临头,她却有些怕了,白善还在宫中,他还在宫中……

    “老夫人,”庄先生大声叫着让她回神,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善宝和满宝都在宫中,箭已在弦上,若是不发,必遭反噬。”

    刘老夫人这才回神,她咬了咬牙,转身道:“我这就去。”

    庄先生略一沉思便道:“老夫人稍待,我与你一同去。”

    白二郎愣愣的,抹着眼泪问:“你们去哪儿?”

    庄先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去给满宝他们找帮手,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老实留在家里,别到处乱走,知道吗?”

    白二郎乖巧的点头。

    庄先生和刘老夫人快步往外走,正巧遇见殷或过来,俩人也没来得及和他说话,略点了点头便走了。

    殷或行了一礼退到一旁,继续去后院找白二郎。

    一到后院便见白二郎正坐在地上哭,他走上前去拉他,“地上那么凉,你要哭也得找个好位置呀。”

    白二郎顺势被他拉起来坐在凳子上,哭道:“也不知道白善他们怎么样了。”

    殷或问:“他们要做什么?”

    白二郎看了他一眼,今天过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了,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道:“他们要告益州王,益州王要造反。”

    殷或眨眨眼,“这与他们什么相干?”

    “益州王还杀了堂叔,杀了满宝的父母,皇帝要他们告御状。”

    殷或张大了嘴巴,“皇帝也知道?”

    白二郎点头。

    殷或眉头紧皱,“皇帝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他们告御状?”

    白二郎:“白善他们说是为了名声,皇帝得位不正,登基后为了扭转这个印象,对仅存的几个弟弟都很好,这时候他要是再杀益州王,别人或许不觉得益州王造反,而是会觉得他容不下手足。”

    殷或:……

    白二郎抹着眼泪道:“都怪我,我们计划着先让白善和满宝扬名,等他们名气大了再告御状,没想到今天这么突然,也不知道白善他们怎么样了。”

    白善他们现在还跪在地上,不过已经没多少人在意他们了,此时大家都在翻阅皇帝传下去的两本册子。

    益州王也跪着,此时他正想着事情呢,虽然对白善和周满恨极,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白善见没人在意他们,便扭头看向满宝,从怀里拿出手帕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滴。

    李云凤的鞭子上带着倒刺,所以才抽得这么厉害,白善也没敢碰到伤口,就把旁边的血迹擦了擦。

    满宝小声问,“你没事吧?”

    白善摇头。

    坐在上面的皇帝将殿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轻咳一声道:“众卿看得如何了?”

    作为百官之首的季相就代表所有官员问白善和周满两个,“这证据你们是从何处得的?”

    白善道:“山里,当年周叔叔夫妇逃命时将东西藏在了山里,我们进去找出来的。”

    “刚才白公子说还知道益州王显然豢养私军的地点?”

    白善看了一眼益州王后道:“不错。”

    季相问:“在哪里?”

    白善没说话。

    季相便笑问,“怎么,满朝文武在此,白公子此时不说,还要留待何时呢?”

    皇帝也很好奇,因为他能知道是因为唐知鹤去查了,但后续是他的人接手,他记得白善不应该知道才对呀。

    白善道:“我知道有人知道在哪里。”

    正说着,远处传来咚咚咚的鼓声,殿中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向外面,一个侍卫进来禀报:“陛下,有人敲了登闻鼓。”

第1133章 失控三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立即磕头道:“陛下,此人便是知道内情之人,请陛下开恩,特许他进来伸冤。”

    封尚书道:“敲登闻鼓,必得打八十大杖,这是规矩。”

    白善心想,就是知道是规矩才要求情呀。

    白善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皇帝道:“陛下,八十大杖下去,人不死也说不出话来了,求陛下开恩。”

    魏知和老唐大人帮着求情,但也有表示反对的朝臣,规矩既然定下了,那就是用来遵守的。

    岂能因人而改变?

    白善和满宝知道他们是对事不对人,但在他们看来,这规矩本身就是错的,哪有来伸冤却要先挨八十大板的?

    然而大殿上的人就为了这一件事吵起来了。

    益州王看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满宝忍不住焦急起来,他们这会儿倒是不嫌耽误时间了,可前面鼓声已停,肯定已经开始打板子了。

    她虽然没见过他们,可好歹是同盟不是?

    满宝看向沉思的皇帝道:“陛下,八十大杖真的会打死人的。”

    皇帝这才回神,蹙眉道:“好了,让他们减半,打完以后抬到大殿上来。”

    他看了一眼垂着眼眸的益州王,道:“朕也想看看益州王的私军养在何处。”

    大殿上的人便安静下来,皇帝让他们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只留下益州王和白善周满还跪在殿上。

    他在想,敲登闻鼓的是谁呢?

    他怎么会知道益州王豢养私军的地方?

    老唐大人和魏知也在想,这俩孩子和白家肯定还有事瞒着他们,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人会敲登闻鼓的?

    大殿上的人等了许久,侍卫们才用门板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过来。

    他们将人拖下门板,四十杖,头二十杖旨意没到前面的时候是杖杖动骨,一直到皇帝的口谕到了前面,行刑的人大概猜出他是皇帝想见的人,落下的杖子这才轻了许多。

    但四十杖下来,他也受伤不轻,他整个人瘫在地上,撑了撑手臂想要坐起来,结果也没能坐起来,倒是牵引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吐出好几口血。

    满宝扭头看着,一眼便看出他是受了内伤,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他抬头对上满宝和白善关切的目光,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虽然他们从未正式见过,却都是听过彼此,还是很有渊源的。

    白善拉了拉满宝,俩人往旁边挪了点儿,让他可以直接看到坐在上面的皇帝。

    皇帝看了眼他后背和后臀上的伤,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敲登闻鼓?”

    既然爬不起来,他干脆就不起来了,直接就趴在地上道:“回陛下,小民向朝,是遂州青石县人。”

    不仅皇帝,就是益州王都忍不住眉眼一跳,拢在袖子中的手忍不住微微握紧。

    向朝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益州王,嗤笑道:“王爷,是不是觉得这个地名很耳熟?”

    益州王面无表情的道:“大晋疆土,本王莫不耳熟,何况遂州离益州也不远。”

    “不错,遂州离益州很近,但就是太近了!陛下,小民告益州王杀良侵地,豢养私兵!”

    因为愤怒,他整个身躯都扬了起来,撑起半个身子直视皇帝道:“东溪庄,他在东溪庄里豢养私兵,为了得到这块地,他把我向家老幼,以及庄内的佃户全都杀了,求陛下为所有枉死之人做主啊!”

    皇帝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向朝显然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他向前爬了两步,泪流满面的盯着皇帝道:“整整二百零九人,他们全死了,因为犍尾堰决堤,他们的死被掩盖得一干二净,可是陛下,他们死得冤枉,死得冤枉啊!”

    皇帝缓缓的坐下,盯着益州王看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向朝,“你说罢,朕听着。”

    益州王抬头看向他,嘴巴紧紧地抿住,最后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向朝重新趴回了地上,因为那一通吼,此时有些精疲力竭,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大殿上每一个大臣,每一个世家宗主的耳里。

    “大约是六年前吧,有人来找族长,想要买下我们整个东溪庄,族长没答应,我们向氏一族根基都在这里,宗祠也在这里,怎么可能走?”向朝道:“后来那人又来过几次,皆没有谈拢,但因为他谈吐文雅,又出手大方,倒和族里许多人成了朋友。”

    向朝道:“五年前连天大雨,而我们庄里有条河连着主河流,族长早早叫人准备了防洪,但谁也没想到犍尾堰会决堤,那时候我们还在睡梦之中,洪水轰隆隆的从上面倾泄而下,好多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垮的土墙压住了,或是被水给卷走了……”

    向朝流着泪道:“根本反应不过来,我叔公前一刻还站在高地上冲大家喊快往高处跑,下一刻就被一个浪头给卷走了,一直到早上,整个庄子里的人才四散分开的跑出二百来人,洪水退了一点儿,我们不甘心,就跑回去想翻一翻,看能不能多救出一些人来……”

    “结果我们才回到村口,一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兵士不知从何处奔袭而出,直接就砍杀起来……”

    向朝扭头盯向益州王,眼睛发红的道:“那不是土匪,他们穿着兵甲,马上的鞍,用的兵器都是最好的,就是下手还不够利落,我和好几个兄弟落在后面,跑掉了……可我们不明白,是谁,是谁要杀我向氏一族,我们家族虽然也有混子,也有败家子,但绝对没有结过这样灭族大仇的仇家,我们逃出去后又悄悄的回来看过,东溪庄里却已经又建起了房子,里面好多人,好多马……”

    向朝从益州王身上移开目光,重新看向上面的皇帝道:“我们去找青石县的县令,他给我们上茶,说是要去东溪庄里拿人来问,转身却是去了后堂,我们觉得不对,就悄悄的逃了。”

    “后来我们就谨慎多了,再去找遂州刺史时也留了一个心眼,果然,遂州刺史也想拿住我们,”向朝道:“我堂弟说,那人不仅能让一县父母官听令,还能让一州刺史为他掩护,恐怕身份不简单,然后我们就没再敢找官家了,开始自己查,最后就查出常出入那庄子的那两个人是住在益州王府的。”

第1134章 失控四

    满殿皆静。

    “……我们很害怕,又很气愤,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有上万的私军,他在益州、遂州,甚至整个剑南道里说一不二,我们别说告状,连一点儿不满也不敢露出来。”

    向朝道:“被杀掉的人推进河里,随着洪水一起被冲走了,谁也不知道冲到了哪里,犍尾堰决堤死了上万人,后来又因为没粮食,饿死,病死上千人,易子而食的事都有过,谁会在意一个庄子凭空换了主人?”

    “洪水过后,无数的良田变荒地,逃难的灾民还没来得及回家,他们的房屋就被占了,田地被重新分配了主人,回来后发现一无所有,就只能继续流浪,”向朝道:“而上面坐着益州王,各地的父母官有心的,无心的,全都无能为力,堂弟说,靠朝廷报仇是不可能的了。”

    他眼睛通红,满怀恨意的看向益州王,往他那里挪了挪,嗜血的恨意几乎喷薄而出,“所以我们开始收拢一些灾民,就为了有一天可以手刃益州王,可惜,两次行刺我们都失败了,我堂弟还被抓了。”

    向朝突然扭头看向皇帝,激动的道:“陛下,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翻找益州王在京的王府,我堂弟一定还被他们关押在地牢里。”

    魏知脑海中电光闪过,瞬间便想明白了,他立即出列跪下,“陛下,臣愿走这一趟。”

    正迟疑的皇帝一顿,看了魏知一眼后道:“那魏卿便走这一趟吧。”

    益州王眉眼巨颤,他低下头磕在地上道:“陛下,臣冤枉,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恶意揣测,并无实据,仅凭三个人的口供便要定臣弟的罪吗?”

    他抬头道:“臣的确遭遇过刺杀,一次是去年端午,一次是今年入京之时,臣九死一生才躲过的,臣弟也疑惑,到底是哪里挨了谁的眼,竟要对臣弟处之而后快。”

    皇帝迟疑起来。

    魏知知道皇帝爱面子,生怕他反悔,立即道:“王爷既然问心无愧,便是地牢里压着那么个人又有何惧?待朝廷查明真相自会还你一个清白,若是这样遮掩不从,倒像是做贼心虚。”

    益州王微微偏头冷哼一声,“清白?只恐怕这一查我再没有清白可言了。”

    皇帝面沉如水,问道:“怎么,五弟是在隐射朕吗?”

    益州王冷硬的回道:“臣弟不敢,但陛下,今日是母后寿辰,有什么事不能过了今日再说吗?”

    他抬头看向皇帝,眼中带了泪水道:“多少年了,母后才难得高兴办一场大寿。”

    皇帝沉默下来。

    魏知沉声道:“陛下,国事为重!”

    老唐大人也出列跪下,“陛下,若益州王果然在遂州养有几万私军,一旦他们反了,那遂州、益州、梓州、绵州、隆州都将会在第一时间沦陷,剑南道才因为水患缓过劲儿来,百姓再经不起一次动荡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太子也起身出列,跪在益州王身旁道:“儿臣附议,父皇若忧心皇祖母,不如交由儿臣去办,父皇去宽慰一下皇祖母。”

    众臣心想:太子这话说得真好听,恐怕皇帝去了,太后只会更气吧?不过的确不失为转移怒气的一个好方法。

    皇帝瞥了他一眼,没答应他这个提议,不过却对魏知挥了挥手,叹息道:“魏卿去吧,带着禁军去。”

    魏知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后起身退下。

    查抄这种大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出来的,殿上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一直等着,于是皇帝再次叹息一声,让人把益州王带下去,暂时收押在宫中。

    至于白善他们则暂时住到天牢里去,等确定了不是诬告,自然就可以放出来了。

    白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撑着地爬了起来,伸手扶了一下也有些踉跄的满宝。

    俩人对视一眼,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能不能真的劫后余生,还得等出了天牢才知道。

    天牢是刑部的天牢,封尚书亲自带着他们去。

    看着这一对少年少女,再看一眼躺在木板上奄奄一息的青年,封尚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当初他就觉得周满一夜间名扬京城的事有古怪,却查不出是谁干的。

    可现在看来,人家这是有组织的,不过,封尚书皱了皱眉,问周满,“既然你们可以悄无声息的渗透进京城,为何不早一点儿进京告状呢?再给白善也造一个天才的名声就是了,这样不是更保险吗?总比辗转通过周满的手入宫告状的强吧?还选了那么一个不好的时机。”

    白善和周满一起抬头看他,默默地在心里哼了一声,什么渗透,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好不好,刘祖母经营多年,也只在京城有个宅子,有个铺子而已。

    名扬京城这样的事明明是你们的皇帝陛下弄的。

    不过封尚书此时显然还没领悟到这一点儿,还在思考白善和周满他们在京城到底有多少帮手呢。

    此时皇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当然不是他一人,他还带着老唐大人,他将古忠呈上来的两份证据放在案桌上,翻了翻后问道:“你说,他们手里还有多少筹码没拿出来?”

    老唐大人弯腰道:“臣不知。”

    皇帝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知鹤也不知道吗?”

    老唐大人深深地弯着腰不说话。

    “东溪庄……”皇帝摇了摇头道:“朕以为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没想到他们不仅知道,还能找到它的旧主人,若是没有人帮忙牵线,两边是怎么联系上的?”

    老唐大人默然不语。

    “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每天忙忙碌碌,看病的看病,读书的读书,似乎忙得团团转,却原来私底下还做了这么多事吗?”皇帝掀起眼皮看向老唐大人,“一边是蛰伏十二年,处事谨慎的刘老夫人,一边是亡命天涯,满心戒备的向家人,要是没有信得过的人牵线,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结盟?还宫里一出事,他们立即敲了登闻鼓。”

    老唐大人能怎么办呢,他当然只能跪下,继续道:“臣不知。”

    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皇帝冷哼一声,挥手道:“行了,朕并不是要怪你,现在就看殷礼到什么地方了。”

    老唐大人缓缓的输出了一口气,在心里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第1135章 天牢

    满宝他们被领到天牢里,她看了一眼躺在木板上的人,和封尚书道:“封大人,能不能把我们关在一起?”

    封尚书微微皱眉,虽然天牢里不太讲究,但男女还是分开的。

    满宝道:“我是大夫,我想给他治治,或是你们会请大夫给他看伤?”

    封尚书便低头看了一眼木板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向朝,他自然是愿意给他请大夫的,现在也能请,但之后宫里反应过来,再想给他请大夫恐怕就有些难了。

    所以封尚书转了转眼珠子,笑道:“也好,那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大点儿的房间。”

    果然给他们找了一个比较大,又干燥的房间塞进去了。

    一进去,封尚书就问,“可需要我给你们准备什么药材吗?”

    满宝便道:“还请封大人给我们些纸笔,我写了方子给您,您可以派人送到常青巷白家去,让他们把这些药材准备好,再把我的药箱送来就好。”

    封尚书深深地看了满宝一眼,点头道:“好说。”

    让人去拿了笔墨来。

    满宝写了满满的一张纸给封尚书,封尚书一目十行的扫过,笑了笑后应下,让他们好好休息,拿了药方转身便走了。

    他出去后招来被紧急召回的心腹,“从刑部里调人,里面那层牢房由我们的人层层守住,除了陛下和三省主审的官员拿着盖章的公文来外,谁也不准进去。”

    “是。”

    封尚书看了眼手上的方子,叹息道:“风雨欲来呀,何来的平安?”

    他将房子递给一个手下,“送到常青巷白家去,让他们准备好这些药材,马上带回来送到里面周小大夫的手里,对了,给他们准备好药罐和木柴,让他们自己熬药去,这种要命的事,你们少沾手。”

    众手下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下。

    人一走,满宝就蹲下去看木板上的人,小心的推了推他,“你还清醒吗?”

    白善则去看满宝的脸,问道:“你怎么样了,疼吗?”

    满宝没往心里去,摇了摇头,见木板上的人没反应,便对白善道:“他昏过去了。”

    白善就看向他后背上的伤,咽了咽口水,有些恐惧的道:“都杖打在腰上,后背和臀上,恐怕伤及了骨头和内脏。”

    满宝点头。

    伸手去摸他的脉,半响后左右看了看,见目光所及的这一片牢房只关了他们三个,而现在一个衙役都没有。

    于是就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剪刀来。

    白善:……

    进宫都是要检查的,利器都不能带进宫,这伪装的也太不经心了吧?

    不过为什么周叔叔可以变出剪刀来?

    白善想不透这个问题,又很想问一问满宝,但低头看了一眼向朝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算了,这儿有第三个人呢,还是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问吧,不然万一他昏迷时还能听到话,被他听去了怎么办?

    满宝已经用剪子去剪他的衣服了,白善连忙帮忙,俩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聊天。

    满宝把他们在花园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还小声说了自己的猜测,“白二一说他的玉佩被人拿走了,我就觉着不好,你恐怕要因为我们而提前发难。”

    白善同样低声道:“我猜出来了,是他设计的,既然他想让我们在今天发难,那就必定要在今天发难,不然逆着他的意思,于我们是没有好处的。”

    俩人把向朝的衣服全剪了,然后看着他几乎看不到好肉的后背和后腰许久说不出话来。

    满宝摸了摸,仔细的去感受了一下骨头,没摸出什么来,便蹙眉道:“这样不行,得让他醒着。”

    她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瓶药来,想了想,倒出两颗来,示意白善和她一起把他的头抬起来,给他将药丸喂进去,药丸很大,俩人塞进去后发现他怎么也咽不下去,不由着急起来。

    白善冲着外面喊道:“喂,有人吗?差役大哥?”

    才调派好人手的刑部侍郎走进来,蹙眉问道:“换什么?”

    白善:“有热水吗,给我们来一碗热水。”

    刑部侍郎见他们抱着地上躺着的人的头,皱了皱眉道:“等着。”

    说罢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差役端了一碗水进来。

    白善接过,两个人将两颗药丸丢进水里,白善见它化得慢,一心急,直接伸拇指进去碾碎了。

    满宝:……

    白善不在意的将手在向朝身上擦了擦,对满宝道:“快喂吧,这会儿吃药比较要紧。”

    满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也不在意这许多了,两个人通力合作,将药给他灌了进去。

    向朝并没有彻底昏迷,他模糊间还是有些意识的,所以吞咽并不困难。

    满宝将他放下,又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针袋来。

    白善觉得,这会儿不论她从袖子里摸出什么来,他都不会惊奇的,好在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在,外面的人估计是为了避嫌,轻易不到里面来看他们。

    显然,他们在太后寿宴上闹这一出,在很多人来看是吉凶未卜,所以没人愿意在此时沾手。

    满宝拿着针给他行针,先止住内血,外伤则可用药粉,济世堂的止血粉和止血膏在科科那里都收有。

    但她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她叹息道:“在牢里就是不方便,药太慢了,丸药到底比不上现煎的汤药。”

    白善道:“你就知足吧,好歹我们关在了一起,你这袖子还能藏这么多东西。”

    他心里算了一下时间,道:“这会儿,封尚书的人应该也到家里了吧?”

    刑部的人比白善预想的更快一点的到了常青巷,一直等在家里的一众人等看到刑部来人,几乎是立即站起来。

    除了刘老夫人和庄先生,还有两个很陌生的人,一个是和庄先生差不多的老人,一个则是青年。

    白二郎和殷或两个小辈则是低头坐在最边角的位置,刑部的人一到,他们也跳了起来。

    刑部的人将方子递上前道:“白善、周满和向朝三人暂时收押在刑部的大牢里,这是周满写的药方,要给向朝治伤的,你们家看着准备一下吧。”

    白二郎立即接过,上前传给庄先生,庄先生快速的扫了一眼后交给刘老夫人,脸上瞬间露出轻松的笑容来对刑部来人道:“有劳这位大人亲自来送药方,不如我们先到前厅做一下,我这就让人去药房里准备,很快就能把药备好了。”

第1136章 探望

    刑部来的人扫了眼这屋里的人,笑了笑后和庄先生离开。

    刘老夫人目送他们离开,这才立即看向手中的药方,只见最后两个药名是“平车前”和“安桂”,她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无力的将药方递给另一旁的俩人。

    那俩人立即接过药方看,“这是什么意思?是出事了,还是暂且安全了?”

    白二郎和殷或也在一旁巴巴的等着。

    刘老夫人道:“暂且是安全的,你看药方最后两个药名。”

    俩人这会儿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提着一颗心,“这上面怎么列了这么多药材?都是要给向朝的,那他岂不是伤得很重?”

    刘老夫人道:“四十杖,比我们预想的要少了一半,应该没问题,满宝医术很好的。”

    刘老夫人看向老人,微微欠身道:“这次有劳向六爷了。”

    向六爷摇了摇道:“只要能伸冤报仇,何况,老夫人的孙子也在这里面呢,当不得你的谢。”

    一旁的青年道:“不知道二公子怎么样了,能把二公子救出来吗?”

    白二郎立即道:“大吉说,魏大人已经带着人围了王府,我想,人只要还活着就应该能找到,就不知道找到以后会不会把人给我们。”

    刘老夫人想了想,摇头道:“连善宝和满宝都没放出来,向二公子涉及刺杀,更不会放了,恐怕也是要送到牢里。”

    “二公子受了刑,只怕身子……”

    刘老夫人想了想道:“牢里有满宝,便算是有了大夫,就是少药,二郎,你拿着药方去药房,赶紧把药抓了,每一份药都多抓些,再去满宝屋里找找,那些能治伤的药罐都给她带上……”

    满宝的东西,除了白善外,白二郎是最熟悉的了,他连忙应了一声,结果药方便往外跑。

    殷或与他一起去抓药。

    俩人拿着药方在库房里翻找,白二郎见殷或竟然比他还熟练些,便好奇道:“你怎么也这么熟?”

    殷或浅笑道:“吃的药多了便知道了,况且我也是看过《黄帝内经》和《百草集》的,你这是和满宝学的?”

    白二郎就一边抓药一边嫌弃的道:“我才不学呢,也就白善会对这个有些兴趣,我是因为家里买了药材,多了他们整理不来,他们逼着我帮忙,这才会的。”

    他一边将称好的药材放在大大的纸上,然后动作勉强算熟练的包起来,叹息道:“这会儿也不知道他们在牢里有吃的没有,有喝的没有,皇帝这人不讲信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人放出来。”

    殷或小声道:“这样的话你少说。”

    “我知道,我没和别人说。”白二郎将所有的药材包好,然后放进一个大大的背篓里,小声道:“一会儿我们往里塞些点心吧,你看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大家担惊受怕大半日,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殷或迟疑道:“刘老夫人应该会准备吧?”

    刘老夫人何止会准备点心,她还给准备了被子,毛巾和帕子等物,当然,饭菜也是不少的。

    为免天牢那边不给东西进去,她还把东西分了好几个档次,先重后轻,满宝他们最紧需的东西先送进去,实在送不进去就用钱砸。

    为此她还给大吉准备了两个小箱子的银锭,一个箱子里装的全是五两一锭的银子,一个则是一两一锭的小银锭。

    别说白二郎和殷或,就是向家来的两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直过得有些捉襟见肘的向六爷看了,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起来,他们这一次结盟没有结错。

    东西是大吉、刘贵和向昌陪着送过去的,一到大牢,刘贵就满脸赔笑的一路撒钱过去,两边袖子沉甸甸的,装了不少的银子,一边是一两的,一边是五两的,遇着当差的差吏就给一两,遇着有官位的官员就给五两。

    当然,遇着刑部侍郎这样的官员,那就不能给钱了,刘贵一揖到底,好话跟不要钱似的恭维着,然后战战兢兢的和大吉把东西送到了天牢里。

    向朝已经醒了,他还躺在木板上,背上扎了不少针,很疼,但心里又很舒坦。

    他道:“满朝文武呢,益州王这事瞒不住了吧?”

    白善和满宝都肯定的点头,“肯定瞒不住了。”

    向朝就长舒了一口气,又有点儿睡觉了,正巧大吉他们这时候送东西过来。

    送进来的东西刑部都要仔细检查的,刑部侍郎见他们送进来这么多东西,干脆就在牢房门口检查。

    先是被子,每一床被子都被抖一抖,摸一摸,确认没夹带后才交给牢里的白善和满宝。

    俩人将被子抱到靠墙的炕上,直接把被子铺上去。

    然后是送进来的衣服,刑部侍郎皱眉,问道:“你们还打算在牢里换洗衣服?”

    白善和满宝看了一眼那衣服的大小,连连摇头,然后一起指向木板上躺着的向朝。

    刑部侍郎低头看了向朝一眼,再看了看手里的衣服,递给他们。

    然后是药材,各种瓶瓶罐罐和干净的麻布,满宝见他拿着麻布,立即解释道:“包扎伤口用的。”

    刑部侍郎挥了挥手,也都通过了。

    等把东西都过了,刑部侍郎便让人去给他们带来熬药的锅和炉子,“药,你们自己熬。”

    他看了一眼一直默默站着不说话的大吉和向昌,收回视线道:“你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刘贵连连弯腰道谢。

    所有人都撤了出去,不过刑部侍郎站在了不远处,目光依旧似有似无的落在这边。

    但这也足够了。

    向昌立即冲向地上躺着的向朝,低声询问,“五哥,你咋样了?”

    向朝摇头道:“没事,四十杖而已,躺几天就好了。比之前我们想的八十杖好多了。”

    向朝问:“王府外面你叫人盯住了没有,二公子有没有救出来?”

    “现在还没消息。六爷和刘老夫人都说,就是救出来,二公子多半也要被送到天牢里来的。”

    向朝道:“不论在哪儿,总比在王府的地牢里强。”

    大吉也是第一时间冲到了白善和满宝面前,小声问道:“少爷,满小姐,你们没事吧?”

    俩人一起摇头。

    大吉上下打量一下他们,便看向满宝的脸,“满小姐的脸?”

第1137章 新人

    满宝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道:“没事,擦一擦药过几天就好了。”

    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两边的信息,见刑部侍郎走过来了,向昌和大吉非常乖巧的站起来往外走,不过出去前,大吉还是给白善塞了一大包银子,低声叮嘱道:“若是饭菜不好,或需要热水什么的使唤不动,便用银子买。”

    白善明白,将塞过来的银子悄悄藏好。

    满宝看了一眼,想说不用这么小心的,钱嘛,她这里多的是。

    大吉他们回去复命,满宝和白善这就便挑拣着药材去熬药。

    看守的人也懒得过于搭理他们,给他们拎来两桶水便睁一只眼闭着眼的让他们在牢房里折腾,当然,白家送来的饭菜,木盆什么的也都送进来了。

    白善把牢房收拾好,只有三床被子,他直接铺了一床给向朝,请了衙役们帮忙把人抬到被子上,然后就小心翼翼把才擦洗上好药的向朝给抬到被子上,一层麻布盖好伤口和药粉,便用被子给他小心的盖起来。

    向朝也是第一次见他们,本以为俩人年纪小,又生活富足,会娇气呢,没想到却都这么能干。

    所有家务活里,满宝最擅长的就是生火了,所以她只打了三次就把火给生起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将送进来的木柴慢慢就着火点燃,这才想起她还没往药罐里放药呢,连忙将还没热的药罐拿起来去塞药材和倒水。

    为了方便说话和观察,特意要求头朝外趴着的向朝看着,默默地收回了前一句话。

    白善嫌弃的把牢房中间的那张桌子擦了擦,最后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实在没办法了,就剪了一块麻布铺上去。

    满宝看了忍不住道:“浪费!”

    白善坚持道:“这是为了我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食欲着想,这也是健康。”

    满宝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借口,但俩人的吵闹还是不少。

    白善嫌弃她用过的东西到处乱扔,满宝觉得他东西还没用完,一会儿还要用呢,一转眼他就给她收拾好了,她用得很不顺手。

    明明只有三个人的牢房,有一个还躺着没动弹,愣是让他们两个过出了一家子的味道。

    让外头正吃抽空吃晚食的看守人员们都忍不住踱步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回去稀奇的道:“都进了天牢了,他们精神倒好。”

    “过了今天没明天的,高兴总比哭哭啼啼的强吧?”

    “唉,人看着不大,胆子倒不小。”

    “何止是不小啊,这简直要捅破天了,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便是普通人家,在人老娘的寿宴上告人小儿子……”

    “咳。”刑部侍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众人一惊,立即站起来行礼,直起身来才发现刑部侍郎身后还有尚书大人,立即又低下了头,弯下了腰。

    刑部侍郎斥道:“没事干了是不是?再让本官听到你们乱嚼舌根……”

    众人连忙低头表示不敢了,刑部侍郎这才侧身站到一边,请封尚书他们入内。

    这会儿,大家才看到,昏暗的入口处还站了许多人,这会儿一让开,不断的有人进来。

    不多会儿,便有人拿木板抬进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魏知竟也跟着一块儿进来了。

    一行人直接进入天牢的深处,找到白善他们。

    魏知看了眼正飘散着药味儿的罐子,再看一眼特意把桌子移到炕边,正围坐在桌子边吃饭,偶尔抽空喂一口向朝的少年和少女,突然一笑,指了指木板上的人和封尚书道:“我看这房间足够大,这天牢毕竟房间有数,不如就把他们都关在一起吧,这样刑部也更好看管。”

    封尚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拒绝不成?

    不过,他看了眼躺在木板上的人,微微摇了摇头,恐怕就算是周满在,这人也活不长了。

    正在吃饭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群人,不过惊诧也只是一瞬,白善和满宝最先反应过来,他们立即起身上去看躺在木板上的人,“是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人?”

    魏知颔首,“不错,三个人,只有他还活着。”

    向朝脸色微变,撑起半边身子问:“是谁,是二公子吗?”

    魏知看向封尚书,封尚书让人打开了牢房,木板被抬了进去,上面的人血肉模糊,连手指都没有完整的了,但脸上却没多少伤,向朝一下就认出来了。

    他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压抑的哭起来,“二公子,二公子,周小大夫,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他是我们一族的希望,是我们唯一的嫡血了,当初六爷就不答应他亲自去的,应该拦住他的,应该拦住他的……”

    满宝蹲下去摸了摸他的脉,半响后她抬头道:“没伤到心脉,倒是可以勉强一救,可就是救起来,他现在的伤势也会落下终身残疾的。”

    向朝都感觉不到背上的疼了,几乎半坐起来,他抹了一把眼泪半坐起来,点头道:“能活下去就行,能活下去就行。”

    魏知便道:“需要什么药材,周小大夫写了方子交给封尚书就行,你家里应该派了人在外守着吧?”

    满宝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她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封尚书,“那就有劳封尚书了。”

    魏知也笑着对封尚书道:“封尚书,举手之劳而已,应该不为难吧?”

    封尚书面无表情的道:“周小大夫,本官以为他们只需送一次药材而已,天牢不比他处,这里到底不是医馆。”

    让他们和外面联系一次已经是他违规了,还再来一次,而且还将是无限次的重复,他又不傻。

    魏知轻咳一声,附在封尚书耳边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封尚书就瞥了他一眼道:“那就拿陛下的手书来,或是让我听到陛下的口谕,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他扫了一眼现在的牢房,示意魏知看里面的人和东西,低声道:“如此,我已经算是徇私,我知道你是同情他们,我也同情,但凡事不要太过,规矩破得多了,那就不叫破规矩了。”

    那叫居心叵测,叫造反!

    魏知便沉思了一下道:“我会去请陛下的手书的。”

    封尚书这才没再说话。

第1138章 试探

    白善抬头去看魏知,俩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当着封尚书的面还是什么都没交流,不过封尚书虽比不上老唐大人那个刑案高手,但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差。

    他目光不经意间在俩人间一扫,若有所思起来。

    满宝已经不管他们了,先去处理地上躺着的人。

    魏知一低头便看见她用剪刀将他身上的衣服剪了,露出来的胸口上有好几个烙印,不由微微皱眉,半响也只叹息一声,没有再打扰他们,转身走了。

    他一走,封尚书自然也离开的,这时候谁都不宜和他们接触过多。

    因为,谁与他们走得近,谁就有可能被卷进这件事情里来。

    要知道周满和白善都是突然出现在京城里的,也是很突然的出现在皇宫和寿宴之中,他们没有足够的家世,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细查起来,谁与他们走得近,谁就有可能沾上这件麻烦事。

    牢房重新被关上,白善在他们所有人都退出去前突然开口道:“魏大人,封大人,小生有一请求,还请答允。”

    都快要走出去的魏知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沉吟片刻后问道:“何事?”

    白善抬起眼来看向他道:“两位大人也看到了,我们这牢房里有两个重伤患,恐需要许多热水,还请大人再给我们一个大炉子,一口大锅烧水。”

    魏知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没问题,我都能代封尚书应下你,是吧封尚书?”

    封尚书收回落在白善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道:“魏大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封尚书当即让下属去安排了。

    两位老大人一同出了天牢,封尚书看向魏知,笑问,“魏大人也是第一次见白善吗?我看他对你颇有两分亲近。”

    魏知笑了笑,没有回答。

    封尚书也不追问,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俩人站在大牢门外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中挂着的一轮弯月。

    封尚书叹气道:“快要入冬了。”

    魏知道:“于有些人来说,却可能是春天。”

    封尚书笑了笑后摇头道:“春天不是那么好来的,今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睡不着呢。”

    魏知没说话,因为他也是其中一个,他想,封尚书也一定是其中一个。

    更大的炉子和锅很快就送来了,正在给满宝打下手的白善立即去接过,当下就生火烧水起来。

    谁知道他们又抬进来一筐的炭,差役脸色还算不错的道:“在牢里用木柴,想把我们都熏死吗?”

    白善就看了一眼送进来的炭,拱手行了一礼。

    牢房又被啪嗒一声关上了。

    白善去烧水,有炭,火更容易烧起来了。

    他把火烧好,就去看满宝,发现她把向二公子身上都扎满了针,连脑袋上都没放过,明明已是深秋,明明是在阴冷的牢里,她额头上愣是沁满了汗。

    白善拿了帕子给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满宝咽了咽口水。

    她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处理这样危重的病人,以前不管是季浩,还是邳国公府苏坚,她身边都有其他太医或大夫在的。

    有商量的人,且因为知道他们医术比自己高明,她总是多些底气。

    现在却是全靠自己判断不说,连药材都是有限的。

    只有今天写了让家里送来的药材,所以她需要斟酌再斟酌。

    满宝让白善擦了汗后,将最后一根针落下,摸了摸病人的脉象,发现略稳固了些,虽然没有变强,但也没有再持续变弱,依然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满宝紧紧皱着眉头,一边等待一边分出一股注意力让科科联系莫老师。

    这时候正是平时满宝上课的时间,虽然上课的视频是提前录好的,但未免满宝有不懂的要请教,每次满宝上课时,莫老师都会在线上,这样他们可以随时交流。

    所以科科一联系,莫老师就给出了回应。

    满宝略一思索,扫了一眼周围,见只有另一个病人——向朝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外,就只有白善在一旁了。

    白善不是外人,所以她在心里和科科道:“科科,你给病人拍张照片发给莫老师好不好?”

    科科:“宿主,这不合规定,我只能拍摄要收录的物种。”

    “那你就拍一拍看看这牢里有什么草啊,虫子啊,老鼠啊之类的,回头我查查看适不适合收录,拍的时候顺便把地上躺着的人一并拍了呗?”

    科科沉默了一下,满宝捧着小脸蹲在地上,认真的和科科交流,“科科,帮帮忙呗,等我可以出去了,我就去找明达公主,和她把宫里那些植物都换出来。”

    科科的程序有些无奈,只能默默地拍起来,顺便推荐了一下,“要不要扫描?”

    满宝迟疑。

    科科忍不住道:“宿主,你这么多积分留着也不用,有什么用?”

    满宝看了一眼她的总积分,再低头看一眼病人,想着现在她身边也没其他大夫商量,虽说她有很大的把握能保住他的性命,可也一定会留下很重的后遗症。

    尤其是在现在药还不够,环境也恶劣的情况下。

    这人比他们还要惨,全家都被杀了,剩下他还被打成了这样……

    满宝道:“扫吧。”

    科科就好不手软的扣了好大一笔积分,将人里里外外都扫描了一遍,然后展现出来给满宝看。

    满宝道:“给莫老师一分儿。”

    莫老师看到发过来的照片以及病人的扫描数据,吓得当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后忍不住打字,直接给满宝发语音,“这这这,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虐待啊,你们报警了吗?”

    满宝一边研究扫描出来的数据,对比向二公子的伤,一边听科科转达的莫老师的话。

    她在虚空中点了点,点了好几个向二公子身上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然后抽空在脑中和科科道:“告诉莫老师,我们现在就在牢里,不用找衙役了,让他只管研究一下怎么救病人,最大限度的保证病人将来的恢复就行。”

第1139章 合作

    白善见满宝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虚空,便也认真的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一扭头便见向朝也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们,正把拳头塞进嘴里,生怕说话打搅他们。

    他略一思索便走上前去,道:“向朝大哥,你先睡一觉吧,养好了精神伤才好得快。”

    向朝摇头,“不,我不睡,我要等二公子醒来。”

    白善就伸手摸着他后脖子的一点按了按道:“睡吧,你家二公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醒不来。”

    向朝还想拒绝,但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困,他今天被打了一顿那么狠的,本来就受伤不轻,还在大殿上被问了那么多,此时被白善一按,一松懈下来,眼皮便越来越重,不多会儿就睡过去了。

    白善确认他睡了,只是睡得不是很安稳,就找出一条长帕子来直接蒙他眼睛上,挡住了灯光,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这才转头看了满宝一眼。

    见她还在看着虚空之中皱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白善把灯移到她的对面来,正照着地上的向二公子。

    虽然光线还不是很足够,但这牢房里还有两个炉子烧着火,总比昏暗的要好。

    别的牢房可没这样的待遇,基本上是天一黑就睡了,这一侧的牢房背后正好也是重犯所住的天牢。

    听见这边动静不断,便知道隔壁进了新的犯人,只不知道是什么人,竟能分到那边。

    他们这边还空了好几间牢房呢。

    白善专心烧水,满宝专心和莫老师研究病情,其实就是莫老师提出一些建议,满宝综合考虑后确定治疗方案。

    科科提醒满宝她设置的时间到了,满宝这才将向二公子身上的针都拔了,白善捧着一块麻布帮忙放接针,一会儿这些针还都要煮过,洗过呢。

    一旁给向朝熬的药也好了,不过他们没给睡着了的向朝喝,而是给了向二公子。

    白善负责喂药,满宝则开始用木盆装了水给他擦洗伤口,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布包,一打开放在凳子上,里面是一排排形状各异的刀子,白善都见过,可是又没见过。

    见过是因为他知道她有一套范太医送给她的刀具,没见过是因为刚才那包被刑部的人检查过后拦在了外面,不给进,这一套一看就比范太医送的那套还要新。

    白善收回了目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炕上趴着的向朝,有些不放心,起身顺手将炕上放着的一件衣服盖到了他的头上,这才继续蹲下去小心翼翼的喂向二公子药。

    但昏迷的人有些难喂,他问道:“能把他弄醒吗?”

    满宝看了一眼后道:“有点儿难,而且我要给他处理伤口了,他这时候昏睡更好。”

    她想了想道:“药箱里有一管包好的喂药芦苇,你拿来试一试。”

    白善去翻药箱。

    虽然有管子喂药,但因为白善不太熟练的操作,一碗药起码有一半给喂在了外面,不过他觉着能吃下一半也好了。

    满宝打了热水来净了手,剪了一块干净的麻布便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从刺杀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身上新伤累着旧伤,显然,益州王没问出什么来,所以才想吊着他的命,他身上的一些伤口敷着药,但显然不用心,很多伤都有了腐肉。

    现在已是深秋,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这对他来说是坏事,却也是好事,至少伤口发炎的概率没那么高了。

    满宝清理到那些伤口便要将腐肉割掉,白善拿了另一个木盆给她装,看得小脸微白。

    倒是满宝,或许是因为见得多了,也处理过不少,面不改色不说,手法还熟练得很。

    向二公子昏睡中感觉到疼痛,肌肉抽动,却还是没醒。

    满宝教白善怎么在她清理后上止血止疼的药粉,或是涂抹药膏。

    两个人素来默契,白善又聪明,以前也没少给满宝打下手,这一指点便慢慢熟悉起来。

    俩人低声交谈着,一个割掉腐肉,清理伤口,一个则在后面上药,观察病人的反应。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不仅前胸,后背,还有手臂,双腿。

    好在他们有炉子有炭火,将人剥光后白善将炉子移过来一些,勉强算给他取暖。

    外面的看守的人大多都睡了,只有值班的人在坐着打盹,偶尔清醒过来听到这边还有动静,便探头往这边看一眼,只见俩人正围着地上那人不断的动作,只是因为周满背对着他们,白善又特意把他们吃饭的桌子移到了满宝的身后。

    所以他们没看到满宝手上的刀,但看到了白善手上的药瓶,那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和外面的同伴道:“还在救人呢。”

    “这大晚上的忙活什么呀?那人都那样了,抬进来的身后就剩下一口气,给些水米,最多再活四五天。”

    都是在牢里行刑过的人,这儿还是天牢,人怎么样,他们一看一摸心里就有数了。

    “那可未必,知道里头关着的小娘子是谁吗?邳国公府的小公爷就是她救的,当时计太医和郑太医都没办法了,她不照样把人救活了?”他压低了声音道:“连皇后娘娘都找她看病,所以我看,那人未必死。”

    “难怪我们大人同意魏大人把他们关在一处,哎,你说,宫里传出来的事儿是真的吗?益州王真反了?”

    “真反没有,想反估计是真的。”

    “那他们说的事也是真的了?”

    “诬告皇亲可是诛族的大罪,谁会冒这样的风险?”他压低了声音道:“里头那两个大的也就算了,是刺客,亡命之徒,那周小大夫和那白小公子图什么?”

    “一个是神医,一个是国子学的学生,个个前途无量,谁会拿着自己的前程和一家性命来赌?”

    “恐怕也赌个前程呢?”

    “嗤,太后还在呢,益州王这事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太后还在,以后他们想有前程,难!”

    同伴一听还真是,心里对这话更信了。

    牢里的俩人对这些事全然不知,他们正在摇曳的灯光和火光之下埋头治人,桌上的饭菜慢慢冷硬,余味消散在空中。

第1140章 各家

    封尚书才回到家,就看到他孙子翘着腿没正行的在他的书房里看书,一看到他进来,立即端正的站起来,把书一收,弯腰道:“祖父。”

    封尚书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封宗平探头往外一看,立即道:“哪儿晚了,天才黑呢,祖父,来,您快请坐下,饿不饿,要不孙儿让厨房给您做碗面?”

    “去吧,吩咐下去就回屋休息去吧,我这儿不用你了。”

    “别啊祖父,您跟我说说这天牢里的事吧?”

    “不该你打听的别打听,我还没说你呢,今儿大家都走了,你怎么不动弹?”

    皇后扶着太后离开时,益州王妃便领着一群孩子跟着撤退了,底下的官眷们一看,立即跟着纷纷退下,他们这边的一群少年郎便也走了,不敢蹚浑水。

    也就只有站在大殿中央的五皇子、长豫公主和季浩不敢走,封宗平当时竟也胆大包天的跪着不动弹,愣是不走。

    恨得封尚书瞪了他好几眼,好在他还算懂事,没在大殿上开口说话,殿上跪着那么多人,没人注意到他。

    “祖父,我和白善是同学……”

    封尚书打断他道:“正是因此,你才更不该过问此事。”

    封宗平没走,就巴巴的看着他。

    封尚书熬不住他,这才透出一句话道:“他们关在一起,宫中没有旨意下来,他们暂且不会受罪的。”

    “宫中会怎么处理他们?”

    封尚书道:“那得到了明天才知道。”

    想到今天大殿上递来递去的两本册子,他微微一笑道:“不过,这两日他们应该还是安全的,暂且不会过堂,他们很聪明,知道当堂交证据,省了私下审问。”也保住了他们家人的性命。

    不然,他们只说有证据,却没交上来,别说一个晚上,就是一个时辰,一刻钟,他们的家,他们的家人恐怕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周满当堂交出所有的证据,便是益州王都恨不得剐了她和他们的家人,此时也没空出手了。

    而那么多证据,他们梳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时间越长,他们生存的几率就越高。

    只要证实这些证据都是真的……

    封尚书低头瞥了封宗平一眼,道:“再有两日你们国子学就收假了吧?老实上你的课去,这些事情不许多管,知道吗?”

    此时,殷老夫人也正坐在殷或的对面道:“这两日你就别出门了,白家和周小大夫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知道吗?”

    殷或问,“祖母,父亲出京是去干什么了?”

    “他接了陛下的旨意出去巡视去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殷老夫人温和的道:“我们在京城可不能给他惹事,周小大夫人是不错,若是别的事,我们家能帮也就帮了,这事却是断断插不了手的。”

    殷或道:“祖母,我们家与益州王又没亲,父亲又只忠于陛下,为何不能管?我们只做于国有利之事便是。”

    “那也该是你父亲做的事,你现在没有出仕,祖母一个妇道人家,只管照顾好你们姐弟就行。”

    殷或点头,“孙儿明白了,您放心,孙儿也只做该做之事。”

    殷老夫人却看着他脸上淡然的表情有些不安。

    相比殷或和封宗平,季浩的待遇就没这么好了。

    自出宫后他就跪在了季相的书房门外,季老夫人来了一趟,知道他干了什么事以后,虽然着急焦心,却也不敢给他说情了,更别说和以前一样私自把他带回后院了。

    而季相忙得很,他前脚把孙子领回家,看着他跪下以后,后脚一转便又出门去了。

    又去皇宫开了一圈会儿,天黑以后才饿着肚子慢悠悠的往外走,趁机和几个同僚交流了一下感情,不,是案情。

    等他终于披星戴月的回到家,看到还跪着的季浩,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饿着肚子继续干活儿。

    他还得写折子呢,明天上朝要说什么,皇帝问话要怎么答,一大堆的事要想。

    季老夫人看了一眼外面跪着的孙子,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低声劝道:“自从落马后,他的身子就不比从前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跪就是一晚上,何况深秋夜凉,这跪在外面要着凉的。”

    “让他跪着,我看他就是不长记性,那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他胡言乱语吗?”

    季老夫人道:“我看他也不算胡言乱语……”

    季相“啪”的一声落下笔,沉怒的盯向季老夫人,“那你说,他说的哪一句话是对的,哪一句话是应该的?”

    “当初应文海害他落马的时候,益州王府落井下石,逼得我有苦不能言,孩子有些怨气罢了,而且他说的也没错,益州百姓私底下对益州王的确颇多怨言……”

    “他那是在报复益州王吗?他那是在报复我!他是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吗?”季相忍不住道:“季家在哪里?我们家距离益州王府就只有那么几条街,若这些事早有行迹,连他一个小孩儿都知道,而我却不闻不问,你觉得这是谁之过?”

    季老夫人见他吼自己,本来便压着的火气也一下子没压住,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她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是你这百官之首的过!但我没与你说过吗?还是没劝过你?当初我回乡后就与你写信,说家里的人不像话,竟然跟着人一起收了灾民的地,益州王跋扈之事我也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当一回事,是你觉得益州王深受荣宠,有太后撑腰,报上去吃力不讨好,所以你才不报的,你的过错现在倒怪起孩子说实话来了!”

    季老夫人直接起身要走,但走了两步觉得火气还是没散出来,又回头啐了季相一脸,“我告诉你,你和几个儿子干的事儿少推到我小孙子身上,他是个实诚孩子,你有火就冲自个身上撒,敢再撒他身上试试,我明儿就带他回益州去!”

    季相气了个倒仰,“又回益州,又回益州,你这老婆子……现在那边都快要打起来了,你回去送死吗?”

    “送死也总比在这里被你气死强!”季老夫人啪的一下开门出去又拍上门,对跪在外面的季浩道:“还跪着干什么,起来,随祖母回去。”

    季浩缩着脖子小心看了一眼书房里面,见祖父没出声,便知道这一次又是祖母赢了,于是立即爬起来扶着祖母气势汹汹的回后院去了。

    果然,祖母就是怂,也只是怂一时的。

第1141章 不眠

    郑老夫人一走,书房院外一时就安静了下来,季维和季翔两兄弟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悄咪咪的进了书房。

    季相看到他们时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脸上的口水也擦干净了,他当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瞥了两个儿子一眼后道:“这几日让你们媳妇约束好府里,别往外去,酒宴什么的你们也少去。”

    两儿子应下,季维躬身问:“父亲,浩儿在朝上闹那么一出……”

    “事情已经出了,再懊悔也没用,祸兮福所倚,这事未必就是祸,端看益州王做到了哪一步。”

    季翔低声道:“父亲,去年因浩儿落马之事,唐知鹤趁机从各家手中拿去了不少良田分给灾民,其中我们家大半都给出去了,如今还有一些在手上,这事查起来……”

    季相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与族老那边去一封信,留在益州的族亲做事也太没有分寸了,当初就不该插手灾民之事,好在去年捐出了大半,剩下的,趁着此时秋收结束了,也都捐出去吧。”

    季维:“就怕有些人家不肯。”

    季相冷哼一声道:“这事由不得他们,实在顽固,再补偿他们些钱财。”

    季相本来头发就发白了,这会儿愁得更白了,家大业大,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季家父子紧急商量起来,把季浩领回后院的季老夫人则拧着季浩的耳朵拍了他好几下,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道:“你这张嘴巴呀,这是吃的教训还不够?”

    季浩老实的低头。

    季老夫人看着就长叹一声,挥手道:“行了,我懒得说你了,你回屋歇着去吧。”

    季浩就跪在季老夫人的身前,攀着她的膝盖仰头问,“祖母,周满他们会有事吗?”

    季老夫人还是很喜欢周满那个小姑娘的,闻言叹息一声道:“这个谁知道呢,不过她所告若是真的,益州王也不好受就是了。她这也算求仁得仁了。”

    季浩张大了嘴巴,小声问:“祖父就不能保她吗?”

    “他?”季老夫人冷哼一声,他不缩起来当王八就不错了,不过当着孩子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他祖父,所以季老夫人换了一个说辞,“你祖父且连自身都顾不了呢。”

    季浩就坐在了地上,靠着他祖母的膝盖不说话了。

    老唐大人刚从宫里回到家,儿媳妇已经领着人快步迎过来,十步开外便行礼道:“父亲,魏大人来了,儿媳请了他在前厅等着。”

    老唐大人回书房的脚步便一顿,点了点头道:“你休息去吧,我去见他。”

    “是。”

    等老唐大人走了,唐夫人便瞥眼看向她身后的一个小厮,那是她娘家的陪嫁,专门给她跑腿用的。

    小厮心领神会,跑去找老太爷的小厮唠嗑去,同时一个丫鬟也跟着去了,这是打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老唐大人领着魏知去了书房,俩人关起门来一坐,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老唐大人问魏知,“这是陛下的意思?”

    魏知道:“若不是陛下的意思,我实在想不明白两个孩子为何要此时告状。”

    他蹙眉道:“可这是为何?”

    见老唐大人不说话,魏知就皱眉,“怎么,你知道?”

    老唐大人道:“今日进宫的时候我手下有人说,私底下有官员私联,想要在宴上提一提东宫之事。”

    魏知皱眉问:“东宫什么事?最近东宫不是很安静吗?”

    “最近是几近?”老唐大人道:“苏坚落马之事稀里糊涂的了结了,东宫侍妾落胎之事却没了下文,我和老封打听过,他也很有怨言,人已经查出来了,只是陛下压了下来,他又不愿意稀里糊涂的结案,这事就这么梗在那里。”

    “太子绑杜家兄弟的事算私了了,但朝臣这边又不认,更别说砸了三皇子府的事。”老唐大人摇了摇头道:“很多人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对东宫却很质疑,他这样任性妄为,将来如何为君?”

    魏知皱眉,“就为这?”

    老唐大人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有人想要联名上书太子之事,却不知道是何事,陛下显然不想让益州王再拿两位皇子做刀,所以才提前发难。”

    “那也该提前知会一声,那两个孩子显然也是毫无准备……”

    老唐大人却有不一样的想法,“看周满身上带的东西,你觉得他们是毫无准备吗?”

    魏知皱眉,许久后摇头,“不对,以刘老夫人的为人,她断不能让白善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上告,而且她不可能不知会我。”

    说到这里,魏知抬头看向老唐大人,问道:“东溪庄向家是怎么回事?”

    老唐大人就扶额道:“我不知道。”

    魏知一脸的怀疑,“你不知道?”

    老唐大人恼羞成怒:“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小子做的事我怎会知道?”

    魏知就收回了视线。

    俩人又齐齐叹了一口气,开始为明天的朝会发起愁来。

    本来,明天他们应该休沐的,后天也应该休沐的……

    可这会儿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休沐是不可能了,不累死都算好的了。

    但此时,最累的应该是皇后。

    自从将太后送回房间后,益州王妃就一直跪在地上哭,云凤郡主才换了衣服,都没到大殿上就被皇后的人拦住了,等太后他们回来,知道了前殿发生的事后,她便要提着鞭子去前殿找周满,结果却被皇后的人拦住,带下去休息了。

    太后是真的头疼,心也疼,根本顾及不到她,她借口休息将皇后打发走,开始不断的派出自己的人手。

    结果一番折腾下来,一直到天黑了,她才收到消息,她的人连宫门都出不去,人全被拿住或绊住,要不是天黑了,宫门落匙,她恐怕都不知道。

    在后宫,能有这个能力的,也就只有皇后了。

    所以太后一生气,就把皇后叫了来跪在殿中,等皇帝终于见完了该见的人回后宫时,一直等着的明达就跑过来,“父皇,你快去救救母后吧,母后在皇祖母的宫中一直跪着呢。”

    皇帝面色一变,拍了拍明达的手,让人把明达送回宫殿休息,大步便朝太后宫中去。

第1142章 国事家事

    皇帝大步走进来,看到皇后跪在地上,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尚姑姑,上前跪在皇后身侧,“母亲,儿子来了。”

    “你别叫我母亲,”本来正身而坐的太后侧过身去,气得胸膛起伏,“你当我是你的母亲了吗?”

    皇帝张了张嘴,扭头对跪着的皇后道:“皇后,你带她们先下去吧。”

    皇后微微躬身,撑着地要起来,皇帝伸手扶了她一把,尚姑姑连忙上前接过,俩人目光在屋中一扫,大半人都跟了出去。

    只有太后的几个心腹犹豫着没动。

    皇帝掀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即触电般的低下头去,偷偷看了一眼太后后也躬身退了下去。

    皇帝这才坐到榻上的另一边,叹息道:“母后,这是国事,不是朕可一独断乾坤之事。”

    太后脸色发沉,抬头认真的看了皇帝好一会儿,半响后冷笑道:“二郎,你果真是不能,还是不愿?”

    皇帝也看着太后,半响后道:“母后,今日白善和周满的状告您也听到了,朕总要给天下百姓,尤其是剑南道百姓一个交代。”

    “可他也是你弟弟!”

    “是,朕没说他不是。”

    太后捂着脸,眼泪从指尖里渗出来,她哽咽道:“说到底,国事还是家事,都是你说了算的……”

    “事发突然,满朝文武,甚至世家宗主都在,您觉得这个儿子还能一人说了算吗?”皇帝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母亲,说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但它其实并不止是我李家的天下。”

    太后放下了手,她狠狠地闭起眼睛,半响后她睁开眼睛,袖子滑落遮住她紧握的双拳,她盯着皇帝问道:“我不求其他,只求一件事,你保你弟弟一命好不好?”

    皇帝低头对上她的目光。

    太后哀哀的道:“二郎,我生了四个孩子,如今就只剩下你和老五了,从前你们兄弟三个与你父亲在外征战,只有老五陪同在我身侧……”

    “好,”皇帝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答应您,只要五郎好好的待在京城,我就能保他。”

    太后看着似乎松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点头。

    皇帝给她擦了擦眼泪,猝不及防的问道:“母后,五郎在益州城的事,您听说过吗?”

    太后身子一僵,她看向皇帝,目光如利刃一样的划过他的脸庞,“怎么,你怀疑我?”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五郎也太胆大妄为了些,听白善他们的口供,他是十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的,那会儿父皇还在呢。”

    太后忍不住刺了一句,“不仅你父皇在,你大哥和三弟也还在呢。”

    皇帝脸色微白。

    太后闭了闭眼,挥手道:“你也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人给老五送些东西去。”

    “母后……”

    “怎么,我连给自个儿子送些吃的穿的去都不行了?”

    皇帝苦笑,“母亲,儿子不会在这上面亏待五郎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亏待,但你的是你的,我给的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

    皇帝无奈的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等皇帝走了许久,太后撑着额头靠在榻上,沉声道:“出来吧。”

    哭得眼睛红肿的益州王妃才从屏风之后出来,“母亲……”

    太后睁开眼睛看她,轻声道:“你上前来。”

    益州王妃上前,结果才近前,太后便脸色一变,伸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直把益州王妃打落在地。

    益州王妃捂着脸跌在地上,因为这一巴掌太后用尽了全力,她这会儿耳朵还有些嗡嗡的。

    太后跌坐在榻上,却仍不解气,将身后的枕靠砸在她身上。

    益州王妃吓了个半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母,母后……”

    太后伸手将她拽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问,“我问你,那两个小儿在殿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益州王妃脸色煞白,连连摇头,“母后,那都是诬告,是诬告啊……”

    太后将她推到地上,压低了声音喝道:“你哭,你喊呀,这殿里有多少皇帝和皇后的人谁也不知道,你今天在这儿喊了什么,转过身去他们就知道。”

    益州王妃便捂住嘴巴不敢哭喊出声了。

    太后从榻上坐到地上,正好与益州王妃面对面,她盯着她问,“应氏,我再问你一次,那两小儿说的是不是真的?五郎在益州那边豢养私兵?”

    益州王妃眼泪扑簌簌的落,摇了摇头,见太后目光瞬间凌厉,便又点了点头,她放开了些手,很小声道:“母后,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但,王爷很缺钱,他用我的陪嫁去做生意,还时不时的让妾身回娘家拿钱,我知道,王爷养了很多门客……”

    太后气得扬起手,见她缩起来便气呼呼的放下手,她一脸失望的瞪着应氏:“你孙子都能满地跑了,你丈夫在外面做什么你却还一无所知,你,你……”

    相比于皇后,这个儿媳差的何止是一点儿。

    太后心口疼得差点呼吸不上来。

    她捂住胸口半响不说话,益州王妃害怕的哭道:“母后,母后,求您救救王爷吧,他一定不是有心的。”

    太后闭了闭眼,问道:“新安他们三个呢?”

    益州王妃抹了抹眼泪道:“新安和新平都叫陛下的人拿走了,只有新庆和云凤还在我身边。”

    太后呼出了一口气,“你们就老实的待在宫内,哪儿都不要去,把新庆和云凤送到我宫里来,只要你们不乱跑,我就能保住你们。”

    益州王妃连连连点头,听话得不行。

    宫中好几处都熄了灯火,但总有几座一直灯火通明,直到天边出现了鱼白色的微亮光芒,灯火才慢慢熄灭了。

    而天牢里,白善和满宝在第二根蜡烛要燃尽前终于把地上的人包成了一个白色的大粽子,除了脑袋,他全身都被上了药包裹住了。

    今晚唯一睡得早的向朝一眼醒来便是一片漆黑,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脑袋上有东西,他立即伸手把脑袋上蒙的东西拿下来,一抬眼就正好看见俩人放下了剪刀,正伸着腰困倦的揉着后脖子,而地上躺着除了脑袋还认识,其余全是一片白麻布的白二公子。

    向朝张大了嘴巴。

第1143章 度过

    白善的小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站起来的动作也有点儿别扭,扭头看见向朝醒了,他没多少诚意的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蹲下去把满宝用过的那些刀、剪刀、镊子之类的东西一股脑的丢到锅里的开水里先滚一遍。

    然后又洗第二遍,这才把它擦干了装在布包里,向朝一直想张嘴问话,但满宝看着比白善还疲惫,眼睛都是半闭着的,正在药箱前捡药,所以他张了张嘴没敢打扰他们。

    等白善把刀具都清洗好塞给了满宝,满宝塞到袖子里以后,白善这才看向向朝,“人暂且活着呢,你往旁边挪一挪,给他让点儿位置吧。”

    向朝立即艰难的朝旁边挪了挪,给向二公子让出大半的位置来。

    白善看了看那位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高声叫外面的衙役进来帮忙把人抬到炕上去。

    牢里的人也是第一次见被包成这样的人,颇为稀奇的看了好一会儿,不过他们知道这人现在是重要的人证,或者是案犯,所以没敢重手重脚。

    毕竟伤成这样,要是被他们一抬死了,那是算他们的,还是算这两个看着就年纪特别小的大夫的,或是算益州王的?

    所以他们轻手轻脚的往上抬,向朝立即道:“和我一样,也头朝外。”

    等把人抬到了被子上,再盖上被子,众人便都呼出了一口气。

    一个差役没忍住和满宝搭话,“小神医,这人能救活吗?”

    满宝一脸深沉的道:“看天意吧。”

    差役们便觉得凶多吉少了,再看一眼一旁还没燃尽的蜡烛,忍不住啧啧两声,“两位这是一整夜都没睡啊。”

    白善和满宝都没说话,白善已经把针都煮好擦干插进了针袋里,然后把锅里的水倒了再清洗一遍,他就有些嫌弃的看一眼这锅,再看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这个可怎么吃?”

    满宝知道他嫌弃这锅煮过带血的刀具,便轻咳,眼巴巴的看向来帮忙的三个差役,“三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再给我们来个小罐子,我们好热点儿东西吃。”

    “那不行,没有上头吩咐我们可不敢给你们送东西。”

    白善便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三块一两的银锭来塞进他们手里,“大哥帮帮忙。”

    俩人一起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三人。

    白善进宫特意穿的国子学的衣服,此时一身白衣温润如玉,三人在天牢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上,位高权重,学识丰富的,下,三教九流,穷凶极恶的,但像白善和周满这样,本身不是恶人,又年纪那么小便被关进来,其中一个还是前途无量的国子学学生的,这还是第一个。

    于是三人迟疑了一下便握住了手里的银子,点头道:“行吧,不过新罐子没有,只有平日我们外头烧水喝的罐子,我们匀你一个。”

    白善松了一口气,只要没煮过奇怪的东西就行。

    他们出门去,重新给他们将牢门关上,不一会儿便把一个罐子给他们送来了,白善一边接过一边和他们说话,“外面天亮了吗?”

    “已经卯正过了,天色已微亮,过不了多会儿就大亮了。”

    白善点了点头,谢过。

    然后看着一桌子的冷饭冷菜发起愁来,这个可怎么弄?

    他不由看向满宝……

    满宝已经把新配的药给熬上了,此时正坐在炉子前发呆,她有点儿用神过度,处理向二公子身上的伤本来就要高度集中,她年纪又不大,忙活了一个晚上,这会儿别说身体了,脑子都不转了。

    白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干脆自己决定了。

    他把剩饭给倒进了罐子里,加了水便放到另一个炉子上,然后挑拣了一下桌子上已经冷下来的菜,最后一脸嫌弃的放了点儿肉糜进去。

    药罐里的水开了,慢慢的有药味儿飘出来,满宝这才慢慢回神,她回头看见白善只拨了一点儿肉糜进去,摸了摸饿得都快痉挛的肚子,她不乐意了,上前接过盘子道:“这样不够吃的。”

    说罢拨进去半盘,还去把一盘青菜挪到了桌子边上,在三个人的碗底都铺了厚厚的一层青菜,道:“一会儿稀饭好了倒进去,一热就能吃了。”

    向朝见大夫终于不发呆了,立即问,“周小大夫,我家二公子……”

    “放心吧,他能活下来,只要我们的药不断。”

    向朝就松了一口气,“那刚才您说看天意。”

    “那是迷惑外敌知道吗?”

    白善:“你想的倒挺多。”

    “那是。”

    白善见她终于不呆呆的了,便笑了笑,专心看火去了。

    满宝就搬了张凳子坐在向二公子的旁边,撑着脸认真的打量他,“你们二公子可真够能忍的,脚筋都被挑断了,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向朝一呆,激动起来,“什么,脚筋被挑断了?”

    “你别激动,”满宝安抚他道:“所以我说他就是活了,也多半要落下终身残疾。”

    向朝却是眼睛一亮,往这边爬了两下,“那少半呢?”

    “少半就是,若我能出去,他也能出去,能够像治疗季浩和苏坚一样所需要用到的药材都不缺,那或许我能给他接上,接上以后将来不说能与常人一样,但至少是可以走路的。”

    向朝就咽了咽口水,“那,那我们能出去吗?”

    满宝叹息一声。

    白善道:“近期是不可能的,最快两日,他们就要提审我们了,按理来说确定了我们给出的证据是真的,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但你家二公子恐怕不行,他是刺客。”

    “可我们二公子也是苦主!”

    白善目光幽深,“那他也是刺客,别说太后还在,便是太后不在了,按律,刑部也不会放人的。”

    满宝问:“那要是不按律呢?”

    白善垂下眼眸道:“那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他说可以自然就可以。”

    向朝张了张嘴巴,可他们有什么面子去求皇帝?

    满宝也在苦思,借由治疗皇后的情分吗?

    似乎有点儿不够呀。

    白善也在垂眸思考,牢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光的映在他们脸上,让他们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橘红。

第1144章 向铭学

    向朝艰难的撑起半边身子,白善他们将桌子拖到炕边给他放碗,让他自己吃。

    三人边吃边聊天,满宝好奇的问,“你们家二公子叫什么呀?”

    “向铭学,我们老族长取的,好听吧?”

    白善和满宝点头,“挺好听的,那他读书了?”

    “当然读书了,我们二公子是我们向氏里读书最好的,当然,大公子读的也不错,不过二公子更聪明些。”向朝道:“本来水患那年族里就决定过了秋收就送二公子进京参加第二年的大考,看能不能考进国子监的。”

    他道:“不过我们州里的博士说了,二公子的学识够了,只要发挥正常,考上的机会很大,他们家又不缺钱,就是第一年没考上,在京城游学一年,第二年再考就是。”

    “你们二公子是在府学读书?”

    “是啊,遂州的府学,本是要去益州的,但他考学的时候年纪还小,不足十三,家里不放心,就只让去遂州。”

    向铭学是嫡支弟子,而向朝是旁支,比向铭学大两岁。俩人虽是同一个家族的,但交集很少。

    向铭学很少在东溪庄,小的时候便被送到县里读书,只有休沐时才会回家,回家也不会和满地乱跑的向朝他们一起玩儿。

    而向铭学十三岁又去了遂州府学,基本上连休沐都不回来了,只有大节日和农忙时才会回家,所以俩人以前根本不熟。

    在村口遇见,向铭学不认识的人便只弯腰行礼,听见人喊自己二公子,便知道是同辈或是晚辈,听见人喊铭学,便知道是长辈……

    大贞十年的水灾,当时正是府学放农忙假的时候,向铭学回乡,同时与家里商量,准备秋收结束后进京参加大考,那一年他十六岁。

    洪水一下冲下来,他跟着家里人逃到了高地,等第二天洪水稍褪时往下走,只是他是个文弱书生,走得慢,便和母亲和嫂子们落在了后面。

    等前面传来惨叫声冲出去看时,他的祖父,也就是向氏的族长,还有他的父亲和兄长已经被骑在马上全身披甲的人杀了……

    他当时只能跌跌撞撞的扶着母亲和嫂子逃命,结果被冲散,他只抱走了他小侄子,最后连小侄子也没了,是跟着一起乱跑的向朝几个拉着他一起跳到还汹涌浑浊的河里,扒拉着一根木头一起顺着水飘走才活了下来。

    之后,他就一直活在报仇之中。

    向朝说的不错,向氏嫡支有钱,他们的钱财不仅在于东溪庄,在别的地方也有。

    虽然他们没有地契,没有房契,也不敢将那些东西卖了,但随便找个别院,找个铺子,找一找里面的钱还是有的。

    他们前期就是通过这个活了下来,然后开始拿着钱隐姓埋名的活动起来。

    养有血气,想报仇的灾民,赚钱,打听消息……这些都是向铭学在主导。

    他们在四方围追堵截的情况下愣是查到了益州王身上,然后从大贞十三年开始便咬着益州王不放。

    他们用了近一年的时间策划了端午刺杀,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

    再然后就是今年七月底了,他们在益州王进京的路上伏击,却没想到益州王暗中还带了一队兵马入京,他们带去的人折损大半,二公子也重伤被抓了。

    白善听得精神一振,一下都不困了,“你说益州王进京还带了一队兵马?那兵马有多少人?”

    向朝道:“当时太混乱,不过估摸着也有一千人左右吧。”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满宝有些不确定,“我记得藩王入京,所带侍卫不得超过三百吧?”

    白善眼睛亮晶晶的,“不错,等到大人们来提审,你要这样与他们说……记住,就跟你刚才与我们说的一样,要不经意间露出来,知道吗?”

    向朝连连点头,问道:“这对扳倒益州王有好处?”

    白善和满宝狠狠地点头,“有。”

    “行,我记下了。”

    满宝见他吃饱了,就接过他的碗洗一洗,将熬好的药给他倒了一碗,道:“凉一凉就喝,把碗放到一边,我们得睡一会儿了。”

    向朝见她把火都拆了,便连忙问道:“那二公子呢?”

    “他已经喝过一次了,药罐里还剩一些,你看着他,他要是发烧了就喊我,到了午时也叫我们。”

    说罢,她就和白善睡觉去了。

    三床被子,现在只剩下一床了,白善很嫌弃的摸了摸那些稻草,勉强接受它们铺在另外半边炕上,但他还是在上面铺了两件大衣服,这才和满宝一左一右的躺下。

    向朝目瞪口呆的看着,想说什么,却见他们一躺下就闭上眼睛睡着了,便又不好说什么了。

    满宝他们才躺下没多久,有差役拎了两个木桶过来,意思意思敲了敲牢房大门,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白善和满宝在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无意识的往前看了好一会儿,眼皮颤了颤,脑袋又往被子里一缩,然后又睡着了。

    向朝见俩人的小脑袋越靠越近,扭头去看牢门外的人,两边大眼瞪小眼了一下。

    向朝才扯了扯笑容想要说点儿什么,牢门外的人已经扫了一眼他们桌子上还剩下的饭菜,耸耸肩膀又走了。

    当然,牢房标配的饭菜也没给他们留下,人家都有吃的了,再留吃的,那不是浪费吗?

    还不如拿出去给猪吃呢。

    这一觉满宝他们睡得特别踏实,睡得特别香,向朝昨晚上睡得很多了,他一个人实在无聊得不行,时不时的摸一摸向铭学的脑袋,见他总不发热,而他也不知道时间到没到,只能支着耳朵听,听到外面说过了午时要换班了,他这才赶忙放声去叫满宝和白善。

    白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努力的想要起来,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满宝就一巴掌按下去,重新把人按下去后道:“你睡吧,这会儿用不着你。”

    白善翻了一个身便又去睡了。

    满宝打着哈欠过来看向铭学的情况,摸了摸脉后去调换了一下药,当然,在这之前,把她把之前药罐里的药热一热给向朝喝了,然后很敷衍的道:“才吃了早食,肯定不饿,你先吃药饱饱肚子,稍晚些应该有人送吃的来。”

    向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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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福女介绍:
周家的四哥赌输了钱,母亲病重,赌场的人还想让满宝偿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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