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6章 最多情的是时间，最无情也是时间
皇甫令尧对魏逊那叫一万个不待见，见到这个疯批，他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温温柔柔的母亲，怎么就会有那样的际遇？
可一个同生共死蛊……
他磨着后牙槽走进厅内，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两件事。”魏逊对他的态度完全视而不见，说道：“第一，明日跟我入宫，三日内必须上宗谱，皇兄会给你封世子之位。”
皇甫令尧一脸的嫌弃：“老子一个王爷，马上就要是大蜀的储君了，你就给我一个世子？”
当然，他对什么储君不储君，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现在想要媳妇儿！
“这不是第二件事还没说么？”魏逊也不生气，又一杯酒喝了下肚，道：“第二，入了宗谱之后，我们就回南境。”
皇甫令尧瞪向他：“你不是说，要那个啥的吗？”
那个啥——把皇位抢过来！
“你急什么，有这么容易还等着你来捡漏？”魏逊撂下脸色，道：“咱们先回南境，让他们放松警惕。另外，将老北、老西都给压住，再说其他事。”
提到这个，皇甫令尧最关心的问题来了：“那老西呢？魏良要对大蜀发兵了，你就看着？那是老子的大蜀！”
“儿子就儿子，总在你老子面前称老子！”魏逊沉下脸色，道：“叫声爹会死啊！”
皇甫令尧嗤笑，道：“那你也得有个爹样！我跟你说，我一切都听媳妇儿的，我媳妇儿没允许我乱认爹呢，你觉得我会认？”
魏逊顿时哑炮：“……”
皇甫令尧又道：“在我媳妇儿同意之前，我是不会叫的，你死了这条心！”
趁热打铁，他立即提出了最重要的事：“我跟你说啊，这魏良发兵攻打大蜀，守在大蜀西疆的，正是我媳妇儿的嫡亲娘舅与表兄他们，他们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觉得这辈子你还有让我喊爹的机会么？”
魏逊气息一窒：“……”
这皇甫令尧妻奴的特性，真是又叫他产生共鸣，又让他恨得牙痒痒！
他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不想想看，就在魏良与大蜀交战的时候，咱们给他后背来一刀，前后夹击，不是挺好？”
皇甫令尧顿了顿。
说的不错。
他只想着自己媳妇儿特别在乎家人，怕梁四梁五出事，所以不想开战。
然而，真的开战了的话，也确实是一个搞掉魏良的机会。
只不过……
这是魏逊想要的，他不想！
“我说你为何总想着要统一天下呢？现在这样子有什么不好？”皇甫令尧有点想不明白，为何魏逊会有这种想法。
这个问题问出来，魏逊沉默下来。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灌了下去，酒杯重重地落在几上。
接着，又倒了一杯，急急地喝了下去。
皇甫令尧打了个呵欠，心想他再不吭声，自己就要去睡觉了。
就在他想走的时候，魏逊突然问：“你对你母亲孙清，还有什么印象？”
皇甫令尧脸一黑。
他能说：我记忆中的我母亲，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他以为的孙清绝对是最好的母亲，因为他失去得太早，每一个儿女在小时候，一定会将自己的母亲当做最好的人。
那样深爱柳拭眉的他，也一直认为，孙清比柳拭眉还要温柔得多。
他怀念母亲的温和，欣赏媳妇儿的霸气，二者不冲突。因为这两个女人又共通之处——都对他极好、十分宠溺！
“罢了，我问你做什么？那时候你才多大？”魏逊没有等待他给答案。
又喝了一杯，兀自说道：“我认识的孙清，与你一个小屁孩认识的，肯定不一样。”
这中年男人脸上都是怀念的神色：“长得美，不是她最大的优点。”
皇甫令尧：“……”
谁说不是的！
孙清长得不美，魏逊能对她死心塌地，迷恋至今么？
最多情的是时间，漫长岁月创造出来美好万物、绚丽多彩。
但是，最无情的也是时间！
不管悲欢喜怒，最终都会被时间带走。
而人类的记忆中存留下来的，不是极美、就是极痛。
一些细节，反而就全都忘记、不在乎了。
对魏逊而言，十多年光阴荏苒，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全都只剩下孙清的好，还有他们爱情的美。
至于他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孙清有没有什么魏逊不能忍受的点儿？
或许有，但他已经忽视了。
任何人都如此，一旦心中对某件事、某种东西、某个人有了执念之后，心头白月光一定是最美好的。
而忘却了，再好的月光，反过去便是夜的黑！
魏逊念念叨叨，道：“你母亲惊才绝艳，比她的相貌更出色。”
他十分感慨，道：“倘使不是出身于孙家，不被那该死的命数恶咒所困，她这样的人迟早是要大放异彩的。她……”
又一杯酒下肚，吐出一句：“以前我不信命，可在她身上看到了，她真的命苦！”
皇甫令尧：“……”
他心道：我媳妇儿说了，你怕是没见过真正命苦的人！
不过，他不想与魏逊争辩这种问题。
魏逊另外拿了一只酒杯，斟满酒送他面前，道：“你也喝一杯。”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这酒杯，没动。
西魏国的酒没有大蜀的温淡，跟粗犷的西魏人一样，酒也烈得很。
今晚他喝得已经够多，再喝就醉了！
他不碰，魏逊也不强求，又道：“你母亲啊，亏就亏在生了个女儿身。倘使她是个男子，雄才伟略，这天下绝对手到擒来！”
皇甫令尧心道：那我真的可能从未认识过我母后。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孙清惊才绝艳这句话，确实不假。
他是中宫嫡子，皇甫权不肯立他为储，但身为皇后的女人，不可能不培养自己的儿子。
皇甫权不认可他，并没有将治国之术、御人之谋教给他，他所学的一切，除了天赋惊人之外，自然离不开孙清的教导。
当时不觉只道是寻常，如今想来，确实非同一般。
想到这个，皇甫令尧忍不住又想起自家媳妇儿了！
柳拭眉，难道比孙清差？
满心满眼都是柳拭眉的皇甫令尧，他甚至觉得：不，我媳妇儿比母后还要好！
至少，柳拭眉绝对不会背着他跟其他男人乱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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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7章
这边，魏逊可能真的是酒喝多了。
他的身子在牢里度过十几年的磋磨，底子已经被掏空，即便用药物养到现在这样，也不过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很快，他就有些醉意，说话也有些大舌头：“令尧崽子啊，我与你母亲游历过天下大好河山，这世上绝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心中志向是什么。”
“你只管听我的没有错，我不会害你！”
“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害孙清给我留下的血脉呢？孙清她……”
“她没有了啊！”
说到最后一句，这狂傲自负的老男人，竟然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皇甫令尧一脸懵：“……”
酒后的魏逊，跟平时很不一样，倏地伸手过来拉住皇甫令尧的手，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她的家人也一个都不剩了！”
“如今，她只留下了你这么一个血脉！”
“崽子啊，别说你是我的儿子，就算你不是我儿子，我这一切也全都是你的。”
“……”
巴拉巴拉。
不得不说，皇甫令尧内心是震撼的。
他忍不住把自己代入魏逊的角色，寻思着这个人的思想轨迹，然后发现，倘若自己经历了他的这些事，可能他也会像魏逊这个样子的吧？
有句话叫做：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也有句话叫做：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魏逊从小经历过什么，皇甫令尧不知晓。
但他分明有治国之才，却脱离了王庭，为何？
心里想到这个问题，他就问了出来：“你不是说西魏先皇比较中意你继承皇位的么？为何你要放弃？”
魏逊虽然喝醉了，但并没有疯掉。
他不喝酒就已经够疯了，喝了酒之后反而还正常一些？
“我若不放弃，你以为我还能活到今天？”魏逊冷笑，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毒。我若留在武都，必死无疑！”
“所以，我离开武都，放弃了这泼天皇权。”
“我游历天下，赏遍大好河山的同时，也在寻觅解毒之道！”
“直到我遇上了你母亲。”
“孙清也不知道从何处学来的用毒之术，给我把毒给解了。”
皇甫令尧得出结论：“所以你就给她开了一个琉璃阁？”
魏逊应道：“是啊，她喜欢玩毒，又不喜欢张扬。故而，就开了神秘的琉璃阁。”
皇甫令尧没再说话，心道：“瞧瞧，谁能知道，就在帝京外面的琉璃阁，竟然是我母后留下的！”
谁能想到，柔弱圣母孙皇后，另一面竟然是这样的？
但皇甫令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猛地一把抓住趴在桌上继续喝酒、还在罗里吧嗦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魏逊，问：“琉璃阁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和药宗有关系。所以，药宗的人与我母亲……是认识的么？”
魏逊笑了笑，道：“不认识，又怎么会跟药宗有联系呢？无论是我，还是你母亲，我们的身份都不合适打理琉璃阁，故而，特意与药宗合作。”
如此一来，谁也不会猜到琉璃阁真正的主人，是他和孙清！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问：“你们与药宗的人，有什么交情么？”
慕将离对那些事，显然是不知情的。
因为他是柳泉啊！
用慕将离这具身子的柳泉，只能从慕将离的记忆去了解过去的事，而他一开始十分厌恶这个身份，故而根本没花太多心思。
他又哪里知道二十多年前——上一代的事呢？
但皇甫令尧没有想到的是，提到这个问题，魏逊的脸色突然狠戾起来：“交情？我与药宗可没有什么交情，与药宗有交情的人，是你的母亲！”
皇甫令尧：“……”
又是他的母亲！
所以，孙清到底有多少身份，是他们不知情的？
她留给世人的印象，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罢了罢了，不提那些扫兴之人。”魏逊的酒是真的喝太多了，他有点头晕眼花，抬起头来看向他，道：“不早了，你先去睡！明日跟我进宫去面见你皇伯父！”
他又灌了一杯酒。
而这杯酒就是放倒他的关键，喝完之后，他迷迷蒙蒙地趴在了桌上。
皇甫令尧推了他一把：“喂，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但魏逊却好似睡着了。
啧，酒品还不错。
清醒的时候，疯批一个；喝醉了后，反而是个安静的中年大叔了。
皇甫令尧心里揣着一千个一万个疑问，但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
他只能暂时压下，心道：“他清醒的时候鬼精鬼精的，套不出什么话。等明日我再故意叫他喝酒，灌个半醉，再问问！”
次日一早。
多年闭门不出的南君王回来的消息，自然不会瞒过四面八方的人。
王庭中，西魏皇帝自然是从魏逊重新显出真面目开始，就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
甚至，也已经知道了魏逊带回来一个“野儿子”，要封为世子。
魏逊这人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王庭，四处游历，别说有一个野儿子，就算有十个八个，也完全不叫人意外。
不过，这个儿子竟然是从大蜀皇帝皇甫权那里抢过来的，这就——
西魏皇帝魏睿，年纪也才五十岁，但看起来竟然比魏逊还要苍老年迈。
皇甫令尧跟着自家媳妇儿给人看病，虽然没学会什么医道知识，但看别人的气色，多多少少能看出一点什么。
譬如魏睿这个模样，简直比要死的皇甫权还要惨！
“臣弟参见吾皇！”魏逊昨夜的宿醉，今日还头疼得不行，但说好的事，总是要办的。
他朝跟在身侧的皇甫令尧看去一眼，给了一个眼神，示意皇甫令尧跪下。
皇甫令尧一万个不想跪，他抱拳行礼：“皇甫令尧，参见西魏皇帝！”
忍一时说不定之后能够有用一世呢？
魏睿这副老骨头，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样子，说不定比皇甫权死的还早？
正是西魏皇权更迭的大好时机不是？
他是大蜀的王爷，用不着对西魏皇帝下跪，即便——他是魏逊所谓的儿子！
第2328章
魏睿的精力显然不怎么好，眯着眼睛看了皇甫令尧好一会儿，道：“确实有点像三弟啊。”
哪里像？
五官自然是不像的，但某方面的气质，真有点像。
魏逊就得意了，最喜欢听别人说这话：“那当然了，臣弟的儿子，不像臣弟还能像谁呢？”
皇甫令尧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个白痴！
魏睿当然不知道他们俩心里分别在想什么，又道：“三弟，你如何能肯定，这一定是我们魏家的血脉？光凭长得像，可是远远不够啊！”
“……”魏逊默了默，笑了。
在他的心里，不管皇甫令尧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只要是孙清的儿子，他就是要扶持皇甫令尧上位的。
所以，他果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滴血认亲吧！”
皇甫令尧一愣。
当年皇甫权玩过这招，说不是他的儿子，魏逊一直怀疑着。
现在滴血认亲……
魏睿自然也是同意这个做法的，道：“姑且就来一个吧。”
反正，他们也没有其他的方法来证明。
于是，很快的，滴血认亲的东西准备妥当，送上来了。
魏逊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对着白瓷碗挤出一滴血，朝皇甫令尧看去：“你也来。”
皇甫令尧：“……”
万一认出来不是魏逊的儿子，就算魏逊不可能弄死孙清的儿子，难道魏睿不想弄死想混入西魏皇家的人么？
皇甫权说过，那一次滴血认亲之后，又单独做过一次，确定他是皇甫家的血脉无疑。
现在……
“还愣着干什么！”魏逊见他不动，一把将他拉过来，捏着他的手指头。
手起刀落，匕首一划。
皇甫令尧感觉指尖一痛，被魏逊狠狠一捏，挤出了血滴。
鲜红的血液滴入碗中，竟然很快就跟魏逊滴的那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他难道真的是魏逊的儿子？
不可能！
皇甫权娶了个不是完璧之身的太子妃后，对孙清那叫一个嫌弃，后来虽然被迫接受，与孙清有过房事关系，才生下了皇甫令尧。
可，这件事一直都是皇甫权的心魔。
他对孙清婚前失贞、婚后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两件事，简直深恶痛绝。
怎么可能混乱皇甫家血脉，也要承认？
还是说，为了面子？不愿意向天下人承认自己被绿了，还替别人养了儿子？
就在皇甫令尧心里震惊的时候，魏逊已经给皇甫令尧简单把手指头给包扎起来。
皇甫令尧：“……”
一大老爷们，破了点皮，至于吗？
这个“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看到血滴融合的样子，魏睿显然相信了：“这么多年以后还能把儿子找回来，三弟你也是好命了！”
“嘿嘿。”魏逊笑道：“那是自然，臣弟的命一向都是极好的。数十年来游山玩水、邂逅各路美人，享尽逍遥快活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惬意！”
皇甫令尧心思复杂至极，也不吭声。
但他还是发现了，魏逊在魏睿的面前，完全不是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仿佛……
戴着一层面具？
不对，应该说是盔甲！
所以说，这个疯大叔，真的是对他极好了。
“既是魏家血脉无疑，那当然是要认祖归宗的。”魏睿说道：“你中年寻回了亲生儿子，这件事非同小可。入了宗谱之后，接风洗尘宴还是要做得漂亮一些。那就……今日祭拜老祖宗，明日开宴，也让这南君王世子认认宗亲吧！”
魏逊又看了皇甫令尧一眼，然后向魏睿行礼：“臣弟谢过吾皇恩典！”
皇甫令尧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他媳妇儿经常说的：改刀切成块、裹上鸡蛋液、撒上面包糠、下油锅炸得外焦里嫩、馋哭隔壁小孩的香饽饽了！
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宜在这里闹大。
不管他想不想把西魏皇权拿下，至少他不能陷身这里。
为了所谓的皇甫家血脉的气节，死不承认自己是魏逊儿子，极有可能会被抓起赖、甚至杀害。
这种一时意气，他绝对不会争的。
他得保证自己好好活着，不但要活着，还要毫发无伤地回到媳妇儿身边。
不能让她心疼、不能让她难过。
要是把自己弄个半死不活回去，他媳妇儿会不会哭不谈，肯定要骂他愚蠢！
这世上任何狂风浪雨、刀山火海，他都不怕，唯独怕心上人弹指一挥！
柳拭眉一个眼神、一滴泪水、一句简单话语、一个温暖笑容，都能让他丢盔弃甲、倾国倾城！
从王庭出来，皇甫令尧跟着魏逊一路去祭拜魏家老祖宗。
不管心里情愿与否，他是一点儿也没有抗拒，全部都按照魏逊的说法，一一照做了。
魏逊偶尔惊异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就想通了？
所有的礼仪都做完了，皇甫令尧也改了个名字——魏尧，登上了西魏国的族谱，成为西魏皇族的一员。
紧接着，圣旨就下来了：封魏尧为南君王世子。
皇甫令尧感觉很搞笑，但他不吭声，什么也不说。
事情办完了，魏逊带着他回到南君王府，遣退了其他人后，叫他一起去温泉汤池里沐浴。
“父子俩”各自占据了宽大的温泉汤池、一人一边，皇甫令尧泡在热气腾腾的汤池里，心里想的是：“要是我媳妇儿在的话就好了，让她好好享受享受。”
大蜀很少地热，哪怕别处有，帝京也是没有的。
思念媳妇儿的二哈，不管看到了什么好东西，都想分享给自家媳妇儿。
可惜啊可惜……
他媳妇儿现在不知道是还在皇宫里，还是回到王府了？
恍然想起来，昨日闻人傲给他讲事情的时候，因为茅坑太臭了，他的脑壳有点转不过来，竟然都没问帝京的情势。
不过想想看，闻人傲这阵子一直都在西魏活动、在追寻他的踪迹，想来也要等粟威那边收到消息，才能知道大蜀的局面如何了吧？
“崽子，你在想什么呢？”魏逊终于把儿子认了回来，心里愉快得很。
比起皇甫令尧的沉默，这个新科爹爹的状态就很活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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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9章
老“父亲”心里有很多话要跟“儿子”说，可“儿子”他却闷葫芦似的，一句话都没有！
皇甫令尧回过神来，道：“我在想，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呢？”
他心里想什么，为啥要告诉这糟老头！
“为何不能是？”魏逊哼了一声，但下一瞬又笑了，道：“事实证明你就是我的崽子，你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所以老老实实地跟着你爹我打天下吧！”
说着，又道：“崽子，快点，喊声爹爹来听听！”
皇甫令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喊。
魏逊也不生气，很有耐心地道：“哎呀，要是你母亲还活着多好，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皇甫令尧：“……”
他能说，他有点想吐吗？
却不知道，若是皇甫权知道了他改了姓叫做魏尧、进了西魏皇家宗谱，会是什么感受？
会不会吐血？
“魏尧！”他还是不说话，魏逊有些生气了，喊了他的新名字。
“魏尧魏尧，你也不能想个好听点的名字。”皇甫令尧一脸的嫌弃，道：“听起来很像喂药你知道吗？”
魏逊：“……”
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你的关注点？”
皇甫令尧还是不吭声。
他很不想说话啊！
可显然，魏逊很想说话：“我说崽子，你难道不想控制西魏的局面，拿下这皇权，把魏良那老混蛋给拿住，两国战事不就打不起来了吗？”
说白了，还是投其所好。
知晓皇甫令尧在乎的就是这件事，所以他就怼着这件事拿捏。
皇甫令尧撇嘴：“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会一整天乖乖地听你摆布？”
“嘿！”魏逊又笑了：“不愧是我的崽子，这聪明劲儿像……”
他顿了顿，笑容很快收敛起来，叹息一声，道：“像你母亲！”
这恋爱脑的疯批，想到自己深爱的女人的时候，所有一切记忆，都只剩下了他们相爱时候的美好。
他感慨地道：“清清她啊，我也算见过世面之人了，却从未见过一个女人，有她那么美。”
“或者说，跟她长得差不多好看的，绝不可能有她的才智。”
“才智能与她并驾齐驱的，也根本不如她好看！”
“清清，是这世间最完美的神女！”
见他这中毒不轻的样儿，皇甫令尧坏心地道：“谁说的！这世间最完美的，是我媳妇儿！”
“塑料父子”开始互相夸赞起自己的女人来。
皇甫令尧一脸的骄傲，道：“都说我长得像我母亲，但你看我……我能有我媳妇儿好看么？很显然，我媳妇儿比我母后好看！”
“你这个不孝子！”魏逊气得将手里湿哒哒的布巾朝皇甫令尧脸上砸过来！
皇甫令尧恢复了武功啊，哪能让他给砸中。
他迅速移了一个位置，道：“我对我母亲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她虽然好看、温柔、大方，也确实有谋术。但她哪里有我媳妇儿这样好！”
皇甫令尧振振有词：“我媳妇儿最好的地方在哪里你知道吗？”
魏逊一脸的不能苟同。
皇甫令尧提到柳拭眉，那叫一个眉飞色舞，道：“我母亲会抛弃我，离我而去。但我媳妇儿绝对、绝对、绝对不会！”
他心道：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弃我不顾，但唯有她柳拭眉肯定不会！
不得不说，他的话简直给魏逊心口上来了狠狠的一刀！
想到孙清不仅弃他而去，甚至还嫁给了别人，乃至于现在被儿子嘲笑！
他又有点生气。
唉，为什么柳拭眉和孙清一样聪明又漂亮，但为何孙清不像柳拭眉这样乖巧、一心一意呢？
这么一来，“塑料父子”的斗鸡结束了，魏逊从水里站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他也不吭声，转身离去。
皇甫令尧瞧了一眼，发现这中年男人看起来好凄凉，他心道：“真惨！”
虽然魏逊的惨，是皇甫令尧的母亲造成的，但他一点儿也不同情魏逊。
他去同情魏逊，谁又来同情他呢？
好端端的在帝京，忙碌着自己的上位事业。
马上就当太子了，被魏逊拐来了这里当个破世子？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媳妇儿要生了！
皇甫令尧继续泡着，仰头盯着漆黑的夜空。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之后，身后突然有了动静。
脚步声，他是听不到的，来人说话了：“看你在这里过得日子，挺逍遥啊！”
刻意压低的声音。
皇甫令尧倏地坐直了，转头看去，惊喜地喊道：“师父！”
“嗯。”粟威站在温泉池边，看着他，道：“乐不思蜀了没有？”
皇甫令尧苦笑：“怎么会呢？”
他着急地问：“我媳妇儿怎么样了？帝京情势如何？”
为了交谈方便，粟威不让他动，走到他旁边蹲下，道：“正好为师收到了消息，萧妃已经平定了。不过，为了防止有人谋害于她，你媳妇儿她打算催产，不等你了。”
“啊？”皇甫令尧更焦急了，满脸都是皱的：“那我得赶回去！”
他急吼吼地道：“师父，你把魏逊一起带上！我们连夜回帝京！”
“你现在回去，也没用了。”粟威叹了一口气，道：“我收到消息都已经过去两三日了，虽然我紧赶慢赶，比预计的时间更早找到你，可算算时日，你赶回去，只怕孩子也已经过了三朝了。”
“你不也得回去么！”皇甫令尧恨不能立刻动身。
粟威却摁住他的肩膀，道：“你别急。”
知晓自己这徒弟，满脑子以柳拭眉为重，他也就用柳拭眉来压住他：“你媳妇儿说了，倘使你赶不回去见到孩子出生的话，不如留在西魏，将魏良那边给弄了。别让梁家老四老五冒险。”
开战，就有牺牲。
牺牲的不一定是梁家人，但谁的命，不是命？
柳拭眉是个大夫，见多了生离死别、却也最怕看见死亡。
皇甫令尧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媳妇儿让我留下来，稳住西魏？那大蜀那边怎么办？”
粟威将柳拭眉打算用“皇太孙”稳住地位权势的计划，告诉了他，又道：“不得不说，你媳妇儿这招，果真是聪明至极。”
皇甫令尧很想说“那当然了，我媳妇儿就是最好的”，但……
话还没说，他蔫蔫地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粟威当即给了他额头一个爆栗：“那就早点解决这边的事，才能早点回去，不是么？”
皇甫令尧：“……”
师徒俩开始互通有无，而大蜀帝京这边——
祁阳回到帝京了，直奔敦愚王府！
——明天见
第2330章 没有几个人比你狠毒！
祁阳一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柳拭眉。
但看到祁阳本人的时候，她又是好一阵吃惊：“师父，你这阵子……这是上哪儿去了？弄成这个样子？”
本来就是个花甲小老头，只不过他保养得很好，所以肌肤显不出太老的痕迹，只是头发白而已。
可现在……
这一脸的皱巴巴，如果不是形神还是鬼医祁阳，都不敢认了！
不过呢，尽管肌肤好像皱巴巴的，但他的精神非常好。
祁阳不以为意地道：“嗐，不用管这个。来，我给你说说看我这次远游得来了什么好东西！”
那一副兴奋无比的样子，恨不能马上将徒弟拉进实验室。
慕将离将他给拦下了：“祁老，拭眉快要生了！”
祁阳一愣，恍然道：“对哦对哦，瞧我，专门为了徒弟生产，赶在这时候回来的！”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简直不敢置信，左瞧右瞧之后发现自己没看错，忙问：“你家那粘人的小子呢？”
粘人的小子，还能是谁，可不就是柳拭眉家粘人的狗子！
想到远在西魏国王庭的皇甫令尧，柳拭眉没有说话。
心情能好才怪了！
回答祁阳的还是慕将离：“被魏逊掳去西魏了。”
祁阳怔住：“被抓走了？”
肯定是抓走的啊，如若不然，以皇甫令尧那恨不能被柳拭眉拴在裙带上的劲儿，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离开？
柳拭眉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师父，正好我有件事与你商量。”
“嗯？”祁阳感觉自己离开的这阵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回来后也是直奔王府没有探听过任何消息，好像发生了好多不得了的事！
柳拭眉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将自己的打算与祁阳说了一遍。
“催产？”祁阳对这个说法，倒是没有惊奇，相反还十分赞同：“你说的也不错。孩子早点生出来，虽然你得坐月子，但跑腿的事用不上你。以你运筹帷幄的能耐，决胜千里之外完全没问题！”
将自己的徒弟追捧了一通！
“那就等等看，今日之内有没有粟老送回来的消息。明日一早，我便喝催产药吧。”柳拭眉叹息一声，道：“今日我还没有进宫去给圣上看病呢。”
当然，尽管她是出宫了，但却把舒君留在了宫里。
而太医院那边，有舒涵在盯着。
这对一丝不苟的父子俩看着，用药的方面是不会有问题的。
而长安宫外，是皇甫厉的人在看守。
“行吧。”祁阳一肚子的兴奋没得诉说，有些失望。
但想到徒弟在紧要关头，他还是以徒弟为重：“你先进宫去了一趟，我呢，休憩休憩。等你回来再说。”
柳拭眉便进宫了。
慕将离不放心，自然是紧随。
长安宫。
皇甫权的状况比原本已经好了许多，咳嗽基本消停了，但身子还是弱。
舒君给他上了针阵，等待拔针的这段时间里，柳拭眉遣退了其他人，包括隆安。
皇甫权同意了。
众人出去后，他问：“怎么，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主意，要与朕单独说？”
“奇奇怪怪？”柳拭眉挑了挑眉，道：“或许也算吧。”
敢情，在这位皇帝的心里，她的想法都是奇怪的？
一个现代人，当然很多想法与这时代不一样了。
但这不是重点。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令尧被魏逊带去了西魏。”
“他想做什么？”提到魏逊，皇甫权的脸色就阴沉无比。
此时，西魏的消息尚未传回来，柳拭眉也好、皇甫权也罢，他们都还不知道西魏南君王世子已经有人做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他非要认为令尧是他的儿子，你说他想做什么？”
皇甫权的脸色更加难看，仿佛吃了翔一样！
柳拭眉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魏逊其人，圣上肯定比臣媳要了解得多。他既然掳走了令尧，一时半会儿之间绝不会这么轻易放人。”
“而我这边，虽然派了高手去支援令尧，但能不能把人带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令尧现在是太子，他不在储君之位，而圣上又在病中，想必群臣也已经有意见了吧？”
“圣上可曾想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她说的这么多，皇甫权只有一句话：“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难道不是你该想的吗？”
柳拭眉冷笑，道：“所以，圣上莫不是巴不得令尧出事，反正你也不是自愿立他为储的。”
皇甫权不接她的话头，而是道：“魏逊那厮，将令尧带去西魏，莫不是要承袭他的南君王位置？”
“显而易见。”柳拭眉见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故意膈应他：“你的儿子，被老情敌给抢走了，难道心里能舒服？魏逊要把他的一切交给令尧，对比起来，圣上您这位亲爹，脸被打得不疼么？”
皇甫权面色倏地一沉。
打脸能不疼么？
他本来对魏逊死活纠缠孙清就十分痛恨，且不说孙清婚前失贞让他有多看不上，就算他不喜欢、不认可，好歹也是他的皇后了。
可后来——
越想，越是恼怒。
本来已经没怎么咳嗽的了，忍不住又狠狠咳了几声！
柳拭眉又道：“圣上与魏逊的恩恩怨怨，臣媳是管不着，也不太懂。不过，臣媳一心为了丈夫设想，他明明已经是大蜀太子了，却要去西魏做什么南君王的继承人，魏逊没死之前，他最多也就是个世子。”
她对上了皇甫权阴沉的眼角，问：“圣上，你大蜀的太子，被捉去做个西魏国的世子，你这个皇帝岂不是被魏逊一个诸侯王，强行和你平起平坐了？”
论辈分，确实如此。
柳拭眉是故意的。
怎么戳刀子狠、怎么下手疼，她就怎么说！
皇甫权果然气得呛了气，猛烈咳嗽起来。
柳拭眉站起来走过去，塞给他一粒止咳的糖块。
缓了一会儿，皇甫权才好些。
“你这妇人，看似温和善良，实际上没有几个人比你狠毒！”
被皇甫权这么说，柳拭眉有些不解：“愿闻其详。”
第2331章 你不要祸乱江山！
被皇甫权给骂了，但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很是无所谓。
皇甫权哼了一声，道：“你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朕，然后再给朕治咳嗽。你这居心……”
“哦。”柳拭眉挑眉，失笑道：“对啊。臣媳就是气不过，我不舒心，圣上也别想舒坦。”
“你……”皇甫权一万个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承认了！
柳拭眉又道：“我这么说吧……”
她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因为肚子太大，她撑着自己的后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坐下后，又缓了一口气，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我有一个主意……”
“我腹中的皇孙，很快就要出生了。”
“他们俩是东宫嫡出，也是圣上嫡皇孙。”
“而我这胎，必然有一个儿子。”
“这嫡出的男皇孙，太子不在的时候，他理应承担起东宫的荣耀！”
说到这里，她的脸慢慢的没有了表情，下巴轻轻扬起，眸色凛然，与皇甫权对视。
一脸的霸气！
她吐出了最后一句：“恳请圣上在臣媳生下皇孙之后，立太子的嫡长子，为皇太孙！”
“皇太孙！”皇甫权多么聪明的一个人，立即想明白了她的打算：“你是担心令尧回不来了，太子之位动摇，迟早会被其他人霸占？”
柳拭眉一点儿隐藏自己的野心的意思都没有：“没错，治国之道，臣媳不会懂得比令尧少。就算臣媳不懂，敦愚王府门客众多，臣媳身边能人辈出。还能怕了皇太孙年幼无法理政么？”
“理政？”皇甫权冷冷地道：“朕还没死呢！”
柳拭眉失声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朱唇轻启，道：“臣媳也能够让圣上很快归天的。”
皇甫权气息一窒。
当初卑贱地跪在金阶之下，愿入敦愚王府、不求名分只求保命的那个柳拭眉，骨子里竟然隐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
“你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敢说要摄政？”皇甫权如何能忍？
可柳拭眉又道：“无论如何，圣上也是臣媳的公公，弑父的事我不是不敢做，只是想为了儿女积福，不想做。”
她垂下眼睑，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地道：“圣上若没了，令尧又不在的话，臣媳可替皇太孙摄政。哪怕圣上还在，您做一个太上皇，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她抬起眼来看向皇甫权，微微一笑：“圣上，您说对吗？”
她分明是在拿捏着皇甫权的性命，为所欲为！
但皇甫权能够如何？
下令将她给宰了？
不行！
撇开站位皇甫令尧的太医不谈，其他的太医，每天看着柳拭眉开的药方子、诊着他的脉，却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治疗的！
她若死了，难保不会让他一代帝王给她陪葬。
值得吗？
站在皇甫权的角度，自然是不值的！
他面色凛然，道：“所以，你今日的目的，便是要立下皇太孙？可你这还没生呢！”
“无事，很快就要生了。”柳拭眉一脸胜券在握的闲适。
皇甫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不得不说，你一介妇人有这样的能耐，确实厉害。若你是男儿身，怕不是要夺权改皇甫家的江山姓柳了？”
柳拭眉很谦逊地道：“不，江山不会姓柳。我既然嫁给了令尧，冠上夫姓，那江山依旧是皇甫家的。皇位是我丈夫的，将来是我儿子的。”
皇甫权：“……”
他瞪着柳拭眉，问：“朕只问你两件事。”
“圣上请说。”柳拭眉十分有礼貌地道。
皇甫权叹息一声，道：“如今的局面，朕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因此，朕只想知道，第一，在你的心里，朕是不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倒没有。”柳拭眉坦然说道：“圣上不为难臣媳，自可安好。皇太孙还小，您还是大蜀的主人。”
在她心里，皇甫令尧一定会回来的。
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确定。
时局动荡，她怕等不及，所以暂时剔除把皇甫令尧考虑在继位的已知条件上了。
皇甫权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没想要自己的命？
他又问第二个问题：“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命也不要了，下旨将皇位给别人？就算儿子不成气候，不还有兄弟么？”
柳拭眉倏地笑出声来。
她低笑道：“首先，圣上若会把皇位交给兄弟，早就交了。第二，圣上惜命得很，还想千秋万代呢，怎么可能愿意去死？”
皇甫权：“……”
他无话可说，也明白自己无路可走。
“朕再多问一个问题。”他看着柳拭眉，吐出最后一个疑问：“陵王时常与你相见，他是不是被你拉拢了？”
为何会这么问？
自然是，他丝毫不怀疑柳拭眉的能耐！
柳拭眉是个孕妇，但她依旧美得叫人惊艳。
她有独门技法，有长才，有谋略有手段，这样的女人还有美色，皇甫厉早些年就看中她的颜，若在她有心勾搭之下，皇甫厉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皇甫权已经不是怀疑了，心里几乎是肯定的！
皇甫厉为何会帮梁家人谋职？
为何把控了皇宫之后，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把权势夺回来的想法？
为何频频私底下与敦愚王妃见面？
柳拭眉看着他，不说话。
皇甫权又问：“柳氏，你要记住，陵王是你的夫家皇叔，不要祸乱江山！”
就只差说：你不要像孙清那个贱人一样！
柳拭眉：“……”
要是皇甫厉不是庄闲，她或许也会这么想。
可庄闲啊，他要是喜欢她的话，上辈子就说出来了，又何必等到如今？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圣上放心，臣媳心中自有准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他皇甫令尧负我在先，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也是无可厚非。但他对我一心一意，我自然回报全心全意！”
听她这么说，皇甫权终究是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道：“朕可以顺着你的意，立下皇太孙。但……至少先得有嫡皇孙，你说呢？”
谈判有了结果。
柳拭眉站起来，微微欠身行礼：“谢圣上隆恩！这便告退了！”
————
29打卡
第2332章 得，这能是亲妈？
若问皇甫权为何这样轻易妥协？
其实也不难理解。
他掌握权势二十年，在高位之上这么长时间，如何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势所趋？
现在的他，最后一张底牌，也被柳拭眉给收买了。
日渐黄昏，大势已去！
站在帝王的角度，只要柳拭眉不祸乱江山，她也不会拿黎民百姓开玩笑，总也比其他人好。
尽管——
皇甫权是一万个不想把皇位交给皇甫令尧。
可不也交了吗？
一万个不想让柳拭眉摄政，但现在他还能如何？
他这个人做选择，一向不会选玉碎瓦全，而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柳拭眉得到了皇甫权的口头承诺，当然不会满足，她又让隆安进来，拟了一份手谕。
达成目的，她便出宫。
回到敦愚王府门口，墨儿扶着柳拭眉正要进去，她却突然顿住脚步。
转头吩咐：“黎信，送消息去陵王府。就说……明日行动。”
黎信：“……”
他撇嘴，道：“王妃，咱们敦愚王府……哦不，东宫要有喜事了，跟他陵王有什么干系？”
还是得为自家主子争取争取。
孩子出生的时候不在，已经够惨了，还要让别的男人来守着？
闻言，长歌倏地给了他一个肘拐。
柳拭眉眸色一沉，道：“本宫说的话，在你这里不作数，是吗？”
本宫。
虽然没住在东宫，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
这霸气，一个眼神就能得让人臣服！
黎信心头一凛，连忙道：“属下遵命！”
祁阳已经休憩好了，叫来了满桌子的美食，大快朵颐。
见柳拭眉回来，他招了招手，道：“先前没跟你说，我呀，这次带回来两只赤金狐狸崽子！恰好，等我这小徒孙出世了，送给他们当见面礼！”
柳拭眉无语地道：“师父，孩子刚生下来，养不来宠物。”
她已经有兔子小哑巴、老虎大猫了，还养？
“嗐，那有什么要紧？先让其他人给养着，等他们长大了，不就好了？”祁阳笑道：“你现在是还没看见那小东西呢，看见了你就喜欢了，可漂亮了！”
“好吧。”柳拭眉对于自己已经被掰成了毛绒控，也是无语了。
她又问了祁阳这段时日出去游历的见闻，师徒俩谈了一会儿，最后问：“不过师父，你这肌肤怎么变成了这样？”
“嗐，你可别提了吧！”祁阳一脸郁闷，道：“我啊，跑到了南吴去了。差点回不来！”
柳拭眉很是吃惊：“你明知道南吴内乱中，你还去南吴做什么？”
祁阳耸了耸肩，道：“那不是追着那赤金狐狸跑，结果那小东西跑到南吴去了。我就追过去。狐狸是逮住了，带胎的，下了两个崽。但我也被他们五皇子的人逮住了，被带去了南吴都城。”
“南吴那边，现在如何了？”柳拭眉想起来梅玉卿来。
南吴景王，也是以前他们家戏园子里的顶梁柱。
“哦，那景王当上了太子，老皇帝病中。”祁阳看了柳拭眉一眼，道：“就跟大蜀这差不多。”
柳拭眉拧眉思索片刻，又问：“景王当了太子，摄政？”
“并不，皇后摄政。景王那个太子，尚未登基之前，怕是都要被皇后拿捏。”祁阳叹了一口气，道：“更何况，他能不能上去，还是个未知数。”
“何故？”柳拭眉问道。
虽然与梅玉卿没有什么交情，但梅玉卿好歹是这边熟识的人，他若把持了南吴朝政，即便西魏与大蜀开战，也不用担心南吴会在这时候给大蜀背后捅一刀，不是么？
祁阳道：“我被南吴的一个皇子给逮住了，非要说赤金狐狸是他的。我当然不服气，就跟着他一起回了都城。从他那里，探知这南吴皇后不过是利用景王回来夺权，让景王给她小儿子当靶子，等到势力稳固之后，就要除掉景王的！”
柳拭眉：“……”
得，这能是亲妈？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难以理解！
为了小儿子，用大儿子做工具谋权，等着权势稳定了，干掉大儿子？
即便她与梅玉卿非亲带故，但物伤其类，想到她肚子里的娃娃，她骨子里就掀起了一股气！
她冷冷地道：“待我们这边平定，倘使他们那边还在动乱的话，插一杠！我倒要瞧瞧，这当娘的行不行！”
“你呀，操心你自己就够啦！”祁阳摇摇头，道：“现在你这里还栾城一锅粥呢！”
“那我不是说了么？等我们平定之后才能考虑其他！”柳拭眉撇嘴，刚刚的霸气立刻消失殆尽，只有徒弟对师父的撒娇了。
祁阳叹了一口气，道：“来吧，把你的催产药的方子拿出来我瞧瞧！”
“行。”柳拭眉当然是答应了。
此时的南吴东宫。
景王做了太子之后，便不是景王了。
他住进了东宫，但回来后，梅玉卿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底子，只是顺从皇后的安排，当一颗十分称职的棋子。
暗中，自然是要笼络四方势力。
他做了多年的乞丐，在大蜀流浪多年，后来又做了戏子，尝尽人间冷暖。
自然很清楚如何虚与委蛇，如何长袖善舞。
南吴的皇帝病重，并且是病入膏肓的那种，从梅玉卿当了太子之后，就一睡不醒、日薄西山——
当然，这其中的猫腻，有心人都能猜想得到。
真的是皇帝身子不行了，还有人趁他病要他命？
南吴国全民用毒，这中间的勾勾绕绕，可就多了去了！
要说南吴这局势。
目前分成了三派：
其中之一，是皇后派系，曹皇后嫡出的六皇子得了怪病，不得不把早些年抛弃的大皇子给找了回来。
曹家家大业大，皇后地位稳固二十多年，可谓是根深叶茂。
第二个派系，是二皇子党，追随其后的，是南吴的丞相。
第三个派系，是五皇子党，拥有兵权，追随他的是一群武将。
真的要杠起来，加上全民用毒，战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不仅仅是朝堂上见真章，暗中下杀手，也比大蜀的内乱要厉害得多！
而梅玉卿——
他坐在东宫里，拆开了大蜀帝京送来的书信。
第2333章 大事不好了
上头写着：玥公主深居简出，除了照顾其长嫂养胎、教导幼弟功课外，并无其他动静。
有敦愚王府罩着，养胎的杜若也好，失去了荣华富贵的皇甫玥和皇甫瑾也罢，日子过得还算是平静。
看完了这个，梅玉卿将信给烧了，又拆开第二封。
这封信详细讲大蜀目前的情势，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变动。
信件是八百里加急，两天前发的，也就是他收到的消息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
看完了所有信件，梅玉卿把信封一起塞进了纸炉里，看着火舌卷过这些染墨的纸张，他心里有些隐隐急迫。
“真想快速了结这里的事。”
曹皇后——也就是他的生母，将他召回主要是为了小儿子——他的六弟。
六皇子得了某种会过人的疹子，暂时还没有找到医治的方法，也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活下去。
总之，养在了曹皇后的中宫，任何人不许探视——当然，因为疹子会过人，谁也不敢去探视！
六皇子若是活不了了，曹皇后只能靠大儿子来支撑自己的势力。
但若六皇子能够治好——
梅玉卿比谁都清楚，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对他到底有多绝情！
当年他还小，到底犯了什么罪？
他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正在思忖间，外头宫人来报：“太子爷，皇后娘娘来了。”
梅玉卿抬起头来，道：“本宫这就来。”
他没有耽误时间，做了一个绝对听话的好儿子。
走出正殿，衣着华贵富丽的曹皇后，坐在主位上喝茶。
见梅玉卿过来，她清了清嗓子，道：“坐下，本宫有些话与你说。”
梅玉卿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她隔壁，看着她把其他人都遣散了。
他回到南吴，除了一个贴身侍从，其他人一个都没有带进宫。
曹皇后对于势单力薄的他，也相当满意。
这样的儿子，不怕他反弹。
就是性子，有点太过阴沉了，几乎不爱说话。
“太子，你父皇的身子，应该是没救了。”曹皇后将茶盏放下，看着他，说道：“而目前，朝中反对你做太子的声浪，也已经尽数被压制下去。”
梅玉卿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果然，曹皇后下一句便是：“本宫认为，是时候动手了！”
梅玉卿十分温顺柔和：“儿臣但凭母后做主便是。”
反正，他坐上去那个位置，实权也是把持在曹皇后的手里的。
绝对、绝对不会过到他手里！
当然，这只是曹皇后的想法而已。
曹皇后唇角勾出一抹笑意，道：“太子啊，过去的这么多年，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起你。但你父皇心意已决，他还健在的时候，我哪里有做主的机会？便是知晓你在大蜀哪儿、在做什么，我也只能是让人打探你过得如何，不敢惊动了你父皇。”
“儿臣明白母后的苦心。”梅玉卿的态度、语气都非常乖顺。
他心道：“这话，到底要给我说几百遍才够？”
从他回来开始，曹皇后就一直用这副苦情的嘴脸，企图说明她以前过得有多艰难，之所以弃子不养，都是因为被逼无奈……
云云。
说多了，满脸都是泪，叫人动容。
梅玉卿一直都是配合她的表演，哪怕有些明显的漏洞，也从不摘出来戳穿。
但他——
唱尽悲欢离合，尝尽颠沛流离。
半生孤苦的人，怎么可能会吃苦情这一套？
要比谁的苦楚更多，锦衣玉食、位高权重的皇后，难不成会比他这个流浪乞儿更多？
难不成，他一男儿身却要唱那旦角，忍受王公贵族对自己的不轨企图，数次沦为男宠、玩物……
究竟是谁打落牙齿和血吞？
曹皇后陆陆续续说了一大通，有些已经说过了重复说一遍，她自己或许都没发现，梅玉卿也没有阻止她。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微微有些走神。
不知道，小玥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虽然安宁，可如今皇甫令尧不知下落，柳拭眉又在待产中，一切好像在可控范围内，但危机四伏却也无可忽视。
他也有些心急了，恨不能尽早了结这些破事儿。
等他拿住实权——
把皇甫玥接到身边来，亲眼看着她、照顾她，才能放心！
“太子啊，本宫不日便要动手，咱们娘儿俩的未来，成败在此一举！”
曹皇后的最后一句，将梅玉卿的深思拉了回来。
要动手了？
极好！
那他这边也可以开始动起来了！
曹皇后在乖顺的儿子这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便打算离去了。
梅玉卿送她走出殿门，忽然没忍住，问了句：“六弟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一听到他这么问，曹皇后的眼底果然露出警惕，不过还是给了回答：“还在控制中，但偶尔有窒息的状况。相当危险。”
“我能去看看他吗？”梅玉卿问。
曹皇后拍了拍他的臂膀，道：“他的疹子会过人，不能让你去冒险。等疹子退了再说吧。”
“也好。”梅玉卿没有坚持要去探视。
他回来这么久了，从未看见过哪个被母亲捧在手掌心的六弟一眼！
保护得真好！
曹皇后冲他笑了笑，道：“你有这份心，为娘的很感动。晚些时候我去探望他，会与他提起你的。”
她去探视自己的儿子，也只能是隔得远远的。
伺候六皇子的宫人，不得离开那个偏殿，吃喝都是送到了门口，杜绝了任何肌肤接触的可能。
而曹皇后的探望，也不过是隔着窗户，跟儿子说几句话而已。
“母后莫要过于劳心伤神，六弟肯定会好起来的。”梅玉卿场面话说得很溜。
曹皇后走了。
梅玉卿站在中庭内，负手仰望天际，心道：“为何同是你亲生，你却将我视若敝履，而将他视若珍宝？到底为何？”
祖辈疼长孙，父母疼幼子，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皇家不至于养不起一个皇子——并且，是嫡长子。
却又为何抛弃了他！
心里这些疑团，一时半会儿间，也是没有办法解开的。
不急，只要曹皇后动手了，送他上皇位，迟早是能够解开的！
那把椅子他上去了，就绝对不会下来！
大蜀帝京，敦愚王府。
祁阳回来的次日，柳拭眉沐浴更衣，进行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准备服下催产的汤药。
然而，正当她把碗举起来想要喝下去的时候，黎信脸色生变，迅速冲了进来：“太子妃，大事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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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4章 皇甫权真的死了！
黎信终于改口改好了，不再习惯性地喊王妃，虽然柳拭眉也一直懒得纠正他。
但这不是重点。
他急吼吼地闯进来，大热的天自然是满头都是汗。
“怎么了？”柳拭眉低头，轻轻吹了一口碗里的药。
药有些烫，不是很好就口。
黎信喘了一口气，见她还能气定神闲，简直不得了：“圣上他——出事了！”
“什么？”柳拭眉手上的药碗，突然就端不住了。
哐当一下，摔在地上，瞬间碎裂！
她顾不得自己的大肚子，倏地站起来。
动作太猛了，身子还晃了晃，坐在她旁边的慕将离立即伸手扶住她，道：“别激动，他就是死了，你也得镇定！”
黎信也是太震惊了，梗了一下，下一句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此驾崩了，但是现在丧龙钟还没有敲响，应该还有气儿！”
柳拭眉顾不上这么许多了，拉着慕将离，道：“快！师父、哥哥，你们和我一起进宫！”
她孩子还没生呢，皇甫权还不能死！
就算有口谕又如何，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吊着皇甫权的命在这里，就算再怎么乱也乱不到哪儿去。
但皇甫权死了，太子皇甫令尧不在，皇太孙还没有出世，她若想现在干政，师出无名啊！
慕将离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转头朝黎信看去，道：“你立刻去张家，请诸位大人进宫。”
又转头看向自己的随从：“你去梁家与各位将军，包括老爷子一起请进宫。另外，让他们传梁三爷、梁五爷、梁六爷……立刻调派五军营的兵马，护卫帝京！”
为何屯营的兵马也要动呢？
自然是要抢占先机。
不然，若被其他人抢先一步逼宫，他们就会很被动了。
不愧是柳大公子，对于这种事的谋算，几乎是他的天赋本能！
随后，事不宜迟，慕将离陪着柳拭眉进宫了！
刚巧到了长安宫门口，收到消息的皇甫厉也赶到。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丧龙钟就在这时候，“咣”！
连续敲响了九下，天子薨逝！
皇甫厉神情严肃，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的脸色也很难看，却还是不死心，道：“陵王，你去查是何人对圣上下手。我与家师、兄长一起进去看看！”
看看，还有没有救。
皇甫权昨日还好好的，她自己就是主治大夫，能不知道情况么？
只要她愿意，皇甫权的身子就能恢复，不说长远，再活个十多年绝对不是问题。
可今日突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并且她赶过来的这点时间，皇甫权竟然就死了？
皇甫厉自然明白重要性，道：“本王会立刻封锁皇宫，全面盘查！”
一来，控制局面；二来，搜查谋害皇帝的细作！
皇甫权是活着还是死了，此时长安宫内的事，他也是无法插手的。
但禁宫与京畿，兵权都掌控在他们的手里，迫在眉睫的事，是将大局稳住。
进入殿中，所有宫人和太医全都跪倒在地上。
前方，舒君还不甘心，青涩稚嫩的少年脸上都是严肃的神情，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也不管，还在给皇甫权下针阵！
但，结阵是成功的，却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看见柳拭眉进来，他哭丧着脸，那面瘫少年第一次露出了崩溃的神色：“师父，徒儿无用！”
柳拭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走上前去，先给皇甫权诊脉。
能敲响丧龙钟，自然是因为所有的太医都已经诊断过，确定皇帝已经薨逝！
她放下皇甫权的手，又在颈动脉等多处检查，之后让出位置给祁阳。
祁阳立刻上前，第一，检查皇甫权还有没有生机；第二，自然是要查验皇甫权的死因！
“我没有办法了。”柳拭眉也有些沮丧，转头问舒君：“怎么回事？”
舒君看了一眼舒涵，道：“我与父亲两人轮流值守。”
他们是皇甫令尧阵营的人，自然不放心让其他人来守着皇甫权，故而是父子俩轮流值守。
他继续道：“昨夜是父亲在，今日早晨我过来替换父亲，正好按照昨日师父的吩咐，给圣上行针。我过来的时候，圣上已经出现了毒发的症状！我立刻上前，给圣上结阵做了一个护心大阵、另外又尽我所能下了所有能用的针阵。但……鹤顶红发作太快了，已然无用。”
“是鹤顶红没错。”柳拭眉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方这一次，目的就是要让皇甫权死，直接用了鹤顶红。
而鹤顶红这种东西，又是最常见的毒药，不容易寻根觅源。
可以说，这个幕后推手，就是算准了让他们没有任何做出应激反应的可能！
祁阳已经看完了，慕将离也检查了一下。
可以说，医道上的翘楚，基本都汇聚在这里了，能够肯定的是——皇甫权真的死了！
被毒死的！
“宫里怎么会进来了鹤顶红？”柳拭眉朝舒涵看去，问：“舒太医，你昨夜值守，难道就没有任何发现？”
“回太子妃的话，微臣惭愧。”舒涵躬身行礼，道：“微臣守在外头，黎明时分也不知道为何，困意袭来，竟然怎么都撑不住，闭上眼就不省人事。再醒来便是君儿过来之时了。”
柳拭眉朝隆安看去，问：“隆安公公，你可有什么发现？”
这件事，只会是内鬼做的！
包括上次皇甫权中了离奇的毒，莫名得了寻常人无法治愈的咳疾，若非柳拭眉出手，皇甫权必然五脏六腑腐烂而死。
那件事，皇甫厉已经彻头彻尾地查过，没有发现长安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阴谋论致使柳拭眉不会相信，真的是皇甫贺临死之前拉皇甫权同归于行！
皇甫贺这个人，虽然也犯下了不少杀孽，但他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回到眼前，皇甫权死了，隆安比谁都惶惶不安。
他跪在榻前，仔细辨认，应该是哭过。
怎么说，跟了皇甫权数十年，到了今日的地位，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
但，现在柳拭眉谁也不敢相信！
第2335章 多多少少有些火药味了
隆安现在看上去确实很伤心，但谁又能肯定，他不是在做戏呢？
生活在深宫之中、伴君如伴虎，到了隆安这个等级，简直就是百炼钢了！
隆安伏在地上，道：“回太子妃的话，老奴一直侍奉在圣上身边，并没有离去。舒太医在的时候，也是老奴在伺候。但老奴醒来之时，就跟舒太医所言一样了。”
这老太监，声音里带着哭腔。
按他的说法，和舒涵一样，可能是被迷烟迷晕了，以至于睡了过去！
柳拭眉又朝舒涵看去，问：“舒太医身上为何不带着防秘药的香囊？”
“并非没有。”舒涵应道：“长安宫里的香炉中，点的也是驱毒的香料，是微臣可以调配的，显然无用。”
柳拭眉咬了咬下唇。
大意了！
她只想着怎么样把皇太孙给提前生出来，却没有想过要把长安宫的香料换掉！
倘使她自己所用的药，指不定还能抗一抗？
但如今，后悔于事无补，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隆安又道：“太子妃，圣上出事之后，老奴立即下令，所有的长安宫奴才，全部都不允许离开长安宫半步。”
而皇甫权那么怕死，外面守卫森严，长安宫的防备几乎是滴水不漏的。
除了内鬼，不会有其他可能！
柳拭眉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道：“丧龙钟是谁敲的？”
这个问题一问，众人都茫然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是谁敲的！
柳拭眉冷哼，道：“这人做好了一个局，这是想要做什么呢？”
做的什么局？
要皇甫权死，要她没有应对之力？
内鬼将皇甫权毒死之后，那边敲响了丧龙钟，好让任何人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倘使没有丧龙钟，柳拭眉还可以按住皇甫权的丧事不发，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了，皇太孙立下了后，再行发丧！
但这一点拖延的时间，都没有给她！
这个幕后推手，该不会是敌国奸细吧？
想要大蜀内乱，皇帝驾崩、太子失踪，群龙无首！
难道，是魏良的人？
即便是个女人、即便是个孕妇，柳拭眉此时身上的气压低到了极致，给跪在殿内的所有人一种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这时候，皇甫厉进来了。
柳拭眉扶着肚子转过身来，朝他看去。
跟随在皇甫厉身后的，是梁小七。
梁小七已经是羽林军的统领，他进来后，朝柳拭眉抱拳行礼：“启禀太子妃，臣建议，从昨日到此时，还在长安宫的所有人，全部进行盘查。”
皇帝驾崩，储君继位。
哪怕皇甫令尧不在、哪怕还没有封后，她柳拭眉作为太子妃，那马上就要是皇后了！
皇后为君，表哥也是臣。
柳拭眉脸色沉冷，狠狠一咬牙，道：“严刑拷打，务必将这个人揪出来！”
“是！”梁小七一挥手，将非己方阵营之人，尽数都带了出去。
一个个审问、盘查。
严刑逼供！
不管是奴才，还是太医们，全都带走了，寝殿内顿时空荡起来。
舒涵问道：“太子妃，微臣与君儿……跟着过去看看吧。”
“嗯。”柳拭眉挥了挥手。
突然，慕将离冷不丁道：“拭眉，你先坐下。”
柳拭眉身子重，确实撑不了多久，她让墨儿扶着自己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抬头，看向了皇甫厉。
对上了她的眼神，皇甫厉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继位、为先帝发丧，迫在眉睫！可太子下落不明，恳请太子妃示下，这该如何是好？”
柳拭眉哪能知道如何是好？
她现在是六神无主，完全没了主意！
太子上位？
皇甫令尧他不在！
皇太孙？
还没生出来！
难道，他们筹谋、经营了这么久，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慕将离又道：“拭眉，注意你的身子，不要过于忧虑。等会儿，张阁老他们进宫里来，自有这群智囊操心国家大事。”
说来说去，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妹妹的身子。
有人，才有物。
柳拭眉朝他看去，道：“哥哥，你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提着头过日子，大半年过去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付出，都为他人做嫁，谁受得了！
慕将离说道：“要么，十二、十三两位皇子吧。”
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们只能扶持一个皇子，先摄政。
等皇甫令尧回来，小皇帝再把政权交给皇甫令尧——他这个原本的储君，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
皇甫厉却不太同意，说道：“怕只怕，权势送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慕将离看着他，面色漠然，道：“陵王莫非有什么不同的见解？还是说……您也有逐鹿的打算？”
这话说出来，多多少少有些火药味了。
然而，皇甫厉却依旧是那明媚的面容，甚至还微微笑了笑，道：“药君不用这么紧张，我倒是有极好的主意，只不过……等张阁老与梁老将军来了，再说吧。”
柳拭眉与庄闲认识好些年，对他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庄闲这个人呢，平时比较低调——不然也不至于一个世界级富二代，竟然隐藏在医学院里不为人知了。
但他为人沉稳，并且幽默、机智。
他一个后来经过了系统学习、花费两年时间把世界名校工商管理学文凭拿到手的人，面对这种危机的时候，肯定有他的一套见解！
故而，她有些期待起来，道：“你确定可行么？”
“我自然确定可行，但……”皇甫厉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慕将离和一旁的祁阳，道：“我说的不算，也得你自己同意……或者说，你至亲的亲人们同意，不是么？”
他看上去十分淡定，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柳拭眉知晓他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泰山压顶不形于色的样子，而他能够想出来什么好办法，是她想不到的，慕将离也想不到的呢？
慕将离看了柳拭眉一眼。
与她目光对视的时候，原本淡漠的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道：“等大家都来了，再一起商议吧。”
柳拭眉点点头，温声道：“好。”
见状，皇甫厉微微蹙眉。
第2336章 他好大的胆子！
柳拭眉清楚，自己担心没有用，但这个节骨眼，她竟然想不到破局的方法，丝毫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唯一就是慕将离说的那种，但那也是要冒险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是一句瞎话，就算宫里都可以压制下来，文武百官是不可能同意的！
再说了，就算她现在把催产药喝下去，今天内也不见得能够把孩子生下来。
众人都冷静下来，皇甫厉的人来报：“启禀陵王，三皇子与三皇子妃在宫外，求见太子妃！”
刚下线的太子与太子妃，要见柳拭眉，也只能用“求见”二字了。
皇甫厉看向柳拭眉，用目光询问她的意思。
柳拭眉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萧妃死了后，三皇子夫妻是丧孝期间，保持低调行事。
但这才过去几日？皇帝又死了！
他们能不来吗？
两人进来后，各自见礼之后，皇甫霖看着龙榻上已然没了气息的父亲，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个父亲，未曾亲手害过他，但明知道有人害他，也未曾阻止过。
皇甫权还活着的时候，皇甫霖没什么感觉，但当皇甫权没了的时候，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从今日起，他就是父母双亡之人了！
温书青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她更关心的是：“太子妃，眼下的局势怎么办？太子殿下不在，这……”
显然，饶是冰雪聪明的三皇子妃，面对这等情况，依旧束手无策？
她又看了一眼皇甫霖，道：“若实在没有主意，先对外编一个太子病中，让三皇子摄政代理国事的旨意吧！”
让别人上位，他们是担心的。
谁知道那些小皇子背后有没有站着什么样的势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而三皇子——
柳拭眉看向慕将离，又看了一眼皇甫厉。
慕将离尚未说话，皇甫厉立即表示反对：“不行！”
并且，很快就给出了反对的理由：“三皇子刚刚被废除太子之位，并且萧妃戴罪之身，她所出的皇子在做太子的期间且没有代理国事，现在又怎么能叫人信服呢？”
皇甫霖还不是为了自家二哥着想，才与温书青商量出来那么个计策，结果被皇甫厉这么一说。
他立刻炸了，转过身来，喝道：“厉皇叔这话说的有意思，成年皇子中，除了我还在帝京，二皇兄不知下落、四皇弟已经外迁、六皇弟镇守南境……总不能是扶持一个小娃娃，陵王摄政吧？你要这么做，我倒是怀疑皇甫家主系要被旁支支配了！”
出身主系的他，哪怕是个庶子，地位也比旁系要尊贵！
陵王虽然是皇甫权最小的兄弟，但皇甫权登基之后，他皇甫厉就是旁系！
他还想回来摄政？
“厉皇叔摄政，我皇甫霖第一个不答应！”
丢下这掷地有声的话，未曾想，皇甫厉竟然失声一笑。
皇甫霖仿佛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似的，怒道：“你笑什么！”
柳拭眉想要说点什么，但皇甫厉没给她机会，直接道：“本王笑你看不清情势。”
一身戎装的皇甫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甲衣，道：“三皇子不答应本王摄政，你凭什么我不知道。但本王可以摄政，却是有凭有据的！”
他，掌握京畿卫！
太平年岁，重文轻武。
但当有纷乱的时候，不可否认，那些靠嘴皮子的文臣，哪里是武将的对手？
人一根手指就把你给摁住了，你还有说话的份儿么？
皇甫霖果然被镇住了！
该死，他为何什么权利都么有！
柳拭眉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叔子说句话：“陵王，三皇子只是为本宫的处境担忧，你且莫与他斗气。少会儿张阁老进宫了，再行定夺。”
此时的大蜀皇家，皇帝死了，后位空虚。
太子失踪了，太后不管事，最尊贵的人——
就是太子妃了！
太子妃文有张家、武有梁家、江湖上有药宗与雁行山。
粮草、盐运目前掌握在她的人手里。
西疆是她梁家的人在镇守，南疆是站位她的六皇子在镇守。
而她自己医毒双绝，身边高手无数，不是谁想动她就能动她、想毒死她就能毒死她的。
她肚子里，还揣着皇太孙——汇聚民心的天降祥瑞龙凤胎！
此时此景，帝京内最尊贵的人——不仅仅是女人，而是所有人，就是她柳拭眉！
皇甫厉自然给她面子，笑了笑，道：“本王原也是这个意思。”
他看了一眼外面，道：“不过，丧龙钟敲响，前朝后宫都将聚集宫内。太后那边……太子妃你是如何看待的？”
眼下，能够压制柳拭眉的，只有永寿宫那位。
严以白如果继续不管事，那自然不成威胁。
可若她要出来露个脸……
事情的结果会如何，还是两说！
柳拭眉抬眼朝他看去，道：“太后那边，本宫早就安排妥当了。”
确切的说，不是她安排的，而是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离去之前，特意差人控制了永寿宫的动静。
打算催产之前，柳拭眉也特意吩咐过黎信，那边不可放松。
目前，还在掌握之中。
她拿出了东宫令，说道：“传令，皇帝驾崩，太后娘娘伤心过度昏厥，所有人不得惊扰太后！”
聪明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拿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软禁住太后，不让那边生出变故来了！
正说着，张家人和梁家人都到了！
皇甫厉建议：“去金殿上吧，将百官召集，商议国事！”
柳拭眉诧异：“现在就去？”
皇甫厉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微微一勾：“现在就去！”
柳拭眉愣了愣。
她当然是信得过皇甫厉的，可没有经过商量，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难道，只能靠默契？
慕将离蹙眉：“拭眉，三思。”
皇甫厉又道：“不瞒在座各位，玉玺……在本王手里！”
慕将离脸色一变。
不错，倘使皇甫厉不肯交出玉玺，就算群臣同意他们的做法，谁能服？
一行人进入朝堂，龙椅空缺，肚大如箩的太子妃坐在龙椅旁边的位置。
张阁老带头，梁家跟随在后，文官武将全都对坐在主位上的柳拭眉下跪行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
一声“皇后娘娘”，代表了张家的态度——
张家不接受扶持幼帝，就算霸占住皇位，等皇甫令尧回来，他们人多力量大，就算别人有意见，那又如何？
梁家滚刀肉的名头，难道是说着玩的么？
他们如此带头之下，其他官员纷纷互相对望，不知道眼前之事要如何进展。
太子尚未正式登基，太子妃就能成为皇后了？
一时间，朝堂上开启了议论之声。
就在此时，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陵王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装着玉玺的匣子！
“陵王皇甫厉，奉先帝之命，宣读先帝遗旨！”
登位之人没有玉玺，相当于师出无名。
而有玉玺之人，没有先帝遗旨，也不能算。
名正言顺登基的人，应该是太子皇甫令尧，但玉玺却在陵王皇甫厉手里？
可他们心里有再多疑惑，也只能跪拜领旨。
柳拭眉也站了起来，靠墨儿扶着她蹲了下去——她这肚子，实在没法跪！
皇甫厉拎着明黄色的卷轴，另一只手拿着玉玺。
“先帝驾崩之前，昨夜本王进宫探视，得先帝之训——”
“若生变故，太子顺位登基。然，西魏挑衅边疆、太子领密旨去了西疆，暂时不得而归。”
“但国体不可改变，皇朝不可颠倒。”
“太子妃腹中胎儿，龙凤呈祥，必有一子。太子不在，皇太孙继位！”
皇太孙……
“哪来的皇太孙！”
有人提出这个问题，皇甫厉微微一笑，道：“皇太孙既然在太子妃腹中，那么——太子妃代替皇太孙继位，坐在龙椅之上摄政，待太子归来再行还政，又当何如！”
众人震惊！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要拱一个女人上位！
——
3月最后一天打卡。
这章比较肥，多写了600字。先让你们知道，装忙他到底有多大胆！
嗯，主线又被我拉快了。发现有些剧情忘记出了……
第2337章 效仿武则天么
柳拭眉也很吃惊。
因为皇甫厉没有跟她商量过这件事，贸贸然竟然让她上位？
干嘛？
当女帝么？
太惊悚了吧！
不过，现代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历史上不是还有武则天么？
就算武则天几千年来只有那么一个，那不是还有吕太后、窦太后、慈禧吗？
似乎有过不少太后干政，十分强势的呢！
可——
这是在大蜀，这群文人能同意这种惊世骇俗的做法才怪了！
果然，立刻有人提出了反对：“陵王，你莫不是常年不在帝京，不知晓什么叫做三纲五常！你竟然敢让一个女人牝鸡司晨！”
那叫一个义正词严。
柳拭眉看着这人激动得脸都要红了，该不会下一瞬就要撞柱吧？
不过，也能理解。
如果皇甫令尧在的话，他顺位登基，就算心里不服，嘴上也必须是服的。
但——
扶持皇太孙？
皇太孙还在柳拭眉的肚子里！
生出来是不是真的有儿子，那还是两说！
换句话说，皇甫厉的做法，分明是要让柳拭眉登上帝位！
文武百官，除了柳拭眉自家人外，谁能服？
皇家众人，又有谁能服气？
在众人纷纷反对的情况下，张阁老面容沉凝，朝梁巍看去。
按说，梁巍官居一品的威武大将军位置早很多年就没有了，他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可这不是他最疼爱的外孙女做了太子妃么，他就算在这里，别人也根本不能说他什么。
发现张阁老——不止是张阁老、还有张家其他的文臣，众人都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梁巍愣了愣。
他仰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椅旁边的凤位上的柳拭眉，肚子大得很，但一点儿也不损她的威仪。
老爷子心想：我外孙女这么霸气，才能谋略又这样出众，就算她真的暂居帝位，替肚子里的孩子摄政，又有何不妥呢？
相比之下，她比皇甫令尧那小子，还适合帝位呢，不是吗？
心里一旦开始这么想之后，这种想法仿若种子发芽后，很快就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柳拭眉的脸上还写着震惊。
显然，她也不知道皇甫厉会做这样的打算！
而柳拭眉自己，则是发现了一个很细节的地方：皇甫厉为何不与她商量？其实方才他分明可以与她说清楚了之后，她同意了，再行夺位。
但他没有，非要坚持过来金殿这边，才说出他的打算，让她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给大家的反应也很真实——
她是迫于无奈才会上位，是陵王拱她上去的，不是她自己要夺皇甫家的江山！
柳拭眉不由在心里叹息：我是信任你，可你这也太……
对她太好了吧？
让她处于别逼迫的位置，就算有骂名，也由他一个人背负起来！
这边，皇甫厉已经跟那群文臣杠上了：“先帝遗训如此，玉玺在本王手中。谁若不服，不如趁着皇兄尚未走远，现在还来得及追上？”
杀气凛凛。
话也说得很有意思：皇甫权刚死，魂魄还没走远，你们要追，现在本王就可以送你们上路！
只不过，说得委婉了些！
这话一出，方才反对声浪最大声的那个文官，仿佛现代电器开关按下了“off”键一样，一下子噤声！
捍卫皇权重要，但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
皇甫家的皇权，自当皇甫家的人身先士卒才对。
而群臣之首的丞相杜恒，还有几位阁老，目前都不吭声！
杜恒怎么吭声？
他的女儿，连同尚未出世的外孙，现在全部仰赖柳拭眉保护！
杜若虽然没有住在敦愚王府内，但那后巷的房子，保护她的人，都是敦愚王的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是一句瞎话。
而张阁老自然不会反对，他本来就是站位皇甫令尧的，现在皇甫令尧不在，捍卫皇甫令尧的权利，才是他首当其冲要做的。
百官之中，神色各异。
怕死的有之，义愤填膺的有之。
柳赋昀已经降到了二品文官，自从掉下来之后，他就老实了很多。
失去了帝心信任之后，他就不再在御前出头。
看到几大家族纷纷因为柳拭眉而走向败落之后，他重新审视了自己这个脱离家族的女儿，发现她已经完全不是自己教养出来的那个了。
知晓她的厉害，他也从不去柳拭眉面前蹦跶。
窝囊是窝囊了点，但一大家子的未来还要靠他，如若不然，他又怎么能让柳安和考进了三甲呢？
现在——
他感觉柳家翻身的机会，怕是要来了！
无论如何，柳拭眉总是他的女儿，人们的记忆总是短暂的。
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有人记得没错，但刀没有割在自己身上、血不是自己流的，那些丑闻很快就会被他们淡忘。
但i永远不可改变的就是——
柳拭眉是他柳赋昀的亲生女儿！
她若得了皇权，总不能仗势欺人将亲生父亲逼死吧？
那样的话，全天下的老百姓也要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不孝不悌的！
心里想明白之后，他当即站了出来，撩开官袍的衣摆跪在了金阶之下，道：“微臣支持太子妃带着腹中皇太孙登位，待太子回朝、或者皇太孙出世，还权便是！”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肯定的声音，群臣中议论的声浪猛地停了下来。
万万想不到啊，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是他柳赋昀！
不过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仇怨，父女总是父女不是？
柳拭眉看着跪在金阶之下的亲生父亲，一眼看穿了这唯利是图的渣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老实说，让她当皇帝，她也是犹豫的。
皇甫厉这样推她上位，让她措手不及。
她朝梁巍看去，开口：“外公。”
即便是太子妃的身份，她依然软绵绵地喊外公，可见她对外祖父的亲厚了。
她想问他：我该怎么办？
历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柳拭眉，现在有些两难了。
她不上去，意味着大权旁落，他们这一派系的，只会被追着打。
可她上位——
她一个女人，真的效仿武则天么？
见外孙女为难成那个样子，梁巍简直心疼坏了！
他看了张阁老一眼，也站了出来，在柳赋昀旁边跪下，道：“老臣虽然已经卸了兵权，但我梁家一门武将，自当扶持自家孩子。今日，谁与我外孙女为难，遇神杀神、遇佛灭佛！”
第2338章 西疆战事已开！首战落败
他是武将，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的话语在金殿上回荡，仿佛引发了回声似的。
祖辈、父辈，全都跪在面前。
天地君亲师，先君臣、后血缘！
梁巍这一跪，梁家一群武将纷纷撩开了甲衣下摆，呼啦啦跪了一地！
紧接着，张阁老也表态了，领着张家一众文臣上前，跪下行礼：“老臣上奏，太子妃仁德、天赋英慧，有爱民之心、亦有治世之才！皇太孙尚在太子妃腹中，太子未归之前，恳请太子妃替皇太孙摄政！”
张家这一跪，连带着跟着张家支持皇甫令尧的一群文臣，也纷纷都跪下了！
朝堂百官，此时几乎是半面倾倒。
文臣、武将之中，几乎都有半数人马全都出列，支持柳拭眉上位。
剩下的还在犹疑不决的，只能看向依旧站在队列之首的杜恒，等着他的指示。
杜恒心知：当年构陷孙家的几个人中，一直没动杜家，说白了还是柳拭眉给杜若的面子。
此时此景，陵王举着玉玺与先帝遗训，拱着太子妃登上帝位暂时摄政，他们得权之后，指不定就轮到清洗杜家了？
他若此时表态愿意俯首称臣，说不得还能保住杜家！
饶是丞相之位不保，也不至于像曲家、苗家那样。
杜恒还在思考之际，身后不知道何时，他的两个儿子杜钏与杜锡都走了过来。
杜钏低声道：“父亲，时不我与。”
而杜锡，没有吭声。
但已经很明显了，他的两个儿子的意思，都是要称臣！
这么一来，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杜恒横了一条心，也站了出来：“张阁老所言极是，臣附议！”
丞相一出，后面哗啦啦跟着一群人跪下：“臣等附议！”
柳拭眉：“……”
说实话，她有点被吓到了！
她本以为，在这时代，牝鸡司晨是要杀头的，可临门一脚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支持她做皇帝？
说来说去，也是时运所致。
前面铺垫得好，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拿下了领头人。
而民心，一来因为她的医术，二来因为治水赈灾的事，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好像到了这个时候，不过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然而，依然是有反对的声浪。
大蜀的内阁，有三位阁老，张阁老表态了，还有一位不动声色，依然在观望之中。
而第三位姓赵。
赵阁老站了出来，愤愤然道：“皇家并非没有其他人可以登基！太子失踪，皇太孙尚未出世。这不是还有其他皇子么！”
他大声说道：“臣推拒前太子——三皇子登基！他曾任太子，也是圣上钦点的！”
赵阁老年纪比张阁老还要大得多，七十多岁的人了，白胡须随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而摆动着。
跪下去，颤颤巍巍！
皇甫霖此时就站在群臣之上，听到这话，差点没吓得摔倒！
他心道：“老家伙你不要害我呀！”
柳拭眉上位，他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萧妃逼宫的事刚刚结束、还没有彻底过去，他家皇子妃说了：现在我们最好苟着，尽量不惹人注意，以免被人拿捏住把柄，届时二皇嫂想要保我们，也保不住。
他自认自己没有温书青有才有谋，当然都听她的了！
这张阁老举荐谁不好，为何要举荐他？
他一哆嗦，赶忙上前，抱拳朝柳拭眉行礼，道：“太子妃，臣弟无才无能，先前为太子之时并无建树，怕是无法胜任，肯定太子妃三思！”
“三皇子！”赵阁老眼睛都要等脱窗了！
大有“老夫举荐你，你竟然倒自家米缸”的愤怒！
萧妃出事后，萧家一干涉事的官员，也都被皇甫厉清理了。
此时，会站出来拱皇甫霖上位的人，真的不多。
但比较起来，三皇子再没能耐，不也比一个女人坐在龙椅上，让他们跪拜石榴裙要来得好吗？
好歹，皇甫霖也是皇甫家的血脉！
柳拭眉上去了，那是江山倾倒、大权旁落啊！
赵阁老愤愤地道：“三皇子，你若不行，不还有九皇子么？再不济，九皇子之后还有其他皇子呢！”
不考虑四、六，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跟皇甫令尧一样不在帝京。
可眼下，皇甫权的儿子中还在帝京的，又不仅仅是只有皇甫霖一个而已。
但皇甫霖可就厉害了，方才他只是站着抱拳，想干脆撩开裙摆跪下，磕了一个头，道：“臣弟信得过太子妃，相信您不会霸权不放，待太子回朝、或者皇太孙出生，总会还权的！臣弟愿意帮扶太子妃，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太子妃今日就携皇太孙登基！”
柳拭眉：“……”
一大群人吵吵闹闹，说的无非是她能不能当皇帝的事，一开始她也是惊到了。
但看着他们吵得这么凶，她的内心，竟然慢慢沉淀下来。
古井无波。
此时此刻，她心里在想：令尧，这要是你面对的话，你会怎么做？
可皇甫令尧远在西魏，被那“假爹”逼着要谋夺西魏的皇权呢。
她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我替他坐住皇位，就让他把西魏给拿下来，彻底解决西疆隐患，不也挺好。
将来，大蜀和西魏统一，等他回来后再把帝位扔回去给他，就完事儿了！
她心里还没有想好，金阶之下突然一片惊呼！
“臣以死明志，绝不同意牝鸡司晨！”
“哐”！
赵阁老倒是没有撞柱，却是一头怼准了金阶，狠狠一撞！
七十多高龄的老古董，这一撞，还真的散架了！
没来得及多言，血溅五步，竟然当场断了气！
众人脸色一变。
这一个变故，叫人措手不及，顿时面面相觑。
阁老死谏，反对女人登基，这……
他们似乎不得不重新思考？
文武百官一时之间乱了，那些没有表态的官员，竟然纷纷躁动起来。
三位阁老，一个支持、一个死谏，还有一个……
林阁老站了出来，他不得不说话了：“老臣有本要奏……”
不想，他要奏什么本，还没有说出口，皇甫厉“铿”地一声抽出了腰间宝剑。
剑光胜雪，抵在了林阁老的咽喉，皇甫厉脸上的明媚笑意荡然无存，此时只剩下了阴狠。
“本王劝你三思而后行！皇兄将玉玺交给了本王，太子妃身怀皇太孙，当是顺位继承。此乃顺应天命，谁再阻挠，满门抄斩！”
面对死的威胁，林阁老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赵阁老死谏，死的他一个，可现在的威胁是，满门抄斩！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响起——
“报——八百里加急！”
“西疆战事已开！”
“首战落败！”
“梁五将军不慎战死！”
闻言，柳拭眉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而旁边，一直冷冷清清的长歌，瞬间红了眼！
——
4.1打卡。
第2339章 跪下称臣！
这个变故，让在场的梁家人几乎要崩溃！
尤其是梁巍！
跪在他身旁的梁永连忙扶住他，眼圈也是红的，却还是掷地有声地道：“国难当前，内忧外患！眼下这时候，幼帝如何抗敌？”
扶稳了梁巍之后，梁永磕了一个响头，之后站起。
拔剑！
他气势凛然地道：“太子妃携皇太孙登基，谁人不服，立刻斩杀！”
梁家人死在了西疆，为国战死，这群文臣在这里唧唧歪歪，别说是把梁家人的气性都激出来了，同为武将的其他官员，也都纷纷动容。
物伤其类。
从戎，为国战死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
对其亲人来说，何其残忍！
梁家小辈中，已经有人开始低头抹眼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谁说英雄无泪？
那不过是：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才会知晓痛彻心扉究竟是什么滋味！
座上，柳拭眉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至亲现在都是什么情绪，她几乎不忍看！
梁五爷，从她认回梁家的亲人之后，从未得见。
可知晓她身边没有合适的女护卫的时候，立即将长歌派遣回来留在她身边保护的，就是梁五！
墨儿也是一脸的黯然，看着背过身去掉眼泪的长歌，没忍住，朝一旁的黎信踹了一脚，低声道：“你还不安慰安慰长歌？”
黎信都傻住了，经她这么一个提醒，才恍然。
但长歌没有让他靠近，低声喝道：“你站那儿别动！”
黎信哪儿还敢有什么动作，只得低声道：“你先节哀，等会儿解决眼前的事，我……”
“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柳拭眉的鼻子也是酸的。
她是个孕妇，情绪本来就更容易受到负面影响，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甚至心里有埋怨：她家那只二哈怕不是真的撒手没了，他不是在西魏武都吗？为何什么都没做成！他为何不能阻止开战？
她正在惶惶之中，长歌突然抹去了眼泪，低声道：“太子妃，登基吧！义父已经没了，四伯父还在西疆，还有诸位兄弟呢！”
柳拭眉一凛。
长歌是背对着金阶之下的众人，但柳拭眉还是看得到她的神情。
难过至极，却又有着武人的气性，这就是长歌。
她经历过亲生父亲剿匪战死的事，再一次经历教养自己成人的义父战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种痛。
开战了，想要避免更多伤亡，只有以战止战！
以武、止戈！
这一场变故，仿若一个惊雷，在文武百官之中炸开！
众人都有些茫然了，皇甫厉见状，将宝剑收入鞘中，双手捧着传国玉玺单膝跪下。
玉玺过头，大声喝道：“皇太孙登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的是皇太孙。
但皇太孙还没生出来，这个登位的人，不就是太子妃了么？
梁家一群滚刀肉，本就不是好惹的。
梁永身为梁家这一代的家主，他已经发话：反对柳拭眉带皇太孙上位的，立刻斩杀。
谁也不敢怀疑他真的敢！
羽林军，在梁家七少的手里掌握着！
京畿卫，在支持柳拭眉的陵王手里掌握！
五军营，梁家好几个武将掌兵！
这个关头，惹恼了他们，想要满门抄斩，简直不要太简单好么！
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啊。
传国玉玺在上，威胁全家性命在下，众臣就算心有不满，也不得不纷纷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拭眉能怎么说？
当真的时运所致。
但这个帝位，终于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她咬了咬牙，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只剩下威严霸气！
她沉声道：“众卿平身。”
听言，知道她这里是首肯了，黎信立即上前，将传国玉玺从皇甫厉手里接过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起，送到了柳拭眉的手中。
柳拭眉让墨儿扶自己站起来，接过了那沉甸甸的玉玺。
抱着玉玺、抱着硕大的肚子，她一步步走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转身，坐在了龙椅上！
所有人跪下称臣！
她张口，第一件事便是：“西疆首战告败，但依然有梁四将军与其他小将镇守，可不必恐慌。”
坐上了这个位置，她就只能将梁家外孙女的身份暂时压下去。
她的五舅为国牺牲了，但她得考虑大局，不能动摇人心、不可动摇国本！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出第二句话：“西魏国欺人太甚，本宫……”
说真的，她还是有点抗拒当这个皇帝。
可没有办法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她得当！
等孩子生下来，再禅位就是了。
柳拭眉咬了咬唇，改口：“传朕旨意，增兵西疆，将魏良那狗贼的人给朕打回去，一路西进，打到西魏皇帝投降为止！”
女帝上位第一道圣旨，竟然是要把西魏给打了！
好大的口气！
首战落败是什么原因？
他们不清楚，但梁五可不是什么蹩脚的角色，他为何会出事？
怕不是遭人暗算了吧！
梁永第一个做出反应，抱拳躬身：“吾皇陛下，臣愿意领兵增援西疆！”
柳拭眉面无表情，道：“准。封大将军梁永为一品征西大将军，调兵二十万，开赴西疆。”
又看向梁三爷，道：“封大将军梁开为二品镇北将军，奔赴北疆，稳住国门，莫让北齐趁机南下侵蜀！”
“另外，传朕旨意赴南疆，封皇甫晔为南王，死守南境。南吴虽然也在内乱之中，却未必不会想要趁火打劫。”
若说让梁永去征西，是她因为梁五牺牲的事而愤慨做出的反应，并不能叫人臣服；而她后面安排的两手，守住南北两边防线，却又不得不叫人佩服！
不得不说，那傻二王爷皇甫令尧，难怪逢人见面都要嘚瑟他家媳妇儿，原来是真有两把刷子！
当然了，如果她没有本事，也走不上今日的位置。
柳拭眉说完大事之后，又看向皇甫厉，道：“朕是代替腹中孩儿上位，但毕竟乃待产之躯，陵王皇甫厉听封，朕封你为辅政王，在朕分娩之时，与朕分忧！”
第2340章 顾不上生孩子了
“臣领旨！”皇甫厉一手将柳拭眉给拱上了皇位，为她辅政，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可以说，柳拭眉也是在这么简短的时间内，将问题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她刚刚上位，龙椅还没坐热乎呢，说不定孩子就会来了。
万一在她生孩子的时候遭人暗算，那可不得了！
她娘家的人不宜插手国政，不然便成了外戚干政。
而皇家——
皇甫厉目前最得她的信任。
皇甫霖不是不得信任，而是他也没有那惊天之能，他只管养好他自己的身子都不错了！
可别人毕竟不知晓皇甫厉与柳拭眉是什么关系，见她如此重用皇甫厉，并且让皇叔来辅政，尤其是以张阁老为首的这一派人马，纷纷皱起了眉头。
柳拭眉看向下方的文武百官，道：“其他事暂缓，容后处理。现在，传朕旨意，为先皇发国丧！”
她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自己坐上皇位的，而先前皇甫令尧与张家人合计过了，上位之后要如何给朝堂换血，细节太多太烦人，柳拭眉也不曾过问。
在此时的朝堂之上，不宜将那些事拿出来说。
她只能道：“众卿各司其职，退朝。陵王、张阁老，你们到御书房来，共商国事。”
变天了，肯定要重新洗牌的！
一朝君子一朝臣。
她一个待产孕妇，本来今天就要喝下催产药生孩子了的，竟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
太多事情挤在一块，让她应接不暇。
可谓是劳心劳力。
但，有什么办法呢？
新皇登基，为先皇发国丧。
虽然这新皇是一介女流，代替她肚子里的皇太孙当的皇帝，可也算是震惊天下了！
凤鸣天下，不正如此？
柳拭眉离开朝堂，转向御书房。
墨儿与连翘扶着她往前走，经过她点名的皇甫厉、张阁老跟上，梁家自然也有武将跟上的。
不问清楚皇甫厉是什么存在，他们也不能放心！
柳拭眉一路往前走，一边说道：“黎信，八百里加急传信给粟老，让他告知令尧眼前的局面，让令尧留在西魏武都，里应外合，拿下西魏！”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是，陛下。”黎信领命。
柳拭眉又看向另一边的长歌，低声问：“长歌，你要去吗？”
去吗？
去哪儿？
自然是立刻去西疆！
梁五爷为国牺牲，而他的夫人、儿子都在西疆，不能扶灵回帝京，自然是要有人去接！
长歌咬了咬牙，道：“义父命我留在大小姐——留下陛下身边，长歌不能离开。”
“你去吧，这里有我在。”先前一直守在后殿以防万一的慕将离，此时柳拭眉出来了，他自然也跟在柳拭眉的身边。
他说道：“去接五……爷，还有五夫人回家。”
要说起对梁五爷的认知，慕将离比柳拭眉还要多一些的。
他比她年长五岁，以前也经常跟着柳赋昀四处交际，总会遇上梁家人。
只是梁家断了关系，梁家人不敢认，而他也不好认亲，每次见面最多也就是颔首为礼。
但柳拭眉见到梁五的机会，就很少了。
当然——
那个柳拭眉，与现在的柳拭眉，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他的心情可以说是很糟糕。
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悲痛也得埋藏于心。
逝者已矣，还有更多的亲人，需要他们冷静下来去保护好他们！
长歌抬头看了一眼慕将离，又看向柳拭眉。
她当然想去，她的心都已经飞到西疆了。
可柳拭眉要生孩子了，身边不能没有个女护卫啊！
他们还不确定，皇甫厉究竟是个什么存在呢。
“从现在开始，我将寸步不离！”慕将离脸色肃然。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长歌听命，朕令你立即奔赴西疆，迎梁五将军英灵回朝！另外，把五夫人接回来。”
这算是圣旨。
长歌只能单膝跪下，行了武将的最高礼，抱拳道：“长歌遵旨！”
进了御书房，国事繁忙，本来打算今天生孩子的柳拭眉，都顾不上生孩子了。
她先是与张阁老和皇甫厉商议。
梁家老大梁永去西疆，现在自然是要去点兵；梁二运送粮草去了西疆；梁三要点兵去北疆；梁七送民粮去西疆。
眼前，跟着过来的只有梁巍和梁六——梁满了。
另外一些小辈，自然是要操持外间的事，国家大事的商议，还轮不上他们来。
梁巍刚刚得了讯息，失去了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让他看上去瞬间苍老了很多。
但他们武将的使命，是烙印在骨子里的。
不管牺牲多少骨肉至亲，别说远在天边，就算在眼前亲眼看着亲人断气，他们也得以国为重！
没有国，哪有家。
西魏挑衅开战，第一战便死了他们的一个至亲，倘若不把西魏给打回去，以后只会牺牲更多！
进入御书房后，柳拭眉刚刚坐稳，梁巍先询问的是：“陵王，老夫能否知晓，你为何要扶持我家拭眉上位登基么？”
饶是他的外孙女做了女帝，在朝堂之上，君臣之礼他这个外祖父也得跪下，可在他心中：我家拭眉就是我家拭眉！
闻言，柳拭眉感觉心中暖暖。
多好啊，别的皇帝坐在这把椅子上，叫高处不胜寒。
但她没有！
她的哥哥在身边，表示从此刻起将会寸步不离。
她的外公依然口口声声说“我家拭眉”。
而辅国的人，又是她过去的知交好友！
去他娘的高处不胜寒！
皇甫厉看向梁巍，对这位老爷子的气性，也是佩服得很。
让他想起来自己上辈子的爷爷，也是这样的担当气魄。
只可惜，他爷爷过世得早，不然老人家若是还在，后来他父母困住他的举动，根本就不可能成行。
他敛去了皇叔的傲慢，带着几分尊敬，道：“梁老爷子，本王爱护陛下的心，跟您是一样的。”
他说“爱护”。
所有人都是一怔。
梁巍看向柳拭眉，问：“拭眉？”
想到他家外孙女是皇帝了，又改口：“陛下，可要三思啊！”
老实说，他有点担心，这皇帝当上了，莫不是要开后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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