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6章 我一定把他做成毒人
柳拭眉提着朱笔，正在打算批阅奏折，听到这话笔尖一抖，朱砂甩开，晕染了面前的宣纸！
“不知下落……”
这四个字，几乎已经成为她的心魔了！
梁怡还不知道在哪里，这皇甫玥竟然又失踪了？
见鬼了！
“不，不是见鬼了……”柳拭眉自言自语，道：“还是那只幕后推手干的，一切本都在我意料之中。”
她甚至为了预防这些差错，还特意加派了人手，并且在与姜辽商量，让皇甫玦暂时交给皇甫玥带去南吴抚养的时候，特意提了这件事。
姜辽表示，他们会尽力保护准皇后的安全。
但——
这种话，不过是空头支票而已！
能力范围之外的，他能怎么保护？
对方人手如果实在是太过厉害，他们抵抗不住，一切都是白搭！
“情况怎么样？”长歌见柳拭眉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倒是有些着急了，问：“黎信，其他人怎么样？”
黎信答道：“姜辽大人被打晕，王将军则是重伤昏迷。南吴使臣带来的迎亲队伍，不是死了就是散了。陛下给五公主的嫁妆，也被洗劫过半。”
这是南吴人的情况。
他又道：“咱们挑选的都是好手，派去保护五公主和公子玦的，死伤过半。其他人也都不知去向。”
“洗劫嫁妆？”长歌又问：“就没有人能够认出来，那是一些什么人么？是绿林盗匪，还是其他暗杀组织的？”
如果只是为了杀人，不求财。
但对方又杀人又要钱财！
而且，皇甫玥与皇甫玦姑侄俩不知下落，该不会是被抓走了吧？
黎信说道：“受伤、昏迷这些人，后来送消息来说，对方全都是黑衣蒙面，行动整齐划一，退散有序。咱们的人不是很了解，倒是王欢将军说，那很像是军营的作风！”
“军营？”长歌自己就出身西疆大营，她自然了解：“听号令出兵、有序退兵。有组织有预谋，确实像王将军说的那样。但……蜀河隘口那边，怎么会有这样兵强马壮的一批人？”
长歌转头朝柳拭眉看去，道：“陛下，咱们派去的人手实力已经非同小可，对方竟然能够让我们的人死伤过半，这代表着，对方这场截杀蓄谋已久。一般的绿林盗匪，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个程度。该不会是……”
她想起来了不少至今尚未有线索的事：“苗家以前养了私兵，那甘露露四处藏匿的，或许也有私兵。该不会就是他们的人吧？”
提到甘露露，柳拭眉就想起来自己的推论了！
甘露露和杜弓不同主子，杜弓原先是属于魏逊手底下的人，但后来并不归魏逊管，也不知道投入了谁的旗下。
但甘露露……
柳拭眉有过推测，是那个幕后黑手的人！
对方养私兵，就需要很多的财帛，刚好把皇甫玥掳走，打破蜀吴联盟。
另外，还可以将嫁妆洗劫一空，用去养兵！
“不无可能。”她说着，又拧眉问：“妙蓁人呢？他们那一队人马，不会也出事了吧？”
皇甫玥的送嫁队伍南下，第二天，张妙蓁也就出了远门。
因为要打开南吴的粮仓，所以邵远与张妙蓁一同南行。
他们人少、行李从简、行动隐秘，想必会追上皇甫玥的队伍的，皇甫玥遭遇了截杀，那张妙蓁呢？
“七夫人与邵公子确实与和亲队伍遇上了。但七夫人急着赶路，没有办法等待繁多的嫁妆车队。据说，他们去了琼郡。”黎信回答道：“琼郡本是邵公子的居处，据说还有一仓粮。故而七夫人决定先把那些拿到手。”
柳拭眉松了半口气。
皇甫玥出了事，她已经很担心了，如果张妙蓁也出了事，她不知道要怎么样！
她咬了咬牙，道：“我这几日心里老觉得不安定，觉得可能要出事。原来就在这里等着我！”
长歌说道：“南吴那么多人死在了大蜀，而他们要迎娶的皇后不知下落。幕后黑手绝对是为了打破蜀吴联盟来的！”
“对。”柳拭眉感觉头皮发麻，道：“赶紧将哥哥召来御书房……不！让他在宫门口等我，我要与他一起去钦天监，见国师！”
黎信不由一愣：“见国师？”
叫国师算命吗？
国师不都说了，他能推天数，但天机不会泄露？
当然，他们并不知晓，荆天命与柳拭眉说了些什么。
但柳拭眉要去见荆天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未必要他泄露天机什么的，好歹他经历了生生世世，见多识广，兴许也能知道这件事怎么办！
不管黎信怎么疑惑，但女帝的圣旨还是要执行。
黎信立即准备了车驾，通知梁小七率领亲卫队，对外宣称，陛下思女心切要去钦天监探望公主。
与慕将离会合后，这便出发了。
马车上，慕将离听完了事情的叙述，沉默了一会儿，道：“公冶卿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柳拭眉答道：“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要去见国师，问问他可有什么办法阻止南吴跟大蜀发难。”
慕将离与梅玉卿打过交道，隐隐能感觉出来那不是个简单的人。
后来的事实证明，确实并非池中物！
能在那样被动的环境下，撕破曹皇后——如今才曹太后的防备，为自己争取了最大的利益。
有智谋，能隐忍。
这样的人，与他为敌很可怕。
大家集思广益，未必不能想出个好办法来，但……柳拭眉坚持要去见国师，怕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慕将离心里有所猜测，但他也没有追问到底。
他只需要知道：我妹妹做事极有分寸，她既然不想说的事，那便是不能说、或者是不该说，没必要究根！
他转而提起战事：“紫云城那边，应该不多时就要攻城了。但愿北齐不在这个时候掺一脚。”
如今，北齐仿佛是他们头顶上悬挂着的一柄剑。
谁也不知道，这把利剑什么时候会出鞘，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柳拭眉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当真是多事之秋！”
她越想越是生气：“有朝一日，逮住这个幕后黑手，我一定把他做成毒人！”
第2507章 想问个吉凶
慕将离莫名觉得好笑。
他这个妹妹，大部分时候都识大体、强大到独手可以撑天。
但偶尔，也会露出这等稚气的一面，负气说几句很可爱的话。
这种时候，也让人觉得：她真的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明明，她经历过的事情那么多。
给人一种：历经千帆，归来仍旧少年的感觉！
“哥哥你这是什么表情？”柳拭眉一回头，见自家哥哥竟然好像还想笑？
她就不服了：“你怎么不跟我同仇敌忾呢？我的敌人，难道不就是你的敌人吗？那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到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溜出来，偷吃东西也就罢了，还咬人！简直恶心透了好吗！”
“是是是。”慕将离十分给脸：“将来逮住他，要是你下不了手，就让哥哥来。嗯？”
柳拭眉一怔，歪头问：“为何你会觉得，我下不了手？”
“倘若如你所猜，那就是枫无涯做的。枫无涯是粟老的师弟，是你男人的师叔，还是为了你婆婆报仇来的。”
慕将离将这个前置关系罗列出来后，看向她，道：“到时候，这其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指使你不能出手呢？”
不是下不了手，而是不能出手！
柳拭眉愣住，沉默了。
算了，吐槽几句、抱怨几句，情绪稍微好了一点。
现在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还是个未知数，还是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
她不说话，慕将离又道：“倘若皇甫玥与那孩子是死了，公冶卿怕是没完没了。而他们若没死，说不得就是被对方掳走了。”
对方掳走人，顺便把嫁妆洗劫的。
这作风很像土匪山贼，但偏偏行事作风却又有军中兵马的作风，让他们猜测是私兵。
把皇甫玥和孩子一起掳走，这是为何呢？
“难道他们是为了拆散我们与南吴的联盟，让他们自己去吗？”柳拭眉突发奇想。
不等慕将离开口，她又发散思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对呀哥哥，那你说九哥他是不是也被对方掳走了？”
梁怡和张妙蓁是遇上了泥石流，那叫意外。
皇甫玥这是遇上了有预谋的截杀！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道。”慕将离又不是神仙，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他不知道，就老老实实说不知道，不为了安抚妹妹而去欺骗她。
柳拭眉也就不说话了。
到了钦天监，监令已经做好了接驾的准备。
但又有说法：“国师正在闭关修炼，咱们……没敢去请他。”
一开始，荆天命代替了原来那个老道士成为国师，其实别人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
但他露出来的每一手，都这么神奇。
玄门中人既然走了这条道路，就是很信这个的，见他显露神通，自然把他奉为高人。
再之后，国师又被女帝看重，成为了公主的师父，他的地位自然也就更加崇高了。
“无妨，朕先去看看公主。”柳拭眉从车驾上下来。
日夜赶工，公主殿已经落成。
本来钦天监是打算禀告女帝，询问是否要挑一个良辰吉日挂上匾额，让公主正式搬进去住的，但国师否决了这个提议。
说法也很简单：“莫太隆重，公主命格承受太多富贵，不利于修行。”
当时监令心里想的是：人家是公主，生来富贵，修行什么啊！
但谁也没敢拂逆国师的话，皇甫念也就搬进去了。
故而，柳拭眉下了车辇之后，与慕将离直接进了公主殿。
皇甫念长得还是很缓慢，两个月的孩子了，长得还不如人家刚满月的那么大，瘦瘦小小的。
但肌肤已经很水灵了，一双眼睛叽叽咕咕地转着，似乎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
柳拭眉将孩子从奶娘那边抱过来，越看越觉得心疼，低声道：“念念，娘来看你了！”
襁褓里的小婴儿，转动着眼珠子盯着她。
别看她小得很，但她的眼神格外灵动。别家这么大的小婴孩根本就还没有这样的神采，但她的眼眸干净透亮，比皇甫执看上去还有机灵。
“哥哥你看。”柳拭眉不可能指望女儿能够与她交谈，转头对慕将离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念念比哥哥要更早熟一些？”
这个早熟用在这时候的意思，皇甫念身子长得慢，可她的精神却老成！
“确实。”慕将离仔细看了下，道：“比太子显得要更活泼一些，眼睛也更有神采。”
兄妹俩，也长得不像。
“一会儿，我问问国师。”柳拭眉将问题放在心里。
母女俩难得见一面，抱着孩子说了一会儿话，柳拭眉将念念交给慕将离，道：“哥哥你陪陪，我去找国师。”
“不要我和你去？”慕将离接过孩子，有些不放心。
柳拭眉摇摇头，道：“不用的，我与国师也算是老熟人了。我去觅芳洞外叫人，他要是不出来我就令人挖了他的洞！”
慕将离：“……”
他该不该说：我妹妹霸气？
柳拭眉来到觅芳洞外，让黎信传话。
“国师大人，女帝陛下驾到！”
黎信中气足、内力厚，这么一喊洞内的人不可能没听到。
没多会儿，洞内传来声音：“陛下请进。”
墨儿将披风拿过来，给柳拭眉披上，道：“洞内肯定冷得很，陛下你可不能着凉了。披上吧！”
山洞常年不见光，冷是必然。
更何况，柳拭眉也知道里头又是泉眼，又是冰床的，她老老实实将披风披上，把其他人都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进入觅芳洞内。
对她来说，这里也是熟门熟路了。
莲池旁的冰床上，荆天命盘腿坐在上面，知道她进来了，也没有睁开眼睛。
“陛下来寻贫道，所为何事？”
柳拭眉在一旁找了个石凳坐下，道：“你不是神通么？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
荆天命的回答也很直接：“陛下直说便是，何必浪费贫道法力？”
“……”柳拭眉开始有些理解，为何聂韶音对荆天命很不待见了！
不过她也没有计较，相比之下聂韶音的嫉恶如仇，她这个人更能屈能伸一些。
所以，她开始进入正题：“我知晓国师怕泄露天机，对你……对念念不利。所以也不用你告诉我那些。来这一趟，想问个吉凶。”
第2508章 陛下，你回去看看金殿的门
荆天命却道：“陛下想要问的吉凶，怕不是简单的吉凶吧？”
“对。”柳拭眉坦然说道：“第一个想问的，是大蜀的国运！”
做皇帝之前，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忧国忧民的人，一开口问的就是国家命运！
可做皇帝之后，她就知道了，国运与家运、个人命运息息相关！
国安、则家好，个人也定。
国危，何以言家，遑论个人！
荆天命的回答言简意赅：“念念生在了大蜀，只要她这一世没有走上灭世的路，大蜀便不会衰。”
这话，几乎让柳拭眉吃了个定心丸！
大蜀不会衰的意思，衍生出去可就远了！
第一，与西魏的战事，大吉。
第二，北齐威胁不到大蜀，大吉。
第三，因为皇甫玥的事，南吴不管做什么反应，大蜀不会因此而衰亡，大吉！
国运的吉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至于走到最后的大吉结果，需要经历多少黎明前的黑暗，而在这个圈子里的人，究竟是好是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柳拭眉想了想，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国师大人，我家令尧的吉凶如何？”
天下大事心定了，接下来关心的自然便是自己的挚爱至亲了！
可这个问题，荆天命却没有答案：“他是念念的亲生父亲，贫道算不到与她有关的任何将来。”
“也就是说，你也算不到我的运势？”柳拭眉问。
“关于这点，先前贫道与陛下表达过这个意思了。”荆天命说道。
大蜀不会亡国，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出事！
皇甫令尧也好，柳拭眉也罢，他们身边的至爱亲朋，他们未必不会有性命危险！
江山代有人才出，他们挂了，还有后来者不是？
柳拭眉拧眉，道：“我能不能问，我九哥梁怡，是生是死？”
荆天命仿佛早有预料她会问，答道：“贫道日前算了一卦，梁家目前有生门、也有死门。”
“什么！”柳拭眉大惊，忙问：“死门？什么意思？”
荆天命说道：“具体情况，以我如今的法力，没能堪破。但陛下可以理解为，花开有花谢、冬去有春来，一切不过是命数更迭罢了。”
柳拭眉：“！！！”
这说了跟没说似的！
她正想怼他，但脑壳电光一闪，好像又突然领悟了？
她压下心口的气，问：“你的意思是，在历史长河之中，兴衰看在你的眼里，都是常态。让我坦然接受人生百态？”
荆天命说道：“陛下睿智。”
柳拭眉沉默了一阵，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能不能帮我推推看，敌人在何方、是何人？”
“凶门向着北方而开，但……”荆天命卖了个关子，道：“陛下，你回去看看金殿的门。”
这话可就太玄乎了！
柳拭眉愣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倘若陛下想要卜卦，看一些小事情，奉劝陛下不要浪费心力。”荆天命又道：“贫道所剩法力无几，为了念念的将来，陛下应该知道轻重多寡。”
柳拭眉心口一震！
念念的将来……
她会不会灭世？
哪里多，哪里少，这已经很清楚了！
“陛下请回吧。”荆天命打发她走。
柳拭眉咬了咬牙，没再多问。
她站了起来，拢了拢有些下滑的披风，朝荆天命看去，道：“可有什么真帮得上你的？”
荆天命反问：“陛下有什么可帮得上贫道的？”
“朕是真龙天子，对吧？”柳拭眉收敛了方才的神情，此时看起来，完全就是帝王的威严了。
荆天命依旧没有睁眼，但他却是唇角一勾，笑了笑，道：“若非仰仗陛下的龙气，贫道根本无法存于这座红尘！陛下只需要保重自己，念念这边稳住了，便是对贫道最大的帮助。”
柳拭眉没有再多话，转身往外走。
但回到了公主殿，却依然没能想通荆天命的话是什么意思。
依依不舍地辞别了女儿后，回程的车辇上，柳拭眉问慕将离：“哥哥，凶门向着北方开。但国师让我回去看看金殿的门，这是几个意思？”
慕将离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他虽然经历过借尸还魂，但玄学这种事，他信其有，却始终弄不明白这些玄幻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听柳拭眉这么问，他说道：“难道是金殿的门开错方向了？”
大蜀皇宫坐北朝南，门根本不是向着北方开的，而是正儿八经地对着正南方，几乎没有偏差！
荆天命说的“凶门”，指的是命数上的，向着北方开，意味着凶煞之气从北方来。
这一点可以理解为：“所以幕后黑手，确实在北齐没错了？”
“这点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拭眉说道：“可我不明白，叫我看金殿的门，到底是几个意思？”
慕将离又问：“你还与国师说了什么？”
柳拭眉答道：“我问了大蜀国运。国师的意思是，只要念念在，就是吉。”
“念念依托你与皇甫令尧，你们吉利，她才能安稳。”慕将离得出了结论：“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被总挂在心上了！就当如今进入冬日了，安静等待明年开春，静待花开吧！”
柳拭眉：“……”
她知道，因为想不通，所以慕将离说这话其实就是安慰她的。
反正都想不通了，那干脆稀里糊涂地说。
信则有、不信则无。
潜心去相信，我们能够挺过这一关，那就一定能！
柳拭眉想了想，用力地点点头，道：“好，那我便不想那么多。等着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回到了宫里，柳拭眉经过金殿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去看了看金殿的门。
但她百思不得其解，加上还有许多国事要处理，她便把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淡忘了。
蜀河回大蜀帝京，到南吴京师，二者的路程差不太多。
柳拭眉这边收到消息了，梅玉卿——公冶卿自然也收到了！
和亲队伍惨死者众，待嫁公主失踪！
他要娶的皇后，没了！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
曹太后一定不希望他跟大蜀结盟，以后成为她彻底砍不倒的大树。
因此，他直接去了曹太后的寝宫！
——
6.13打卡
第2509章 见不到人，南吴便与大蜀一战！
“儿子给母后问安。”
他语气很淡。
母子斗法至今，两人都没有撕破脸，但对方的心思，彼此心里都是有数的。
公冶卿知道，曹太后现在积极寻找名医，想要治愈他的六弟。在六弟病愈之前，曹太后还需要他坐镇朝堂，不能拿他怎么样。
因此，公冶卿会利用这层关系，隐隐对曹太后施压，有时候做得过分一些，曹太后虽然气得要死，但也实在不能如何。
而曹太后也知道，公冶卿正在一步步挣脱自己的掌控，想要彻底掌握国运。
甚至，因为他的雷霆作风，原本追随她的一些人，都已经投入他的麾下效忠于他这个新帝了！
“你不是忙于封后大典，怎么会有空到哀家这里来？”曹太后的声音不冷不淡。
这对母子，亲生骨血，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公冶卿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说道：“母后难道不知道，我这位尚未过门的妻子、尚未受封的皇后，半道上出事了么？”
“什么？”曹太后脸上露出惊讶：“出了什么事？为何哀家没有收到消息？”
见她如此，公冶卿认为：她是装的！
姜辽和王欢，已经投奔于他，这点毋庸置疑。
但不排除，他们麾下仍有忠诚于曹太后的部属，明面上不能反抗，但实际上暗中给曹太后送情报。
和亲队伍在蜀河隘口遭遇了埋伏，死伤无数、嫁妆被洗劫、和亲公主失踪……
这么大的事，曹太后竟然没有收到消息？
他不信！
“此事大家都知道了，唯有母后不晓得？”公冶卿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朕是不是可以稍微大胆一些猜想，此事本就是母后下的手？”
曹太后一听，倏地直起身来，脸色绷紧道：“你怀疑我对大蜀公主下手，想让你结不成亲？”
公冶卿冷冷反问：“难道不是么？”
曹太后大怒，道：“昨天夜里，你六皇弟病情反复发作，哀家一夜未眠。今晨他的情况稳定一些了，哀家才回来小憩片刻。紧接着，你就来了！”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就算有人给她送消息，都还没来得及！
公冶卿盯着她看了许久，道：“如此说来，倒是错怪了母后？”
曹太后绷着脸，眼里都是对他的怒意：“没有哀家，你都不能来到这个世上！没有哀家，你哪里能够坐上这把龙椅！你倒好，不感念恩德便罢了，你就是这么对哀家的！”
“感念恩德这种孝感动天的事，还是留给六皇弟吧！”公冶卿面带嘲讽，直接转身离去。
不排除曹太后说谎，但昨夜六皇子病发，他是知道的。
也知道，为此曹太后一夜未睡。
晨起的时候，他听说了此事，心里还在想：同样是她亲生，但这心偏得没边了。
但那又能如何？
偏爱这种事一旦定型，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改变的！
回到御书房，公冶卿翻开了地图，目光放在了蜀河流域的地区上。
心乱如麻。
如果不是京师这边他实在不能动，一动目前的一切可能就功亏一篑，他真想立刻去现场看看，亲自去找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人不见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此时此刻回想听说消息的那一刹那，他都没有办法去重新回味一下那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瞬间，心沉了下去，仿佛被生生挖开了一样。
他不敢想象，倘若听说的是“皇甫玥遇害”这样的消息，他是不是直接弃了这江山算了！
本不欲回南吴蹚浑水，权势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想要掌握权柄罢了！
若想保护的那个人没有了，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盯着蜀河附近的路线，公冶卿推敲了几条对方可能退守的路线。
之后，铺开信笺写了一封信。
待墨迹干透，他将信笺叠起来装进了信封里，将梅源召唤过来，道：“派人从这几条线去找人。”
梅源点点头，但还是没忍住多嘴说了句：“对方掳走了公主，目的怕不就是想要阻断蜀吴联盟？君上你打算如何？”
找不到皇甫玥的话，公冶卿是不可能罢休的。
但，公冶卿又不可能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会中了对方的计吗？
公冶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信封拿过来，道：“密函送去给大蜀女帝，她看了就知道要怎么做。”
“是。”梅源去办差。
他心想：君上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就算是为了那位公主，也不至于拿两国的关系开玩笑吧？
岂料，待梅源回来，公冶卿的旨意却令他大出意料之外！
公冶卿依旧盯着地图，口中说道：“拟旨，大蜀出尔反尔，和亲公主未能抵达南吴京师。立即屯兵北面，封锁刚刚给南北粮行开通的商路。什么时候找到五公主，什么时候再重新打开，见不到人，南吴便与大蜀一战！”
“什么！”梅源吓了一跳，道：“君上，咱们现在的境况，也不适合开战啊？”
却见公冶卿转过头来，眸光阴沉，道：“如何不适合？你是怕南吴会打输了么？”
他十分自信地道：“不会！”
大蜀跟西魏打得如火如荼，北齐又虎视眈眈，大蜀迫切需要南吴的联盟，在这个节骨眼，大蜀能好才怪了！
梅源蹙眉，道：“可十八部族，未必能同意君上这么做。”
毕竟，公冶卿回来后，虽然笼络了不少人心，但大部分的权势依然掌握在曹太后的手中。
曹太后之所以不反弹，不过是因为六皇子的病治不好。
一旦六皇子治好，曹太后不肯继续隐忍，一个反扑，公冶卿这点小势力很快就会被击溃的！
“南吴若出手攻打大蜀，大蜀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公冶卿冷冷地道：“若能争夺来了地盘，这帮只看利益的老鬼，还能不答应么？”
梅源：“……”
说的也是！
事情，就这么定了！
九月二十日，大蜀帝京。
柳拭眉拆开了南吴皇帝送来的密函，看完之后，久久沉默。
这件事，她只召唤了慕将离进御书房，兄妹俩密谈了一阵，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
下晌，大蜀南部，南吴的大军压境的消息，传到了帝京！
第2510章 扛不住事儿，这龙椅肯定就会动摇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震惊朝野是真的，但……
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人家刚刚要娶的皇后，还在大蜀境内出了事。
有伤南吴体面，大蜀若不给个交代，南吴确实不可能罢休。
次日，九月二十一，早朝。
金殿之上，柳拭眉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上，问道：“紫云城尚未攻下，北齐蠢蠢欲动，南吴已经派大军压境。众卿家可有良策？”
群臣互相对望。
三国夹击，能有什么良策？
柳拭眉又道：“西征军一路开进，捷报频传，朕不担心。但五公主失踪，迟早是要将人找出来。尔等就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和亲的公主遭遇截杀，御赐的嫁妆被洗劫一空，造成了南吴大军威压，可以说，这是大蜀的奇耻大辱。
与这个公主是谁生的没有关系，总之是被人打脸了！
追查五公主与嫁妆的下落，这件事自然交给了大理寺，着陆谋去办。
至于大军压境，得有谈判官。
故而，柳拭眉又问：“封先皇六子皇甫晔为安南王，固守国门。另外，派钦差大臣前往蜀河，与南吴谈判。可有人自告奋勇？或者举荐英才？”
打仗的事，自告奋勇的还是会有，举荐英才的更多。
但谈判官，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众臣互相对望，文官们谁又愿意在这兵荒马乱的念头，四处动荡飘零？
半晌后，张阁老出列。
众人一惊，柳拭眉也很惊讶。
张阁老年事已高，让他经受长途跋涉，可有点罪过了！
但他却说道：“老臣厚颜，举贤不避亲，特举荐臣之嫡次孙张怀。恰巧他人正好在蜀河兴修水利，可以顺道而为！”
说完这个，他又道：“但怀儿没有殿试功名在身，若陛下驳回，臣坦然受之！”
这番话是进退有度。
张怀那家伙，每次殿试都要找情由让自己名落孙山。
如今，他身上只有进士的功名，若是在地方，做一个九品芝麻官，还是有可能的。
但帝京人才济济，想要做京官很难——他自己也没不想做，想要入朝更难——他更不想入！
故而，张阁老这么个举荐自家孙子，说“厚颜”二字，并不夸张。
他确实是拉着自己的老脸出来举荐的！
柳拭眉一听，这张怀是要被他的爷爷给坑了！
“阁老的提议甚好。”柳拭眉很满意这个结果。
其实吧，这个节骨眼，张阁老拉下老脸把自己的孙子推出来，也是为了柳拭眉着想。
与南吴谈判之事，重中之重，一般的人若没谈妥，大蜀真有可能被三国夹击了。
这等重要的事，当然要交给最信得过的人去做！
故而，张阁老没让柳拭眉为难，也是为她解决了燃眉之急。
但，身为皇帝，哪怕她心里认可了这个结果，却还是要给其他人机会：“可还有其他人选？”
张阁老已经出来压阵，其他人就算是有人选，谁又能不识时务跑出来与张阁老打对台？
于是，此事定下：“封张怀为钦差大臣，与南吴谈判两国和平事宜。谈判成功有功，回朝敕封和平侯，世袭三代！”
治水、谈判，两件事若都成了，封一个侯并不夸张。
封侯不是封官，张怀不想入朝，届时不入朝也无所谓。
再有类似的事，一样可以再打发他去做。
不得不说，柳拭眉将很久以后的事都想好了。
毕竟，她是要为儿子将来登基为帝铺路的！
张阁老撩开衣摆跪地，道：“老臣替孙儿张怀，谢主隆恩！”
这件事刚刚议完，外头来了新的战报：“启禀陛下，西征军攻占紫云城之际，西魏国突然增兵，并且，将北君王的兵马调过来镇守。此战失利，折损兵将共计近三万人！”
这，算是噩耗！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柳拭眉气息缓慢下来，有一瞬间差点要停止呼吸！
她最怕的，却不能直接问，而是拐着弯问道：“可有大将折损？”
舅舅与兄弟们，目前都已经建了功、受了封赏，倘若大将没有折损，那她的亲人就还安好。
送报人答道：“回陛下的话，目前战报，没有大将折损。倒是损了两名先锋营的小将！是为安西将军三子，与宁远将军次子。”
谁家的小将折损了，当然是谁家悲上心头！
柳拭眉拧眉，道：“追封二人为忠烈伯，另……”
抚恤必须给到位！
人已经死了，只能抚恤其家人，另外进爵位，作为烈士的墓志铭！
这边战报刚刚结束，外头又有战报：“启禀陛下，北齐大军南下，攻打我朝北疆金碑郡！”
“果然！”柳拭眉哼了一声，吐出俩字，却没有后话了。
她心里想的自然是：北齐等的，果然是这个好时机！因此，掳走皇甫玥的人，目前站北齐那边无疑了。而大蜀境内竟然还养着这么多为北齐效力的私兵，一定得尽早查明，连根拔起！
她在思考问题的这一时间，文武百官的议论声迭起！
女帝若扛不住事，三国夹击之下，她可能就垮了！
有人这么一想，便有人出来提议：“陛下，臣斗胆，恳请陛下收回西征旨意。安定西疆，增兵北疆！”
主和派，自然以文官居多。
这话一出，立刻有武将出来怒骂：“你想得简单！这时候撤军，西魏皇帝难道是猪脑子，他难道不晓得南吴压境、北齐南下、西征军退守，正是他们进攻的好时候？就你这种想法，整个大蜀江山都要给你断送了！”
不得不说，文臣重在治国，又有几个懂得打仗的？
被这么一怼，那官员无话可说。
不少人，都看向女帝，等着她的旨意。
她若扛不住事儿，这龙椅肯定就会动摇了！
对于女帝，当然还有不少朝臣心怀不满的，被一个女人压在自己的头顶上，男人们又怎么能服气？
只不过是皇权至上，压制着他们不能有什么反对声浪而已。
他们心中比较希望，这个时候柳拭眉从龙椅上滚下去，让皇甫家的男儿上位！
故而，一旦柳拭眉出什么差错，他们可能就会一哄而上，将她从上面脱下来！
现在——
柳拭眉会做什么选择？
她会不会慌了呢？
——
6.14打卡。
迟来的端午安康。
第2511章 新时代的武器
但，柳拭眉还是柳拭眉！
她若这么容易就垮了，当初就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就在吵吵嚷嚷之时，她陡然提高了声量：“肃静！”
众臣都安静下来。
柳拭眉面色凛然，张口说道：“众卿家莫慌。西征军战局良好，虽说这一战失利，不代表永远失利！”
“南境有安南王皇甫晔镇守，南吴要的不是开战，而是交出和亲公主而已。张家公子朕也算打过交道，他做谈判钦差，朕放心之极！”
“而北疆主帅梁开，是朕的嫡亲三舅，梁家一门忠烈誓死效忠大蜀，朕相信他能扛得住北齐的试探！”
不错！
北齐趁着西魏征兵、南吴压境的时候，突然发动进攻，他们必然是意在试探。
如果北疆大营的兵马扛不住，北齐一定会长驱直入，大蜀就要一溃千里。
倘若梁开顶住了，北齐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还是待定！
当皇帝的，掷地有声说出这番话，不得不说，很有振奋人心的作用。
北疆、西疆，都是她的亲舅舅做主帅。
皇夫、她一双儿女的父亲，人也在前线，为西征军开路。
而南疆，则是皇甫家的皇子，刚刚钦封的安南王！
挚爱、与亲人，都在面对残酷的征战，她都不慌，其他人还慌什么？
不想让女人做皇帝压制自己，难道就能让一介女流把自己比了下去？
柳拭眉这番陈词，算是将刚刚有些散乱的人心，给暂时安抚下来了。
浮动的一些异心，自然重新压制下去。
“无事暂且退朝，众卿家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柳拭眉说着，面容突然肃杀起来。
帝威强烈压制：“倘使在国难当前，谁浑水摸鱼，伤了大蜀的利益，斩、立、决，不容辩驳！”
丢下这话，退朝。
柳拭眉回到了御书房，让墨儿给自己铺开信笺、研墨。
“陛下要给谁写信？”墨儿想不明白。
皇甫令尧进了北齐之后，他们的通信就断了；公冶卿的来信，柳拭眉已经烧了，也说不必回信。
那现在，写给谁呢？
柳拭眉提笔蘸墨，道：“写去南疆，给安南王。”
墨儿一愣：“安南王？”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写给安南王，这不是已经下旨，让他镇守南疆了么？”
柳拭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落笔。
等写完了信，她也没有收拾，而是道：“你自己看看吧，一会儿墨迹干了，你给我装起来，让黎信派人送去给皇甫晔！”
“噢！”墨儿这个是理解了。
让黎信派人送的，一定是密函。
柳拭眉把信写完后，便去一旁四国天下的地图。
她看的是北齐的地界，尤其是大蜀、西魏与北齐三国交界的那些地方。
说实话，北齐的状况他们现在是完全没有能摸到边缘，倘使皇甫令尧打入内部，与皇甫厉配合能够将北齐的老底摸清楚，攻下西魏之后，她打算把北齐一起给打了！
不要说她野心勃勃，如果北齐不算计大蜀，她也没想费那个劲。
但这幕后黑手躲在了北齐，操控了北齐的政治，来算计她！
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墨儿这边看完了信，也就明白了柳拭眉的意思。
她装好了信笺送出门给黎信，再回来的时候，给柳拭眉倒了参茶，道：“眼瞧着越来越冷了，到时候征战可是不容易。”
因为，大军需要穿上冬衣，数十万人，又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柳拭眉何尝不明白，她也很清楚，这时候要扼住北齐的动静，将北齐打杀回去。
不然，两面大军消耗，那就是张妙蓁拼九条命去筹粮，都是很难成功的！
“北齐地方严寒。”柳拭眉看着地图上北齐所在的地域，说道：“他们一般的城池，入冬之后都将进入酷寒之中。相比之下，我倒是不怕他们。”
她就不信，大蜀的粮草供应不足，难不成北齐那三分之一雪原冻土的地方，就能够好到哪儿去了！
北齐现在南下，就是在试探。
如果大蜀扛不起，那他们可以与西魏配合，趁着大蜀军饷供给不上的时候，速战速决。
战场在大蜀，也不伤北齐的一丝一毫。
若搞不定，也没有多大关系，反正他们继续退守就是了。
“站在北齐的立场上，他们应该会以为，大蜀只要护卫疆土而已就够了……”
柳拭眉呢喃了一句，转身重新回到了御案前，重新提笔，又写了一封密函。
墨儿过来给她研墨，越发觉得自家主子实在是顶天的厉害！
柳拭眉这封信写得比较短，写完了之后，召了黎信进来：“将信送去北疆给三舅，他看到我的信，就明白要怎么做了！”
黎信刚出去，慕将离进来。
柳拭眉便把自己安排皇甫晔与梁开的事，告知了他。
“你是想，若三舅打赢了之后，并不固守，而是前进，对北齐发动进攻？”
慕将离吃惊万分！
在自己国家正在与隔壁的打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的时候。
还敢主动进攻另一个国家，这种事，男人都未必有这样的魄力，竟敢这么做！
但柳拭眉不但敢想，她还敢做！
“不错！”柳拭眉沉着脸，道：“我现在联系不上阿闲，也联系不上令尧。但他们俩都在北齐。开战的消息，他们一定已经收到了。那么……”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慕将离的眼眸，道：“三舅舅能够守城，我丝毫不怀疑。但左右北齐是不肯安分了，那就直接反手打回去！”
“进入冬季了，北齐却还敢南下，以为把战场放在大蜀就没事了！”
“我柳拭眉不吃这个亏，我要把战场挪到北齐去！”
“我就不信，以北齐的物产，他们能够禁得起寒冬开战！”
慕将离蹙眉，道：“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拭眉，这也是相当冒险的行为。”
他也有自己的看法：“以我们的推断，北齐一定是筹谋多年，这些年，他们或许已经攒足了粮草。到时候，吃亏的反而是咱们。”
跟两个国家开战，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孰料，柳拭眉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道：“那就让他们品尝一下，新时代的武器吧！”
“什么？”慕将离一愣，不解地问：“什么新时代的武器？”
第2512章 原来是还有底牌呀
柳拭眉对上自家哥哥的眼神，唇角勾出了一丝微笑，道：“自从令尧决定了，要上位之后，我便计划着面对这些困难。”
那一夜，皇甫令尧去见了皇甫贺一面，回来之后没有办法入睡，而是坐在床沿，双眼是湿的。
他在哭！
柳拭眉虽然没有戳穿他，但也旁敲侧击问过一些。
他说，想要上位，想要把权势拿在手里，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她便想到了：万一他们上位之后，大蜀地位不稳固，或者天下大局不稳定，怎么办？
现代人，学过历史，大致明白一个真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片大陆上，四个大国不断吞并了小国家，稳固地盘上百年了。
到了这时候，倘若还没有任何变化，也无所谓，她先做好准备，未必自己的儿孙以后，就不会遇上变化。
须知，现代的历史，为何清朝后期灭亡的时候，明明有诸多英才，皇帝也并非不想作为，而是无法作为！
只因为四个字：大势所趋！
西方经过工业革命之后，已经超出了太多，大清落后了太多。
落后就要挨打！
所以，当皇甫令尧决心要尚未之后，柳拭眉便与他商量过，安排手底下的人，秘密对火药、炸弹进行研制。
她学医，或许不懂军事武器。
但她懂化学！
倘使时代技术限制，让他们没有办法制造出大炮，但炸弹是没有问题的。
她懂医药、懂用毒！
炸弹添加药剂，增强杀伤力，有什么困难的？
攻打西魏，她还没有用上，主要还是觉得没到时候，还不适宜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可如今，北齐既然已经动了，那就让他们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知识就是力量”！
柳拭眉对慕将离说道：“哥哥，我需要征用药宗的人。你看能行不？”
慕将离虽然不太明白她说的现代化武器是什么，但她说要用药宗的人，他自然不会拒绝。
药宗其实不属于大蜀，不是皇帝想要征用就能征用的。
历来，药宗在雪山之巅上生存，只有世人找上门，或者他们入世。
但对于国家格局天下四分，他们是从来不站队。
柳拭眉担心他为难，又道：“倘若不行，那我们重新想办法。”
“无妨。”慕将离薄唇紧抿，道：“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药宗以上十代都没有站任何一个国家的，不如……从我这里开始！”
柳拭眉感觉心口有些发烫，诚挚地道：“我家哥哥真有魄力！”
她很感动！
慕将离失声一笑，伸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湿润，道：“怎么说，我都是做哥哥的。可不能让我家妹妹比了下去不是？”
“噗！”柳拭眉展颜一笑。
她站起来，道：“哥哥你过来，来看看我做的武器改良图。”
之所以不用来攻打西魏，除了上面所说的原因，自然也有一个原因：其实他们现在研制出来的炸弹，还不够理想。
所谓的磨刀不误砍柴工，与其用现在效果不理想的半成品去打西魏，不如多撑一些时候，等到时机成熟了，临门来上一脚！
慕将离跟着她，将锁在了密柜里的抽屉打开，取出了里面存放的秘密卷轴。
打开了卷轴，看清楚了这细致的图纸，慕将离眼睛一亮！
他惊讶地看着上面精细的线条，问：“这都是你画的？”
“不！”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甜笑，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但我毕竟不太懂这些。”
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对武器的热爱，绝对比不上男人！
说起这个，她面色带着几分骄傲：“是令尧画的！”
慕将离：“……”
是皇甫令尧画的就是皇甫令尧画的，有这么好得意的么？
慕将离当然知道皇甫令尧的本事，那家伙表面上傻得很，弱得躲在女人背后邀宠。
但实际上，鬼都没他精！
“我当时只是将想法告诉了令尧，另外，画了我所知道的图纸。”柳拭眉解释道：“但我真的不懂，所以这都是令尧补充、完善出来的结果。他经过了很多次改良，亲自尝试过，觉得可行。最后定下来的图纸就是这样的。”
不止一张图纸，而是好几张！
其中，炸弹的图纸已经很成熟了，手底下的人已经秘密投产。
但大炮与火枪，还在研制中，暂时尚未成型。
按皇甫令尧的想法，他是想结合弓弩与火药，做成远程火枪。
但后来他被魏逊掳走带去了西魏之后，这些便只能搁置一旁了。
“这小子，脑子果然好用。”慕将离由衷称赞：“叫他读书，他不一定行。叫他弄这些玩的，他可就厉害极了！”
柳拭眉不由一笑。
确实，要叫皇甫令尧坐在龙椅上当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帝，他怕不是得像明朝那位木匠一样！
皇甫令尧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
不安分，让他端方坐着，他能像屁股长钉的一样，浑身不自在！
也正因为这样，她想要把皇位给他，他不肯接。
因为他太清楚，他的性子不适合做皇帝，他可以做实事，但让他跟文武百官搞那些虚的，还不如直接上拳头来得快一些。
“难怪你胆子这么大！”慕将离将图纸重新卷起来，放进了筒子里，道：“原来是还有底牌呀，把哥哥都瞒得那么紧？”
柳拭眉轻笑，道：“这件事，除了我与令尧，也就目前基地里的那些人知道。”
而基地的那些人，已经被隔绝起来，不让他们接触外界，全都服用了丹药，叛逃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那些人是怎么找来的，那就是皇甫令尧的事了。
“行，既然你有法宝。那哥哥自然是无条件支持。”慕将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打北齐就打北齐！把西魏北齐一起收了，南吴就成为一个小国，只能依附大蜀生存。天下统一，还是有指望的。”
“南吴……”提到这个，柳拭眉的笑容淡了下去，道：“他们不会这么愚蠢，明知道大蜀做大了之后，有可能会大鱼吃小鱼把南吴也吃了。他们还会无所作为么？”
所以，大蜀返回去打北齐的消息一旦发出去，南吴会做什么反应，犹未可知！
第2513章 本王要做的，是剿匪！
“你还给皇甫晔写了信，暂时先拢住吧。”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若西魏不进攻大蜀，天下局势也就一直这样了。但既然有人挑起开头，事情总要有一个结局的。”
“对！”柳拭眉点点头，道：“南吴本身就不是很团结，非要说把他们搞下来，也不是不行。”
南吴十八部族，不可能所有人都一条心。
好比西魏东西南北四君王一样，不就出了个疯批魏逊么？
南吴内部，一样会有不服管的，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时机推翻公冶氏的统治。
说不定，曹太后与公冶卿的争斗，正好是良机呢？
这一切，都还说不准。
柳拭眉自有自己的想法：“南吴若是公冶卿在位，愿意臣服大蜀，我不怎么想动他们。但若公冶卿输了这一战，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南吴全民用毒，这是即便明知道他们内部不睦，其他国家也不敢动他们的原因。
但，在她柳拭眉这里，怕什么用毒！
“行。”慕将离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他家妹妹想干，他就帮忙，就这么简单。
只是，原先一直以为，这个妹妹是个需要小心翼翼护着的，她又嫁给皇甫令尧那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家伙，让哥哥太不放心了。
但现在看来，这一个个都扮猪吃老虎呢！
九月廿四，蜀河。
圣旨下，受封钦差的张怀，生无可恋地坐在南疆大营的帅帐内。
“你说这把五公主掳走的人，什么见鬼的玩意儿！”张怀叫苦不迭。
兴修水利的事交给他来做，目测他三五年之内是离不开蜀河了。
现在，他家爷爷又给他讨了个差使！
新受封的安南王皇甫晔，则是坐在一旁，拆开信封取出信笺，拿出来翻阅。
因为同在南疆，偶尔也会一起喝点小酒，皇甫晔与张怀也算熟悉了，他对张怀也有所了解。
他淡淡说道：“顺利办完这件事，你便可封侯，地位超出张阁老了，还有什么不满？”
“……”张怀心头一梗：“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就算我真的成了，封侯了，我祖父也还是我祖父！是我得鞠躬磕头的对象！”
“张阁老这样做，是为陛下分忧。”皇甫晔吐出这么一句。
张怀一愣。
得，没话说了。
确实是这个意思没错，他也不是不明白，跟着圣旨一起来的还有祖父亲笔写的家书，一番耳提面命，让他如何如何……
他还能如何如何？
张怀见皇甫晔认真在看信，不由疑惑，问：“话说安南王啊，你对女帝陛下登基，就没有……一丁丁儿……一点点儿……一丢丢……不满么？”
这话说得实在是小心翼翼，皇甫晔终于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眼神，道：“本王为何要有不满？”
张怀：“……”
皇甫晔又道：“二皇嫂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别的不谈，你就看二皇兄捧着她的那股劲儿。再想想，厉皇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能够率先站出来，将二皇嫂送上皇位！”
他哼了一声，道：“本王是没有那等帝才，也从未想过要那个位置。不过……厉皇叔那样的人，难道他自己当时将皇位谋了不行么？为何要拱侄媳妇上位？”
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意思：柳拭眉厉害得很！
张怀笑了，道：“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么一本正经。”
话说回来，他又得出一个结论：“我怎么瞧着，安南王对陛下敬重，比对敦愚王还重啊？”
皇甫晔的回答很简单：“因为陛下信得过我，就这么简单。”
张怀：“！！！”
他懂了！
信任，说起来就两个字，却重如泰山！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柳拭眉对皇甫晔信任，皇甫晔也报以万分恭敬，或许这便是一恩一报吧？
张怀不再闲聊，见皇甫晔把密函放到了纸炉里烧掉，这才问：“陛下可是有什么私密的事吩咐，有我帮得上忙的吗？”
“是密函，但事情私密却说不上。”皇甫晔答道：“追查五公主下落的人，经过了四面八方的追踪之后，却想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缓缓说道：“陛下安排的送嫁队伍武力值很强，加上南吴人马，总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死伤过半。推测对方是私兵所为，这必然不是三五十人能办到的。”
“不错！”谈到了正经事，张怀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经过了这几个月在蜀河修人工河的曝晒，他已经脱去了原本细皮嫩肉的青年才俊模样，肤色更黑了一些，整个人也显得更英俊挺拔。
贪玩的性子，也略略收敛。
他说道：“五公主嫁去了南吴，势单力薄很难安定。陛下智谋，又待人极为和善。她不可能让五公主去了南吴遭人迫害，派来跟随的人，一定不是孬的！”
他对上皇甫晔的眼神，道：“小一千人的和亲队伍，其中至少有三百高手。若对方没有五百人，不可能顺利将人掳走，并且将嫁妆洗劫一空！”
“嗯。”皇甫晔道：“但这么多人却在南境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只能指向一个矛头！”
张怀接过他的话：“这些人，本来就生活在南境、蜀河附近！”
战乱年代，本来城防就管得很严。
追查了这么多天，却没有任何一个郡城发现了陌生面孔、或者扎堆出现的外来人口，只能证明一点：这些人本来就生活在附近，犯案之后立即四散，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就好比，一瓢水倒进了河流里，如何分辨出来？
“但那些嫁妆，却是线索。”皇甫晔说道：“对方养私兵，迟早是要将可以兑现的财帛拿出来用的。少不得，也有一些人浑水摸鱼，据为己有。”
“所以，陛下让你通过这个切入点，去追查？”张怀问。
皇甫晔却摇头，道：“追查他们的下落，由大理寺陆少卿来做。本王要做的，是剿匪！”
张怀纳闷至极：“剿匪？哪来的匪徒？”
这不是要防守南吴进攻么？怎么又扯上剿匪去了？
自认自己也算有几分脑子的张怀，感觉女帝陛下的智慧，普通人真的是望尘莫及！
好端端的，突然给皇甫晔一封密函，让他去剿匪？
为何？
——
6.15打卡
第2514章 懂进退这三个字，有多难？
皇甫晔伸手点了点面前的蜀河附近的地形图，连续指了三处，道：“这三个地方都有山寨，虽然土匪窝的确切位置一直不太明朗，但总是有迹可循。自从本王来了这里后，这些人都安分了不少。但现在，容不下他们了！”
张怀明白了！
百姓之中散落的人，可能是对方的细作，但……
所谓用兵一时养兵千日，私兵做事极有组织与规矩，不经过长期的练兵，是不可能达成这等程度。
那么，极有可能这些深山老林中的土匪窝，便是私兵聚集地！
不管是不是，把他们剿了也是好事。
若只是普通匪徒，男的充军，老弱妇孺重新安置。
倘若是那些私兵……
那就正好！
柳拭眉用剿匪这一招，明着是为了安一方百姓，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是怀疑这些土匪窝藏着私兵，暗地里清理掉这些潜在的隐患！
不得不说，高，实在是高！
“若是私兵，那山寨子里的老弱妇孺就会很少。”皇甫晔又道：“故而，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养兵需要很多银子，正常人不会养废物。
一般的土匪窝，却又不同。
人生父母养，他们可能上有老下有小，不会整个寨子全都是青壮年男子的。
因此，只要派人去查探，就能大概推断出来一二。
“有什么是我帮上忙的？”张怀挑眉问。
他贪玩，即便在蜀河是监工治水的，但也并没有阻碍他游山玩水。
但几个月下来，蜀河附近有意思的地方，他都去过了，这不就闲了下来。
人闲不住，总是要干事儿的。
所以，他自告奋勇起来。
皇甫晔说道：“你还是顾着如何与南吴谈判吧，钦差大人！”
张怀：“……”
行吧！
谈判的事，他们这边是释放出来和平谈判的意向了，但南吴目前还不肯接头。
屯兵在边疆，兴许也是给大蜀时间，尽早将五公主交出来。
可见，公冶卿要的是人，终归不是要开战。
南境这边，明明与南吴僵持之中，却还在安排人手探土匪窝，准备剿匪。
而北疆这边，则是拉开了战局！
梁开虽然一直在帝京五军营内带兵，但并不是一个窝里横的。
北齐攻城第一战，小试牛刀，没有攻占住边城，暂时退兵了。
但，偃旗息鼓的两日，九月二十五日，梁开突然派出一名猛将，带着一名小将——他自己的儿子，突发制人，反手打了北齐大军一巴掌！
北齐，是真的没有想到，大蜀在深入西魏腹地之后，竟然还敢打北齐，这一战他们措手不及，伤亡不少！
而大蜀，打了北齐这么一下，并没有立即乘胜追击，倒叫人疑惑不解。
这等消息，自然传到了身在北齐的皇甫令尧耳中。
这时候，皇甫令尧人在大蜀、西魏、北齐三国交界的地方。他是奔着摸索出攻下紫云城来的北齐，自然不会去别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粟威不太能理解：“北齐突然出兵，不打紫云城，这已经是个怪事。而大蜀不是镇守就好了么？为何还要反攻北齐大军？”
“更叫人费解的事，反攻了之后，明明是胜利的趋势，却又按兵不动了！”
“这是因为，大蜀一时之间无力反击么？”
对于自家师父的疑惑，皇甫令尧笑了笑，道：“我想，这是我媳儿的主意。”
“一提起你媳妇儿，你就得意得不得了！”对他的洋洋自得与有荣焉，粟威感觉没眼看。
皇甫令尧却是一脸的坦然，道：“我媳妇儿是什么人啊，别看她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就像一块甜丝丝的糖葫芦，又好看又好吃！但吃着吃着，就会发现，酸着呢！”
粟威哼了一声，道：“依我看，她就是那软糯糯的汤圆儿，看上去白的，切开是黑的！”
“师父，你这说法我可就不高兴了。”皇甫令尧的笑容消退了，一本正经地道：“您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知道，懂进退这三个字，有多难？”
粟威气息一窒。
确实如此，谙世事、懂进退，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相当困难！
在这一点上，柳拭眉可以说得上是个中翘楚。
什么事儿在她心里，都是门儿清。
但在她脸上，你永远看不透，她心里倒是有多清楚，而她又是怎么想的。
该谈笑风生的时候，她能活跃气氛，给人一颗甜枣。
该雷霆万钧的时候，她威风霸气，利落干脆就是一巴掌。
别的不谈，一个能够对着仇敌面带款款笑容的人，就不是好惹的！
“行啦行啦，为师知道你那宝贝媳妇儿是个金疙瘩，也不用成天在嘴边挂着。”粟威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他又道：“说说看，她这是做什么打算呢？”
皇甫令尧说道：“师父你也知道，我媳妇儿能耐大着呢。在你以为看到了她的全部的时候，她却永远有能让你惊喜的才能！”
“按正常人的思维，西征军深入西魏腹地，又要面对寒冬的到来，军饷是极大的负担。”
“北齐这时候试探，不去打紫云城，却来打大蜀北境。兴许他们是觉得，西魏被大蜀打下去，迟早是垮的。但两虎相争、两败俱伤也是在所难免。”
“所以，北齐不与大蜀结盟一起吃下西魏，而是趁着这个节骨眼，想要咬下大蜀的一块肉来。自然是以为南吴压境的时候，大蜀山穷水尽，可以撕咬了。”
“可我媳妇儿是什么人啊，逆境之中尚且能够反手打对方一顿，更何况现在大蜀还没有山穷水尽呢！”
提到这点，他不免更得意，道：“我媳妇儿准备了秘密的武器，北齐若不动还好，咱们也没空理他。但他们真要战，大蜀没在怕的！”
粟威：“……”
他冷冷地道：“一夸你媳妇儿，就是废话一大堆。说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你的重点！”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果断说重点：“难道师父你不认为，皇甫玥失踪的事，是北齐想要破坏蜀吴联盟、故意挑拨离间的吗？”
第2515章 并非只是靠背后的男人们支持
粟威点点头，道：“我自然也是如此以为。”
“对啊！”皇甫令尧又道：“他们把我媳妇儿惹恼啦，我媳妇儿打算发大招了！”
“你们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粟威听出点苗头来了。
毕竟，目前的局势，大蜀属于困境。
在这样的困局之中，皇甫令尧不但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老神在在，由此可见，他根本不畏惧北齐的进攻。
而进入北齐地界以来，他也已经断了跟柳拭眉的通信，那么……
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他竟然还能知道柳拭眉想什么，打算做什么？
皇甫令尧轻笑，道：“秘密嘛，先保留。到时候师父自然会知道的。”
他又顿了顿，道：“不过现在，既然北齐开动了，我们倒是可以肯定，他们现在并不想打紫云城。那么……”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肃杀起来，道：“紫云城，势必要是大蜀的囊中之物了！”
他站了起来，道：“咱们不是已经摸清楚了北齐西南角的粮仓在哪儿吗？发消息去给大舅四舅，预估三日后，咱们送北齐一份盛世大礼包！”
粟威：“……”
皇甫令尧说是盛世大礼包，还真的是。
从北齐发消息去西魏青云城，说困难也是困难，但说容易也是容易。
雁行山在江湖中的地位有口皆碑，并非浪得虚名。
消息送出去后，九月二十八日，午夜。
北齐守军突然接到消息：“报——”
“蜀军傍晚突然发兵进攻紫云城，与西魏大军开战了！”
北齐守将王允，立即做出了反应：“出兵，观望。在日出之前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方兵马一开战，战损肯定很激烈。
在两边伤亡惨重的时候，北齐突然从北面进攻，第一：将紫云城攻占；第二，折损西魏更多的战力；第三，顺势再倒打大蜀一耙！
然而，王允刚刚点兵出发，夜行军走出了五里路，后方天际突然一片湛亮！
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行军难免停下，回头观望。
“那是焰火！”
王允脸色僵凝地看着那一片天空。
虽说北齐境内尚未受战火波及，但这个时候，哪有百姓还敢放焰火寻欢作乐？
而且，这焰火放得非常多，以至于方圆十里都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旁的副将紧皱眉头，道：“大将军，那个方向……看起来怎么这么像咱们的粮仓？”
王允脸色一沉：“不妙，这是调虎离山！”
副将问：“那咱们……继续南下进攻紫云城，还是去抢救粮饷？”
“废话！”王允手里的马鞭狠狠一抽一旁的树木，小树干都被他这一抽给抽断了！
他怒道：“没有粮饷，打什么仗！先回去救粮！”
北齐军不得不撤退，先去救粮。
而粮仓这边，皇甫令尧带着人放了不少焰火，却只是开胃菜！
他招呼手底下的人，拎着手里宛如黑煤球一样的东西，一个个点燃了导火索，丢进了粮仓里面！
“便宜你们了，成为第一个品尝我媳妇儿送你们的好东西！”
皇甫令尧拉紧了马缰绳，又道：“时间差不多了，撤！”
一干人马，炸弹也不算多，约摸也就二三十枚，但趁着放焰火引人注目的那点时间，他们的人给粮仓里浇了油！
一个又一个的炸弹，在所有角落里炸开，光是这小型炸弹的杀伤力并不算大，但火星碰到了油，可不就噼里啪啦，烧成了一条火线？
赶在北齐的救粮大军来之前，皇甫令尧已经带人离开了。
等王允转头回来，经过一阵扑火抢救，忙碌了一夜。
天亮后，却发现：连三分之一的粮草都没有救回来！
“王八蛋！”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跟火药差不多的吧？以前咱们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人干的？是西魏人，还是大蜀的？”
“不晓得，那群人看起来倒像是江湖人，个个黑衣蒙面。武功却着实是高，咱们粮仓的守军，实在没有招架之力！”
“肯定是大蜀人！”
火药，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有所运用了。
一般用于开山炸石，修路采矿。四国天下对于火药的管控都很严格，民间甚至不能私自造焰火，焰火都是官营。
而将火药用在军事上，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皇甫令尧离开边境之后，并没有在北齐久留，而是与粟威等人进入紫云城地界。
粟威对于炸弹这个东西，这么一把年纪了，都从未见过。
难免有些好奇：“这就是你媳妇儿的秘密武器？”
皇甫令尧一脸的骄傲：“媳妇儿厉害吧？她呀，就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但火药一旦用在战争中，这以后……”粟威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皇甫令尧也明白：“我媳妇儿也说了，当冷兵器时代过渡到了热武器时代，战争会变得更可怕。但……”
他下巴一扬，道：“若大局稳定、一统天下，这种顾虑便不存在！”
关于这些问题，他早就与柳拭眉谈过了，又道：“我媳妇儿说了，热武器的杀伤力会更强，杀伤面积会更广。但相对的，人们也会更畏惧战争，不会轻易开战。”
“武器强国，就算不用、不打，也会起到威慑的作用。”
这一点，粟威理解，就是“我不打你是我不想，而不是我不能”！
皇甫令尧继续道：“杀伤力巨大，人们都有畏惧之心，不会轻易使用。到时候，战争就是看谁的武器更强，而不是看谁的兵马更多了。”
冷兵器时代，打仗全靠人力，剩者为王。
而热武器时代，兵贵于精、工，而不在多。
军工强国，谁占领了世上最先进的武器技术，哪个国家就更强！
“这倒也是。”粟威也算是大开眼界了，由衷赞赏道：“你媳妇儿能够做皇帝，并非只是靠背后的男人们支持。”
这话，皇甫令尧可就不开心了。
他家媳妇儿登基的时候，确实是一帮男人在后面支持推动的，而他……
不在其中之列！
这件事，他始终耿耿于怀，道：“什么靠男人支持？难道不是我媳妇儿有能耐，以德服人么？”
粟威：“……”
算了，不跟他争这个话题。
柳拭眉以德服人？
她不是讲完道理不成，就要开揍的么？
说着说着，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紫云城北面。
西魏北君王魏忠的人马，增援了紫云城的西魏大军，正在与大蜀西征军交战，如火如荼……
——
6.16打卡
第2516章 你把我送去前头吧
这一战要死多少人，自然不消说。
大蜀西征军再怎么骁勇，要说体型上，跟西魏人打起来，还是有点吃亏的。
镇守西疆便是为了预防与西魏人对战，针对这一点，梁思训练手底下的兵马，都是以轻灵见长。
倒也还行。
身形高大，灵活性多少会弱一些，大蜀人便专门攻击对方的一些盲区。
十分见效。
杀戮开启，紫云城外尸堆成山，仿若人间炼狱。
皇甫令尧还没有靠近，与粟威在远处的小山包上观望，神情凝重。
“别告诉为师，你要亲自上阵去打。”粟威在一旁，冷冷提醒。
皇甫令尧一怔。
还别说，他真想去。
男人骨子里都会沉浸一些好战的分子，看到这等场面难免会想杀个痛快。
但粟威慢悠悠提了个醒儿：“别忘了，离开帝京的时候你媳妇儿说了什么。”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没错，柳拭眉叮咛过他，他可以参与，但不能亲自上战场！
他很想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
那可不仅仅是皇帝、是君主，那还是他媳妇儿！
他要敢说这样的话，他媳妇儿说一句：行，你别回来了，他怕不是要跪！
粟威是江湖人，打打杀杀一辈子了，对柳拭眉这一点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的。
他吐槽道：“这一点，这陛下也确实太过了。你又不是文弱书生，她成天担心你跟担心孙子似的！”
皇甫令尧一听，可就不乐意了：“什么孙子？师父说话可要注意，我是她柳拭眉的孙子，那你是什么？儿子？”
粟威：“……”
怼到了自己，太难了！
皇甫令尧扳回一城，略带得意，道：“那是我媳妇儿疼我呢！”
面对有媳妇儿疼的徒弟，没有媳妇儿疼的师父默默闭上了嘴巴。
皇甫令尧终究没有亲自下场参与战局，但让他一直在一旁观望，他还是做不到的。
他吩咐：“拿弓箭来。”
接过弓箭，他驽马前行，找了一个视野极好、却又能隐藏自身的好地方，开始偷袭！
不上战场，不代表他就帮不上忙了！
这么多年来，装疯卖傻，不能光明正大习武、骑射，偷偷摸摸找各种机会练，总不能白练的。
“这么远，能行？”粟威问。
说起来，粟威是皇甫令尧的师父，但出来这一趟，几乎就是他的跟屁虫！
还不是因为答应了慕将离，会豁出性命去护卫皇甫令尧的安全。
这徒弟也不是个省心的，他是寸步不敢离，生怕皇甫令尧一时兴起就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
皇甫令尧哼笑一声，道：“从这里过去，已经算很近了吧？”
再近一些，他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
而他的目标，也不是其他闲杂人等，只有紫云城的主帅——朱卯。
这个朱卯，李朝做统帅的时候，他是副帅。李朝被梁愉袭击斩下头颅，四处征战来不及重新派人，魏睿一道圣旨，将朱卯提起做了大元帅。
李朝是被暗算的，但此时要正面对上朱卯，皇甫令尧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主帅在大军后方指挥作战，所谓百步穿杨，他们的距离，已经超过百步很多了！
皇甫令尧拉弓瞄准了一会儿，始终没能出手，他蹙了蹙眉，道：“师父，我再往前一点儿？”
粟威不说不行，只是淡淡提醒：“你也别死盯着朱卯，不是还有其他阵前将军吗？你随便杀一个，都是立功。”
意思，就是不行！
皇甫令尧有些幽怨。
他拉了拉弓，试了试手感，对准了很远的朱卯，还是没有下手。
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朱卯就是一个很模糊的点，想要射中这个点还可以拼一拼。
但想要将人射杀，那几乎不可能！
粟威正想劝说，却见皇甫令尧突然“嗖”地射出一箭！
对方不是朱卯，而是一个小将！
他定睛一看：“好家伙，你这眼力当真是好极了！”
原来，是梁愉被包围了，皇甫令尧一箭过去，将从背后偷砍梁愉的那人给射杀了。
若皇甫令尧再慢一些，梁愉挨上这一刀势必要折损战力，再应对其他包围他的人，他将性命不保！
可以说，皇甫令尧这算是救了梁愉一命！
但梁愉并没有去寻找这个人，因为他没有空闲，而是继续奋勇杀敌！
皇甫令尧从后背的箭筒里又取出了一支箭，再次盯准战场上的状况。
朱卯不会跑到前方来是肯定的了，皇甫令尧只能盯着那些大将。
连续几支箭射出去，因为对方一直在移动，并不能射得很精准，但对方一旦中箭，行动力就会减弱，一旁的将士自然是立即冲上去围杀。
可以说，皇甫令尧还是帮上了一点忙的。
但，昨夜就已经进攻了，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拿下护城河，这一战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再持续下去只怕要落败。
眼瞧着，不管敌军还是我军，看上去已经都很疲乏。
挥汗如雨、血流如溪！
皇甫令尧虽然也一夜没睡都在赶路，但总比这些人要好一些。
他看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道：“师父，你把我送去前头吧。我来拿下护城河！”
粟威：“！！！”
他就知道，看到这等壮烈的人间炼狱，血性男儿如何忍得住？
别人不说，就是先锋骁骑营的将军梁愉，身上都已经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看他挥刀的动作，都已经有些吃力了。
这一战若再拖，这么多牺牲的将士就白死了！
“好，为师护送你！”粟威这一把年纪了，当然不需要争占什么功劳。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晚年摔挨了个大跟头，什么虚名浮利都已经看空。
所以，他打算送皇甫令尧前去，让皇甫令尧站头功。
对粟威来说，功劳不重要，但对皇甫令尧来说，这很重要！
他一声令下：“雁行山徒众听令，随老夫上阵杀敌！”
得到粟威的首肯，皇甫令尧立即离开藏身之处，纵马杀入战场。
粟威这样的武功，在前方给他开道，自然是所向披靡。
加上雁行山江湖人士的护送，皇甫令尧几乎是一骑绝尘，直直朝护城河方向奔去！
第2517章 这生死关头
护城河乃一座城池最重要的防守，紫云城的护城河开凿得相当宽阔。
凭借一般人的轻功，一口气还难以过去。
而战场上的士兵们，练过轻功的毕竟是少数。
梁愉的目标便是想要抢下护城河的板桥，但交战无数次之后，敌军已经很了解他的骁勇，始终纠缠他不放，层层叠叠的敌军包围着他，他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机会上前？
无论是敌军，还是己方人马，都已经人疲马倦，梁愉他自己，也感觉握着长刀的右手臂，几乎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
突然出现了这一匹人马，梁愉偷空看了一眼，发现是皇甫令尧，他不由精神一震！
“将士们，随我护驾！”
可不是护驾么？
皇甫令尧若不是将皇位让给媳妇儿坐，他现在应该是这大蜀的帝王！
不过，此时此刻，皇甫令尧真的不需要他们来护驾，粟威的战力实在是太猛了！
粟威在前方开路，雁行山徒众在后面殿后，给皇甫令尧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他一路前冲，到了护城河旁边。
粟威顺手将方才折断的树枝丢在了护城河中间，然后顺手一揪，将皇甫令尧的衣领拿住，用力一掷！
皇甫令尧借着粟威投掷的惯性，运起内劲飞掠而往。
一口气过不去，脚尖落在了粟威抛掷的树枝上，轻轻一点借了一口气，继续渡河。
对方发现有人强行渡河，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即对准了皇甫令尧。
一阵乱箭扫射，眼瞧着就要将他射成一只刺猬。
皇甫令尧是突然决定下战场的，他身上没有任何的护甲，只有一身黑色劲装，也没有带任何防护盾牌。
只要中一箭，他这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可能会坠落护城河。
但，粟威早有准备。
皇甫令尧渡河后，他立即在后面跟上，运足了内劲，将身上的黑色外袍绷直，旋转起来仿佛一只青铜盾牌。
跟在皇甫令尧的背后，护住了他。
皇甫令尧借着这一口气，顺利落到了护城河的对岸。
拔剑，目标——斩落板桥！
他一落地，立即有西魏士兵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一阵厮杀。
粟老很快就跟在了后面，在敌军也已经疲乏的情况下，他们这一群刚刚闯入战场的人，算得上是以逸待劳。
对方的士兵对他们来说，完全够不上威胁。
有粟威防守，皇甫令尧顺利来到了板桥旁边。
一剑劈向了捆绑在柱子上的绳索，运足了内劲的剑锋带着剑气，绳索被斩断。
“吱呀呀”……
板桥往下掉！
西魏守军自然还想要挽救，不断对着皇甫令尧等人射箭。
但有粟威掩护，将对着皇甫令尧射过来的羽箭都给打掉，皇甫令尧飞身而起，伸脚对着慢悠悠下落的板桥一蹬！
“砰”地一声！
板桥重重地落了下去，联通了护城河内外。
梁愉一边杀敌，等待的就是这一时刻，大吼道：“将士们，冲啊！”
呼啦啦的人马，冲过桥。
站在城墙上只会作战的主帅朱卯，眼瞧着不对劲，下令：“泼油，烧桥！”
但，谈何容易！
朱卯震惊：“怎么半路杀出来这群江湖人，都是什么人！”
皇甫令尧没有在这些人面前出现过，但看见那身形高大堪比西魏人、面容却精致得像绝世美女的样子，再加上方才梁愉大喊的“护驾”。
诸多信息，一旁的军师猜想道：“他该不会就是……大蜀那个甘愿让女人坐皇位，他自己做男后的痴傻敦愚王吧？”
自从魏逊举起谋反以来，西魏朝廷各方探查，终于得到了信息：
魏逊捡回来的这个儿子不是别人，正是大蜀传说中的傻二王爷！
这个傻二王爷，是大蜀女帝的皇夫！
终于明白，为什么魏逊这个憨憨要谋反了，敢情这是要给大蜀的儿子夺取天下呢！
魏睿防得死紧，魏逊想要踢掉魏睿坐上皇位，是不可能的。
所以，魏逊便配合大蜀西征军攻打自己的国家！
西魏国三分之一的国土，已经朝敌人倒戈，气得西魏人头顶冒烟。
现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正主儿，朱卯咬牙道：“战力对准皇甫令尧，不论死活，拿下皇甫令尧者，本帅战后上书王庭，封三品将！”
若能拿下皇甫令尧，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这就是头等大功。
毕竟，那是大蜀的皇夫——本来要做皇帝的人！
朝皇甫令尧冲过去的人，越来越多。
而皇甫令尧，却也一样，盯住了朱卯！
对方想到擒贼先擒王，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师父，我要上城墙！”
羽箭不听，他们的手也没有停过。
箭矢被他手中的利剑挡去，发出“硁硁硁硁”的声音，震得他胳膊发麻。
但——
战争这种事就是，开了个头，就势必要有结尾。
胜败，总要有个定论！
没有杀到最后，谁也不可能轻言放弃！
“好！”粟威也很干脆，道：“我掩护你，你只管往前冲就是了。”
话音落，他单手又劈了一个敌人。
但皇甫令尧往前冲的时候，他又追加一句：“你可得护着自己！”
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有粟威护着，但毕竟对方既然认出来了皇甫令尧，战力肯定着重对准了他。
面对犹如潮水一般来袭的敌人，皇甫令尧不敢掉以轻心，却是没有穿戴护甲，身上难免挨了几下。
装疯卖傻多年，各种挨揍，身上的淤青几乎就没有少过，皇甫令尧哪里是忍不住疼痛的人？
但他身上的伤口有好几处了，他愤怒得很：“我去你大爷的！有种你砍老子脑袋！对着身上来，回去我媳妇儿知道我受过伤，哭鼻子怎么办！”
粟威：“……”
敌军：“？？？”
有没有搞错！
这生死关头，他想的竟然是怕自己受伤、柳拭眉会心疼？
大蜀女帝因为皇夫受了伤而哭鼻子？
这是什么见鬼的说法！
他们只当好笑，殊不知，皇甫令尧这么说，可真不是瞎说的。
包括粟威都不信，柳拭眉真的会哭。
她见不得他受伤，所以每次受伤他心里都难受极了，瞒着她吧，万一被发现了罪加一等；告诉她吧，她心疼掉眼泪他能急死！
“少废话，赶紧上！”
第2518章 咱们的人找到小九儿了！
这时候，梁愉已经杀过来了，道：“你只管往前冲，有我们护驾！”
往前冲，受伤在所难免。
但战事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一鼓作气一战到底。
倘使半途而废，这么多人不都白死了吗！
己方人马已经通过护城河杀过来了，即便西魏军放火烧桥，但在桥被烧断之前，并不影响西征军冲过来。
敦愚王亲自上战场，多多少少让整个西征军军心大振。
在粟威等人的掩护下，皇甫令尧终于上了城墙。
朱卯身为主帅自然不可能逃跑，硬着头皮与他对战。
两人在城墙上打得如火如荼，其他人也都杀得起劲。
日渐当空。
这一场战斗，已经超过六个时辰。
战场犹如浮屠地狱，遍地尸殍，双方人马战损都相当骇人。
能当主帅的朱卯厉害吗？
当然是厉害的，不然魏睿也不可能眼瞎了让他给李朝做副帅，在李朝死后，提拔了朱卯做主帅。
要说皇甫令尧，临战经验是比较少的，手生在所难免。
但——
皇甫令尧有粟威这个师父！
粟威也不管其他人，近距离交战，对方不能用弓箭远程攻击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
修炼了一甲子以上的武功，在他辅助皇甫令尧与朱卯交手的时候，朱卯哪里能是对手？
三十招、五十招过去，朱卯身上已经中了三剑！
八十招、一百招过去，朱卯身上的护甲破了！
如果不是因为敌军包围了他们，起了干扰作用，朱卯根本不可能挺过这么久。
两百招过去……
在朱卯一剑就要刺入皇甫令尧身上的时候，粟威给了朱卯一掌！
下一瞬，皇甫令尧手中的利剑，一剑贯喉！
西魏国又一员主帅殒命，从城墙上掉落。
“朱卯已被诛杀！”皇甫令尧运足了内劲儿，振臂一吼！
听言，在城门下的梁愉立即大吼：“兄弟们，杀进紫云城，胜利就在眼前啦！”
日暮。
斩帅。
城破。
经历了战火的紫云城，除了满地的尸首外，四处还有残余的火光。
大蜀西征军占领了紫云城，正在进行战后的安置。
一是，清点战损；二是，安置俘虏；三，战后布防。
人疲马倦，但架不住大蜀军将士们——包括伤兵在内，个个脸上都是喜气！
这一战死了多少兄弟，那是之后的事。
胜利了，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梁思率领大军，进驻紫云城。
除了伤兵被送去军医营治疗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去休息。
“令尧好小子！”梁永激动得很，拍了拍皇甫令尧的肩膀，一脸的赞赏：“你这是立下了头等大功！”
皇甫令尧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光着，正在让手底下的人给自己包扎伤口。
他勉强笑了笑，道：“捷报送回帝京，家书中千万不要说我受伤的事。”
只有这一点需要特别关照的，很重要！
“嗨！伤疤是男人的勋章！”梁思失笑道。
他还是头一次与皇甫令尧相处，方才看着皇甫令尧杀敌时候那个骁勇，可战事一结束，他就立马怂了！
因为，身上七八处刀剑伤痕，左臂上还中了一箭。
拔箭的时候有多痛，这些常年在沙场上的武人自然都了解，但那时候，皇甫令尧都没有哼哼唧唧。
反倒是给其他刀伤上药的时候，他一直碎碎念。
梁思这么说，他还是抱怨：“我媳妇儿若看见我这些伤疤，不就知道我不听她的话，下战场了么？那可怎么办？”
对他这种劲头，梁永算是最熟悉了，但他一点儿也不同情，反而道：“战报知道你斩了敌首，陛下哪里还需要看见你的伤疤，才知道你下战场了？”
皇甫令尧一脸郁卒：“这下我完了，回去后，我媳妇儿饶不了我。”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柳拭眉哭！
梁愉也在一旁上药，听到这话不由好笑，道：“陛下能做皇帝，不至于这点事儿禁不起吧？再说了，一时半会儿你也回不去，等咱们凯旋，你的伤早就好了。再说了，你身上的旧伤也挺多的呀，陛下大概不会知道吧？”
“你不懂。”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道：“就算是三年前的伤，我媳妇儿看一眼就能推断出来！”
“额……”梁愉闭上了嘴巴。
梁永笑道：“你们啊，别劝说敦愚王了。他自己幽怨一会儿，会自愈的。你们越说，他越是起劲儿。”
众人：“……”
皇甫令尧：“……”
算了，回帝京后，他自己主动跟柳拭眉交代吧！
帝京。
天气越来越冷了，柳拭眉都穿上了冬衣。
“瞧着天气，要不了几日怕是要下雪了吧？”穿着棉袄的墨儿从外面进来，将刚从小厨房做出来的药膳，给柳拭眉拿过来。
“陛下，你瞧瞧看，刚出锅的拿过来，就已经是温的了！”
柳拭眉放下了奏折，道：“那不正好，我可以马上吃了。”
她身子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剖腹产的时候，是慕将离一路亲眼看着她吃的苦、流的血。
他固执地认为，她需要好好进补，要她在孩子百日之前，必须每天一顿药膳。
甚至，方子他每天都会根据柳拭眉的身子变化，而进行更换。
哥哥这么用心，柳拭眉哪儿敢说不吃？
她过来吃东西，就见黎信满脸喜悦冲进来：“陛下，王爷立了头等功！他破了紫云城的防守，大军获得了胜利不说，他还把敌军主帅朱卯给杀了！”
柳拭眉一愣，吐出一句：“这西魏军主帅，怎么跟白菜豆腐似的？赤云城死一个，青云城死一个，紫云城又死一个？”
“陛下，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太奇怪了？”墨儿听得无语，道：“难道不是王爷立功吗？”
柳拭眉放下了手中的调羹，正色道：“不！重点是，令尧不听我话，上阵杀敌了！”
众人：“……”
正在他们为皇甫令尧默哀，柳拭眉在想：等皇甫令尧回来，要怎么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时候，外面又有信息传进来！
是梁小七。
“陛下！好消息，咱们的人找到小九儿了！”
——
6.17打卡
第2519章 九嫂
捷报，顺利攻占了西魏边城，最难啃的第一块骨头，被啃下来了。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竟然还有更好的消息！
柳拭眉听到战报的时候，脸上虽然露出了一丝喜悦，但当真比不上听说有了梁怡的下落的时候的高兴。
她脸上露出了狂喜！
“找到九哥了？”她倏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走进来的梁小七的手，道：“七哥，九哥回来了吗？回家了吗？他……还活着吗？”
她生怕，找到了梁怡，却是个死讯！
“瞧你急的。”梁小七脸上也都是喜悦，道：“小九儿那捣蛋鬼活着呢，活得好好的！”
见柳拭眉还是很着急，他又道：“不过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不是快马加鞭回来的，难免要多花一些时间。”
“为何？”柳拭眉不能理解。
梁怡不当武将，但他是个武人啊！
失踪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不想家吗？
却见梁小七脸上有些为难，道：“小九儿他……”
他叹了一口气，道：“成亲了，带着妻子一起回来的。对方是个普通女子，不会骑马，所以小九儿不得不陪着她一起坐马车！”
“什么！”柳拭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双眼，问：“九哥他……成亲了？”
怎么可能！
梁怡是多么贪玩的一个人，他才十八岁，哪里是肯愿意进入婚姻坟墓、找个人管束自己的年纪？
再过个三年他都不可能成亲！
可现在，出了个意外之后……蝴蝶效应，就出了更多意外了！
梁小七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谁也没想到。因为九哥没办法尽快赶回来，得知了好消息，咱们的人就立刻赶回来，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不管是爷爷，还是二伯母，都很吃惊。”
柳拭眉：“……”
能不吃惊吗！
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媳妇？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墨儿很是好奇，问：“村姑吗？是因为救了九公子的命，九公子无以为报，所以以身相许？”
梁小七摇头，道：“不晓得，还得等小九儿回来了，才能知道详情吧。”
柳拭眉沉默下来。
找到了梁怡，是好事，但……
失踪了这么久，他如果不是因为失忆，肯定就是因为行动不便了。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梁怡竟然成亲了，这是带老婆回来的？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九嫂……
“陛下，最快也还要两日，小九儿才能回来。你也不用着急，咱们的人既然找到了他，肯定是护着他的。”梁小七怕柳拭眉因为担心而忧虑，宽慰说道。
毕竟，柳拭眉与梁怡的感情一直很是深厚，大家都是知道的。
甚至，柳拭眉的徒弟舒雨桐，还一直跟着梁怡带着。
正想到舒雨桐，那小丫头就跑出来了。
“师父！我听说九师伯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小姑娘从外头跑进来，她是刚刚从舒君那里过来的。
舒君最近都在练武，可是舒家是太医世家，对于武功哪有什么见地。
因此，舒君就经常跑梁家，请教柳拭眉的几个还在帝京的哥哥。
这不，梁小七得了消息，舒君当时也在呢。
正巧进宫里来，看见舒雨桐，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了解舒雨桐的，谁不知道，因为梁怡失踪的事，这小丫头片子哭了好几日，情绪消沉得柳拭眉看不下去，勒令她交功课，好不容易把心思扭转回来。
但即便是听从师命，舒雨桐心里还是总惦记着不明下落的梁怡。
刚从舒君那里听说消息，立刻赶过来询问！
见她进来，柳拭眉点点头，道：“对，不过还没回到家。再等两日吧，人还好好的，那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舒雨桐恨不能立刻见到梁怡，但她虽然年纪小，却也是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的神情依然肉眼可见的黯然了，道：“九师伯失踪这么久，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才没办法回来的？”
“或许。”柳拭眉没去安慰她。
因为，这就是事实。
小孩子不应该让她活在象牙塔里，不明白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温室里栽培出来的花朵，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
明知道舒雨桐与梁怡感情深厚，柳拭眉依然不会骗她说，不会的，肯定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柳拭眉甚至怀疑：梁怡之所以迟迟不回来，跟这个九嫂有莫大的关系！
梁怡能不知道家里人担心他么？
他再怎么贪玩任性，却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么？
不管在外面忙碌什么，梁家人都会给家里人报平安，不让人挂心。
可他，失踪了这么久杳无音讯，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个新婚妻子？
这不可疑么？
不过不急，过两日就回到家了，这位九嫂是人是鬼，应该很快是能见分晓了！
“噢。”舒雨桐对自家师父一向都是爱戴，见柳拭眉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她也没敢多问。
她只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师父，九师伯回来，我可以去梁府找他吗？”
“可以。”柳拭眉点点头。
她是皇帝，不能轻易出宫，不再像以前住在敦愚王府那样，跟梁家只隔着一条街，说回娘家就回娘家。
所以，梁怡回来，她想见他还得将他召唤进宫里来。
有了她的首肯，舒雨桐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精神也振奋了起来，说道：“师父放心，在出宫之前，我会完成功课的！”
“嗯！”柳拭眉表示同意。
为了之后能够出宫，舒雨桐立即去做功课了。
也就没听说多了一位师伯娘！
梁小七交代清楚了事情，便继续去值守自己的岗位。
而梁怡的事急不得，柳拭眉又回到了西魏的战事上。
她让黎信去召慕将离过来谈论国事，之后便让墨儿伺候笔墨。
“陛下这是要给王爷写信了？”墨儿对柳拭眉的这点心思了如指掌。
柳拭眉应了一声：“嗯。”
脸色不怎么好看。
墨儿一看，也不敢说话了，静悄悄地研墨。
不多时，慕将离来了的时候，她也已经把信写好了，让黎信送出去。
“捷报传来，皇甫令尧立了大功。又听说小九儿在回来的路上，你怎么不高兴？”
第2520章 事有蹊跷
要说慕将离不了解柳拭眉吧，那自然不可能。
他一眼看出来柳拭眉不开心，不但如此，他甚至还知道，她为何不开心！
肯定是因为皇甫令尧上战场的事！
“这捷报是捷报。”柳拭眉摊开了梁永写回来的家书，递给慕将离，道：“这家书也不提提，他是不是受伤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慕将离很实诚地道。
这种事太正常了，也没必要瞒着柳拭眉。
倒是劝说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又是这样的身份，他若不做出一点功业出来，如何服众？他若连几道小伤口都不肯受，又如何为你撑起这片天？”
柳拭眉张了张嘴。
她很想说“我不需要他给我撑起这片天”，但又觉得，这话似乎说得太满了。
如果没有这些挚爱亲人，她自己一个人，真的能撑起来吗？
能撑起自己的天，却肯定没办法承担整个大蜀的国运！
慕将离见把她说动了，这才道：“他或许也是想为你分忧吧，这倒是好事。我更担心他一直只想躲在你身后，让你来当挡箭牌。”
作为哥哥，妹妹当皇帝，总好过妹夫当皇帝，这是非常现实的想法。
但，也不能什么事都让柳拭眉一个人扛着啊！
她已经承担太多了！
“好吧。”柳拭眉撇嘴，道：“那你看大舅都写家书了，可令尧却不写信回来给我！这不奇怪吗？”
以皇甫令尧那个粘人精的劲头，他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去了北齐之后是不方便，但回到紫云城，不是有时间了么？
为何不写！
所以，柳拭眉有种猜测：“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走不动路了？拿不动笔了？还是更严重的，残废了？昏迷不醒了？”
慕将离：“……”
如果这不是他最爱的小妹妹，别人给他扔过来一连串的问题，他肯定扭头就走！
但……
谁叫这是他妹妹呢？
他只能老实安慰她：“受伤是必然的，但我想不至于昏迷不醒。不然，大舅他们肯定不会瞒着你。”
“那他为何不给我写信？”柳拭眉最执着的一点，还是这个！
就仿佛一个每天吃蜂蜜水的人，突然间今天喝白开水了，她能习惯么？
慕将离无语地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何不给你写信？我又不是他！”
柳拭眉哼了一声，小脾气又来了。
都说，人在最关心自己的人面前，会把自己会柔软的一面露出来。
因为，他在这个时候最有安全感。
在慕将离的面前，柳拭眉完全就是一个妹妹，丝毫没有女帝的霸气。所以，在他面前使出小性子，也很正常。
慕将离只能耐着性子，道：“那你写给他，他肯定舍不得不给你回信呀！”
“我已经写了！”柳拭眉说得铿锵有力。
慕将离明白了。
刚才让黎信去送的，就是给皇甫令尧的信。
这妹妹对皇甫令尧的心啊，也真的是用情至深！
柳拭眉又丢出一句：“我倒要看看，他敢不给我回信不！”
慕将离：“……”
敢情让他来，只是为了被秀一脸的？
那他是不是安慰了个寂寞？
他干脆把话题转移到梁怡身上，道：“小九儿的事，你怎么看？”
柳拭眉的情绪果然被他拉过来了，立即正色问：“哥哥，你也觉得九哥的事有蹊跷？”
“小九儿虽然看起来轻浮，但他不是不懂事的人。”慕将离说得一本正经：“第一，他若有能力送信回来，就算他两条腿都断了，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告知家人他还活着的消息。”
柳拭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慕将离又道：“第二，咱们这种家世的人，多重门楣体面。哪怕梁家一贯都不反对自由婚配，但小九儿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草率。真要看上某家姑娘，肯定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将对方娶过门。”
“不错！”柳拭眉有同样的忧虑，道：“但他没有告知消息，贸贸然带一个九嫂回来。若说没有问题，我才不信呢！”
她跟梁怡也算很亲近的关系，如何不知道梁怡是什么性子。
他看起来轻浮，很爱玩，不安定。
但是，事关家族门楣的事、事关亲人的事，他比谁都上心、比谁都认真！
不然，也不能为了保护张妙蓁的安全，护送张妙蓁去囤粮；出事之后，又让张妙蓁先走，他自己殿后了！
这就是梁怡！
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没有家族使命感的人！
婚姻大事，他竟然私自做主、私定终生？
柳拭眉又道：“我了解九哥，他不是一个想这么早就被婚姻套住的人。此其一。第二，九哥如果真心喜欢对方，绝不可能这么草率成婚。”
梁家人在这方面很是执着，好比梁升，张妙蓁那样出身的人都敢主动要他去求亲了，但他依然要把每一步都走好。
这是对女方的尊重！
“所以，待你这个九嫂回来了，我再派人去好好查一查。”慕将离做了打算。
柳拭眉同意他的做法：“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定要把是对方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但……”
她对上慕将离的眼眸，道：“最好别让九哥知道！”
不然，这也是对梁怡的不尊重！
暗中偷偷查他的妻子，这终究不太好。
慕将离点点头：“行，若无问题，那自然最好，这件事就这么悄然过去了。倘若有问题，还是得跟小九儿说清楚。”
十月初四，西魏紫云城。
皇甫令尧受的伤口都不算深，但在于多，属于一动弹就疼得要命的那种。
饶是他多么能忍痛，仍旧要死要活地躺在床上。
躺着的时候太无聊了，就跟一直贴身保护他的粟威聊天：“师父，战报送回去，两日便可抵达帝京。这都四天了，我媳妇儿肯定收到消息了吧？你说，她会不会生我气？”
粟威很烦他这种成天把媳妇儿挂嘴边的举动，道：“她生气不生气，与为师有什么关系？”
皇甫令尧：“……”
吃了一鳖！
正说着，梁愉将书信送了进来：“王爷，陛下给你的信！”
皇甫令尧立即从床上蹦起来！
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立即打开信封看信，先是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吃惊地道：“什么！找到九哥了？他还……成亲了！”
这时候，正是梁怡回到帝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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