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1章 青云城传来了一个噩耗
对方，是为了复仇！
曲映蓉的最大仇人是谁？
孙清！
孙清死了，但她还有余党！
皇甫玥当然不知道柳拭眉在想什么，但她知道：皇甫玦毕竟是皇甫家子嗣，若放他去了南吴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质子”，有伤大蜀体面！
知道柳拭眉也是为难，她只得道：“那好，我便等着好消息。”
皇甫玥出宫后，柳拭眉令黎信去找来了慕将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慕将离。
慕将离听完她的话，倒是得出了一个更细思极恐的结论——
“孙皇后的余党，莫不是主要藏身在北齐，并且控制了北齐的朝堂？”
柳拭眉一凛！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这一切就更危险了！
她拧眉道：“假设我们的思考方向是成立的。孙皇后余党控制了北齐，以北齐作为根据地，发展其他党羽散落在四国之内。”
想到某种可能，柳拭眉猛地抬起头来与慕将离对视：“哥哥，琉璃阁的阁主其实是魏逊没错，但玩毒的人，可都是孙皇后玩的，魏逊本人并不懂这些。由此可见，而杜弓是魏逊手底下的人，但这些年并非是魏逊在授意他做那些事……”
柳拭眉的眼眸瞪得很大：“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你说。”慕将离知道自己的妹妹，她的思维一直都跟他们不同，很多事情思考的方向也不一样。
柳拭眉说道：“但无论如何，杜弓明面上还是魏逊的人，但别忘了，还有一个甘露露！”
粟威的夫人甘露露！
她继续道：“杜弓与甘露露各为其主，但他们又很熟悉，一起做了很多事。”
得出结论：“甘露露的真正主子，难道就是幕后黑手、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
“但，这个人是谁呢？”慕将离问。
他会这样问，可见他对柳拭眉的推测是认可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
柳拭眉拧着眉心，道：“可惜令尧不在，粟老也不在。不然，我想问一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名字：“那位枫无涯师叔、孙皇后的爱慕者，如今究竟何在？”
慕将离：“……”
不得不说，妹妹的脑子想得真的很多！
但，这该死的直觉。
他竟然也认为很有道理！
柳拭眉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爱恨纠葛的情感大戏，说道：“枫无涯与孙皇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情义非凡。孙皇后对他如何，不好说。但枫无涯……”
话说回来不得不提：男人其实远比女人现实、比女人物质。男人考虑的很多都跟物质有关系，但很多女人，只考虑一种——感情！
但，在这种前提下，一个男人一旦动了心、用了真情，那深爱非同小可。
譬如魏逊这种疯魔的人，只能用“不死不休”四个字来形容！
魏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尚且如此，那枫无涯那个一直陪伴着孙清成长、并且把孙清带去雁行山的男人，又会怎么样呢？
枫无涯是雁行山出身的人，但据说他后来不见了，皇甫令尧对他也仅仅是有点印象，并没有太多关于此人的记忆。
可后来，甘露露出现在了粟威的身边，成为雁行山的女主人！
“甘露露跟枫无涯，真的没有关系么？”
听完了柳拭眉这个问题，慕将离也是震惊的：“你是觉得，这一切很有可能是枫无涯在背后操控。这个想法，果然很大胆！”
他着实想不通，她怎么能够想的那么远，千丝万缕都拉扯到了。
但女儿家心思细腻，她有这样的设想，未必事实不会如此！
“行吧，我命人暗中根据这种想法，去看看能不能揪出一点什么线索来。倘若真的有线索，顺藤摸瓜，总能翻出一点动静什么来吧！”
事不宜迟，慕将离立即站起，道：“我先去安排。”
他转身出去了，柳拭眉倒是没去送他，而是走到书案上。
空白的绢纸上，她写下了几个名字，然后做了一个人物关系图谱。
越是做了这样的分析，越是觉得——
这一切，很有可能真的是枫无涯带头做的？
枫无涯恨不恨皇甫权？
肯定恨得要死！
哪怕孙清没有嫁给皇甫权，也跟魏逊在一起谈恋爱，但那是孙清的选择。
一道圣旨，让孙清与魏逊劳燕分飞，枫无涯苦恋的人，倘若嫁给了她自己选的对象也便罢了，他没有其他话可说。
但！
孙清被皇命压迫，嫁给了皇甫权之后，皇甫权并没有对她好！
年纪轻轻，被栽了莫须有的罪名，投井自尽！
身为忠诚爱慕者，枫无涯会不会恨毒了皇甫权？
而孙清的悲剧，是从曲映蓉设计“孙清用巫蛊之术镇魇太后”开始的，那么，找曲映蓉这个派系复仇、甚至赶尽杀绝……
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柳拭眉将面前的绢纸揉成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纸炉里。
她撑着下巴看着殿门外，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又是无比想念她家狗子的时候了！
想想，他每日一封信，应该也要到了吧？
西魏。
柳拭眉在思念皇甫令尧的这时候，皇甫令尧已经收到了魏逊那边送来的消息。
西魏南境兵马集结完毕，兵分两路。
其中，魏逊亲自率领一路人马过来与大蜀西征军搞魏良，而他的忠心爱将则是带着一路兵马，去应付西边的围剿军！
收到了魏逊的信，皇甫令尧又把自己写给柳拭眉的信让人送走，随后找到了粟威：“是时候动手了！”
“咱们也兵分两路？”粟威有些迟疑，拧起白眉道：“可我若不在你这里，放心不下。”
毕竟，他答应了柳拭眉、答应了慕将离，跟着皇甫令尧来西魏，目的是保护皇甫令尧，而不是去做什么保家卫国的大事业！
皇甫令尧说道：“让闻人师兄去，也是一样的。”
闻人傲的本事，他信得过。
“行！”粟威便去做了妥善的安排。
只等魏良人头落地，魏逊开始进攻，而大蜀进攻青云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就是皇甫令尧要做的事了！
皇甫令尧也不做别的，只是将离开帝京的时候，他家媳妇儿给了他一堆东西，说是“居家旅行必备”。
这不，派上了用场！
第二日，青云城传来了一个噩耗——
李元，他死了！
——
更完啦！睡觉了，晚安
第2492章
李元为什么会死，很简单，有人对他下的手！
也没有特别痛苦得死去，只是在他常用的香料里，添加了的好东西。
特殊的熏香，让李元一梦到天国！
他没有丝毫痛苦，甚至当众人发现他断了气、禀告魏林的时候，看到他唇角那一丝微笑，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
魏林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说“李公子没了”的消息，魏林正在十分厌烦地跟李朝的人在做沟通。
李朝的意思是，让他这边费点心，固守青云城。
但——李朝看不上他这个糟蹋自己儿子的人，不可能亲自来。
魏林感觉李朝很不尊重自己，与来使一阵敷衍周旋，正极不耐烦之际，便听手底下的人来报：“城主，大事不妙，李公子他……他没了！”
听说这个，魏林震惊得酒杯砰地落地，应声而碎！
“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
匆匆忙忙赶到了惜元轩。
敞轩内，习习微风中，飘纱显现出极美的景象。
李元安安静静地躺在雕花木榻上，面容安详甚至带着笑意！
他本是长得阴柔的美，这副面容看上去，更显得有种勾人心魄的美丽。
魏林恐惧的神情一收，笑了笑，道：“元元别玩这种把戏吓我，你演得太差了，我不会信的！”
见他这般，一旁的侍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说。
魏林朝床榻走过去，坐在床边，将手中的扇子放在一旁，道：“你是自己醒过来，还是我来弄你？”
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依旧安安静静。
他的肤色还和平常一样，看上去完全不像他们所说的，人已经死了。
仿佛还做着美梦，他只不过是睡着了一样。
偏偏，不管魏林说什么，李元都没有反应。
魏林的心沉坠下去，刚刚的轻松慢慢没有了，整个人开始焦虑起来。
他倏地伸手，捏住了李元的鼻子，道：“你还在装，还憋着呢！”
正常人被捏住了鼻子，不能呼吸了之后，都会下意识张开嘴巴。
即便是在睡梦中，憋气也会使得他被迫清醒过来。
更何况，更多人敏感一些的，在睡觉的时候，有人碰自己的脸都会有感觉。
但——
此时的李元没有！
他没有任何反应、无知无觉。
即便魏林很用力掐他，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元元！”魏林脸色丕变，彻底慌了！
因为，他的手放在李元的鼻子上，怎么可能没感觉到，手底下的肌肤已经开始有些冰凉了，而他的手，感觉不到任何正常人呼吸时候的热气！
他的手指颤抖，缓缓移动到了李元的鼻子下面，试探他的鼻息。
果然！
一点儿气都没有了！
魏林整个人像是被炸开了一样，倏地弯腰握住李元的双肩，道：“你给我醒过来！不要闹了，不要吓我！”
哪里还有青云城主的那般清高模样？
城主府的人都知道，魏林对李元有多宠爱。
明明是个男人，却愣是比后院里的所有女人都要有地位。
不管府中来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份先是送到惜元轩来的，以至于魏夫人以及其他妾室，无一不羡慕嫉妒恨。
万幸的是，李元是个男人，他不能生孩子、不能传宗接代，不然魏夫人哪里还容得下？
可现在——
他还是没了！
“谁干的！”魏林不断摇晃，但李元的身子逐渐冰冷，那丝微笑也逐渐僵硬在脸上。
肤色从刚才还保持着原来模样，慢慢地开始变成死人的青白色。
用力摇晃致使魏林的头发都有些散开，他勃然大怒，一脚踹开了屏风，嘶吼道：“是谁！赶紧给我招供，人好好的在府里哪儿也没去，怎么就会出了事！”
这种事，首当其冲的是伺候李元的下人。
惜元轩占了半个后院，伺候的下人也有十多个，比魏夫人的排场还要大。
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审问也没有那么容易得出结果。
首当其冲，问的是在敞轩内伺候的，李元的贴身小厮。
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城主，小人也着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城主您有事在忙，公子他自己弹了一会儿琴，看了一会儿书。倦了，便说要睡一觉。”
“咱们的人都知晓，公子睡眠一向不好，要休憩的时候，是不让人在一旁吵他的。”
“故而，小人们全都退了出去，等着公子说的时间来叫醒他。”
“谁知道，时间到了，却……”
却什么？
在魏林那堪比吃人一样可怕的眼神下，小厮根本不敢说下去了。
但大家都很清楚，后半句是：却再也叫不醒了！
李元睡眠不好，这一点魏林如何不知？
自从他入了魏林的府中、成为大家口中所说的男宠后，他明着好像没什么，但心里还是备受压力。
表面上笑着，但心里却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十分难受。
尤其是，父亲还因此与他断了关系！
李元是这么想的：明明我们是真心相爱，世人却为何容不得我们？父亲为何不能理解我？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不需要我继承香火，三位哥哥都生了儿子，哪里还需要我来做什么！
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达官贵人之中玩男宠的，并不在少数。但一般人都是私密玩玩罢了，并不把男宠当一回事，也就是个玩物。
可李元不一样，在他认为，他与魏林是真心相爱的。
因为爱这个男人，他甚至能够忍受与其他女人共享——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能生孩子！
但，在这等环境下，他的心情怎么可能好？
因此，影响了睡眠。
为此，魏林特别下令，在李元要睡觉的时候，谁也不准打扰，胆敢吵醒他的人，立刻脱出府门外杖毙！
自从有一个小妾被杖毙了之后，魏夫人都不得不退让，都默许了这条规矩。
所以，李元在睡觉的时候死了，身边没有人，也是很正常的！
魏林沉着脸问：“所有人不许离开城主府半步，另外，传仵作与府医过来！”
仵作，验尸。
府医，检验所有的食水。
众人战战兢兢，城主大人一怒之下，今日不见血怕是不会罢休。
更何况，死了的人是他最恩宠的那一个！
第2493章
仵作与府医双双检查了之后，得出结论：
“李公子是中毒身亡，但具体是什么毒，小人学艺不精，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敞轩内所有食水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
魏林神情阴鸷，盯住了府医，道：“继续查！毒这种东西，又不只是从食水里来，还可能有其他！”
李元身边没有人伺候的时候，他被毒死了，若是有高手潜入府里进行暗杀，完全有可能。
但……
会是什么人呢？
府医不敢大意，立即去检查了一遍屋内所有的器具，最后，检查到了香炉！
“城主，这香炉内的残余炉灰，好像有点不对劲！”
魏林面色一凛，大步走过去，问：“怎么个不对劲法？”
府医说道：“有毒性残存，但小人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毒！”
魏林又看向仵作，道：“你见多识广，也不知道么？”
仵作身子一抖，道：“回禀城主的话，咱们西魏人不太擅长用毒。非要说用毒厉害的，自然是南吴。还有……”
他的声音弱了下来，道：“大蜀有鬼医祁阳，另外，大蜀如今的女帝也是用毒高手！难保不会是他们下的手！”
“你为何不说，可能是府里有心人下的手？”魏林反问。
这个问题并非空穴来风。
女人嫉妒心很可怕，因为他太宠爱李元了，李元有半点风吹草动，其他人都要跟着遭殃的。
这样的状况下，容不下他的人可多了去了！
先不说后院的其他女人，就是府里的一些长辈，也一直对李元颇有微词。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李元一直郁郁寡欢。
他有家不能回，在城主府里又受人排挤，但在魏林的面前，却绝口不提自己心里有多委屈。
他真的很爱魏林！
魏林转头问：“夫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出现？”
可见，他首先怀疑的，并非大蜀细作潜入。
而是先排查自己人！
正说着，魏夫人姗姗来迟。
“这是出了天崩地裂的事儿呢，叫叫嚷嚷的！”魏夫人跨步进来。
她对李元不可能接纳，平素基本不会纡尊降贵来到惜元轩，但李元死了的事，她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去的，便自己过来了。
说起这位魏夫人，并不是什么蹩脚的角色。
能够嫁给魏姓子孙的女子，自然也有一个高贵的出身，她的外祖父不是别人，正是西魏皇后的哥哥！
也就是说，她是西魏皇后的表妹！
但，这个外祖父，并非血亲。
她是妾室庶出，嫡妻抚养长大的，所以，把嫡妻的父亲叫做外祖父，但实际上她不是亲生血缘。
魏林身为青云城主的儿子，魏夫人嫁过来，也算合适。
她虽然很有魄力，但也很有远见，知晓正妻的职责在哪儿，也很明白自己的丈夫宠爱一个男人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总比宠爱女人，多生几个儿子出来争权夺利要好。
所以，她虽然心中不快，却一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见她来了，魏林虽然依旧是脸色阴沉，但还不得不给两分面子，道：“这后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来？”
是诘问，但语气不算强硬。
在他此时盛怒之下，这算非常难得了。
“我才来又怎么了？”魏夫人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死人，道：“平日里，你的心肝宝贝的地方，我踏步进来，你都可能不高兴，以为我是来欺负他的。若不是确定人真的没了，我怎么敢来？”
魏林客气，是被皇后面子。
但魏夫人阴阳怪气，他就容不得了！
“你再给本城主吊着脸子试试看！”魏林怒道：“府里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元元怎么会出事，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情？”
对于他的冷怒，魏夫人也并不着急。
她看了一眼敞轩内跪了一地的奴才，不冷不热地道：“方才府医不是说，香料有毒么？谁碰过这些香料，香料从哪儿来的，顺藤摸瓜查一查吧。”
死的又不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当然不在乎了。
魏林沉着脸，看向一众奴才。
李元的小厮说道：“香料是小人亲自换的，放进去之前，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他去把香料盒子取了过来，道：“城主、夫人，这香料盒子可以叫人查验。”
府医接过去查验，结果是：“确实没有问题。”
“那炉灰里的问题，出自何处？”魏林问。
府医答道：“应该是后来加进去的，与原来的香料一同燃烧，形成了一些新的毒。这种毒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小人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
魏夫人问：“若不是自己人说谎，那肯定就是有高手潜入。”
她看向魏林，道：“梁军交战在即，有敌国细作潜入，不也正常？”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打脸了。
“禀告城主，咱们捉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背负着包袱细软，打算从后门跑路，被咱们给抓获了！”
众人疑惑地看去。
那人显然已经被殴打过一顿了，鼻青脸肿的，但魏夫人仍旧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林小娘的院子里的奴才么？”
魏林怒极，正愁没地方发泄，一脚踹了上去，道：“说！为何鬼鬼祟祟想跑？”
那人被他一脚踹得唇角沁出血丝来，又被人逮住压着跪下。
“毒害李公子的事，是你做的？”魏夫人冷静得很，仿佛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李元的存在她杠不动，所以不得不接纳。但留着也膈应，人死了，也挺好的！
那人知道自己死定了，趴在地上供认：“是林小娘叫我偷偷潜入惜元轩，在香料里放入一种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魏夫人问：“所以，你放了？”
那人点点头。
魏林倏地拔剑，一剑刺入此人的喉咙！
血液喷薄而出，吓得众人心头一跳。
这当然不是结局，魏林提着染血的剑，一路去了林小娘的院子，二话不说，将林小娘也给宰了！
魏夫人也跟了过来，但她不动声色，也不去劝说。
等魏林出来，她只问一句：“人死在了城主府内，李家那边说是断绝关系了，怕也要给个交代？”
想到李朝那个老顽固，魏林本来心伤不已，此时更是一阵头疼！
——
6.6打卡。
第2494章 爱之深、恨之切！
魏夫人会提出这个问题，自然是因为，这才是与她切身利益相关的。
李元死不死，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若李朝那边来闹事，这个节骨眼，怕是不妥！
见魏林一脸的阴郁，因为顺手杀了两个人，他整个人显得戾气特别重。
即便是夫妻多年，见他这般模样，魏夫人依旧感觉有些心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难道李元帅那边，不管不顾么？”
那自然不可能！
就算是被逐出家门的弃子，死了的时候，既然能找到他的根，总该去告知一声。
更何况，李元还经常与他的母亲联络，前几日还说要来接他走，可见李夫人还是很惦记这个儿子的。
魏林咬了咬牙，道：“派人送消息去给李朝，告诉他……元元……没了！”
他闭了闭眼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散发出哀恸的气息。
可见，他对李元也是真的有感情的！
看见自己的丈夫对另一个……男人，有这么深的感情，甚至这种感情不曾任何女人身上有过，魏夫人心里膈应得很。
没错！
她的丈夫，不仅是没有爱过她，也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小妾！
非要说他心里装着一个人，或许也只有李元了。
魏林还能保持现在这般，已经算是非常强韧的一个人。
小儿子做了男宠，对李朝这一个武将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虽然看不惯这儿子从小到大没有大男子汉的气性，还把儿子逐出家门。
可若真的与幺儿生死相隔，又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西魏军大营内，大元帅正在与手底下几员大将商讨方备战的排兵布阵。
突然，青云城送来了消息。
“你说什么！”
李朝本来正在看军师舆图，听来人禀告说：“小公子他没了。”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朝重复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小公子？什么就没了？”
整个人茫然的。
那人又道：“大元帅，就您那位小公子，住在青云城城主府内的那位……方才魏城主送来消息说，他今日被人毒杀，已经……断气了！”
“……”李朝依旧是茫然的。
他整个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什么叫我的小公子？我家那不成器的崽子，早就被老子逐出家门了，我没有那个儿子！”
但，嘴里说着这样的狠话，他的腿却是有些发软。
李朝下意识坐下，但没有注意到，手臂碰到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哐当一声摔落在地上，临时驻扎的大营内，地面铺了一层毡子，但依旧不太平整。
那瓷杯正好砸落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这一破碎飞溅四处，弄得营帐内的众人都是心口一跳！
大家也是一清二楚：李朝家那个做男宠的小儿子，被人毒死了。
那么，李朝会怎么做呢？
“去，将消息送回去给夫人。”李朝闭了闭眼睛，终究还是武将的气性压制，让他不得不吞下了这个丧子的噩耗！
他叹了一口气，垂着眼眸，对自己的随扈说道：“第一，派人去查清楚，是谁对他下的手；第二，差人去接夫人。元儿即便是没了，也应当接回李家去！”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问：你不是把他逐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了么？
说来说去，人为何会恨铁不成钢，是因为对这个人寄予了相当大的期望。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达不到期望值的时候，就会很愤怒。
愤怒之下，便会失去理智，做一些冲动的决定。
譬如，把亲生儿子给逐出李家，由此夫人连续给了他几个月的冷枕头！
后来，即便是受不了夫人的日日念叨，想要去把儿子接回来，却又始终拉不下那个面子。
也是因为如此，李夫人暗中一直保持跟李元的联络，他其实都知道，但从不阻止。
现在，人却没了！
帅帐之内，还有其他将军，见他这个样子，怕是没办法议事了，只能暂时退了出去。
两日后，青云城。
收到消息，李夫人马不停蹄地赶来。
而城主府这边，已经挂了白绫办起了丧事。
因为要等死者的至亲前来，所以不会立刻出殡。
李元是个小辈，因为他与西魏国男人们格格不入，所以也没有什么朋友。
魏林等的，也就是身在军中的李朝，或者是李夫人了！
李朝身为主帅，正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抽不开身过来，终究，还是等来了李夫人。
但——
谁也没想到，李夫人好生彪悍！
能够让李大元帅惧内的，自然也是一位凶猛的妇人。
她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带着一队人马。
青云城戒严，拦住了她，她当场就是甩着马鞭一抽，将领头的守城兵抽到了一丈开外！
“拦住本夫人，那也好，我便在这里待着！叫你们的城主出来，见本夫人！”
接到消息，魏林急匆匆赶到城门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道：“夫人，您来了！”
在李夫人凶狠的眸光下，愣是没敢喊“岳母大人”。
李夫人“哼”了一声，招呼不打一个，一鞭子抽到了魏林的身上！
“啪”！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对魏林出手，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魏林已经被抽了一鞭子，脸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这一鞭，是给拖拽我儿入迷途，晚来的教训！”
她扬手，第二鞭抽了下去！
被打一鞭，是因为猝不及防，第二鞭自然有护卫上前挡住。
但魏林却道：“这是我该受的，你们让开吧。”
“你小子，倒是有点气性！”李夫人话里虽然有佩服之意，但并没有手下留情。
她又一鞭子抽了过去，这一下，竟然把魏林抽得往后飞了一小段距离，倒在了地上！
魏林虽然练过武，但他本身不是很有武学天赋，加上更喜欢文人骚客那一套，故而一直没怎么认真习武。
但李夫人，骑射能耐堪比一般的男人。
她抽一鞭子，真的能要人半条命的！
盯着倒在地上的魏林，她冷冷地道：“这第二鞭，你拐走了我儿，却没护好他！”
第2495章 只等东风来
魏林擦去唇角流出的血，“没护好他”四个字，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一把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窝里！
他垂头盯着地面，一直压抑着的沉痛也就表现出来：“夫人说得对，是我的错！”
这一句，是对李夫人说的，但后半句低吟，就是自言自语的了：“我明明说过，只要有我在，便会护他一生。可……我根本做不到！”
他这伤心欲绝的模样，并不能让李夫人对他有所同情，李夫人驽马上前，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这一鞭子，抽破了魏林的衣裳，鲜血浸了出来，慢慢地晕染了他身上的白袍。
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但平日最喜欢整理仪容仪表的城主大人，却完全顾不上收敛自己的难堪。
他依旧趴在地上，道：“这一鞭，又是为何？”
李夫人冷哼，道：“元儿在你的府里出了事，两日过去，你竟然还没有查出真凶！”
她驽马进城，道：“本夫人要接出远门的游子归家，谁敢阻拦，老娘抽死他！”
按说，城内是不能纵马的。
但谁也不敢拦李夫人！
城主都被抽成了那样，谁又能拦？
魏林心里难受至极，李夫人要对他做什么，他都只能认了。但李夫人要把人带走，这件事他不能接受！
“夫人……”
可李夫人已经纵马进了城，他吃到的，只要滚滚沙尘！
“城主！”侍卫将他扶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林刚刚还是任打任骂的样子，现在却沉下脸来，道：“全城戒严，谁也不准带走元元！”
侍卫说道：“可那李夫人，好生凶悍！”
魏林何尝不知道李夫人的性子？
就算他没有亲眼见过平时很体面的李夫人发脾气，也听李元说过很多关于母亲的事。
因此，一见面就挨了这么一顿，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甚至，挨了这一阵痛，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可不管李夫人要对他做什么他都能忍，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把李元的尸身带走！
因此，魏林跟着赶回了城主府。
城主府为一个男宠办丧事，知情人知晓，那是魏林的心头肉，不知情的人，只觉得荒唐！
魏夫人的脸色能好才怪了！
但有人上门吊唁，她吊着一张脸，还得迎客。
不要问为什么李元这样的身份，还有人来吊唁，这不是……都看的城主大人的面子么？
魏夫人不耐烦到了极点，让后院里的小妾们轮流守灵，自己则在外头迎客。
这不，看到了杀气腾腾而来的李夫人，她行了一礼：“李夫人，您来了。”
魏夫人的出身，也不算极差，勉强与皇后攀上了一点表亲关系，还嫁给了姓魏的。
旁支，也是皇族。
按说，应当高李夫人一些，但李夫人根本管不了这么多，道：“魏夫人，我今日前来是来接我儿亡灵回家的。你且行个方便吧！”
还算给面子。
魏夫人何尝不想让她带走李元的尸身，但魏林能同意？
“李夫人，我怕是做不了主呢！”
李夫人面色狠戾，道：“你做不了主，那本夫人自己做主！”
她扬手一挥，道：“来人，连人带棺，抢走！”
跟随她而来的一众人马，一窝蜂似的闯入了城主府。
但棺木毕竟沉重，刚刚抬出来到了院子里，带着鞭伤的魏林就回来了！
“夫人，元元是在我这里出的事，如今元凶未明，我等应当让他先入土为安，合力究出真凶，来为元元报仇，难道不是么？”
面对魏林的诘问，李夫人一脸的镇定：“究凶确实是你的责任，你理所应当给本夫人一个交代！不要以为你姓了国姓，我就怕了你！”
魏林不肯相让：“青云城到武都，还有好一段距离，夫人真的要让元元死后还要经受这颠簸么？”
他的脸色也阴沉下来，道：“元元在我这里的两年，一点儿阳春水我都不曾让他沾过，岂能让他死后还要受这等苦楚？”
“你……”李夫人怒得又是一鞭子抽过去！
这一次，魏林没有让他抽，而是任由一旁的侍卫抓住了鞭子。
李夫人被对方的力道拉住，惯性作用下，没能收住力道，整个人往马下坠落！
“夫人！”跟随她来的护卫连忙上前去扶她。
李夫人被扶起来后，身上摔疼的也顾不上，推开了扶持自己的护卫，盯着魏林，道：“本夫人问你最后一遍，究竟交不交人！”
魏林也很坚决：“其他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抱歉！”
李夫人怒目相视，一双眼睛仿佛要喷火。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要彻底杠死的时候，李夫人竟然转过身去，翻身上马！
“我们走！”
一行人马，杀气腾腾而来，硝烟滚滚而去。
魏夫人拧起眉头，看向魏林，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放弃了？”
也不像啊！
魏林伸手，按了按自己脸上的鞭痕。
疼，真的疼！
他用舌头顶了顶下颚，道：“不管她。既然她来过了，没打算参加葬礼，那本城主自己做主便好了！”
他朝一旁的管家看去，道：“明日出殡，叫人看好时辰！”
“是！”管家应了一声。
这边乱成了一锅粥，隐藏在青云城内看戏的皇甫令尧，却喝着茶水、嗑着瓜子，津津有味。
他正在看他家媳妇儿写来的信，虽然没有太多动情的表白，也没有每信必回。
但柳拭眉每次给他回信，前面简单说完正事之后，末尾总会有一句：盼安、念归。
寥寥数语，几乎沉积了她所有的感情在里面！
她想要的很简单：希望你一切安好，盼望着早日夫妻团聚、阖家团圆！
粟威在一旁看得很是无语：“就这几个字，能把你哭成狗，也是绝了！”
虽然吧，他已经对柳拭眉改观了，但他这徒弟、一大老爷们，看个信能够眼眶湿润、郁郁寡欢，不得不说，柳拭眉确实是祸水！
当然，这个祸水非要牵强说，在这里算褒义词。
她啊，就是皇甫令尧命中的劫数，他这辈子怕是都过不去她这一关。
皇甫令尧瞧了他一眼，道：“李元死了，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粟威微微一笑，道：“应该快了，我们只等东风来，便可迎风上了！”
——
6.7打卡。
昨天写的太赶了，有个辈分没有仔细推敲。今天已经改过了。不过不重要，改对了就算啦。
第2496章 谁又能猜想得到
且说，李夫人走后，自然不会回武都去，而是直接杀到了西魏大军的营地！
她是主帅的夫人，众人倒是没拦。
穿着一身骑马装加牛皮靴的李夫人，马鞭挂在她的腰间，即便是五十岁的女人了，却身姿矫健，大步走进了帅帐！
见她来了，李朝挥了挥手，把正在议事的其他人都遣走了。
大家也都了解他惧内，夫人杀气腾腾地进来了，其他人自然不宜留在这里看人笑话。
“夫人……”
李朝的话还没开始，李夫人倏地将手里的短刀摔在了桌案上，道：“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你这个当老子的，到底管不管！”
“这……”李朝头疼得很：“并没有不管……”
可李夫人并没有给他申辩的机会，双手倏地撑在了桌案上，脸逼近了李朝，道：“好，你管了！你叫人送信给我让我过来，这点不说你！但！”
“既然没有不管，那现在，我这个做娘的，要把儿子的遗体带回武都，这件事你有没有意见！”
“别跟我说你走不开！我也没让你离开，但魏林那小子，糟蹋了咱们的儿子且不谈，如今竟然还不让儿子归根，他奶奶的，我想宰了他可以不！”
可见，她方才没冲魏林发的火，此时都给自己的丈夫了。
李朝对自己的夫人是什么脾气，还是很了解的。
他缓了缓，完全立即了她的意思，问道：“我派人送讯给夫人，便是为了让你去接儿子回家的。所以现在，是魏林不让带走？”
“不错！我刚刚从青云城那边出来！”李夫人见丈夫没有听不懂人话的苗头，态度也就好了很多。
她冷哼道：“他怕不是以为自己姓魏，就可以欺负我这个老妇人了！”
“你也别想这么说。”李朝耐着性子道：“这件事，还是商量一下。咱们就算打仗，也是要先叫阵的。先礼后兵不是么？”
他是数十年的老将了，平时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温和，但有带兵多年的经验，也还算沉稳。
真的比火爆脾气，还是他家夫人更厉害一些。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不允许将棺木送走！”李夫人的气还没有消，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把上面的东西都震得跳了起来！
李朝赶忙扶住被震倒的茶杯，顺势将茶杯送到李夫人唇边：“你先消消气，喝口茶。”
安抚夫人，他也是有经验的：“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有可能坏事。他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我派人与你一起过去，这一次他如果还不接，你抽死他，有什么事为夫给你扛着！”
这话，果然让李夫人心里安定了许多：“这可是你说的？”
“好好好，是我说的！”李朝十分好脾气。
不得不说，他虽然也有姬妾，但那都是为了给李家开枝散叶，要说主要的重心，还是都在原配夫人身上。
加上他常年在军中不怎么着家，家里内内外外都是夫人说的算，其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而李夫人脾气虽然火爆，但能把家里内外都打点得非常好。
这一点，李朝是很钦佩自己的夫人的。
“你还说！”李夫人的气还是没有消：“我早就说要你把儿子带回家去，你倒好，断绝关系逐出家门！”
“如果不是你这样做，让他有家不能回，怎么可能认死了魏林那小子！”
“倘若不是他只能依赖姓魏的，又怎么可能会死在青云城！”
“儿子都是你害死的！”
“……”
连珠带炮！
李朝也很习惯了，等着她把话说完，才道：“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么？”
他也没敢说“后来你也没说强行把儿子带回来”。
毕竟，是为了在外成全丈夫的体面。
无论在家里如何河东狮吼，出门在外，李夫人多半不会跟丈夫为难。
对于这一点，她做得非常好，也很让李朝对她心悦诚服。
“我每隔一个月就给他去信，让他回来。”
“前几日我还刚刚写信给他，要接他回家！”
“但他没有回我，反而收到了噩耗！”
“我就说着开战了，一直待在青云城要出事的！”
“这不就出事儿了吗？”
“……”
李夫人说着说着，简直把李朝吓坏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痛苦的事。
她越说越后悔，一贯坚强、信奉流血不流泪的人，竟然哭了！
李朝站起来，将她扶到一旁坐下，道：“那你说，这件事咱们怎么做？都听你的！”
李夫人要的就是他的准话：“你给我一支兵马，我就不信魏林能拦得住我！我一定要把儿子带回武都去！”
“这……”李朝却为难了：“蜀军虎视眈眈，这时候我调兵给你，怕是不妥。”
“我也不要多，只要三千人！”李夫人将门夫人，自然明白他的难处。
但三千人，已经很多了。
然而没有三千人，也搞不过魏林啊！
“这件事，我不能独立做主。”李朝还是让了步。
他是愿意派兵去接儿子的，只不过眼前战局紧张，大蜀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哪怕只有三千人调出去，其他将士也可能不会同意的。
两国交战，输不起！
李夫人同意了。
于是，李朝召了其他将军进来，一起商议，若半数以上的人同意，他便分派三千骑兵去护送他儿子的遗体回武都。
众将士一番争执下，同意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魏林那小子，仗着自己姓了国姓，可不嚣张极了！咱们的人跟他谈合作，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可真叫人生气！若不是两国交战的时候，咱们才不吃他这臭脾气！”
魏林跟李元的关系，以至于跟李朝的关系也不愉快，造成了两边人马的摩擦非常多，就这么简单。
这个魏林，着实比不得上一位城主会做人，他风花雪月在先，对军情都敢糊弄，这些事，叫他们这些在前线拼命的人，都很不满。
既然不满，自然容易达成一致的决定：
搞他！
于是，李夫人领着三千兵马去青云城。
然，谁又能猜想得到——
这三千兵马并没有抵达青云城，而是在半道上，突然遭遇了埋伏！
第2497章 竟然有一支要命的箭射过来
三千兵马，还是骑兵，并不是容易剿灭的。
所以，这一场埋伏，这几千人并没有全军覆没，但……
对方不下的埋伏阵太狠了，他们竟然死伤过半！
李夫人被众人护着，加上她自己身手也了得，身上中了一刀，受了点伤，倒是没有更严重的结果。
还没到青云城呢，竟然就遭遇了这一出！
李夫人下令清点人数，还剩一千八百多人，其中至少有三四百的伤兵！
她更加生气了，下令让这一行兵马又重新回到了西魏军营。
帅帐内。
李夫人怒气比先前还要冲天！
“是魏林那小子干的！他竟然派人伏击我，目的就是不让我把元儿接走！”
“这件事，绝不能罢休！”
“元儿在他那里，怕是接不到了！”
“老李，以我之见，我要回武都，告他一状！弄不死他，我就不活了！”
这番盛怒，谁也不敢劝，就连李朝也不敢招惹。
李朝顺着她的话，说道：“这样也行。他要给元儿落葬在青云城，先让他弄。回头咱们把他弄垮了，再迁坟。”
“行！”李夫人脾气炸，但这类人通常办事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给伤口服药疗伤过后，她转身就走。
带着人马折回去，朝武都方向。
刚刚走出五里路，又被人拦下了！
来人穿着青云城守军的服饰，看上去这人应该是个统领。
他说话还算客气：“李夫人，我家城主说了，李公子尚未落葬，您不可离开青云城。”
“几个意思？”李夫人的手，已经抚摸上了自己腰间的马鞭，想要开杀了！
统领说道：“我家城主的意思是，公子很想念母亲，一直念叨着好久没见着母亲了。公子已经不在了，但他肯定希望母亲能够送他最后一程。所以，请夫人跟小人一起回青云城，为李公子送葬！”
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的。
但，李夫人简直要气炸！
“送葬？”
她脑子里的那根弦，砰地一声绷断了！
“好啊，老娘这就去青云城送葬！”
杀气腾腾的一句话，她拉紧马缰绳，驽马回头，朝青云城而去。
这一次，青云城门外没人敢拦她，她一路纵马到了城主府。
因为办丧事，大门是开着的，李夫人下了马走了进去，问：“魏林人呢？”
此时此刻，魏林正坐在棺木旁边，手里拎着一只酒壶。
倒了两杯酒，道：“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离开我。我哪怕心痛死，也不得不为你送行。”
“元元，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护好你？”
“不管会不会怪我，该做的，我总是要做。”
“这一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他仰头把自己的酒喝完，紧接着，将另一杯酒倒在了地上。
倒完之后，竟然又笑了笑：“你的酒量不好，就不要多喝了。但我又喜欢看你喝了两杯的模样。元元啊，你说人怎么就这么矛盾呢？”
不管他说什么，棺木中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李元身子已经完全僵硬了，唇角的微笑已经扭曲，但他死得无声无息，也没有痛苦也就是了。
“你这样，也是好的。对方还算下手仁慈，没将你折磨过之后才……”魏林心里难受得紧，话也说不下去了，提着酒壶直接往嘴里灌。
魏夫人进来，看见他这个样子，身上挨了三鞭，脸上都有伤，简单处理过了，就在这里喝酒！
她简直恨不能给他一巴掌！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撇开头，道：“李夫人又来了！”
魏林一愣，道：“按说，以李朝夫妻俩的性格，这怕是要再来抢人？”
“不管是为了什么，总要你出去应付，毕竟她找的人是你。”魏夫人冷冷地道。
魏林：“……”
他实在没心情与她争辩，干脆将酒壶放下，道：“我去会会！”
哪知道——
魏林刚刚走出了外间，走到了庭院内，那马鞭又朝他抽过来！
多得有贴身侍卫，一把捏住。
魏林不解地问：“夫人折回来，有话好好说便是了，这又是为何？”
这一鞭子并不客气，是朝着他的命门打开的！
但李夫人并没有要跟他哔哔的意思，举着鞭子继续抽！
因为她是李元的母亲，又是李元心里一直惦记的人，魏林还是给了面子。
他没有反击，只是防守。
“夫人，我们把话说清楚，不要动不动就打起来！”
这就是为何他不喜欢这些武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极为粗俗！
但李夫人却怒不可遏：“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家元儿，那他已经没了，你为何不去死一死，陪着他一起去？”
“我家元儿这么喜欢你，不顾你是个男人也要跟你厮混在一起！”
“现在他没了，做娘的也就只能保证，把他最喜欢的人，送下去陪他一起走这一段黄泉路！”
魏林这才发现，她带着杀意来的！
被扑杀了一次、又被拦截半路回来，李夫人带来的人马个个心里都憋着气，现在他们的夫人都开打了，其他人怎么能袖手旁观？
这不，两方人马就这么打了起来！
青云城，作为西魏国重要的防守，守军多达十万。
其中五万兵马是本身拥有的，另外五万是赤云城被攻破后，守军退守，瓜分了五万给青云城。
但跟李夫人的打斗，这并非什么国事，那些守军没法动，能用的只有城主府的守卫。
两方人马进入了混战之中，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谁也不知道这时候，从哪里飞过来一支黑色的羽箭，带着风声朝魏林射了过去！
魏林不是个武人，正在被守卫保护着，狼狈地不断躲闪。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刁钻的角度，竟然有一支要命的箭射过来！
“咻”！
“噗”！
“城主！”
战况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魏林捂着心口上的黑箭，他瞪大了眼睛，嘴里浸出了血迹，身子缓缓地倒下。
与白天被抽鞭子流出的血不同，这一次流出来的，竟然都是黑色的！
有人大吼一声：“箭上有毒！”
——
6.8打卡
第2498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箭上有毒！
并且，是剧毒！
魏林中箭之后，唇角流出了黑血，他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道：“中……计……了……”
但话没有说清楚，毒性立竿见影，他就倒了下去！
比起死在睡梦中的李元，死的时候还带着微笑，这一对情人中的另一个，则是死不瞑目。
他睁着眼睛，“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青云城这边的人马，都是大惊失色，大吼道：“城主！”
李夫人也很吃惊：“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青云城的守军统领，自家主子死了，哪里还顾得上讲什么道理。
本来，这些武人的气性就很大，脾气一上来，就是大开杀戒！
“李夫人，我家城主好心好意等你来给李公子下葬，你倒好，竟然派人埋伏我家城主，还敢伤害他的性命！”
这边骂开了，李夫人脾气本来就爆，更何况对方提到了“埋伏”两个字。
她狂怒道：“我可去你他大爷的！”
“到底是谁埋伏谁！”
“姓魏的欺人太甚，设伏杀害了我一千多人马，还半路拦着本夫人、逼迫本夫人回来青云城！”
“现在他死了，死得好！他该死！”
人都死了，她这一辱骂可就不得了了。
“欺人太甚！”这边守军统领怒道：“兄弟们，不要管这么多了，为城主报仇！”
魏林死了后，混战更可怕了。
原先还顾忌着，一方面是魏林，虽然是旁支，但也是皇亲国戚；一方面是李夫人，虽然只是个官员的家眷，但那兵马大元帅正在青云城与紫云城中间率领数十万大军！
双方都不是好惹的。
但，随着魏林被射杀之后，双双都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砍人这种事本来就是，你砍我一刀，我不砍回来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因此，一顿天昏地暗，一时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而青云城的消息传到了西魏大营，李朝差点要晕过去！
“你说什么！夫人又被魏林那小子给带回去了？”
魏林这般欺人太甚，本来双方就不和睦，还伏击了他们的人马。
战争在前，魏林竟然丝毫不顾西魏利益，坑杀的都是自己的兵！
如今，扣着他儿子的尸身不放，又强迫他的夫人去送葬？
“岂有此理！”
他立即提起自己的大刀，打算杀到青云城找魏林算账。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魏林已经死的消息，只是一开始情况不对劲，李夫人就让人来送信了。
然而，李朝领着一路人马，纵马跑出大营五里路之后，突然听到了号角声！
此时的西魏大营一片肃杀！
“敌军突袭！”
号角声一起，擂鼓声阵阵。
“将士们，城防开启！”
听到号角声，李朝察觉情况不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大元帅，咱们怕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李朝深呼吸了几口气，终究还是不得不抛下青云城的妻儿。
数十万大军，国放在家前面，他身为统帅，不能因为私情、因为一时任性而抛弃战场！
他咬了咬牙，道：“回营！”
一行骑兵朝大营那边跑了一小段距离，突然，前头的先锋骑兵发现不对劲。
“大元帅，附近有埋伏！”
话音落，四面杀出了一群经过了乔装改扮的蜀军！
领头的，正是大蜀西征军新封的骁骑将军——赤云城一战斩落一员大将的梁愉！
梁愉，梁五爷的长子，在兄弟中排行也是老五。
他承袭了父亲的勇猛，领军包围李朝，便是为了伏击李朝。
至于先前伏击李夫人的那一群人……
自然也是他带的人手了！
同样的一批人马，围杀了夫妻俩两批不同的兵马！
别看梁愉年仅二十来岁，他身形高大威猛，因为长时间在阳光下曝晒来练武，一身肌肤异于梁家其他人的黝黑。
彪悍得犹如丛林野豹！
他伸手矫健，直接目的便是斩落李朝的首级。
若能这一短兵相接中，斩落敌首的首级，他立下多大的功劳且不谈，重要的是，青云城破定了！
一阵厮杀，尸山血海。
残阳如血。
深秋的落日，映衬着这血腥的修罗场上，显得分外凄凉。
这就是战争！
战场上相见，不分善良还是恶毒、不分正义还是邪恶，只分敌我——
只管厮杀，胜者为王！
西魏大营那边的主攻，是梁思派遣手底下的大将。紫云城那边，同样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但梁思安排了一份比较弱势的兵马，前去紫云城进攻。
让他们拖延一阵，纠缠住紫云城的守军不能过来增援西魏大营，待约定的时间一过，不能恋战，直接撤军。
至于死伤……
开战的时候，哪里顾得上死伤？
一将功成万骨枯，胜利都是用血肉铸成的堡垒！
青云城这边的混战还没有结束，守军这边收到了西疆大营被突袭的消息。
好在，守军并不需要魏林来号令，守将立刻出兵去增援。
青云城距离西魏大营，少说也有二十里路，从这里赶过去增援，需要一小段时间。
十万守军，分了五万去增援。
当他们经过李朝被伏击的地段的时候，这里的战局已经结束了。
留下的伤兵残将，落下了一句：“将军，李大元帅他……他被斩首了！”
“什么！”守将震惊不已：“谁干的！”
那小将答道：“是……是……梁愉！”
“好他一个梁愉！”
守将顾不得这么多，只能吩咐留数十人下来照顾伤兵，其他人继续行军。
然而，当他这边还没有抵达西魏大营的时候，青云城的号角声又吹了起来！
“敌军攻城！”
看清楚了对方的鲜亮的旗帜，上面鲜明的一个“魏”字，他们都惊呆了！
“我了个去！这不是敌军，这他娘的是自己人！”
“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是南君王的兵马吗？”
可不就是南君王魏逊的兵马吗？
魏逊那个疯批，亲自指挥作战！
这一日，战线拉得很长、很长。
紫云城受袭、南下四十里路的西疆大营受袭、西疆大营南下二十多里路的青云城受袭。
这一场战役过后，西魏军分析失败原因，自然是得出一个结论：中了离间计、调虎离山计。
可以说，这一切就是一场连环计！
而在事发当时当时，谁也不晓得，躲在暗处设计了这一场进攻的人，竟然是大蜀传说中的“傻二王爷”——皇夫皇甫令尧！
第2499章 战损、捷报
这一场战役，一直杀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不管前一夜经历了多少黑暗、多少风霜雨雪、多少生离死别，第二天，太阳照样是要升起的。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血腥战场上方，乌鸦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诉说着这一场重要战役的悲壮！
战役结束后，皇甫令尧骑着一匹黑马，跟粟威一起，与青云城南面的魏逊会合。
“你小子可以啊！”魏逊很是高兴。
疯批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
对他来说，西魏才是他的母国，但他帮着敌国打自己的国家，不但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甚至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崽子干得漂亮！
“战损还没有清点过来。”皇甫令尧脸色并不好看，完全没有战胜之后的喜悦。
他看着远方，道：“但愿我媳妇儿的至亲，都没有什么事。”
“我说你小子……”
魏逊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知道想着你媳妇儿！你怎么不想想看，青云城拿下了，西魏大营溃不成军、退守紫云城。斩落敌方大元帅的首级……”
“这一系列的战果，你难道还不满足，还想自己的兵马不损一丝一毫？你这是肚子饿了想屁吃啊！”
好一句肚子饿了想屁吃！
如果不是跟魏逊不太对付，粟威差点就要叫好了。
但，皇甫令尧才是自己人，是他徒弟。
他说道：“等等看吧，跟梁帅说好的，消息会让人送过来。”
皇甫令尧精致绝伦的脸上，丝毫没有了平时的嘻嘻哈哈，而是一片严肃。
他点点头，道：“嗯，等着吧。”
又问：“闻人师兄那边，不知道得手了没有？”
现在看他，再也没有傻二王爷的那副天真模样，也没有在柳拭眉面前使劲邀宠的傻二哈的样儿。
谁若在此时看见说，不得赞一句：“好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消息没有这么快，等着吧，最迟明日早上，一定送来了。”粟威说道：“你闻人师兄，人狠话不多，他办事为师放心！”
皇甫令尧没有说话。
他们驻扎营地，休憩了一个多时辰后，攻占青云城接手的蜀军将领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梁愉。
梁愉将李朝的首级斩落后，立下了惊天的功劳，但他并不沾沾自喜，而是立刻领兵退了个一干二净。
绕道而行，回到了青云城这边，与魏逊的人马南北呼应，一起进攻青云城。
拿下青云城之后，魏逊这个人不喜欢处理战后的残局，心想反正这是给他儿子的地盘，就叫给梁愉去处理了。
梁愉来到了南君王驻军营地，进入帅帐见到了皇甫令尧。
“五哥！”皇甫令尧老老实实喊“哥”。
他媳妇儿的亲人，即便柳拭眉从没见过梁五公子，那也是她惦记的人！
梁愉一怔，抱拳朝他行礼，道：“梁愉参见敦愚王！”
礼不可废。
皇甫令尧也不与他扯这无关紧要的事，而是问：“你没事吧？受伤严重么？”
肉眼可见，梁愉是受了伤的。
身上有多少不知道，但那黝黑却英俊的脸上，也有一道血痕。
“小意思，流了点血，已经上药了。”梁愉对于受伤这种家常便饭早就习以为常，毫不介意。
他又说道：“四伯说，陛下很关心我等在前线的状况，所以让我见到王爷，首先报平安。”
提到亲人，他难得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道：“我已经差人送消息回西疆，让七叔送讯回帝京，告知陛下，梁家一众、虽有伤患、但性命均安！”
性命均安，这四个字，总算安抚了皇甫令尧绷紧了一整日的情绪。
他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又问：“战损如何？”
提到战损，梁愉的脸色又不好看了，毕竟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咬了咬牙，道：“进攻紫云城的，战损暂时还没有收到消息。”
毕竟，那边离得远一些，并且，如果幸运及早撤军，没有遇上西魏退军的话，还能少死一些人。
但如今具体是什么状况，他们尚未得到结果。
梁愉又道：“进攻西魏大军的，一路追击，占领了西魏大营驻扎下来。战损经过清点，我军死伤暂时清理出来了一万多人。至于进攻青云城的……我带领的这一支人马，损了三千多人。”
这两日，死的人，着实有点多。
皇甫令尧盲估，光是大蜀西征军，怕不是要死上两万人马以上，伤患无数。
魏逊的兵马也已经清点完毕了，死伤倒是没有那边多，但也有四五千人。
而敌军，只会更多！
战争的残酷，是和平年代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在这个时候，只有杀死对方、保住自己，没有任何其他！
血肉之躯，铸就了边关的坚固堡垒；尸山血海，护住了黎民百姓的安宁！
如果不是亲自主导、与西征军里应外合打了这一战，皇甫令尧以前可能想过战争的残酷性，但从未想象得到，战争实际上有多可怕！
他叹息道：“抚恤，后方都会做好的吧？”
对此，梁愉毫不犹豫地道：“王爷放心，这一点，我梁家一定会做好的！”
皇甫令尧也没有别的好说了。
梁愉从小就在西疆长大，他只听说过皇甫令尧的存在，要说亲眼见着，这还是第一次。
他的年纪比皇甫令尧大上几岁，相差也没有多少，本性也不像帝京其他兄弟一样，是什么特别拘束的性子。
正事谈完了，他便回到了亲戚关系上，道：“若非亲身经历，以前可真的难以想象，王爷这连环计，用得这样巧妙！”
皇甫令尧并没有任何得意之色，而是低声说了句：“我媳妇儿在乎每一个亲人，这一战能赢，也是为五舅报仇了！”
提到自己的父亲，梁愉的脸色沉了下去。
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话虽然有些悲壮，但气性依旧：“不错！父亲若有知，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悲伤、难过、痛苦，但武将的使命便是如此，他们从走上这条路开始，早就习惯了！
皇甫令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青云城破，只要魏良那边拿下了。攻占紫云城，指日可待！”
“嗯！”梁愉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日后，九月初六，大蜀帝京。
捷报抵达！
“报！”
“启禀陛下，西征军攻占青云城，骁骑将军梁愉斩落敌首……”
——
6.9打卡
第2500章 怎么，你很怕我？
柳拭眉在御书房内听着捷报。
这一场战役的战果，确实惊人。
梁思在战报中并没有做任何隐瞒，将皇甫令尧是整个战略部署策划人的消息，一一禀明。
但报讯人念战报的时候，柳拭眉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神色一直是淡淡的。
直到念完了战报之后，报讯人将另一封信送呈：“这是梁七爷写回来的家书。”
“快呈上来。”柳拭眉的脸色总算有了变化。
她等的，就是这个！
黎信将书信拿过来看了看，送呈过去给柳拭眉。
柳拭眉迅速撕开了火漆封口的信封，打开了内里的信笺。
是梁升的字迹没错了，上面言辞简单，寥寥数语：均安、勿念。
确实是梁升一贯的风格，他的多话，只会给他的小娇妻！
四个字，让柳拭眉松了一口气。
她很怕自己坐在这个高位上，听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亲人的牺牲消息！
“驿站的人辛苦了，有赏。”她放下了手里的信笺，进行了一些安排：“明日早朝，朕会论功行赏。尔等退下吧。”
御书房内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柳拭眉才问：“令尧的信，还没有回来么？”
他每天都会写信的，没有一天落下，柳拭眉都很习惯了。
黎信答道：“想必还在路上，快到了呢。”
皇甫令尧的家书不跟朝廷的驿站送回来的，而是走的雁行山自己的消息通道，自然跟战报与梁升的信不会同一时间抵达。
柳拭眉没有说话。
见她神情好像还有些紧绷，墨儿故意说笑调节气氛：“王爷这下可是扬眉吐气了，这一战，他当居首功！”
“嗯。”柳拭眉应了一声，道：“不知道他受伤了没有。”
关心的，还是他的情况。没有他的信回来，她的心难安。
墨儿给柳拭眉倒了一杯参茶，道：“哎呀陛下，王爷他在幕后部署操控这一切，又不亲自上阵去杀敌，怎么会受伤呢？”
柳拭眉看了她一眼，道：“也是。”
她且再等等吧。
“青云城破，紫云城破城之日也不远了。”黎信说道：“那魏林死了，断了北齐在西魏国的内奸，青云城应该安定许多。不过……北齐真的不会有动静吗？”
柳拭眉沉凝片刻，道：“青云城破城顺利，应该在很多人意料之外。”
按他们的设想，如果不走弯路直接强攻，几个月后说不定还并没有任何进展。
长时间下来，兵马消耗、军饷消耗都是惊人的。
所谓的兵贵神速，便是这个道理。
有了皇甫令尧在背后拐了对方一刀，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算是喜出望外的结果。
“倘使这时候北齐还不出兵攻打紫云城，朕几乎就肯定，他们的重心是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想要等大蜀拿下西魏，西征军深入西魏国腹地，大军疲乏的时候，北齐以逸待劳，很容易窃取战果。
她又朝黎信看去，问：“辅政王没有消息回来么？”
黎信说道：“暂时没有。”
皇甫厉那个人，如果他得到的不是万分确切的消息，是不会送回来的。
柳拭眉也明白。
皇甫厉也好，庄闲也罢，在这方面都是很扎实的人。
以前的皇甫厉不会送模棱两可的消息给皇甫权，现在的庄闲也不会将不可靠的消息送给柳拭眉！
“罢了，稍晚一些，等哥哥过来，我再与他商议。”柳拭眉将心思从战事上收回来，道：“南吴聘礼，都清点完了吗？”
“已经清点完了。”黎信答道：“嫁妆也已经全都装上了车，只等挑个合适的日子启程去南吴了！”
柳拭眉点点头，道：“召九皇子觐见！”
因为正好这几日她的月子已经坐满四十二天了，少不得有一些事。
正式出月子后，她的饮食结构和其他，也都可以相应调整。
没有母乳喂养，柳拭眉有些遗憾。
但她身为大蜀帝王，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有办法同时做好皇帝、又做好妻子、又做好母亲。
所以，她只能为孩子准备最好的奶娘，并非像古代惯常的那样一个奶娘奶到大。
正常的乳母，在三四个月后，奶水的营养已经不够了。
得换！
太多事情，以至于柳拭眉至今还没有召见皇甫瑾，与那孩子好好谈谈。
柳拭眉允许皇甫瑾住在宫里，但他并没有。
而是抓紧最后的时间，死赖着皇甫玥，还想要皇甫玥带他一起走。
女帝召见，他还是不太情愿，但皇甫玥亲自将他送进宫里来，他只好来了！
柳拭眉没有召见皇甫玥，所以皇甫玥在外头等，皇甫瑾只得独自一人进入御书房内。
这个御书房，他极少极少来，以前是他的父亲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没来，之后柳拭眉进驻，就更是没来过。
但他没有半点好奇心，进来后行礼，之后就保持沉默。
柳拭眉一看，心道：“果然已经成了个问题儿童！”
她站了起来，朝一旁的椅子走去，朝皇甫瑾招招手，道：“阿瑾你过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皇甫瑾没有动。
柳拭眉又问：“你的小灰灰呢？”
提到那只她送给他的兔子，好像终于引发了皇甫瑾的一点共鸣，他微微抬起头来，道：“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怕弄丢了。”
“噢！”柳拭眉恍悟地点点头，朝墨儿看去，道：“墨儿，让人把秃秃兔送过来！”
“突突突？”墨儿一头雾水。
柳拭眉一愣，却是笑了，道：“瞧我，都记错名字了。小哑巴！把小哑巴送来！”
因为她心里一直认定了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时间玩宠物了，以至于把名字都给记混了！
墨儿这才恍悟，连忙叫人去把那兔子送来，还调侃道：“人家小哑巴早就不秃了！”
这样一个缓和气氛，皇甫瑾的紧张感消退了不少。
但他还是双手绞在了一起，搓搓搓。
这微表情代表着，他还是很紧张。
柳拭眉干脆走过去，将他拉过来坐下，问：“怎么，你很怕我？”
皇甫瑾还是个中二少年，怎么能容许别人说他害怕？
他立刻反驳：“我没有怕！我为何要怕你！”
第2501章 要的，是安全感！
“嗯，不怕那才是对的嘛！”柳拭眉面带赞赏，道：“我又不吃人，就算饿了，把兔子宰了烤着吃，总比你好吃吧？”
皇甫瑾瞪眼：“不许吃兔子！”
柳拭眉噗呲一笑，莫名想到了一个梗：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不吃你的兔子。”她笑了笑，拍了拍皇甫瑾的头，道：“阿瑾，看在我送过你一只兔子的份上，你给我说句心里话吧。”
皇甫瑾疑惑地看向她，问：“什么？”
柳拭眉问：“你恨我吗？”
皇甫瑾一脸的不解：“恨你什么？”
“恨我坐在你的父皇的位置上？”柳拭眉抛出了一个简单的假设。
但皇甫瑾很快摇头，道：“这有什么好恨的！你不是代替二皇兄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吗？玥姐姐说你很厉害，做得很好，绝不会比父皇差！”
柳拭眉明白了，他心里的症结肯定不是权力，可能这孩子心里从未滋生过对权力的想望。
不得不说，曲映蓉利欲熏心，但她骨子里其实并不希望自己那样，反倒是将几个孩子养得非常正。
不亏她没有斩尽杀绝！
但凡皇甫贺活着皇甫玥是个坏的，她绝不会手下留情，更不要说帮他们了。
她又问：“关于你母后与你二皇兄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皇甫瑾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能说什么？
能说不知道么？自然是不能！
“你姐已经都告诉你了，对吧？”柳拭眉也能想见。
皇甫玥是个要远嫁和亲的人了，既然决定把皇甫瑾留在大蜀，她肯定有很多事要仔仔细细地跟皇甫瑾交代。
并且，要把皇甫瑾托付给柳拭眉，就必然不能让皇甫瑾心里有对柳拭眉的任何误解。
所以，皇甫玥十分理智地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诉说彼此的仇怨。
皇甫瑾先前知道得并不多，只是偶尔从他们嘴里听说只言片语，虽说不至于生出想要杀了皇甫令尧与柳拭眉为母亲报仇的心思，但……
他也不想跟他们亲近了，这点是事实！
听完了皇甫玥说的那些后，他心里别扭极了，也不是很愿意见柳拭眉。
但柳拭眉是皇帝啊，她召见，他不得不见！
“你是个不一样的陛下。”皇甫瑾盯着柳拭眉看了一会儿，吐出了这么一句。
柳拭眉挑眉，歪头问道：“如何个不一样法？”
皇甫瑾老老实实地道：“我听说，皇帝都是很威严的，但你没有。”
柳拭眉轻笑，道：“或许，因为我是个女皇帝？”
“……”皇甫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此时此刻，他也已经没有刚才的紧张感了。
柳拭眉将桌上的茶点挪了过去，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皇甫瑾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哦。”柳拭眉看着他，自己捏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她心道：还不错，这警惕心至少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毒死了，接下来活不过三集！
吃下去后，她才说：“不管怎么说，你要留在大蜀是事实。因为你的身份是大蜀的前皇子，待战事平定后，会封王的。不能去南吴寄人篱下，伤你父皇母后的面子、也伤朕的面子，你明白吗？”
“嗯。”皇甫瑾倒是很乖地点头，道：“玥姐姐跟我说过了。”
柳拭眉又道：“我对你呢，是完全没有敌意的，你相信我的话吗？”
“……”皇甫瑾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肯定地点头表示相信，低声道：“玥姐姐说，如果你想害我们，我们不知道死了几千几百次了。”
“呵！”柳拭眉轻声一笑，叹了一口气，道：“你一个小孩子，也怪可爱的，我与你无冤无仇，又怎么想害你呢？”
她慢悠悠地道：“倘若呢，你先对我捅一刀，我肯定要反过来杀了你。这个道理，没毛病吧？”
“没毛病！”皇甫瑾很喜欢她这种直白的说法，至少比皇甫玥说得那些大道理，还要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柳拭眉又道：“都说有容乃大，我坐在龙椅上，若这个也不能容，那个也看不惯，这大蜀肯定乱套了。你同意吗？”
皇甫瑾还是点头：“是这样没错！”
“瞧瞧，你姐还说你不好说，沟通困难。”柳拭眉探手过来，捏了捏他的脸蛋，道：“哪里困难了，这不是可懂事了么？”
这一个亲昵的小动作，拉进了两人之间的不短距离。
皇甫瑾已经完全不紧张了。
这时候，墨儿把小哑巴抱了过来，道：“陛下，小哑巴好像又长胖了。好沉啊！”
柳拭眉顺口道：“哦，长胖了好，烧烤的时候爆油，滋啦滋啦响，光听声音就流口水了！”
“不许吃兔子！”皇甫瑾竟然倏地上前，一把将墨儿怀里的肥兔子抢了过来，道：“你不要它，我要！你把它给我吧，陛下！”
如今的小哑巴，确实不是以前那只秃毛兔了，现在的羽毛丰满得很，整只兔子圆滚滚的，看上去就想扔进锅里煮的那种！
柳拭眉很爽快：“行吧，看在你这么真心护着它的份上，我就不烤了它。不过呢，以后你住在宫里，把小哑巴和小灰灰俩，都得照顾好，知道吗？”
她歪头，唇角挂着坏坏的笑意，道：“不然，就算我嫌弃它油腻腻不吃它，也可以丢它喂给大猫吃的！”
皇甫瑾：“……”
他瞪大了眼睛，果断道：“我会养好它的！”
“成交！”柳拭眉拍板，道：“就这么说定了！”
与皇甫瑾的关系，算是缓和了下来。
皇甫瑾对她已经没有了半点惧怕，或者是距离感，他撇嘴道：“等玥姐姐走了后，我再进宫住，行不行呀？”
柳拭眉还是很爽快：“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搞定了皇甫瑾之后，墨儿感慨地道：“这九皇子真好搞定，一只兔子就把他收买了？”
“他要的不是兔子。”柳拭眉幽幽说道：“要的，是安全感！”
还是小孩子，一个经历了太多悲惨的事，极度缺爱、缺失安全感的孩子。
只要给他一些关爱，放任他自由成长，让他知道自己很安全，心病总会慢慢治愈。
现在年纪小，还是好搞的，再过几年就很难办了！
三日后，九月初九，重阳节。
经过了一系列的礼节后，五公主和亲的队伍出发了！
——
6.10打卡。
哦也，已经破2500章啦！
第2502章 此一去，山高路远
女帝竟然亲自为五公主送嫁，可见五公主并不是传说中的毫无地位！
御辇到了南城门外，皇甫玥下了马车，走过来跪在了御辇面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道：“陛下，请容许皇甫玥最后一次以公主的身份，向陛下行礼！”
柳拭眉没有阻止，因为，这是应该的。
等皇甫玥的三跪九叩礼拜完了，她才道：“起来吧。”
她伸手招来水酒，拿了一杯。
连翘又把托盘端过去，让皇甫玥取了另一杯酒。
“此一去，山高路远。”柳拭眉说道：“多保重！”
不知道为何，皇甫玥突然间鼻子一酸，特别想哭。
她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兄嫂，按说，不会再有什么骨肉至亲为她送嫁。
而她远嫁和亲，也不像嫁在帝京的时候那样，会有迎亲嫁娶的繁琐仪式。
但，亲自将她送出城门的人，却是女帝陛下！
可以说，柳拭眉是为了国体。
可私底下来说，柳拭眉何尝不是她的嫂子？
皇甫玥更着声音，道：“陛下多珍重！”
柳拭眉仰头把这低度的果酒给喝了下去，又朝南吴使臣姜辽与王欢看去，道：“姜大人、王将军，我朝五公主说是去和亲的，但也正因为是去和亲的，背后的大蜀，都将是她的娘家！二位大人，朕的意思想必你们能够明白？”
王欢与姜辽看了一眼，姜辽站出来拱手为礼，道：“陛下放心，我朝君上珍视之人，自然是我等理应侍奉之主！封后大典过后，她便是我南吴皇后，自不会有亏待之处。”
柳拭眉唇角微微一勾，道：“但愿蜀吴联盟长长久久，倘使南吴错待我朝公主，大蜀虽然正在与西魏交战，却并不畏惧再与南吴一战！”
这番话，语意凛冽！
她竟然说：你们如果亏待我们的公主，大蜀不惜与南吴撕破联盟开战！
如此说辞，多少人忍不住朝皇甫玥看去。
没想到啊，曲皇后与敦愚王不和是众所周知，但在曲皇后故去后，敦愚王妃出身的女帝陛下，竟然能够将曲皇后所出的女儿，如此看重！
宰相肚里能撑船，柳拭眉能够坐稳帝位，绝不是偶然而已！
她有这等气势！
皇甫瑾被特许跟着柳拭眉坐在御辇上，为自己的姐姐送嫁，此时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女帝陛下庄严肃穆，一点儿也不像那个跟自己说要烤了兔子吃的人一样，但有一点一样：
她真的很美！
这种美，仿佛不是她的相貌带来的，而是她的灵魂在发光！
先前皇甫玥就有些更咽，此时没能忍住泪水滴落。
她双手交叠举高到头顶，深深地一拜，道：“玥，多谢二皇嫂厚爱！”
这是小姑子对嫂子的谢礼，这一声“二皇嫂”，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是一种，不是至亲，胜似至亲的感恩！
柳拭眉点点头，转头朝皇甫瑾看去，道：“你可还有要与你姐说的话，趁现在赶紧说了。”
皇甫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皇甫玥，抱紧的怀里的小灰灰。
他突然就没有话说了，眼圈红红的，只吐出一句：“玥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皇甫玥重重地应了一声，道：“你在二皇嫂身边，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皇甫瑾点头，便不说话了，低下头去，忍不住掉金豆豆。
话别过后，为了赶路，皇甫玥等人便上路了。
她上了马车，将如玉怀里抱着的皇甫玦接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道：“玦儿，从今往后，你与姑姑便是捆绑在一块，从此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看着她微肿的眼睛，如玉与如珠二人，也都忍不住红了眼。
前路漫漫，皇甫玥她从今日开始，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征途！
送走了皇甫玥之后，女帝御辇回宫。
见皇甫瑾一直哭个不停，柳拭眉递过去一方手帕，道：“阿瑾，你今年几岁了？”
皇甫瑾不明白她怎么飞来一问，问的是自己的年岁，顺口答道：“十岁了。”
“嗯，十岁。”柳拭眉歪着头看着御辇外面。
夹道是层层叠叠的禁卫军加女帝亲卫，由梁小七统领，护住柳拭眉的安全。
但不少百姓都争先恐后地挤过来，想要一睹女帝芳华。
其实吧，柳拭眉以前还是柳大小姐的时候，没少与敦愚王逛大街；她在浮生阁坐诊的时候，也没少人与她亲近接触过。
但，不管是柳大小姐还是敦愚王妃，那都不是如今的女帝陛下！
她一步步走到如今，坐上了权力最高峰的位置，却没有叫人忘记——那个救死扶伤的柳大夫，浮生阁开起来，拯救了多少性命！
真正受过她恩惠的人，此时见到她本尊，眼里的神采是狂热的、是振奋的。
堪得那一句：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瑾也顺着柳拭眉的目光，看到了外面的人，他很是佩服：“陛下，以前父皇出行的时候，都未曾有百姓这样看着他呢。”
柳拭眉朝他看去，笑了笑，道：“不一样吧。你父皇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没多久就是太子。他一生顺遂，一生尊贵，也是一生高高在上。”
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靠在软垫上，道：“但朕……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家女出身，一夜声名狼藉跌落尘泥之中。”
“人们看见我从泥泞里爬起来，一路路站稳、一路路走稳，心里的感慨，自然是要深很多的。”
说白了，人们都喜欢看草根逆袭的原因，便是在这里！
皇甫权天生尊贵，是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可她柳拭眉却是从接地气开始的，能令人在她身上找到共鸣点！
逆袭、励志之路，总是叫人激动的。
皇甫瑾听着她的话，情绪也慢慢沉淀下来，忽然问：“方才陛下问我几岁了，是为何？”
柳拭眉失声一笑，道：“我想告诉你，敦愚王……你二哥，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不但失去了母亲，还因为大病变成了个傻子……”
提到皇甫令尧，她的唇边泛出甜蜜的笑意，浑身散发着温柔。
第2503章 为什么哥哥说话也这么肉麻
皇甫瑾想着皇甫玥给自己说的那些，突然就明白了：“所以，陛下的意思是，现在的境况怎么差，并不可怕。只要不服输、只要努力，迟早能让自己的困境改变，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柳拭眉提起了她自己是从逆境中爬起来的，皇甫令尧亦然！
“你该庆幸，你现在只有十岁。”柳拭眉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倘若你已经二十岁失去了这一切，有可能会更难接受，也更难蜕变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年纪小，一切都来得及。
而且，小孩子忘性大，总比皇甫玥这个年纪，遭遇了这么多打击，哪怕她依然坚韧挺立，但内心千疮百孔却是定数。
将来，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要如何修补，那就是公冶卿的事了！
皇甫瑾听着她的话，突然感觉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他又转头，郑重其事地对柳拭眉说道：“谢谢你，二皇嫂！”
“不客气啊，九弟。”柳拭眉淡淡笑着，回了一句。
皇甫瑾认真地道：“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努力的！以后，我也要像……厉皇叔那样，辅佐你！”
柳拭眉挑眉，有些不解：“为何是厉皇叔？”
皇甫瑾一本正经地给她解释：“二皇兄如今上了战场啦，三皇兄……三皇嫂在管着他呢。四皇兄不行，六皇兄也在边疆。但我不要做武将，我要做文臣！”
“哦？”柳拭眉很感兴趣地问：“为何你想做文臣，而不想做武将？却又要像厉皇叔那样呢？”
“因为——”皇甫瑾吐出自己的惊人之语：“厉皇叔文武双全啊！”
还别说，他的兄弟们，真没有一个是真真正正说得上文武双全的！
皇甫贺作为储君来培养的，重文轻武自不用说；
皇甫令尧说是天赋英才，但因为装傻多年，造成文不成武不就；
皇甫霖缠绵病榻，多年来每天都在跟死神作斗争，没文没武；
老四皇甫瑶，是个真正的草包；
皇甫晔呢，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武人，孔武有力的壮汉！
“有志气！”柳拭眉由衷赞了一句：“只要你努力，一定能超越他们的。”
皇甫瑾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对！我努力超越他们，以后我也要入朝，为陛下分忧解难！”
柳拭眉轻笑，道：“挺好，朕等着你！”
希望他能一直保持，从今后华丽蜕变吧。
她做好了她身为皇甫家大家长的责任，其他的事，一切看造化。
回到宫里，柳拭眉先是去探望了一下皇甫执。
之后出来，遇上了刚好从内阁那边过来的慕将离。
见柳拭眉站在殿门外，他蹙了蹙眉，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站在这里吹风，也不怕着凉？”
柳拭眉转头看他，道：“今日重阳节，我突然想起来一首诗。”
“什么诗？”已经强迫自己遗忘掉诗词歌赋的那个柳行云的慕将离，难得听到谈到诗书，有些意外。
柳拭眉笑了笑，道：“遍插茱萸少一人吧。”
慕将离立即明白了：“你这是想他了？”
“想啊，怎么能不想？”柳拭眉坦然承认：“这世间的情感有千千万万种，但真的用上了心的，怎么可能没有思念？”
“也对。”慕将离点点头。
转而又问：“哥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会这般想念？”
柳拭眉有些诧异，转头对上他的眸光，笑问：“哥哥你这是吃妹夫的醋呢？”
慕将离一本正经地道：“并非吃醋，只是顺着你的话题，突然好奇。”
“哦。”柳拭眉也不非要他承认，答道：“肯定会想的啊！”
慕将离满足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进殿内去吧，别在外头吹风了。就算想他，也给我去里头想！”
柳拭眉撇嘴：“我都是皇帝了，你还成天捏我的脸，我不要面子的嘛？”
慕将离也笑，道：“你就算是玉皇大帝，在我眼里，永远是我要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妹妹！”
柳拭眉：“……”
天惹，为什么哥哥说话都这么肉麻！
但，这种话，可真的是太好听了啊。
重阳节，帝京的柳拭眉想念自家狗子，她家傻二哈远在西魏青云城，何尝不想她？
但，他比较忙。
所有战损清点出来后，西征军重新做了一些编排，皇甫令尧等人也与梁永、梁思会合了。
梁思身为主帅，他大哥梁永是后面来的，作为增援军的统帅，但在西征军中，是作为副帅的位置。
梁永并不介意。
因为，论骁勇善战，最厉害的当属老五。但，论排兵布阵，七个兄弟之中怕是最厉害的，就是老四了。
皇甫令尧来到了西征军的帅帐内，与众人一起商议如何攻占紫云城。
“现在，我也暴露了，不可能在背后隐藏。”皇甫令尧先说出第一个点。
紧接着，又说出第二个：“魏逊叛了西魏国，这件事也已经暴露。目前，西面也正在打得厉害。我们这边若不能速战速决，南君王应战西君王的兵马，不知道能扛得住多久。”
魏逊已经调遣一部分兵力，去增援西面了。
但魏睿不是傻瓜，肯定也会增派王庭的屯兵，对南境施压。
皇甫令尧又说出第三件：“紫云城若在咱们的手里，北齐过后再动作就晚了。但若紫云城被北齐拿了，对我们以后的进攻来说，将是非常的被动！”
作为当初帝京最大笑话的傻二王爷，目前对军情战局侃侃而谈，谁能想到，他如今竟然有指点江山的气魄？
但，想想当初昙花一现的天之骄子二皇子，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所以，敦愚王与我等想法一致。”梁思说道：“只怕是，北齐在下一战中，绝对是坐不住的了！”
梁永说道：“也正因为如此，魏睿始终不动北君王的人马，便是防着北齐！”
梁思朝皇甫令尧看去，问：“敦愚王，东君王魏良这边的事，如何了？”
说的，自然是刺杀魏良的事。
皇甫令尧答道：“昨夜里收到了消息，魏良的人头，已经在半路上了！”
众人一凛！
梁思咬了咬牙，道：“很好，待人头到了之后，便用来祭奠老五！”
——
6.11打卡
第2504章 最后一封信？
闻人傲行刺魏良的事，稍微有些拖延。
并非他办事不力，而是魏良正巧被魏睿召见，去武都了！
不可能在武都行刺魏良，故而闻人傲一直追踪，等到魏良回东地的路上，突然袭击。
一击得手，果然是人狠话不多的闻人傲，得手后，日夜兼程送人头到青云城来。
按脚程算，约摸明日便到。
皇甫令尧又道：“我这边打探到了，魏睿打算对紫云城增兵。具体数额不清楚，但增兵是必然。两位舅舅，你们怎么看？”
赤云城、青云城破，若不增兵，西魏几乎就是放弃抵抗了。
所以，增兵是肯定的。只是魏睿会从哪里调兵、增兵多少，目前还是个秘密。
而大蜀这边。
为了预防北齐突然南下，北疆的兵马不能动。
而大蜀的东面临海，本身兵力就不多，也不能调。
南面虽然说与南吴联盟，但谁也不能保证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在皇甫玥没有抵达南吴，正式成为南吴皇后之前，一切都还有变数！
“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梁思看着军事舆图，拧眉道：“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紫云城与北齐接壤，又有西魏北君王的兵马在护持。倘使进入混战，对西征军而言，相当不利。”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先前才会先从青云城入手。
至少，魏逊那边是自己人，他们只需要面对西魏大军。
而进攻紫云城，西魏大军、西魏北君王兵马、有可能南下的北齐兵马，一共三面敌人！
倘使北齐不动，大蜀西征军还敢说自己有个几分把握。
但谁能保证，北齐不动呢？
皇甫令尧盯着舆图，思忖片刻，道：“不如……我带人潜入北齐，找找漏子。”
“你还想像青云城那样？”梁永问道。
说起青云城这边，确实是用了一点诡计。
皇甫令尧毫无愧疚感，道：“兵不厌诈不是么？同样的方子未必不能用两次，即便不能用两次，那不是还有其他法子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媳妇儿常说，说，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漏洞的！”
世上，本没有什么绝对的固若金汤！
千里之堤，还能毁于蚁穴呢！
梁思：“……”
他心道：“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什么话都叫你说了！”
但梁永就很习惯皇甫令尧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思忖片刻，道：“王爷机灵，去了大抵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是……你若去了北齐，想必陛下一定会非常担心你。”
说来说去，还是祭出了柳拭眉这波大招！
果然，一提到柳拭眉，皇甫令尧就没有刚才那样信誓旦旦了。
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我必须去看看，总不能因为媳妇儿会担心我，我就什么都不干吧？与其那样，不如我直接留在帝京吃现成的战果，那不更好吗？”
他说的是这个道理。
倘若贪生怕死，不如留在帝京，陪在媳妇儿孩子身边，不比上战场要来得舒坦？
梁永看向粟威，道：“粟老，您的意思是？”
粟威很果断：“尧儿既然想去北齐，那老夫就陪着他去！”
想到粟威年轻时候，为了江湖大义自己的夫人和儿子都丧命，这样的英雄人物，到了这时候，又怎么会贪生怕死？
“好！”梁永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王爷去吧。”
说走就走，皇甫令尧没有等待魏良的人头送来，当天就上路。
魏逊原本是不太放心让他去的，但皇甫令尧决定要去，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又让还君跟在皇甫令尧身边。
“不能让他出事，他若出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还君很明白皇甫令尧对魏逊的重要性，应道：“属下必定誓死保护世子！”
对于“世子”这个称呼，皇甫令尧内心抗拒得很。
但如今这时候，他犯不着为了这点事跟魏逊过不去。
九月初十日，西魏国东君王魏良被人刺杀，死于荒野，身首异处。
一时间，东地军心有些乱。
趁着这个时候，休养生息了两三日的大蜀西征军，并没有去进攻紫云城，而是在与南君王魏逊的兵马合力下，连续西进，经过了三日的僵持，又拿下了一座城池！
捷报频传！
紫云城那边，一直提着心西征军会攻城，孰料他们竟然不按理出牌，又失了一城！
九月十三日，皇甫令尧已经抵达了北齐。
风声鹤唳的时候，想要潜入北齐并不是容易的事，他们着实费了一点功夫。
而大蜀帝京这边，柳拭眉也收到了皇甫令尧的家书。
看着上面的自己，她久久不发一言，沉默得吓人！
慕将离带着一些需要皇帝亲阅的奏折进来，见她盯着桌上某一处发愣，仔细一看，也竟是在发呆。
一旁的墨儿冲他挤眉弄眼，可见，定然是柳拭眉情绪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将奏折放在御案上，挥手让墨儿等人出去，这才在柳拭眉身边坐下，问：“拭眉，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么？”
听到哥哥的声音，柳拭眉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最后，指着桌上摊开的信笺，道：“这……是令尧前几日写给我的……暂时的最后一封信。”
“最后一封信？”慕将离有点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在哥哥面前，柳拭眉也没有故作坚强，她垂头叹息，干脆直接将信递给慕将离，道：“你看吧。”
慕将离狐疑地接过来，看完后就完全明了了。
他蹙眉道：“男人都想干一番事业，虽然有些冒险，但你要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柳拭眉急切地道：“我正担心那个幕后黑手会对付他，并且那个人就藏在北齐。令尧却去了北齐，我能不担心吗？”
慕将离反过来问：“那你的意思是，希望他固守安全之地，哪儿也不要去？”
柳拭眉一怔。
她咬了咬牙，气呼呼地道：“哥哥！你明知道我最纠结的就是这点，你还用这个问题来堵我！”
希望皇甫令尧能够做出惊天动地的成绩来，不让人瞧扁了。
但又担心他会出事！
就是这么纠结！
第2505章 你也不要太过于护犊子
慕将离无奈一叹，道：“你呀你，你自己心里门儿清，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他把信笺放下，道：“我就知道，除了皇甫令尧的事，也没别的事能扰乱你的心志。”
为了那臭小子，连哥哥都可以不要的，这一点，慕将离早就见识过了！
皇甫令尧信上说，他就要去北齐了，进入北齐地界后就不方便送信回来，所以暂时可能不会每天都给柳拭眉写信了。
这一封信，便是在边境写下的，以后会根据机会送消息回来报平安，但通信肯定要停止下来。
柳拭眉撇嘴，道：“他不给我报讯，以后他究竟是安全的，还是危险的，我一概不知。他遇上了什么事、打算做什么，我也完全不知道。”
她用手指戳着信笺，道：“这意味着，我和令尧要彻底失联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那你怎么办？”慕将离将问题反丢回来给她。
说不通，那就让她自己想通！
他这个妹妹聪明、睿智，她不是想不通这个关节，只不过是感情左右了理智而已。
柳拭眉瞪他：“谁前几日说的，我永远是他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妹妹！现在就好了，遇上问题你都让我自己解决！”
难得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的妹妹，竟然会冲自己这样任性地撒娇，慕将离倏地笑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她太坚强了，反而让他这个做哥哥有挫败感。
他有一种：我妹妹是完美的，她上天入地神通无限，她撑得起全部，不需要依靠别人。甚至，她还能护持着身边的人！
有时候，她不像一个凡人，反而比国师天命还像个半仙！
可此时，她非常地接地气！
这种感觉像是所有哥哥的妹妹，遇上了困难事，就来找哥哥依赖：“哥哥，你帮帮我呀！”
难得，让他有十分的成就感。
因此，慕将离认真想了想，道：“我呢，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
“皇甫厉不是去了北齐么？还有，虽说皇甫令尧在北齐不会写信回来，但雁行山还是有人在北齐境内活动，只是想要送消息回来有点困难而已。”
“无论如何，我们想办法送消息过去，让皇甫厉照应一下吧。”
柳拭眉：“……”
让皇甫厉照应皇甫令尧？
是她疯了，还是慕将离疯了？
就算他们俩表现得不太明显，但她又不蠢，怎么能不知道，她家醋坛子二哈时常朝皇甫厉喷醋，皇甫厉也不是个好惹的，他能没有意见？
这……
真的能行吗？
“虽说我不太了解这位皇叔。”慕将离又道：“不过，从你登基后我与他共同商议国事以来对他的了解，感觉这人还是安全可靠。”
他由衷赞赏：“大事面前，能够放下所有的私人恩怨，不带私人感情做正事，这样的人是十分少见的。”
顿了顿，又顺便夸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哦，拭眉也是这样的人。”
柳拭眉突然被哥哥夸奖了，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撇撇嘴，道：“我有这么好吗？”
“总之呢，咱们送讯过去，尽人事、听天命吧。”慕将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道：“我知晓遇上皇甫令尧的事，你容易心乱。但你也不要太过于护犊子，在遇上你之前，他遇上那么多生死危机，都是怎么过来的？”
护犊子……
柳拭眉很是无语：“什么叫护犊子，哥哥你这形容算什么啊！”
慕将离挑眉反问：“难道不是么？把自己的男人当做儿子来护着，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天底下也只有你了吧？”
“我……”柳拭眉感觉自己很冤枉！
但，在慕将离“你再给我否认试试”的眼神下，她扪心自问：好像说得也没错？
“我那不是因为，先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傻子，所以就想护着他，都习惯了嘛。我也没有像护着儿子一样啊，你看对执儿，我那才叫护着好吗！”
“不觉得！”慕将离一点儿也不客气，吐出了三个字。
柳拭眉：“……”
她竟然无言以对！
慕将离收敛了笑意，郑重其事地道：“天下大乱，各司其职。你这个陛下的责任，便是坐镇在帝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文官有文官的责任，武将有武将的使命。就是七舅母，她一介女流，都无所畏惧、不顾自己的病体，非要去南境打开粮道，为筹集军饷做准备！”
“而他皇甫令尧……”
“身为你的皇夫，身为太子的亲爹，他有为了妻儿挡在前方的义务。”
“这天下，终归是皇甫家的天下，你为他坐镇龙椅、为儿子稳住江山，他难道就没有为了一方百姓冲上前线的责任么？”
这番话，让柳拭眉哑口无言。
道理嘛，她都懂。
但情感上嘛，总有点患得患失。
“慢慢习惯吧。”慕将离说完了，将方才拿过来的奏折打开，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聊国事。”
转移一个人的忧心忡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忙碌起来。
让她没有时间去担心！
面对柳拭眉，慕将离决定用这种法子。
果然，柳拭眉的注意力被他说的国事转移了。
对外，有仗要打，排兵布阵的事用不上皇帝亲自来，但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就是她的责任。
对内，有民生、民情的事要打理，皇帝坐拥天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同时，她也要付出很多精力，日理万机。
慕将离带过来的奏折，都做了决策之后，他忽然问：“今年的春试，选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你看……要不要明年，在你继位之后进行第一场？”
柳拭眉拧眉：“不都三年一届？我贸贸然开一场春试，不太好吧？”
慕将离执相反意见：“时间确实太仓促了，怕是通知不到。加上战乱，确实不太容易。但朝廷确实需要注入心血，我们可以在国子监挑选一些英才，进行非全国科考。”
“这个可行。”柳拭眉同意。
慕将离便道：“这件事我去准备。”
他走后，柳拭眉看着外面的天际，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九月十六日。
黎信疾步迈进御书房，禀报：“陛下，南境送来消息！和亲队伍在蜀河关隘遭遇伏击，五公主与公子玦，不知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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