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6章 揍她！
许芷烟直奔七房的院子。
梁升已经离开帝京好一段时间不曾回来，张妙蓁在家的时间其实也不多。
但张妙蓁这一场病来得比较重，虽然舒君开始给她做治疗，但柳拭眉的意思是，毕竟是头部，先做保守治疗，不可冒进。
红果端着吃食进来，见张妙蓁按着太阳穴、眉心紧拧，看上去整个人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赶忙把托盘放下，走过来问：“夫人，你又觉得头疼了？”
张妙蓁还有点鼻音，应道：“是有些疼。”
“这几日总这么隐隐头痛，陛下开的药也有一直在服用，怎么就不见好呢？”红果担心得很：“要不……夫人干脆进宫去，住药神殿吧。”
张妙蓁看了她一眼，没答应这个提议，而是道：“给我拿的什么吃食？”
她下床，准备去吃东西。
感觉到饿，但没胃口。
红果答道：“夫人胃口不好，最近油腻的都吃不得，故而我在小厨房给你熬了一点儿稀粥，另外配了一点酸菜、咸菜。”
她扶着张妙蓁去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在圆桌旁，伺候张妙蓁吃饭。
张妙蓁刚刚端起粥碗，许芷烟就到了。
许芷烟风风火火的，外面的人拦也拦不住，怎么说也是梁怡的夫人，并且不是个好脾气的，下人们也不好拦。
这不，她就进来了。
进来后，见张妙蓁神情恹恹地坐在桌旁、捏着勺子喝粥，她想也不想，倏地冲过来，一巴掌朝粥碗打过去！
旋即，质问道：“张妙蓁！梁怡躲起来不见人，是不是你怂恿的？”
“哐当”！
粥碗破碎，稀粥洒了张妙蓁一身。
“啊呀！”红果惊呼一声，赶忙过来给张妙蓁擦身上的粥水，紧张地问：“夫人，你可有烫着哪儿？”
大冷的天，粥当然是还烫着就端过来了，未必不会烫着人！
红果赶忙给张妙蓁检查手上，果然在手背上看到了一片红！
所幸，身上穿着厚衣裳，那滚烫的粥水没能伤着她身上。
红果一看，一边慌忙找烫伤膏药，也是口不择言地怒骂：“九夫人，你身为晚辈，对长辈这样不尊敬，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许芷烟一看，一小丫头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她更怒了：“一个卑贱的奴婢，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呼小叫？”
本来心情就很不好的张妙蓁，手背上烫得疼得很，又见这两人吵起来了，心烦难忍，倏地站起来，一巴掌扇在了许芷烟的脸上！
“小九儿不好打女人、不好打自己的妻子，便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刚刚骂了红果是“卑贱的奴婢”，现在张妙蓁直接把“贱婢”俩字安在了许芷烟的头上。
她冷冷地道：“许家奸诈被灭了满门，你一个奸细的女儿，不苟着做人便罢了，还敢在我面前嚣张！当你还是那个许家大小姐呢！”
许芷烟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敢打我？”
回应她的，是张妙蓁毫不废话、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但敢打你，还敢接二连三地打，打你又怎么了！
“你……”
左右对称被扇了一巴掌，许芷烟两边脸都红肿起来，她眼睛都气红了：“张妙蓁，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朝张妙蓁冲过去！
红果连忙挡住，道：“九夫人，你这样做是要闹得家宅不宁么！”
许芷烟一巴掌扇在红果的脸上：“狗奴才，你给我滚开！”
红果挨了打，疼得眼眶都红了。
但她还是拦着。
见状，张妙蓁也是怒极，朝一旁走去，将挂在墙上的剑拔了下来。
“铿”地一声，利剑横指许芷烟，张妙蓁脸上充满了戾气：“我数三声，你再不出去，就不要怪刀剑无眼了！”
文臣女，执武将剑，尽管她还在病中，竟然也是英气十足！
许芷烟怔了怔。
她什么都没有，又是独自一人冲过来的，真要杠是吃亏的。
她只能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清高玩意儿！张妙蓁，你才是个贱人！欺负自己男人不在家，跟外男苟且，你才是梁家的耻辱！”
这时候，外头的人拦不住许芷烟闯入，也都不是傻的，分头去找救兵。
梁家都是武人，不一会儿都闯了过来，进入七房的院子，发现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了。
十一梁惜，与十二梁恭，就住在最近的院子。
两人冲进来，见屋内一片狼藉，许芷烟张口说话十分难听，梁惜怒道：“九嫂，你不要欺负七叔不在家，含粪喷人！”
梁恭也道：“就是，别说我们七婶儿不是那种人，就算真有那种事，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
张妙蓁放下了手中的剑，倦倦地道：“十一、十二，你们把她丢出去。吵得我脑仁儿疼！”
她本来就头疼，起烧也没退下去，又被烫了手背，心情烦闷至极。
本身也不是什么强健的体魄，梁升的宝剑又沉得很，她还真的拎不动。
好在，这俩小的来了后，其他人陆陆续续也过来了。
许芷烟见帮着张妙蓁的人多，她知道自己很弱势。
但只要她不动手，谁又敢动她？
她干脆撒泼耍无赖：“你们都向着她说话！也不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她是长辈就能打我了吗？身为长辈品行不端，枉费出身名门，跟一个粮商苟且不清，两人一起去荒郊野外游玩，不知道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这话，说得众人都微微一愣。
“放你娘的狗屁！七婶儿不是那种人！”梁惜气得不行，破口就骂：“九哥怎么娶了你这么操蛋的玩意儿！一世英名都被你给毁了！”
许芷烟干脆瘫坐在地上哭：“梁怡欺负我，你们欺负我，你们全家都欺负我！”
这闹得实在是太大了，不多时，梁家在家的人几乎都过来了，包括梁巍。
尤其是梁巍！
老七家的本来出身张家，算得上是贵女中的贵女。她嫁过来后，好日子也没过几天，跟着梁升东奔西跑去筹建粮行。
之后，夫妻便分离，梁升抛下新婚娇妻奔赴边疆。
第2627章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为了给大蜀囤军粮，张妙蓁一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竟然奔走天下，差点遭致性命危险。
命捡回来了，失忆、落下后遗症，隔三差五的就要病一场！
即便如此，她心里惦记的依旧是身为梁家人的荣耀，还想带兵去南吴运粮！
这样的好儿媳，梁巍可是担心坏了，生怕老七不在家的时候，大家伙儿没能照顾好张妙蓁。
结果，这小九家刚过门的新妇，竟然这般撒泼无赖，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儿！
张妙蓁被许芷烟害得大冬天的掉进了河里，因此大病一场，现在还没有好起来。
这许芷烟，还上门来找事了！
“小九家的，你若不来七房的院子找茬，谁能欺负了你去？”梁巍身为大家长，气得发抖。
他怒道：“许家那些破事儿，你说跟你无关、你不知晓，但你好歹也是许家出身！这风吹草动的时候、在这战争四起的年岁，身为梁家妇，你应当谨言慎行！岂可一再胡闹，弄得整个梁家都不得安宁！”
“老爷子，你可悠着点儿！”王氏过来扶着梁巍。
老爷子近段时日身子骨本来就已经不硬朗了，心里始终惦记着战况、惦记着战场上的儿孙，他虽然看起来乐呵呵的，但心里就没有好受过！
老五没了，对梁巍来说打击太大，他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即便慕将离与柳拭眉都给他诊治过，也让舒君给下针阵，但总的来说，也不过是把日薄西山的趋势给暂时拖缓。
大势，却是抵挡不住的。
因此，大家都很担心，怕他撑不下去，甚至可能撑不到战事结束！
许芷烟心里委屈得不行，是个人都来骂她，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嫁给梁怡难道是我自愿的吗！他梁怡是被逼的，难道我就不是？你们都说我爹不是什么好人，好！我承认！”
“但，这些事又不是我做的！”
“你们怎么个个都指着我欺负！”
“他梁怡娶了我，却并不对我负责！”
“我们成亲至今都没有圆房，这也便算了，我也不稀罕他。但他连去了哪里都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们说，我这是闹事儿吗？我难道不该来问吗！”
“结果，她张妙蓁倒好，二话不说给了我两巴掌！”
听到这里，一边脸已经肿起来的红果听下去了：“简直太好笑了！你冲进来就把七夫人手里的热粥打翻，把七夫人给烫伤了。之后说话难听、胡编乱造给七夫人安插罪名，七夫人才出手教训你的。现在倒好，贼喊捉贼？”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简直岂有此理！”
梁巍听得脑壳嗡嗡嗡作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爷子！”
“爷爷！”
“快，把大夫叫过来！”
众人惊呼，一哄而上！
现场一片混乱，也没有人去管许芷烟了，包括张妙蓁在内，都跟着出了七房院子，跟着抬着老爷子回主院的一行人过去了。
红果还在后面追着她：“夫人，你可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许芷烟也没有想到，梁巍竟然突然就晕倒了，眼瞧着一旁都没有人，她从地上爬起来。
一直被拦在外面不得进来的春美过来，将她扶起来，道：“小姐，咱们走吗？”
许芷烟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很生气：“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不然呢？他们人多，你吃亏呀，小姐！”春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本来都想跟他们好好过的，谁知道这姑爷也太过分了些！这一大家子，都不给你机会！”
许芷烟越想，越觉得春美说的有道理。
她沉着一张脸，道：“不错！既然他们不想与我好好过，那大家都别过了！”
春美看了一眼屋内，一眼看到打通的书房那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姐，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许芷烟也看了一眼，果断往里面走，道：“走，瞧瞧去！”
春美又道：“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呢？”
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芷烟嫁过来为的什么，一开始许玮说的是要让许家崛起。
可现在，许家都没有了，许芷烟留在梁家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好好利用梁九夫人这个身份，能够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了！
许芷烟进入书房内，左右顾盼，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她将手里的账本一丢，道：“除了账本，就是账本，张妙蓁这个女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银子！”
春美也在四处张望。
屋里虽然收拾得很整齐，但不得不说，书册太多、太多了！
这么大一间书房，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多了去。
她们也没敢大肆翻找，最终也没能找出什么，只得悻悻地走了。
临走前，许芷烟还是气不过，说道：“我白挨了两巴掌，那怎么行！”
随手将桌上的一本账册，丢进了纸炉里！
看着火舌席卷了整本账册，屋内全都是烧纸的味儿，她唇角勾起冷笑：“叫你打我，我倒要看看，这些账本少了一大截，你能记住多少！”
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我们走！”
帝宫。
梁巍突然发病昏迷，着实把大家伙儿都吓坏了。
众人也不敢瞒着柳拭眉，消息很快送进宫里来。
柳拭眉正在御书房看奏折，听说了这事儿立即慌张站起，道：“立刻备驾，朕要出宫！”
慕将离也在，听说梁巍出事，他自然要前往：“我与你同去。”
他也算梁巍的主治大夫，最是了解梁巍的身子状况！
为了梁巍的病，一下晌，整个梁府人仰马翻。
女帝都被震动，御驾亲临梁府。
一直忙到了天黑，总算，梁巍醒了。
柳拭眉与慕将离一直坐在一旁守着，心情不好，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过来的时候，张妙蓁与他们说了当时的详细情况，之后承认她自己也有错，不该没忍住脾气。
众人自然是宽慰她，她的病本来就没好，回寝房服药便睡下了。
梁巍醒过来，见到了柳拭眉，还笑了笑：“把拭眉都给吓来了，你呀，都是皇帝了，不该老是出宫。太危险了，知道吗？”
柳拭眉瞬间泪目：“外公，您自个儿的身子都什么样了，还惦记我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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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打卡
第2628章 外公可能时日无多了
梁巍“嗐”了一声，道：“我是个老头子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晓得，都是黄泥土埋到了脖子上的人了。可你不一样啊，你还有大好未来！”
他又朝站在柳拭眉身后的慕将离看去，感慨地道：“你们兄妹俩，能够一直互帮互助，如意若是知晓了，心里可得欢快呢！”
许是他的身子越发虚弱，近段时日，他越发惦念那些已经没了的人。
譬如，他早逝的妻子、被害死的女儿、战死的老五……
等等。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慕将离本来不擅安慰人，说道：“外公，你精神不好，先别顾着说话，我叫人送药进来，你把药给喝了。”
“哎。”梁巍没反对，但慕将离转身出去后，他就跟柳拭眉告状：“你这个哥哥啊，用药可狠着呢！他开给我的药，又臭又苦，简直难喝极了！没喝上一碗，都跟要了我的老命似的！”
他的语气越是松快，柳拭眉脸上的泪越是止不住。
她和慕将离给梁巍诊过脉，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梁巍的身子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象！
他们的医术再高明，也不过是能够将老爷子驾鹤西去的日子，拖延一日算一日。
终究，医术不是仙术，即便是掌握了九九摄魂针阵这样的金手指，传说中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人救活，那也得这个人是能活的呀！
梁巍的身子，早年习武留下的伤痛的病根，老年来的时候，都跑出来折磨他了。
他脾气又比较火爆，所谓的恐伤脾、怒伤肝，老爷子的肝脏之前就破裂过，尽管后来一直调养，但老人嘛……
他自己乐天，怕药苦臭，那是喝一顿忘一顿的，少不得还有偷偷倒掉的。
这身子，哪儿能好？
“唉，你说你……”梁巍见她哭得厉害，心疼极了：“拭眉啊，外公还在呢，你别哭呀！”
柳拭眉更着声音，道：“那外公你也不要说那些丧气话，我和哥哥都会尽自己所能，不能把你彻底治好，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就离我们而去的！”
“好好好啊！”宝贝孙女儿哭成泪人儿了，梁巍哪儿舍得，他什么都答应：“行，我会乖乖喝药的，你先别哭，啊！都是俩孩子的娘了，还哭鼻子，多羞羞啊！”
柳拭眉看着他，道：“我出宫急，出来后才想着，应该把小执送过来给外公看看，看着他，你就恨不能再多活一百年、就不会背着我们把药倒掉了！”
“……”梁巍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关心：“小太子在哪儿呢？”
柳拭眉让人把太子抱进来，放在了梁巍的床头。
梁巍身子虚弱动弹不了，只能转头看着襁褓里胖嘟嘟的皇甫执，脸色虽然很差劲，但依旧挂着笑意。
“哎哟喂，我们家小太子爷，长得可真好啊！”
转而，又道：“可惜不是我们家念念。”
柳拭眉：“……”
老爷子盼女、宠女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变不了的！
她说道：“念念离不开国师的养护阵法，外公你赶紧把身子养起来，再过去看她呀！”
“嘿嘿！”梁巍应道：“对，我得好起来，去看我们家念念！前几日我还去瞧了，小家伙长得太瘦了，若能像太子，那肯定水灵水灵的！”
“说起来，我可是嫉妒外公了。”柳拭眉叹息道：“您见着念念的机会，可比我多了去了！”
老爷子平时闲着没事干，就会跑去钦天监探望小公主。
比起来，亲娘不得不锁在皇宫内，见女儿的次数反而少了很多！
“这你也要跟外公你眼红么？”梁巍直言道：“将来，你还能看着念念长大、嫁人、生子……我这老头子，是没有这个机会咯！”
“外公又开始说丧气话了！”柳拭眉很不愿意听这种话：“我不说你要长命百岁什么的话，但你不想看看七舅舅生闺女么？我先前与国师闲聊，说不定咱们梁家的闺女，就在七舅身上了！”
梁巍怎么可能不想看？
但他自己的身子，他还能不知道么？
不仅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其实柳拭眉也是知道的！
柳拭眉无比清楚，梁巍的身子状况，就算竭尽她与慕将离的所能，能让梁巍吊着命多活个一年两年，也是极限了！
但她不能说这种丧气话呀，做大夫的首先不能认输！
不到病人气绝的那一刻，她都不能说：我已经尽力了。
尤其是，这位病人，是她至亲的外公啊！
这边聊着，药送来了。
梁巍说道：“把太子爷抱走吧，我病的时间也长了，可不要过了病气给太子。执儿呀，将来可是我们大蜀的未来！”
“外公说这话。”
柳拭眉把皇甫执抱起来，慕将离接过下人端过来的药，伺候老爷子服药。
说起来，梁巍就只有梁如意这么一个女儿，算是他的心头宝。
女儿的一双儿女，早年丧了柳行云，让梁巍心疼过背，后来得知他能借尸还魂又回来了，还有他守护着柳拭眉，也算老怀安慰。
当然，不管是柳拭眉还是慕将离，都不敢让老爷子知道：其实真正的外孙女柳拭眉，早已经香消玉殒、芳踪难觅了！
这边照顾好了老爷子，看着他安睡了，慕将离才护送柳拭眉回宫。
柳拭眉其实不太想走，但身为女帝，这样的身份容不得她任性。
她留宿宫外，就意味着护卫队这群人要彻夜难以休息，她得回宫！
途中，慕将离说道：“外公可能时日无多了。”
“我知道。”柳拭眉点点头。
想到这个，她撇过头去，忍不住泪意盈眶。
慕将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叹气，道：“生死有命，你是大夫出身，这个道理最是明白不过。也不要太难过了。”
如何不难过？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便是其中四个！
慕将离又道：“明日我出宫，陪外公喝腊八粥。他的身子不宜喝这些，但意思意思吃两口也好。”
“对哦，明日就腊八了。”柳拭眉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她双眼朦胧，道：“我嫉妒你了，哥哥。我也想出来跟大家一起过腊八。”
慕将离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下的泪痕，道：“明日我给你送进宫里来。”
“你可不要忘了！”柳拭眉虽然也不满意，但也只能如此了。
次日，十二月初八。
第2629章 恍然好像想起来什么
梁家有过腊八节喝腊八粥的习惯，柳拭眉虽然是后来才加入这个家族的，但也很喜欢这种氛围。
以至于，身为皇帝她不能随便出宫，便在宫中御膳房煮了腊八粥，送去各宫。
皇甫令尧不在，慕将离也去了梁家，她孤身一人，心里难免寂寥。
柳拭眉披着厚重的披风，站在帝宫殿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天际，竟然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柳拭眉话音落，那边走过来一道身影，边走边道：“是呀，下雪了。我看今年的雪估计会挺厚的，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有个好收成！到时候，陛下就不用为了屯粮的事情劳心劳力了！”
这人也是穿得非常厚重，但即便穿那么厚，也掩盖不住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你如今是双身子，下雪了你不在宫里待着，定王不拦着你便罢了，竟然还不护着你一起出来？”
温书青应道：“他今日早晨染了风寒，唤太医看过了。他那破败身子，每年冬天都很难过。今年身子好一点，昨日竟然敢出来四处乱拍！这不，今日我不准他出来了。”
端的是一脸的傲气。
“定王被你收拾得可是服服帖帖的。”柳拭眉调侃她一句。
温书青失笑，道：“他们皇甫家的男人，就是欠收拾！收拾好了，不就服服帖帖了吗？”
柳拭眉无奈笑着。
别的不谈，皇甫家这一代的男人，确实如此。
个个都是欠打的，一旦打听话了，以后基本都是忠犬类型的，属狗！
“进去吧。”柳拭眉提议道：“可不敢让你在外面吹冷风。”
温书青怀着孩子，距离上一个没了的，也没有多久，并非是柳拭眉叮嘱的休养时间段，又怀上了。
加上头一胎发生了那样的事，着实让皇甫霖落下了心理阴影，因此温书青这个胎，皇甫霖是担惊受怕的。
平日里，恨不能将温书青当祖宗一般供着，轻易不敢让她四处乱跑。
但温书青的脾气大，她若真的不愿意听他的，他也没辙。
进得殿中，两个女人坐下。
柳拭眉说道：“正愁没人和我一起喝腊八粥呢，你来得正好！”
一人一碗，就这么喝着。
聊了一些时局、时政。
可以说，大蜀权利巅峰的两个女人，便是此时帝宫内这两个了！
一个是掌握举国上下生杀大权的女帝，一个是女帝颇为器重的女官。
若不是温书青不愿意入朝，柳拭眉是真的想给她封官的。
人有那样的才华！
这边聊着，梁府这边，倒是不如往年热闹。
无他，因为老爷子病着。
慕将离带着和舒君来了，守在老爷子身边，给他诊断、施针。
七房的院子里。
张妙蓁今日的状况倒是比昨日要好一些，烧逐渐退了，人也有了精神。
她来到书房这边，发现有账册遗失，立即将红果招来询问：“我放在这里的账册，都是你收拾的吧？”
“是的。”红果答道：“夫人交代过，这些东西要么我收拾，反么就放着不管，所以我从来不让外人进来书房。”
张妙蓁盯着桌上的账册，拧紧眉心若有所思。
红果看了一会儿，也发现了不对劲：“咦，这个十六号账本，下来的十七号怎么不见了？这十八、十九都还在呀！”
张妙蓁是个逻辑分明的人，尤其是失忆以后。
她的所有账本都是有标号的，另外列了清单，信息一查便知。
所以，丢了账，是事实无疑了！
“夫人，该不会是这几日你在床上看账册，掉床底下去了？”红果知道这些账本的重要性，她连忙说道：“我立即去床榻那边四处找找！”
张妙蓁没有阻止。
但——
没一会儿，红果回来说道：“奇怪了，什么都没瞧见！”
张妙蓁一点儿也不意外，而是说道：“昨日老爷子昏倒了后，我们都跟着出去了。院子里、书房里，是不是都没人？”
红果回忆了一下，果断答道：“是的！”
她也晃过神来了：“该不会是……小九夫人进来过，专门干的坏事？但她为什么只弄了一本账册，其他的都留着呢？”
张妙蓁唇角勾着冷笑：“那还不是为了膈应我！这贱婢，也就这点出息了！”
她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许芷烟，不是因为许芷烟的出身，不仅仅因为许芷烟是许玮那种小人的女儿，而是因为——
许芷烟骨子里的小家子气，注定她成不了大事，也就这种小打小闹膈应人而已了。
“那怎么办？”红果担忧起来：“这可是少了铮铮一本账册呀！”
“无妨，回头我仔细回忆一下，重新做一份出来。”张妙蓁冷笑。
幸亏，她在做账本之前，都会有打草稿的习惯！
这十七号账本，是近段时间做的，草稿还没有复审过，她还没有烧毁。
到时候，搬过来重新捋一遍就行了，无非多花点时间而已！
但许芷烟……
做了这种事，她不会放过那贱婢！
正说着，外头传来下人的传话：“七夫人，大夫人那边询问，您身子可是舒坦些了？若是可行，便出来吃碗腊八粥。”
提到吃腊八粥，张妙蓁拧了拧太阳穴。
“夫人，可是头又疼了？”红果连忙询问。
张妙蓁摇摇头。
不知道为何，她恍然好像想起来什么？
她询问：“又是腊八了呀？我去年还没来梁家吧？”
“是的，夫人。”红果原本不是伺候张妙蓁的，但她也是梁府内的丫鬟。
后来梁升娶妻，跟大嫂王氏要来了两三个丫头，目的是伺候张妙蓁的。
只是张妙蓁带来的陪嫁丫头也有三四个，根本用不上，先前红果一直在跑腿。
但她是有记忆的：“去年腊八节，夫人还没有嫁到梁家来呢！”
她仔细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去年这时候，陛下不是在万蝶谷养胎么？好像，七夫人那时候专门去万蝶谷陪她来着！”
“哦？”张妙蓁脑海里闪过一瞬确定不是自己失忆后经历的事！
那时候，她跟着柳拭眉在万蝶谷过的腊八节，那时候梁家人也在，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着腊八粥的情景。
那时候，她与梁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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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0章 腊八粥
想不起来了！
“夫人，我偷偷跟你说，你可别生气。”红果抿嘴偷笑，道：“我是没有亲眼见着，但听说啊，那段时日，夫人气恼七爷，可是让七爷吃了不少闭门羹！后来，大家都回帝京了，他追着你，可急着呢！”
张妙蓁有些感兴趣，但外头的人正在等着她出去喝粥，她也没有追问。
只是，脑子里似乎有点吵闹，弄得她有点耳鸣。
但她没有想太多，与红果一同出来，来到大饭堂内。
刚进来，就被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身为宗族大妇，王氏将这些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喏，今年咱们在家的人少，那些个能吃的爷们、小子也都不在府里，今儿个还真不敢煮太多粥！但，一人分两碗，都还有剩余的，你们都多吃点儿！”
张妙蓁捧着热腾腾的碗，突然感觉，似乎捧着的不是一碗粥，而是一个“家”！
自从失忆后，她内心十分冷漠。
虽然无数次在梁家感受到了温暖，她也愿意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来，尽心尽责做她原本就该做的事。
但，真的去把这群人当做自己的家人，还是一顿饭、一碗茶这样吃吃喝喝出来的！
人间烟火气，是这人世间最美丽的东西！
可遇而不可求！
外面惹恼，梁巍的房中，也是十分高兴。
慕将离对于吃粥本身没有多大喜好，故而粥碗放在一旁一直没动。
下人给梁巍喂食了三口，慕将离便道：“够了，老爷子身子虚弱，豆类不好消化，不宜多食。”
又吩咐：“你们也出去喝粥吧。”
众人应道：“是！”
屋内，只剩下慕将离与梁巍祖孙俩。
看着慕将离冷冷清清的模样，梁巍十分感慨地道：“这时候，我好生惦记令尧啊！”
“哦？”慕将离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知晓自己如今的性子并不太招人喜欢，要说老人家和小姑娘，肯定还是喜欢皇甫令尧那种。
从柳拭眉对皇甫令尧的感情不难看出来，老爷子喜欢皇甫令尧绝对是有理由的！
那嘴多会讨人开心啊！
但，慕将离没打算改，说道：“他在北疆，应该也惦记着外公你的。”
“那倒是！”梁巍夸赞道：“令尧啊，虽然说他给人的感觉太闹腾了，但这孩子心性真诚，重情重义。咱们拭眉啊，遇上他，也算命好得很！”
对此，慕将离保留态度。
站在哥哥的角度，他更希望自己的妹妹，平安喜乐多过于忧国忧民！
如今的柳拭眉，肩上挑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大蜀，几乎是四国天下！
自古以来做皇帝的，劳心劳力、呕心沥血、励精图治，自己的身子多半都很难好。
所谓高处不胜寒，虽然荣华富贵，但生活得也很不安稳。
因此，慕将离认为与其如此，还不如柳拭眉嫁得平凡一些。
只是，现实与想想往往有很大的差别，柳拭眉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不过呢，令尧遇上了我们拭眉，也是他的好运道！”梁巍夸了外孙女婿，还是得夸自己的外孙女。
慕将离深表赞同：“这是他们皇甫氏历代陵寝坟头冒青烟，才有的好运道！”
梁巍被他的说法逗笑了。
他转而问：“那你呢？做妹妹的，都是俩孩子的娘了。按你原本的年岁，也有二十多，你现在这个身份，也老大不小了吧？”
慕将离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催婚！
但，催婚的是病中、且每况愈下的外公，他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道：“婚姻大事，不可草率。以我之见，当以缘分所在为准。”
“你说的也对。”梁巍叹息道：“只盼着，我老头子还有能看见你成亲、你有娃娃的时候呀！如意早早没了，但她若知晓，你们兄妹俩如今过得挺好，一定会很高兴的。她呀，从小喜欢热闹。”
慕将离：“……”
他能怎么说？
难道说：我立刻成亲，马上生娃，只要你撑下去，明年就多一个娃娃喊你太外公？
别的誓言好说，唯独这个，难！
好在，梁巍也只是念叨念叨，并没有迂腐地说要慕将离成亲冲个喜什么的。
他转了话题：“不过我瞧着，你这性子冷淡，一般姑娘家跟了你，怕也是要挺委屈的。你得转转性子，学令尧怕是学不到了，你就看老七！”
老爷子嘿嘿一笑，道：“老七当初是什么鬼德行，我竟然听说他喜欢男人！这不急坏了，咱们梁家不兴门当户对那一套，但也不能娶个男人回赖做媳妇儿呀！好在他终究是开窍了，你呢……你……”
正说得起劲儿呢，老爷子的脸色突然变化，在瞬间变得黑紫黑紫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般！
慕将离脸色丕变，迅速夺步上前，立刻摸出一枚银针，朝老爷子颈子上的穴位扎下去，旋即将梁巍翻过身来，开始扣梁巍的喉咙——
催吐！
他一边做着急救，一边喊道：“来人！”
外头立即有他的随从进来，但他们脸上也是慌张：“药君！我们刚刚从大饭堂那边过来，好像……好像一整个家子全都被毒倒了！”
“什么！”慕将离的眸光，猛地落在了那一碗梁巍吃剩的腊八粥上！
再伸手一探正在狂呕的老爷子脉象，他额头上瞬间冒出来冷汗。
慕将离咬牙切齿地道：“南吴秘毒！那位神秘的许夫人，总算是现身了！”
得出这个结论，但究凶的事，比不上救人的事急切。
他立即说道：“还有多少人没喝粥的，全都集中起来，将所有中毒之人转移入厅堂内安置！”
“第二，立即去浮生阁，将所有大夫、女医、伙计，全都召唤过来梁家！”
“第三，分一个人进宫去禀报陛下，召兵马将梁家团团围住、查案究凶！”
分出去了三个人手，慕将离的眸光落在第四个人身上，道：“我叫你准备的急救药物，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的，药君！”随从说道。
慕将离便道：“立刻将药物煮开，给所有人灌进去，清理肠胃！”
“是！”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后，慕将离又将舒君召唤进来，给老爷子下了一个护心大阵。
慕将离问：“君儿，你没喝粥？”
第2631章 哥哥，不要拦我
舒君点点头：“刚刚给我盛了一碗，就发现他们最先喝粥的那几位小公子，都倒下了。大夫人立即大喝，让所有人停止喝粥，放下粥碗。因此，我也没喝上。”
“我立即给他们诊脉，发现这便是师伯你说的南吴秘毒、其中不知道哪一个流派的毒药！”
“我不敢轻忽，给最严重的几个小公子下了护心阵之后，师伯便召唤我过来了。”
慕将离不能肯定，到底有多少人中了毒。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我事先一直盘算着许夫人可能会出现，但她一直迟迟不现身，只能备了一些药物来防治。”
“这种秘毒发现得早，而且我先前吩咐过整个梁家上下，每日服一粒我制作的防毒药丸。”
“大概，他们中毒的迹象，也不会太重。”
“唯有……”
慕将离神色凝重地看向梁巍，道：“按药丸的药性，与老爷子要喝的药有所冲撞，故而他这两三日没吃药丸！”
“太外公应该不会有事的！”舒君大声说道：“他才吃了三口，师伯你又及时给他催吐、我及时来下了护心大阵，能有什么事呢？”
按常理说，人内心里越是恐惧、不安的时候，越是容易下意识大声说话、大声反驳别人。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不受控制的。
所以，舒君这样说话，证明了他心里的惊慌！
爱屋及乌，因为他和舒雨桐是柳拭眉的徒弟，经常来梁家串门，梁巍还真的将他们当做自己的曾孙子一样看待。
老爷子年纪大了，性子反而像顽童，舒君虽然脸上从不表露自己的心思，面瘫少年一个，但不代表，他的心也瘫的！
谁对他好，他哪能不知？
再有，他太明白柳拭眉重亲情，梁巍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柳拭眉会怎么样伤心啊！
慕将离看着他，老实说，他自己也不敢说什么！
舒君年纪小，所以他下意识大声说话；而慕将离，性子过于沉稳，他心里慌乱的时候，则是更加沉默寡言！
时间缓缓流逝。
收到消息后，浮生阁的大夫女医全都出动，来到梁府，立即开始给所有人诊治。
女帝立刻调兵，将梁府给团团围住。
并且，她顾不上任何其他事，御驾出宫，亲自来了！
甚至，当时温书青还在帝宫内与她说着话，她都顾不上安顿温书青，身子立即往外冲！
柳拭眉到来的时候，慕将离准备的药物，也煮出来了。
大夫、女医、伙计，还有那些还没有排上粥喝的下人，给上上下下所有吃了粥的一百多号人，全都关了汤药。
这汤药，是催吐的！
中毒的因为刚刚吃下去的东西有毒，尚未消化，几乎都在胃里。
而这种毒药作用于肠道，只要吐出来了，残留在体内的毒性就会变得轻微很多。
接下来的治疗，就容易多了。
没多会儿，大厅堂内满是污秽，臭气冲天！
柳拭眉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做急救，众人正要下跪，她举手阻止了他们：“你们先救人，朕去探望外公！”
她直奔梁巍的房里！
昨日慕将离就说，要过来陪梁巍吃粥，尽管他不喜欢、不会多吃，也不会让病中的梁巍多吃，但柳拭眉依旧放心不下！
万一呢？
不管是梁巍，还是慕将离，都是她的骨肉至亲！
她无法接受！
柳拭眉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墨儿连翘与长歌三人，都在后面追她。
她很快闯入了梁巍的房中，大喊一声：“外公！”
见到慕将离好好地站着，舒君再一次给梁巍扎针，柳拭眉的心并没能送下去。
慕将离和舒君还能救人，证明他们不会有大问题，但——
舒君用了三十六天罡的护心大阵，另外又开了好几个小阵！
这已经是舒君能够使用的极限了！
能逼得他用出这样的针阵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梁巍有生命危险！
“哥哥……”
柳拭眉浑身发冷，她的腿都是抖的！
慕将离过来拉她，盯着她的眼睛，牙关咬了又咬，终究说不出来想说的话！
见他这样，柳拭眉心里就有数了！
她家哥哥这个人，顶天立地、冷静自持、理智得令人发指。
连他都说不出口的话，那代表着什么？
她闭了闭眼睛，捏了捏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墨儿、长歌去外面帮忙。连翘留下来帮我。”
又对舒君说道：“君儿，拔针，让我来！”
舒君抬头看她一眼，难得面瘫少年脸上露出了彷徨——
这是一种，对于自己所思所学产生了质疑的茫然！
他出身太医世家，尚未会认字，先学会认药；尚未会走路，先学习抓针……
虽然他短短的一辈子只有十六年，但他已经付出了一辈子的时间在医道上奔跑！
然而，在想要救自己极力想救的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是的，这世间，最大的绝望其实就是这四个字——
无能为力！
只有经历过这种绝望的人，才能明白那是一种感受！
柳拭眉过来，连翘已经给她打开了针囊。
“拭眉，你的身子受得了吗？”慕将离有些踌躇。
梁巍此时已经完全昏厥，一度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的脉象呈现破败之趋势，舒君尽了自己所能，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元神，给梁巍上了最大的针阵。
却……
无济于事！
柳拭眉上去，又能做什么呢？
她总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吧？
“哥哥，不要拦我。”柳拭眉捏起第一枚银针，道：“不努力这一次，我这一辈子都会悔恨的！”
尽管，她明知道自己的身子，经受不住，但她必须上！
慕将离听完她的话，此时此景，同样是医道中人、同样是面对至亲的生命垂危，他完全能够与柳拭眉感同身受！
他默默地站到了一旁，道：“你开始吧！我在一旁助你一臂之力！”
柳拭眉点点头，没有废话。
她开始给梁巍下针，一枚两枚……九枚……十八枚……三十六枚……
还在继续！
四十五、五十四、六十三、七十二……
九九八十一！
扎针的时候，并不消耗多少元神，柳拭眉捏起阵心的那一枚，弯曲，屈指一弹！
她大喝一声：“九九归一！”
然而，没有成功！
第2632章 还没能好好珍惜，好像就要失去了
结阵失败！
柳拭眉自从学习九九摄魂针阵以来，几乎从无败绩。
但这一次，她竟然失败了！
她的身子骨还没有养好，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她调动磁场的力量，上这么大的针阵！
她有一瞬间的彷徨：“哥哥……”
不管是学什么的，最怕落下心理阴影，从此进入瓶颈期。甚至，结成心魔，从此后彻底被心魔掌控！
慕将离在后方，温声安抚说道：“拭眉不怕，我们再来一次。”
柳拭眉没有反应。
“拭眉，外公还在等着你救命！”慕将离催促道。
不是为了催她救人，而是为了让她不要晃神！
这时候质疑自己，她以后在医道上将寸步难行！
那种结局，她更难接受。
“好，再来一次。”终究还是至亲的性命重要，柳拭眉回过神来，重新捏起阵心的那枚银针。
慕将离悄然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后心之上，运起内劲儿。
柳拭眉屈指一弹！
就在她弹指的时候，慕将离猛地将自己的内力一打，输送进了柳拭眉的后心！
“嗡”地一声，宛如虎啸龙吟，一阵流光窜过了八十一枚银针！
但同时，柳拭眉的身子也往后一倒！
慕将离及时接住了柳拭眉往后倒的身子，却发现她的鼻子都在流血！
“拭眉！”
他连忙将柳拭眉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安置她坐下，这时候，也不能问舒君能不能行了。
舒君先是在外头救人，后来救梁巍又消耗了太多，再让他来，是要他的命！
所以，慕将离将柳拭眉安顿好了之后，迅速点了柳拭眉的几处大穴，结掌压在她的丹田之上，给她输送真气！
柳拭眉是因为过度消耗自己的元气，造成的内伤，输送真气起不到彻底疗愈的作用，却可以减少对她五脏六腑的损害。
终究，是有一点用的。
过了一会儿，柳拭眉稍微缓过劲来了。
连翘立刻用帕子沾了水，给她擦拭鼻子间的血污，担忧地道：“陛下，你这……太拼了。”
“为自己最亲的人，拼命都是值得的。只希望，我这一拼，能够挽救外公一条性命！”
柳拭眉说的时候，还是十分铿锵有力的。
但说完了，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想起来从她第一次探访梁家，企图寻求援助，帮她撑腰对抗柳家那一大家贼子的时候……
她穿着刻意打补丁、扮可怜的衣裳，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头上只有一根普通的簪子。
站在梁府门外，等到了梁巍快步奔出相迎。
在她局促的时候，梁巍已经领着一大家子，将她迎入了府中！
原主身为相府嫡女、内定太子妃、风光无限的时候，梁家人从不去与她相认。
但她落草凤凰不如鸡了，他们都在等着她主动开口求援。
她一出现，他们立刻拿出了最大的热情，几乎在第一时间便融化了她的心！
那时候，梁巍的第一句话便是——拭眉啊，你可算是来外公家了！
从此后，这位暴脾气、却又十分可爱的老爷子，将她视若掌上明珠。
而她，即便这本来不是她一个天外来客的至亲，她却也将他当做了最亲、最亲的人！
可——
这才过去多久？
老爷子的身子，竟然就犹如风中残烛了！
她得到人间至真至纯的亲情，也就一年半载，而她一直忙忙碌碌，各种各样的事让她不能时常陪伴外公左右。
还没能好好珍惜，好像就要失去了！
见她痛哭得厉害，慕将离不知道怎么劝。
他心里也难受至极。
一旁，舒君与连翘也在默默垂泪。
是的，针阵结阵成功了！
但——
不代表，梁巍得救了！
他们做的，不过是最后的挣扎而已，能不能成，听天由命！
时间缓缓过去，慕将离见柳拭眉已经没有了余力，只得将外间的事扛起来，道：“我去外面看看其他人。”
今日中毒的人，少说有上百个！
而等着他们去做的，不仅仅是解毒救人，还有——
查案！
他们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倘使不是慕将离早有防备，梁家差点被屠戮满门！
这等代价，怎么能让敌人给逃了呢？
“哥哥你且去，外公这里我会看着的。”柳拭眉终于说了一句。
慕将离走出院子，来到了外头的大厅。
下人们正在清理污秽，吐出来后，体内的毒素已经轻微了的，全都做了清洗、送回各自的房中。
慕将离直接朝王氏走去，道：“大夫人，你先带我去后厨，查看毒源在何处。”
“好。”王氏当家以来，还是头一次遇上了这么惨重的事，家里的男人们还都大部分不在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毕竟是武将夫人，气性在呢，只能很快调整心态，扛了起来。
王氏将慕将离带往后厨，这时候，外头传来喧闹。
“让我进去！”
“师兄！我来帮你呀！”
听出来，是金爽的声音，慕将离微微蹙眉，但还是令人去把金爽给放进来。
金爽得以进来，闯到了慕将离的面前，道：“我听说梁家出事了，赶紧过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你来得正好。”慕将离示意王氏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查探毒源，这事儿，你擅长。”
金爽：“……”
她嘀嘀咕咕了一句：“我还以为，在你的心里，我最擅长的是给你跑腿呢！”
本身，她说这话也没想瞒过他，慕将离怎么可能没听到？
他低头斜睨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是沉重，想到梁家的事，柳拭眉会是什么样的伤心；再想到柳拭眉有过难过，慕将离就有多难过……
金爽便不招惹他了，老老实实跟着，来到了后厨。
“非要说能让大家都中毒的，应该就是腊八粥了。只有这个东西，是大家都吃了的。”王氏面容上，肉眼可见有几分憔悴。
慕将离走到煮腊八粥的锅旁，锅里还有剩下的粥。
金爽拿着大葫芦瓢，舀了一勺放在鼻间闻了闻，又进行了好几种方式验毒。
最后得出结论：“厉害了！我这么多好用的小玩意儿，竟然都查验不出来！”
她转头朝慕将离看去，道：“师兄，你比我还清楚。目前，能与药宗争锋的，其实并不是南吴秘毒！”
——
8.4打卡三章。
妈呀，太好哭了……
第2633章 查毒
慕将离当然知道。
如今他们的猜测，许玮跟夜神国有关，孙清跟夜神国有关。
而孙清，曾经经营过琉璃阁那种贩卖毒物的组织，很多厉害至极的毒药，兴许都来自于夜神国如今所在的原始密林！
南吴秘毒虽然一直以来，紧追着药宗而闻名，确实有不少药宗的人也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解的毒。
但——
柳拭眉中过的、梁怡中过的那些毒，已经在南吴秘毒传统流派偏向别处了。
本来，他们还以为，是南吴秘毒变得更强悍。
如今想想，是因为他们增加了其他的力量！
慕将离将大勺子接了过来，弄了一点腊八粥放进嘴里。
王氏急切地道：“大国舅，这多危险啊！”
金爽倒是很淡定，在一旁解释道：“我师兄自幼尝各种药物、毒物，从小到大养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大夫人不用担心。”
至于他为什么要让她来看，说白了——
奴役她呗！
不过，她也情愿倒是的。
师兄虽然混蛋，但跟在他身边总能学到一点什么，她便把那些不愉快都忍了，就当他的臭脾气是自己求学路上的绊脚石吧！
她说完，见慕将离在思索着什么，便问：“师兄你有什么发现了吗？”
慕将离点点头，说道：“粥里确实添加了东西，但……却不是指使这么多人中毒的祸根。”
他又走到了水缸旁边。
这是一缸已经使用了大半的水，偌大的水缸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慕将离问：“水缸里的水，都是今日挑的么？”
“是的。”王氏答道：“就是今日要熬粥之前，我特意吩咐他们从院子里的水井挑回来的。咱们腊八粥分的人多，煮好几锅呢，所以水都快用完了。”
金爽也跟着过来水缸这边，舀了一瓢水起来闻了闻，紧接着把自己研制的验毒的药丢了进去。
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朝慕将离看去，问：“我觉得没问题，师兄你呢？”
慕将离应道：“煮粥的水，确实没问题。”
王氏不免疑惑，问：“难道是那些豆类有问题？还是说，二者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煮成了之后的投毒？”
慕将离摇摇头。
金爽最快，又比他更喜欢说话一些，她倒是想明白了，问：“大夫人，整个梁府的人喝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
王氏嫁过来三十多年，掌家都将近二十年，自然对梁府的一切如数家珍。
她说道：“整个梁府，老府这边一共有八口水井。其中前院老爷子住的院子里有一口。因为不分家，一大家子都吃在一块儿，大厨房这边，有三口井。另外还有四口分别分布在后院各处。”
住在距离水井靠近的院子里，会更方便一些。故而，那些都是相当好的院落。
她继续讲述：“新府那边有六口水井。”
金爽朝慕将离看了一眼，问：“师兄，十几口井呢，咱们一个个去看？”
“不用。”慕将离冷肃着脸，淡然道：“前院、后院的一共五口井看一看。”
金爽转头又问：“大夫人，今日可有什么时候，大家喝的水都是同一口水井里打的？”
王氏说道：“老爷子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给他喂了一些水。那些是从前院的小厨房烧的，自然，也是前院的井水。”
“走吧。”慕将离已经往外走了。
见他压根没有要检查大厨房内的水井的意思，王氏连忙跟上，带着他和金爽来到了最近的一口井。
她招呼身边的丫鬟去打水，不多时，一桶水提了上来。
金爽如法炮制，将一粒药物丢进去。
不一会儿，这一瓢水竟然开始冒泡泡！
王氏惊呼：“所以，这水有毒？”
慕将离沉凝着脸，蹲在水桶旁，用手掬水喝了一口。
“怎么样？”金爽有些紧张。
说是百毒不侵，但凡是没有绝对。
医道永无止境，对于毒药的研究也是一样的，万一偏偏就有那一百零一种，得来一个缺口呢？
师兄再王八蛋，她还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好在，慕将离并没有什么状况，他回过头来，道：“这口井，确实是有毒的。毒下在井水里，但只喝了水的人并没有立即出现问题。出事的人，都是喝了腊八粥的，就意味着，粥里另外下了一点别的东西。”
“二者结合，形成了一种新的毒。”金爽理解他的意思了，但她不是太了解：“可若对方想要灭……害死梁家全家，又何必用这样麻烦的方法？直接下必杀的毒不就完了？”
不想，慕将离却道：“其一，梁家有浮生阁的护持，还有我平时做的一些防范。对方肯定是知道，一般的毒不可能毒倒整个梁家。”
“第二，对方进入梁家投毒，并不想被直接揪住，故而如此大费周章，便是为了增加成功的可能。”
“第三……”
慕将离面色凛然，道：“这般下毒，若东窗事发，陛下非要将此案查一个底朝天，但大家体内中的毒，与这水井里的并非同一种。很多事，就在这里掰扯不清了。”
“好吧。”金爽知道人的本性如此，为了各方面的利益、追求而勾心斗角。
但对于帝京的风云诡谲，这果然不是她能混的领域！
最合适她的，还是混江湖。
老子看你不顺眼，直接上去就打了，哪来那么多九曲八弯？
“那现在怎么办？”王氏询问。
她虽然是梁家的主妇，但这个时候，也还是将慕将离当做了主心骨。
慕将离说道：“大夫人且安顿好所有中毒之人，幸亏我一早做了提防。虽然痛苦在所难免，但好歹大家的性命都保住了。”
他又做了其他安排：“至于查案究凶的事，便交给我吧。”
“老爷子那边……”与其他所有人一样，王氏更担心的还是这个。
大家都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保住性命，这些年轻的、年纪小的，身子骨还是硬朗，有浮生阁罩着，迟早是能养好的。
唯独梁巍……
“老爷子身子本身已经很不好了。”慕将离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他无法说出宽慰人心的假话，譬如“放心，他会好的”，这种话太过虚妄。
严格来说，慕将离不是一个大夫，所以他甚至连一般大夫的委婉都没有，直接道：“大夫人要有心理准备，若老爷子挺不过去……”
第2634章 这就是个坏消息！
他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届时……”
王氏也能明白。
她眼眶有些发红，道：“真希望，老爷子能够挺住，至少等战事消停吧。也好让大家伙儿都能回来，送他一送！”
说到最后一句，眼泪就忍不住了。
慕将离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
王氏也知道自己失态，她低头抹了抹眼泪，又道：“这时候，敦愚王若在陛下身边，或许会好些吧。”
对于这一点，慕将离更不知道说什么。
总不能说，那就把皇甫令尧叫回来！
无论是柳拭眉，还是皇甫令尧自己，或者是梁家这帮人，或许大家心里都会这么想，但没有人会答应这种决定！
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
国之不存，家之焉附！
“师妹，你再去看看其他几口井。我先去看看老爷子那边，随后再行抓人！”
金爽问：“你知道要抓谁了？”
慕将离唇角冷冷一撇：“除了许家的人，还能有谁？”
说完，他转身朝主屋走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柳拭眉在外头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即便不可能入睡，对她身子的恢复也是有帮助的。
她算着时间，询问：“连翘，是不是到拔针的时候了？我外公的脉象还稳定么？”
连翘跟在柳拭眉身边这么久，就算没学会什么，也能将柳拭眉的技能学个皮毛。
她给梁巍诊脉，完事儿后，答道：“老爷子的脉象还跟先前差不多。”
柳拭眉沉默。
差不多的意思便是：没有好转！
这就是个坏消息！
正在此时，慕将离进来了。
柳拭眉连忙下了软榻，朝他走过去，急切地问：“哥哥，外头状况如何？”
慕将离答道：“已经控制过了，无人伤亡。”
“那就好。”柳拭眉松了一口气。
慕将离又将她想要知道的告诉她：“查出来了，是拼合的毒。毒在水井里，而药引子，在煮腊八粥用的一缸水里！”
提到这个，柳拭眉脸色冷厉，道：“我来之前，已经下令封锁帝京。梁府也被包围了。并且……已经派人去擒拿许芷烟了！”
他们几乎认定这事是许芷烟做的，哪怕不是她，也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许玮将许芷烟当做弃子，那她的生母呢？
他们的计划完全宣告失败，难道不会有任何动作么？
“嗯。”慕将离没有别的说的，走进屏风内，去给老爷子探脉。
半晌，他放下了梁巍的手腕。
回头对上柳拭眉询问的眼神，他说了实话：“波动不大，你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现在还什么样。”
柳拭眉一顿，本身已经哭得眼睛红肿，说话的鼻音都很重。
此时，鼻子又酸了。
她来之前，梁巍已经濒临没救状态，而她拼着命上了九十九枚银针的大阵的时候，过去了这么久，竟然毫无变化！
就算没有变差，也代表着：梁巍没救了！
慕将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尽力而为，倘使……实在是斗不过天，你也看开点。”
他确实不会安慰人，但他会转移她的注意力：“别忘了，你不仅仅有外公一个亲人。还在战场的他们，无时不刻在等着后援！”
战事，只靠良将勇兵，那是远远不够的。
背后，须得有英明神武的皇帝！
皇帝把舵，前方奋勇杀敌的将士们才能稳住。
柳拭眉无奈，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哪儿想做这个皇帝？还不如在药房里制药来得舒服！”
一切，是为了保护自己至亲至爱，人不得不有所选择、有所牺牲！
这时候，柳拭眉不由想起大话西游的剧情——
至尊宝要救紫霞，必须戴上金箍，才能有神力与牛魔王一决胜负。
但他戴上了金箍之后，他再也不是一个凡人，他必须抛弃与紫霞的这份情爱！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所得、必有所失！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大家都是你的后盾。”慕将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忙会儿。”
得有人去抓人审案了！
兹事体大，交给别人去做，慕将离都不放心。
柳拭眉知道，为了自己，哥哥真的付出了很多心力。她也不能一味地沉浸在难过悲伤之中，不能让慕将离轻松，反而给他增添更多需要操心的事。
她点点头：“你去吧。”
顿了顿，又道：“哥哥注意安全！”
虽说，在她心里，慕将离几乎完美无缺、宛如天神，但他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啊！
慕将离面色微暖，没有说什么，再次出去。
柳拭眉目送他出了房门，看着外面，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可她也不能出去瞧，只能留在这里等消息！
尤其是，梁巍这里她也必须守着。
终于，针阵效用结束了。
柳拭眉过来给梁巍诊脉，连翘说道：“陛下，你身子不舒坦，要不让我来拔针吧？”
即便慕将离给她疗伤了，但毕竟是强行驾驭自己元神无法掌控的针阵，对她损伤还是挺大的。
“不行。”柳拭眉拒绝了连翘，道：“我亲手做才能放心，而且……”
她没说下去，连翘却去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而且，老爷子的状况很不好，针阵没有起效用，但又并非完全没用，至少还能吊住他的一口气。
可拔针之后会如何……
柳拭眉根本不敢想，更不敢说！
连翘自然不会反驳她，在一旁收拾针囊，等着柳拭眉按顺序一根一根地把银针拔下来，她经过酒精消毒后，装回了针囊里。
九九八十一枚，柳拭眉学习九九摄魂针阵以来，第一次用到这么大的阵法。
在闵梁的时候，她询问过聂韶音，可曾用过。
聂韶音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用来救人过，我希望永远不需要用到！”
对啊，倘若不是跟阎王爷抢命的时刻，都不可能需要用到这么大的针阵。
偏偏，她柳拭眉用上了！
并且，是在她身子撑不住的时候！
银针拔完后，老爷子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柳拭眉不由心里一喜，兴奋地道：“外公，你醒了。”
可下一瞬，她立刻黯然下来。
梁巍不但醒了，他看起来还挺精神！
这是——
回光返照之象！
——
8.5打卡
第2635章 最后的惦记
第2634章
但，柳拭眉什么都不敢说。
她压抑着心里的痛，梗着脖子，道：“外公，你身子虚弱先不要说话。我再给下一个养神的针阵！”
一听，连翘立即反对：“陛下，你的身子不能再施针了！”
若只是普通针术，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九九摄魂针阵很消耗元神，在身子康健的人手上用，不是很大的阵法，不会对她有什么反噬。
可柳拭眉本身剖腹产子、失血过多昏迷大半个月，那时候受到的重创尚未复元，今天已经冒险用了超级大阵！
“无事，一个养神小阵法而已。”柳拭眉嘴上轻描淡写，但心里的泪洪已经决堤。
只是，不想让梁巍看见自己这般难过，故而她努力压抑罢了！
梁巍看起来，跟昨日与她说笑的那个老爷子好像差不多，他盯着柳拭眉看了一会儿，问：“哭鼻子啦？”
柳拭眉一边给他下针，一边埋怨地道：“怎么？我就算做了皇帝，也还是外公的小棉袄，外公受苦了，我还不能哭咋地？”
“哈哈……”梁巍笑了起来。
这笑声有点哑，已经不是中气十足的了。
可见，他的元气已经被消耗殆尽，生命已经呈现衰败之象！
身为大夫，柳拭眉无比清楚地知道——
本身慕将离与她预料，在他们合力治疗、让王氏紧盯着老爷子调养之下，让他多活一两年，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
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是事实，昨日因为许芷烟的事生了大气，重创了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五脏六腑！
在这等状况下，又中了这样要命的毒！
他虽然只吃了三口腊八粥，但要命的是，腊八粥里的药不过是引子，真正的毒在水里！
不得不说，对方下手算计得很精准。
腊八粥这个东西，不是人人都喜爱吃的；梁家人又多，毒下在粥里，毒性不会很强，弄不死几个。
而他们若是吃得不够多，甚至就只是轻微中毒了。
所以，对方把真正的毒，下在了水井里！
水是生命之源，即便是梁巍这个病号，每天也必须喝水。
即便他不喝水，也要喝药！
喝的药，也是这口水井里打起来的，那他怎么可能不中毒！
梁巍这属于被打趴下了，尚未来得及站起来，对方又打过来，他能够熬过去绝对是奇迹！
而此时，柳拭眉心里已然有数！
她心中哀戚已极，却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疯狂的痛楚。
知道梁巍心里一定挂念着子孙，她忍住泪意，又道：“外公，你可以放心，哥哥预防及时，虽然中毒的人不少，但都已经被救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梁巍的声音气若游丝。
此时，柳拭眉已经下好了一个养神的针阵，捏着阵心的银针，屈指一弹！
“嗡”地一声，结阵成功！
但，她的身子却是微微晃动，喉头涌上了血腥气。
她强行将这口血腥给吞了下去，又道：“有我和令尧在，大蜀的未来，必然山河无恙！西魏会成为大蜀的领地，我们会把北齐打下来。南吴若臣服便罢，若南吴有异心，亦将收了南吴。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听她突然转话题说了这些，连翘突然意识到：陛下是在给老爷子保证，让老爷子安心地走！
也就是说，梁巍的宿命真的到头了！
梁巍是个武将，即便后来卸任了，但他这人骨子里却是一辈子的武将。
他最挂念的，自然是战场上的子孙；但他的信仰，自然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所以，柳拭眉给了他最郑重的承诺！
“好！好！”梁巍连续道了两声“好”，微微一笑，道：“我知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做事让我放心。”
转而，笑意又散了，道：“小九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想必他心里还难受着。回头他回来了，你好好与他说。”
柳拭眉猛地咬住唇，泪水却有些控制不住。
她仰头，拼命眨眼间企图把泪水收回去，但终究还是得靠背转过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外公专门提起梁怡，目的只为了一个：虽然许家人要算计梁家、算计柳拭眉、算计大蜀，这不是梁怡引起的。但梁怡给了他们机会，导火线从梁怡这里点燃，最终引爆了差点被灭门的惨案！
虽然在慕将离的妥善安排下，大家度过了这个难关。
但——
梁巍没有损在阳谋战场上，却折在了这一场阴谋博弈上！
试问，梁怡怎么可能不难过？
许芷烟，是他带回梁家的！
到时候，他会怎生自责，梁巍都考虑到了。
虽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却带着浓厚的爷孙情！
“老头子老啦，迟早是要去的。”梁巍把乖孙女的眼泪看在眼里，虽然有心不想让她哭，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声音又轻又细，缓缓说道：“即便我立刻去见阎王，我也敢说，我梁巍这辈子俯仰天地、无愧于心！我养出来的梁家子孙，没有孬种！这人生，便算圆满了啊！”
算是换一方面安慰柳拭眉。
然而这样的宽慰，又怎么能安抚地了她？
梁巍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能说多少话就说多少话，再不说，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他又道：“老七……西魏的战事歇了，就把他召回来吧。老七媳妇儿不容易，张家的闺女从了商便罢了，还落了病根。老七想必揪心得很，却肩负责任不能回来。”
梁升心里有多挂念张妙蓁，不用亲口问他，都能猜想。
张妙蓁这边还好，因为她失忆，离别苦对她来说影响不大，那些黄连都让梁升一个人品尝了去。
老爷子心里还是惦记着小儿子的！
“他也老大不小了，紧着些培养好感情，生一两个娃娃。”梁巍到了这时候，也不执着了：“就算都是带把的，那也好啊！”
柳拭眉顺着他的话，说道：“外公你努力撑住，七舅舅一定能生女儿。到时候，你就有小孙女抱啦！”
“哈哈……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梁巍的笑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笑完之后，仿佛力气用光了，他缓缓闭上眼睛。
“外公！”柳拭眉急了，赶忙握住他的手腕给他诊脉。
第2636章 雪上加霜
连翘在一旁问：“可需要叫小公子过来，再给老爷子上针阵？”
柳拭眉垂下头，声音黯然地道：“不用了。”
再来也没有用了！
她泪水涟涟，终究是再也止不住，泪水奔腾而出！
梁巍闭着眼睛，还能听到柳拭眉的低声抽泣，他眼皮子已经沉重得张不开了，勉强说了句：“拭眉不用难过，下辈子我还等着你来做我的孙女啊！”
“好！”柳拭眉用帕子捂着嘴，重重应了，又道：“天子一诺，外公，下辈子我一定会找你的！”
床榻上，自此再无气息。
柳拭眉捏着的手腕，一直数着他缓慢的脉搏。
她身子僵硬，始终沉默，一直到……
那脉搏终于停了！
再探心脏，已经完全平静了，胸腔之内，再也没有跳动！
柳拭眉爆出一声哀鸣，趴在了床沿，失声痛哭！
见状，连翘用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问：“可需要唤其他人进来？”
老爷子也是，临死之前惦记着梁怡、惦记着梁升，惦记着国泰民安，却没问其他人，也没要求见其他人。
或许，是因为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吧！
还是说，他不想临走的时候再看到大家伤心难过，好轻轻松松地离去？
柳拭眉泣不成声，挥了挥手，失忆她出去。
连翘便明白了。
她快步走出房门，对老梁头说道：“管家，老爷子人……已经仙去了！”
老梁头愣了愣，眼眶立刻红了。
但他很快用袖子按了按眼角，道：“晓得了，连翘姑姑且回陛下身边照顾，我立刻去禀报大夫人她们！”
除了老六梁满，儿子们都不在家。
孙子在家的，数来数去都只有小的那些个，大的不是上战场、就是在各司其职在各自的岗位上。
老爷子在这个时候去了，将是……
一帮梁家儿郎内心里，永远的遗憾！
梁巍丧讯一出，整个梁家笼入了悲伤之中！
七个儿子只有一个在家，十几个孙儿，半数在战场！
顾不上伤心，王氏含泪撑起了丧事的打理，立即将后事料理起来。
好在梁家人多，妯娌几个也没有一个是当不起家的，没一会儿就命人做了章程。
张妙蓁也出来了。
当时她刚刚过去要喝粥，但因为一直缠绵病榻，让她没什么胃口。
一碗粥端过来，她放在一旁一直没动。
红果当时还说：“夫人，一会儿粥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她心想，总是要给嫂子们面子的，便端起来想要喝。
也是凑巧，几个孩子追逐着打闹，撞到了她身上，那碗粥给打翻了。
她还没得反应过来，后面那几个小娃娃就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
之后，她身为没中毒的人，顾不上自己身子的疲累，一直忙着照看家里中毒的众人。
此时，她要辅助王氏料理老爷子的身后事，但王氏却跟她说：“你去陛下那边。咱们不好过，陛下一定更难受。你自个儿身子不好，也别折腾了，陪陪陛下去。”
张妙蓁想想也是。
她很明白，柳拭眉与梁巍的祖孙情，虽然是外孙，那却是比跟谁感情都好。
“那我去看看。”
张妙蓁来到前院。
梁巍房内，柳拭眉身子受创，一时之间撑不住悲伤，突然晕了过去。
连翘不敢轻忽，连忙召唤墨儿长歌回来。
正巧张妙蓁进来了，连忙命人七手八脚的将柳拭眉送去隔壁的院子里。
另外，把慕将离又叫了过来。
慕将离给柳拭眉诊脉，张妙蓁则是问连翘这是怎么回事。
连翘没敢隐瞒，如实说了后来柳拭眉又给梁巍施针。
说完，这边的慕将离已经给柳拭眉诊完脉了。
张妙蓁急忙问：“拭眉怎么样了？”
慕将离答道：“元神消耗过大，悲伤过度，雪上加霜。”
“她也是……”张妙蓁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叹息一声，道：“若要让她看着老爷子这样不管不顾，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慕将离没有说话，脸色极为难看。
张妙蓁又道：“这事儿还得怨我，倘若不是我脾气太大，忍不住教训了许氏，也不至于害老爷子气伤身子。或许，也不至于受今日之灾！”
他们都认为，下毒的事是许家人做的，首当其冲自然是许芷烟！
因此，从昨日老爷子病倒的时候开始，张妙蓁就很是自责。
甚至，没能忍住，连夜给梁升写了一封信，诉说这件事自己的过错之处。
现在想想，老爷子没了，这些战场上正在杀敌、或者戍守边疆的儿郎回不来，梁升他会不会也不能回？
“这事不怨你。”慕将离说道：“不在这里，也会在别处。这不是许家跟梁家的恩怨，而是……”
更复杂的关系！
但张妙蓁怎么可能不自责：“我若控制一点，兴许就不会……”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更何况，若不是我答应了小九儿，让他随着运粮的队伍秘密离开帝京。好让出虚位让对方下手。事情也不会这样！”
“你说什么？”慕将离有些意外：“你知道小九儿去哪儿？”
昨日闹的这事儿，说白了，便是梁怡数日不归家，许芷烟上梁家来闹事，气昏了梁巍。
今日趁着大家齐聚吃腊八粥，正好下毒。
说是凑巧，但对方一定是早有图谋。
而说是预谋，一切都扣在了巧合上！
非要牵强附会，事情的导火线，在梁怡身上！
首先，许家是梁怡惹回来的灾祸。
其次，他们夫妻不和睦，给梁家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最后，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梁怡一直都是有头脑的人，这类人通常都会想很多，等他收到老爷子仙去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怎么自责！
他一定比张妙蓁还要更难受！
张妙蓁这才把那一日梁怡来找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那天，我身子刚刚好了一些，突然小九儿来了。”
“知道他有事要谈，我便在书房见他。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当前的情势，随后与我提出了来意。”
“当时，我问他……”
第2637章 后事
“你的意思是，要做运粮官，送粮去北疆？”
张妙蓁没想到，这时候还是一团乱，梁怡竟然要离开帝京！
丢下许芷烟，真的好吗？
梁怡脸色严肃地点点头，道：“我这几日思前想后，为何许家已经出事了大半个月许玮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大概……是因为我守得太紧了，没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张妙蓁理解了他的打算：“所以，你打算布下大网，自己找个借口离开帝京，引蛇出洞后，好让陛下在后面收网？”
“是的。”梁怡点点头，道：“我一直叫人盯着许芷烟，但不排除对方的人太强，我的人压根没有任何发现。这么长时间过去，该来的早就到了，为何没有任何行动？想必，他们在等可趁之机！”
张妙蓁同意他的说法：“你说的有道理，陛下也认为，许家的人肯定已经潜伏在帝京内了。”
梁怡说道：“对。本来我想，直接拍下许芷烟这个人，我自请去北疆作战。但这件事总归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远走。真的要上战场，至少也该等许家的事结束了再说。”
他眉目肃然，那个爱笑的少年经历了苦痛的折磨，笑容已经发苦：“事情由我而来，也该由我结束！”
思忖片刻，张妙蓁答应了：“行。刚好我手里有一拨粮草是要送去北疆的，你父亲与你三叔在北疆，你运粮过去，我也放心一些。你且暂时帮忙运粮过去，一个来回的时间，大概也差不多回来收网了。帝京这边，我会多注意。”
“多谢七婶成全！”梁怡站起来，朝张妙蓁恭恭敬敬地作揖，道：“我暗中帮忙运粮，就当我是偷偷走的，叫大家猝不及防！待我走后，有人问起，七婶再透露风声。好激得许芷烟沉不住气，定会跟许家人碰面！”
这也是为何梁怡来找她，而不是去找柳拭眉商谈的原因！
“行。”张妙蓁愿意与梁怡配合：“待你出走两日后，我再与大家商讨。”
倘若换了柳拭眉，梁怡目前的状况，她可能都不放心让梁怡离开的。
毕竟他的身子刚刚恢复，腿都还是瘸的，他说啥？
还想要上战场！
他怎么不想上天！
若是以前的张妙蓁，也不会答应的，可如今的张妙蓁不一样。
她的思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既然她认同梁怡的看法，肯定会支持他的做法。
于是，梁怡走后，她安排了一下梁怡留下的人手，以及自己手里能用的人，等着事情发酵。
不料，事情陡变，朝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决定，竟然把老爷子给送走了？
而柳拭眉，拿自己的命去拼，竟然也救不回来老爷子！
听完张妙蓁说的话，见她冷清的脸上带着自责、后悔之色，慕将离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昏睡的柳拭眉，道：“你们这样做，也不能说是个错。”
转而又问：“小九儿现在人在何处？”
“今日出了事，我已经派人送讯给他，叫他即刻归来。”张妙蓁答道：“快马加鞭的话，最迟后日他应该就能回来了。”
运粮走得慢，他去的应该还不远，送讯去的人得花一日时间，他赶回来还得一日。
慕将离没有再问别的，道：“一会儿把拭眉叫醒，给她喂药。”
他取出药瓶，递给了连翘：“用水化开，一次两粒，一日三次。”
为了给柳拭眉调养身子，他花费了相当多的心思，从柳拭眉那里学来了药丸制作，为了方便她服用，后来尽量不用汤药，全都是制作成细丸子。
连翘接过：“是。”
慕将离又道：“七夫人且留在这里陪着拭眉，我要出去料理外面的事。”
梁家内的事，王氏料理，而他则是要负责帝京内的其他事！
“好，交给我。”张妙蓁点点头。
慕将离步出前院，大堂上灵堂已经在布置了，所有人都忍耐着悲伤忙得晕头转向。
金爽朝他走过来，道：“师兄，已经盘查了梁府内的所有人，没有任何发现。我猜……下毒之人应该早就走了。”
“许芷烟人在哪儿？”慕将离问。
金爽应道：“陛下下令他们去抓许芷烟，人已经带过来了。你要现在审问她吗？”
慕将离却道：“不，先留着。交给你。”
他说道：“我得出去，这边你看着点。”
“好。”金爽抬头，见他眼角全都是压抑的阴沉戾气，心道：“许芷烟就算要死，也先要脱层皮！”
只不过，现在慕将离还没空理会。
慕将离出了梁府大门，正在外面巡守的梁小七，看见他出来连忙过来问：“陛下怎么样了？”
得知老爷子没了，他的眼眶都是红的。
但肩负职责，他必须守在这个岗位上！
慕将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吃了点苦头，回头会养好的。你先跟我走，该收网了！”
“嗯！”梁小七没有多余的话。
甚至，身为亲孙子，也不能进去看自己的爷爷的尸身入殓。
因为，他有更多责任！
慕将离领着他，开始四处搜寻可疑之人。
而梁府的丧讯传出来，一时之间吊唁的人也不让进。
女帝的娘家梁氏，差点被灭门，这绝对是轰动天下的大事。
整个帝京，风声鹤唳！
入夜后，柳拭眉醒了，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茫然的，好像忘记了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张妙蓁在一旁的小榻上，刚刚服了药，见床上有动静连忙过来，坐在床沿问：“拭眉，你感觉如何了？”
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一点一滴地回到了柳拭眉的意识之中，顿时又是一阵悲从心来！
见状，张妙蓁怅然道：“这事儿，还得怨我。”
她把与慕将离说过的那些事，都说了一遍。
柳拭眉摇头，道：“这事儿不能怨你，也不怪九哥。外公走之前还专门叮嘱我，让我好好劝说九哥，别让他背负这样的心理负担。”
张妙蓁感慨地道：“老爷子可真是……”
可惜了，好人不长命！
“陛下先服药。”连翘把药送过来。
柳拭眉坐起来喝了药，正想问外面灵堂的布置，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是慕将离与梁小七回来了！
见他们进来，柳拭眉立即询问：“怎么样。有收获么？”
梁小七远比慕将离更沉不住气：“抓到了几个小鱼仔，没见许玮那个老混蛋！”
慕将离这才说道：“许芷烟这边……你打算如何？”
柳拭眉神情冷厉：“我要亲自审问！”
——
8.6打卡
第2638章 是我姨娘来了
女帝要亲自审问许芷烟，自然不可能她去见许芷烟。
许芷烟被带到了灵堂，被人押着跪在了灵位前。
人多力量大，此时的灵堂布置好了，大部分子孙都在战场上，留在帝京的，此时都回来了。
但，还是娘子军与孩子居多！
“大舅母，你先把孩子们带出去。”
柳拭眉已经洗漱过，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孝衣，肩头披了孝麻，发髻上没有任何钗环，只是簪了一朵白花。
即便贵为女帝，她依旧为自己的外公披麻戴孝，一双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似的，任是谁都能看出来她经历了怎么样的伤心难过。
灵堂之上的其他人，也全都是重孝在身。
包括慕将离，都已经将他习惯穿的玄色黑袍给换了下来，以柳拭眉义兄的身份，对老爷子行孝。
“好。”王氏面色肃穆，点了点头，朝各房妯娌、各房儿媳妇、侄媳妇看去，吩咐她们各自带着年纪小的娃娃们先出去。
能留下的，至少也是十二岁以上的了！
毕竟，接下来的场面可能过于血腥！
许芷烟从见到柳拭眉的第一面开始，看见的便一直都是她的温和和笑容。
从不知道，原来这位女帝眼里带着戾气的时候，也会有这样阴狠的一面！
这一瞬间，她的内心是胆颤的！
“陛下……”许芷烟急急忙忙解释：“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昨天的事情后，我就走了。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情啊！”
“你还敢说！”殷氏个急脾气，冲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跑到七嫂屋里去闹事，弄得老爷子气得晕过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谁都紧张着急？你倒好，不留下来观望动静，竟然还敢走了！”
“这种不孝不悌的人，没有资格做我梁家的儿媳！今日就算我九儿不在，也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显然，殷氏早就想好了的。
昨日她走后，并不知道许芷烟要去张妙蓁那边闹事，自己急急忙忙出去找梁怡了。
四处打探也没找到梁怡的人，回来竟然听说许芷烟去七房闹事，把老爷子给气昏了！
当下她就让人准备了休书，准备着等梁怡一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给休了再说。
谁知道，今天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来！
这下子，连梁怡回来都等不及了！
许芷烟震惊不已：“母亲！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或许任性、或许不懂事！但下毒要害死全家人这种事，我也不敢做的啊！”
一眼看得出来，殷氏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跪在地上的她又朝扶着供桌站着的柳拭眉看去，抽噎着道：“陛下，你知道我的！我也就是只纸老虎而已，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敢动手杀人。更何况，全家上下这么多人！你要信我呀！”
柳拭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脸上是一片冰冷。
她身子虚弱，唇色发白、脸色发青，一点儿气色也没有，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完全不像还不到二十岁的妙龄女子！
盯着许芷烟看了许久，她才吐出一句：“你说不是你，那么，便把你所知道的人，招供出来吧！”
墨儿的眼眶也是红的，可见也是哭过了。
她可没这么沉得住气，插话道：“许氏，你若从实招来，还能少点皮肉之苦。你若嘴硬不肯招供，那可怨不得陛下！”
在许芷烟的眼里，墨儿就是个奴婢，她竟然都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并且，自己跪着、那奴婢站着，她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她怒道：“你算什么东西，陛下说话，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你……”墨儿想要骂回去，但转头看了一眼柳拭眉，终究忍住了脾气，道：“哼，你尽管嘴硬吧。”
她气不过，是因为柳拭眉吃了这么大罪，还有待人极好的老爷子、对他们这些奴婢都极为尊重的老爷子，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就被人给害死了！
有良心的，又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许芷烟不看她，只管朝柳拭眉看去，道：“陛下，这些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灵堂内静悄悄，众人个个心里都烧着一把火，从主子到下人，没有一个心里好受的。
众人都等着柳拭眉发话，柳拭眉声音很平，说道：“你说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或许你心里是有数的吧？”
“我……”许芷烟正想说“我不知道啊”，但恍然一想！
难道是……
见她顿住，殷氏脾气一急，又站出来问：“许氏，此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也定然与你许家脱不了干系！你这些天见过什么人、可有娘家人来了，还不快老实交代！”
想到可能真的是许家人做的，许芷烟脸色一白！
“我不知道……不会的，不会是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出来了：“陛下，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啊！”
这一句话，柳拭眉还是相信的。
许芷烟是个不知轻重的，也可以说，她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
但，要说许芷烟是一个恶毒至极的人，那倒也不算。
脾气不好，为人刻薄，自私任性，这些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可下毒谋害梁家满门这样大的事，就算是凭一时意气，她也是做不来的。
要么，是别人做了想要拿她出来挡刀子，要么便是，别人利用她的手来做的这件事！
柳拭眉轻轻问道：“所以，这些日子你果然见过了娘家来的人？那么，是你父亲许玮呢，还是你那位神神秘秘的母亲？”
“我……”许芷烟本来想保守秘密的，毕竟对方确实叮嘱她，不能告知任何人。
可眼前，很显然，她若不说清楚，被休离还是小事，杀头都有可能啊！
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我姨娘来了！”
“你的姨娘？”不知道为何，柳拭眉脑子里浮现出来甘露露的名字！
慕将离也说了，这门毒药的手法，确实跟甘露露一派很相似！
但许芷烟说的却不是：“对的，我姨娘，是我母亲的结拜姐妹。小时候，她经常来找我娘。不过后来这些年我就很少见到她了。”
“先前我不是给我娘写信了嘛？”
第2639章 她坐拥权柄是为了什么
“本来以为，我娘一定会来探望我的！但她始终没来。”
“后来我想了又想，极有可能是尹凡那个家伙没有帮我送信！”
“既然这样，我娘肯定不会来了，孰料前些日子，姨娘突然来了。”
听完许芷烟的说法，柳拭眉缓缓问：“她来了，与你说了些什么？”
许芷烟回忆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对我不利，大概……大概的意思……”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但对上了柳拭眉严厉的神色，她还是小声说了下去：“姨娘的意思是，梁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压根就不想对我好！”
这话，果然让在场的梁家人个个都变了脸色！
殷氏更是怒极，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骂道：“梁家人对你不好？难道不是你自己不干人事儿！试问，你那样逼迫我九儿，若换个没良心、没担当的，他断然不会还将你当做妻子带进梁家的门！随随便便安置一个庄子让你进去住，不就完了吗！你这不识好人心、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今，她还是许芷烟的婆婆，做婆婆的教训儿媳妇，还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儿媳妇，在情在理，没有一个人去阻拦。
柳拭眉更是不想阻拦。
下毒的事或许不是许芷烟干的，但她四处闹事，气得老爷子病了，让老爷子身子受不住这种毒，这才含恨离世！
这件事，许芷烟也应该受到足够的教训！
许芷烟已经挨了两巴掌，她很想生气，但在女帝面前，打她的人又是自己的婆婆，还真没有生气的权利！
她哭哭啼啼，说道：“那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姨娘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她的意思是，梁家人对我不好，我犯不着对你们好！”
“她也知道我把解药交给梁怡，让你们破了那种毒药的事，为此还骂我来着。”
“但是，当她让我拿着毒药给大家下毒的时候，我还是拒绝了！”
终于，说到了重点！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许芷烟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拒绝了她，她一生气骂了我一顿就走了。我只当她离开了帝京回南吴去了，还想着，我这下有娘家也不能回，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后来，我才发现梁怡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这不昨日才过来问母亲么？”
“谁知道……谁知道……我也不想这样啊！”
她做一些小打小闹的坏事，还是敢的。
真的要人命的时候，她可就慌了！
柳拭眉盯着她，问：“但，下毒的事还是出现了，你能不能告诉朕，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我……”许芷烟没做，她哪里知道怎么发生的？
她只能顺着昨日的事说下去：“昨日老爷子病了后，我便离开了梁府，回去了城北的庄子。心里气闷不已，昨晚饭都没吃就睡下了。”
“今日，我听庄子上的下人说，梁家每年腊八节都要一家团聚、吃腊八粥的。”
“可却没有人来喊我，我更生气了，本来还想收拾东西干脆回南吴去算了。”
“但南吴……许家已经没了，我又能回哪儿去？”
还别说，许芷烟的眼睛确实是肿的，昨天今天肯定是哭过的。
算起来，她的命也并不好！
过去这么多年，父亲宠爱她，但却像是养着一只宠物似的，从来不想让她学得有多好，到了关键时候能够算计她、推她出去当棋子！
而她口中很爱护她的母亲，这些事难道不知道吗？
一定是知道的，但她默许了这种行为，可见，许夫人也并没有多么爱护这个女儿！
许芷烟抽噎着，继续说道：“再后来，就是陛下您的人来到了庄子上，把我给捉住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梁家出事了。”
“陛下，其他事我真的是毫不知情啊！”
“你要信我，我欺骗谁，都不会欺骗你的！”
还别说，她对柳拭眉确实有着很深的崇拜，对谁都是坏脾气，偏偏对柳拭眉却言听计从。
不然，也干不出来把解药给梁怡的事。
柳拭眉得出结论：“所以，你也不知道她怎么下的毒，不知道她在哪里落脚，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对，我确实不知道！”许芷烟哭得厉害。
柳拭眉微微扬起下巴，道：“可梁家遇害、朕的外公因此丧命，这件事是你们许家的人干的。朕抓不到其他人，却也只能抓你了。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许芷烟不得不说，柳拭眉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梁家出了大事不说，还死了德高望重的老爷子。
这口气，谁也吞不下去，身为皇帝的柳拭眉，更加不能！
她这口气必须有一个宣泄口，而许家人在大蜀帝京的，也就只有她许芷烟，不捉拿她来问罪，又能捉谁呢？
柳拭眉又道：“若许家人还有良心，能够为你而来。那算你的造化。倘若许家人始终不来……”
她顿了顿，神色更加冷漠了：“许氏，要怪只怪你许家人无情狠绝，是他们给你扣了个锅。可怨不得朕，要叛你八日后——腊月十六日，午门斩首示众！”
“陛下！”许芷烟急了：“这事不是我做的！”
“是不是你做的，不重要。”柳拭眉却是一脸的漠然，道：“灾祸是你带来的，这才是重点！就算你毫不知情，但许家犯下这滔天大罪，在南吴的时候，被判了满门抄斩。在我大蜀，一样也是！”
这话的意思，太明白了：满门抄斩的话，你许芷烟，必须跟许家人连坐！
在现代，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无辜。
但在古代封建社会，可没有这种能撇清关系的！
满门抄斩、连坐、诛九族……
各种各样的刑罚，都代表着家族的荣耀、家族的荣辱兴衰、家族的祸福，跟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柳拭眉身为帝王，她坐拥权柄是为了什么？
初衷便是为了保护自己深爱的人！
如今，她敬爱的外公就这么没了，她还讲什么现代法律？
不但下毒之人、不但许家人、那幕后操控的神秘人，到时候她全部都要讨回来！
北齐不南下，大蜀也必须北上！
“陛下！”
许芷烟叫声凄厉，但还是被带走了。
因为她一路尖叫，把她押下去的人干脆塞了一块破布进她嘴里，将人五花大绑送上了囚车！
打入死牢！
灵堂内，终于安静了。
众人看着柳拭眉，她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倒是王氏开口问道：“陛下，咱们家男人多半都在战场上，也不知道有谁能回来奔丧，依您之见，什么时候出殡为好？”
——
8.7打卡
第2640章 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出殡！
这俩字，触痛了柳拭眉的神经！
她的泪水又止不住，迅速盈眶。
但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呢，她知道自己不能不顾全大局，接过了墨儿递过来的帕子，按了按眼角。
擦去眼泪，她才说道：“正巧是冬日，天气严寒遗体不容易腐烂。咱们就多等几日，十五日出殡。能回来的，排除万难都会赶回来。不能回来的……也便只能罢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来了，道：“我能有办法让外公的遗体保存更久，但是……我想大家的心情应该都和我一样，更希望外公能够尽早入土为安！”
众人默然。
不错，当初梁五的遗体从西疆运回来，虽然经过了极好的保存，没有腐烂。
但若不是路途遥远，要让梁五的英灵回家之后再落葬，也断然不会拖延那么久的，理应早日入土为安！
柳拭眉又道：“外公临走前，交代了我三件事。其一，他还惦记着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惦记着梁家上下，个个安好！”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个个泪目。
武将的气节，老爷子虽然生在和平年代，但他心中的信仰却从无改变！
柳拭眉紧接着又道：“第二件事，是让九哥不要自责。”
听到这话，女人们都已经低下头擦眼泪了。
尤其是殷氏，更咽着道：“老爷子在那时候，还惦记着我九儿！”
柳拭眉继续道：“最后一件事……”
她转头看向张妙蓁，道：“外公还眼巴巴地希望，你的病早日痊愈，与七舅舅和和美美，即便不生闺女，也该早日将生娃提上日程了。”
张妙蓁怔住。
众人也朝她看去，她叹了一口气，道：“若非国难当前，也不是不可以。”
确实，她虽然失忆了，与梁升感情不复当初。
可她也没有拒绝与梁升的夫妻亲密，若不是他奔赴战场、若不是她身子不好，说不定都已经怀上了呢？
老爷子除了这些，已经没有其他遗言了。
柳拭眉宣布：“发丧吧！”
接下来，梁小七身着白孝，在帝京忙碌搜捕疑犯。
梁巍的丧礼在进行中，因为这是女帝的娘家，文武百官——不管与梁家交好的、还是不和睦的，皆来吊唁送行。
女帝亲自在梁府为外祖父守孝，也引来了一阵赞溢。
当然，对于柳拭眉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腊月初十日，梁怡回来了！
收到消息后，他一路快马加鞭没有做任何歇息，在辰时的时候回到了梁府。
顾不得换孝服，进入灵堂内，梁怡扑通跪了下去，趴在地上重重磕头，眼里都是悔恨的泪水！
他的腿脚本来有些高低不平，一瘸一拐的，这一跪下太急促，他的姿态有多狼狈难看，全然不管。
见儿子回来了，殷氏也是哭得厉害，但大家谁多没说什么。
柳拭眉有些头晕，在一旁休憩，见状，张口喊了一声：“九哥。”
梁怡没有抬头，趴在地上始终没起来。
在他的心中，这一切罪孽，自然都是他引来的！
如果不是他遇上了许家人救命，如果不是他为了活命而同意娶了许芷烟，如果不是他将许芷烟带进梁家……
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当初为了他失踪的事已经病倒过了，老爷子已经病倒过了。这一次，又是因为他娶回来的女人，害死了老爷子！
虽然他是无心的，但不孝二字，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脊梁骨上！
柳拭眉让墨儿扶着自己站起来，朝供桌那边走去。
站定之后，她对着趴在地上悲泣的梁怡说道：“九哥，你先上炷香，然后去换身衣裳再过来吧。”
梁怡依旧趴着，虽然声音更咽，但口齿却很清晰：“我有罪！我差点害了一家人！陛下，请你判我死罪，我才能安生！”
众人都是一震！
柳拭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梁怡！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难得她都生气了，梁怡不敢再说话。
他也不敢抬头看她。
柳拭眉厉声道：“外公临走前特意交代，此事不怨你。你若自责，非要将一切罪责往身上扛，他将不能瞑目！”
她怒极，道：“我真想一脚踹你脑门上，把你给踹醒！”
见状，张妙蓁过来拉住她，王氏也过来，劝说道：“陛下你的身子现在可是弱得很，千万别动怒。为了老爷子，你已经损伤身子了，再为了小九儿……”
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柳拭眉为了救老爷子，差点豁出了命。
人没能救回来，但她却伤了自个儿！
“哼！”柳拭眉撇开头，不愿意去看梁怡这副样子，道：“你还想叫我给你一个死罪，成全了你，却叫我背上骂名么？梁怡，一个许家，就把你的脊梁骨给折了，从今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依旧是怒斥。
当妹妹的，却是带着女帝的威严，恨不能一句话把梁怡骂醒！
殷氏急了，上前去冲着自家儿子的脑袋瓜子扇了一巴掌，道：“这件事就是你错！要你爹在，指不定要将你另一条腿也打瘸了算了！”
哪怕是知道柳拭眉不会真的对梁怡做什么，但当娘的见儿子这样，哪里受得住？
她又伸脚踢了踢梁怡的肩膀，道：“陛下叫你干什么，你还不快去！”
这才转头对柳拭眉说道：“陛下，小九儿肯定知道错了。你要罚他，我替你。可千万不能气坏了你自个儿！咱们整个大蜀还需要你呢！”
梁怡还能如何？
收到消息，没能擒住许家人，反而把自己的爷爷给折进去了。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只有轰鸣声，一路赶回来，脑子都是不清醒的。
不得不说，柳拭眉确实把他给骂醒了，一个许家就把他打垮了，他都不配姓梁！
殷氏递来一炷香，梁怡上完香之后，去换孝服。
柳拭眉怒极伤身，对她身子极不好，被众人强行按着回房去歇息。
而这一日，梁巍的丧讯，送到了各处——
北疆，皇甫令尧听完了密报，整个人都是懵的：“你说什么？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信不信我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