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1章 职守
打死皇甫令尧都不肯相信,他这一出门才几天,临走的时候还专门去探望了老爷子。
梁巍的身子那时候也不算好,但音容笑貌犹如还在眼前,怎么也不像是没有多长时间了的。
更何况,有慕将离和柳拭眉的医术,也不可能突然病倒、立即传出噩耗。
可这就……
报讯的人不敢吭声,也不敢反驳。
皇甫令尧突然就明白了:他说的是真的!
他的脸顿时阴沉下来,问:“怎么回事?”
只有突发的可能、被暗杀的可能!
报讯的人如实把梁家被毒了满门、老爷子中毒后撑不下去的事,都给说了。
皇甫令尧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媳妇儿……陛下她,是不是给老爷子施针了!”
不得不说,他太了解柳拭眉了!
为了她在乎的人,她命都能豁出去的,他早就见识过了!
果然,报讯的人说道:“陛下为老爷子诊治,但没能救治成功,挺……挺……”
在皇甫令尧阴沉的眸光下,愣是没敢说下去了。
皇甫令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能把情绪稳定下来,道:“挺伤心的,挺难过的,你直接说就行了!我的媳妇儿,我自己了解!”
怪她吗?
那当然不可能的!
若不是她是这样的性子,至情至性,他又怎么会爱她爱得这样毫无保留?
报讯的人见他眼神里全都是担忧,询问:“王爷可要回京?”
皇甫令尧一怔。
但凡他此时的情况允许,哪里还需要问,一听说消息就会立刻回去了!
为何他还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他不能!
人长大了以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西魏战场等着他,北齐战场等着他,身在战场的那些梁巍的亲儿子、亲孙子,他们想必心里也跟火燎一样,却肯定也很明白,他们不能去!
更何况他?
“属下先去给梁家二爷、三爷他们报丧去了!”
因为皇甫令尧在这边基地,过去就是北疆大营,所以这边报讯的人是顺路的。
而皇甫令尧待在这里算是个秘密,故而来报讯的人,还是他们自己的人,是柳拭眉特意吩咐过来的。
皇甫令尧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天际飘着的雪花,望着帝京的方向,心里又是为梁巍去世而难受,又为柳拭眉而担忧。
再转头看向北齐的方向,他嘴里咀嚼着俩字:“北齐……”
且不管在北齐跟他们对着干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夜神国月氏的人,是不是跟他母后相关的人……
待他日他杀到北齐,一定要杀一个片甲不留!
消息送到了北疆这边,老二梁温与老三梁开,两人都是沉默。
良久后,梁开将头上的盔甲脱卸下来,更着喉头,道:“二哥,你只是运粮的,你且回去。”
梁温一愣,也没有劝说。
身为梁家人,没有一个人不明白这种感受,没有一个人不理解这种选择!
戍守边疆的人,不能走!
一旦他们位置空了,北齐突然趁虚而入、发兵南下。
那就不是家破人亡,而是国破家亡!
梁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口中喷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下凝成了白雾。
他垂下头,迟疑片刻,说道:“回帅帐,我重新调兵遣将。能回的,尽量回帝京奔丧。职责所在不能走的,一个也不准走!”
兄弟之间,梁温怎么可能不知道,梁开他心里是一万个想回去的,但他不能!
梁二是个冲动的,张口便道:“老三你回去吧,我替你守着!”
“放屁!”梁开心情抑郁,也不管对方是自己的哥哥,张口便骂道:“你守着?你用什么来守着?你以什么身份调兵遣将?你以为,这是多了个鸡蛋,我吃不了给你吃?”
梁温:“……”
得,脾气比他还爆!
梁开又道:“陛下命我戍守北疆,无召不可擅离职守。难道你不惦记你家小九儿?他回来后,你还没见过呢。还有,这件事,是你那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儿媳妇惹来
的,你不该回去处置?一大老爷们,难道要把那些事全推给你媳妇儿?”
被训了个狗血淋头!
梁温无奈得很:“到底你是哥,还是我?”
但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很清楚,事情说定了。
粮草的事,可以交给其他人做,但守疆的事,不能!
于是,梁温带着两三个可以带走的子侄,冒着风雪连夜赶路回帝京。
而后,消息慢了一日才收到的西魏战场这边。
梁永与梁思需要带兵攻打西魏,他们不可能走。
他们的儿子都是要上阵杀敌跑先锋的,他们也不能回去。
最终,也是负责打理粮草的梁升,得以抽身回去,粮仓暂时交给了梁永家的老大梁勋负责。
他们倒是没有那么多废话,该如何便是如何。
众人都忍耐着内心里的痛苦,却依旧各司其职!
梁升快马加鞭,顶着严寒,一路换马赶回帝京。
柳拭眉说了,腊月十五日出殡,梁温等人腊月十三日半夜,赶回了帝京。
梁升比他们要慢一天还多,在腊月十五日一早,堪堪赶上!
丧仪拖延了好几日,回来吊唁的都已经来了。
一切早已经准备就绪,倒是为了送殡的事,突然起了争执。
因为,没有人同意柳拭眉去送殡!
“我是皇帝,却为何不能为自己的外公送葬!”柳拭眉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这几日,她都没有回过皇宫,连续守在梁府数日,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陛下!”王氏急得很:“按孝道,你送得!但这拉拉杂杂人太多了,事情也烦乱,容易浑水摸鱼!”
说来说去,对方能够下手毒翻梁家满门,难道没有可能找机会行刺女帝么?
完全有可能啊!
梁温也道:“我也不赞同,陛下尽孝已经够了。能让臣等代劳的,请您安心交给我们!”
“二舅舅!”柳拭眉还想说服他们。
但见张妙蓁朝慕将离看去,用目光询问他的意思。
果然,她才是掐对了凶神的那个!
慕将离站在原地,淡淡说道:“拭眉,你留下。”
“哥哥!”柳拭眉急了。
她看得出来,所有人都不赞同让她送葬!
第2642章 七嫂,你男人回来了!
慕将离压根没有打算与她多言的意思,语气加重了一些:“不要任性!”
可以说,在这个时候,敢呵斥女帝“不要任性”的,也就只有这位大国舅了!
嫡亲的娘舅都不能!
果然,柳拭眉还是很吃哥哥的压力的,她转过身去,道:“哥哥,也就是送出城门口而已……”
话没说完,慕将离直接一句话甩过来拦截了她的话:“行,你送。待老爷子的后事办完了,我就回药宗去!”
柳拭眉:“……”
还有这样威胁的!
众人怔了一会儿后,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可不么?
皇夫不在,女帝一个人撑得起偌大的一个国家、并且是战乱四起的国家么?
若没有慕将离权力支撑,这大蜀的朝堂早就垮了。
所以,慕将离的威胁直接便是:你不听话,那以后的事我也不管了。
柳拭眉梗着脖子,瞪着慕将离,一句话不敢说,但充满了当妹妹的对哥哥的不满!
张妙蓁过来,挽住柳拭眉的手,道:“别拖延了,一会儿落葬的吉时给误了。拭眉你直接进宫去等消息吧。”
有人唱了黑脸,她再出来唱白脸,正合适。
梁怡也道:“妹妹你先回宫去吧,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被柳拭眉骂醒了之后,梁怡虽然心里依旧自责难过,但已经不说要怎么样赎罪了。
赎罪不是挂在嘴边的,他……
将用实际行动去达成!
“可是……”柳拭眉非要去送葬,无非是认为,梁巍这么多子孙、人丁这么兴旺的梁家,送葬的人竟然寥寥无几。
作为外公最疼爱的孙女,她理应送这最后一程!
突然,外间传来一句冷硬的话:“没有可是!”
众人愣住,下一瞬都朝外面看去。
果然没有听错,真的是梁升!
“老七回来了!”殷氏嘴快,连忙过来拉着张妙蓁,道:“七嫂,你男人回来了!”
张妙蓁:“……”
回来了就回来了,非要拉着她,比她还激动,这是几个意思?
不过也能理解,前天半夜梁温带着几个子侄回来,殷氏简直是高兴坏了,又笑又哭的。
多年的夫妻感情,永远都不会褪色!
人通常喜欢以己度人,幸福的人对世界通常宽容许多,也会希望别人都幸福。
梁升风尘仆仆进来,众人几乎都不能认出他来了!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西魏忙碌调度粮草的事,整个人晒黑了不少。
大冬天的赶路回来,除了尘烟,还有雪霜。
外头天气严寒,他的眉毛上都还挂着白霜!
“七舅舅!”柳拭眉也是好久没见梁升了,难免有些激动:“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梁升进得灵堂,自然是第一时间先去搜寻自己小妻子的所在,见张妙蓁站在柳拭眉身侧,而柳拭眉又与自己说话。
他这才抱拳行礼:“见过陛下!”
礼不可废,柳拭眉已经喊了舅舅,接下来也该他走君臣之礼了!
“七舅舅免礼!”柳拭眉转头朝张妙蓁看去,道:“既然回来了,先让七舅舅上炷香。然后……起棺吧!”
张妙蓁一点儿也不松懈:“随后你就进宫?”
柳拭眉:“……”
得,想糊弄过去都不成!
这下好了,人家夫妻同心,她家狗子人在北疆不能回,又有哥哥用撂挑子来威胁,势单力薄的她只能认了!
“成,那我至少要送出大门外!”柳拭眉生怕这一次又被截断说话,又道:“当初我出嫁,外公为我送嫁。今日外公入土为安,我至少也要送他走出这大门口!”
“成!”慕将离同意了。
出殡的礼节一步步走了起来,因为要送柳拭眉回皇宫,慕将离不放心让其他人送——毕竟这是最容易叫人趁人之危的时候!
所以,他亲自送了,再直接用轻功追上送葬队伍。
梁升能够赶回来,确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按教程算,丧讯送出去抵达目前西征军所在的位置,八百里加急送去,也得三日还多一点。
梁升再从西魏赶回来,可能就是今日晚间,肯定要错过最后一面了!
他也是算着时间来的,张妙蓁一看就知道,他这一路都没有歇息,应该是日夜兼程。
这人的嘴唇都干裂了,怕是连喝水的时间都顾不上,进食也是在马背上啃干粮的。
还不知道得累死多少马匹!
梁升去见了老爷子最后一面,随后,封棺、出门……
时间太赶了,他甚至来不及悲伤,就跟着送葬队伍出了门。
送葬队伍内,所有人都是步行的,张妙蓁也不例外。
梁升回来,夫妻自然走在一起。
他问:“你身子还好么?之后没有起烧了?”
也是凑巧,张妙蓁恰好也想问:“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没想到会同时说话,两人都是一顿。
梁升怔了怔,先回答她的问题:“收到了,前一日刚收到你说家中情况,我还在思忖着次日再给你回信。不想第二天就接到了讣告,便想直接赶回来再说。”
“嗯。”张妙蓁点点头,从红果手里拿过一个温水的牛皮水囊,递给他。
梁升一怔。
她身为孝媳,一直待在灵堂内,自然不会在身上带着水囊的,可她却拿出来了。可见,一定是看见他回来的时候,便吩咐红果去准备的。
虽然知道她尚未恢复记忆,但她一言一行都在尽一个妻子的责任,这一点让他心中沸腾的爱意得到了慰藉!
他这一路,为了多赶那半日的时间,确实没怎么喝水。
因为喝了水,就意味着要解手。
停驻马匹下来解手,再重新赶路,会耽误相当多的时间。
他都感觉嗓子要冒烟了,顶着风雪回来,干脆张口把飘雪给吃进嘴里,这也才好些。
温热的水入了喉咙,仿佛他喝的不是水,而是他的小娇妻当初没失忆之前对他的情意绵绵!
梁巍的殡葬还算顺利,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柳拭眉坐在帝宫之中,一直提着的心,直到有人来报:已经顺利结束了。
她总算安了。
墨儿心疼地劝说:“陛下,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这几日你都没怎么歇息,紧着先去睡会儿吧!”
柳拭眉知道自己不能拿健康不当一回事,顺了墨儿的意。
确实,许芷烟要问斩,许家人总不能不出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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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打卡
第2643章 所谓的相敬如宾,竟成了相敬如冰
且说,安葬了老爷子,梁家一众回到了各自的院子里。
那些中了毒还需要休养的,都回房歇息了。
王氏等几个妯娌,还在忙碌。
而梁升刚刚回来,本来还在外头帮忙的张妙蓁,也被其他人赶走,回了七房。
她回来的时候,梁升已经用热水沐浴过了,剃了胡须,将自个儿收拾得整整齐齐。
虽说肌肤黑了许多,但还是那个儒将模样的梁七爷。
比起刚回来,那满面尘霜、胡茬横生的样儿,可是好看多了。
“蓁蓁!”见她回来,他顿住了往外走的步伐,道:“我正要出去。”
张妙蓁进来,将门给关上了,道:“你歇着吧。他们体恤你连日赶路、不眠不休,让你早点歇息。连带的,外间的事我也不用管了。”
梁升确实疲累,但还是伸手将她拉过来,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问:“落水后风寒好了么?”
额头上突然多了男人的温度,张妙蓁怔了怔,答道:“算好了。”
算好,不过是这一次风寒勉强好了,但她的情况还没有好全。
梁升也没有非要出去,父亲的后事,虽然兄长们大多数不在家,但嫂子们也个个都是强力的,不可能办不妥。
他的手顺着滑落下来,拉着张妙蓁往房内走去,道:“我怎么觉着,你这阵子又瘦了一些?”
天天见的话,大概不会察觉,但隔了好一段时日不见,便太明显了!
张妙蓁目光落在他牵着自己的手上,默了一瞬,道:“身子不舒坦,胃口不太好。”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日,你辛苦了。”梁升低头看她。
虽然心知自己的小妻子比自己想象的更能干,但她太能干了,反而让他心里酸得很!
她自己都能撑起一片天,那还要他干什么?
而且,他几乎不在她身边,这不更显得没用了么?
不过,张妙蓁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她把手缩回来,直接朝梳妆台走去。
把头上簪着的白花给取了下来放在妆台上,她才说道:“你既然沐浴过了,便先睡一觉,把精神养一养。之后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忙,总不能全部都丢给大嫂他们。”
本来,嫂子们是让她回房,照顾自个儿丈夫洗漱休憩的。
面上的说法如此,实际上无非是想让他们夫妻独处,多培养培养感情。
毕竟,老爷子临终遗言,还特别交代了这件事!
梁升见她过去水盆那边洗漱,跟在她身后,帮她把毛巾拧了,就要给她擦脸。
张妙蓁顿了顿,把布巾接过来,道:“你躺下吧,我自己来。”
依旧是淡漠的模样,跟先前没什么变化。
梁升身子倦极,心里却安不下,说道:“本该我承担的责任,累了你来做。我对你不起!”
闻言,张妙蓁给了他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
她把脸洗干净,布巾挂在架子上,转头过来问:“我向你抱怨了吗?”
梁升不明所以,实诚答道:“没有。”
张妙蓁又问:“那我表现出来什么不满了吗?”
“也没有。”梁升答道。
“那不就结了?”张妙蓁一锤定音,道:“首先,我不觉得辛苦。其次,也没有觉得你对不起我。”
她做这些事很有干劲,确实谈不上辛苦,相反,很有成就感。
至于身为丈夫的一直不在身边,说起来,自从她失忆后,邵远跟她带一块的时候,还比梁升要多得多。
但,那不是他有自己的事做吗?
梁升明白了她的意思,倒是他苛求太多了。
既然没有恢复记忆,又没有相处,怎么可能把过去的感情找回来?
他走到床榻旁坐下,看着张妙蓁去了衣橱那边,旋即去屏风后更衣。
想了想,他又道:“你在信中说,年前还要走一趟南吴?今儿个都十五了,岂不是过年你都不在家中?”
张妙蓁的话,从屏风那边传过来:“很有可能不但不在家中,甚至可能在南吴。”
冷静、理智,干脆、利落。
梁升:“……”
他转头盯着窗子旁边的梳妆台,上面的铜镜内,显出了屏风那边的影子。
隐约有她更衣的光影,却看不真切。
战事一日不结束,他们夫妻就别想有什么培养感情的机会。
所谓的相敬如宾,竟成了相敬如冰!
心中煎熬又如何,肩负使命的人,不可能任性抛下一切只为了言情说爱!
就好比,皇甫令尧明明心里极想回来奔丧,但他手头的事正在紧要关头,却不得不忍耐着心里的难受、忍耐着夫妻分离的痛苦,连梁巍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说心里不痛是不可能的,但似乎也只能无悔!
张妙蓁换下了孝服,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出来,见他盯着镜子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猛地一看,他坐在床榻上的侧影,显得有几分寥落!
她抿了抿唇,走过来问:“你不累?”
“累。”梁升回过神来,如实说道:“不过身子累,但灵台清明。”
“我让红果给你熏一个安神香吧。”张妙蓁转身要出去。
梁升却一把接住她的手腕,将人抱进怀里,道:“你陪我躺会儿就好了,不用什么安神香。”
张妙蓁何其敏锐,察觉到他心情极度不好。
想想也是,父亲走了,他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而如今的战局正在胶着,他又怎么可能不挂心?
她应了,道:“好。”
梁升却没有松开她,将脸迈进了她的身前,闭着眼睛说道:“蓁蓁,待战事结束、天下平定,你我暂时卸下手里的事,游山玩水几个月,你看如何?”
不管她是否能过恢复记忆,感情是一定要培养的!
张妙蓁也不想提眼前的伤心事来让他难受,先答应了:“可以。”
不等梁升开口,她又道:“父亲过世,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梁升,你怪我么?”
闻言,梁升抬起头来,对上了她看似冷静、内心却有悔意的眼神。
“这事怎么能怪你?”梁升先前已经收到了她的信,她写了自己与许芷烟吵闹,气得梁巍昏倒的事。
她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愧疚。
他叹息,道:“说起来,你变了一个人。但其实,你又完全没变!”
第2644章 他心中苦痛
张妙蓁不解地低头,看进他的眼底里。
梁升拉着她与自己并排坐在床沿上,说道:“骨子里的善良、为人着想的性子,不管你外表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不会改变的。”
“我不觉得我善良。”张妙蓁说道:“对待许氏,我并没有客气。若不是我一而再与她结仇,兴许也不会坏了拭眉的计划。拭眉原本是想安抚许氏、利用许氏将许家人引出来,却被我一而再破坏了!”
所以,她愧疚。
但脾气上头,真的忍不住!
她询问:“若换做以前的我,一定不会这样冲动吧?”
梁升不吭声。
确实不会!
以前的张妙蓁,万事以隐忍为先,一般都会先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最后才到自己。
这是张家对嫡女的教养。
张家的嫡女,本应嫁入名门望族做宗族大妇的,从小被那样培养着。
可她本性并非那般,一直压抑着,直到失忆之后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有件事我也想不通。”张妙蓁没将太多精力放在伤春悲秋上面。
她更倾向于利用有限的时间,做更多正经事!
她又道:“许氏那边,小九儿的人一直盯着,陛下也安排了人手紧盯。但那许氏的姨娘顺利与她接头、早就接头了!还是在庄子里,竟然无人发现!难道他们有这般能耐?”
接头是接头了,但许芷烟并没有答应要对梁家出手,这一点,柳拭眉的洗脑是成功的。
只不过,狗改不了吃屎,许芷烟那样的性子,永远都学不安分。
“未必没有。”梁升不得不把心绪拉回来,放到正事上,说道:“具体如何我不知晓,但这一位姨娘,绝不会是省油的灯。”
张妙蓁说道:“这几日,小九儿已经派人去庄子上四处检查过,也没有发现什么漏洞。”
梁怡心里负罪感极深,这边忙着老爷子的后事,那边完全没有放过查探。
说来说去,人外人人、天外有天。
他们虽然早有提防,却或许低估许家了!
“许氏被打入死牢,许家的人也没有出现?”梁升又问。
张妙蓁摇摇头,道:“没有,密切注意着。并且,大国舅还特意吩咐,放松了看守,想要来一个瓮中捉鳖。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明日就是许氏斩首示众的日子。”梁升脸色寡淡,道:“该来的总该来,不来的话,怕也就再也不会来了!”
许芷烟,彻底成为了弃子,难道对方还会为了她而来么?
他们这一步棋,倒不是说下错了,而是……
压根无路可下!
“算了,你先睡吧。”那些想不通的事太多,张妙蓁自知自己能力微薄,也顾不上这么许多。
她还是管好手头的事为妙!
梁升应了,躺下后,又拉着她非要她陪自己躺会儿。
张妙蓁见他疲倦很明显,没跟他僵持,在他身边躺下,打算等他睡着后,自己再去书房那边,把丢失的账本重新誊写。
刚躺下,就被梁升卷入怀中抱住。
他搂抱着她,脸靠在她额头上,极为眷恋的姿势。
张妙蓁思考了一瞬,没有去推开他。
梁升闭着眼睛低声道:“蓁蓁,先前我听二嫂说,父亲临走留下遗言,叫我们早点儿……生娃?”
张妙蓁:“……”
她默了一会儿,如是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然,梁升是回来奔丧的,丧父之痛让他没有心思想别的事,他也不可能说现在就要找张妙蓁生娃去。
他感慨说道:“那一日我与敦愚王一起离开帝京,父亲送我们出城。我怎么也想不到,那竟然是我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如果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多跟梁巍说几句话!
他心里是很懊悔的,又道:“父亲经常抱怨我不解风情,跟木头似的、也不爱与他说话。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妙蓁默默听着,什么也没说。
其实,梁升给她说这些,并非要她给什么回应。
说来说去,丧父之痛让他内心煎熬,而这种感情没有办法与任何人说。
倘使张妙蓁没有失忆,他或许还能说明白一些。
但面对一个已经不爱自己、完全只当夫妻本分的妻子,他心中苦痛,又能向谁诉说呢?
梁升又道:“回来这一路,我时常在想。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就应当多与父亲说几句话。哪怕是废话也好,或者是说了要挨一顿揍也罢。总好过……”
梁巍临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他的子嗣问题,这一点,最让梁升难受!
老爷子点着名儿交代的人也不多,一个梁怡、一个他。
他们俩,或许就是梁巍最头疼的儿子、孙子,但两代人的智囊担当,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孙子!
张妙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父亲没有遗憾去的。”
非要说梁巍有什么遗憾,大概是她还没生个一子半女吧?
但,梁巍这人乐观豁达,不至于对此事耿耿于怀。
张妙蓁心想:听柳拭眉说,自己以前是并不想太早生娃,才会在婚后一直避孕,因此没有孩子的。
倘使以前不那么任性,只想着夫妻俩甜甜蜜蜜,兴许也不会让老爷子留有这么个遗憾了!
“我知道。”梁升将脸迈进她的脖子里,道:“如果不是当前不能,我真想……”
想什么呢?
他思索片刻,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想恳请你,我们早点要个孩子!”
张妙蓁转头朝他看去。
果然,见他眼眶红红的,虽然不算哭,但也能看到隐忍的泪意。
可见,他心里的痛,远远不是外表看起来这么淡然!
柳拭眉说的没错:我七舅舅是个闷骚的人!
张妙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待我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梁升一愣。
她说的是“把身子养好”,而不是“战事结束”!
见他似乎怕自己听错了,张妙蓁又道:“战事顺利的话,再过一年兴许也就结束了。不顺的话,再过三年五载可能还在持续着。我过了年才十八岁,是不着急。但你可就二十好几,老了!”
梁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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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打卡
第2645章 哥哥想得比我一个女人还多
梁升不解地问:“二十好几,怎么就老了?”
以前的张妙蓁,不会说这种戳人心窝的话,现在……
可真是直接啊!
张妙蓁坦然道:“你比我大好几岁,是不争的事实。对此,你有什么可辩驳的余地么?”
“没有。”梁升除了这俩字,还能说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现在是不是变丑了,看起来很老,夫人不待见了?”
上次他回来,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这般嫌弃他的样子,也就是这几个月他晒黑了。
所以,张妙蓁喜欢小白脸不成?
张妙蓁见他竟然如此在意外表,莫名有些想笑。
但她没有笑出来,只是道:“是比原先显老了不少,不过还行吧。”
梁升又中了一刀!
他思前想后,决定不自己找虐了,果断道:“我倦极,先睡了!”
说完,不再吭声。
搂着她,感觉心安,没有别的可说,他很快就睡着了。
张妙蓁听着耳边有规律的呼吸声,心道:好好睡,别老想着那些难受,至少能不那么难受!
她可真的怕他一大老爷们,因为丧父而哭出来。
或许,他在归来途中已经哭过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自认自己招架不住那样的梁升,干脆讥讽他老,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好好歇歇,暴风雨总会过去!
张妙蓁原本是想等梁升睡着后,自己就起来去做事,但她今日也是疲倦得很,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她不知不觉也合上了眼皮。
习惯了一个人睡,本来多了道呼吸,应该容易睡不着。
但她没有,仿佛已经很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似的,很快入睡。
帝宫。
慕将离送葬完了回到皇宫,见柳拭眉坐在龙椅上,神情落寞、面容憔悴。
年轻的女帝,承担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负担!
“你身子应该好生躺下将养,怎么还坐着?”慕将离朝她走过去,面有埋怨之色:“你把自个儿身子伤成什么样了,自己心里没数么?”
语气十分严厉。
但,柳拭眉转头过来,极为消沉地说了一句:“哥哥,我想令尧了。”
这一瞬间,慕将离竟然无言以对!
他该生气呢?还是生气呢!
“他没回来,你失望?”慕将离在她旁边坐下,将御案上的折子拿过来。
按说,皇甫令尧是可以赶回来的,完全赶得及。
毕竟,他比梁温还近,梁温等人都已经回来了。
但皇甫令尧没有回!
若说他不孝顺、不重视梁巍吧,那自然不可能!
对皇甫令尧来说,柳拭眉对他最好,其次应该就是梁巍了。
可他没有回来!
柳拭眉失望吗?
当然有一点的,可她也十分感慨:“令尧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慕将离应了一声,道:“像个男人了!”
这么一说,柳拭眉可就不服气了:“哥哥你怎么说话的呢!令尧原来怎么就不像个男人了?他一直很爷们好吗,没有娘炮!”
慕将离斜睨着她,道:“是没有娘炮,却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柳拭眉:“……”
行吧,好像真的是!
不对,自信点,把“好像”俩字去掉。
他皇甫令尧本来就是个奶娃娃,恨不能永远跟在她屁股后面,寸步不离!
慕将离对于她的不反驳十分满意,又道:“他知道取舍,我也就放心多了。不过,也更担心了。”
“担心什么?”柳拭眉不解。
慕将离直言道:“担心他性情变得成熟沉稳之后,对你的感情发生异变。”
想到柳赋昀说的那些,他没有把事情告知柳拭眉,而是道:“人生说来短暂,也就那么几十年。可却也漫长,数十年的岁月,谁也不能保证一个人对你的心,永远如初!”
柳赋昀一开始,应该是真的被梁如意吸引的,只不过婚后发现,爱并没有那么深。而那点爱,并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差距!
思及这些,慕将离难免会有对妹妹未来的担心!
人心易变,皇甫令尧现在开始蜕变了,难保他将来的想法、感情不会发生变化。
所幸,在他还深爱柳拭眉的时候,柳拭眉已经牢牢把权柄捏在了手中!
“哥哥想得比我一个女人还多!”柳拭眉感慨道:“我感觉,你一定是缺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了!”
慕将离瞪她,眸色凉凉地道:“我不娶妻,不陷入情爱,才会永远保持理智。”
柳拭眉懒得说他。
反正,该来的迟早回来!
她把话题拽到了正事上:“明日就要处斩许芷烟,你说……许家人会不会出现?”
慕将离脸色一凛,道:“说不好。”
许芷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他又道:“我命人审问了,对许氏用刑逼供。但从她的说法看,对于许玮要做的事、她母亲的一切,确实不知情。如此一人,要是成为弃子,也不意外。”
“那么,我们也只能赌一半一半了!”柳拭眉叹息道:“许家人与许芷烟碰头,竟然能够躲过九哥安排的人手,还有我们安排的人手,我始终觉得这件事很诡异。”
若说用毒?那肯定有痕迹的!
并且,安插的眼线都是暗卫,对方怎么能够躲得过?
慕将离说道:“可能是用了什么阵法。”
跟柳拭眉的针阵的磁场阵法不一样。慕将离说的这种阵法,说白了,其实是一种障眼法,说得玄乎一些,类似于幻术。
倘使对方是阵法高手,布局巧妙,躲过暗卫的眼线,并不困难。
慕将离又道:“再有,庄子上的人虽然都已经摸清楚了,但想要混个把人进去,并不是困难的事。”
柳拭眉感觉太难了!
现代、生于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当真是吼不住这么复杂化的世界!
能不能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
慕将离又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那么多也是于事无补。与其想那些事,倒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他脸色颜色,道:“我感觉,敌人比我们强大很多!”
谈及这个,柳拭眉脸色一凛!
没错啊,若不是敌人比他们强大太多,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被对方先行一步?
第2646章 行刑日
在他们早早就做好防范的情况下,依然还能被对方钻了空子!
“俗话说,只有做贼千日、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果然是对的。”柳拭眉喃喃的道:“而我能做的,只有隐忍眼前的这些不愉、甚至牺牲,等着合适的时机,直接将对方抄底!”
这也是为何皇甫令尧都能忍住不回帝京奔丧的主要原因!
因为他们的共同目标是:争分夺秒给自己创造绝招,不动则已,一动必杀!
北齐,迟早得是大蜀的囊中之物!
腊月十六日。
午门外搭建了行刑台。
附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那不确定会出现的人。
大理寺卿王岚负责监斩,眼瞧着时辰要到了,下令将许芷烟带上来。
不多时,许芷烟被从囚车里放出来。
脖子上带着枷锁,脚上也戴着镣铐。
她看上去很狼狈,但对比其他死刑犯来说,她被用刑不算很惨。
因为她什么都愿意说,虽然提供的信息十分零碎,但也看得出来,她确实对那些事不知情。
但她愿意说,就会少受很多罪。
刑罚是挨过了,她身上的衣裙有些血污,发丝凌乱。关在死牢里好几日,担惊受怕,此时她也不复少女娇俏模样,面容有些枯槁。
头几日她哭得惨,后来慢慢的也回过味儿来了。
她终于意识到——
她爹算计她、她娘是知情的、她被当做了棋子,利用她打入梁家,目的不是期待她去做什么。
当然,如果她愿意做,他们一定更高兴。
可她拒绝了下毒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利用她的关系,自己亲自动手。
最后,背锅的还是她!
这时候,许芷烟对许家人的恨意,远远超过了对梁家!
不,或许应该说,是她的爹和娘!
他们不惜连累整个许家被满门抄斩,不知道在暗中计划什么阴谋,总之,他们也没把自己当许家人。
不然,干不出来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这一场极刑,并不允许百姓就近围观,甚至,女帝下旨,行刑前后一个时辰,全城店铺关闭。
远远的,有那么零星几人在附近的商铺楼上旁观,不算忤逆圣旨。
飘着雪花的腊月天,繁华帝京看起来只有一片萧索。
王岚站在观刑台上,按流程走:“犯妇许氏,乃南吴盐郡人。其父通过威逼手段,强行将许氏嫁入梁家,成为梁家媳。入门之后,利用身份之便,在梁府水井里下毒。毒伤共计一百零三人,另外,梁老爷子中毒不治身亡!”
惊堂木一敲,不问她是否认罪,王岚只道:“按大蜀律法,处于斩首!故将犯妇许氏为首的一干南吴陪嫁人马,斩首于午门之外。后将其头颅挂在刑场示众,以儆效尤!”
没错,被擒住的跟随许芷烟出嫁的人,除了在逃的尹凡等人之外,丫鬟小厮都被擒住,作为共犯,处以连坐之刑。
许芷烟心如死灰,但其他人并没有。
他们都感觉自己十分冤枉,不断有伸冤的声音。
王岚嫌他们烦人,下令将其嘴都给堵上了,道:“你们说自己冤枉,当初在审案的时候,让你们招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此时在这里跟本官说冤枉,为时已晚!”
他捏着令箭,往前面一丢,道:“时间到,准备行刑!”
此时,附近一座客栈内,大门被关闭了,但住客还都在各自的房内。
一名黑衣女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状况,另一名绿衣女子则是坐在桌旁,一口一口地喝酒。
尽管两人都化着精致的妆容,但看面容、体态,两人的年纪应该都不轻了。
桌旁喝酒的女子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姐姐,你要想救,一声令下咱们就去救。用得着这般纠结吗?”
其实,他们先前是打算劫囚的。
可显然女帝防着有人劫囚,别说不让外人探视,就连梁家人都不允许探视!
偏偏,他们观察过了,死牢附近的守卫并不算十分严密。
怕人劫囚,防守却不紧?
他们察觉这是个陷阱,压根没敢动。
想要救人,只能劫法场了。
绿衣女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不出手,就要斩首了!”
黑衣女子说道:“这附近究竟有多少人手,我们也不知道。女帝为何下旨行刑的时候清空了所有街道?莫不是为了等着抓我们,我们要出去救人,相当于自投罗网!”
“可终究是你的亲生女儿,可不像粟家那小鬼一样,是你捡来替代的。你难道舍得看着她死?”绿衣女子一杯酒落肚,说话声幽幽。
黑衣女子面色一冷,道:“若当年早知道把孩子放在许家养着,会把她养废了,还不如带在我身边!”
“带在你身边,不也跟粟弥音一样?”绿衣女子说话很不客气:“姐姐什么都能舍得,唯独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总是舍不得的。”
这位黑衣女子不是别人,恰好是甘露露!
当年,她跟了粟威之后,给粟威生了一个女儿。
本来,她都做好了牺牲掉这个孩子的准备。
但孩子生下来后,她又不舍得了。
想到自己任务在身,这孩子以后多半是要送菜的,所以她便李代桃僵,将孩子换走放在许家养!
许芷烟身在许家,但实际上,她才是粟威的亲生女儿!
可这个秘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
“说来说去,许玮真不是个东西!”绿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露姐,依我看,干脆把她给剁了得了!”
提到许玮,甘露露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那一次对付柳拭眉,被梁怡的短刀给刺伤了脸,为此她长达大半年的时间,都在想尽各种办法把自己的脸给修补起来。
生肌祛疤用得好,但也留下了一些坑坑洼洼,不得不用浓厚的细粉给遮掩住,才能出门见人。
脸上写着痛恨,浓妆都掩盖不住!
许玮知道许芷烟不是他的种,当着她的面,给她海誓山盟,说什么为了大业不得不有所牺牲,他一定会将许芷烟视如己出。
但实际上,人如其名,他实在是虚伪至极——
第2647章 劫法场
许玮明面上做一套,确实很宠爱许芷烟,可却背着她给主人献计,把许芷烟嫁给梁怡、利用许芷烟拉拢大蜀女帝!
梁怡啊,当初毁了她脸的那个少年,竟然成了她的女婿!
如果许玮事先与她商量,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而后来,许芷烟的性子,却被女帝给洗脑了。
于是,许玮干脆放弃了这一颗棋子!
甘露露不得不亲自踏足大蜀帝京,想要救自己的女儿。
“绿枝,我们贸然出手救了芷烟,且不说能不能救下来。就算救回去了,主人肯定要责罚。你……觉得值得吗?”
面对甘露露的犹豫,绿枝倏地把酒杯放下,站了起来,道:“走吧,救人去!”
“绿枝……这一下去,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你想过吗?”甘露露依旧迟疑。
绿枝爽快得很:“死不死,做了才知道!咱们走这条路的,什么时候不是刀口舔血,脑袋随时拎在手上?怎么说芷烟也是我带大的,你犹豫这么久了,这次我来拿主意吧!”
“绿枝……”甘露露蹙眉。
早些年,她一直在雁行山,无法分身在盐郡照顾女儿、照顾家里。
多半是绿枝易容成她的模样,在许家庄代替她。
因此,绿枝从不介意许玮有多少女人,也不爱打理许家的一切!
绿枝的性子显然要利落随性多一些。
她哼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他许玮别说放弃你的女儿,连他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管。难道你还指望着跟他一起建功立业?咱们把芷烟给救了,找一条退路吧?”
“你是说……”甘露露一愣。
她转而又道:“可我们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多年,现在放弃……那过去付出的这么多,又算得了什么呢?”
绿枝自然知道,甘露露这么多年到底付出了什么!
已婚有子的女人,为了完成任务,委身自己跟了个老头子,又生了个女儿。
但这么多年来,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每年只是秘密离开,见一次。
扣除花费在路上、隐蔽身份需要的时间,每年最多不到半个月的相处!
而如今,儿子被毒疯了、女儿面临死亡……
“露姐,不是我要说!”绿枝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头,道:“你没发现吗?主上这一年多来,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受掌控!这柳拭眉仿佛有天助一般,做什么都很顺利,简直诡异!”
“因为你担心主上失败,所以你想背主?”甘露露显然没有绿枝这样大胆。
若是她是这么大胆的人,这么多年来也根本过不了那样谨小慎微的日子!
她感慨万千:“柳拭眉确实是个强劲的敌手。音儿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毕竟是我带大。她死了,我心里也难受得很。可主上不让我杀了柳拭眉,这下好了,后来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绿枝知道她多年来的压抑生活,令得她的性子变得很谨慎,甚至很犹豫。
她看了一眼外面,面色一变:“时间到了,你再犹豫就来不及了,快发响箭!”
甘露露自然也看到了,再不救人,她的女儿就被牺牲了!
她咬了咬牙,扬手朝天,放出了袖中响箭。
一声令下,潜伏在各处的人出现,直冲法场上的许芷烟而去!
绿枝没有下去,反而飞身掠上屋顶,前往法场的位置,手上开启了繁复的动作。
不多时,飞沙走石卷向法场!
她对下头的甘露露道:“姐姐你快些,慕将离的破阵能耐在我之上,迟了慕将离来了的话,我可抵挡不住!”
甘露露纵身跃下,潜入了那一片飞沙走石之中。
刑场之内,有了异变之后,女帝安插在四处的人马也都现身,与前来劫法场的匪徒会在一处。
但下一瞬,沙尘迷住了众人的眼睛,对他们是相当不利。
王岚一边拿袖子挡住眼睛,一边道:“刽子手,先落刀,其他的不管!”
然而已经慢了一步,甘露露这时候来到了许芷烟身侧,一剑将刽子手给结果了,拉起许芷烟飞身便走!
她在风沙中,吹了一声口哨。
一行人迅速撤退。
不多时,沙尘落定,云开雾散。
法场上只留下满地的尸首、一地血腥,哪里还有许芷烟的影子?
王岚抖了抖袖子,将尘沙给抖落,转过身去,对从背后走过来的玄色黑袍的男人拱了拱手,道:“大国舅,人已经被劫走了。”
慕将离一只手负在身后,道:“嗯,剩下没你的事了。你且做好卷宗呈上……结案吧!”
不多时,梁怡也到了。
他问:“都跑了?”
慕将离点点头。
梁怡脸色难堪至极,道:“我说为何安排的人完全没办法知晓,许芷烟什么时候与对方碰头了,原来,是因为他们有个厉害的阵法师!”
“有点本事,不算极为厉害。”慕将离淡淡评判了一句,道:“不过,他们有阵法师,在逃途中想要全部抓获,对我们的人来说,稍微有点难度。”
梁怡看了他一眼,问:“剩下的事,是不是交给你就好了?”
慕将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你母亲做主,休离了许氏。她……算不上你的妻子了。”
听言,梁怡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欢愉。
休离是休离了,但许芷烟带给梁家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尽管,她本人并没有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最多就不干人事儿而已。
但她的存在对梁家来说,本身就是个错!
梁怡也没有接慕将离的话茬,而是道:“明日我父亲与兄长们要奔赴北疆,我打算……与他们一同前往!”
慕将离微微一怔,转头过来看他,蹙眉问:“你想好了?”
“我的腿肯定是好不了的。”梁怡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腿,垂着头道:“但我武功既然恢复了,就代表着,我还有用!”
他复又抬头,看向北方,眸色坚毅且带着浓重的恨意:“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臭老鼠,在背后算计我们,差点害得我梁家家破人亡!我心里想的,和妹妹肯定是一样的!”
慕将离明白他的意思。
柳拭眉心里想的也是如此:等把西魏弄了后,就轮到北齐了!
她不是一个好战之人,而是一个大夫!
但,为了保护自己的至爱亲朋,她走上了权力的巅峰,把握君主权柄,相当于握住了屠刀!
这一切,都是那幕后之人在操控,既然他们躲在北齐,那他们就把北齐的天给翻了!
免得一路被动,以后大蜀终将不保。
“你不跟拭眉说吗?”慕将离问。
梁怡垂下眼皮,道:“不用。我是梁家的罪人,去北疆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赎罪。倘若妹妹知道我要去,少不得要给我封赏。那不是我该得的。”
慕将离默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劝阻、也没有评判。
或许,让他上了战场,终有一天能够对老爷子的死释怀吧!
追踪许芷烟的事,交给了慕将离这边,梁怡第二日天不亮,就跟着其父梁温出发,踏上了征途!
皇宫内。
一个娇小的身影拎着包袱往外走,形迹可疑,惊动了女帝亲卫军。
梁小七将她带到了柳拭眉跟前。
柳拭眉拧眉问:“桐桐,你拎着包袱、带着药囊出宫,想要去哪儿?”
——
8.10打卡
第2648章 这小丫头竟然这么有勇气!
舒雨桐一副做错了事不敢说话的样子,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不肯说话!
包袱已经被柳拭眉拿在手里,柳拭眉翻看过了。
“你还把功课、医书都给带上了?”柳拭眉简直哭笑不得,重复问道:“说吧,到底想去哪儿?”
舒雨桐知道不说话是没用的,干脆承认了,声音细若蚊蝇:“九师伯偷偷去了北疆,都没有告诉我一声,也没有跟我道别。我也要去!”
柳拭眉一愣。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家伙偷偷收拾包袱想要溜出宫,不是想要干什么古灵精怪的坏事,而是离家出走要去追梁怡?
她倏地朝梁小七看去,问:“九哥要上战场,我怎么不知道?”
竟然没人告诉她?
梁小七抿了抿唇,面有愧色,道:“九弟的意思是,他不要什么功勋,只是跟着二叔去,给二叔打下手的。”
梁小七算是大房嫡子。上头一个大哥梁勋,下面还有一个十一弟梁惜。
所以,梁老二是他的二叔。
“九哥这人的性子……”柳拭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梁怡确实是这种性子。
他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难受,依旧认为老爷子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想要封将,一来是受之有愧;二来,也是因为他性子不羁。
本身,梁怡从小就是个不喜欢受束缚,满心惦记着去闯荡江湖的人啊!
所以,他不要官位,只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心安而已。
“罢了。”柳拭眉还能怎么样?
梁怡其人智商不低,即便他腿脚不便了,去了北疆之后,说不定依旧能够屡立战功。
她想了想,道:“我送一道旨意去北疆,让九哥给三舅舅做军师吧!”
军师不能上阵杀敌,柳拭眉这么做是知人善用,也是对梁怡的约束。
梁小七算是放心了:“那敢情好!这样我也放心了,不然九弟的性子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就怕他……”
怕他太过冲动,不要命起来,搞不好真把自己的命丧在北疆!
但见舒雨桐在一旁眼眶通红,梁小七没说下去。
柳拭眉朝梁小七挥了挥手,道:“七哥你先出去,我与桐桐好好聊聊。”
墨儿等人也退下了,御书房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柳拭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问:“你九师伯他们快马加鞭奔赴战场,你也随后跟着,为师佩服你的勇气。但……”
她盯着舒雨桐的眼睛,问:“就你这小短腿儿,打算怎么去?一个人、走路去?”
舒雨桐心里太难受了,她也是豁出去的状态。
本来怕极了柳拭眉生气,可想到梁怡这么一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大声说道:“昨日我偷听到二舅婆跟大舅婆说话,说是九师伯要跟着二舅公去北疆。我已经雇佣了车夫,就这么一路追上去。一天两天追不上,总能追到北疆的!”
柳拭眉一怔,被她气笑了:“你厉害了,有出息啊,聪明劲儿都用在这上头了!”
还别说,七岁的小女娃娃,有这样的勇气、有这样的智谋,不得不叫人佩服!
她质问道:“你有想过吗?你一个小女娃孤身在外,身边连个保护你的人都没有,万一被人拐了、卖了,给人做童养媳。不怕么?”
舒雨桐气鼓鼓的,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身边有柳拭眉安插的暗卫,是保护她安全用的。
知道自己只要出了帝京北城门,就会立刻被带回来,但她还是想要冒这个险!
她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当然,听了柳拭眉说的这些,她也有点心慌。
被人拐卖了,别说见不上梁怡,以后连师父都见不上了!
柳拭眉见她对自己还是服气的,这才问:“九哥上战场,不是儿戏。你告诉我,为何非去不可?”
舒雨桐张口,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却只得一句:“我……想陪着九师伯。”
“那是去战场,不是去哪里玩乐。”柳拭眉面色严肃,问:“你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吗?”
迟早是要打北齐的,梁怡去了北疆,她让他做军师,但若是跟北齐全面开战后,他定然是要跟着大军一路北上。
说白了,战场就俩字。
但这俩字背后意味着什么,多么残忍!
原以为舒雨桐不懂,不想,她说出的话让柳拭眉大吃一惊:“我知道!”
她目光抬起看了一眼柳拭眉,观察柳拭眉没见生气,又道:“战场就是地狱!不知道多少人拿着血肉之躯,保家卫国!”
“上了战场的人,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所以我想陪陪九师伯!”
“自从他上次出事后,带回来了一个许氏。我就再也没见他真正快乐地笑过!”
“但他对我极好,依旧愿意给我笑脸。”
“如今,老爷子没了,九师伯心如刀割,但他不知道能跟谁诉说!”
“我去陪着他,他一定好一些的。”
一连串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舒雨桐生怕柳拭眉不答应,追着道:“师父,你就让我去吧!你不是担心他上阵杀敌、所以打算让他做军师吗?我去会盯着他,不让他上战场的!他腿脚不好,怎么能去打仗呢?”
柳拭眉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她完全看不出来柳拭眉在想什么。
她急得很:“师父!虽然我学艺未成,但我好歹会一点,我跟着九师伯去了北疆大营,我可以进军医营跟着军医打下手!”
说完,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柳拭眉磕头:“求师父允我跟去!我保证,绝不会放下功课,不会耽误功课的!”
柳拭眉看着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这么有勇气!
她不是不知道去北疆意味着什么,而是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去。
柳拭眉无奈问:“你不怕死吗?”
“师父以前不也说过?我们可以贪生,但并不怕死!”舒雨桐眼圈都是红的。
额头上,因为磕头也弄出了红印子。
她铿锵有力地道:“我怕死,但我更怕九师伯死!我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孝敬师父的!当然……”
她更了一下,道:“我也会把九师伯带回来!”
柳拭眉又问:“那么,你想陪着九师伯,为何就不想想陪陪为师呢?”
第2649章 对她用上了谈判的架势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柳拭眉心中感慨万千。
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舒雨桐是太医世家出身的孩子,但跟着她与武将世家关系密切。
被梁家人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她也跟梁家人是一个性子了!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她能够为自己的未来做计划,甚至去了北疆大营后,她以后要做什么都想好了!
面对柳拭眉的问题,舒雨桐怔住。
柳拭眉又问:“你舍不得你九师伯,难道就舍得下师父?”
“我……”舒雨桐一脸犹豫、纠结。
舍得师父吗?
那当然不舍得的,别说师父了,就是师丈皇甫令尧,还有师弟小太子,她也一样都舍不得。
但……
但是!
她想了想,诚恳地道:“我舍不得师父,可是……师父你身边已经有很多人陪着你了,九师伯却没有!”
“师父肯定知道,九师伯骨子里多么要强,他心中苦闷绝对不会与旁人说的。”
“倘若没有人陪着他,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师父你就不担心吗?”
柳拭眉:“……”
好家伙,这小丫头竟然还对她用上了谈判的架势,反过来质问她了!
然而,舒雨桐说的都是对的。
这孩子跟着梁怡的时间多,她是多么了解梁怡啊!
柳拭眉盘算片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
虽然自己的徒弟想要离自己远去,但,这孩子说的话,确实句句说中了她的心底里!
她确实,也很担心梁怡的未来!
落下了终生残疾,经历了一桩失败的婚姻,还为此给梁家带来了灾难,让老爷子死于非命。
这一件事对梁怡来说,将是永生永世都无法痊愈的疮疤!
他投身战场,柳拭眉很担心他会认为自己烂命一条,豁出去不要命地往前冲。
失控之下,马革裹尸就有可能!
梁怡对舒雨桐十分的亲近,即便是他心里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每每见到舒雨桐,都会面带笑容。
若舒雨桐跟在他的身边,确实能够紧盯着他!
“你的说法很有道理。”柳拭眉站起来,道:“你的出发点也能说服为师。但是……”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舒雨桐,眼神严厉地道:“舒雨桐,你私自收拾行囊打算出城,此事,错了没有?”
出发点是好的,但行为不可取!
舒雨桐愣了愣,面对师父的厉色,她垂下头老老实实认错:“徒儿知错!”
柳拭眉又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偷偷一个人跑了。找不到你,为师会多么焦急?”
舒雨桐愧疚,她垂着头,下巴恨不能塞进胸腔里藏起来!
因为,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些!
柳拭眉又道:“你若想去,用你方才说的道理来同为师说,只要你能说服我,我难道会一口咬定不允你去?但你这般私自行动、任性妄为,你是让多少人为了找你而人仰马翻?又想让多少人为你的任性背锅!”
照看她的人,都会受罚!
舒雨桐一句话不敢说,眼里两泡泪,咬着下唇。
“你且在这里跪半个时辰,面壁思过!”柳拭眉沉着脸说完,将墨儿唤了进来。
墨儿进来,见舒雨桐那小小的身子跪在那里,看起来老可怜了。
她跟着柳拭眉去了御案那边,小声询问:“陛下,孩子犯错在所难免,她也是太过关心小九公子,算是重情重义的表现。”
算是给舒雨桐说情。
但柳拭眉不为所动,道:“若不是见她重情重义,就不止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倘若她养了个狼心狗肺的徒弟,得拿着藤鞭来狠狠抽死!
见柳拭眉这么说,墨儿也没什么可说的,开始给柳拭眉研墨。
柳拭眉提笔,拟了一道圣旨。
紧接着,又给梁怡写了一封信。
墨儿在一旁看着,明白她这是要让舒雨桐去北疆的意思,心里不由叹息:“陛下真的是,声厉色荏、刀子做的嘴豆腐做的心啊!”
柳拭眉的信写好,又吩咐人手去做了一些安排,舒雨桐罚跪的时间也结束了。
她将舒雨桐叫过来。
舒雨桐还是不敢说话,毕竟,拜师之后这么长时间,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被罚跪。
平时,都是罚抄药经的。
“为师允你去北疆,但……”
柳拭眉进入开场白,一开始就给了但书:“你是带着任务去的,要牢牢记住自己的所思所行,都代表着朕!”
“徒儿明白!”舒雨桐低头,揉着自己跪得有些疼的膝盖,又跪了下去,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柳拭眉又道:“第一,四书五经的功课,不可荒废。这件事,我会让九哥教导你。”
“是!”舒雨桐应了。
能够去北疆,她已经是大喜过望,怎么可能不答应?
柳拭眉紧接着说道:“第二,医药方面也不可松懈。医书带着,为师不能亲自教导你了,你自己说的,去军医营要虚心好学!”
在军医营能够学会的精妙医术,还是比较难的。
可以说,舒雨桐去了北疆后,在医道这条路上,相当于自己放弃了康庄大道,偏要走那泥泞小路!
舒雨桐哪儿有不答应的:“徒儿一定不会落下任何功课的!”
柳拭眉点点头,沉着脸,又道:“第三,你的任务是紧盯着九师伯,别让他有过激行为。如你所言,你自己必须活着回来,也要把他带回来!”
虽然将这样大的任务交给一个七岁的孩子,有点太扯了,但柳拭眉对自己徒弟的了解,知道她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梁怡对舒雨桐,当真是跟对亲生女儿似的!
有些事,柳拭眉这个妹妹都说不过梁怡的,舒雨桐去撒个娇,说不定就成了。
舒雨桐朝柳拭眉重重磕下一个头,道:“徒儿领旨,谢陛下恩典!”
这一个回应,代表着是绝无反悔余地的了!
交代完了这些事,为了让他们早日追上梁怡等人,柳拭眉没有再耽误时间,又道:“墨儿,你去送她出宫。”
墨儿应道:“是,陛下。”
为何柳拭眉不送?
因为,柳拭眉最怕送别啊!
每一次送走皇甫令尧,她的心情都会很不好。送舒雨桐,她又怎么舍得?
跟送女儿出嫁的心情一样!
舒雨桐出了宫门后,朝帝宫的方向拜了三拜,红着眼眶上了马车!
她是舍不得啊。
只不过她说的是事实:柳拭眉身边有太多人陪着她,但梁怡没有!
而且,梁怡如今在人生低谷,若没有人把他拉起来,他的一辈子就这么废掉了。
这也是柳拭眉为什么会答应的主要原因。
马车出了帝京,一路向北,只为幼小的女娃娃心中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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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打卡
第2650章 能接受这么劲爆的内幕吗
柳拭眉站在帝宫殿门外,看着天际,喃喃地道:“若无别离,哪儿来的相聚?”
慕将离走过来,见她不顾严寒站在外面吹冷风,面带厉色,道:“你不要命了?不知道自己身子什么状况,就在这里吹风!”
“哥哥说话就不能好听些!”柳拭眉抱怨了一句。
嘴上虽然在抱怨,但却老实得很,转身进入殿内。
柳拭眉一边走,一边感慨地道:“我好像一直在送别。送走一个又一个,而我,穿上了这一身龙袍之后,除了坐在龙椅上、住在禁宫里,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慕将离跟在她身后,问:“你若不允许,桐桐也走不了。”
实在是看不了她这般伤感模样!
“可她的心不在这儿。”柳拭眉无奈地道:“二来,她那一句话打动了我。”
她朝慕将离看去,眸中有些凄然:“九哥本来是个阳光少年、风光恣意。经过了这场苦痛之后,一朝零落成泥,若是没有人把他拉起来,他的后半生就毁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桐桐说的对,我身边有太多人陪伴。就算有朝一日哥哥离开我身边,我还有令尧、还有儿子……”
没说女儿,因为女儿是不可能在她身边长大的!
她继续道:“可九哥呢,他不肯对任何人打开心扉。唯愿桐桐去了,能够给他一点温暖。”
看着慕将离的眉眼,她抿了抿唇,道:“倘若哥哥起死回生之后,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你、拉着你往前走,你大概也不会变成这副冷心绝情的模样吧?”
慕将离挑了挑眉,显然对她的说法不满意。
柳拭眉耸了耸肩,道:“哦,我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哥哥对任何人可能冷心绝情,对我却绝对没有!”
慕将离这才满意。
两人坐下,他说起过来的目的:“咱们的人,找到了许芷烟的踪迹!”
“哦?”柳拭眉正色,问:“能生擒吗?”
慕将离说道:“按照原定计划,先不生擒。看看他们的动向,倘若他们朝北齐去,一路跟随说不定能够拉网收上来更多的鱼!”
“若他们不去北齐呢?”柳拭眉又问:“其实我想不明白,许芷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他们竟然还要劫法场?”
慕将离答道:“咱们的人一路跟着许芷烟身上留下的记号追上去,发现主要跟在许芷烟身边的,是两名中年女子。其中一个是她口中所说的姨娘,叫做绿枝。另一个……”
他眸色凛然,对上柳拭眉的双眸,道:“是甘露露!”
柳拭眉浑身一震!
她不会忘记,自己落在了甘露露的手里,被放血折磨,胎都差点保不住!
慕将离又道:“刺探之下方知道,许芷烟是甘露露的女儿。不是许玮的,而是……”
他又放了一个重磅炸弹:“是粟老的女儿!她才是皇甫令尧真正的师妹!”
“……”柳拭眉是真的想不到,问:“狸猫换太子了?”
这也太狗血了吧?
粟威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疼爱入骨?
“对。”慕将离点点头,面色冷肃,道:“粟弥音是捡来的婴儿,替换了许芷烟。甘露露先是嫁给了许玮,生下了许赢。后来为了想要把控雁行山、监视皇甫令尧,嫁给了粟威,生下了许芷烟。”
柳拭眉:“……”
她寻思片刻,道:“这事儿……能告诉粟老吗?”
娶了人妻、养了野孩子!
粟威这把年纪了,还能接受这么劲爆的内幕吗?
刚刚送走了老爷子,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敢去做这种试探!
“瞒着吧。”慕将离虽然对粟威迫害过柳拭眉很是记恨,但看在粟威后来大彻大悟后,对柳拭眉好了,便给皇甫令尧一些面子。
柳拭眉深以为然:“对,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尤其是许芷烟……”
她有些头疼:“我怎么就这么巧,想要弄死的俩,竟然都跟令尧的师父有关系呢?”
扯淡!
慕将离看她一眼,不客气地道:“依我看,你若不跟皇甫令尧扯上关系,日子要逍遥自在得多!”
“孩子都生了,你还对你妹夫不满。”柳拭眉万分无奈。
她家哥哥啊,一有机会就要针戳一下皇甫令尧——这个拱了他家宝贝妹妹大白菜的猪,才能满意!
“永远都不会满意的。”慕将离实诚地道:“就凭你跟他在一块,遇上这么多危险,扛着这么多负担,我就不能满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柳拭眉很客观公正地道:“我不是因为他是我丈夫才这么说的,而是跳出局外。难道哥哥不觉得,倘若不是他在前头护着我过五关斩六将,柳家那些破事儿,早就能弄死我了吗?”
毕竟,她这具身子,是温弱才女拥有的啊!
如果不是身边守着忠犬一样的二狗子,她还真的不一定还有命在!
听她这么说,慕将离神色微微暖起来,道:“看在这个份上,我便只能容下他了。”
“在你我相认之前,你和他还是朋友呢!”柳拭眉撇嘴道:“我看啊,你这比薄冰还脆弱的友谊!”
慕将离却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道:“做朋友可以,做妹夫要求高一些。世上没几个人能配得上我妹妹,他……矮子里挑个高的,勉勉强强吧!”
柳拭眉:“……”
得,傲娇哥哥,她是没辙了。
她转而说道:“令尧先前给我来信,意思是说,大炮已经制成了。等着秘密送去西魏国,一路轰过去,炸开西魏王庭,直接强行夺权。”
夺权之后,西魏大半疆土将成为大蜀的囊中之物,但魏家还会有余党,龟缩在西部或者北部。
到时候,慢慢收拾。
“你是打算,攻占西魏王庭之后,暂时休战?”慕将离问。
柳拭眉说道:“就算不休战,也行不通吧?倘若魏家臣服,难不成还往死里打?”
魏家臣服大蜀的话,那就给他们圈一块地,让魏家人在里面生活。
历代的开国皇帝,夺了江山之后,对前朝后裔都不可能赶尽杀绝的,常见做法是圈养起来。
慕将离对她的看法表示赞同:“可行。”
转而,开始说起到时候对北齐的进攻。
且说。
许芷烟被甘露露救走之后——
第2651章 你的主上,是女的?
得知亲娘来救自己,许芷烟也并没有多高兴。
她的性子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十分沉闷。
一开始忙着赶路离开大蜀帝京,甘露露都没有发现。
倒是后来,绿枝的心思终究比较细腻一些。
她跟甘露露提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芷烟的情绪不太对劲?她以前不是这样沉闷的人啊!”
毕竟陪伴许芷烟的时间,绿枝可是比甘露露要多太多,她也比甘露露要了解女儿。
甘露露这才观察了一下,也发觉不对劲,于是专门挑了夜里投宿客栈的时候,过来与她谈心。
“芷烟,你是不是吓坏了?”
许芷烟身上有一些逼供的时候落下的伤,因为她肯招供,那些伤也不算太重。
但对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来说,已经很糟糕了。
甘露露给她换药,动作很轻,也有些心疼。
对这个女儿,她心里是愧疚的。
许芷烟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又垂下目光,什么话也不说。
吓坏了吗?
面对斩首的时候,她已经心如死灰,在那之前,她早就被吓到了!
她只是,不知道要用什么面目来对待自己的母亲。
长这么大才发现,以前的认知完全是错的、以前的自己多么没有嚣张跋扈的底气?
她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打击!
伤不仅仅在身上,还在心里!
“是娘对不住你,你那个爹……真的是禽兽不如!”甘露露面露愤之色,道:“这两年我一直在北齐,不在南吴。距离太远了顾不上你,你爹设计你嫁给梁怡之事,并没有同我商量,私自做主便做了。”
提到这个,许芷烟才幽幽地问:“尹凡,难道也背叛你投奔了爹爹?”
甘露露更加气愤,答道:“不错!不然你爹能够派他跟着你来大蜀?这个尹凡真的是白眼狼,当年要不是我,他早就没命了!可结果,竟然背叛了我!”
许芷烟盯着她看了许久,她的神情不似作伪。
但,许芷烟不是很敢相信!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那样深信着她的爹娘。
可结果呢?
她又抛出一个问题:“绿枝姨娘过来找我,让我给梁家投毒的事,难道娘也不知情么?”
问到这里,甘露露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蹙眉,问:“芷烟,你怀疑娘什么?你直接说好吗?咱们母女之间,不要有这些猜疑。”
“你若不想有猜疑,为何从不告诉我实情?”许芷烟怎么可能没有怀疑。
如果不是她爹娘是叛国贼,她怎么可能经历这些?
没错!
在梁家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别的也没学到,但梁家人的气性和忠义,多多少少让她有些耳濡目染。
以前对于叛国俩字完全没有概念,但跟着梁怡后、接触了梁家这群武将后,她越发明白,叛国贼到底有多令人不齿!
而她的父母,都背叛了南吴!
甚至,连累了整个许家,许家何其无辜?
那些无辜的人,为何要承担这些罪孽?
而真正叛国的,许玮和甘露露两个人,他们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甘露露从女儿的眼里看到了陌生的质疑,她心里十分难受,解释道:“芷烟,你年纪还小,那些事不适合让你知道……”
“哥哥知道吗?”许芷烟打断了甘露露的话,眼神里充满质问:“哥哥是知道的吧?我听说……他负责看守和亲公主,也就代表着,他对你和爹做的事,都是知情的!”
“他是向着你爹的!”甘露露有些着急:“你爹那个人,虚伪薄情,教的你哥哥也成了那样的人!”
为了做任务,她已经赌上了所有。
如今绿枝劝她,违抗命令去救许芷烟,就得脱离主上。
也就是说,她所剩不多了!
这个女儿,是她未来的希望!
但显然,许芷烟不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哥哥向着我爹,所以他后面落得什么下场,娘也不关心吗?许家那么多人,他们什么坏事也没做,却被满门抄斩了。难道,他们都是活该的吗?”
甘露露被她问住了!
许芷烟又幽幽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还有,你说哥哥虚伪薄情是我爹教出来的。那你这个当年的,常年不在家中。还让绿枝姨娘假扮成你的样子来陪我……你不觉得,你自己要占很大部分的责任吗!”
被女儿这般质问,甘露露有些狼狈!
“娘也不想这样!但娘有不得不做的事!”甘露露脾气很大,但她对自己这个女儿,愧疚心大于其他,自然是百般哄着。
她耐着性子说道:“娘以前是个孤女,从小艰难求生,靠乞讨过日子。后来,主上将我带走,倾力培养我,让我的生活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主上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在我眼里,主上就是尊贵无比的神女。”
“我的学识、武功,都是她带着学的。”
“后来,我认识了你爹……”
提到这个,甘露露有些懊悔:“许是我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头,终究不够聪明。你爹花言巧语就把我给骗到了手。我怀了你哥后,你爹说服了家里要娶我。当时我看许家有个部族首领夫人的姑奶奶,才留在了许家。”
“后来,主上派我去雁行山,我不得不离开了你哥哥,去了雁行山。”
“所以,我不能陪在你们兄妹俩身边,都是迫不得已的!”
许芷烟盯着她,幽幽地问:“你的主上,是女的?”
甘露露想要和女儿搞好关系,反正也已经决定远走高飞了,她也不怕多说一些:“是的,主上就跟九天玄女似的。很有本事!”
许芷烟歪了歪头,道:“那你现在是要带我去见她吗?”
“你想见主上?”甘露露愣了愣,旋即说道:“怕是不能了。本来,主上那边是要把你当做弃子,从此后不再管你的死活的。我劫法场救了你,就是判主。主上那边会要责罚我的!所以,娘带着你去找一个地方隐居,这些年积蓄也不算少,可以够我们过好日子了!”
许芷烟感觉自己的心凉了半截!
不是因为能不能见着甘露露的主人,而是——
第2652章 他根本不是你亲爹!
在梁家住了几个月,虽然没能真正融入梁家,但梁家的家规倒是抄写了不少。
她现在还能将梁家家规倒背如流,当初为了加深她的印象、为了让她心服口服,殷氏给她背诵过。
当时,殷氏用着激情澎湃的语气,将每一条家规慷慨激昂地背诵出来,隐隐之中的那种武将夫人的泱泱气度,更是让家规抑扬顿挫!
听着她的诵读,许芷烟仿佛看到了整个梁家的血性!
虽然许芷烟很厌恶自己被责罚,要抄那劳什子的家规。可待在梁家的时间长了,发现每一个人都当真如家规束缚的那般,日子过得安宁祥和。
许芷烟心里是羡慕的。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这婚姻是威逼来的,与梁家人格格不入,甚至……
心存隐藏的自卑!
可,终究,她内心是向往过:好希望我能够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以至于,耳濡目染下,忠烈二字,宛如一粒种子,慢慢地种植在了她的心底里,逐渐生根发芽。
梁家人为了国家、为了他们的女帝陛下,大部分男儿都上了战场,不惧生死!
甚至,连亲生父亲死了,为了肩头的使命,都不能回来奔丧。
如今,她的母亲,在叛国之后、又走上了叛主的路!
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许芷烟的心里,无形中有了对甘露露的不满。
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道:“娘你能确定,你不为你的主子做事了后,她不会找你麻烦吗?”
甘露露一怔。
这确实是个难题!
最终,她咬了咬牙,道:“芷烟你放心,娘一定好好护着你!以后,娘会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哪怕是要我命,我也不会离开!”
“与其那样,不如娘你带我去见你的主子吧。”许芷烟看着她,说道:“或许我也能学点什么,以后也有事做呢?”
甘露露脸色一变,完全不能同意:“不行!”
“为什么不行?”许芷烟抛出了不理解:“娘不希望我变得厉害一些吗?”
受柳拭眉的影响,她内心的自卑几乎低入尘埃!
柳拭眉、张妙蓁,她们虽然是女人,但何其勇敢、优秀。
别说他们了,就连许芷烟看不起的舒雨桐,才七岁的小女娃,却拥有各种各样的天资、本领!
可她呢?
她武功不行、毒术没学好、没有任何一方面能够比得上他们的!
“你想变得更好,娘可以教导你。绿枝姨娘也可以传授很多本领给你。以后我们隐居起来,想怎么学就怎么学。”甘露露苦口婆心。
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为主上做事,要牺牲太多。娘这些年已经付出太多、失去太多了,不想你也走上这样一条路!”
主上在明知道她已经嫁做人妇、并且生了孩子的情况下,还是要让她去勾搭雁行山的山主粟威。
当时,粟威都已经五十岁有余了!
但,她不能拒绝。
这种屈辱,她不能给女儿讲,但也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去承受。
就好比,许玮私自做主,把许芷烟嫁给梁怡,这件事岂不是步她后尘?
如果带着女儿投奔主上,以许芷烟没有什么能耐、唯一能用的便是这具女人的肉体,那岂非……
然而,许芷烟显然不太能理解她,说道:“随便吧,反正我这辈子也毁了。”
“你……”甘露露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可与梁怡圆房了?”
许芷烟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一个看不起我的男人,会想跟我圆房?”
甘露露反而松了一口气,道:“娘脸上的疤痕,就是梁怡划伤的。虽然后来用药已经好了很多,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还是看得出来!”
许芷烟当然不知道那些过去的事,但自己的母亲竟然早就跟梁怡有瓜葛了,她很是疑惑:“那是怎么一回事?”
甘露露说起那件事:“这些年,娘收养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被柳拭眉害死了,我便过来想要报仇。但主上不允要柳拭眉的命,我只能虐一虐她。”
“但护着柳拭眉的人太多了,他们找到了我,打斗下,梁怡划伤了我的脸。”
“另外,那慕将离,又给我下了毒。”
“这一年来,我饱受折磨,一直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去解药宗的毒,虽然没有根治,好歹也能暂时保住我的命。”
“不然,娘怕是早就不能再见到你了!”
许芷烟默默听着。
这些事,都是她以前不能想象的!
为什么?
虽说她不算什么好人,但本质上也不算个坏人,可为何要摊上这样的爹娘!
她怎么就不能出身在梁家?出身在张家?
现在,她是命留住了,却要开始跟母亲一起亡命天涯了?
沉默半晌,许芷烟又问:“娘,我爹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你想去找你爹?”甘露露提起这件事就气愤:“你就当没那个爹了!”
她还是不敢告诉许芷烟:他不是你亲爹!
但许芷烟跟在许玮身边长大,就算爹再不好,那也是有感情的,甘露露说当没有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她怎么割舍?
她当然有不同看法:“爹对我不好了,我也看穿了他的真面目。但……我还是想见见他,难道十几年来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哭起来:“我一直以为,我爹爹他很爱我,我娘很爱我!但实际上,我爹竟然算计我、拿我当棋子。我娘呢?我都分不清楚,她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甘露露语塞。
她就知道,不该直接告诉许芷烟,有时候留在家中陪伴她长大的人,是绿枝,而不是她!
这孩子,终究是受到影响了!
她安抚道:“芷烟啊,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但许芷烟却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没错!但受过的伤害,能过去吗?梁怡他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他看不上我,没有碰我、也没有虐待我!甚至,该给的名分他都给我。但……万一他不是这样的人呢?梁怡要是个渣滓,我会成什么样子,爹爹他考虑过吗?”
见她实在是太痛苦,甘露露没能沉得住气,张口说道:“你别惦记他了!他根本不是你亲爹!”
许芷烟一愣,泪珠挂在了睫毛上,整个人都是惊惶的!
“他不是我亲爹?”
——
8.12
第2653章 姐姐,你可真是不会说话呀
甘露露本来不想说实话的,但自己说漏了嘴,也是没有办法。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芷烟啊,他确实不是你的亲爹。因为你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他算计起你来,才会这样毫不手软。”
许芷烟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努力盘算了一笔账:
我娘从小就被主子培养做细作?
后来我娘嫁给了我爹,生下了我哥哥?
而我不是我爹的种?
先不说我是打哪儿来的,就说我娘在与我爹婚后,还跟其他男人一起生了我?
这种推算,宛如一道惊雷狠狠砸在了她脑门上!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甘露露见她这副震惊的模样,安慰地说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咱们改变不了过去。但可以好好过以后,咱们娘儿俩只要躲过主上的追缉,一定能把日子过得比很多人都好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
许芷烟脱口而出:“娘,你不仅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主子,还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甘露露气息一窒!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被女儿质问这种事!
正当她哑口无言之际,她的女儿许芷烟,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道:“而你,竟然觉得这种事很轻松?”
“你……”甘露露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正义的,但她也是听说了,许芷烟经常去见柳拭眉、与柳拭眉谈话。
柳拭眉伶牙俐齿,那张嘴能够把死的说成活的,一定是她跟许芷烟说了什么!
“芷烟。”甘露露有些着急,道:“娘这都是逼不得已的!我必须这样做,你知道吗?我若不这样做,主上会要我的命!不仅仅是要我的命,还会杀了你爹、你哥哥!所以才不得不另外委身他人……”
话没说完,许芷烟怒斥道:“你都说他不是我爹了!还有,什么委身他人,这个他人,不就是我的亲爹?”
她倏地站起来,道:“你告诉我,我亲爹是谁!他是不是也是一个废物?比那许玮还要混蛋的废物!”
抱着多么复杂的心理,她才能张口就骂养了自己十七年的爹是混蛋、废物?
她的心里痛极了!
甘露露看着她这个样子,知道这样的经历终究是把女儿给伤透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有选择,谁不想走一条更好的路?
可老天爷已经把唯一的一条生路摆在面前,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想活着!
她想要活下去!
她想要改变自己被人踩在脚底下那种卑微的宿命!
所以,她什么都能放弃、什么都能牺牲!
可显然,在蜜罐里长大的许芷烟,完全不能理解她母亲为何这样……肮脏?
没错,在许芷烟的眼里,甘露露看到了她对自己的鄙夷!
这一瞬间,甘露露心里也痛极了!
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芷烟,你亲爹他不是什么废物。他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终究,还是想让女儿心里舒坦一些,她没忍住,又说了出来:“芷烟,你亲爹可比许玮要好太多,他是……雁行山的山主粟威,是大蜀皇夫敦愚王的师父!”
她以为,说出这样的身份,能够让许芷烟心里好受一些。
孰料,反而让许芷烟更难受了!
她痛哭失声:“我以前一直觉得,身为许家的大小姐,我多么高尚!我是凌驾于很多人头顶上的!却没想到,我真实的身世,真的连粪土都不如!”
“我亲爹,或许是个大英雄。但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有什么用啊!”
“他都是个黄土埋到脖子上的老头子了!你告诉我,有什么用!”
随着她的怒吼,甘露露终究没能撑住,也哭了出来。
这时候,绿枝走了进来,无奈地道:“姐姐,你可真是不会说话呀!”
她朝许芷烟走过去,将许芷烟抱进怀里,道:“芷烟你先哭一会儿,姨娘陪你睡。等你哭完了,姨娘陪你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当一个人心里难受的时候,也许她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她只是需要倾诉、发泄!
眼泪,是宣泄负面情绪的一种最好的方式!
让她哭完了,也许她自己就想通了、明白了。何必一味劝说,反而落得反作用?
甘露露确实不是一个会带孩子的人。
没办法,她是个孤女,从小就没有爹娘与自己相处的记忆,没有跟父母相处的记忆,她用什么经验来带孩子?
所以,粟弥音被她养成那个样子,而许芷烟,又是这个样子!
许芷烟比粟弥音要好很多,还是因为绿枝陪的时间更多一些。
她只能暂时退出了许芷烟的房间,让绿枝留下来。
绿枝安抚好了许芷烟的情绪,带着许芷烟躺下。
她问:“你现在心里装着的事儿多着呢,还能睡着吗?”
许芷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绿枝又道:“你随便说点什么都行,来,咱们说说话。”
许芷烟还是不吭声。
见状,绿枝却是笑了,道:“算了,你呀,被梁家人带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可能打从心眼里看不上姨娘这种、过着刀口舔血日子、要命不要脸的人。”
“没有的。”许芷烟对绿枝的态度,终究是好很多。
尤其是,绿枝自黑,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说,绿枝陪她的时间很长,假扮她的娘留在她身边,对她一直很好、很爱护。
加上,这一场劫法场,也是绿枝做的决定!
陪伴,永远比血缘还要让人心存感恩、心怀敬意。
绿枝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儿,你有什么实话实说就行。姨娘也是见惯了被人瞧不起的眼神了,虽然我家芷烟也看不起我的话,会让我有些难过。但……姨娘能理解你!”
她这样的开场白,让许芷烟心里好受了很多。
许芷烟抿唇思索片刻,问道:“我娘她……是不是做了很多坏事?”
“这……怎么说呢?”绿枝的语气很轻淡:“要看你说的坏事,是跟什么对比的。她帮着主上,确实做了很多事。但……你知不知道,姨娘为何跟你娘感情这么要好?”
许芷烟不明白。
绿枝慢慢讲述:“……”
第2654章 放下,站好,自己走!
“我呢……”
“你瞧瞧我的脸,就知道,我长相偏媚气……唔……”
绿枝思索了一下,挑拣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你可能不太理解,便是那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招来男人目光,引得男人想欺辱我的那种!”
这么说,许芷烟明白了。
确实,绿枝长得很艳,而且,身材的曲线特别显眼。加上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她一直穿着窄身的劲装,以至于丰胸细腰肥臀一眼就叫人瞧见了。
很招男人眼!
“我以前武功很菜啊,又不会用毒。”绿枝继续讲述:“十三岁上,身子就长好了。就被人给……”
提起这件事,她的脸色终究好不起来:“姨娘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糟蹋了。”
她的声音开始平淡起来,没有刚才那样绘声绘色了:“那时候,我哭着想要寻死觅活。结果,遇上了你娘。”
“姐姐啊,其实还是心善得很!”
“她听说了我的遭遇之后,当下提着刀,去将那糟蹋我的男人给剁了!”
“再后来,她带着我,教我武功、教我毒术、教我读书习字……”
“我跟着姐姐,为主上做事。也有不少男人对我不怀好意,但姐姐经常护着我。”
“可以说,姐姐她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所以……”
绿枝转头看向许芷烟,道:“你告诉我,怎么界定一个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郑重地道:“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姐姐干了很多坏事。但对我来说,她做的却是好事啊!”
“同样的,她对你这个亲生女儿,也是真心爱护的!”
“也许她做的事令人不齿,但她是你的母亲,她为了活着、为了让你天真无邪地长大,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你若看不起她,简直就是在她的心窝上扎刀子!”
“芷烟啊,如此算来,你跟狼心狗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完绿枝的讲述,许芷烟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她也就更纠结了!
不过,在绿枝的缓和下,许芷烟也不闹了。
一路跟着甘露露,躲避着大蜀的追踪,同时也在躲着主子的追捕!
腊月廿二,北疆大营。
梁温带着子侄过来,因为一路快马加鞭,所以早便到了。
但舒雨桐是个孩子,即便有柳拭眉安排的人护着,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抵达北疆。
听说她来了,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这孩子任性妄为,但也该死的有胆魄。
但,这还是其次,叫人费解的是:女帝为何能同意?她是个小丫头,怎么能来战场这种地方?
舒雨桐进入帅帐后,矮小的她仰头看了一圈众人,清了清嗓子,道:“镇北大将军接旨!”
她是带着圣旨来的!
小丫头捧着明黄绸布的圣旨,一本正经地念完了女帝的旨意,将卷轴合上,双手递上给梁开,道:“小辈是带着任务来的,还请镇北大将军日后多多照顾!”
长得幼小可爱,看起来却老气横秋,众人被她弄得莫名想笑!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咱们还不能把你送回去了。”梁开无奈地看向一旁脸色紧绷的梁怡,道:“小九儿啊,陛下对你的爱护,当真是高山瀚海呀!”
梁怡没吭声。
他当然明白,柳拭眉对自己有多好。
但柳拭眉能允许舒雨桐来,一定是这小孩自作主张!
胆子真的是太大了!
被他的眼神看得舒雨桐有些胆子发寒,她抿了抿嘴,道:“九师伯,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有点怕怕的!”
“你胆子这么肥,还知道什么叫怕?”梁怡无奈得很。
他很想怒骂一顿,这孩子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但面对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委屈巴巴,他连呵斥大点声,都根本做不到啊!
他只得道:“你跟我来!”
舒雨桐虽然知道自己可能要挨骂,但还是心中一喜,唇角勾出一丝笑容,蹦跳着朝他奔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梁怡顿了顿,盯着她的手,道:“放下,站好,自己走!”
“好嘞!”舒雨桐乖得不行。
一大一小出了帅帐,梁开掂了掂手中的圣旨,道:“小毛孩胆大,陛下也是胆大。不过……”
他看向梁温,道:“你也不用担心,你家九儿以后会一蹶不振了!”
梁温叹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近段时间来唯一的一丝笑容,道:“有这么个小鬼灵精跟着,我就放心多啦!”
这一桩婚姻,几乎废了梁怡一生!
尽管他的武功回来了,跛脚也不是太影响他后半辈子的生活,可他的意志力被磋磨得厉害。
紧接着,老爷子因此而丧命,几乎给梁怡添加了沉重的枷锁!
他后半辈子都会背负着沉重的大石,一辈子挺不起来都有可能。
可是——
女帝毕竟爱护自己的哥哥,舒雨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
梁怡对舒雨桐好,舒雨桐自然不可能让他从此后再也站不起来!
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彻底废掉,当爹妈的,自然是放心多了。
梁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成了,咱们有了军师,只等陛下圣令一下,挥军北上!”
瞧了他一眼,梁温说道:“至少开春后吧,大冬天的,北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边,舒雨桐一路跟着梁怡来到了他暂住的营帐。
当然,他并非独自一人居住,而是跟几个兄弟一起住。
此时其他人都去练兵了,营帐内没有别人。
见他脸色始终没有缓和,舒雨桐又有些忐忑了,进来后,直接道:“师父答应让我来,并且命人送我来的!从今往后,我的功课交给你了。”
她把柳拭眉写的信拿出来,递给他,道:“九师伯,你自己看看吧。师父要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
梁怡盯着她看了一眼,坐在板床上,将信拿出来拆开看。
见他没有要凶自己的意思,舒雨桐忙不迭在他身边坐下等着,贴得紧紧的。
梁怡习惯了这小粘人精,许是失怙以后,没人可靠。拜师之后一开始粘着柳拭眉,后来发现,得跟皇甫令尧争宠,转而见梁怡对自己好,她便黏上了梁怡。
这种依赖心理,叫人心疼,梁怡从不舍得呵斥。
看完信,梁怡很是头疼:“你不懂事就算了,妹妹也真是的!这是来要打仗的,又不是出门踏青的!怎么就能让你来呢?”
“那你要把我送回去吗?”舒雨桐问。
——
8.13
第2655章 从今天开始,我要死盯着你了!
梁怡一怔。
送回去?
圣旨都下了,舒雨桐人也已经到了,还能送回去?
那不是打女帝的脸,让他家妹妹以后难以叫人臣服吗?
“你是个小姑娘,留在军中终归不是个事儿。”梁怡思量片刻,道:“留下也可以,但你以后……就换做男装打扮吧!”
“哦,好!”舒雨桐对于男装打扮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让她留下就行。
梁怡又道:“但即便做男儿打扮,也不允许失了女子该有的性子!不然回到帝京,将一个臭小子一样的徒弟交给她,妹妹不得剁了我?”
舒雨桐倏地站起来,立正站好做保证:“遵命!”
见她这一本正经,却十足鬼灵精的样子,梁怡终究没忍住唇角牵动,勾出一丝笑意。
“以后你必须听我的话,教不听,就送回妹妹身边去、让她自己教!”
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心道:“也罢,我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成亲了。就当我自己的亲闺女教养着吧!”
舒雨桐的心总算是大安,倏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道:“九师伯,从今天开始,我要死盯着你了!师父说了,不准你上战场,如果我没盯到,以后就不准回去了!”
梁怡:“……”
还别说,这对师徒,真是又让他好气,又让他感动!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道:“你虚岁都八岁了,这么大的小姑娘,要注意分寸,知道吗?军中全都是男儿,以后你扮作男儿身,别人不知晓你是姑娘家,或许会与你特别亲近,但你自己理应知道、得明白自己身份!”
“我知道啦!”舒雨桐被他推开,不高兴地撇嘴,道:“我总不能真把自己当男的吧?”
“这边也不知道要待多久,但愿能够早点结束吧。”梁怡心有感慨。
还没开始打,他就惦记着想要快些结束战争,天下平定,趁早把舒雨桐送回帝京去。
四海升平后,他了无牵挂,便去浪迹江湖。
当然,那是后话。
“我也希望早点。”舒雨桐说道:“九师伯,师父说了,即便来了北疆我也不可放弃医道。你带我去军医营走一圈吧!”
“先不忙。”梁怡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道:“得先给你准备好住的地方,另外……带你去城里买一些要用的东西。”
怎么说,都是个小姑娘,虽然年幼,但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安排她住哪儿,还是个麻烦!
梁怡带着舒雨桐进了城,给她买了一些生活需要用的东西,另外去了裁缝店,给她做了几套男装。
舒雨桐年纪还小,五官没长开,长得白白净净,换了男装之后,看上去还有那么点儿意思!
她转了一圈,问:“九师伯,我穿这个好看吗?”
“男孩儿可不会问这种问题!”梁怡说完后,又失笑道:“罢了,只是让你穿男装,并非让你一直把自己当男娃子,就这样吧。”
采买完了后,梁怡带着舒雨桐回到大营。
这边,身为主帅的梁开已经将舒雨桐的住所安排好了。
梁怡是圣旨御封的军师,梁开将他分出来,单独设置了一个单人的营帐。
另外,在他隔壁搭了一个小一点的帐篷,给舒雨桐住。
对此,舒雨桐很满意。
毕竟是女帝的徒弟,加上在梁家也是大家都喜欢的小姑娘,梁家人也不可能让她在军营里过得不好,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对梁怡让舒雨桐换男装打扮,梁开很是满意:“如此甚好!”
于是,舒雨桐开始了她的军营生活!
每日早晨,梁怡虽然不练兵,但他都会很早起来练功。
基本功不能放,骑射不能松懈,尽管,他还是跛足。
既然他的跛足已经彻底没办法改变,那他就克服这一点,想办法适应跛足之下怎么样才能提升战力。
他练功的时候,舒雨桐也被逮出来开始练武。
理由是:“我不指望你能够成为什么高手,但基本的自保能力是要有的。再有,你看你师兄舒君,为了更好的学习九九摄魂针阵,他现在开始修炼已经有些晚了。”
舒雨桐哭着求来,要跟着梁怡来混北疆大营的,柳拭眉的信里也写了,她的功课都交给梁怡教导。
故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敢不做,生怕要被送走。
练完功,吃了大锅早饭,舒雨桐开始念书,梁怡在一旁则是看军事舆图等等,必须尽快了解北疆附近的地形、布兵情况。
她若有不明白的,便过来问他。
如此过了一上晌,军营里的晌午饭是没有那么准时的,晌午的时候,梁怡带着梁怡去了军医营。
担心这边都是高大威猛的汉子,不能相信舒雨桐这么小一个孩子能会什么医术,不过是仗着女帝的徒弟身份,四处胡闹罢了。
梁怡亲自带她过来,让她给所有人露一手。
跟平头百姓不一样,军营里这些人,都是拿着命在战场上搏的,他们可能大字不识一个,倾向于佩服真正有本事的人。
舒雨桐当着大家的面,能够开出方子来,还能把所有的药材分门别类,闻着味儿就知道哪个抽屉放的是什么药。
也着实把几名军医给折服了。
结果,她说只是来打下手的?
军医没敢让她打下手,舒雨桐却道:“陛下让我过来是打杂的,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一把。另外,让我跟各位大夫学习。雨桐年纪小,懂的并不多,还希望各位叔叔伯伯不要藏着真本事,不教我一手呀!”
小姑娘需要的时候,看起来真的是又甜又软萌!
没几下子,真把几名军医的心给俘虏了。
梁怡这才放心下来。
下晌,用过晌午饭后,舒雨桐就在军医营里帮忙,要做自己医学上的功课了。
这时候,梁怡放心回去继续对自己手头的事负责。
舒雨桐是个鬼灵精,很快就在北疆大营里混开,大家伙也都放下心来。
腊月廿五,帝宫。
柳拭眉坐在寝殿的地毯上,看着皇甫执那个小胖墩满地爬,脸色不怎么好。
墨儿进进出出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平时与小太子说笑的样子,始终不太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出得外头,疑惑地问连翘与长歌:“谁得罪陛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