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3章 想好了吗
燕青蕊：“……”
这人的话语之中透着几分高高在上，还有一种你要怕你就别来，我大不了转头回去的意思。
这意思很怄人，可偏偏他的态度又还很诚恳，倒没有咄咄逼人的模样。
上官千羽上前一步，道：“既然只请颜姑娘一人，请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她回来？”
夏侯清似笑非笑地道：“夏侯世家是请颜姑娘前往作客，并不是囚禁，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但是，他的意思也不是只需要问燕青蕊，而是，他仅仅只是一个外门大总管，这次要见颜青的，是老祖宗，什么时候放人，可不是由他说了算，得老祖宗说了算。
到时候，燕青蕊身在夏侯世家，她说了，当然也不能算。
上官千羽自然听出来了，他更添了几分担心，但燕青蕊做了这么多，也只是求这一次机会而已，他目光复杂地看向燕青蕊，眼神意思很明显：福祸难料，一定要去吗？
燕青蕊冲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必须去，一定得去！且不说那柄有着夏侯世家标志的断剑，为了小清雨，她也没有选择。
上官千羽：可是我不放心！
燕青蕊冲他笑了一笑，带着安抚的意思，她也曾想和他并肩而行，可是，夏侯世家只许她一人前往，这个机会又是这么难得，龙潭虎穴，她也要闯！
夏侯清道：“颜姑娘想好了吗？”
燕青蕊吸了口气，道：“走吧！”她看了上官千羽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等我回来。
夏侯世家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燕青蕊毕竟新任庆州盟主，这边还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的，但是，也只来得及向陈载松，唐松年，方长武三人交代了几句，便被夏侯清催促着离去了。
上官千羽薄唇微抿，过了一会儿，燕青蕊随夏侯世家的人走后，他也离去了。
夏侯世家的人，居然是坐马车来的。
在来之前全无预兆，现在又去得匆匆，可是那辆马车却很招摇，样式非常独特，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样，竟是麒麟。
也许这麒麟是夏侯世家的图腾。
拉车的健马共有四匹，四匹纯白如雪的马，没有一丝杂色，像四团白云，又像四团雪。单看这四匹马，也是日行千里的宝马。
千里马本来难得，还是四匹，四匹又是一般的高大健壮，更难得的，是同样的白雪一般毫无杂色，这已经充分说明了夏侯世家的雄厚财力。
燕青蕊上了马车，夏侯清三人也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几乎像一个小型的厅，里面铺着一层柔软而坦的褥子，靠右的车窗边有一张桌子，上面还有烹茶的一应用具。
银霜炭，小火炉，上等的茶叶，精致的茶具。
小火炉上的一壶水，已经快要烧开了，开始嘟嘟地冒出热气。
外面赶车人一扬鞭，马车便动了。但是马车里却平稳之极，小水壶纹丝不动，甚至连冒的热气也没有飘散一分，人在其中，当然丝毫也感觉不到颠覆。
第2294章 品茶
燕青蕊看了夏侯清一眼，道：“夏侯大管事，英雄会局面控制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正在善后，你们就来了，那是不是表示，若这次控制局面的不是我，而是梦云裳，你们的客人，也便是她？”
夏侯清看了她一眼，脸色平板，声音**的：“她也配？！”
燕青蕊挑眉道：“不对呀，既然不是为她而来，那难道是为了乾坤子而来？”
乾坤子来时，她劣势已显，如果不是上官千羽赶来，庆州的大好局面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夏侯清眉间有一片轻蔑：“梦云裳用卑鄙手段夺庆州第一势力之首，她身后的人我们又岂会不知？狼子野心之辈，夏侯世家怎会理会？你不要污辱我们的智商好吗？”
燕青蕊：“……”
她有吗？
她只是有些疑惑而已，毕竟这件事是有很多疑点的。
如果夏侯世家是为了庆州江湖第一人而来，这倒说得通，可是夏侯清又说不是为了乾坤子和梦云裳。
她可以理解为是为她而来吗？可这就更说不通了，除非夏侯世家未卜先知。因为之前的结果连她都没办法预测，乾坤子的到来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见她目光闪动，满脸怀疑之色，夏侯清不情不愿地解释：“每三年的庆州英雄会，夏侯世家都有弟子参加。”
原来如此。
若这次仍是梦云裳为首，这夏侯世家的人也不会露面。
难怪他们来得这么快。
这倒是能说通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青蕊却觉得夏侯清的话分明是有所保留，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平静，平静到不起一丝微波，可微波在他的眼底。
但是显然他不会说，燕青蕊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便装着相信了就是。
见燕青蕊不再追问，夏侯清也松了口气。
这时候，水已经开了，不知道是为了掩饰，还是为了打破车内诡异的气氛，他开始烹茶。
燕青蕊没有动，但是目光却落在这边。
夏侯清烹茶的动作有些笨拙，不过，整个流程倒也没有什么错误，手生些不要紧，茶叶好，水也好，烹出来的茶差不到哪里去。
香气四溢，这茶燕青蕊竟然认不出来。
说起来，燕青蕊喝过的茶，也算不少了，其中以无影谷中被文天机坑过的苦雨茶和问心茶记忆最是深刻，那两杯茶，喝的不是茶，而是前世今生。
后来出了无影谷，燕青蕊也喝过当今天下顶尖的好茶，但是这茶香，与那些茶皆不一样，很透彻的清香，经久不散，但并不浓郁。
夏侯清倒了四杯，然后将其中一杯推向燕青蕊的方向，示意她尝尝。
燕青蕊端杯，对夏侯清微微一笑，夏侯清四人也端起茶杯。
轻嗅茶香，燕青蕊轻啜一口，抬眼赞道：“真香！”
杯很小，也就三口而已，燕青蕊喝完，夏侯清笑得甚是热情，道：“既然喜欢，那便再喝一杯！”
燕青蕊笑了笑，也不推辞，又喝了一杯。
她抬起头，似乎想赞一声，但是，头一歪，就靠在车壁上睡了过去。
第2295章 领罪
夏侯清的笑意里透着几分欣赏，道：“居然第二杯才睡过去，比上次那个可强多了，只撑住两口。”
一直当背景板一样不出声的夏侯振和夏侯方笑了，夏侯方突地道：“二十年前那人，也是喝了两杯。”
夏侯清脸色一变，脸色冰冷，道：“方弟，老祖宗有严令，宗门之中，谁若提起那个人，家法处置！现在虽在外面，你也不要忘了才是！”
夏侯方也自悔失言，忙道：“一时嘴快，待到回了宗门，我去领罪！”
夏侯清板着的脸容才略松，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有悲凉之色。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凝滞下来，夏侯三人，脸色都不大好，但可以看得出，并不是因为夏侯方即将受罚的缘故。
三人再也无话。
直到车夫的声音打破沉寂：“大总管，后面有人缀着马车。”
夏侯清微微一怔，撩开车车帘看过去，四匹千里马拉着的车，又没有限制速度，可想而知有多快，如今行了一顿饭的工夫，还有人能缀得上，这本事也是值得他关注一下的。
马车后面二十丈远处，有个玄衣的身影。
夏侯清放下车帘，道：“缀着又怎么样？加速，换行，障眼，疑兵！”
后面追着的自然是上官千羽，他不放心青蕊一个人去闯那个不知道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的地方。虽然青蕊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理由，他不会拖青蕊的后腿，也不会阻止。但是，显然夏侯世家的人不会让他一起去，他便悄然不远不近地跟随。
这马车行走得很快很快，他运起轻功在后面，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走的路线也很奇怪。
待到转过一个弯路，前面有四个路口，让他皱眉的是，四个路口竟然各有一辆同样的马车。同样的高头大马，雪白不见一点杂色，同样的车驾。
四条路通往四个方向，这意味着他必须得四选一，只要错了，就南辕北辙了。
上官千羽略一沉吟，跟上了第二条岔道口的马车。
然而，只要路有转弯，必有三到四辆马车在不同的岔路。
上官千羽一路追下去。
马车内，夏侯清看着只追过来的上官千羽，不禁皱眉道：“这个年轻人眼光敏锐，身手不凡，头脑清晰，灵敏果决，不简单！想不到江湖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年轻人。”
夏侯方道：“已经第四拨疑兵，他还能准确分辨，而且在马车快速行进之中，并不拖慢速度，年纪轻轻，和这个姑娘倒都是惊世骇俗的奇才。”
夏侯振道：“可惜老祖宗只想见小姑娘一个人，要不然，这样的奇才，若能入宗门，倒是一件好事！”
夏侯清扫了他一眼，道：“宗门早在十八年前就有严令，不再引进外人，此事不要再提了。”
夏侯振叹了口气，突地脸上又现愤然之色，恨恨地道：“都是……哼……我恨不得……”
其中关键的几个词被他磨牙声给掩盖，也不知道他原本想说什么。
第2296章 破摄政王
虽然上官千羽一直没有追丢，而且准确地认出所有疑兵中的目标，可是，当马车再转过一个弯，他做好再认一次的心理准备时，一切却发生了变化。
当他过去时，没有疑兵，没有岔路，只有一条直通远方的康庄大道，而那辆四匹雪白健马拉着的马车，已经踪迹全无。
踪迹全无的意思就是，不但没有马，没有马车，甚至连车辙印也没有了。
任上官千羽这样敏锐的目光如探照一样扫过地面，那辆马车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不见踪影。
上官千羽把周围仔细看了一遍，又分析了许多种可能，最后，他只能抿着薄唇，看着远处苍茫的天空。
这是传说中的阵法？或者，是一种禁止制？又或者说，这世上还有一种让人完全看不出端倪的障眼法吗？
上官千羽不愿意放弃，可是，他不得不放弃。
不过，他仍然在原地踯躅，他不信他就找不到线索，找不到人。
在庆州江湖英雄会开得热热闹闹，众江湖人齐往得月楼的时候，朱梁皇城，摄政王府，夜色初上，正在处理政事的百里秀峰收到百里世家隐卫送来的一封密信。
既然动用的是家族隐卫，那么送信之人只有一个人。
他的爷爷，家主百里呈番。
尽管不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百里秀峰都是令行禁止，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人物，但是，这世间若有一个人令他言听计从，那就只有爷爷百里呈番了。
百里呈番的信中只说了一句：“速回家族！”
百里秀峰便成行了，甚至连天亮也没有等。
两天之后，百里秀峰回到了百里家族，见到了爷爷。
他并不知道爷爷这么着急把他叫回来有什么事，他担心的是爷爷的身体不适，或者是家族出了什么事。
不过，见到百里呈番，却见老爷子脸色红润，身体健康着呢，而他脸上笑意微微，一派神轻气爽，显然家族也没有出什么事。
这下百里秀峰疑惑了，行过礼后，他不禁道：“爷爷，你这么急着把我召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百里呈番眼睛一瞪，颇有些不满地道：“没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回家族来看看吗？别忘了，你虽然是什么破摄政王，但你是百里世家的少家主！”
大概也只有这五百年世家传承的家主，才敢把一国摄政王骂为破摄政王。
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抢这个破的。
百里秀峰苦笑，口中却是恭敬地道：“爷爷，是秀峰说话无状了。爷爷别生气！”
自把朱梁国国政一手抓起，名为摄政王，实在是行皇帝之事，把五岁的新皇百里耀完全当成摆在台面上的傀儡之后，百里秀峰处理国事，在摄政王府住的时间就更长，除非必要，并没回百里家族。
他将朱梁国政玩于股掌之间，后来又去天乾的京城里住了两个月，已经快一年没回过家族了。
百里呈番见他态度好，这才神色稍缓，道：“这次叫你来，有一件关乎你终身的大事！”
第2297章 该成亲了
终身大事？
百里秀峰立刻笑道：“爷爷，什么事说得这么严重？”
百里呈番却不和他说笑，精光闪闪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峰儿，爷爷问你，你心中，朱梁国事为重，还是家族之事为重？”
百里秀峰想也不想地答道：“都重要。”
百里呈番哼道：“你这小子，倒是两头都不肯放，不觉得胃口太大吗？”
百里秀峰睥睨而自负地道：“爷爷，对于别人来说，难以兼顾，对于孙儿来说，游刃有余！”
朱梁摄政王，百里世家少主，这两个身份，任何一个，都是无比显赫风光的，穷一生之力，未必能办到，当然，后者不仅仅要穷尽心力，还得看会不会投胎。
百里秀峰都具备了。
这话听起来狂妄无比，不过，对于百里呈番来说，却很高兴，天下的爷爷都一样，希望孙子成人中之龙。
百里秀峰的傲气和志向，百里呈番也知道。
他似好笑又似好气地道：“你的心倒不小！”
百里秀峰满不在乎：“百里世家我要，天下我也要，爷爷，我的志向，从来不在小小的朱梁！”
“好！”百里呈番掀了掀胡子，这一声赞倒是欣慰得很，不过，话锋一转，他便道：“你今年多大了？”
百里秀峰道：“二十四！”
百里呈番皱着眉：“不小了，该成亲了！”
百里秀峰脑中闪过一个身影，眼神柔和了几分，躬身道：“爷爷，孙儿知道，两年之内，孙儿一定成亲！”
他眼中的这一丝柔和没有逃过百里呈番的眼睛，百里呈番淡淡地道：“爷爷问你，你要娶的女子，是朝堂勋贵，能助你一统天下？还是江湖中人，可助你称霸江湖？”
百里秀峰摇摇头：“爷爷，我要娶的女子，只是我爱的女子。不过，她可以助我朝堂决断，也可助我一统江湖！”他在心里加了一句，如果她愿意全心帮我的话。
这一句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百里秀峰却忍不住叹气，他和燕青蕊之间，从不死不休到现在的不尴不尬，京城之行，分明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她若帮自己，以她的智慧和决断，以她的能力和本事，这天下，两人联手，真是唾手可得，可是，她可能全心全意帮他吗？
他可以得她的人，但他知道，难得到她的心。
她的确很好，可她心里没有他。
百里秀峰自认心坚如铁，可是此刻，却也有些怅然。
百里呈番的目光何其老辣，虽然他只是眉间露了一丝丝端倪，就已经猜测到了。
他老眉一扬，脸色严肃了几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你有一统天下之志，一统江湖之心，情之一字，就会成为你的软肋。难道你堂堂百里世家少家主，掌一国国政，还要效那些凡夫俗子儿女情长？”
百里秀峰眉梢动了动，才道：“自然不会，爷爷教导过，任何事，只选择有利于己的，择利者而取之，择弊者而弃之！”
“既然如此，你还想娶你心中那个女子吗？”
第2298章 早已订亲
百里呈番并不知道百里秀峰心中那个女子是何人，只不过，他能看出孙子是对那个女子上了心，动了情。
其实他若真想干涉，一早就会派出宗门隐卫，把那个人查个清清楚楚。
但是，百里呈番对这个孙子很有信心，果决，狠辣，行事决断，几乎是百里世家百年来第一人。他年轻时候也比不上。
有孙若此，他还有什么不放心。
只是，孙儿这么大了，却还没有成亲生子，他还没能抱到重孙，当然要敲打敲打。
百里秀峰迟疑了一下，才道：“爷爷，孙儿心在天下，若连一个女子都不可得，还谈何天下？”
百里呈番冷笑一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得天下？若连个女子都舍不得，还谈什么得天下？”
百里秀峰：“……”
百里呈番悠然道：“峰儿，那个女子，你就莫想了，爷爷叫你来，是另有一件大事！”
“什么事？”
百里呈番道：“爷爷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其实你一早，就订下了亲事的！”
百里秀峰皱眉，道：“订下亲事？谁？”
“夏侯世家的大小姐！”
百里秀峰：“……”
百里呈番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地道：“若你仅仅只是为了得到朱梁，你想娶谁，爷爷也不勉强你，但你若得天下，你就得娶夏侯世家的大小姐！”
百里秀峰略有些挣扎地道：“为何？”
百里呈番道：“夏侯世家和我们百里世家一样，都是五百年传承下来的家族，虽然隐世，但是实力之强，你自己知道。若咱们家族当年想要得这朱梁天下，又哪里有别人当皇帝的份？只不过我们三大世家早有约定，不得以家族之力，陷入朝堂之争。”
百里秀峰皱眉道：“我并未动用家族之力！”
百里呈番道：“对，你以一人之力，得掌朱梁，倒是不相违背。但你若志在天下，又岂能还凭一人之力？夏侯世家与百里世家联姻，于你来说，才是天大的好事。你若娶了夏侯世家大小姐，百里世家和夏侯世家从此便是姻亲，有这两族之力，你岂非如虎添翼？”
百里秀峰傲然道：“爷爷，孙儿凭一人之力，可得朱梁，自然也能凭一人之力，可得天下！孙儿有这样的自信，不必借助任何外力。也不想……娶不想娶的女子！”
百里呈番脸色微沉，目中精光一闪，哼道：“糊涂！现成有助力你不借助，要做那事倍功半的事，难道你还以为自己很有风骨？愚蠢！和夏侯世家的婚约，是十几年前就订下来的，虽然当时只是口头相约，但以我和夏侯老匹夫现在的地位，哪怕只是口头约定，也是重于泰山。人，你只管娶回，至于你心中想的那个女子，趁早别想了，你既要成大事，何苦给自己添个软肋？”
百里秀峰被爷爷一斥，原本想要辩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到天乾京城里，燕青蕊的冷漠，他心中也生起一丝恼意，当下道：“爷爷，你让我考虑考虑！”
第2299章 诱人的条件
百里呈番淡淡地道：“不用考虑了，爷爷已经帮你考虑好了。聘礼亦已准备，这次叫你回来，就是叫你去夏侯世家下聘的。明日你就出发，即刻前往夏侯世家。将这门婚事定下来，若是有可能，即刻成婚也可以。”
百里秀峰沉吟了一下，道：“爷爷，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这个婚约，为何现在爷爷想到了？”
这点百里秀峰觉得有疑惑，毕竟，若是早就定下了的婚约，他已二十四，十几年前定下的，就算那时候夏侯大小姐才出生不久，也该早就到了成亲的年龄，为何直到现在才旧事重提？
百里呈番嘿然道：“当初和夏侯老匹夫虽有约定，不过后来闹红了脸，这事也便没有再提。没想到这次，夏侯老匹夫主动送来信，说半个月后，便是夏侯大小姐生辰，邀请你爷爷我去喝一杯酒。你想夏侯老匹夫一个孙女的生辰，至于要请老夫去喝酒吗？”
百里秀峰无语地道：“这么说，是夏侯家主在试探爷爷？”
百里呈番摸着胡须道：“多半是夏侯老匹夫想看看老夫是不是还记得当初的婚约。若你小子只想做百里世家的家主，随便你娶谁，爷爷我也不用替你多加操心。可既然你志在天下，这夏侯世家，却是可以争取的助力。爷爷就不得不为你考虑了。”
百里秀峰倒吸一口凉气，咧了咧嘴道：“爷爷，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年，夏侯大小姐都嫁不出去，让夏侯家主想到婚约这件事，会不会是因为夏侯大小姐长得太丑，实在嫁不出去，这才隐晦地提起你，所谓的婚约？”
百里呈番瞪了他一眼，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就算夏侯大小姐长得像一只母猪，你也得把人娶回来，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你只要给她一个正妻名份而已。一个名份，换一份强有力的支持，你不亏！”
百里秀峰难以认同地道：“爷爷是不是太乐观了，一个嫁出的女儿，能让夏侯世家倾力相助吗？夏侯世家对每个嫁出去的女儿，都这么大方？”
百里呈番笑了，道：“夏侯世家嫡系，一代，只有一个女儿。这一代也不例外！”
百里秀峰：“……”
百里呈番继续道：“夏侯世家的嫡小姐，在家族之中地位超然，和家主也相差不了多少，甚至，有继承家主权，只是不能将家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女，只能传给侄子而已！在夏侯世家的历代家主中，就曾有两任家主，是由嫡系女儿继承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百里秀峰：“……”
若是夏侯世家此代没有出色的人物，他或许能助夏侯大小姐得到家主之位。若是这样，那他就拥有两大家族之力。
这个想法，真是……惊人，而且诱人。
他心中并没有多想娶夏侯大小姐，不过爷爷说的对，娶回来不表示要爱她，用一个名份换一个强大的助力，他是不亏。
第2300章 不能嫁给他
再说，这是爷爷决定了的事。
虽然在很多事情上，百里秀峰都有自主权，但前提是百里呈番不插手，若是百里呈番过问了，所有百里世家的子孙，都得听从。
百里秀峰道：“那我明天就动身！”
百里呈番道：“聘礼我早令人送到了天乾的庆州，你只需要用最快速度赶去和他们汇合，自会有夏侯世家的人来接你们。到了夏侯世家，一切见机行事。”
百里秀峰道：“是，爷爷！”
百里呈番捋着胡须，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爷爷倒更希望，你去时一个人，回来时是两个人。”
百里秀峰道：“定不负爷爷所望！”
燕青蕊淡漠而无情，虽然想起来还有些心肝疼，百里秀峰决定不想了。他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让自己变得优柔寡断？
爷爷说的对，谁也不能成为他的软肋，燕青蕊也不行！
从英雄会的比武台脱身而去，乾坤子颇为狼狈。
练毒绝掌轻易不会受伤，受伤之后却难痊愈，只有用小儿心脏才能疗伤。
哪怕只是肩臂处划开一条口子这样的外伤也不例外。
乾坤子很生气，对于上官千羽的身份，更是又恨又怒又惧。
他在自己的秘密势力范围，用两个小儿的心脏疗了伤，疗伤时间整整经过了两天，这两天里，他也想了很多。
得知他受伤，皇甫月很担心，立刻赶来看他。
皇甫月到的时候，乾坤子的伤已经好了，不过，他的小月月这般担心他，还是让他心情大畅。
皇甫月一脸关切咬牙切齿地道：“师父，是谁伤了你？我一定要叫他付出代价！”
听说他是被上官千羽所伤，刚才还一脸怒气恨不得马上就为师父出气的皇甫月立刻就变得讪讪地，道：“师父，你怎么又和他……动手了？”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非上官千羽不嫁，师父一直明白她的心意，可是师父还是对上官千羽动手，这点让她心里很为难。
一边是她师父，一边是她心中最爱的那个人。
乾坤子道：“师父必须要杀他！”
“为何？”皇甫月脱口而出。
乾坤子看着皇甫月，目光深深，缓缓地道：“小月月，你忘了上官千羽吧，你……不能嫁给他！”
“为何？”皇甫月的话意里透着一丝不满：“师父，千羽哥和你政见不合，但是，你也不用杀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不嫁给他，我嫁给谁？”
“你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他。”乾坤子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他是你堂兄！”
“堂兄？”皇甫月的脸色变了，看着乾坤子凝重的脸色，她很快又笑了，声音轻快地道：“师父，我明白了。从这次回来，你就不想我和上官千羽走得太近，所以，你一直想方设法的让我和他拉开距离，现在，竟然连他是我堂兄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你不要告诉我，他是先太子嫡子。”
说到后来，她斩钉截铁地道：“这话我不信，你之前也说过，只是有可能，这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第2301章 敌人
乾坤子叹了口气，道：“小月月，原本为师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是真的确定了啊。他就是先太子的嫡子！”
皇甫月扬着脸道：“不可能！何以为证？”
“他手中有一把剑，那是先皇为先太子所铸的宝剑，名叫脉隐，除了先太子的血脉，任何人都不能真正发挥脉隐的威力。为师亲眼所见，岂会骗你？”
皇甫月呆了，其实很早的时候，乾坤子就跟她讲过一些朝堂中事，这脉隐，当初也是提过的。
对于脉隐的神奇，她也知道。
此刻，听说上官千羽能真正发挥脉隐的威力，这比任何的证明，更能证明上官千羽的身份。
他……竟是先太子嫡子？
他……竟是她的堂兄？
如果是表兄妹，可以在一起，亲上加亲。
但是堂兄妹，又怎么能在一起？
皇甫月踉跄地退了两步，嘴唇直颤抖，眼里的光彩一点点退去，变得空洞起来，她喃喃地道：“不，这不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师父你骗我，你骗我……”
说到后来，看见师父怜悯的眼神，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神色哀然，身子摇摇晃晃。
乾坤子长叹一声，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头，慈爱地道：“小月月，为师知道你心中难过，你想哭，就哭吧！”
皇甫月忍了又忍，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下，她哀哀地叫了一声：“师父……”伏在乾坤子的怀中，伤心地哭起来。
乾坤子叹息着，由着她哭。
皇甫月的伤心难过是真的，她从五岁起，就最喜欢千羽哥，稍稍晓事，就只想着嫁给他，现在二十岁，心里没有第二个男人，只有她的千羽哥。
这么多年，她心心念念着，就是嫁给他，哪怕她是最有权势的公主，可她最大的志向，不过是做千羽哥的妻子。
之前，师父说上官千羽可能是先太子嫡子，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抗拒，不会，他就是长公主的儿子，和先太子有什么关系？
这次，若师父以别的理由来说服她，她是绝不相信的。可是，师父提到脉隐，把她心中的侥幸击散。
喜欢了多年的人，突然变成了堂兄，和他同一个皇爷爷，同一个皇祖母，她心中的悲伤，简直逆流成河。
不知道哭了多久，乾坤子才缓缓地道：“小月月，不要再伤心了，一切都是天意！上官千羽与你，永远不会结鸳盟，成夫妻，甚至，他会是你的仇人，是你必须除去的敌人！”
皇甫月哭了这么久，心中的悲伤痛苦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
但是，她的神思还有些恍惚，听了乾坤子的话，只是毫无生气地道：“什么仇人？什么敌人？”
乾坤子双手放在她的双肩，用力摇了一摇，神色严肃地道：“小月月，你虽是女子，但你是皇家最有权势的公主，你有谋略，有能力，有决断，之前，因为一个上官千羽，你失去了理性，做了一些幼稚的事。现在，你知道了上官千羽的身份，也该清醒了！”
第2302章 什么办法
“清醒？我怎么清醒？”皇甫月眼泪滚滚而下：“师父，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怎么清醒？”
乾坤子沉声道：“你错了，小月月。这是天意对你的考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你失去上官千羽，却可以得到更多！”
“得到什么？”
“江山，天乾的江山！”
皇甫月苦涩一笑：“江山我要来何用？”
要、来、何、用？
一句话，差点让乾坤子鼻歪眼斜，连胡子都抖了好几抖，才终于平静下来。
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在小月月的眼里，怎么就这么不入眼呢？
乾坤子觉得他的小月月这么想是很不对的，他苦口婆心地道：“小月月，为师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痛苦，难以接受上官千羽是先太子嫡子的事实，但是，你要明白，世间不如意事十之**，你不能因为一叶而障目，不见森林啊。”
皇甫月喃喃道：“我懂，师父，我都懂，可是，师父，江山夺来，与心爱之人共享富贵，这才是世间最大的幸福。我现在就算夺了江山，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乾坤子继续苦口婆心：“小月月，你自然有你的幸福，只是以前你一双眼睛只在上官千羽的身上，这世间俊美优秀的男子多的是，这江山瑰丽，山河多娇，你的眼里，不能只有一个男人啊。难道你不觉得，坐拥江山，天下都是你的，壮丽山河，都属于你，那种成就感，远比男女之间的情爱来得快意？”
皇甫月摇头：“不觉得！”
乾坤子：“……”
他轻叹了口气，道：“小月月，上官千羽的身份，知道的人极少，而且他为了一个女子匆匆离开京城，显然他并不想夺这天下。你若真有那么爱他，你若真不想放弃他，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皇甫月眼前一亮，道：“什么办法？”
乾坤子看着她，道：“当你成为最有权势的人，你想嫁谁，就嫁谁！到时候，谁又能反对？到时候，谁又敢反对？”
皇甫月喃喃道：“可是他是我堂兄啊！”
乾坤子突然眉目疏冷地道：“小月月，为师对你很失望。你既然爱，又不敢不顾一切地去爱。既然要放弃，又舍不得。这样拖泥带水，提不起放不下，为师这么些年，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皇甫月一怔，大概从没被乾坤子这样疾言厉色过，她看着乾坤子严肃的眼神，心中一震，仔细一想，突地抬起头来，道：“师父，你教训的是，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乾坤子沉声道：“你明白什么了？”
皇甫月眼中现出一丝疯狂之色：“如果天下都是我的，那么我爱的人，也是我的！”
乾坤子点头，露出一丝笑意，柔和地道：“小月月，不管你想做什么，师父都在你的身后，师父都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皇甫月感动地道：“师父，你对我真好！”
乾坤子慈爱地道：“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第2303章 不怕
马车当然不可能突然消失，如上官千羽的猜测一样，只是驰入了一个阵法之中，把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在外，好像是不同的世界。
当然，这就是阵法的玄妙之处了。
天下就这么大，若是有人存心寻找一个地方，又岂能寻不到，除非，他根本找不到入口，就像无影谷，明知道是在这一片地方，但哪怕把山翻过来，仍然不得其门而入。
无影谷一封谷，就成了独立于世外一般的地方。
天下三大隐世家族，他们既不是在海外，也不是在深山，别人不得其门而入，也是因为这神奇的阵法和禁制。
所以，哪怕燕青蕊拥有万羽堂和回风阁两大势力，天下消息，多半都能搜集，却仅只查出夏侯世家在庆州，从而在庆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等待夏候世家的亲自邀请。
三大世家都有弟子入世，不然，要支撑这样一个大家族的财物从何而出？可是，既是隐世家族，自然严令弟子表明身份，而一个人存心隐瞒，又有谁想得到他们来自什么地方？
此刻，马车通过了阵法，继续向前行，一条平坦的路通向前方，前方不远处可见楼宇高耸，屋宇连绵，这些屋子的建筑风格气派古朴，透着一股厚重感，好像带着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
高大的门楼，白玉雕砌而成，威严庄重，尊贵雍容。
这里不是皇宫，但是，几百年历史沉淀，相比皇宫，怕也遑多让了。
马车驶进门楼，有宽阔的街道，两边的屋宇气派俨然，马车没有停顿，一路向前，在一个殿宇前停了下来。
夏侯方道：“老祖宗这时候应该歇下了！”
夏侯清道：“先让小姑娘在外门歇下，明日一早，我就去向老祖宗汇报，阿振，丫头婆子可都已安排妥当，让他们服侍小姑娘先休息吧！”
夏侯振道：“都已安排好，是时候把小姑娘唤醒了。这茶味回甘，若不叫，还不得安睡一晚上？”
夏侯清笑道：“不必了，叫周婆子来把小姑娘抱下去就好。”
夏侯方捋须笑道：“那明日小姑娘醒来，怕不是要记咱们这一笔了！”
夏侯清不以为然地道：“不用担心，若她是那个人，能得她记着，哪怕是恨呢，也是我们的荣幸。若她不是那个人，过得几日，就会被送出家族，再也不会见着，有何要紧？”
夏侯方和夏侯振都笑了起来，显然心里也是认同的。
夏侯振先下了马车，大概是去叫人了。夏侯清和夏侯方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靠着车壁安睡的小姑娘脸上。
夏侯方似感慨般地道：“似乎真有这么几分影子，不过，咱们外门弟子，终究也只是远远一见，不敢确认啊！”
夏侯清也道：“我也只比你远远的多见了两次，同样不敢确认，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是一线希望而已。当年……哎，此事不提也罢！”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话题扯远了，过了一会儿，夏侯振带了丫头婆子过来。
第2304章 夜探
夏侯清两人下了马车。
一个高大健壮的婆子上到车上，小心翼翼地抱起燕青蕊，稳稳地抱着她进了一间布置雅致的客房。
房间里点燃着好闻的熏香，床上衾被柔软，婆子将燕青蕊安顿好，又小心地帮她盖好被子，才去向夏侯三人回禀。
夏侯清道：“都歇了吧！”
夏侯振吩咐下人：“好生照顾这位姑娘，外间派人值夜。”
下人们应了。
夏侯振和夏侯方也离去。
安排照顾的婆子和丫头悄悄地退出房间，又轻轻地关上门。
床上安睡的燕青蕊却悄悄睁开了眼睛。
夏侯家的茶不好喝啊，不过，燕青蕊喝过的茶多了，尤其是当初在苦雨茶与问心茶中体会过前世今生的她，自然不会在意，这世间能对她造成伤害的毒物很少。
她只是感觉到夏侯清心中殷切的希望，便如他们所愿地“昏睡”过去。
也幸好上辈子她的训练项目中曾有一条忍耐，装晕装睡，就和真的晕倒睡着一样，哪怕装上一天一夜，哪怕别人双眼紧盯，也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她把夏侯三人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但是没有什么头绪。
来到夏侯世家，她原本也不是为了做什么客，现在身在夏侯世家了，她当然不能闲着，被动地等什么老祖宗的接见。
根据夏侯三人的话，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大概是外门。她想要的，一定是在内门，那种属于核心机密的东西，一定重重把关，戒备森严。
不过，燕青蕊本身是一个神偷，又不是明刀明枪去打仗，夜探一下夏侯世家，还是不在话下的。
门口守人了，不过这屋子环境好，而且三面都有窗。
而且屋外的人都以为她在昏睡，再说，来夏侯世家的人，必然都是心怀敬畏，哪怕醒着，也不敢造次，静等接见的。
燕青蕊悄然潜身窗外，将窗纸弄破一丁点，查看外面的情形。
东面窗子，外面是一片空地。
南面窗子，外面是一片水塘。
西面窗子，外面是一个花园。
自然是选西面窗子，这里花木扶苏，以燕青蕊的隐匿本来，只要身在这儿，她就比一株花，一棵树更像花树，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悄无声响地来到花园之中，这里并没有守卫，她判断了一下方向。来的时候，是南面进来，大门在南，那么内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往北边走。
向北穿过花园，有不少院落。燕青蕊身子纵高，悄没声息地落在一处屋顶。
夜色之中的夏侯世家，灯火稀疏，但仍然能见到这个古老家族的厚重底蕴，这么多的屋宇，其实要判断哪里是内门范围，并不容易。
她当然不会以为，内门就是整个庄院的最中心。
穿过几个院子，燕青蕊的眉头微锁，这夏侯世家，比她想像中还要大，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并不知道是什么的目标，比大海捞针强不了多少，何况，她不知道这东西夏侯世家是否有，更不知道，这所谓的方法，是否口口相传。
第2305章 一架秋千
还有一点让燕青蕊很无奈却又不得不怀疑的是，虚云那老神棍的话，也不知道到底靠谱不靠谱。
不过现在人已经到了这儿，只能信虚云说的是真的了。
燕青蕊本来隐身在其中一个院子的东厢的勾檐与斗拱之间，原本是想先行分析判断一下再继续，毕竟，她现在属于没头苍蝇，这种碰运气而无目标的行动，于她来说，是很不适应也很不习惯的。
然而，还没等她把所处的位置打量清楚，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哎哟！”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院中那片小小的花园里有人，是个老婆婆，老婆婆七十多岁了，此刻却是在……修一个秋千。
刚才她脚步不稳，身子趔趄，摔坐在地上，此刻嘴里正嘀嘀咕咕地叫疼，伸手揉着她的老腰。
揉了一会儿，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围着秋千转了转，自言自语地道：“怎么就是不稳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下午坐着时候还好好的！”
一边说，她一边坐上去，似乎想以身来试试问题所在。
燕青蕊虽然在屋顶，却很清楚地看见那秋千架一边的绳已经快被磨断，只有极细的一丝连着了。
若是这老婆婆坐上去，秋千必然坠地，离地面近一米高的秋千，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这样颤颤巍巍的显然也不会武功。这是直接摔掉一条命的节奏？
燕青蕊虽然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来，可是，却也无法漠视一个如此年迈的老婆婆就在她眼前摔死。
而这时候，老婆婆已经坐了下来。
那根仅仅只有一点点相连的绳索遭受外力，立刻就断了。
燕青蕊想也没想地飞身而下，贴着地面空旋，伸手将断了的那边托住。
于是，刚才明明坠地的老婆婆身子一歪，接着，秋千架又稳稳的了。
老婆婆坐在上面耸了耸，又掂了掂，满意地道：“嗯，看来是年纪大了，明明很稳嘛……”
稳住一边的燕青蕊：“……”
老婆婆身体很轻，可是她这么伸手托着，也不是个事。
老婆婆却浑然不知道一边绳索已经断了，大概觉得秋千甚稳，坐得甚是舒服，坐上去就不下来了。还一只手抓住那完好绳子的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自语：“年纪一大，睡了也睡不着了，幸好有这个秋千架可以坐坐。”
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怅然和伤感。
说着，她又动了动，然后，很是奇怪地道：“秋千怎么不摇了？”
燕青蕊：“……”
她不想被发现，所以，她只能顺着老婆婆的力道，轻轻地摇动秋千。
可她是手动，这么摇着，还是有些吃力的。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摇动的时候，秋千架比刚才重了许多，好像老婆婆的重量增加了一样。
如果老婆婆想摇一晚上的秋千，难道她要托一晚上不成？
先不说她的手受不受得了，她也不能在这里耗着。
燕青蕊右手继续，左手一动，手中已经捏了一团什么柔软的东西出来，似乎是软绳。
第2306章 温暖陪伴
月光之下，燕青蕊手中的东西却泛着银光，显然不是普通的软绳。
她指尖一动，那软绳的一头就像一条银蛇一样，向着秋千架顶钻去，并且利落地打了一个结，而后，她快速地把断掉的那截提起，电光石火间，又打了个结。
断掉的绳，被她用一截软绳给结了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呼吸之间。
终于解放了自己的手，而秋千此刻还轻轻摇动，中间连个凝滞都没有，好像刚才从托着秋千到换手结绳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燕青蕊松了口气，好了，这绳可是冰绡丝，牢固无比，大象都能栓得住，一个小小的秋千，牢得不能再牢了，这就不怕老婆婆再摔了。
她悄悄地挪步，准备顺着墙角再翻身上屋，继续去探一探别的院子。
但是走了四五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老婆婆不自言自语了？她下意识地看过去，黑暗之中，只见老婆婆一脸惊讶地侧头看着她。
燕青蕊：“……”
老婆婆到也没有惊讶多久，反倒冲她招招手：“小姑娘，你是不是又来偷偷帮老婆子的浇花了？我就知道，那花儿长得那么好，哪里是我种出来的？来来来，过来了就陪我聊会儿天。”
燕青蕊：“……”
老婆婆下了秋千架，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指着墙根一溜花儿，笑得很得意：“我这里有好品种，这几种可是不能浇太多水的，你再来帮我浇花儿，记得这排不要浇！”
燕青蕊道：“我记住了！”
老婆婆满意地一笑，又指指秋千架，更得意地道：“别看婆婆老，本事还是有的，这秋千架，是我刚刚亲自修好的，婆婆是不是好厉害？”
燕青蕊：“……”
不过她还是点头：“婆婆好厉害！”
老婆婆笑得很开心，但是很快又意兴阑珊地道：“人老呐，也就伺弄一下花花草草，跟秋千架说说话，难得小姑娘你不嫌弃我，怕我累着，偷偷帮我浇花种草的，好孩子！”
这几句话听着有一股心酸的味道，燕青蕊两辈子也没有这样年纪的长辈，虽然她絮絮叨叨的，燕青蕊也不嫌她烦，倒是心中升了一些暖意，道：“这么晚了，婆婆怎么还不睡？”
老婆婆叹了口气，怅然道：“睡不着啊！自从我的小瑾瑜死后，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燕青蕊觉得心里有些酸，低声道：“婆婆节哀顺变！”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到那一排花前，道：“小瑾瑜最喜欢的就是这些芍药了，小姑娘，你说我种满了整院子的芍药，我的小瑾瑜在天上会不会知道？她会不会悄悄来看一眼？”
燕青蕊：“……”
老婆婆是个可怜的人啊，小瑾瑜一定是她的亲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就是世间最悲哀的事。
尽管这个老婆婆只是个普通的老婆婆，也许只是夏侯世家的一个下人，一身粗布衣衫，手上还有些泥，刚才拉她，手上还有厚茧，燕青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第2307章 明天还来吗
不论身处什么位置，亲情，总是最难割舍的。
亲人的离去，痛苦都是一样的。
这老婆婆只是个普通人，燕青蕊却是身有要事，却也愿意多陪她这一刻。
老婆婆这番话，怅然又充满期待，看着燕青蕊的眼神，仿佛她说一声不是，她眼里的光彩都要随之一起丧失，而她一声是，就决定了一个未来似的。
她怎忍心熄灭一个老人家心中的一点希望？哪怕她并不信，仍是低声道：“会的，她一定会知道，也一定会来看的！”
老婆婆很高兴，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小瑾忘了我这个奶奶，自己一个人在天上，再也不来看奶奶了！”
“怎么会，婆婆这么疼爱她，她当然不会忘记婆婆！”
老婆婆似乎有些不信，道：“真的吗？”
燕青蕊耐心地道：“当然是真的，也许您的孙女经常来陪您，只是阴阳相隔，您看不见她。”
好吧，把人鬼殊途这种话也搬出来了，只为了安慰一个失去亲人的孤单寂寞的老婆婆。
燕青蕊道：“您的别的亲人呢？怎么不来照顾你？让你一个人住着？”
怎么会让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婆婆自己动手修秋千，种花？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老婆婆道：“他们啊，忙呐，不忙也没办法，要吃要喝，婆婆我自己走得动，总不能拖累他们！”
燕青蕊：“……”
天下父母心！
她道：“婆婆，我扶你去睡觉吧，太晚啦！”
老婆婆笑道：“好好好，好孩子，我都听你的！”
燕青蕊扶着老婆婆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面的一切都很精致，收拾得也很干净。看来，老婆婆的儿子虽然没有派人照顾她，但是一应用的东西，还是没有亏待。
老婆婆拉着她的手：“好孩子，你不会也是婆婆的一场梦吧？”
燕青蕊哭笑不得地道：“婆婆，不是梦，你看我的手都是暖的！”
老婆婆在她手上抚摸了几下，满意地道：“果然是暖的。”她又充满期待地道：“那你明天还来吗？”
明天？
燕青蕊并不知道，但是，面对婆婆殷切的眼神，她竟是不忍说出拒绝的话。她道：“我尽量！”
“好好好！”老婆婆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满足的叹息，道：“好久没有人陪着婆婆聊聊天，说说话了，婆婆这心里呀，空得慌！好孩子，婆婆絮叨，人老了都这样，你不要嫌弃婆婆……”
燕青蕊笑道：“当然不会！”
在燕青蕊的服侍下，老婆婆洗了手脸，乖乖地上床睡觉了。
燕青蕊松了口气，虽然她有心中认为十分重要的事，但不介意给一个老人一点点温暖，老婆婆，好梦！
她悄悄出门，又轻轻地将把门关上。
回到院中，燕青蕊来到秋千架前，冰绡丝太张扬，她将之前断裂的绳子细细地缠上遮挡，只要不留意，是发现不了的。
而后，燕青蕊继续去查探。
和这老婆婆相处的片刻只是一段插曲，耽搁了她少半个时辰，燕青蕊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