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谁会赢
上官千羽把那一肚子的闷笑忍了回去，脸色却依然淡漠无比，道：“冷煜源，既然来了，可以开始了吗？”
冷煜源道：“你急什么？日头不是还没出山吗？”
冷煜源有些漫不经心的，说着还朝着山下看。
上官千羽和周星云都知道，他是在看，燕青蕊可会随着白筱汐出现。
此时白筱汐的马儿已经跑到了这片坡地的死角，所以冷煜源看不到。
上官千羽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燕青蕊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冷煜源，你还是输了吧，如果输了能让你死心。
白筱汐的马技很好，不一会儿，就见到她像一团红云一般出现了，冷煜源朝她的身后不住张望，可是她的身后，除了绿树森森，芳草青青，再没有他盼望的那个窈窕的身影。
冷煜源目光询问地看着白筱汐。
白筱汐几不可见地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避开了目光。
这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是在告诉他，青蕊不愿意来，所以，她没能接来青蕊。
离得近，燕青蕊能感觉到冷煜源的情绪明显地低落了下去，她轻声提醒：“冷大哥，比武可以开始了。”
冷煜源收敛情绪，抬眼看向上官千羽，手中的剑刷地出了鞘，道：“上官千羽，请吧！”
上官千羽身子一纵，在周星云刚才躺过的那棵树上折了一根长枝，和冷煜源手中的剑同样长度，他回到原地，长枝轻轻一划，冷冽地道：“请！”
冷煜源脸上现出一丝愤怒。
燕青蕊沉声道：“上官千羽，你别欺人太甚！”冷煜源用剑，他却用树枝，这明显的是轻视。
上官千羽淡淡地道：“你以为本王手中是树枝？剑法到极致，一草一木皆是剑。此枝长三尺，和冷世子手中剑长度相当，本王予他，是对于一个对手的尊重！”
换了别人他是不解释的，不过这个银面郎君是星云准备追的人，他得给星云面子。
周星云立刻在一边解释道：“对呀对呀，千羽一般不用剑，和我比试都是用拳头，现在以树枝当剑，并没有看轻冷世子的意思。”
冷煜源眼中的愤怒渐去，换上一层深色。
上官千羽说的对，爹爹也曾说过，剑法精了，任何东西都可以当剑。上官千羽用树枝当剑，显然他对自己的剑法十分自信。
不过，冷煜源也并没有因此怯场，他手中的剑捏诀，剑光如练，发起攻击。
上官千羽手中树枝轻颤，和冷煜源斗在一片。
一个蓝衣如湖，一个玄衣如墨，一个剑光如虹，一个树枝带风，招式都极为凌厉。
观战的周星云又凑近燕青蕊，笑道：“小青青，你觉得谁会赢？”
燕青蕊淡淡瞥了他一眼，谁都知道上官千羽会赢，这话问得超级废话，她淡淡地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筱汐在一边道：“冷世子会赢的！”
燕青蕊：“……”
周星云：“……”
白筱汐见他们的表情，知道他们不信，其实她也不信，她只是觉得，让冷煜源一年不见青蕊，好残忍！
第449章 你好狠心
在第四十五招时，上官千羽便只采取守势。
那根树枝，在他的手中真的如长剑一般。挡起来密不透风，硬逾钢铁。周星云手中的长剑碰到树枝，竟然发出当当的声音。
刚开始，冷煜源不想占上官千羽的便宜，不用剑去碰到上官千羽手中的树枝，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发感觉到上官千羽以树枝当剑，所使的招式，招招凌厉，剑剑威猛，他哪还顾得到这么多。
可也奇怪，后面他的剑锋明明也碰到树枝，可那树枝却不断，只是掉了几片叶子。
燕青蕊又叹了口气，她知道冷煜源会输，但是，她没想到，冷煜源竟然会在四十五招的时候就输了。
可是冷煜源自己却没有感觉，还在发动猛攻。
不是他耍赖，而是上官千羽在手下留情，给他留着颜面。
白筱汐的武功稍弱，没有看出来，正紧张地盯着比斗，嘴里喃喃地道：“一定要赢啊，一定要赢啊！”
可周星云和燕青蕊都看了出来。
燕青蕊移开目光，无意中转头，却见周星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燕青蕊冷下脸来，冷冷地道：“看什么？”
周星云轻轻一笑，道：“我在想，面具下的脸，会是什么样子的！”
燕青蕊眼神一厉，低骂道：“登徒子。”
周星云十分委屈地道：“小青青，我的名声可都让你给败坏了。龙阳之癖这个帽子这么沉重，你就忍心？”
燕青蕊扯了扯嘴角：“与我有什么关系？”
周星云捂住心口，一副受伤的样子：“小青青，你好狠心！”
燕青蕊冷冷警告：“周星云，收起你的心思，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周星云浑不在意地一笑，道：“收不起来了，怎么办？”
燕青蕊不想理他，转过头去不理。
两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而白筱汐紧张地关注着场中，当然不曾在意，冷煜源正在全力攻击，也不可能听到，但燕青蕊却明显感觉，上官千羽淡淡地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
这厮，在比斗之中这样的游刃有余，这身手到底是比冷煜源高出多少？
在第一百七十七招的时候，上官千羽的剑极快地在冷煜源的肩头一点，没有用力，只是上面的枝叶落在冷煜源的肩头，之后，树枝就迅速偏离。
冷煜源脸色巨变，猛退三尺，脱出了战圈。
白筱汐惊道：“怎么不打了？”
冷煜源的脸涨得通红，又是不甘，又是无奈，低声道：“我输了！”
刚才的招式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从第四十五招开始，上官千羽已经使过同样的招式至少五次，因为都是点到为止，冷煜源没有感觉，白筱汐也没看出来。
冷煜源颓然道：“他若是用的剑，刚才我的一条右臂已经不在了。”
上官千羽手中树枝一抖，远远地弹了出去，他负手，神色淡漠地道：“既然你认输了，那么赌约算吗？”
冷煜源咬牙，厉声道：“上官千羽，我冷煜源虽然武功不及你，也没有你王爷的身份尊贵，但是，一年之约我还记得！”
第450章 傻子才不知道
上官千羽悠然一笑，道：“很好。”他瞥了周星云一眼，见周星云一双眼睛都只看着银面郎君，也不叫他，自己身形一动，展开轻功身法，如一颗流星一般，向着西方而去。
定云坡在皇城西北方向，北城门更近，但上官千羽走的是西方，西城门回清河王府，要绕一个大圈。
周星云也发现了，他自语道：“这混蛋，太重色轻友了！”
白筱汐道：“什么意思？”
周星云悠然道：“字面上的意思。六日后，便是虚云禅师法场送卦送签的日子，京城里的贵妇贵女们都动了。据说，此次太子妃要去替太子求一签，此刻，应该在路上了吧！”
白筱汐一听就变了脸，道：“果然是混蛋！”
冷煜源沉着脸，猛地将手中剑折断，厉声立誓道：“上官千羽人品低劣，我冷煜源今日技不如人，但此恨在心，他日必报！”
燕青蕊：“……”
上官千羽对夏紫柔用情至深，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是青梅竹马。
白筱汐和冷煜源是为了她，心生不平，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平静。上官千羽爱着夏紫柔才好。
周星云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坑了朋友一道，尤其是听到冷煜源立誓，他不禁道：“冷煜源，和离书的事，我看你别想了。上官他哪里舍得？”
冷煜源道：“什么意思？”
周星云道：“我那大嫂除了不会琴棋书画什么的，可不论样貌性情，还是气质风华，都要胜过夏紫柔一百倍，上官千羽又不是傻子，会不知道选谁？”
这话让冷煜源大生好感，他道：“周公子，冲着你这句话，我冷煜源也会当你是朋友！”
周星云高兴起来，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内心话而已，竟然能让冷煜源对他态度改变？这是不是说，他还是可以继续走大舅兄路线了？
他顿时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冷煜源却又道：“不过，朋友归朋友，有些事，我冷煜源还是不会赞同的！”
周星云：“……”
郁闷加挠墙有没有？冷煜源你这个糊涂蛋，男女都分不清，你才龙阳之好，你全家都龙阳之好。本公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喜欢的是女人，女人！
周星云突然就不想跟他们玩了，太伤自尊了。
他道：“我走了！”青衣飘摆之中，风度翩翩地走了。
冷煜源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可惜……”
可惜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喜欢男人！
燕青蕊嘴角抽了一抽。
白筱汐对周星云的离开没什么感觉，她转头看冷煜源：“大家都去菩提寺，你也去吧，青蕊就在那儿，你可以见她一面。”
冷煜源脸孔微微扭曲，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能见她了！一年的赌约，从我输的那一刻，已经开始了！”
白筱汐：“……”
冷煜源眼神中带着沉痛，低声道：“白姑娘，你若见到青儿，烦你转告她：是我没用，我不能为他做什么。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第451章 青弟知我
燕青蕊站在一边，看着冷煜源痛苦的神色，她心中也有些不忍。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
她低声道：“你有什么打算？”
冷煜源捡起地上的半截断剑，插入鞘中，他的脸上现了一片坚毅之色，道：“我已经想过了，这一年里，我不能见青儿，如果留在京城，我会疯掉的。所以，我要去云州戍边！”
白筱汐失声道：“云州边境，一半沙漠，沙漠之中有蛮夷，还有隋光国的人虎视眈眈。那里太危险了！”
燕青蕊道：“好！”
白筱汐猛地转头看她，道：“你不是冷世子的兄弟吗？那么危险苦寒的地方，你还说好？”
燕青蕊淡声道：“男儿大丈夫，本来应该建功立业。战场才是最磨炼锻造人的好地方。若是怕危险怕苦寒，那就在京城里做个纨绔子弟！”
当初她的十年训练，比战场上不知道要苦累多少倍，不管身还是心。她一个女子都能坚持，现在，冷煜源若是能去战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向。
冷煜源展颜笑道：“青弟知我。”
燕青蕊看着他，声音更是清淡，却又透着一股子十分奇特的意味，她道：“冷大哥，男儿不怕苦寒艰辛，不怕危险困难，血战沙场，当奋勇向前。但是，你莫要忘了，你想要守护的人，还在京城。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平安回来！”
冷煜源重重地点头，道：“我明白，青弟，谢谢你！”
白筱汐脸现不忍，却也只叹了口气。
上山之时，冷煜源信心满满，下山之时，却是垂头丧气，白筱汐想要安慰，可是却发现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看着沉默在一边不发一言的燕青蕊，她突然觉得这个银面郎君虽然话不多，但好像却更懂得人心，而且没什么废话。
在山下三人分别，白筱汐和冷煜源回去京城，燕青蕊要回去菩提寺。
虽然上官千羽是为了夏紫柔可能往菩提寺去，她也得防着他哪根筋搭错了跑去别院，翡翠挡不住。
周星云猜得不错，上官千羽的确是往菩提寺而去的。
不过，他并不知道太子妃夏紫柔也将于今日去往菩提寺。
周星云主管的是影阁的所有的消息，可周星云不看好夏紫柔，所以这条消息他就有意隐瞒了。
刚才脱口而出，只不过以为上官千羽是从别的渠道也听说了这消息。
此时，上官千羽展开身法，像一颗黑色的炮弹，十分的快速。
今天燕青蕊竟然没有来，上官千羽不知道为什么，心情顿时明朗了很多。似乎，她也没有想像之中那么关心冷煜源呢。
自己在这场比斗之中占据绝对优势，她是不是也知道？
如果自己去将这结果告诉她，她会是什么表情？
上官千羽突然就很期待了。
还有，自己突然让阮忠杰带去书信，托虚云和尚照看一二，以那和尚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见一见她。毕竟，自己和他相交多年，这可是唯一一次相托。
这一卦四签，或者她能占得一份。
第452章 三不许
上官千羽上得朔望山，便以隐秘方式召见了他派出的暗卫。
一路上，七个暗卫的汇报，一概是山上无异常，王妃在别院，除第一天来时曾站在山腰看了片刻风景之外，再不曾出门。
上官千羽十分意外，他以为脱出了清河王府的桎梏，那个女人不会安份，毕竟，能把锦鲤当菜吃，被他扔在偏院也能过得恣意轻松。
那么真如她所说，她所喜欢的，原本就是靠近佛堂的地方，清静梵香？
那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寺庙的缘故吗？
上官千羽负手站立，望着别院的方向，他在犹豫，去是不去？
刚才虐过冷煜源之后，他最想见到的人，突然就出现在心里，他几乎连想也没想，便飞驰而来。然而，站在这里时，他却慢慢冷静，慢慢沉静。
与别院不过十丈之隔，脚下却似重有千钧，不能迈出一步。
虚云禅师的法坛大会，三年才举办一次，他的一卦四签，也是灵验无比，因此，每当此会，总是热闹非常。此刻，上路的路上不时有马车顺着山路逶迤而来。
毕竟是皇家寺院，一路上山，都可以两辆马车并行。
上官千羽站了半晌，终于没有过去，而是顺着山路，直上山顶菩提寺。
见她，终归是与她不欢而散，还是去见虚云和尚吧。
在方丈禅室之中，上官千羽刚要推门而出，门忽地开了一道缝，一张纸条从里面递了出来。飘了飘，转了一圈，翻个身飘到地上。
上官千羽从地上捡起，看见上面的字，简直是哭笑不得。上面写着：“不许求卦，不许求签，不许求见！本座要静心思考！”
上官千羽翻了个白眼，这张小纸条就想把他挡住？
他再次想推门，没想到门又在他即将碰到时候开了一条缝，又是一张纸条以无比潇洒飘逸的姿势落到地上。
这次纸上的字是：“不许求保护，不许求照看，不许求有缘！本座不想见你！”
上官千羽嘴角一抽，无语地道：“虚云和尚，你是想提前见佛祖吗？”
又是一张纸条飘了出来，上面写：“上官千羽，本座宁可见佛祖也不见你！”
上官千羽无语之极，这和尚发起疯来，他也没办法。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他竟然用这么幼稚的办法，不见自己。
他从大雄宝殿里走出来，又向右走，那儿有一片清雅的绿林，他曾在此地听过一段绝妙的琴音，那琴音仿若天籁，不沾凡尘，空灵清透，大气华章。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意味。
一个人的琴技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奏出既出尘空灵，却又温暖入尘，让人涤尽尘事，却又让人心旷神怡的琴音？
只不过，当他寻声而去时，那里却已经人迹渺渺。
后来，他问过虚云和尚，虚云看了他一眼，送他八个字：“我知是谁，不告诉你！”
把上官千羽气得白眼狂翻，但虚云这和尚不说的话，任是怎么样也不说，他要想说的话，别人不愿听，他也非说不可，强求无用。
第453章 黑衣男子
此刻，上官千羽心中不自觉又浮起那空灵琴音。
虽然他也知道此去不可能再听到那琴声，不可能再看到那个奏琴之人，终还是忍不住要去看一眼。
此时，朔望山的半山，在避开官道的正路上，有一个身影正在向上快速前进。
燕青蕊走的是小路，树木森森，她在那树影之中时而现，时而隐，速度极快。
今日上山人多，又是白天，她自然不可能走官道。
突然，她向上的身影突然一个倒纵，向斜后方落去，隐在一株树后。
阳光遮蔽之中，一个黑衣的身影站在她必经的前路，如果不是她反应得快，刚才这一下非直接撞到那人身上不可。
那人好像突然冒出来，无声无息，燕青蕊心中暗震，戒备地看着来人。
一看之下，她眼神微微一凝，竟然是见过的。那天她看到过的给人沉沉压力，气场强大的，便正是这个黑衣人。
此时风吹树动，光影明灭，落在这人的脸上，使他更多了几分阴冷，仍是气场十分强大，透着一股威压。
燕青蕊站定身形，还没等她开口，那人却已经冷冷出声：“你是何人？”
燕青蕊道：“与你何干？”
“为何跟踪本座？”
燕青蕊不禁笑了，她轻哼一声：“这片山林是你的吗？等你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再自负可好？”
这么轻蔑的语气，这么鄙夷的眼神，这么明显的嘲讽，是说他太把自己当回事？
那人身边气温骤冷，是他身上散发的威压。
燕青蕊不为所动，且不要说之前上官千羽也是动不动这么干，就算她从没有遇到过，以她的心智和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些于她也是不痛不痒。
那黑衣男子身上气息微微一收，刚才他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就突然冒了出来，以他的身手，居然差点被这人直接撞在身上，若不是他收身后退，自己竟然一时都没有想到躲避的方向。
这在他所有的经历中，几乎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此人的隐身技术和身手，绝不在他之下。
这让他十分震悚。
但是，面前这个人后退闪身，眼含戒备地看着他，证明对方也的确是没有发现自己。
黑衣男子眼里现出一丝锐光，他打量的目光落在燕青蕊银色的面具上，面具遮得严实，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和半个下巴。
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像清澈的湖面，明明清澈得好像可以一眼看见底，却又似乎深不可测。露出的下巴光洁而白皙，如凝脂一般光滑，还有，刚刚她靠近了他的身前，两人身体只差一点点就撞上了，他的鼻中，曾经闻到一股清雅的香气。
那香气不是任何香料的香气，却馥郁好闻，倒好像他身体本身散发出来的一般。
男子身上不会有香气，莫非，她竟是个女子？
黑衣男子不自禁地就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在山坡上曾经看见过一名女子，那女子如遗世独立的兰，如亭亭玉立的荷，更像山间的花仙子，清新自然，充满了空灵之气，清浅从容，满带着淡泊灵逸的风采。
第454章 你来干什么
黑衣男子不自觉上前一步。
燕青蕊眼神一眯，眼里露出一片危险的气息。
黑衣男子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意来，看来现在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女子，不过，**不离十。
想不到，朔望山三年一度的开坛大日子，竟然有这么出色的女子出现，而且还不止一个。
她们，莫非也为了那一卦四签而来。
很好，到时候终将再见，他不再向前，只是再看了燕青蕊一眼，脚下一点，就隐入了树影重重的暗影之中，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燕青蕊知道他已经走了，刚才突然而生的危险已经消逝，这黑衣男子让她心生警戒，不敢大意，倒是个劲敌。
继续隐藏身形，在树影暗地穿行，燕青蕊终于回去了别院。
只不过，当她准备直接进入内院时，发现院中竟然有外人。
她只好从自己房间的后窗翻了进去，换去了一身男装，把面具收好，过去拉开了房门。
天井之中，翡翠正道：“我说小和尚，我们家夫人睡觉了，不见外人，你一个出家人赖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声音笑得满不在乎，道：“睡觉不是会醒吗？和尚我愿意等，你也别不好意思。为什么和尚来了这么久，连茶也没有一杯？”
翡翠不耐烦地道：“你这个和尚怎么赶都赶不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是清河王府的别院，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来把你打出去了！”
那声音笑嘻嘻地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丫头，你怎么知道你家夫人不想见和尚我呢？和尚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晓前世今生，我愿意见你家夫人，那是她的缘法，真是没见识！”
他越是这么说，翡翠越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翡翠板着脸道：“我看你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你要讹银子是不是？我这里有二两，你识相的最好赶紧走！”
那声音笑道：“清河王府的丫头都这么财大气粗，出手就是二两？那和尚我更不能走了。和尚穷得很，都快吃不起斋饭了，你没个三五百两，休想叫和尚走！”
翡翠越发相信是遇上骗子了，这个臭和尚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穿着一身白色僧袍，背着一个黑色长包，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天井之中，不然，外院的下人和海生都没有汇报。
院主又不在，翡翠心里着急，本来想把他打发走了事，可这和尚就是赶不走。
燕青蕊忍笑走过去道：“翡翠，别赶了，去备茶吧！”
翡翠见燕青蕊回来，心中大是松了口气，她原本就是担心这和尚一直在这里要见院主，窥破了院主其实不在别院的事实。此时立刻笑逐颜开地去备茶了。
那人回过头，看见燕青蕊出现，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两步就跨到她的面前，笑道：“我请你喝过酒，你请我来喝茶，算是知道投桃报李，贫僧我原谅你了！”
燕青蕊笑了一笑，道：“甄紫妖，你来干什么？”
第455章 哑琴
那和尚一身白衣，光头贼亮，戒疤明显，不是那个对月煮酒的甄紫妖是谁？
甄紫妖道：“来找你当然是有好东西送给你！”
他说着拿下背上那个长长的包裹，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具琴。他指着那具琴，说道：“我给你看一样宝贝！”
燕青蕊嗤之以鼻：“一具琴而已！”虽然看起来那琴的材质是上乘，想必音色也不错，琴尾还有一片深红斑点，如梅花，像是天色生成。
但是一具琴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甄紫妖献宝似地道：“这就是你没眼光了吧，普通的琴我又怎么会拿来给你看呢？当然是不同凡响的琴，不同凡俗的琴，而且，是超级厉害，超级神奇的琴。”
燕青蕊道：“有何神奇之处？”
甄紫妖伸出手，在那琴弦上一抚，看他的手法，抚出来的就算不是行云流水般的一段仙音，至少也是悦耳动人。
但让人意外的是，甄紫妖的手抚上去，再收回，那琴弦在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燕青蕊哑然失笑，道：“无声琴？你拿一把哑琴要送给我？”
甄紫妖睁大眼睛，一脸难以接受地道：“谁说我要送给你了，你怎么能这么贪心呢？贪僧这么穷，就这么一把琴，你还想要据为己有，你有没有良心？”
燕青蕊：“……”
是他口口中声声说有好东西送给她，此刻说得好像她要贪图他的一具破琴似的。
她翻了个白眼，道：“那你拿来干嘛？”
甄紫妖看着她，诱导地道：“难道你不觉得这琴很熟悉吗？”
燕青蕊嘴角微抽，熟悉个鬼，她第一次见。
甄紫妖看看她的表情，突然地一拍自己的光头，道：“贫僧忘了，此事大有深意，天机不可泄露。”
燕青蕊无语地道：“甄紫妖，你拿一把哑琴来发什么疯呢？现在琴也看过了，你也没准备送给我，你可以走了吧？”
甄紫妖连连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只见一颗光头不住摆动，锃光瓦亮的像有灯光在急速移动。
燕青蕊无语之极，道：“那你想怎样？”
甄紫妖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时候，翡翠把茶端了上来。甄紫妖端起喝了一口，砸砸嘴，吐槽：“你这什么破茶叶，难喝死了，简直像是陈了十七八年的烂树叶！”
见燕青蕊表情不对，他又瞬间改口：“虽然像烂树叶，不过能烂成这样，也是难得了。”
燕青蕊：“……”
幸好此刻翡翠已经退下，不然，听了少不得又要翻几个白眼。
甄紫妖放下茶杯，道：“咱们不说茶了，说故事！贫僧得到这把琴，已经有十年了。你知道这把琴为什么是哑琴吗？其实这把琴不是哑琴，它只是被诅咒了！”
燕青蕊翻白眼，就算她是穿越的，也不表示她就接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诅咒？他以为是玄幻世界呢？
甄紫妖道：“你可别不信，十年前啊，这把琴可真是音如天籁，声如仙乐，但是，那日贫僧游方到了京城，恰遇中书令苏俊清被皇上下旨砍头。”
第456章 何惧世间污名
燕青蕊眼神一凝，苏俊清，那是她的外公，被污贪墨被斩首。
甄紫妖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贫僧出家之人，心想既然遇到这样的事，就弹奏一曲，当是为那个可怜的老头儿送行超度了！”
燕青蕊心中似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涌起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那是因为听到了当年的惨事，血浓于水的亲情使她情绪波动。
甄紫妖道：“我当时就在二十丈外的一个茶楼上，运起内力，将这琴音送了出去。以贫僧的琴技，那支琴曲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燕青蕊：“……”这厮总不忘自吹自擂一番。
甄紫妖颇为自恋地晃了晃那颗光头，又感慨地叹息道：“一曲终了，苏俊清那老头就笑了起来，他长声叹了一句‘胸中自有碧血，何惧世间污名！’然后引颈就死。再然后，我这琴尾，就突然出现了这么一片血梅花，然后，这琴就哑了！”
燕青蕊再看了一眼那片深红色的梅花，倒真好像是血色一般。她并不相信甄紫妖满嘴跑火车的话，实在太不可信了，但是，这琴如果当日真为外公奏过一曲送行曲，倒是和她有些渊源。
甄紫妖道：“之后的七年里，我费了好多的心思，请了无数人校验，这琴就是哑的，再也不发出声音了！”
燕青蕊眼神微微一眯，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甄紫妖一笑，道：“这你都猜到了？果然聪明，聪明啊聪明。三年前，这琴响过一次。”
燕青蕊也不禁生出几分兴趣来，道：“那是为何？”
甄紫妖叹了口气，搔了搔他的光头，道：“贫僧也纳闷得很。那天贫僧早课过后，觉得很是无聊，这把琴虽然哑了，贫僧还是很爱护的，所以，贫僧便带着这把琴，在山里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就在一片绿林里遇见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轻纱蒙面，在绿林之中缓步行走，好像山中的精灵。”
燕青蕊揶揄地道：“或者就是山中的精灵也说不定，你这琴，是只能神仙才能弹响了。”
甄紫妖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那是个活生生的人。当初也是菩提寺要开坛之日，将送出一卦四签，那名女子，想必也是为了求虚云和尚的签而来。她看到贫僧手中的琴，多看了一眼。贫僧福至心灵，也是有心开个玩笑，就请她弹奏一曲。”
燕青蕊心想这甄紫妖真是恶趣味，他明明是一把哑琴，还要请别人来弹，看别人出丑很有意思么？真不像一个出家人。
甄紫妖自然把燕青蕊嘴角那丝鄙夷给忽略了去，道：“那女子迟疑了一下，就接了过去，然后，她在绿草之上席地而坐，将那琴放在膝上，手指轻动，拨动了琴弦。贫僧本来是笑吟吟地，心想此琴弹而无声，此女一定会觉得是佛祖暗示，不再求签！但让贫僧没想到的是，那女子竟然弹响了此琴。不但弹响了，而且，琴技竟胜过贫僧，简直是天籁中的天籁，仙音中的仙音！”
第457章 妖神
燕青蕊道：“那女子是谁？”
甄紫妖鄙夷地看了燕青蕊一眼，道：“你听人说话都是这么不上心的？贫僧不是说了，此女子戴着面纱！”
燕青蕊：“……”
甄紫妖道：“后来贫僧……后来虚云和尚……后来贫僧让虚云和尚给这女子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此女红颜薄命，年寿不永。那女子听说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身如飘萍，生死何惧？’”
燕青蕊脑中不自觉浮现那女子的神态和语气，心中竟有些戚然。
甄紫妖道：“贫僧见此女能弹响此琴，自然要将此琴相赠，但是那女子却只是微微摇头，就此离去。哎，贫僧七年才遇着一个能弹响此琴的人，自然关注了一些。两年多后，也就是半年多前，贫僧得知，此女和一个少年相爱，家人却将她当成一颗棋子，强嫁给另一个男子，在成婚当日，那女子眼见得和爱人相守无望，万念俱灰，撞桌而死……”
听到这里，燕青蕊猛地跳了起来，用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甄紫妖。
她声音不是稳地道：“你是谁？”
甄紫妖露出一个倾倒众生般的微笑，摸着光光的下巴，道：“请叫贫僧妖神！”
燕青蕊：“……”
她想起一事，不禁道：“你今年到底多大了？”看他的样子，才二十二三，可他说到十年前见到外公被斩首时，送了一曲超度，那总不可能是十二三岁的小和尚会做的事。
甄紫妖白了她一脸，道：“难道你不知道问人年龄是一件很无礼的事吗？”
燕青蕊：“……”特么的他又不是女人，年龄有什么问不得的？
甄紫妖笑嘻嘻地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哥今年十八！”
燕青蕊：“……”
这家伙像痞子，像神棍，说是浪迹江湖的浪子也好，说是游戏红尘的隐侠也好，总有那么几分相似，可就是不像和尚，可特么的这家伙就是个和尚。
燕青蕊觉得实在太违和了。
这世上哪里有和尚喝酒的？
这世上哪里有和尚自称哥的？
这世上哪有和尚张嘴没实话的？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燕青蕊不理他了。
虽然他神神道道的，好像有几分道行，她也不怕。她现在又不是初到这个世间来，就算这身份戳穿又如何？以她的能力，在江湖照样可混得潇洒恣意。
甄紫妖见她翻着白眼不说话，就十分殷勤地把那具琴推到她的面前，诱惑地道：“弹弹！”
燕青蕊道：“不弹！”
甄紫妖道：“试试看，难道你也怕弹不响？”
燕青蕊嗤道：“本来就是把哑琴，你都弹不响，我弹不响也不丢人！”
“所以你怕什么？”甄紫妖笑得像只狐狸。
燕青蕊撇撇嘴，是啊，她原本就什么也不怕。弹不响又怎么样？
她把那琴往自己面前一移，伸出手指，在弦上轻轻一勾。
“铮……”一声清越悠扬的琴音，就远远传了开去。
甄紫妖好像大受惊吓，整个人后退了四五步，却又忽地眉开眼笑，道：“弹响不算什么，弹一支曲子听听！”
第458章 借住
能把哑琴弹响还不算什么？
燕青蕊觉得这家伙说话真是太不靠谱了。不过，一把哑琴，她能弹响，倒也的确透着怪异，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弹一曲就弹一曲吧。
弹什么呢？燕青蕊想了想，便开始弹奏起来。
她有些庆幸，在十年的训练生涯里，乐器也是训练之一，而她乐器之中，最精进的就是古筝。
当初为了偷盗一个世界级的宝物，她就曾以古筝音乐大师的身份去某个国家开演奏会，在演奏会后顺利地把所要的东西轻而易举地拿到手中。而音乐大师这身份，又成为她最好的掩护。
现在不过是弹奏一曲，于她毫无难度。
她轻轻拨动琴弦，脑中突然跳出一支曲子来，不自然地就弹奏起来。琴声幽幽，飘然远去，燕青蕊沉浸在这支曲子的优美旋律之中，只觉得曲意高远，却又幽静空灵。
这，是原身记忆中的曲子？
她醉心于这优美曲韵，甚至连甄紫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在意。
上官千羽走进绿林之中，树叶婆娑有声，树影相照，十分幽静。
只不过，除了虫鸣鸟语，风声习习，再无一人。
上官千羽怅然而笑，却又释然，他太着了相。当日能听得一曲，便是有缘，又岂能执著念念不忘？
世间的事，又哪有守株待兔一成不变的？
他走出绿林，准备去往别院，突然一个声音轻轻柔柔地叫道：“千羽！”
上官千羽侧过头，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掀起，一只纤纤玉手先伸了出来，接着，一张美丽倾城的脸露了出来。
看着上面太子府的马车徽记，上官千羽站在原地没动。
夏紫柔下得车来，水波盈盈的眼睛一动，向贴身丫头芸儿使了个眼色，便朝上官千羽看过去。
芸儿会意，走到负责太子妃安全的护卫身边，悄悄地递过去一袋银子。
这次出行的人选，本来就是夏紫柔自己选的，即使没有银子封嘴，他们一样会守口如瓶。
夏紫柔莲步款款地走向上官千羽，略略仰着头，幽幽柔柔地道：“千羽，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上官千羽玄衣清冽，神色之间既不见欣喜，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道：“你怎么上山来了？”
夏紫柔略略垂下头，幽幽地道：“太子让我上山斋戒，代他求取一签！”
上官千羽点了点头。
夏紫柔道：“千羽，听说你在这里有间别院？我能住到你的别院吗？”
上官千羽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是太子妃，住到本王的别院，不合适吧？”
夏紫柔低叹一声，柔柔地，幽怨地道：“千羽哥哥，自从我嫁与太子以来，与你相见日少，咱们之间，似乎越来越生份了。千羽哥哥，你……你是不愿意见我了吗？”
上官千羽听着她幽幽柔柔的声音，脑中不觉现出以前和她相聚的时光。
最危险最痛苦，最失落最迷茫的时候，她都陪在他的身边，他的神色，便柔和下来。
第459章 没什么可破坏的
上官千羽温和地道：“怎么会呢？只不过，本王不想让你因为本王而为难。太子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夏紫柔脸上露出温柔又欣喜的笑意，带着几分雀跃，几分欢喜地道：“千羽哥哥，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一直在想，当初我无力对抗圣旨，无力对抗爹爹的安排，你是不是从此就不会理我了！”
上官千羽心中被刺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却跳出周星云说的那番话，“……夏紫柔心里真有那么爱你，她当着你的面是哭哭啼啼，嫁给太子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反抗。那燕家大小姐才是真的不想嫁你，天天寻死觅活地反抗，找着机会还一头撞柱子上，命大不死，还被灌了软筋散，才被塞进花轿。这才是真的不愿，我看你就是被夏紫柔给迷了心，说到底，清河王再是风光，终究不如太子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君的！”
他没有怀疑紫柔不是真心待他，可他却在想，燕青蕊当初那么决绝，现在那么漠然，无论他对她怎样的冷漠嫌弃，她都淡然处之。他以为她是把他当了旁人，才会不在意，而心中只有冷煜源。可是他和冷煜源比武，她却又不出现。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夏紫柔说完，原本以为上官千羽会向以前一样柔声安慰，但半晌没有听到声音，不禁又抬起头来，只见上官千羽唇角微微勾起，似有一丝笑意，却分明是神游物外了。
夏紫柔眼底深处有一丝幽光一闪而过，她伸出手，扯着上官千羽的衣袖，道：“千羽？”
上官千羽回过神来，看着她牵他衣角的小动作，仿若十岁之时，他父母双亡，到她家做客，她便这样牵着他的衣角，叫他带她去扑花园的蝴蝶。
他的神色更柔和了，道：“嗯？”
夏紫柔眼里闪着一丝笑意，道：“你还没有答应我，我能不能住到你的别院里去？”
上官千羽道：“燕青蕊住在别院里！”
夏紫柔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很快就笑了，她柔声道：“千羽，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会破坏你跟她的。我只是……想去你的别院看一看！”
上官千羽淡淡地道：“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可以破坏的。”
听了这话，夏紫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但她的脸上却是一片惋惜，她温柔又善解人意地道：“千羽哥哥，都是我不好。终归是我负了你。你别这样，你和燕……家小姐好好过日子，忘了我吧。”
上官千羽看着她。
她略低了头，用更忧伤哀婉的语气，用更楚楚动人的神态，低声地，充满自怜地涩声道：“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一个贪图富贵，攀附高枝的女子。我这样的人，又怎么值得你记挂？”
上官千羽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有些梗堵，沉声道：“别胡说。他们不了解你的苦处，我都了解，你不是这样的人！当初圣旨之下，连我都没有办法，何况你一个弱女子！”
第460章 苦了你了
夏紫柔幽声道：“千羽哥，除了你，世上又有谁了解我？连太子也以为我不过是看中他的身份，我与他虽份为夫妻，他却从不拿正眼看我。这是我的命，我都认，我只是对不起你！”
上官千羽眼中一片恚怒，沉声道：“皇甫华珏为了打击我，以圣旨压人，强娶你为太子妃，我本以为他会爱你重你，没想到他竟如此阴险卑鄙……”
夏紫柔忙道：“千羽哥哥，你为我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不要再为我说话了。此生不能陪伴在千羽哥左右，希望来世，我能成为千羽哥的妻！”
隐在暗处的晋原默然无声地站在树后，好像他也是一棵树，上官千羽身边的三大近卫中，子阳和晋阳都是明卫，只有他一直是半明半暗，今天，就是晋原跟在上官千羽的身后。
此刻，夏紫柔话一出口，他树后的身形便显了一显。
上官千羽柔声道：“紫柔，苦了你了。”
夏紫柔低低地，无比委屈地道：“千羽哥哥……”那一声真是哀哀柔柔，幽幽怨怨，任是百练精钢的心，也要在这一片柔情里化作水一样温柔。
夏紫柔正要一鼓作气，作势倚进上官千羽的怀里，但是上官千羽却道：“紫柔，此处虽然偏僻，人也不少，落在别人的眼里，还以为你我有甚么苟且，于你的名声不利，咱们就此别过吧！”
夏紫柔心中暗暗一动，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上官千羽竟然没有顺水推舟，而是要和她分别，到底是真的为她的名声着想，还是在他的心里，她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她正要说话，突然，上官千羽神色微微一凝。
一阵微风吹来，一缕极轻极浅极幽极清的琴声顺风送了过来。
上官千羽心中一动，立刻对夏紫柔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夏紫柔急了，他一把抓住上官千羽的衣袖，低声道：“千羽哥哥，你我难得一见，你就要抛下我么？”
上官千羽回头，看着被她攥住的衣袖，微微一笑，道：“紫柔，你听这琴音！你的琴声在京城是一大绝响，此人的琴音竟也不弱，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夏紫柔也听到了那琴声。
她眼中有一抹深色一闪，这个人的琴技，岂止是高明而已？
她心中有些嫉恨，但脸上却是一片谦虚惊讶，道：“千羽哥不说，我都没有留意，此人的琴音，只怕还在我之上。这样的高人，我自然应该去见一见的。千羽哥，我们一起去吧！”
上官千羽点了点头，当下，两人循着琴声，一直往前走。
上官千羽的心里涌起一丝激动。
三年前，他听过那支琴曲之后，一直难忘，能弹奏出这样一支曲子的人，不论男女，她胸中若非淡泊清灵，空广无边，又怎么可能让曲韵之中充满了天地同旷，草木同欣的大爱，然而大爱之中亦有小情，同旷之中又有同悲，同欣之中不失同悯。
他觉得，那应该是个看淡世间万态，笑对人间风尘的高人。
第461章 真的是别院
夏紫柔跟在上官千羽的身后，眼中闪过一片妒恨。
身为吏部尚书之女，在京城的闺秀之中，她以容貌倾城，琴棋书画皆精成为贵女中难望其背的才女，隐然是贵女之首，即使当初眼高于顶的六公主，见着她也是会亲亲热热地叫一声夏姐姐的。
可是这琴声，这琴声孤标高绝，如此清宁空远，如此深静旷达，这弹的不止是琴技，还是胸怀，弹的不止的琴韵，还是气度。
如果这个人是个白胡子老头还罢了，若是同龄人，那可是把她给比下去了。
她当初有京城琴技第一绝之名，受了多少吹捧，有多少人仰望？若是此人的琴声在京中奏响，那她岂不是得乖乖让出第一之名？
但是，夏紫柔是聪明的，她不但没有把心中的妒恨显露出半点来，反倒笑盈盈地道：“千羽哥哥，这个人的琴技真是高明，越是近了，就越能感觉到琴声中的高远意境。让我自愧不如！”
她原本以为上官千羽会说一句：不，你弹的比他好。
可是，上官千羽却只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连头也没有回。他心中只在反反复复地想着，一样，真的是一样，和三年前那支曲子一样。
同样的曲韵，同样的意境，同样的胸怀，同样百味蕴藏，同样的清宁深远……
夏紫柔眼中暗色一闪，终于不再说什么，安静地跟在上官千羽的身后。
上官千羽越往前走，琴音越是清晰，他的神色中，掠过一丝惊讶。
感觉到他的脚步一顿，夏紫柔立刻就知道有异，她轻声道：“怎么了？千羽哥！”
上官千羽迟疑了一下，道：“方向，似乎……是清河王府的别院！”
夏紫柔心中一震，脸上却是笑颜如花，道：“你不是说燕家妹妹就住在别院里，弹琴的是她吗？”
上官千羽神色动了动，却只露出一个淡淡的轻嘲，道：“怎么可能……”
三年前，那时候的燕青蕊应该在燕家的家庙之中，燕家的家庙离菩提寺还有一段距离，她怎么可能到菩提寺的地界上来？
一定是他的错觉了，是有人在那个方向不错。可那个方向那么大，也未必就是别院。
上官千羽加快了脚步。
夏紫柔全力追赶，气息都粗了，也没见着上官千羽回头看她一眼。
她眼中厉光一闪而过，如果是燕青蕊……
上官千羽，如果是燕青蕊，你是不是会把对我的心意慢慢地转移到她的身上？我不许，绝不许！
越是近了，上官千羽的心中越是震动。
真的是别院！
真的，就是别院！
他心中狂震，别院里除了风荷院的三人，没有外人，此刻，这样的琴音，除了燕青蕊，他还能作第二人想吗？
夏紫柔虽然从没来过这个别院，但是，她是了解上官千羽的，看着他的神情，她就知道了，果然，这里就是清河王府的别院，声音真真切切，就是从院中传出来的。
上官千羽走了进去，他一改先前的疾步前行，此刻步伐沉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不信，怎么可能是燕青蕊呢？
第462章 千羽哥
门开了，院中，石桌上一具琴，一个身影背对着院门，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曲韵声声，如同有形，一**向外扩散。
这曲韵，若非高明的琴技奏不出来。
这琴技，若没有一颗晶莹玲珑的冰雪心也奏不出来。
上官千羽的呼吸不由得重了一些。竟然真的是她？
琴韵却因此嘎然而止。
是被一只手按在琴弦之上，连余音也隔绝了，那个纤丽的背影转了过来，清丽明艳的脸容，清淡从容的神态，清澈如水的眼神，清华淡定的气质，还有唇边的一丝淡淡不悦……
是燕青蕊，真的是燕青蕊。
上官千羽的眼瞳略有些收缩，哪怕他脸上再是面无表情，那眼神，还是透露了他心中的震惊难言，震动难信的心绪。
燕青蕊弹到一半，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那声音，不可能是别院的下人，也不是海生和翡翠，她沉着心继续弹，此刻的她，就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纤纤弱质的清河王妃而已，表现得太敏锐，容易引起人怀疑。
直到上官千羽发出一声略重的呼吸，她才回过身来。
她看到了上官千羽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上官千羽怎么不是去见太子妃吗？怎么先到别院来了？
她正要说话，院门处，一个声音娇软地道：“千羽哥，你走得太快，我差点都没追上！”
燕青蕊的眼神骤冷。
她就说，上官千羽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放弃与心上人一见的机会，原来是带到这里来了。这个别院，清静宁静，不会有外人打扰。
是不是她的存在，变成了障碍？
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不知道王爷和太子妃驾临，有失远迎！”
上官千羽的眉心动了动，那是一股极为不悦的，极为尖利的东西刺到的感觉，是他感觉错误，还是燕青蕊的这话里，真的带了刺？
上官千羽没说话。
夏紫柔却是微微一笑，倾倒众生般地道：“燕家妹妹，你别误会，我和千羽哥哥是走在路上碰见了，又听见琴声，所以一起过来看看是哪位高人奏琴，没想到，高人就是燕家妹妹。燕妹妹的琴技，实在叫我自愧不如！”
此刻，夏紫柔的心里其实是妒火狂烧的，她万没料到，那个人竟然是燕青蕊。
上官千羽眉心又是一动，夏紫柔的话句句都是实话，但是，他怎么听着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一双没什么表情的眼神看着燕青蕊。
她看到自己和夏紫柔同来，会怎么样？
他此刻竟然有些期待能从燕青蕊的表情中看到什么。
燕青蕊却是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道：“太子妃太自谦了，我虽然孤陋寡闻，也听过京城琴技第一绝的名声。今日倒是我献丑了！”
夏紫柔笑吟吟地道：“燕家妹妹，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只是妹妹一直喜欢清静，我们倒是难得一见。这次我会在山上住上几天，看看是不是有缘能得虚云禅师的片语指点。刚才遇到千羽哥哥，我就跟他说了，要来别院陪你，你可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