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猜测
上官千羽拧拧眉，一张俊脸挨了两拳之后，竟然没怎么损坏他清俊的气质，他转过头，看着周星云，目光慢慢变得无比认真，凝重地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我觉得，她真的还活着！”
周星云侧过头，打量地看着他，纳闷地道：“我把你脑子打坏了？”
上官千羽：“……”
周星云坐起，从怀里拿出药膏开始涂他的脸，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周星云碎碎念：“本公子要不是看在死去的燕青蕊的份上，真不会送上来让你揍一顿，现在也过去这么久了，你别魔怔了行不行？”
上官千羽微微闭着眼睛，好像要在地上睡着一般，漫声道：“星云，我们去看过现场很多次，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被烧死在房间里面目全非的，是四修罗之一的崔天娇？”
周星云连涂药都忘了，瞪大眼睛看着上官千羽，一脸看白痴一样的表情：“上官千羽，你还真敢想。愿望是美好的，可是根据呢？你不觉得你这么想太可笑了吗？崔天娇是谁？心狠手辣的四修罗之一，虽然武功不怎么样，那在江湖，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一个一等一的高手，在什么情况下，会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自己把自己烧死？”
上官千羽道：“是，崔天娇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自从火烧宅院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死了。”
周星云道：“那你觉得燕青蕊对在她的手底下逃得性命吗？”
上官千羽想了想，尤其是想到妙方师太的话，他怅然摇了摇头，就在周星云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又道：“但是，如果有人相帮呢？我们试想一下，如果当时，恰好有个高手经过，路见不平，将崔天娇杀死，然后离开，引开另外三修罗，再回头来把藏在院内的燕青蕊救出去……”
周星云见上官千羽眼中一片希冀和热切，双眼发亮，心中忽然一叹，他有一种感觉，上官千羽这病，不轻啊！
不过，出于对兄弟的同情，周星云还是顺着他的话道：“那你觉得，会是谁救了她，引走另外三修罗？”
上官千羽道：“我还不知道。放眼京城江湖，武功胜过崔天娇良多，又是女子，又能让另外三修罗以为是崔天娇的，也没有几个人。”他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道：“千幻罗刹是其中之一！”
周星云想到那天那个脸上笑意盈盈，下手毫不容情的女子，又看看上官千羽，再想一想影阁弟子对于千幻修罗行踪的掌握，她的确一直在京城。
看着上官千羽一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样子，周星云道：“好吧，既然你有这个怀疑，我亲自帮你去查千幻罗刹！”
上官千羽摇了摇头，道：“她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
周星云道：“谁？”
上官千羽看着他，一字字地道：“银面郎君！”
第749章 也好
周星云一怔，他的银面小青青好像是有这个本事，但是，要说千幻罗刹，还有几分可能，毕竟之前千幻罗刹就对燕青蕊的事拔刀相助过。
可银面小青青和燕青蕊，那可是毫无交情，完全不会交集的两个人。
但是周星云一想，又觉得要论起武功和手段来，银面小青青的确也可以救人之后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看着上官千羽，道：“千羽，你的想法或者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但是，如果真如你所说，燕青蕊被人所救了，那她能去哪里？她为什么不出现？京城这么大，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不被人任何人发现？”
他问一句，上官千羽的眼神就黯淡几分，可是，即便如此，他眼中的那份希冀仍然不屈不挠地存在着，他道：“我们一直在致力寻找崔天娇，从没想过燕青蕊可能活着。如果她易容呢？你别忘了，千幻罗刹最擅长的就是易容。如果她把燕青蕊易容之后带出京城……”
周星云心里感觉这太荒诞，上官千羽根本就是不愿意相信燕青蕊已经死了而异想天开，千幻罗刹那天是适逢其会，她根本不认识燕青蕊，又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救下她？
就在周星云发怔的时候，上官千羽唇角掠过一丝苦笑，道：“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如果她活着，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让我也找不到吧？”
周星云：“……”
伤口撒盐的事，他做了一次，不想再做一次了。
上官千羽道：“我对她不好，她自然对我不信，是我无情在先，不能怪她无情在后。”
周星云：“……”他怎么觉得，上官千羽这是笃信燕青蕊还活着了？那怎么可能呢？燕青蕊的坟头，草都已经好高了。
上官千羽分明地从周星云眼中看到一抹同情，他不悦地道：“星云，在谷州天然居里，虚云和尚曾带着一个黑瘦少年去那里吃饭，那少年十有**，便是燕青蕊！因为他有燕青蕊的丝帕。”
周星云瞬间明白，为什么上官千羽要令影阁留意这么一个黑瘦少年了。他道：“你为何不直接去问虚云大师？”
上官千羽苦笑：“那和尚嘴里，什么时候会把话说透？”
周星云道：“既然你有怀疑，那做兄弟的再帮你一次，分头行动吧，要确定她是不是活着，就得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出手相助。我去谷州找小青青，你在京城找千幻罗刹。”
上官千羽点头道：“也好！”
上次银面郎君受伤的事，上官千羽简明地告诉过周星云，把周星云急得跟什么似的，只是那时候京城里走不开，后来上官千羽又有传信过来，说伤势已无事，这次，周星云一来是为了帮上官千羽去询问银面郎君，二来，也着实是心中想念。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银面郎君已经回到京城里来了。
燕青蕊的反追踪之术，是十分高明的，她若不想泄露行迹，影阁的弟子虽然是无孔不入，也难以发现。
第750章 飞虹令
如果燕青蕊不是主动露出极少的一点破绽，只怕连夙离都难以直坠其后。
所以，周星云和他心心念念的银面小青青又错过了。
燕青蕊回到京城，自然是直接去了万羽堂，前脚到后没多久，后脚就有万羽堂的弟子汇报，有人求见。
燕青蕊还在诧异曲未散和空尘来得这样早，待到人进来后一看，竟然是邬离。
当日夜闯名剑山庄，邬离就此失去踪迹，他是活着逃出去了，还是死于名剑山庄的混乱之中，燕青蕊并不知道。
此刻，见到面前这个二十多岁，剑眉朗目的男子，燕青蕊不禁多看了一眼。
地牢里昏暗，而且当时是夜里，被关了五年的邬离胡子头发长在一起，都分不清哪是胡子哪是头发了，而面前这位，却是个眼里虽有沧桑，面容却年轻俊朗的男子。
如果他不自报家门，燕青蕊还真想不起来。
邬离爽快之极，看到戴着银面具的燕青蕊，二话不说，直接单膝跪下，抱拳行礼，道：“颜堂主，以后，邬离这条命，就是堂主的人，任凭差遣！”
燕青蕊挑眉，道：“你这么赶着过来，就是为了来表示效忠的吗？”
邬离自己起身来，爽朗一笑，有些傲然地道：“若是普通人，就算救我十次，我会报恩，但不会效忠。”
燕青蕊笑了一笑，言下之意，他是觉得自己值得效忠了。
对这一点，燕青蕊十分有自信，既然邬离也是个有心人，那就再好也没有。
她本来还在想着，邬离以前身为毒尊，性情古怪，怕是不那么容易归于万羽堂，没想比她想的还要顺利。
万羽堂的水火舵，都很适合，她在火舵之中新建了一个毒门部，这邬离就是不二人选。暗杀部交给夙离，刺客部交给曲未散。
土舵有空尘这个聚财童子在，还愁不会财源滚滚吗？
万羽堂实力大增，她也可以放开拳脚大干一番了。
外公当年被人构陷，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也到了算账的时候。
把邬离安顿好后，韩赞和她商议完万羽堂下一步的计划，结束后提了一句，影阁这两天有异动。
当燕青蕊知道影阁在明里暗里打听一个黑瘦少年时，心中一动，黑瘦少年什么的，是她之前易容过的样子，虽然这世上黑瘦少年极多，未必就是在找她，但还是需要留意一下。
燕青蕊道：“影阁的动向继续留意！”
韩赞应了，正要离开，燕青蕊道：“韩大哥，你听说飞虹令了吗？”
韩赞一怔，不禁道：“堂主也听说了？”
燕青蕊点了点头，道：“既然此令出现在京城，我是非得不可！”
韩赞道：“既然如此，我让兄弟们留心！”
燕青蕊叹了口气，道：“韩大哥，这飞虹令可真那样无所不能吗？”
韩赞点了点头，道：“江湖传言是如此，不过，一令出，江湖哗然，想要得到此令的，多如过江之鲫！”
燕青蕊笑道：“回风阁不知道将这令看得多紧，别让兄弟们枉费精力，此事，还是我自己亲自去查吧！”
第751章 另一个传说
韩赞点头，道：“是！”
自韩赞加入万羽堂后，燕青蕊是决策者，韩赞是执行者，万羽堂几乎没有走过任何弯路，一直闷声地发展，悄无声息地扩张。
虽然前前后后不过一年多时间，可是现在的万羽堂，要实力有实力，要人才有人才，已经不是九流十八帮派中的那些二三流帮派可比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达到一阁二堂那样的实力，但势头却是极猛。
别的势力十年时间也未必能达到的高度，在燕青蕊的谋划之中，在她结合现代管理方法，不但的兼并和抹杀之中，硬是一年时间就达到了。
以前的万羽堂名不见经传，现在京城里，提起万羽堂来，谁也不敢小瞧。
除了和金狮教，邪风堂这样的势力进行武力扩展的时候，万羽堂是真正的闷声发大财。
但这些远远不够。
燕青蕊想要超越影阁，不是说说而已。
最初，她所知讯息有限，以为影阁仅仅只是京城第一的势力，随着万羽堂的建立，各种消息渠道的完善，她才知道，不止影阁的势力是遍布天乾，遍布天下，就是一阁二堂中的青龙堂和赤虎堂，势力也远不止京城这么一片地界。
燕青蕊原本的目光，也不只是京城，她最初的设想，就是要把万羽堂打造成一个像她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跨国公司一样，走出京城，走出天乾。
韩赞行事老到利落，赖四丁七等一众四方的旧部，成长也很快，她又头脑灵活，高瞻远瞩，之前金舵和木舵发展最快。一个是为了建立强大的消息网，一个是万羽堂的扩张的一把尖刀。
现在，水舵火舵土舵的发展也跟了上来，万羽堂好像是一只身怀多翼，展翅高飞的大鹏，在燕青蕊这个头的带领下，鹏程万里不是梦。
至于她在意的飞虹令，却源于另一个传说。
三十年前，天下出了个天机老人，据说这天机老人是有名的无所不知，只要是天下发生的事情，他都能知道。
可这人有个怪脾气，知的虽多，说的却少。
他有一块飞虹令，谁能得到这块令牌，就能问他一个问题，不管是世间最难索解的，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必能给出最正确的答案。
但这飞虹令三年出一次江湖，天机老人认令不认人，不论是谁，只要抢到这块令牌，并能顺利交到他的手中，他就回答那人的问题。所以每次出来，都被抢破脑袋。
天机老人似乎对于自己制造的这些江湖事端十分乐见其成，每隔三年，就把这飞虹令放出江湖，在第三年的三月三日，在天机楼里收回令牌，解答交令之人的问题。
今年正是第三年。
而飞虹令在回风阁的消息，却是近段时间传开的。
回风阁不在一阁二堂，九流四方之列。
因为京城的回风阁，只是一个分部而已，他们的总舵，据说是在隋光国。而这次飞虹令竟然落在回风阁在天乾的分部，也不知道是巧合，是意外，还是天机老人闲得无聊了开的玩笑。
第752章 平衡
既然消息传了出来，京城里的各大势力是一定要让回风阁把这飞虹令留下的。
而回风阁又怎么甘心把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
而各大势力之间又彼此倾轧，回风阁倒因此保持了诡异的平衡。
回风阁的优势在于，他们的实力是隐在暗处的，也不是没有人打过飞虹令的主意，但是，那些夜行人自信满满而去，往往就此失了踪，倒是回风阁里某个后门，天天往乱坟岗扔尸首。
有人去乱坟岗，竟然看见汶江双鬼，谷州七煞，之类的江湖成名高手。
这么一来，倒是震悚了不少人。
眼见天乾京城的势力严防死守，想要把这飞虹令带走已经不可能，回风阁总舵暗中派了不少高手前来保护，回风阁里更是疑阵处处，凶险无比，到现在，谁也不知道飞虹令是不是真的还在回风阁。
而三月三日的日子，却是越发临近了。
燕青蕊并不担心那些疑阵。
她连皇宫也进出自如。
名剑山庄更是有天下山庄第一防之称，里面的机关陷阱不知道多少，她也能从里面救出邬离来。如果不是被那黑衣人一掌打伤，她一样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她所要确定的，只是飞虹令到底是不是还在回风阁。
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既然回了京，万羽堂的事也已经是有了章程，燕青蕊便去看郭箐和翡翠。
郭箐的踏云居生意越发好了，翡翠的胭脂铺发展势头也不错，闲聊的时候，翡翠自然把上官千羽怎么来找她，说了什么话，一一告诉了燕青蕊。
燕青蕊听了之后，只是淡淡一哂。
上官千羽竟然还在留意翡翠，他到底想干什么？
燕青蕊笑对翡翠道：“丝帕的事不用理会了，上官千羽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能确定，就算能确定，他也不会想到我身上去。你安心打理你的生意，过几天我给你引荐一个人。”
翡翠原本还担心自己说错什么话给燕青蕊引来麻烦，见燕青蕊神色轻松，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也放心了，几个月没见着燕青蕊，她心情格外开心。
离开胭脂阁，燕青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丝帕？他拿出三块丝帕是什么用意？
这三块丝帕是什么来处？
她行事谨慎，虽然养伤期间和上官千羽相处过一段时间，但她是以银面郎君的身份，而且，那是在夜闯名剑山庄之后，她所有的行李衣物，都放在一个小客栈之中，身上没有丝帕。
只要不是那段时间落下的，她就不担心会暴露。
她脑中突地电光石火想到一件事，影阁异动，满城寻找一个黑瘦少年。
结合前因后果一想，燕青蕊不由在心里哀叹一声，那天去天然居，她把虚云那颗光头按进油汤里，虚云找她要丝帕擦脸，而后，虚云就随手把那丝帕扔在一堆残羹剩菜中，那上面全是油渍，她自然也不会收回。
上官千羽为何要打听黑瘦少年？为何会有那样的丝帕？难道就是因为天然居的被她忽略的那一块？
她又被人那和尚给坑了？
第753章 不会放在眼里
看来以后要易容成黑瘦少年模样，要更加小心了。
不过，上官千羽寻找黑瘦少年，未必是怀疑自己还活着，毕竟当时她没有露什么破绽，甚至连小细节也注意到了。
以她当时那个身份，不会有谁追根究底，更不会有人对这件事存疑。
上官千羽问到丝帕，也不是因为对她的“死因”存疑吧？或者，她这个棋子还有别的隐藏功能，能为他带来什么利益？
但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甚至，她唇边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就算上官千羽知道她没死，知道她银面郎君就是燕青蕊，那又怎么样？
休书已经给了，她和上官千羽已经一刀两断，就算她现在站在上官千羽面前，上官千羽也不能再以名义上的夫君的身份自居。
当初她在清河王妃这个身份下安之若素，配合他，图的不过是一个极好的隐蔽身份，以及他与她虽名为夫妻，却不必行使夫妻义务的清静。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靠某个身份来蔽荫了。
弱势已经成为过去。
现在，万羽堂虽然还不能和影阁一较高下，却也是强势崛起的势力，加上她本身的实力，上官千羽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至于什么皇命，什么燕家女儿的身份。
她更不会放在眼里。
上官千羽要查，随他吧。
上官千羽安排人下去织起一张更绵密的网来查找千幻罗刹苏紫仙和那个黑瘦少年，而后回到清禅院中，听着各种汇报。
关于京城里的一切，上官千羽听得略略蹙眉。
周星云倒真不是夸大其词，据说是皇后娘娘有一次宫中赐宴时漏了口风，皇上怜其妙妙长公主只有上官千羽这个孩子，已年过弱冠，如今又孑然一身，连个王妃也没有，有意为上官千羽指婚。
这消息一经传出，不少人就动起了心思。
上官千羽十岁封王，虽然这个王爷的重要程度不能和皇子相比，可皇上也是他皇舅。
再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凭自己的能耐做到禁军左都统领一职，还兼着京畿卫的副统领，说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何况，他容貌英俊有如谪仙临凡，气度高华让人不敢轻慢，不论是从清俊无双的长相，还是前途无量，以及现今高位，还有皇上外甥，清河王爷，禁军左都统领和京畿卫副统领这任何一个条件，都是他们择婿的极佳人选，更是不少大家闺秀倾心想嫁之人。
就算上官千羽现下和太子之间好像有些龃龉，但朝中形势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皇上对上官千羽的看重，也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就算把女儿嫁给他有一些风险，但仔细斟酌下来，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那些有待家女子的朝臣们，不免就动了些心思。
而不少大家闺秀们得知这个消息，已经在各路打听上官千羽的行踪，准备跟他来个偶遇什么的。
若真能成清河王妃，那可是当今皇上的外甥媳妇。
抛开这一层不算，谁不愿自己将来所嫁的夫君既有潘安之貌，又有经世之才，还清贵无双，能力出类拔萃？
第754章 无后为大
至于清河王曾经婚娶，嫁过去只能成为继妻，这也不算什么，那燕家女儿被人休弃之后，已经死于非命，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可以顾忌的？
继妻虽然听着没那么好听，但在名声和实惠上相比，很多人还是宁愿选后者的。
上官千羽离开京城虽然不过两个多月，却不知道皇上竟然会存赐婚的心思。
皇上的话，等同于金口玉言，若真赐婚下来，可是麻烦事。不过现在尚不知道皇上只是随口说说，还是会直接赐婚。
上官千羽略一沉吟，叫过阮忠杰，吩咐他办一件事。
第二天要上朝，毕竟他回京已经一天，虽然一直忙于求证一些事，但回来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皇上的耳中，第二天的早朝是推不掉的。
当天晚上，上官千羽也没有一早休息，他在夜色之中，悄然去了五皇子府。
直到寅时才回，没睡一个时辰，便要起床早朝。
不过，上官千羽虽然一路奔波回京，又忙了一天，晚上也没能好好休息，但是，他仍然神采奕奕，丰神俊朗。
这次去谷州的一应事物，昨天让人递进宫中的奏折里已经详述，至于谷州那边的善后事宜，上官千羽也有安排，是真正的有始有终，皇上对他的办事能力很是夸赞了几句。
一时，有些见风使舵的大臣谄媚奉承起来，皇上心情不错，看着站在殿堂上一表人才，风姿清卓的上官千羽，想到那个娇俏可爱，笑容明丽的皇妹，皇上心里就涌上一些长辈的怜惜，他道：“千羽，你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身边还没有个人照顾着怎么成？民间尚有说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上官家的子嗣单薄，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立马就有几个朝臣极有分寸地恭维皇上对清河王的关爱，又夸奖上官千羽年少有为。
太子悠然一笑，道：“父皇，清河王既掌禁卫军左军，又身兼京畿卫副统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于公，清河王是忠臣良将，于私，清河王也是父皇的外甥，本宫的表弟，皇姑与皇姑父去世得早，清河王的婚姻大事，父皇是要成人之美了吧？”
二皇子皇甫彦原本就是太子一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现在主动提出这个问题，上官千羽若是与朝中哪个大臣结了姻亲，岂不是让上官千羽更得了臂助？
但是，他还是顺着太子的话意，也凑趣般地道：“父皇一向关心上官表弟，如今上官表弟孤身一人，父皇心疼，那是必然的了。”
燕洪阳冷眼旁观。
虽然之前他与上官千羽算是翁婿之亲，可是一来上官千羽和太子之间表面风平浪静，暗里浪翻潮涌，他身为太子一党，自然不可能真心认这个女婿，二来燕青蕊是苏若兰所生，他对燕青蕊本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燕青蕊又不为他所用，还敢提什么断绝父女关系。
他对燕青蕊的“死”固然无动于衷，对上官千羽，也同样是对待政-敌的态度。
第755章 推荐
此刻，太子的心思燕洪阳明白，皇上是关心上官千羽的婚事，但是，上官千羽毕竟已经成过一次亲，皇上即使真的想要赐婚，也会有几分犹豫，因为赐谁家之女，讲究挺大。
若是一般的女子，配不上清河王。
若是重臣之女，哪个重臣精心培养的嫡女愿意给人做继室？
但若皇上真的下了决心，给上官千羽赐一门好亲事，却又凭白让上官千羽得了臂助。
上官千羽得了有力的臂助，岂不是表示五皇子的势力又强了？
所以，太子是想趁着皇上还有几分犹豫的时候，表现自己的“仁爱”和对上官千羽的姑表之亲的关切，让皇上赐婚，而他趁机提议，赐一个有殊荣而无实权，看着风光实际却给不了上官千羽什么帮助的公卿之门的女子。
这么一来，他既能得皇上的赞赏，又能让上官千羽得不着什么好处。
所以，燕洪阳对太子不动声色之间就控制了大局，心里是十分赞赏的，他的眼光不错，十几年前，就追随了太子，以致于有今日的富贵，靠的就是这份眼光。
太子荣则他荣，只是现在他的身份特殊，却是不方便说话的。
上官千羽一直脸色平淡地站在当地，不喜不怒，面对谄媚的恭维和夸奖，也并没有喜形于色，此刻，太子言辞之间，明显是让皇上赐婚，他也是不动声色。
皇上被太子和二皇子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虽是皇上，那还是清河王的皇舅呢，皇妹夫妻十年前就去世了，还是为国捐躯，留下这唯一的儿子，他即使不是以皇帝之尊关爱臣子，也要以皇舅之心关爱外甥，当即便笑道：“千羽，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
这一问，竟是要上官千羽自己挑选赐婚对象的意思？
太子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分毫，不待上官千羽说话，立刻道：“父皇，千羽表弟可是清河王，又是父皇的外甥，而且一表人才，人中之杰，若不是温婉贤淑，国色天香的女子，还真难以匹配，父皇，儿臣推荐一人如何？”
皇上目光微动，因他坐在龙椅上，众臣们又不敢抬头直视，自然也看不到，他笑道：“太子亲自推荐，必是经过考量，说来听听！”
太子正要说话，上官千羽忽地淡淡开口，道：“清河王府纳侧妃的小事，岂敢劳皇上和太子殿下过问？”
皇上一怔，道：“纳侧妃？”他们在谈的，可不是什么侧妃，而是清河王妃。
上官千羽行礼，恭声道：“皇上，臣已经婚配，再娶自然是纳侧妃，若臣因纳侧妃之事还要求皇上圣旨，那便是臣不知天高地厚，以区区私事，损皇上英明，臣万不敢如此！”
太子也怔了一下，沉吟了一下，看了皇甫彦一眼，皇甫彦会意，立刻道：“清河王，你府中并无王妃，即使再娶，也是娶继室，为何是侧妃？”
上官千羽面无表情地道：“周王殿下想必忘了，本王一年前已娶燕氏女！”
第756章 活在心里
皇甫彦冲口而出道：“那燕氏女不是已经被你休了吗？”而且，还已经死于非命。
上官千羽冷冷道：“周王殿下贵人事忙，想必记错了。本王的身份虽不若周王殿下尊贵，可朝中有制度，公卿王侯的婚事，都有有司记录，休妻这样的大事，必处去有司处通告，以便记录！”
言下之意，即使有谣言四起，但是否休妻，还得看有司那里有没有记录。
他既然这样说，自然就是有司处没有记录。
皇甫彦一怔，不禁道：“就算休书之事并不是真的，可是，那燕氏女已经……”
当日火烧宅院，清河王亲扶棺椁，送出城外入葬，此事可是人尽皆知。
上官千羽表情更是淡漠，却没有说话。
太子眼神微动，笑道：“清河王对已故王妃情深一片，真是一段佳话，不过，父皇的好意你要明白，身为上官家唯一的血脉，你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腔深情，做了上官家的不孝子孙！”
他特别把已故王妃四个字咬得很重。
皇上一听这话，深以为然地略略点了点头。
但是众臣们此刻却不免有些犯了嘀咕，但凡要些脸面的，对于将女儿嫁与别人做继室，便有些抹不开。现在看来，并不是继室，而是侧妃，侧妃那就是妾。
这样可就不但面子得不到，连实惠也不到了。
皇上开口道：“千羽，不论休弃之事是真还是谣传，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是，燕氏女遭遇横祸，已经阴阳相隔，你也不必太过挂怀！续娶是为上官家开枝散叶，这是人伦大事，你也不必推辞！”
上官千羽行礼道：“多谢皇上！臣无意纳妾，皇上的关心，臣感激不尽！”
皇上看了他一眼，他都说了是续娶，上官千羽却偏偏说是纳妾，他缓缓道：“胡闹，哪有妻位空缺，先谈纳妾的道理？朕为你赐一门婚事！”
这意思，还是想要为他赐婚了。
上官千羽淡淡地道：“皇上，燕氏女不论是生是死，都是清河王妃。上官家秉承祖训，一生只娶一妻，不纳妾室。如今燕氏女生死不明，臣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也不能做上官家不肖子孙，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眉眼一厉，冷冷道：“燕氏女不是已经死了吗？”
皇甫彦立刻在一边不阴不阳地道：“是呀，清河王，燕氏女已经死于非命，你却要在这里逆父皇之旨，莫不是恃宠而骄？”
上官千羽看也没看他一眼，转对皇上跪下，声音清朗凛冽，道：“回皇上，燕氏之女或者已经死了，但她活在臣的心里。什么时候，她在臣心中死去，才是真的死了！”
皇上听了这话，简直是要把他鼻子气歪了，说了半天，他还是为个死人不愿意续娶。
皇甫景琰出列道：“父皇，如今清河王妃的事过去不到百日，尸骨未寒，清河王心中顾念，不愿续娶，正可见清河王是重情重义之人！这不正是父皇看重清河王的地方吗？”
第757章 家事
皇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上官千羽一眼，见他表情虽淡，眼中却是一片清明，清明之中又透着坚定。
这小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年纪虽小，行事却一直稳重端方，可该有的棱角从来不缺。若强行给他赐婚，成人之美的事反倒变成强人所难，就没有必要了。
虽然这小子不听话，让皇上有些恼火，但是，这小子脾气虽大，本事也不小，他十二岁时，皇上出于照顾之心，让他进禁卫军里当一个禁军，他凭着自己的本事，才十六岁，便做到左都统领。
在他成为左都统领时，皇上见他年纪虽轻，处事却老练周到，圆转如意，行事又中正有度，一个左都统领，他做得游刃有余，加上京畿卫牛冠平能力平平，他有心撤换，便让上官千羽兼了京畿卫副统领之职。
上官千羽做了副统领之后，却并不急功冒进，更没有将京畿卫的大权全握，相反，他处在幕后，助牛冠平处理一应事务，却将功劳全都让给了牛冠平，京畿卫内部平衡，办事得力，不管谁是统领，皇上也不在意。
所以京畿卫的牛冠平明明能力不足，在京畿卫统领的职位上却安安稳稳地做了五年有余，不但无过，偶尔还能立些小功。
皇上明知道这些是上官千羽之功，但上官千羽既然知道隐藏锋芒，想必也知道自己的年纪，若是锋芒太显，会惹人妒忌，对于这点，皇上对他也就越发欣赏。
何况，还有死去的长公主的情份在。
皇上想给上官千羽赐婚，的确是已经起意，不然，皇后也不会透了这口风出去。不过此刻，皇上觉得，景琰说的也有道理，此事过去不过两个多月，连百日也没到，若是上官千羽立刻续娶了，反倒让京城里的人觉得他薄幸无情。
上官千羽不论是真的不想续娶，还是假的不想续娶，无疑现在都不是最佳时候。
这孩子虑事周密，必然是不想落个薄幸的名声，倒是自己太急了。
皇甫景琰又笑道：“父皇，您虽然是舅舅，也不能为了想抱皇外孙，就给上官表哥安排婚事！千羽表哥人才出众，年少有为，想嫁他的姑娘排成排，京城都能绕三圈了，您还担心他打光棍啊？”
五皇子这话一说，顿时有乖觉的立刻就笑了起来。
五皇子这话直接就给归于舅舅关心外甥，而不是皇上要赐婚臣子，君臣之间，君出无戏言，上官千羽要是不接受皇上赐婚的旨意，那是抗旨不遵，皇上为了皇帝的威严，杀头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舅甥之间，就没有这么枯梗死板了。家事和国事，原本就不一样。
皇上板着脸瞪他，指着他，又指太子，二皇子，佯怒喝道：“你们知道朕想抱孙子，还不一个个的给我努力？”说着，却是一笑。
皇上一笑，整个朝堂顿时气氛一松。
左丞罗政也立刻笑道：“要是清河王都能打光棍，这世上找不到妻子的光棍可就多了！”
第758章 劝告
连左丞都一起开起了玩笑，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就松活下来。
刚才一个要赐婚，一个冷拒。
一个威压，一个硬扛。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子。
气氛僵持，眼见得皇上觉得面子下不去，就要动怒了，后果怎么样，还不可知。
幸好五皇子一番话，就轻描淡写地四两拨千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就松快下来。
太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原本想借这个机会，让皇上给上官千羽赐一个空有名爵却无实力的岳家，让上官千羽不可能借助到岳家的力量而更加强大。
如果上官千羽执意不肯，父皇必恼上官千羽不知好歹，自己略加挑拨，正好挑动父皇的怒火，让父皇对上官千羽心生不满，甚至降罪。
不论是哪一个结果，都是他想看到的。
但现在，五皇子说动了父皇，暂时不为上官千羽指婚。而且，五皇子已经是定性为家事，若他再扯到君臣之道来，反倒着了痕迹，而且，会引起父皇反感。
所以，他也笑了一笑，潇洒地道：“这婚姻之事，原本就讲个情投意合，两相情愿！既然千羽表弟心里还放不下燕氏女，父皇您这个当舅舅的，还是先给千羽表弟一些时日吧！”
皇上哼了一声，道：“有人要做情圣，朕能挡着吗？”但他虽说语气不悦，眼中却含笑，却是在开玩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朝事已经论完，皇上的怒气还没有涌上来就已经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之中消散，再说这些毕竟是家事，在朝堂上说也不合适，皇上一声退朝，众臣们也就纷纷离去。
太子眼神阴沉地看了上官千羽一眼，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五皇子的手在上官千羽肩上轻轻拍了一拍，也离去了。
上官千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三皇子皇甫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笑道：“千羽表弟，皇恩天威，别人看来是无上荣耀的事，你却避如蛇蝎！男儿三妻四妾原本平常，何况你是清河王，父皇赐的婚事，还能差了吗，你何必这么倔强呢？”
上官千羽知道皇甫霆是一片好意。
他抱拳道：“多谢岷王殿下，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已娶燕青蕊，此生便不会再娶她人。”
皇甫霆道：“可是，那燕青蕊不是已经死了吗？”
上官千羽眼眸一黯，却是斩钉截铁地道：“她若活着，是我上官千羽唯一的妻；她若死了，也是我上官千羽唯一的妻！”
皇甫霆听得一怔，上官千羽说的是妻，而不是王妃，这两个称呼虽然听起来好像差不多，其实相差甚远。
一个堂堂王爷，只娶一妻已经是天下少有，还不论生死都只娶一个，连皇甫霆也觉得难以理解了，他不禁道：“千羽，不是三表兄要多嘴，你可是皇姑姑唯一的儿子，那燕青蕊若活着，你只认她这一妻，倒也无妨。可她若死了，你还只认她这一妻，不肯另娶，那上官家的香火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让上官家断子绝孙不成？”
第759章 闭嘴
上官千羽淡然道：“上官家的祖训，原本有娶妻不纳妾这一条，既然香火与祖训不能两全，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皇甫霆无语地道：“千羽，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办事稳重妥当，圆转如意，面面俱到，为何在此事上倒是古板呆滞，毫不变通？”
上官千羽摇了摇头，对着皇甫霆微微一揖，却是什么也不想多说了。
皇甫霆无奈地摇头，也离去了。
退朝后，上官千羽面沉如水，明宇也不敢多问，路上把车赶得飞快，回清河王府。
明宇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多了一句嘴：“王爷，燕小姐她……”
上官千羽淡淡瞥他一眼，不辨喜怒。
明宇一咬牙，一梗脖子，不怕死地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道：“您一直觉得燕小姐没有死，但目前也没有太多的证据，您就一直找下去吗？”
上官千羽冷冷道：“你是要教我做事吗？”
明宇看见王爷的目光冷如冰碴，心中有些悚然，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若是燕小姐还活着，王爷这么找下去，多久都是值得的，但要是……要是……王爷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上官千羽冷喝道：“闭嘴！”
明宇不敢再说，王爷对已故王妃的态度，清河王府早就已经知道了，他这么说，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自己都感觉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哪里还敢再说。
倒是上官千羽的一声冷喝，让他心中一颤，手中不觉就是一紧，眼见得马儿要被人勒停，他瞬间惊觉，要是这马儿这么骤停，王爷本来就心中含怒，非把他剐了不可，他赶紧又一扬鞭，想让马儿不要因此停滞颠了马车。
可没想到，他这么一勒一停又一鞭子，本来训练有素的马儿突然就像被人人刀扎屁-股似的蹦了起来，明宇暗暗叫苦，此时却已经没有办法，他急忙道：“王爷，马儿惊了！”
其实不用他叫，那马儿胡蹦乱跳，马车已经倾覆，上官千羽觉察不妥，已经一掌拍开马车顶盖，从车中出来。
他刚离开马车，那辆马车就倾覆在地上，摔在地上，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明宇脸色苍白，他只是抽了一鞭，正常情况下，马儿顶多就是加快速度往前猛蹿，以他的赶车技术，完全能在马车飞速前进之中保持车的稳定。
可是那马儿却突然发狂，而且，把马车给弄颠了。王爷虽然安然从马车里出来，可是，他把马车赶成这样，这是严重失误，这样办事不力，被发配到秦州苦寒之地都是可能的。
他被王爷发配出去事小，但是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却是他连自己都不能原谅的。
上官千羽冲他一声冷喝：“怔着干什么？杀马！”
说话间，自己在还完好的车顶盖上一点，玄衣凛冽，人却向斜刺里的二楼掠去。
明宇被上官千羽这一声冷喝，顿时回过神来，马儿发狂，后果不堪设想，哪里能容他发呆？
第760章 马命也是命
此刻可是在街道之上，虽然不是闹市，也有不少路人，任由马儿拖着这坏了的马车一路过去，不知道要伤多少人。
明宇赶紧飞身而上，想去拉马疆，可是那马儿已经蹿出老远，而且它还专往有人的地方去了，眼见得它扬起的前蹄都要踢到人了，明宇大急，伤了人可是大事。
眼见得马蹄下那个中年人吓得瘫软在地，根本不可能躲开去，这马蹄落下来，就是一条人命。
他再也顾不得了，刷地一声拔出剑来，就在马蹄即将落下，要伤到人的当口，一剑把那马头斩了下来。
热血飞溅，那中年人被人溅了一脸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一个马头落在他的身前，两眼一翻白，吓晕过去了。
见马儿已死，危机解除，顿时一圈人围了来看热闹，明宇赶紧善后。
那边上官千羽所去的地方是一个茶楼的二楼，当上官千羽轻飘飘地站在二楼某个隔间时，首先看见的，就是一身白色僧衣和一个光可鉴人的脑袋，之后，便是虚云那张俊秀的脸，在挤眉弄眼地冲他笑。
一个和尚做出这样的表情，是很诡异的。可是，虚云这么做，却又不让人感觉违和，好像他天生就是痞子与谪仙的混合体。
既有飘然出尘的谪仙风貌，又有安然入世的淡定随意。
上官千羽刚才冲出马车时，就感觉到马儿的异样，这马是受了暗算，他心中略一计算，马儿发狂是因为有人让马儿受痛，而马儿受痛的部位在哪儿才能让他发狂，在哪个方位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了他的马，他立刻就分辨了方向，要去抓那个罪魁祸首。
然而，上楼看到的，却是这么个光头。
他很有种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感觉。
虚云在茶楼里，面前摆的却是酒，一个酒壶，两只酒杯，他笑眯眯地看着上官千羽，道：“不错，反应还是这么敏锐，竟然在第一时间就找准了和尚。”
上官千羽走过去，自己提壶斟酒，道：“大师，天下众生平等，马的命也是命！”
虚云点了点头，道：“在和尚眼里，众生平等，所以和尚不杀生。那马儿可是你的人杀的！”
上官千羽：“……”
虚云又道：“和尚可是一片好心，你虽然是在马车里，可你身上那股子沉闷之气，都要把和尚熏着了，和尚想着，既然在马车里你这样沉郁，不如到敞亮的地方透透气。”
上官千羽面无表情地道：“我何时沉郁了？”
虚云笑嘻嘻地道：“和尚胡说八道，堂堂清河王，刚刚死了王妃不到三个月，官媒都快踏破了门槛，正是春风得意好**的时候，哪儿能沉郁呢？应该是春风满面，踌躇满志！”
春风得意好******上官千羽的脸一黑。
虚云就寻幽探秘地道：“上官千羽，那么多人想要你做女婿，感觉是不是非一般的好？什么阁老之女，国公之女，都由着你挑，一定能挑一个花容月貌，合心合意的吧？”
第761章 那是谁呢？
上官千羽冷冷地道：“和尚也八卦吗？”
虚云不以为然地提壶斟酒，很是理直壮地道：“别的和尚不八卦，但本尊不一样，本尊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八卦！”
上官千羽：“……”
他看了虚云一眼，那和尚眼睛明亮，却又深不见底一般，唇角含笑，笑得似乎意味深长，他眼神微微一眯，道：“当日，你不许本王停灵，不许本王设祭，让本王直接把那棺椁择地墓葬，而且还要在限定的时间之内，是不是因为，那棺中之人，并不是燕青蕊？”
虚云一脸懵逼的模样，道：“啊？棺中之人不是燕青蕊？”
上官千羽留意地看着他的反应，发现他除了懵逼和惊讶，再无多余的情绪，难道，他的猜测错误？
虚云挠着头，一脸不解地道：“如果不是燕青蕊，那是谁呢？”
上官千羽：“……”
虚云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道：“要是不是燕青蕊，你一脸悲伤欲绝的干什么？让和尚还以为棺中就是燕青蕊，出于对驸马爷和长公主的旧谊，和尚还帮着掐算吉时，你现在跟我说棺中之人不是，你玩我啊？”
上官千羽：“……”
他是觉得怀疑，当初虚云和尚甚至阻止他把棺材抬进清河王府，那时候，他没有怀疑那人不是燕青蕊，所以，对虚云当时的做法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怀疑。
可是一旦怀疑的缺口打开，他不知道把整个事情的经过想过多少遍，这么一来，虚云和尚当初的反应，他就不得不再重新细想了。
然而，此刻的虚云，表情比他还无辜，他心中升起的希望又悄然破灭，有些沮丧地想，也许虚云真的不知道。
虚云提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立刻像毒药似的吐了，道：“呸，这素菜真是太没味道了，你来得正好，春风楼的水晶肘子不是拿手菜吗，你请我吃水晶肘子去！”
他挤了挤眼睛，一副“你懂的”表情，冲着上官千羽道：“这茶楼里别说没什么好酒好菜，就是有，和尚我也不方便不是？”
上官千羽一脑门官司，哪里有心情吃吃喝喝，对于虚云的这个提议，很有些哭笑不得。他道：“大师自己去吧，记我账上！”
虚云翻着白眼，不满地道：“怎么跟你说了还不明白呢？”他一指自己，道：“你看，我这么仙风道骨，宝相庄严，要是去春风楼里点上一桌荤菜，岂不是形象都毁了？你要不要这么小气？不就吃你一顿吗？都是小气巴拉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上官千羽眼神一动，捕捉到一个关键词，道：“都是？还有谁？”
虚云不耐烦地道：“还能有谁，你老爹老娘当初也是这样的！”
上官千羽：“……”
虚云已经站起身来，冲着上官千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道：“我要吃水晶肘子，你请是不请？给句痛快话，你要不请，我找别人请去！”
上官千羽：“……”
第762章 酒头
上官千羽陪着“宝相庄严”，仙风道骨，仿若不食人间烟火般白衣飘飘，出尘脱俗的虚云和尚，一路走往春风楼。
马车已经坏了，自然得步行。好在相距并不是很远。
春风楼的掌柜的迎出来，虚云双手合什，俊秀的脸上一派斯文，掌柜的亲自把两人引到二楼雅间。上官千羽道：“上一桌上等酒席，好酒一坛……”顿了顿，又道：“加两盘素菜！”
掌柜的忙道：“是，在下这就去安排。”
落座之后，掌柜的离去，虚云立刻伸长了脖颈，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上官千羽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道：“谷州天然居里，那个请你吃饭的黑瘦少年，也是这样被你坑的？”
虚云白眼一翻，道：“什么坑不坑的？那是她请的吗？那是本尊自己的银子。再说，哪有什么黑瘦少年？哪儿黑了？哪儿瘦了？”
上官千羽道：“那是谁？”
虚云眼光一闪，笑嘻嘻地道：“那是本尊准备收为关门弟子的一个小子，虽然长得黑瘦，可是有慧根。本尊准备让她接我衣钵！”
上官千羽：“……”
这还没喝酒呢，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一会儿说不是黑瘦少年，一会儿又说是长得黑瘦。
一会儿，掌柜的亲自张罗送上酒席，上官千羽叫住要离去的掌柜，道：“把这酒撤了，换两斤三杯醇过来。”
掌柜的一怔。
三杯醇是春风楼里的珍藏，那不是普通的酒，那是春风楼最好的酒春风醉丝雨的酒头。
春风醉丝雨醇香之极，一杯十两银子，后劲绵长，便有一斤酒量的人，喝了也是三杯即醉。
而那三杯醇，比春风醉丝雨的浓度强二十倍。整个春风楼也就只有一坛，十斤。
窖藏了七八年，不要说喝了，酒量一般的，闻闻就醉了。而且，主子竟然还一张口就要两斤。
主子这是准备在这里一醉方休吗？
掌柜的不敢多说，赶紧的去备酒。
满桌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再配以醇厚甘香的三杯醇，虚云眉开眼笑，先是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那眉眼就舒展开来，笑道：“就知道跟着你混酒喝错不了。这么好的酒，比松露雪劲道还强，各有滋味，好，好酒！”
上官千羽亲自执壶，替他倒酒。
他双手得空，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水晶肘子，啃得满嘴油。
一会儿时间，酒菜吃下大半，两斤三杯醇喝得见了底。
虚云舌头都大了，指着上官千羽道：“你……你小子好吃好喝的，心……必有所图，图什么，说吧！”
上官千羽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天然居里那个黑瘦少年是谁？”
虚云又喝下一杯，大着舌头，茫然四顾，道：“是……是谁？唔……是个小气鬼，偷我银票，还……还把本尊按进菜汤里……”
上官千羽把壶中最后一杯酒头倒出来，在虚云面前晃了晃，虚云伸手要来接，但实在醉得厉害，手才扬起，人就摇摇晃晃地一头栽桌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