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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门小福妻全文阅读

作者:风十里     重生农门小福妻txt下载     重生农门小福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6章 动手

    混子们听说有贵客要来,一个个都激动了,忙问:“虎子哥,是啥贵客?可是寨子里……”

    张虎子脸色一沉,打断混子们的话:“贵客的身份跟咱们不同,都给老子敬着点,不该问的别乱问,要是得罪了贵客,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混子们听到这话,立刻闭嘴,不敢再问。

    张牛子嫌弃他们给自己丢脸了,呵斥道:“赶紧滚去准备,等贵客来了都给老子聪明点,好好招待,别给我们兄弟丢脸。”

    “是是是。”混子们应着,拿着火把去厨房忙活,准备着杀鸡宰猪做席面。

    张虎子带着张牛子走了,张莽子他们想跟,却被张虎子拦住。

    两兄弟借着夜色掩盖,出了村子,转进山里的小道后,张虎子道:“那些贵客是寨子里的人,有个叫小爷的是高老大的老来子,很是得宠,跟着他的人不少,将来可能是寨子里的新老大。”

    “有个叫七爷的,是高老大的拜把兄弟之一,也要敬着些,但咱们还是得听小爷的,那才是个大靠山。”

    “诶,我记住了。”张牛子很是激动,没想到他哥一回来就带来这样的贵客,他这是要发了啊。

    “大哥,高小爷这样的贵主咋会跑到村里来?是因着邹县丞的事儿?”张牛子不解的问:“可就算是因着邹县丞的事儿,也不用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吧,直接去县城就好。”

    张虎子道:“你懂个啥,小爷跟大爷在别苗头呢,三爷给出的主意,说是县衙里有硬茬子,去第一波的有可能要交代,让小爷先别冒头,等高钟他们先去吃个亏后,小爷再带着我们去捡便宜。”

    高锐这边打得主意是,让高钟他们先去闯县衙,最好是死在县衙里,这样一来就没人跟高锐抢寨子里的老大。

    至于来村里,一是想借着张牛子这群村里人打探县城的消息;二是来避嫌的,免得高钟死了,寨子里拥护高钟的人会把事情赖在高锐头上。

    两兄弟走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那处山坳。

    张牛子一看见高锐就给扑通跪下:“小的是张虎子的弟弟张牛子,一心想跟着去寨子讨生活,求小爷收留。”

    连七听得脸色一沉,踹了张虎子一脚:“张虎子你好大的胆子,回去一趟就把底抖给外人。”

    高锐却道:“七叔,张牛子是张虎子的亲弟弟,不算外人。”

    张虎子聪明,立刻在旁边赔笑道:“多谢小爷跟七爷不责罚牛子,这都大半夜了,趁着村里人睡得正死,咱们赶紧进村。”

    高锐也受够了山里的蚊子,立刻指着前方道:“带路。”

    张虎子拽起张牛子,兄弟俩带着高锐、连七、还有其余水匪往山外走去,快要出山的时候,连七突然皱眉:“等等,别出声!”

    张虎子他们都被吓到了,赶忙停下脚步。

    少顷,连七问道:“你们可听到马蹄声?”

    就在刚才,他似乎听到一阵很轻微的哒哒哒声,像极了马匹奔跑的声音。

    张虎子他们摇头:“七爷,我们没听到。”

    高锐很是不满:“七叔,小侄知道您不想让大家伙进村去住,可张牛子说了,他们把后村老屋给占了,村里人都怕他们,根本不敢到后村去,咱们就算在哪里住上几天,村里人也不会发现。”

    马蹄声?

    呵,穷乡僻壤的,有头水牛就不错了,能有马吗?

    高锐不理会连七,提步走人。

    张虎子他们知道他是高仝爱子,是簇拥着他往村子里走去。

    然而,连七并没有听错,就在刚才,确实有马匹跑过,直奔县城。

    秦老是在军中混了一辈子的人物,虽然张虎子进村出村的时候都是摸黑行事,静悄悄的没有发出声音,可后村的那伙混子闹出的动静不小。

    他们又是杀鸡杀猪的,看这动静就是要招待什么人。

    秦老带着两个兵丁悄悄摸到后村老屋那边,听到混子们的谈话,知道张虎子回来了,还带了贵客来,立刻退回来,让一个兵丁去衙门喊人,带人来把榆树村围住。

    刚才的马蹄声就是兵丁骑马去通风报信的声音。

    秦老知道张虎子带来的人肯定是水匪,生怕村尾几家人有事,又让一个兵丁回大丰村村尾告知顾锦里,让他们惊醒着,要是有人逃到村里,他们别手软,得下死手把人弄死。

    连七能成为高仝的拜把兄弟,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多年的刀口舔血生涯已经让他成了嗅觉敏锐的狼。在听到那阵马蹄声后,他心里就不太安稳,进村后看见那群混子是杀猪做菜,一副要吃宴席的景象,脸色一沉,立刻拽着高锐就走。

    连七:“赶紧走,动静闹得这么大,一定被人发现了,这个地方不能待。”

    高锐怒道:“七叔,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这破地方能有谁来?”

    “姜县尉不是蠢货,他知道张牛子是张虎子的弟弟,一定会派人来这边盯着,要不那阵马蹄声是怎么来的?先前是我大意了,这地方不能待!”连七不给高锐说不的机会,直接拽住高锐就往村外拖去。

    “高老大让我跟着你来,是要我保护你的,如今看着有危险,我不能让你冒险,不能让高老大白发人送黑发人,赶紧走。”

    跟着秦老的两个小兵丁见高锐他们要走,立刻急了,低声问道:“秦老,咱们该怎么办?”

    秦老道:“上,趁着那群混子没来,咱们先把那个年轻后生抓住。”

    高老大的儿子,可是条大鱼。

    秦老第一个杀了上去,扬手就撒出一把毒药。

    毒药是顾锦里给的,只要一呼吸进去,不用一分钟就能把人给撂倒。

    然而连七机敏,是立刻屏住呼吸,用随身带着的湿布蒙住脸,回身抽刀,砍向秦老。

    秦老闪身躲过,抽出砍刀,砍向高锐。

    高锐虽然高傲自负,却是有几把刷子的,已经用湿布蒙住脸,抽出勾曷刀砍向秦老,跟连七一起围攻,把秦老打得后退一丈之后,立刻逃走,冲着追过来的张虎子他们下令:“翻船子了,拦住那老东西,要不寨子不会放过你们!”

    张虎子他们闻言,立刻抽出刀子杀过来。

    秦老身手矫健的躲过,去追高锐他们,冲那两个兵丁道:“撒药,弄晕他们!”

    两个兵丁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毒药,可他们还没打开毒药包,张虎子跟其他水匪的大刀就砍了过来。

    呼啦一声,四周扬起一阵药尘,一个身影随着药尘而来,贴着地面滑过,嗖嗖两声,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张虎子跟一个水匪的脚下一痛,脚筋直接被割断,瞬间倒在地上,两个兵丁得救。

    顾锦里身形一旋,揪住张虎子的头发,匕首绕到张虎子的脖子前,狠狠一割,嗖一声,一刀封喉。

    “小鱼!”秦三郎已经从夜幕中冲来,一刀把另一名倒地的水匪给杀了,在张牛子目呲欲裂的扑过来之时,一脚蹬飞张牛子,拽着顾锦里冲到一边:“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手,我很快就把他们解决。”

第467章 送你回去

    顾锦里拽住他:“不用,他们要倒了。”

    她是先撒毒药再杀过去的,如今已经有一会儿了,张牛子他们很快就会倒。

    果然……

    砰砰砰!

    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九个水匪,外加张牛子手下的几十个混子全部倒地不起。

    司兵所的两个兵丁吓坏了,惊恐的看着顾锦里道:“小姑娘,你这药药……”会死人啊!

    顾锦里道:“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明天就会醒。只是醒来后会大病一场,落下病根。”

    她调配的这种毒药不会致死,却会坏人身体,不过要是服下解药,落下的病根也能治愈。

    所以她这毒药很善良。

    两个兵丁听罢,这才放心,指着张牛子他们道:“这些人咋办?”

    “先绑起来,你们在这里守着,其他兄弟很快就会来,我去帮爷爷。”秦三郎把张虎子手里的勾曷刀拿走,又交代顾锦里:“你别动,跟他们在这里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那两个人的身手不错,你小心一些。这毒药你拿着,只要把药粉洒进他们的眼里,也能让他们中毒倒地。”顾锦里把余下的毒药塞给秦三郎。

    秦三郎接过,箭矢一般消失在黑暗里,循着打斗声找到秦老,所幸秦老没有受伤,可高锐跟连七是硬茬子,身手很是了得。

    秦三郎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冷芒,盯着逃命的高锐和连七快速跑动着,一个眨眼截住他们的去路,手中勾曷刀对着连七的后背狠狠砍去。

    连七察觉到了,回身用刀挡住秦三郎的一击,嘴角勾着冷笑,可迎接他的却是秦三郎突然撒来的毒药,正中他的双眼。

    毒药辛辣,灼痛连七的双眼,他发出一声惨叫:“啊~卑鄙小人!男子汉大丈夫对垒,岂有用药的道理?”

    口中骂着秦三郎,手中勾曷刀循着声音杀向秦三郎,誓要置秦三郎于死地。

    秦三郎的身子一猫,刀子嗖一声,割破连七的腹部。他没有回身,而是迅捷的向着高锐冲去,手中勾曷刀对着他的后腿肚就是一砍。

    喀嚓一声,长刀砍入腿骨,直接把高锐砍得跪在地上。

    高锐也是个悍的,忍着剧痛,眼里迸射出狠光,手中长刀往身后狠狠一刺,却没有刺中秦三郎,反被秦三郎一脚踹倒在地。

    秦三郎的身形跃起,手肘狠狠击打在高锐的后脊背上,咔一声,强大的臂力把高锐的后脊骨砸得裂开。

    “啊!”高锐发出一声惨叫,向连七求救:“七叔救我!”

    砰——

    连七已经倒地,毒药生效了。

    高锐也没有撑多久,他脸上蒙着的湿布把毒药融化后,也被毒药药倒了。

    秦三郎解决两人后,快步来到秦老面前:“您老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秦老摇头:“虽说老骨头一把了,本事却还在,没受伤。”

    高锐跟连七确实悍勇,要不是三郎及时赶到,要不是毒药有效,今晚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秦老想起顾锦里,急忙问道:“小鱼丫头呢?她没事吧?”

    “秦爷爷,我没事。”顾锦里跑了过来,看见高锐跟连七倒下后,去探他们的脉搏:“成了,最迟也要明晚这个时候才能醒。”

    她想起秦三郎他们要合围水匪的事儿,交代道:“你们要是想问话,可以给他们灌解药,灌下解药后,一刻钟就能醒。”

    又问道:“解药还有吗?合围水匪要不要毒药?我还做了一些,你要用就回去拿?”

    说着话,她的鼻子突然一皱,靠近秦三郎:“你受伤了,有血腥味。”

    秦三郎笑了笑,道:“高钟狡猾,他把手下的水匪一分为二,让一部分水匪去做诱饵,见水匪被抓后,立刻带着一半人逃跑,被我们截住了。”

    高钟不但狡猾,还十分悍勇,身边有个叫严五的更是厉害,他跟他们交手的时候,背后被砍了一刀。

    “小伤,流了点血而已。”秦三郎解下腰间的绳子,先把高锐跟连七的两条胳膊卸了,再把他们的手脚绑上。

    “今晚有水匪闯县衙?”秦老皱着眉头道:“这伙水匪的胆子也太大了,背后的靠山得是什么人,才能把胆子养得这么大?”

    淮水的水匪之所以没人去剿,除了悍勇以外,还有水匪有靠山的缘故。

    这个靠山不用说,自然是那等有权有势之人。

    秦三郎道:“不管靠山是谁,有郑家跟上官家帮忙,他们都死定了。”

    顾锦安、尚秀才、姜角、许县令的儿子已经去了府城郑家跟上官家的铺子,由两家铺子的掌柜派快马送到金陵府的郑家和上官家。有他开口,而合围水匪一旦成功,也是让郑家、上官家立功长脸的事儿,两家应当会答应。

    这两家不但是世家大族,还是皇亲国戚,只要两家出面,定能斗垮水匪背后的靠山。

    秦老却没有因此高兴,他心里涌起一股悲凉。

    他的主家是大楚的开国功臣,是看着大楚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可如今的大楚,不但西北干旱兵祸,连南边都是“虫蚁”满地……大楚,堪忧啊。

    “三郎,张牛子那伙人已经被捆起来了,咱们的人还有多久才到?”一个兵丁跑过来问。

    秦三郎道:“俞叔已经带着人赶来,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

    他是骑快马赶来的,司兵所没有那么多马,其他人要靠着两条腿跑来。而他会突然赶来,是从高钟那伙水匪的口中得知,张虎子也带着另一伙水匪来了田福县。

    张虎子是榆树村人,有个亲弟弟在这里,要是来田福县,首要藏身地一定是榆树村。他担心秦老出事,这才赶来,没想到跟着张虎子来的水匪里也有高仝的儿子。

    秦三郎对顾锦里道:“小鱼,我先送你回去。”

    顾锦里点头,跟秦老打了个声招呼,跟着秦三郎走了。

    那两个兵丁见她要走,一起过来跟她道谢:“小姑娘,这回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们兄弟俩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回想起张虎子砍向他们的凶险,两人还心有余悸。

    顾锦里笑道:“小事一桩,两位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两个兵丁很高兴:“不愧是会拳脚的人,就是爽利。”

    两人道过谢后,顾锦里跟着秦三郎离开。

    秦三郎把马牵来,指着马背道:“上马,我牵着你回去。”

    顾锦里是会骑马的,一踩马镫,翻身上马。

    秦三郎牵着马匹在前面走着,盏茶的工夫后,说道:“你不该一个人来,很危险。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必冒险。”

第468章 喜欢脸红

    顾锦里就知道他有话要说,解释道:“村尾几家人会拳脚的不多,又多是老弱妇孺,我就把王叔跟小六叔他们留在村尾护着几家人。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我还有毒药,要是打不过,我就跑。我跑得那么快,他们追不上的。”

    秦老见他们家几兄妹天天在练习拳脚,便亲自过来教导他们。跟着秦老学了大半年,她的手上功夫是精进不少。

    且她一旦动手就不会留手,能一刀毙命的皆是一刀毙命。

    秦三郎还是很担心:“以后不要再这样,要是有个万一,你是后悔莫及。”

    顾锦里听得皱眉,问他:“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女人?”

    她敢跑来就是有自保的本事,要是她没有把握,是不会来的。

    秦三郎摇头:“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或者女子的意思。这世上有本事的女子不少,我娘就算一个。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手上染血。”

    顾锦里闻言一顿,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可是……

    “我的手上已经染血,张虎子就是我杀的,你会觉得我心狠手辣,因此厌恶我吗?”

    秦三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马背上的她,认真而坚定的道:“不会,我不会厌恶你。我只是想让你活得干净些,不要去触碰这些东西。”

    顾锦里听罢,笑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嗯,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可世上的事儿,不是你想就可以的,有时候,我们必须得动手解决一些不好的事情,才能活得惬意。”

    秦三郎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呆愣,她真的只有十一岁?她的这番话,堪比京城大儒之言,是经历过岁月淬炼之后才能说得出来的话。

    不知为何,秦三郎的心里很不好受……他一直想要她活得简单快乐,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那样活着。

    秦三郎转过头去,继续牵着马匹向大丰村走去。

    他走的是山路,足足饶行小半个时辰才回到秦家屋后的那条小道上。

    顾锦里下了马,指指他家的老屋道:“先别惊动大家,去你家一趟。”

    秦三郎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先去了自己家,把马匹放在院子里,打开堂屋大门,进了堂屋,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把屋里的油灯点燃。

    顾锦里进屋后,解下腰间的一个布袋,道:“脱衣服。”

    ……脱衣服?!

    秦三郎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剑眉问:“你说什么?”

    顾锦里已经把布袋拿出,放到桌上:“我说,让你把衣服脱了。”

    秦三郎的脸庞瞬间通红,明白她为何要让他脱衣服,可是……他为为难难的劝道:“小鱼,我背后的伤没事,你不用给我包扎,你回家去吧,我这就走了。”

    小鱼虚岁已经十二,要是在京城,这样年纪的姑娘,家里已经开始相看。虽然他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可他是明白男女有别的,有些事情得避讳。

    顾锦里皱眉看着他:“你真啰嗦。放心,这件事就你我两个人知道,只要你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我的名声不会受损的。”

    又催促道:“你赶紧的吧,我给你包扎后,你也好赶快离开,秦爷爷那边还等着你呢。”

    秦三郎见她坚决,而爷爷那边确实等不了太久,他得赶过去,只好脱下外衣。

    只是解衣袍的手有些僵硬,脸庞很烫很红,脸色严肃,剑眉一直紧拧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大事儿。

    顾锦里嫌弃他脱得太含蓄,拽着他的后衣领往下一拉,入眼是凝固的血迹,有一道从右肩斜到左边的伤口,最初的破口处有些深,越往左边伤口越浅。

    “这是勾曷刀砍得?伤口被倒钩钩出肉了。”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铜壶,从里面倒出一种绿色的药汁,用这些药汁给他洗伤口:“很疼,你忍一忍。”

    秦三郎点头:“不疼,我忍得住。”

    顾锦里用药汁给他清洗伤口后,拿出小刀,把他被倒钩钩坏的碎肉挑出来割断,把伤口里的碎肉处理好后,再拿出自己调配的金创药,撒在他的伤口上。

    这种药也很疼,秦三郎的后背肌肉被药疼得抽动几下。

    顾锦里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白棉布,把绿色药汁倒入棉布里,让棉布浸满药汁后,给他包扎伤口:“药汁能防止伤口发炎腐烂,不过现在没有趁手的针线,不能给你把伤口缝补起来,你这个伤口会好得慢一点,疤痕会比较丑。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祛疤膏的。”

    秦三郎:“……”

    缝补伤口?

    她是想把他的皮肉当做衣服缝起来吗?听三奶奶说她的针线活很差。

    还有祛疤膏……

    “我是男人,身上有疤没关系,你的祛疤膏很贵,不用给我,留着卖钱吧。”他知道她很喜欢存钱。

    顾锦里对此嗤之以鼻:“男人怎么了,男人身上有太丑的疤痕也不好,而且你是男人吗?你还是个少年。”

    秦三郎的脸是红得快滴血……他觉得,他不能再继续跟她说话了,再说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惊骇之语。

    一会之后,顾锦里帮他把伤口包扎好,给他把衣服拉上去,可还没拉上,秦三郎就跟被人踹了一脚似的跳起来:“我,我自己穿。”

    顾锦里看着手忙脚乱穿衣服的秦三郎,沉默半会儿,踱着步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脸红什么?害羞了?我都没害羞。”

    秦三郎:“……”

    “你不会是在乱想些什么吧?”顾锦里靠近他两步,坏笑着问道:“你那情窦不会是开了吧?”

    秦三郎是急忙后退两大步,跟她保持距离,支支吾吾的道:“我没有……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去榆树村。你,你赶紧回家去。”

    “哈~”顾锦里笑了起来:“行,我这就走了,免得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她走到桌边把布袋跟铜壶收好,挂回自己腰间,把几包金创药递给秦三郎:“拿着,一天换一次药,用完这些金创药,你的伤口就会结痂。”

    秦三郎顿了顿,伸手接过黄纸包着的药包。

    “你先等等,我回家给你拿两袋药。”顾锦里转身走了,出门后,又回头看着秦三郎,很认真的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脸红?”

第469章 生气

    看着秦三郎被问懵的样子后,她笑着走了,留下秦三郎一个人……继续脸红。

    不多时,顾锦里就把两袋药拿来了,身后还跟着三爷爷跟顾大山。

    两人是一脸着急,看见秦三郎后,忙问:“三郎,真的是你回来了?榆树村是啥情况?你爷爷怎么让个兵丁来送信,说是榆树村进水匪了?他没事吧?”

    秦三郎笑道:“三爷爷、大山叔放心,我爷爷没事。跑到榆树村的水匪是张虎子带来的。如今已经全部被抓,司兵所的俞叔正带着人在哪里处理。”

    三爷爷跟顾大山听罢,提了半晚的心才算放下。

    三郎是个稳重孩子,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没事。

    秦三郎又问道:“咱们几家人没事吧?”

    三爷爷笑道:“没事,阚六跟王勇夫他们带着人巡逻呢,看见有陌生人就会逮起来。你还别说,村里还真抓到两个进来偷牛的。”

    兵丁来给他们送消息后,他们跑去把事情告诉了何村长,让何村长今晚惊醒一些。何村长被邹县丞的事情吓到了,是立刻敲锣告知村里人,结果吓出来两个偷牛贼。

    如今已经被绑着,等天亮就押去司吏坊给老孔他们,由老孔他们送去县衙,也能让老孔他们立上一功。

    秦三郎听罢,放下心来。

    顾锦里把两袋药递给秦三郎:“一袋毒药,一袋解药,你拿着,要是合围水匪的时候遇到悍的,别管什么用药不好的话,先撒再说,自己的命最重要。”

    古代,不管是个人比武,还是官府剿匪,乃至战场交锋,都喜欢讲究个实打实的互砍,要是用药,难免会被人说嘴。可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管你会不会被人说嘴。

    秦三郎接过药,把两袋子药放在马背上,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翻身上马,看了顾锦里一眼,移开目光,对三爷爷和顾大山道:“小子先走了,爷爷还在榆树村等着我。”

    三爷爷跟顾大山点头,对他道:“你顾着自个儿一点,别总是冲在最前头。”

    “嗯,小子会小心的。”秦三郎应着,一夹马腹,眨眼就消失在屋后的小道上。

    顾锦里跟三爷爷、顾大山转身回了家。

    家里,三奶奶跟崔氏、顾锦绣、程哥儿都已经起来了。

    看见他们后,三奶奶忙问:“秦老没事吧?榆树村咋样?诶哟哟,听以前来过南方的老人说,水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屠村的都有,榆树村怕不是完了吧?”

    三爷爷道:“你别一惊一乍的,都把孩子们给吓到了。三郎刚才回来了,说秦老没事,闯进榆树村的水匪已经全部被抓了,司兵所的人正在榆树村处理。”

    又道:“村里也没事,就是抓了两个偷牛贼,你们先回屋睡吧,我跟大山守着就成。”

    “这闹得,那能睡得着?”三奶奶看看天色,道:“这天看着要亮起来了,不睡了,我去把早饭做了,中午再睡个回笼觉。”

    三爷爷瞪她:“你不睡孩子们要睡,没瞅见程哥儿都打盹了?”

    三奶奶看向程哥儿,只好道:“成,那我们先去睡会儿。”

    三奶奶出了堂屋,回了她跟三爷爷住的厢房。

    崔氏则是抱着程哥儿回了她跟顾大山的屋子,临进屋门前,冲顾锦里道:“小鱼,你进来。”

    顾锦里一顿,看向顾锦绣,顾锦绣小声对她道:“你乱跑出去,娘已经知道了。”

    顾锦里无奈,只能进了崔氏的屋。

    崔氏把程哥儿放在床上,等程哥儿睡着后,小声问顾锦里:“你跑哪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不见人影,你是想吓死我们吗?你这胆子真是越养越大了,姑娘家家的,大半夜跑出家门……你,你是要死气我!”

    又拽过她,把她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没事吧?受伤没有?没遇上啥坏人吧?”

    顾锦里道:“没有,我好得很。我知道错了,娘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崔氏抱怨完,又苦口婆心的道:“你虚岁都十二了,要是那说亲早的,都能说亲了……三郎是个好孩子,去年的时候你才十岁,咱们又是在逃荒路上,讲究不了太多,可如今你又大了一岁,咱们已经在村里安稳下来了,有些事情就得注意。”

    崔氏抬手把她垂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红着眼眶道:“你还小,不知道女人活在这世上有多难,以前家里光景不好,爹娘让你们受苦了,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你可不能放肆啊……要是你有个好歹,被人抓住把柄嚼舌根,你让娘怎么办?”

    她以前最担心绣姐儿,怕绣姐儿模样太好会被恶人抢走。如今才发现,自己最该担心的是二女儿,这丫头的胆子都大到天边去了,她怕她以后吃了胆子太大的亏。

    顾锦里真切的感受到崔氏的害怕,承诺道:“娘放心,今天是事出突然,以后我再也不会半夜离开家。”

    古代跟现代不同,她虽然不想守这里的规矩,可她也不想落人话柄,让家人担心。

    崔氏点头道:“娘信你,也知道你有本事,但该注意的你也得注意,不能让人嚼舌根,女孩子的名声是与命相关的。”

    有些事情小鱼不知道,因为大人有些话不好跟她说……杜大夫跟大山说了落户的村子发生的一件事。村里有户逃荒来的姑娘,农忙后说了亲,可还没过多久,村里就有人嚼舌根说那个姑娘在逃荒路上为了换几口粮食活命,跟路上的男人睡了。

    那个姑娘是百口莫辩,被退了亲,最后跳井死了。

    崔氏怕啊,自古逃荒来的姑娘都会被人说嘴。她怕自己好好的两个姑娘也会被人乱说,因此得知小鱼离家后,是又气又伤心,特意跟她说这个事儿,不想她吃了名声的亏。

    顾锦里见崔氏还担心着,又一再保证,让崔氏真的放心后,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村里已经闹哄哄的。

    何村长正在让何大仓把抓到的两个偷牛贼送到司吏坊去,让何大仓跟着老孔把人送去县衙。这样一来,何大仓也能立下一功,以后他举荐何大仓做村长的时候,这个功劳能帮到他。

    因着这事儿,何村长是笑容满面的。

第470章 布防图

    两个偷牛贼被押走后,何村长跑来顾锦里家,问榆树村的事儿。

    三爷爷道:“人已经被司兵所的兵丁抓走了,榆树村没出事儿。”

    又交代何村长:“村长,榆树村的事儿,咱们不好多说,免得坏了县令大人的事儿。”

    何村长一听这话,老眼里冒起精光,像是明白了啥,忙道:“不说不说,我就是问问,知道榆树村没事,我就放心了。”

    阚六跟王勇夫守了一夜,没有立刻补觉,而是来顾锦里家,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大山跟顾锦里在旁边听着,对他们道:“接下来还要辛苦你们一段时日,等邹家的事情结束后,咱们才能彻底安心。”

    阚六保证道:“是,东家跟小东家放心,我们不会这么快就把这口气松下来。”

    阚六跟着吴老大夫来庆福镇之前,是做过护卫的,对巡逻、防贼、护主这些很是在行,有他统领王勇夫几个会拳脚的下人,昨晚事出突然,却是没有出乱子,人手安排得很到位。

    阚六他们把事情说了之后,便回新作坊休息。

    大丰村因着昨晚抓到偷牛贼的事儿,很是热闹了一个早上,可中午的时候,就被榆树村抓到一伙大贼的事情给盖过去了。

    “天老爷啊,昨晚咱们村里只是进了两个偷牛贼,前边的榆树村可是来了将近五十号的贼人,听说个个一脸横肉,膀大腰圆,还拿着刀子,连司兵所的人都惊动了,可把榆树村的人给吓得半死。”

    “伤人没有?偷了啥东西?”

    何十六的姨表兄弟就是榆树村的,今早听说这事后,他怕姨表兄弟家出事儿,跑去看了,知道得比较多,闻言回道:“没伤到人,咱们司兵所的县兵早就盯上他们了,昨晚把这伙贼人都给抓了。”

    许县令没让人说那些是水匪,只说是一伙作恶多端的大贼寇。

    少顷,何十六又道:“榆树村的村长也被抓走了。”

    “啥?榆树村的村长被抓了?抓他干嘛?那不是个怂包吗?张牛子在榆树村称王称霸他连个屁都没敢放,能做出啥恶事来?”石磨旁纳凉修农具的村民急忙问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榆树村的张四松是我姨表兄弟,他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从不说假话,他亲口对我说的。县里来抓人的时候,给的罪名是张老村长包庇张牛子那伙混子多年。且榆树村是咱们庆福镇被卖掉良民最多的村子,县令大人发了大火,天没亮就让衙役驾着马车来抓张老村长。”

    “对啊,要不是有张老村长包庇,张牛子那伙混子能作恶这么多年?听说……”有村民压低声音告诉了在场村民一件事,大家伙听了是大骂出声。

    “这群畜生,当真是死有余辜,我就说咋榆树村有好些姑娘不声不响的就远嫁了,原来是这群畜生在作孽!”

    “张老村长该死啊,身为村长,包庇纵容混子,活该被抓。”

    村里的何大功道:“啥包庇纵容,张老村长肯定也不干净,他要是没点好处,能护着张牛子那么多年?”

    何十六道:“大功,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还是等县令大人的判罚吧,总之张老村长家是好不了了。”

    果然,不过第二天,榆树村又来了一队衙役。

    衙役一进村就把张老村长家给封了,还把张老村长家的男丁全部抓走,给的说法是张老村长犯了案子,家里男丁要连坐。

    而张老村长的村长之位也没了,县里让何村长暂时兼任榆树村村长之职。

    何村长收到县里公文,是激动得差点晕过去,直呼:“祖坟冒青烟了!”

    是收到公文的当天就备上祭品,去给何家祖宗上坟,告知祖宗们这个好消息。

    高兴完后,何村长又开始害怕,跑去找三爷爷:“顾老哥,咱是外村人,我这去管榆树村的事儿,他们村里人能服我?别好话没有,最后还给我按个啥罪名,唱坏我的名声。”

    又对着院子里的顾锦里道:“小鱼丫头,你可得想想法子,帮帮你村长爷爷。”

    顾锦里看着太阳好,正在用长木杆搅拌着酱缸里的酱油。这酱油得晒上半年,且天天都要搅拌才能出好酱。

    她笑道:“村长,您老不用担心,榆树村的混子已经被抓完了,张老村长家已经被封,如今榆树村的人正害怕着,您老又是县里指派的代村长,有公文在,他们不敢对您老怎么样。”

    “十六伯的姨表兄弟不是在榆树村吗?您找他去,让他的姨表兄弟去帮您老。有他们村里人传话办事,他们心里也能舒服些。要是他们还不舒服要找茬,您老就告到县衙,让县衙来人,还能怕了他们?”

    “诶哟,还是小鱼丫头你有法子。成,我这就去找何十六,让他带着老头子去榆树村找人。”何村长握着拐杖走了,又回头说一句:“小鱼丫头,我要是去县里找人帮忙,你家骡车得借我用用啊。”

    何村长很是稀罕顾锦里家的骡车,还做梦梦到过,那骡子还下崽了,然后顾锦里家不稀罕那骡子崽,把骡子崽送给他家了,可把他给高兴坏了。醒来后才明白过来,骡子是个天生的阉货,下不了崽。

    何十六当天就把何村长带去榆树村找了张四松。

    张四松为人不错,很有几分仗义之气,在榆树村里有些名望,且堂兄弟多,有他们兄弟帮忙,何村长没几天就把榆树村的事情给理顺了。

    ……

    县衙里,秦三郎也用解药做诱饵,让几名水匪妥协,说出了水匪寨子的方位,以及寨子里的布防。

    不过,秦三郎忌讳着府城衙门来的人,自己并没有冒头,而是把主意跟姜旗说了,让姜旗去做这件事。

    法子很简单,就是被抓水匪都中了顾锦里调配的毒药,醒来后,身上针扎一般的痛,浑身没气力,还咳血,弄得跟肺痨似的。

    姜旗把中了毒药会坏身子的事情告诉水匪,水匪们扛了几天,有扛不住的就说了水匪寨子里的事儿。

    秦三郎有斥候的本领,会绘制布防图,按照水匪的口述,画出几张寨子的布防图来。

第471章 出发

    “大人请过目。”秦三郎把绘制好的寨子布防图递给姜旗。

    姜旗接过,摊在桌子上细细看着,一边看一边对照几名水匪的口供,把绘制的布防图看完后,满意的哈哈笑道:“你小子真是好本事,画出来的布防图跟水匪供词上所写的是一般无二。”

    杨班头、司兵所的俞叔、老仲也在旁边看着布防图,不住的点头。

    秦三郎却道:“大人,我虽然把布防图给绘制出来了,可高仝不是个简单人物,以他的本事,定会在高钟、高锐等人离开后,更改寨子的布防点。如今水匪寨子的布防是个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这份布防图只能是个参考,不能作为进攻时的定点攻击目标,否则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姜旗几人听得一凛:“三郎提醒的是,高仝这样的老狐狸一定会更改布防,这张布防图只能是个参考。不过有了这张布防图,我们也能知道寨子里的路线,攻进寨子的时候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姜旗把几张布防图跟水匪的口供收起来,道:“我先把这张图拿去给许县令和府城来的大人看,三郎你要不要去?”

    秦三郎笑着摇头:“属下只是个新兵,便不去了,在这里看着水匪就成。”

    俞叔叹道:“你这小子也太不稀罕功劳了,这可是去见府城来的大人。那几位大人不但有府城的丁同知,还有郭将军身边的蓝副将,要是在他们面前露脸,你小子可就不用窝在司兵所,能去府城守军大营。”

    秦三郎笑笑:“司兵所挺好的,属下喜欢司兵所。”

    俞叔听罢,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小子,真是……别人立下个功劳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倒好,做了这么多事儿,是一个功劳都不要,就窝着,你真是气死我了!”

    秦三郎有本事,不贪功,在司兵所里的人缘极好,姜旗、俞叔、老仲这些都比较喜欢他,希望他能有出息,以后走出司兵所,去当大将军。

    “行了。三郎是个稳重孩子,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他自有打算,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多费心了。”姜旗是个聪明人,又是称呼雷五爷一声叔的,对于秦家的一些事儿,他隐约有些察觉,但他没有去打探什么,也不希望老仲跟老俞他们去探秦三郎的底细,便招呼他们:“走,跟我去见大人们。”

    言罢,带着俞叔、老仲、杨班头三人离开,去见了许县令他们。

    许县令办公的吏房里,蓝副将、丁同知、姜县尉都在,看见姜旗他们来了,立刻问道:“可是把水匪的嘴巴撬开了?”

    姜旗点点头,把问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再呈上水匪的供词跟秦三郎绘制的布防图,把秦三郎说的,高仝可能会更改寨子布防,这份布防图已经不准确的事情也给说了。

    蓝副将笑道:“无妨,即使布防点更改了,咱们还能拿来当地图用。”

    又对许县令赞叹道:“许大人,你们县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人才,仅通过水匪的供词就能绘制出一份布防图。这样的能人要是放在战场上,那可是不得了。”

    许县令听得与有荣焉,谦虚的笑道:“蓝副将谬赞了,不过是个司兵所的小兵,不算什么能人。”

    “县令大人说得是,那后生就是比别人有几分绘图的天赋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姜旗岔开话头,问道:“蓝副将、丁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合围水匪寨子?须知兵贵神速,高钟他们被抓有几天了,再晚高仝他们就会生疑,开始提防咱们,咱们再想奇袭,可就难了。”

    丁同知叹道:“本官自然知道,可知府大人那边还没有送消息来,咱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丁同知也是急的,要是合围水匪成功,不但是知府大人,他也能立上一功,南边比较安稳,想要立功不容易。

    姜县尉提议道:“不如咱们的人先出动,去府城集合,届时只要府城衙门有令,咱们就能攻打水匪寨子,不用在这里干等着消耗时间。”

    “这……”丁同知有些为难。

    蓝副将想了想,道:“成,就按姜县尉说的办。”

    娘的,他也等不及了,不知道梁知府那边遇到了什么事儿,这都几天了还没有新命令下来。

    丁同知有点小精明,见蓝副将同意后,便道:“本官不擅兵事,既然蓝副将决定了,那本官就听蓝副将的吧。”

    梁知府要是责怪下来,也有蓝副将顶着,而蓝副将的背后是郭将军,不会怕梁知府。

    “那成,让姜旗带着司兵所一半县兵,再带上一班县里的衙役跟着两位大人去府城待命。下官留在县衙里看着高钟他们。”姜县尉年纪大了,想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合围水匪虽然凶险,可一旦成功,就是天大的功劳。

    许县令有些怕,忙道:“姜县尉,姜旗他们走了,县衙里的人手会不会太少?要是再有水匪来袭,该如何是好?”

    前几天高钟他们闯进县衙想要杀邹县丞,衙门里可是伤了几个衙役跟县兵的,要是没有毒药把水匪给药倒了,县衙里定要血流成河。

    姜县尉道:“大人且放心,高仝不是蠢货,已经派了两拨水匪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派人来的,而高钟他们又中了毒药,如今一个个跟肺痨鬼似的,想要暴起伤人,根本不可能。”

    又悄声对许县令道:“大人,看护您家家眷的衙役们也有毒药,夫人她们手里也有毒药,您不用担心。”

    许县令自己也拿了几包毒药,虽说撒毒药御敌不太光彩,可跟命比起来,这点小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许县令放心了,点头道:“下官但听二位大人吩咐。”

    蓝副将见他同意了,立刻对姜旗道:“姜大人,快些点兵,咱们两个时辰后出发。”

    “是。”姜旗立刻带着杨班头、老仲、俞叔走了,点了一半县兵,外加一班衙役,到县衙院子里集合。

    秦三郎、罗武都在其中,两人要跟着去合围水匪。

    秦三郎是不想去的,可蓝副将点名要他去,罗武则是想立功,只有立功了,才能提升自己的地位,有护住顾锦绣的本钱,才能娶到她。

第472章 大礼

    丁同知所料不错,梁知府迟迟没有新命令下来,确实是遇到了阻碍。

    这个阻碍来自临河府、金陵府的知府。

    临河府龚知府跟金陵府谭知府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梁知府说的三府合围淮水水匪的事情是根本不搭理。

    梁知府急了,亲自跑去临河府找龚知府,想要质问他为何不配合?结果是被龚知府反骂了一番。

    龚知府骂梁知府:“梁大人,你应当知道,跨州府合围水匪,动用三府守军是大事,这等大事儿要有京城的公文才能执行。你一个小小知府,就敢做这么大的事儿,你自己找死就成,可别拉上本官。”

    梁知府道:“水匪作恶多端,这些年来在淮水两岸伤了许多人命,难道不该去剿?至于京城的公文,本官已经上折子,京城的公文再过不久就能下来,龚知府不必担忧。龚知府只需知会临河府守军一声,让他们准备好,确保京城的公文下来之时,临河府守军能立刻开拔去淮水。”

    龚知府笑了:“那等京城的公文下来再说吧,公文没下来之前,本官什么命令也不会下。”

    梁知府一噎,干脆搬出大楚第一位皇帝曾经下过的一条皇令:“大楚上皇曾经下令,要是大楚境内有匪患,各州府可以不必等京城的公文,应该联合剿匪,以帮百姓除患。”

    龚知府直接站起身,道:“上皇已经大行多年,如今是圣上当家,本官是当今圣上的臣子,只听当今圣上的,等京城公文下来再说吧。”

    梁知府见龚知府态度强硬,是死也不肯答应,只好改口道:“如果龚知府不愿意帮忙,那可否行个方便,让河安府守军借道去淮水?”

    龚知府差点没笑死,指着梁知府道:“梁知府,让他府守军过境,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这是想要造反啊!”

    梁知府反驳道:“大楚刑律,若有急情,他府守军有一半兵士可借道其他州府过境,其他州府敢阻拦者,应以延误军情判处!”

    龚知府不屑的笑道:“梁知府,你这是想要跟本官分说大楚刑律?是有这么一条,剿匪也确实在急情的范围之内。可本官怎么知道梁知府是去剿匪还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龚知府这话说得极其难听,梁知府的脸色是瞬间黑透。

    龚知府见状,又道:“这样吧,你把淮水水匪所犯罪行的证据交给临河府府衙,本官跟几位大人,以及守将唐将军商议过后,再决定让不让河安府的守军借道。”

    梁知府听得小眼睛一眯,总觉得龚知府诸多刁难很不合常理。

    大楚建立未到百年,前几十年,战事很多,大楚各地的府军为了剿灭前朝留下的各支私兵与坞堡,是时常借道行军。去年跟今年年初,兵祸正烈的时候,各府守军也是时常借道去平叛,是从来不会有府城阻拦的。

    可这一回,龚知府为何诸多借口,就是不帮忙?

    梁知府没办法,只能让幕僚抄录一份水匪的罪证,递给临河府府衙。

    而后,他又跑去金陵府求见谭知府。

    谭知府能坐上金陵府知府的位置,就不是个没有靠山的人物。他出身京城汝阳侯府,是侯府嫡子,考上进士后,一路官运亨通,一外放就做了临河府知府。三年后,调任金陵府知府,是在淮水两岸待了整整八年有余。只要再做满明年一年,谭知府就能回京,将来极有可能入内阁。

    谭知府根本看不上梁知府,没有见他,只让人给他传话,让他好自为之。

    梁知府听得愣住了:“谭知府此话何意?”

    谭知府的幕僚冷笑道:“何意?梁知府,您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您是河安府知府,却管到淮水上来了。某问您一句,您家是那个世家大族,开国勋贵啊?敢这么放肆!”

    幕僚觉得这位梁知府就是个活腻了在找死的货。

    水匪怎么了?水匪杀去河安府府衙了吗?没杀上门,不过是做了几个案子,梁知府有必要管吗?

    “淮水水匪都多少年了,也没见人去剿,梁知府是个有大志的,敢去剿淮水水匪,可梁知府须知,这有大志之人啊,往往是大志未展就已经身先死。”

    幕僚说完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转身走了,留下梁知府一个人。

    梁知府身后的吴师爷劝道:“大人,先回驿站吧,到驿站休息休息,再想其他法子。”

    梁知府只能回了驿站。

    第二天,又去了一趟金陵府府衙,结果还是吃了闭门羹,是沮丧不已的回了驿站,收拾东西,正准备回河安府,却来了两个下人,请他去做客。

    梁知府很纳闷:“做客?你们是谁家的人?本官在金陵府可没有什么世交旧故。”

    那两位下人穿着不凡,皆是穿着名贵的锦缎长袍,对着梁知府拱手道:“梁知府去了便知。”

    又道:“此行对梁知府有益,还请您速速跟小的们前去,莫让主人久等。”

    梁知府突然想起许县令说过的一桩事情,立刻明白了,跟吴师爷换上新衣,跟着两名下人走了。

    他们被带到金陵府外的一条画舫之上,见到了许县令的儿子。

    因着跟许县令熟了,许县令带着自己儿子去拜访过梁知府,梁知府是认得他的,见了忙道:“许家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许县令的儿子是个颇为老实的少年,对着梁知府行礼后,道:“是郑家跟上官家的少爷找您。”

    梁知府眼睛一亮,他猜得果然没错。

    说话间,画舫里走出几个人,打头的是两个俊逸男子,正是郑英跟上官卓,他们身后是顾锦安跟尚秀才,以及姜角。

    郑英笑道:“梁知府是吃了闭门羹?无须担心,我们这里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梁知府。”

    言罢,看向上官卓。

    上官卓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梁知府:“梁知府请看。”

    梁知府接过,打开一看,心里的憋屈顿消,立刻笑了起来:“当真是一份大礼,有了这份大礼,合围水匪的事情算是成了。”

    梁知府对着郑英跟上官卓作揖:“本官多谢二位公子相助。”

第473章 完犊子

    郑英跟上官卓道:“梁知府不必言谢,此事儿并非我二人所办。”

    是两家在京城做官的祖父、父亲所办。

    为了拿到这份大礼,郑家跟上官家是跑死了几匹好马,从金陵府一路疾驰到京城拿到的过境公文与三府合围淮水水匪的公文。

    梁知府知机的道:“是,下官多谢上官阁老跟郑侍郎的大礼。”

    有了这份府军过境文书与三府合围水匪的公文,剿灭水匪的事儿,算是成了。

    不过……

    郑英笑道:“既然龚知府跟谭知府都看不上这份小功劳,咱们也不必去劳烦他们了。梁知府立刻给郭将军传信,让他带着河安府半府守军来就成,其他人手,我们两家会为梁知府准备好。”

    梁知府大喜,又提醒道:“两位公子是要动用两家护院?如此真的没事吗?”

    大楚的护院等同于前朝的私兵,大楚建立之初,可是剿杀了不少前朝私兵的。要是郑家跟上官家动用的护院太多,会不会惹来当今圣上的猜忌?

    上官卓笑道:“多谢梁知府提醒,不过此番并非动用我们两家的护院,而是江淮与江南两地的都指挥使司。”

    梁知府惊了:“江淮跟江南的都指挥使司要出兵剿水匪?!”

    上官卓点头:“嗯,两地的都指挥使司会各出兵三百,再加上河安府的半数守军,以及我们两家的百名护院,合围水匪之事,定成。”

    祖父是阁老,有权下令各州都指挥使司出兵剿匪,不过出兵的数量有限制,每州的都指挥使司最多只能出兵五百,超过五百,要上达天听。

    祖父是个稳妥的人,知道当今圣上对于军权的看重,因此他在收到上官家的来信与抄录上去的水匪罪证之时,立刻给圣上递折子。两地都指挥使司出兵剿匪之事,是经过圣上点头的,已经过了明路。

    圣上对于这种只出兵三百的小事不在意,很爽快就批了。

    不过他们这次的行动要快,必须速战速决,要不等到汝阳侯府得到消息,定会奋力把自己家摘干净,那等到算账的时候,便拔得没那么干净了。

    梁知府愁了几天的事情是迎刃而解,高兴得不行,也有心情看其他人了,问着站在郑英跟上官卓身后,一名有竹兰之姿的少年道:“你可是顾家后生?”

    顾锦安上前几步,对着梁知府作揖行礼:“晚生顾家锦安,拜见知府大人。”

    梁知府笑道:“无须多礼,本官要多谢你,你可是帮了本官两次大忙。”

    上一次是撤掉大楚一半里长的事儿,这一次是出面求郑家和上官家帮忙剿匪,皆是能让他受益且立上大功劳的好事儿。

    顾锦安面露少年人听到这话时应有的惶恐,道:“大人谬赞了,晚生不敢当……晚生只是提了个意见,真正做事的是大人们,晚生不敢居功。”

    言罢,又对着梁知府一揖到底。

    梁知府对顾锦安的谦卑知礼、毫不贪功很是满意,点头道:“既如此,那多余的话本官也不说了,待你鹿鸣四野之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咱们这两个字用得很妙,言明了梁知府已经把顾锦安当成自己人。

    顾锦安笑得灿烂,又再次对梁知府作揖。

    梁知府没有在画舫上待多久,跟郑英和上官卓说了片刻的话后,带着吴师爷下了画舫,换乘小舟匆匆离开。

    回到驿站后,立刻喊来亲信护卫,让护卫把过境文书送到郭将军手里,之后再去给丁同知、许县令他们送信。

    护卫知道这份过境文书的重要,是一直贴身放着,过淮水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冒出一股水匪来把他给杀了,把过境文书抢走。

    好在一切顺利,护卫过淮水后,骑快马,当天深夜就把过境文书送到郭将军手中。

    郭将军早就想把水匪给剿了,收到过境文书,立马给蓝副将下令,半数府城守军和田福县一班衙役立刻开拔,行军速度很快,第二天天亮就到了临河府的城门外,把守城门的小兵吓得不轻,以为大楚又起了兵祸,杀到临河府来了。

    蓝副将先是自报家门,再拿出过境文书给城门守将看过后,很快就收起来道:“大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城门守将带个将字,职位却不高,看见这么多兵要过境临河府,心里怕得很,赔着笑脸道:“将军大人、副将大人,这府军借道过境是大事儿,小的得去禀报府城衙门一声,否则小的可不敢胡乱做主。”

    啪一声,蓝副将直接扇了城门守将一耳光:“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京城下来的过境文书,盖的是京城内阁大印,且有圣上的批字,你们临河府府衙是有多猖狂,连内阁跟圣上都敢不放在眼里,你九族是活腻了!”

    城门守将是吓得扑通跪下:“……末将不敢!”

    身后的守兵也是跪了一排,个个抖如筛糠。

    马上的郭将军道:“开门。”

    “是是是。”城门守将跟守兵急忙起身,大开临河府城门,让郭将军他们过去。

    郭将军临走之前,指着那位城门守将道:“告诉姓龚的,他要是不想自己九族不保,就不要做出给水匪通风报信的事儿。”

    扑通——

    城门守将又吓得跪下……郭将军这话是啥意思?莫非龚知府?诶哟,这天要捅破了啊!

    郭将军他们走后,城门守将是缓了盏茶的工夫才有力气去禀报龚知府。

    可龚知府近年来因着攀上汝阳侯府,且谭知府又给他透话,说是等自己回了京城后,可以帮他跑官,拿下金陵府知府之位,是变得越发猖狂起来,听说城门守将求见,嫌弃的道:“一个守城门的头头也值得本官去见?让他把话留下,别打扰本官用早膳。”

    新得的月姨娘他正稀罕着呢,还没亲香够,怎么乐意大早上的去见个守城门的粗鄙汉子。

    “是。”来禀报的管事立刻离开,把龚知府的话告知城门守将。

    可听到城门守将的话后,是吓得连滚带爬的冲回皎月苑:“大人,大人不好了!”

    龚知府正美滋滋的被月姨娘喂早膳,听到这话怒道:“鬼叫什么?本大人好得很。”

    管事都快哭了:“大人,河安府的郭将军拿了京城的过境文书,带着一大群军爷从咱们临河府借道过境了。临走的时候还让城门守将给大人留话,说是大人不想九族不保的话,就不要给水匪通风报信!”

    “什么!”龚知府是吓得站起,又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完了完了……这回真要完犊子了。”

    河安府既然拿到了京城的过境文书,姓郭的还给他留下这样一句话……这回不但是他要完,连京城的汝阳侯府都要完蛋了。

第474章 剿灭

    管事见龚知府这样,更是吓得要死,哆哆嗦嗦的问:“大人……大人如今该咋办啊?不如立刻去金陵府求求谭知府。”

    龚知府吼道:“求个屁,他谭家都自身难保了,能帮上老子?老子就是被他谭家给害的。”

    如今他是恨不得从未认识谭知府,还去求谭知府?求得越多,来往得越多,他死得越惨啊。

    “那,那该咋办?大人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管事快哭死,主家要是遭难,他们这些家生子的下场就是扔到矿上去干活。

    那矿上的活计是人干的?用不了半个月,他全家就能被活活累死。

    还有他的女儿,这犯官家的丫鬟可没有官家小姐好命,得被卖去做娼,是比死还惨。

    “怎么办?怎么办?”龚知府是被冷汗浸湿全身,盼着桌子的一角站起身:“本官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子。”

    可他这被酒色财气糊住了脑袋的货色,一时间能想出什么法子。

    “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咱们府上不好了?呜呜呜……”月姨娘是又害怕又愤怒,自己年纪轻轻找了头肥猪一样的老货就算了,这老货好像还不行了,瞅着要出大事儿,还是九族不保那种。

    啪啪!

    龚知府是连扇了月姨娘两巴掌,骂道:“贱人,你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你他娘就哭丧。告诉你,你最好给本官老实点,别作啥幺蛾子。不然老子死之前也先把你给弄死。”

    月姨娘是金陵府有名的画舫花娘,恩客不少,他是花了心思跟大价钱才拿到手的,要是月姨娘敢趁着他遭难就去找下家,他死都不会放过她。

    月姨娘被打得不敢哭了,还得打起精神来安慰龚知府,把龚知府送出院门后,赶紧去翻自己的私房钱,想着要是情况不对,她得立刻逃命。

    龚知府去了前院书房,找来心腹幕僚商议此事。

    可幕僚们都没有办法。

    “姓郭的是拿了京城送来的过境文书,不但盖了内阁大印,还有圣上的批字。这表明不是内阁某位阁老的主意,而是圣上同意了的。”

    “大人,上达天听了,这回想翻身是不行了,得赶紧把所有事情推到谭知府身上去,说是被谭知府逼迫的,您不得已才为之,尽量求轻判吧。”

    龚知府听得瘫在椅子上,许久之后,哆嗦着问:“真,没有别的……全身而退的办法?”

    幕僚们摇头:“大人要是还想家里有后留下,只能是这个法子。”

    还想全身而退?笑死人了,你是死定了,看你未成丁的孙子能不能活吧。

    龚知府在前院书房嚎哭了半个时辰,哀痛过后,认命了,立刻收拾自己手里藏着的谭知府的罪证,准备告发谭知府。

    ……

    谭知府对龚知府也只是利用而已,他想着等自己调回京城后,帮龚知府谋到金陵府知府这个官职,然后把自己在任上做的事情全都推在龚知府身上。这样即使事发,他也是清白的,死的是龚知府。

    可他没想到,龚知府已经在收集两人来往的罪证要告发他了。更没想到,那个被他瞧不起的梁知府背后有两大靠山帮忙,是直接从京城拿到了过境文书,正在剿水匪。

    ……

    夜幕深浓,雾满淮江,一个个羊皮气囊下,皆是一个个兵士。

    他们有郭将军的部下、有杨班头的衙役、还有江淮都指挥使司的兵。

    这些兵士皆是被专门挑出来的,是水性极佳又擅长格杀的人。

    蓝副将跟江淮都指挥使司的任副将带领着兵士们,缓慢有序的潜到一片悬崖下。

    悬崖上边有水匪寨子的人在放哨,如今是寅时过半,正是换岗的水匪们喝得酩酊大醉,最为松懈的时刻。

    而这个情报,是秦二郎传回来给他们的。

    秦二郎想要立功,是在这片悬崖峭壁的一个小山洞里蛰伏了好几天,已经把水匪们的规律摸清楚。

    蓝副将跟任副将他们一到,秦二郎就在悬崖峭壁的山洞里发出三声类似于鸬鹚的叫声。

    潜伏在水下的秦三郎听到后,对姜旗道:“姜叔,是二哥的暗号,三声鸬鹚叫,代表可进攻,咱们抓紧时间上悬崖。”

    他们进攻的时间是跟对岸的江南都指挥使司约定好的,时间误差不能多于半刻钟。

    姜旗旁边就是蓝副将。

    蓝副将听罢,立刻把话传给任副将,两人一起下令,让所有兵士分批聚拢在悬崖下的水里,再通过钩爪绳索,攀上悬崖,从悬崖杀进寨子里。

    铛铛铛~

    铁爪钩在悬崖壁上发出声音,守在悬崖边的水匪正在打盹,听到声音,踢着旁边的同伙:“曹顺子,你听到啥钉钉声没有?”

    曹顺子气得骂道:“别动老子,老子正梦见去金陵府睡桃花娘呢,正要睡上,你他娘的就给老子打断……啥声音,不就是野鸬鹚在打架互啄……这悬崖峭壁的,谁能上来,别再打扰老子,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骂完后,又继续睡觉,做梦跟桃花娘亲亲我我。

    先前问话的那名水匪听罢,侧着耳朵听着悬崖边的动静,还别说,真让他听到鸬鹚声,他摇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回去睡觉。

    秦二郎跟秦三郎已经快爬到悬崖边,听见上面的水匪没有再怀疑后,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兄弟俩目光一沉,几个攀爬,快速地翻身上了悬崖。

    嗖嗖嗖嗖!

    四声兵器割破皮肉的声音。

    两人身手敏捷,先把两个最靠近悬崖边的水匪割喉之后,又把两名被惊醒却还没来得及出声的水匪一刀封喉。

    两人的动作太过迅速,等蓝副将他们上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四具尸体,而秦三郎他们已经扒下水匪的外衣跟帽子,穿戴在身上,乔装好了。

    蓝副将跟任副将见了,高兴的对他们竖起大拇指。

    可他们还没高兴太久,秦三郎跟秦二郎就像利箭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做出砍杀的动作。

    紧接着,一声惊叫传来:“来人啊!有刀子攻上寨……”

    话未说完,已经被秦二郎和秦三郎一刀毙命,砰一声,倒在地上。

第475章 活捉

    秦三郎脸色发沉,对追来的蓝副将和任副将道:“两位将军,立刻发令箭让所有人围攻水匪寨子,高仝已经猜到咱们会打来,多加了一个人手在草丛里盯着。”

    中毒的水匪招供说,水匪寨子的岗哨是四人一班,可他们已经杀了四个水匪,却又冒出一个来,可见高仝狡猾。

    蓝副将跟任副将一凛,立刻发令箭让所有人攻打水匪寨子。

    江南都指挥使司、郑家、上官家、以及顾锦安他们看见令箭提前发出,知道坏菜了,立刻带着人坐着快船赶来。

    秦三郎他们已经跟着兵士,杀到水匪寨子里。

    高仝果然有所准备,他们不但遇到满是铁锥的陷阱,还被人放了冷箭跟毒药。

    有十几名兵士中毒,倒地不起。好在他们服了顾锦里给的解药,顾锦里配制的解药对很多毒素都有作用,他们因此保住一命。

    可蓝副将还是怒了:“娘的,这群畜生,是想全灭咱们。”

    他原本不打算用姜旗给的毒药,觉得不磊落,可此刻是下令:“把咱们的毒药撒出去,整不死这群龟孙!”

    兵士们立刻撕开药包,把毒药包向着水匪投毒的方向掷去。

    一会之后,那些投毒的水匪纷纷倒地不起。

    蓝副将他们听到声音后,又等了一会儿才过去查看,见地上倒了三十多名水匪,心里畅快至极。

    士兵们还从水匪身上搜出几袋子毒药,任副将是心有余悸:“幸亏蓝副将当机立断,不然咱们定会折损更多人手。”

    话音未落,又一批水匪冲了出来,蓝副将他们立刻举刀,跟冲出来的水匪们杀在一起。

    等郑英和上官卓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水匪寨子已经血流成河,地上都是尸体。

    不过看穿着,皆是水匪们的尸体,穿着兵甲的只有几个。

    郑英他们来后,合围水匪的兵力直接变成了一千一百多人,且江南都指挥使司这边的兵器不错,有弓弩,一来就射杀不少水匪。

    高仝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他在淮水上盘踞几十年,背后又靠着京城汝阳侯府,是连临河府知府他都看不上,根本瞧不起当兵的,觉得没有官兵敢来剿他。

    结果官兵们竟然攻上来了,看兵力还是江淮江南两地合围,他是气得当场杀了一个“鱼仔”泄愤。

    鱼仔是水匪给寨子里未成丁的奴才起的蔑称。

    这种鱼仔皆是被抓来寨子里的妇人给强后所生,因着强的水匪太多,不知道爹是谁,没人认种,就干脆拔了舌头,毁了嗓子做奴才。

    而高仝原本想把攻上来的官兵全部绞杀,杀一杀官兵的威风,让官兵再也不敢来剿匪的,如今见官兵厉害,已经快杀到寨子中间,只能下令:“老四,老八,你们两人各带一队鱼仔离开,要是有官兵追来,你们就杀鱼仔威胁他们放行。”

    “老九,你押上一队鱼仔,跟着我走。”高仝这是要让老九护着他离开的意思。

    高仝的几个孙子听罢,哭着跪求:“爷爷,爷爷您老不带我们走吗?官兵要是抓住孙儿,孙儿可就完了,呜呜呜……”

    砰一声,高仝踹翻一个哭得最厉害的孙子,大骂道:“没用的东西,你们又不是女人,哭什么哭?找你们娘去。她们都是被抓上来生孩子的,到时候你们就说自己的爹是普通水匪,只要不说名字,谁知道你们是老子的孙子?”

    高仝连自己正怀孕的小妾和最喜欢的高锐的娘都没带,怎么可能会带上这些孙子。

    对于高仝来说,他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儿子孙子是死绝了也不怕,他逃出去后,还能绑个女人来生。

    高仝训完孙子们,立刻带着老九和百名心腹,押上五个用来威胁官兵的鱼仔,匆匆离开。

    可高仝没能离开,他是迎面就撞上蓝副将他们。

    “娘的,走背字了。”高仝骂着,带着伤疤的脸狰狞可怖,抓过一个一岁多的鱼仔后,立刻转头蹿进黑暗里。

    老九对那百名水匪喊道:“杀了他们!”

    水匪们听罢,立刻举着勾曷刀,砍向蓝副将他们。

    蓝副将他们举刀迎战。

    秦二郎没有帮着蓝副将他们跟这百名水匪厮杀,而是跑去追高仝。

    他要杀了高仝,拿下头功。

    秦三郎看见了,立刻追上去,边追高仝边对秦二郎道:“二哥别糊涂,杀高仝的头功你不能要,会被……”

    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合围水匪的事情已经上达天听,他们可以立下兵士应有的小功劳,却不能立这种杀死首匪的大功。

    秦二郎听罢,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不能立这个头功了,却还是追着高仝:“我们只拦住高仝,制服他的事,交给两地都指挥使司的人。”

    两兄弟都是脚长且奔跑速度极快的人,不多时就追上高仝,一前一后拦住他的去路。

    高仝见自己被两个小兵丁追上,气得用手中的勾曷刀砍向拦路的秦三郎。

    秦三郎身手极好,臂力惊人,用大刀接下高仝这一刀。

    高仝愤怒,想向左边跑去,却见左边有许多火把闪烁,知道是官兵追来了,拽住孩子,威胁道:“快让开,不然老子扭断这鱼仔的脖子!”

    那孩子看着秦三郎,是无声大哭,哭得十分凄惨,秦三郎皱眉,心里恨不得活剐了高仝:“以孩童做筹码保命,你当真无耻。”

    高仝冷笑:“呵,老子出生就是水匪,你他娘的来跟老子说什么无耻?我数到三,不让开这孩子就会人头……”

    嗖!

    秦二郎的刀子从背后向着高仝砍去,可高仝一直在留心他,瞬间躲过。

    高仝大怒:“娘的,你们两个崽子敢跟老子玩阴的,成,这鱼仔死定了。”

    言罢,手一动,就要扭断孩子的脖子,却被秦三郎掷出的匕首刺中手臂,痛得停顿一瞬。

    秦三郎趁着这个空档,立刻杀来,一脚踹翻高仝后,抢走他手里的孩子,抱着孩子滚到一边,眼见着官兵就到了,冲秦二郎喊:“二哥,动手!”

    秦二郎立刻举刀杀向高仝,两人打在一起。

    一会儿之后,江南都指挥使司的苗副将带着麾下官兵杀到,一起围攻高仝。

    高仝果然悍勇无匹,近百人围攻他整整两刻钟,才将他活捉。

第476章 邹夫人要和离

    高仝还想来个‘宁死不屈’,被秦二郎快一步卸掉下巴,无法咬舌自尽。

    苗副将被高仝吓了一跳,见高仝没死成,夸了秦二郎一句:“后生机敏,当得大用。”

    在围攻高仝的时候,这后生出力是最多最不怕死的,他都看在眼里,只是这后生并非他们江南之兵,可惜了。

    秦二郎没有多话,只是对着苗副将抱拳一礼,算是回应。

    秦三郎看见顾锦安跟着郑英、上官卓他们一起来了,抱着那个孩子大步走过去,把孩子交给顾锦安:“安哥儿,这是高仝先前拿来威胁我们的孩子,他称为鱼仔的,你先看着,我跟二哥还要去给蓝副将他们帮忙。”

    寨子里的水匪还没有被彻底剿完,他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锦安穿着郑家给的软甲,手里拿着一把刀,抱过孩子后,道:“你们赶紧去,当心一些。”

    说完,看了秦二郎一眼,怕秦二郎贪功冒头,把他们几家给连累了。

    秦三郎点头,招呼秦二郎一声,两兄弟原路返回,去帮蓝副将他们,不多时就把那个老九和上百名悍匪击杀。

    这些悍匪果真是不怕死的,有八成以上的悍匪是宁愿被杀也不投降,只有不到二十人是重伤后被擒。

    那个老九想逃走,也被秦家兄弟活捉。

    罗武跟姜旗他们也活捉了水匪四当家,击杀了几十名水匪,立了大功。但罗武跟杨班头、姜旗身上都受了伤,好在不算太严重。

    郭将军跟百名府城守军也击杀了不少水匪。

    两地都指挥使司的官兵、河安府守军、田福县县兵与衙役、郑家、上官家的护院在寨子里奔命到天色大亮,才算把水匪寨子里的水匪清缴干净。

    有想跳水逃命的水匪,也被留守在水上的官兵放箭击杀。

    之后就是统计寨子里的人数,等到蓝副将来给郭将军他们汇报的时候,着实把郭将军他们吓了一跳。

    这不起眼的水匪寨子光是成年水匪就有七百三十七人,还有一支水匪们生的小水匪,足有三百九十人。

    “这支小水匪年纪最小的是七岁,年纪最大是十二岁。高仝定下的规矩,寨子水匪所生的儿子七岁必须集中习武,十岁就要带到水上去练手,这支小水匪里,十岁以上的都抢过来往船只,还有十几个的手上出了人命债。”

    “高仝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是练孩儿兵!活捉他真是便宜他了,应该当场就把他给剁了喂狗。”郭将军是气得不轻,没想到高仝统领的水匪寨子这般可怕。

    然,还有更让他生气的。

    “除了水匪以外,寨子里还有四百六十名妇人,这些妇人皆是水匪从淮水过往船只、淮水两岸抓来的,每个人都被水匪用过强,有年轻貌美的,能得水匪看重,日子就好过一些,有年老色衰的,只能去做下人。”

    任副将跟苗副将是听得老脸发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淮水水匪作恶多端,他们竟是任由这个水匪寨子存在了这么多年。

    蓝副将还没说完,又道:“寨子里还有一种被蔑称为鱼仔的孩童,他们是生母被多名水匪用强后生下来的,因着父不详,是自小就被弄成哑巴,给寨子里做奴才……其实连奴才都算不上,最多是个人肉靶子,昨晚水匪逃命的时候就绑了这些孩童,用他们的命来威胁我们。”

    “畜生,一群畜生!”郭将军气得直接起身,冲出屋子,拿出马鞭,狠狠打了跪在外面的水匪一顿,心里的气才算下去。

    除了抢人之外,水匪寨子里还有许多被抢来的财物,梁知府已经带着丁同知和幕僚们来了寨子,正在清点赃物。

    足足忙活到傍晚,才算把财物清点完毕。

    梁知府是一边带着人清点财物,一边叹道:“富得流油,真真是富得流油啊。”

    满满的三座库房,外加五间地库,里面藏着的财物从金银珠宝到古董字画,甚至连孤本古籍都有。

    这是水匪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库房,当真是各种珍宝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梁知府看着这些财物很是犯难,去请教郑英跟上官卓。

    别看两人年轻,在年纪上要称呼梁知府一声叔,可两人背后的郑家跟上官家可是梁知府跪求都求不来的大靠山。梁知府好不容易靠上两家,自然对两家的嫡长孙很是敬重。

    “按理说,清点水匪寨子财物的事儿,应该由龚知府跟谭知府来做,可如今他们两个……”都要被抓了,哪里还会让他们来清点什么财物。

    上官卓道:“此事梁知府不必担心,放心做就是。祖父已经上书,让您全权负责剿灭水匪后的政务事宜,等水匪被剿之事上呈京城后,京城会派政官前来统管此事。”

    这也是祖父想要谋划的事情之一。

    前朝的政务官制是知府之上还有刺史,可前朝的刺史们个个是枭雄,在前朝末期全部举兵造反,一起事手底下就有好几个府,实力很令人头疼。

    大楚第一位皇帝就是刺史出身,深恐大楚有一天也会被底下的刺史造反,因此大楚建立之后,是立刻废除刺史一职,让各府主官各自行事。

    可祖父他们对于废除刺史一职很是不满,要是知府之上没有上官盯着,地方知府岂不是要翻天。

    看看这回,临河府跟金陵府的知府不就翻天了。

    梁知府得到这话后,终于敢放手去做事。

    谭知府不蠢,此时已经得知水匪寨子被剿的事儿,是直接吓晕了,醒来后想要派人去京城送信求救,可人还没出府,就被江南都指挥使司的人冲进府里,三两下给捆了。

    “大胆,你们竟敢绑本官,本官家里可是京城侯府,你们是活腻了,赶紧把本官给……唔唔唔!”

    谭知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官兵用布团堵住嘴巴。

    来抓人的副将道:“谭知府,龚知府已经把你勾结水匪的罪证送往京城。而水匪寨子里也发现你勾结水匪的证据,还有水匪四当家、九当家招供你是他们的靠山,你还是别再说什么侯府了,你犯的事儿,当诛九族,你家侯府也快没了。”

    谭知府听到这话,是两眼一翻,又晕死过去。

    龚知府也被江淮都指挥使司的官兵抓了,而水匪的事情是彻底爆了出来,闹得临河府、金陵府震动不休。

    百姓们是大骂两个知府和水匪,文人狂士更是笔锋如刀,骂人的狠度跟刨了两家知府的祖坟差不多。

    不管两府闹得如何沸反盈天,都跟秦三郎他们没关系了。

    他们剿灭水匪后,只停留一天,第三天就启程回了河安府田福县。

    消息也传到了田福县里,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邹县丞勾结水匪,这回是全家都活不成了。

    邹家。

    邹玉坤的媳妇带着儿子跪求邹夫人:“婆婆,您看看承继,这是您最疼爱的孙子,他还没成丁呢,您忍心看着他跟着老东西去死吗?”

    “老东西已经害了咱们这么多,您再不快点做决定,可就晚了!”

    邹承继也是哭着求邹夫人:“祖母,孙儿求求您,跟祖父和离吧,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咱们的命……孙儿不想死,孙儿害怕,呜呜呜……”

第477章 当我们是傻子?

    邹承继身后,还跪着邹玉乾的儿女们。

    自从包氏撞柱而亡、邹玉乾被送去镰山庄子弄死后,邹承祖兄妹就活得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可即使如此,因着邹县丞恨毒了邹玉乾,他们兄妹俩的日子也不好过。在邹县丞的示意下,兄妹俩这两个月来很是吃了不少苦头,瘦了几圈,眼窝凹陷下去,身上还有不少掐痕,全是下人们仗着邹玉乾犯错,偷偷打的他们。

    包家在包氏死后,也曾经来过人,说要把他们兄妹接回包家去抚养。可邹县丞不同意,他就是想要把他们兄妹慢慢折磨死!

    邹承祖兄妹很害怕。

    如今得知邹县丞遭难,邹承祖兄妹心里是五味杂陈,有难过、有惶恐、还有庆幸与畅快。

    邹承祖看着跪在自己身边,身子微微发抖的亲妹子,这两个多月来极少说话的他,终于开口:“祖母,祖父就是个禽兽,您已经被这个禽兽害了几十年,还要再被他害下去吗?”

    “承祖住口!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祖父,他怎么说也是你的祖父。”邹夫人震惊于邹承祖既然说邹县丞是禽兽,生气的道:“你可别跟你父亲学……”

    邹承祖打断邹夫人的话:“祖母放心,孙儿不会学父亲,因为他也是个禽兽,而孙儿想做个人。”

    邹玉乾看着是个文人雅士,实则禽兽不如,因着自己的私欲,害了他们全家……他娘多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父亲气得撞柱而亡。

    “你,混账东西!”邹夫人气得不行:“你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哪去了?竟敢辱骂自己的祖父与父亲,你真真是要气死我了。”

    邹承祖被骂,没有再还口,而是老老实实认错:“是,孙儿无状,祖母教训得是。不过孙儿得提醒祖母一声,祖父勾结水匪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如今水匪被剿,两府知府被抓,事情闹得这般大,邹家不说九族,三族定是不保的……祖母要是想要保住洪家,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跟祖父和离。”

    又道:“若是再迟,大人们或许就不会允许祖母跟祖父和离了。”

    和离脱罪,小罪还好,大罪可不好脱,大人们又不是蠢货。

    邹夫人听罢大骇,忙问邹承祖:“承祖,你这是啥意思?你别吓祖母啊。”

    如果说,在邹夫人的心里有谁的地位能跟邹县丞匹敌,那就是她的娘家洪家,她可以陪着邹县丞一起死,却不能害了自己的娘家。

    邹承祖没有再说什么,给邹夫人磕了九个响头后,带着自己的妹子离开。

    邹玉坤媳妇见邹承祖给邹夫人磕了九个响头,心下咯噔,邹承祖是什么意思?九是极数,小辈给长辈磕九个响头,可是有着诀别之意的,难道……

    邹玉坤媳妇虽然精明,怀疑邹承祖此举有问题,可想着他不过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今邹家又被衙役围了,他能有什么办法自救?

    邹玉坤媳妇忽略了这事儿,继续带着儿子哭求邹夫人:“婆婆,婆婆您就算不为承继他们着想,也得为舅老爷他们着想啊,难道您想要洪家全部死绝吗?”

    “住口,你这泼妇,敢诅咒洪家,你是不想活了。”邹夫人指着邹玉坤媳妇大骂。

    邹玉坤媳妇是个悍的,闻言反驳道:“我说的是实话,看看那老东西犯下的罪,桩桩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婆婆的娘家是老东西的岳家,还想要全身而退?婆婆怕是在做梦吧!”

    邹玉坤媳妇也不跪了,直接坐在地上,对邹夫人道:“婆婆想陪着公公去死就去,反正媳妇是不会这么傻的,您老今天天黑前要是不做个决定,媳妇就跟邹玉坤和离。我们母子三人可不会陪着老东西去死。”

    又斜睨着邹夫人冷笑道:“到时候您的两个孙子改姓,您老可怨不得我。”

    邹承继兄弟听罢,眼睛都亮了:“娘,您说的是真的?”

    邹玉坤媳妇瞪他们一眼……真什么真,她娘家那是什么人?一个个跟邹玉坤差不多的货色,她要是和离,她娘家不会让她进门,还会怕受牵连,给她一纸断绝书。

    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威胁邹夫人,让邹夫人下定决心跟邹县丞和离,然后她带着儿子跟着邹夫人回洪家享福。洪家虽然已经无人做官,却是乡绅,日子不会太难过,比在她娘家要好。

    邹玉坤媳妇也是不明白自己婆婆,都被老东西负心这么多年了,她咋还不清醒?就这么倾慕那老东西?

    邹夫人无奈,为了保住洪家和孙子们,在傍晚之时,终于决定要跟邹县丞和离。

    可她住的院子被邹玉振派人围住了,想要出去很难……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叛徒,邹夫人给了一个护院一锭金子,那护院答应给他们送信。

    不多时,围住邹府的衙役得到消息,把消息送回县衙,告知许县令。

    许县令听得笑了:“邹夫人打量咱们是傻子吗?水匪都剿了,两地知府都抓了,她来和离了,早干嘛去了?”

    要是在邹县丞刚刚被抓的前三天,她来说不耻邹县丞为人,要和离可以。可如今邹县丞勾结水匪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这个时候要是判邹夫人跟邹县丞和离,妥妥的要担上包庇邹家,给邹家留丁的罪名。

    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因此让衙役告知邹夫人:“邹县丞所犯案子太大,已经上达天听,本官只是小小县令,做不得主,让她老实待着,等着京城判决。”

    “是。”衙役回了邹府,把许县令的话告知邹夫人。

    邹夫人听罢,差点晕死过去,隔着一道院门的距离,哭着问那两名衙役:“差爷此话当真?邹,邹家当真没救了?”

    “这是县令大人的原话,告辞。”两名衙役不予多说,传完话后,离开邹夫人的院子。

    邹玉坤媳妇是哭天抢地,大骂邹夫人:“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老虔婆,让你早点和离你不干,如今好了吧,把我们都害死了!”

    又指着邹夫人,冷笑道:“还有你洪家,洪家也要完了。哈哈哈,这回你满意了吧!”

    邹承继兄弟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着责怪邹夫人的话。只有邹承祖兄妹躲在屋里没出来。

第478章 包家

    邹承祖透过虚掩的窗户看着院子里哭骂着的邹承继几人,心里是恶心得不行,这样的一群人竟然是他的血亲。

    少顷,他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旁边的邹兰华。她脸色煞白,瘦得凹下去的脸上全是惊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兰华可是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如今不过两个多月,却被吓成这副模样。

    “兰华放心,再熬几天,咱们就能离开这里。”邹承祖小声的对邹兰华说道。

    邹兰华听罢,眼里蒙着的死灰瞬间散去,眼里泛起光彩,看着邹承祖,哆嗦的问道:“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咱们,咱们真能离开这里?”

    这怎么可能,县令大人不会让他们走的。他们是邹家人,祖父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仅他们要死,邹家老家的亲戚们也要死。

    邹承祖点头道:“嗯,是真的。你且安心等着就是,姥爷跟舅舅他们不会看着我们烂死在邹家的泥沼里。”

    娘死后,包家来过人,虽然被祖父赶走了,可姥爷跟舅舅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在府城闹上一场。

    邹兰华却没有那么乐观,担忧的道:“县令大人都不允许祖母跟祖父和离,姥爷跟舅舅就算想要救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邹承祖没有多说,只是坚定的对邹兰华道:“你不会死在这里,一定能离开,放心等着。”

    他已经成丁,或许是走不了了,可兰华是个姑娘家,有七成机会可以被姥爷家接走。

    邹承祖估摸得不错,包家已经在府城闹开了。

    包家老爷子已经中风偏瘫在床两年,却是让家里下人把自己抬去了府城衙门,亲自喊冤,状告邹家谋害他女儿性命,还虐待他的外孙子和外孙女,他要跟邹家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包老爷子是举人,家里是真正的耕读传家,族里跟三亲之中也有不少读书人。如今不但包老爷子一家来了,包氏全族男丁、包家三亲里的读书人都来了,全都跪在府城衙门外,让胡通判是不受理这个案子都不行。

    包老爷子被抬进府城衙门的公堂后,递上自家的状子,老泪纵横的道:“通判大人,邹家禽兽不如啊……我家娴娘在乞巧节的时候,被邹家逼得撞柱而亡……我的外孙子跟外孙女因着知道邹家的腌臜事儿……邹友廉生怕两个孩子把事情说出去,是直接把他们关起来,还派下人虐待他们……您要为老头子做主啊。”

    包老爷子说话已经不利索,这段话是说得断断续续的,可正因如此,才显得尤为可怜。

    胡通判脸型刚毅,神色肃穆,翻看着包老爷子递上来的状纸,问道:“可有证据?”

    胡通判虽然没有去剿水匪,却也知道水匪的案子闹得很大,如今包家递状纸告邹家,不用想也知道,是想趁着京城还没来人,把包氏的儿女救走。

    而包氏全族会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保住整个包氏。邹县丞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定罪,包氏族里也要受牵连。

    胡通判觉得包家此举是在坑他,可他在河安府做了三年的通判,知道包老爷子为人不错,心里才没有生出反感来。

    “有。”包大舅立刻让人带来一个下人。

    这人是包氏的陪嫁丫鬟,如今已经成了管事娘子,一进公堂就呈上两封血书。

    一封是邹承祖写的他们兄妹被邹家私自关押,以及邹县丞示意让下人每天虐打他们的事儿。血书上还写着,求包家救救自己的妹子,只要把他妹子救出邹家这个烂泥坑,他留在邹家受苦也没事。

    还有一封血书竟然是包氏写的。

    这是包氏在撞柱之前,咬破自己的手,在衣袖内写下的,只有很潦草的十个字:救孩子,邹家逼我撞柱而死!

    血书上,还印着包氏的一个血手印,做不得假。

    邹承祖的血书还好说,包氏的血书可是撞柱当天写的,那天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当时的邹县丞还没有被抓。

    黄娘子哭道:“奴婢是给夫人换衣入殓的,当时看见衣袖内有血书,立刻把衣袖剪了下来藏着,是随身藏了两个月,前段时间才找到机会跑回府城,给包家送信。”

    胡通判让人验过两份血书,又拿来包氏在府城衙门里留档的婚书查看过手印螺纹后,这才让人收下包氏的血书作为证物。

    至于邹承祖的那封血书,府城衙门里没有他的手印螺纹做对比,只能先收下,却不能作为证物。

    胡通判盯着黄娘子问:“乞巧节当天就已经发现包氏血书,你为何不当时就把血书送去给包家?包氏死后,包家人曾经去过邹家讨理,你当时为何没有把血书交给包家人?”

    言罢,啪一声,一拍惊堂木,把黄娘子吓得一哆嗦,急忙磕头道:“大人明察,当时邹县丞深恐自己被带了绿帽子的事儿传出去,是一直看押着我们。等包家人走后,又过了个把月,我们这些包家陪房才能偶尔出府,可少爷跟小姐是一直被困在府内,不得出院门半步的。”

    又哭着说了邹承祖兄妹在邹家只能吃馊掉的粥水,还被下人毒打的事儿。

    胡通判懒得听她哭,一拍惊堂木,让她噤声,又问了包老爷子跟包大舅几个问题后,说道:“邹县丞的案子你们也知道,你们家这事儿,不太好办,本官得先呈给知府大人过目之后,才能定夺。”

    胡通判拿着案卷起身去了府衙后面找梁知府,把包家的事情告知梁知府。

    梁知府最近忙得很,听到这事儿,皱眉道:“这包家真会给本官找事儿。”

    可包老爷子是个举人,这辈子也是教过不少学生的,在府城有些名望,且年已过花甲,又是个百病缠身的,亲自来了,他不好不管。

    梁知府只能拿过案卷细细看了一遍,问道:“包家对邹家如此不满?在包氏死后可有给府城衙门递和离书?”

    胡通判道:“递了,是七月半的时候,刚从邹家葬完包氏就递了。只是卡在了邹家那边,邹家不乐意,说是包氏已经葬在邹家祖坟,没有进了祖坟还和离的道理。”

    又把包家送来的那份和离书递给梁知府。

第479章 邹家大火

    梁知府接过一看,见上面的日期真是七月半的时候,又想到包氏的惨死、以及邹家的那些腌臜事儿,来回走了一圈,终于拍桌子道:“判吧。”

    胡通判皱眉,提醒道:“大人,这要是判了,包氏的两个儿女就会被送给包家抚养……包氏的女儿还好说,那个儿子可是个成了丁的男丁,要是上面追究下来,这可是包庇之罪。”

    梁知府是一府主官,这点担当还是有的,说道:“包家父子一是举人,一是秀才,皆是身有功名之人,在府城有些名望,他们家又是苦主,女儿确实惨死于邹家。且包家在七月之时就递了和离书,咱们判了也没事,包家不算给两个外孙取巧脱罪。”

    要是他连判这个案子的决断都没有,京里肯定会觉得他怕事,就算有什么好职位,也不会考虑他。

    再来就是因着两府知府勾结水匪的事儿,如今江南的文人狂士闹得相当厉害,包家是读书人家,也是苦主,他要是站在包家这边,还能熄熄文人的火气,让他们夸上自己一顿。

    “成,下官这就去办。”胡通判得了梁知府的主意,放心离开,去前面公堂把案子给判了。

    “邹家不仁,不顾姻亲之义,坏两姓之好,草菅人命又虐待子孙,残暴毒辣至极,本官宣判……”

    胡通判念了一大通的词,反正最后就是判包家赢了。

    包家跟邹家割袍断义,断绝一切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让包家代包氏跟邹玉乾和离,择日去田福县邹家起坟,把包氏棺木运回包家安葬;可接回邹承祖与邹兰华兄妹,但兄妹俩必须改姓,出邹家族谱,以后不再是邹家人。

    包老爷子拿到这份判决书,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包大舅跟包氏族人手忙脚乱的把包老爷子抬去医馆急救,这才把包老爷子救了回来。

    包氏族人跟包家三亲六戚是齐齐松了一口大气,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心下庆幸的叹道:老天爷保佑啊,总算是跟邹家断绝关系了,不然他们全族都要完。

    包老爷子醒来后,是一刻也等不及,让包大舅带着判决书跟家里的十几个下人、十几名包氏男丁、又花钱雇了府城镖局的二十名镖师,浩浩荡荡的去田福县接人。

    包大舅先去了县衙,把府城衙门的判决书给许县令看了。

    许县令惊讶,心里很是佩服梁知府,敢在这个时候站在包家这边,魄力果然不是他能比的。

    “既然知府衙门判了,你们就去邹家领人吧。”

    姜县尉很了解邹家人的德性,怕邹家其他人会闹,主动请命跟着包家人去邹家接人。

    包大舅是感激不尽,郑重的对姜县尉作揖:“某,多谢姜大人。”

    可即使有姜县尉亲自带人去邹家,邹夫人、邹玉坤媳妇以及两个儿子还是大哭大闹了一场。

    “凭什么,凭什么让他们走?都是邹家人,要死就该一起死,他们不能走,要走就从我的尸体跨过去!”邹玉坤媳妇是嫉妒死包氏有这样的好娘家,再看看自己娘家那群货色,是撒泼打滚的不让邹承祖兄妹走人,还要拉着他们一起死。

    邹承继兄弟也有样学样,跟着躺在地上哭,不许包家人把邹承祖兄妹带走。

    包大舅见邹家人这般无理取闹,不成体统,看向姜县尉,见姜县尉点头后,立刻对雇来的镖师们道:“诸位师傅动手吧,把这些碍事儿的人捆到一边去。”

    镖师们立刻上前,把邹承继兄弟给捆了。

    邹玉坤媳妇是跳起来道:“住手,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砰一声,一名镖师直接绕到她身后,一棍子把她给敲晕倒地,却没有动手绑她,怕惹来是非。

    邹夫人是浑身哆嗦,指指镖师,又指指包大舅,是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邹承祖打开屋门,带着邹兰华出来了,跪在邹夫人面前,道:“求祖母高抬贵手,让我们兄妹走吧……我娘已经把命葬送在邹家,您老还要我们把命也搭在这里吗?”

    以前,祖母最疼的孙子是他,可自打父亲出事后,祖母就跟祖父一样恨上他们兄妹,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下人虐待。

    他想不明白,做错事的明明是父亲,为何祖母要恨他们?更是在他们受苦的时候,露出过畅快的神色。

    邹承祖很难过,对邹家人失望透顶,只想带着妹子离开,回包家去,重新过上人的日子。

    邹夫人看着邹承祖兄妹许久,流下眼泪,最后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邹承祖跟邹兰华最后给邹夫人磕了几个头,跟着包大舅走了。

    一出邹府,看到外面的街道,邹承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是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邹家男丁,还能有活下来的这一天。

    ……

    邹府内,邹玉振得知邹承祖兄妹竟然被包家人接走后,是暴怒不已:“邹承祖,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姨娘说得果然没错,不吭声的狗才咬人,邹承祖就是那条不吭声的狗,受了两个多月的苦后,竟然能全身而退,去包家做少爷了。

    骂完邹承祖后,又问邹海:“事情办得如何?这可是关系到咱们生死的大事儿。”

    邹海已经倒戈到邹玉振这边,而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也没有闲着,是一直在想办法自救:“三爷放心,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最迟大后天,咱们就能行事。”

    “大后天?不行,太晚了……明晚就得行动,不然京城来人,咱们谁也逃不了。”邹玉振得知水匪寨子被剿灭,而水匪的事情闹得两府之人沸反盈天后,是极其害怕。知道邹县丞的事情已经无转圜余地,他是死定了,是每天半夜都会惊醒,怕有穿着甲胄的军爷冲进府里,把他们抓去刑场砍头。

    邹海也是怕的,想了想道:“成,我这就去办。”

    邹海带着两个自己信得过的护院,匆匆走了。

    第二天深夜,县城百姓睡得正香的时候,邹府却火光冲天,火势烧得又大又急,许多院子都起火了。

    等衙役们冲进邹府救火的时候,是发现邹玉振、邹玉婉、邹夫人婆媳祖孙住的院子已经烧得进不去人。

第480章 死遁

    “快,快运水救火,不能让里面的人死了!”朱班头是吓得冷汗直流,冲着自己带领的衙役吼道。

    县衙的三班班头,只有他是最没实力和背景的。这次好不容易摊上看守重犯家眷的事儿,只要等京城来人,他好好的把人交出去,就能立上一功。可如今邹家突然失火,他这功劳算是没了,有可能还要吃挂落。

    “是是是!”衙役们也慌了神,急忙去邹家的水井取水,可一班衙役也就这么小三十人,想要运水扑灭三个院子的大火,根本不可能。

    朱班头喊道:“去,把邹家下人召集起来救火。”

    然而,衙役抹着热汗急道:“班头,除了邹玉振这些邹家主子住的三个院子以外,邹家的大厨房、前院书房、下人住的倒座房,全都着火了。火势很大,邹家的下人在这些地方救火呢。”

    朱班头听得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事啊?

    他急忙指着一个衙役道:“快回县衙找人来救火,可不能让邹玉振他们死在火里。”

    “是。”衙役得令,立刻跑出邹家。

    可出来一看,才发现县城里有几条巷子的民房、以及街道的铺子着火了,而杨班头他们正在带着人救火。

    衙役是吓得一个滑倒在地,又急忙爬起来,跑去县衙。还没到县衙就撞上带着县兵匆匆赶来的姜县尉和许县令一行人。

    姜县尉他们已经看见邹家这边的火光,是立刻赶了过来,看见衙役后,姜县尉揪着他问:“邹家如何了?是哪个院子着的火?”

    衙役哆嗦着道:“是邹家几个主子和下人住的倒座房着火了。”

    “邹夫人和邹玉振他们住的院子着火了!”许县令是吓得脸都白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眼见着事情就快完了,怎么又生出这样的灾祸来?邹家真他娘的不让本官省心。”

    许县令是连粗话都骂出口了。

    姜县尉老辣,听说是邹家几个主子住的院子着火后,立刻想到什么,忙道:“大人,这场火灾有蹊跷,极有可能是邹家人想要死遁而故意放火。请大人立刻下令紧闭城门,无论谁拿着何等出城手书都不能开门。接下来几天,县城不许进出,得把县里搜查一遍后,才能决定是不是开城门,不然要真是死遁,这个责任,咱们可担不起!”

    许县令闻言一凛:“姜大人说得对,老田,赶紧带着本官的手书去城门盯着,谁也不许放出城,要是有人闹着要出城,立刻抓去县衙。”

    “是。”田师爷立刻带着五个护院直奔城门,让守城的县兵不许开门。

    许县令和姜县尉则是急匆匆的奔进邹府,许县令问道:“街上铺子跟巷子民宅那边的火有人去扑了吗?可不能烧死人,不然这事儿又要大发了。”

    姜县尉道:“杨班头、姜班头、罗武他们已经带着其他衙役去救火,且县里的规矩是,一旦民宅起火,整条巷子、整条街的人家都要出来救火,人手是足够的,大人放心。”

    说着话,他们已经奔到邹家,还没到邹夫人婆媳祖孙住的院子,就听到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吓得人心头哆嗦。

    许县令的脚都软了,由姜县尉扶着,赶到邹夫人住的院子,看着冲天火光,身体更是摇摇欲坠,稳住心神后,指着朱班头大骂:“你是怎么看守邹家的?火竟大成这样,你们是睡着了?姓朱的,你这是渎职!”

    朱班头急忙跪下喊冤:“大人,大人卑职一直带着人守着邹家,夜里也没有打盹睡觉,更没有吃酒赌钱,邹家一着火卑职们就发现了,可等我们冲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火已经大得无法冲进去救人。”

    姜县尉闻着四周的味道,皱眉对许县令道:“大人,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有松油的味道。”

    是加了松油,火才会烧得这么快,让朱班头他们无法救人。

    许县令听罢,闻着四周的味道,果然有一股子松油味,对朱班头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看着他还跪在地上,吼道:“赶紧起来救火,跪什么跪!”

    朱班头立刻去运水救火。

    哗啦,哗啦,哗啦!

    一桶桶井水泼到着火的屋里,可屋子被人淋了松油,衙役跟县兵们是折腾许久才把火给扑灭。

    等火彻底扑灭的时候,邹夫人跟邹承继兄弟已经被烧成黑炭。

    邹玉坤媳妇还有口气在,可浑身上下的皮肉被烧得已经不能看,没一会儿就断了气,死的时候还睁着眼,是死不瞑目。

    邹玉婉比他们要幸运,她屋子里的洗漱间有个洗澡用的大木盆,里面的洗澡水还没倒,着火的时候是躲在木盆里。可即使如此,也被烟熏得出气多进气少,估摸着是不成了。

    许县令看着邹家人的惨状,是吐了好几回,晕过去一次,被周大夫给救醒了。

    醒来后立时问姜县尉:“邹玉振如何了?”

    姜县尉沉着老脸,指着院子里的一具焦尸道:“这具尸体的手上有个玉扳指,上面有邹玉振的名字。”

    邹县丞想学府城的世家大族,是给自己的儿孙每人定做了一枚写有名字的玉扳指,用做邹家男丁的信物。

    可是……

    “下官认为,这具尸体并不是邹玉振的,他应该是死遁了。”姜县尉道:“这场大火来得莫名,定是邹家人自己放的,而纵观邹家余下的主子里,能下这种狠手的,只有邹玉振。”

    邹玉振真真是把他们当做傻子一般来糊弄,真以为自己很聪明?真以为他们很蠢,会信了他的低劣把戏?

    朱班头弱弱的道:“县尉大人,邹玉振所住的院子着火之时,救火的衙役一直有听到惨叫声……”

    姜县尉目光一沉,打断他的话:“那些惨叫声不是邹玉振的,而是这具焦尸的。”

    姜县尉对朱班头是失望透顶,看守不利让邹家着火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天真,觉得这具看不清面貌的焦尸是邹玉振。

    朱班头难道是想要此事到此为止,不再去追捕邹玉振?

    他要是真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故意包庇,让邹玉振可以成功死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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