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6章 命悬一线（4）
见肯定是要见的。
南宫瑾虽然性格跳脱，但其实是一个很拎得清的人。
若不是真的有要紧的急事，他绝不会在三更半夜强闯宫禁。
尤其是现在的苍云皇宫，宫禁守卫早已经被虎威军接管了，明枪暗箭防护得像铁桶一样，顶尖强者来了都要稍微掂量下。
南宫瑾又不傻，怎么可能无端端的冒险做这种事？
云落也没有多问，匆匆换了身衣服，便朝宫门赶去。
宫女正准备跟上，云落摆摆手：“你就不用去了，在这里守着，若是景王问起我，你如实告诉他就行。”
小宫女愣了愣，急忙点头应下：“是，王妃。”
云落脚步飞快，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以她的速度，从深宫赶到宫门不过短短几分钟。
远远的，她就看到宫门紧闭，宫墙上火把通明，照得纤毫毕现。
一整队的虎威军手持刀剑，紧紧包围着一个人，神情冷肃无比。
而被包围在其中的人，不是南宫瑾又是谁？
只见他满脸无奈，举着双手，努力做出无害的样子，嘴里叭叭地说着：“各位大哥，我真的不是刺客，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这么多人围着我了，我也不敢跑对不对？所以，能不能把你们手里的刀剑放一放，这么明晃晃地指着我，怪吓人的……”
不管南宫瑾怎么说，包围在他身边的虎威军士兵个个面无表情，手中刀剑紧握，一双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可怜的南宫瑾就像被一群狼团团围住的小白兔，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柔弱、无助，又可怜。
云落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禁哭笑不得。
她飞身上了宫墙。
很快就有警戒的士兵发现了她，急忙行礼道：“参见景王妃！”
围住南宫瑾的士兵转过头，不由松了口气，手里的兵器却没敢放下。
“王妃！”
“王妃！”
士兵们纷纷行礼，态度恭敬。
南宫瑾抬头看到云落，顿时像见了救星一样，如蒙大赦：“云落！我在这边……”
他刚想朝云落走去，结果脚步还没动，周围警惕的虎威军直接将刀剑怼到他面前，低喝道：“不许动！”
“老实一点！等王妃过来！”
南宫瑾眼睁睁看着身前的刀剑，再看看这些将他当刺客一样防备的虎威军，心里的白眼恨不得翻上天。
“好好好，我不动，各位别紧张。”
他老实安分地站在原地，举着双手，简直无奈极了。
负责看守宫门的虎威军大多都是普通人。
以南宫瑾的实力，若是真的想强闯的话，这些士兵也拦不住他。
但是这样一来，少不得就要宫门见血了。
南宫瑾又不傻。
他只是有急事来找云落帮忙的，又不是来行刺找麻烦的，何必把事情闹大？
云落匆匆走过来，看了眼情况，便摆手说道：“不必紧张，这位南宫公子是我朋友，你们先放开他吧。”
虎威士兵这才撤掉刀剑。
云落看着南宫瑾有些狼狈的样子，顾不上寒暄客气，便问道：“这么着急见我，出什么事了？”
第1997章 澹台夫人（1）
南宫瑾这才放下手，满脸无奈的神情：“我是替人来跑腿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周围，虽然放下了刀剑，却依然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士兵。
“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你能陪我走一趟吗？我们路上再说？”南宫瑾也不多客气，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云落略微挑眉，干脆点点头：“行。”
她来都来了，也不在乎多跑一趟。
更何况，南宫瑾也不是小题大做的人，他既然这么提议了，肯定有他的原因。
云落也没有多问。
南宫瑾闻言松了口气，眼底焦灼的情绪也缓和了三分，脸上带出笑容：“那就辛苦王妃娘娘了，走吧。”
他干脆利落的跳下宫墙，云落紧随其后。
苍云帝很早之前就下令过，云落有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利，无人能阻拦。
这个特权和君无尘是一样的。
因此，云落跟着南宫瑾出宫，守卫宫禁的士兵也没有阻拦。
两个人沿着朱雀大道往前走。
眼下正是深夜时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巡逻的士兵走过。
走远一些距离后，云落才开口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帮谁来跑腿的？”
南宫瑾一边走一边说：“还能是谁？姬渊跟我堂妹啊，这大半夜的可折腾死我了。”
云落诧异道：“他们怎么了？”
“不是他们自己，是姬渊他姨母、我堂妹她亲娘出了点事……”
南宫瑾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干脆放弃了，“就是澹台夫人，她的情况不太对劲，我也说不清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落眼底诧异更浓了。
“澹台夫人这次也来苍云国了？”
之前九州宴上，这位夫人可没有出席，而是派了心腹代替她出面的。
南宫瑾解释道：“来是来了，但是因为身体问题，不方面出面，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姬渊说你之前答应过会帮他看看，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临时去皇宫找你了。”
云落没说话，脑海里快速思考了一下情况。
她以前欠过姬渊一个人情，确实答应过会帮他给澹台夫人看病，顺便还了解了一下澹台夫人的病情。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因为一直没机会兑现，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
并且，在那个时候，云落身为炼药师的身份还没有曝光。
姬渊是根据各种线索推测出，她可能和问天楼有些牵连。
问天楼的丹药出了名的品质高，楼内有高阶炼药师坐镇的事情，并不算太隐秘。
因此，姬渊担心澹台夫人的情况，又误以为云落和问天楼有些关联，这才借着人情之事，委婉地请云落帮忙。
他本来想的是通过云落，求问天楼中的高阶炼药师出手，结果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宫变事件之后，云落作为炼药师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再加上九州宴召开，澹台夫人也到了苍云国，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南宫瑾才不得不替姬渊跑腿，半夜闯宫禁，临时找云落帮忙。
第1998章 澹台夫人（2）
云落脑海里很快理清了整个过程。
具体什么情况，也要等见了澹台夫人本人才知道。
为了节省时间，云落索性也没多问。
不过一会儿，南宫瑾便带着她来到了京中驿站。
这是苍云京城专门用来接待特殊宾客的地方。
名义上是驿站，实际上却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庄园，里面亭台楼阁、花园流水一应俱全，足够容纳几百人同时住下。
驿站平时是封闭的，归于六部管辖，有专人负责打扫。
不过现在，因为九州宴的缘故，用来待客的驿站自然也打开了。
三大世家的人都暂住在这里，相当于是一座国家贵宾馆，享有最高规格的待遇。
至于双宗一宫的人，驿站庄园里最大最豪华的院落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待遇比三大世家还要高几个档次。
只可惜，三大势力的人看不上。
庄园布置的再好，在双宗一宫眼里，也不过是凡人的地方。
他们不屑被凡人伺候，每次举办九州宴，都是宗门的人自己负责自己，根本轮不到别人多管。
苍云帝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命人准备了院落，做一做表面功夫。
南宫瑾带着云落径直而入。
云落边走边观察四周环境，发现整座驿站从外面看是一个整体，但其实里面确实独立分割的一个个院落，就像是一座小规模的府邸一样，能很好的容纳不同势力的人。
如今，驿站里便开了三座“府邸”。
南宫家、澹台家、北辰家，各占一座，井水不犯河水。
南宫瑾带着云落走进了澹台家的住所。
门口处早有下人等候着，看穿着明显是澹台家的人，看到南宫瑾和云落走过来，半句没有多问，飞快开了门。
刚一进门，云落就捂住了鼻子，微微蹙眉道：“好重的熏香味道！”
整个院子仿佛都被香料浸泡了。
浓浓的熏香填满了空气，刺激着嗅觉，甚至连眼睛都感觉到有些不适。
香味和臭味本就是双面性的。
香气如果浓郁到一定程度，往往就让人感觉不到香了，反而会变成一种难以描述的臭味。
云落作为炼药师，常年分辨各种药材的气味，嗅觉和感知力都非常灵敏。
这么浓郁的香气，连普通人都会感觉受不了，更别说她了。
只一个照面，云落就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快失灵了，眼睛有点火辣辣的刺激感，生理性的眼泪都快要冒出来了。
但即使如此。
在过分浓郁的香气之下，云落还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那是不易察觉的腐臭味，以及和香料混合在一起的怪异的腥味……
还没等云落仔细分辨，这两种味道又很快被香味掩盖了下去。
云落眼眸微闪，心里已经有数了。
南宫瑾同样捂着鼻子，闻言瓮声瓮气地说：“不好意思，你忍耐一下，澹台夫人喜欢熏香，味道确实浓了一点……阿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熏得重重打了个喷嚏，眼角一下就红了。
第1999章 澹台夫人（3）
云落捂着口鼻，默默地看着他。
这香味，不止是“浓了一点”吧？
站在院子门口都这么重的味道，可想而知，屋子里的情况有多“惨烈”了。
云落想想竟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她从储物戒里翻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之后，倒出几粒浅绿色的小药丸。
药丸一颗只有米粒大小，颜色青碧，精巧可爱。
云落伸手戳了戳南宫瑾，伸手递给他，示意他拿两粒。
南宫瑾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捏了两粒，莫名其妙地问：“这是什么？丹药吗？”
这么小的丹药？
“不是丹药。”云落摇摇头，屏住呼吸，松开手。
南宫瑾顿时一脸惊悚看着她。
她竟然敢松手？！
却只见，云落拿起两颗小药丸，飞快的一左一右塞进鼻子里，等了几秒钟后，她舒服的长松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到了吧？就是这么用的，你试试。”
南宫瑾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米粒大的小药丸，将信将疑地试了试。
结果，奇迹发生了！
小小的药丸刚一放进鼻子里，立刻化成了一层轻薄透气的药膜，封住了鼻孔。
南宫瑾摁着另一边鼻孔，试探性的呼吸了一下。
结果，万万没想到——
原本香气刺鼻的空气，通过药膜闻起来，竟然变得清清淡淡，不仔细闻几乎都感觉不出来。
南宫瑾：“！！！”
这是什么神奇的宝贝，也太好用了吧！
他一时都顾不上说话，急忙将另一边鼻孔也用上，等到药膜成型之后，他终于久违的在这个院子里找回了呼吸的自由。
能畅快呼吸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终于不用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像太监一样说话了。
南宫瑾险些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地看着云落：“这药丸是什么东西？也太好用了吧？你在哪里买的？我要去囤一箱！！”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被折磨得有多惨，连呼吸的自由都被剥夺了。
偏偏这些熏香又是澹台夫人吩咐用的，人家是长辈，他一个晚辈自然不好挑剔什么。
每次待在院子里，感觉就跟受刑没两样，想捂鼻子都得避着人。
几次下来，南宫瑾简直怀疑自己的鼻子快废掉了，即使离开这个院子，很长一段时间，他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云落摇摇头：“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这是我自己用药材捣鼓的一点小玩意儿，别的用处也不大，就是能过滤下气味而已。”
“能过滤气味已经很了不起了！”
南宫瑾感动不已，忍不住吐苦水道，“你是不知道被气味折磨是一种怎样的痛苦，这样的小玩意用得好了，简直能救人命啊。”
他满脸感慨万千，最后都化成一句：“你还有吗？再分我一点行不行？”
云落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满头黑线。
好歹是个世家公子哥呢。
能不能有点偶像包袱，这么惨兮兮的伸着手，跟个可怜小乞丐似的。
云落心里吐槽，只好掏出药瓶给他：“都给你了。”
第2000章 澹台夫人（4）
“谢谢！谢谢！救命了这是！”
南宫瑾顿时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瓶，珍惜的就像捧着自家传家宝一样。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刚走到正屋前的台阶上，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香薰气味扑面而来。
澹台瑶垂头丧气地从屋子里出来，眼睛红红的，仿佛刚哭过一样。
“堂妹。”南宫瑾见状急忙迎上去，“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夫人情况又恶化了？”
他倒是很关心自家小堂妹。
可惜堂妹一抬头，目光一下就越过了他，直勾勾的落在了他背后的云落身上。
本就红彤彤像兔子一样的眼睛，顿时冒出了泪花儿。
“云姐姐！”
澹台瑶泪眼汪汪地扑过来，抱着云落就开始哇哇大哭，“云姐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呜呜呜……”
云落吓了一跳，见她哭得眼睛鼻子红成一团，不由也心软。
“好了，不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云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
澹台瑶哭得更大声了。
一边哭一边往她怀里蹭，依恋的小动作，简直跟两个五岁的小家伙一模一样。
云落还偏偏就吃这一套，见状更心软了三分，耐心地哄了又哄。
眼睁睁看着堂妹从身侧飞扑过去、完全被无视的南宫瑾：“……”
他嘴角抽搐地转过头，看着两个姑娘抱在一起。
一个哭哭唧唧的撒娇，一个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气氛非常和谐。
就是没人想起他。
南宫瑾郁闷地望天，不好跟姑娘家计较，听到身后屋内又有脚步声传来。
他惊喜地回过头：“阿渊……”
“云姑娘来了？太好了！”
只见神情憔悴的姬渊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过，连一个眼角都没分给他，便激动地朝云落走去。
“我还以为这么晚了，宫中不能传信，还好阿瑾顺利把消息带到了。”
南宫瑾：“……”
不是，他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就没人看见吗？！
是他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闯宫禁，才把云落带来的好不好？
能不能对他认真一点！
哪怕看他一眼也好啊！
从来没有被这么无视过的南宫瑾，一口气噎在胸口，心情郁闷又悲愤。
然而，即使是这样，依然没人关注他。
另一边，云落暂时哄好了澹台瑶，已经开始向姬渊打听情况了。
“姬公子，澹台夫人到底怎么了？是突发急症还是原来的病情恶化了？你先跟我说说，我好心里有数。”
姬渊点点头，又疑惑道：“阿瑾一路上没有跟你说吗？”
云落撇嘴：“他说他也不清楚，等我到了就知道了。”
姬渊眉头微皱，有些无奈道：“这个阿瑾，我明明再三叮嘱他的，他大概是又忘了……罢了，还是我来说吧。”
阿瑾跑跑腿还行，让他做点动脑子的事情，就有点难为他了。
“……”南宫瑾气得直瞪眼。
讲不讲理啊，他大半夜跑腿不辛苦吗？
这个略带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第2001章 澹台夫人（5）
南宫瑾感觉自己又被暴击了。
脆弱的小心肝摇摇欲碎。
然而，他心爱的小表弟、小堂妹还是没理他，一个两个围在云落身边。
“事情是这样的，从数月前开始，我姨母的身体不知因何缘故，渐渐有了恶化的趋势，澹台家的炼药师诊断之后也拿不出办法，只能用丹药一直温养着，炼药师亲口叮嘱过，只要姨母不擅动体内灵气，短时间内应该暂无大碍……”
姬渊为人仔细，心知要说明病情缘由，云落才好对症下药。
因此，即使非常心焦，迫不及待地想让云落看看澹台夫人的病情，他也强压着心里的焦躁，仔细给云落解释。
“因为身体缘故，姨母原本决定在澹台家中静养，并不打算亲自来参加九州宴，但是瑶儿被人哄骗追杀的消息传回去后，姨母震怒，临时改变主意，亲自到了苍云国。”
云落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难怪澹台夫人明明到了苍云国，却不曾亲自出面参加宴会。
反而派了一个毫无武力的心腹代表她出面。
原来，她拖着病体来苍云国，主要目的也不是九州宴，而是女儿被追杀，暴怒之下来给女儿找场子了。
这位夫人倒是一个真心疼爱女儿的慈母。
云落心里感慨的想着。
幸好她只是这么想想，没有说出口。
否则，姬渊和南宫瑾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个话了。
毕竟，这位疼爱女儿的“慈母”，在接到女儿被追杀的消息后，短短几天就查清了整件事的始末。
一夜之间，澹台家死了几十口人，都是或多或少与此事沾点边的。
其中被处死的大部分人，还都是追杀澹台瑶的那位倒霉表哥，澹台决的心腹手下。
澹台决在追杀失败之后，至今不见踪影，也没敢回澹台家。
他亲爹亲娘和亲哥得知这件事后，满脸懊悔地去向澹台夫人负荆请罪。
澹台夫人倒是没有迁怒他们，毕竟这也是她亲哥哥一家。
心平气和地把请罪的一家人劝回去后，澹台夫人转头就对亲侄儿澹台决下了必杀令。
到现在，那道血红血红的必杀令还钉在澹台家内部的任务排行榜上。
整个澹台家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没人敢反对质疑。
即使是澹台决的亲爹亲娘得知后，也只是摇头叹气，半点没说求情的话。
暗中残杀族人，本身就是死罪。
何况澹台决还是联合外人一起动得手，更是罪上加罪！
澹台夫人作为澹台瑶的亲娘不会放过她，作为澹台家的家主，更不会放过他。
除非他能隐姓埋名躲藏一辈子，否则，必杀令一日挂在榜上，他就一日别想活着回到家族。
这样的后果，早在他联合南宫逸对堂妹暗下杀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
只是澹台决没想到他会失手而已。
若是澹台瑶当时没有被云落救下，就这么轻易的死在了荒郊野外，他的所作所为或许不会轻易暴露。
而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批下人，悬赏必杀澹台决后。
澹台夫人的怒火仍是没有平息。
第2002章 澹台夫人（6）
因为，澹台夫人接到消息。
澹台决暗杀失败之后确实跑了，但另一名罪魁祸首，南宫逸却没跑。
他还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南宫家，若无其事地过了一段日子，随后又跟着他亲爹南宫老二一起前来苍云国，准备参加秘境考核呢。
南宫瑾得知这件事后，一时间都无语了。
虽然从血脉上看，南宫逸还算是他嫡亲的堂哥……
但他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位堂哥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难道是茅坑里的屎？？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在对澹台家唯一的家主嫡女暗杀失败后，还敢优哉游哉的继续过日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没看到澹台决从那之后就彻底消失，连个人影都不敢冒出来吗？
他竟然！还敢回南宫家！！
南宫瑾对堂哥这种顶风作案不怕死的行为，简直是一万个佩服。
换成他肯定是不敢的，活着不好吗？
这不——
收到消息之后的澹台夫人，立刻就改主意了。
本来都定好在家静养不出门的，最后就变成了亲自带人来苍云国，打算好好会一会南宫二房那对脑子里进了屎的父子。
至于怎么会，咳，能懂的都懂。
南宫瑾夹在这件事中间，这几天也是纠结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想想这是何等的糟心事。
被暗杀的澹台瑶是他亲堂妹，他亲二叔唯一的女儿。
磨刀霍霍准备宰人的澹台夫人又是他名义上的亲二婶，还没和离的那种。
更让人抓狂的是，暗杀他堂妹的南宫逸，又是他二叔的庶子，并且是真爱小妾所生，平时捧在心尖尖上宠着的那种。
换句话来说。
以南宫瑾的立场，这件事就变成了这样——
他亲堂哥联合他二婶的亲侄子，要杀他的亲堂妹，结果暗杀失败，他二婶勃然大怒，准备亲自来宰了他的堂哥，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继子。
如果他二叔打算阻拦，估计他二婶一不做二不休，全家都给送升天。
其中还掺和了一个他的好兄弟，同时也是他二婶妹妹的儿子，默默支持他二婶宰了他堂哥一家……
南宫瑾稍微想一想，就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
这混乱的关系网，他到底应该站哪一边才对？
两边都是亲人，袖手旁观好像不太好，掺和进去吧，又感觉没自己插手的地方。
最后，南宫瑾实在没辙了，只能郁闷地摸着鼻子，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跟自己亲爹，也就是南宫家主说了一遍。
南宫家主当时的心情是：“……”
严肃的脸皮都抽搐起来了。
南宫瑾把事情一说完，自我感觉已经很对得起自家倒霉二叔了，至于那个即将倒大霉的庶出堂哥，他才懒得管。
连自己亲妹妹都能痛下杀手，这种人南宫家也不想要，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于是，南宫瑾把这个锅甩给了他亲爹之后，便欢快地投奔了自家好兄弟，准备暗搓搓的围观一下，澹台夫人怎么搞死他家愚蠢的堂哥，顺带幸灾乐祸。
第2003章 澹台夫人（7）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这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见到澹台夫人。
就被自家好兄弟心急火燎地赶出去跑腿了。
跑完了还嫌弃他没把事情做好……
南宫瑾能不委屈吗？
不过，南宫瑾这人有个优点，就是想得开。
不就是辛苦付出没收获吗？
不就是被好兄弟嫌弃了一下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个人，向来心胸宽厚，怎么会跟自家兄弟计较呢？
何况这事关乎他小堂妹，澹台夫人名义上也算是他二婶，在两家联姻这件事上，确实是南宫家有愧在先，他帮着跑跑腿也是应该的……
南宫瑾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了一顿，很快就满血复活了。
于是他把憋屈的心情一抛，又主动凑了过来。
就只见澹台瑶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信了表哥的话，偷跑出来被算计，娘亲也不用冒险出门……”
云落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南宫瑾一听，顿时不甘寂寞地开口道：“是啊，瑶儿，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你那个蠢货表哥，加上我那个蠢货堂哥，两个蠢货凑成一对，做出这种蠢到极点的事……”
这套娃一样的描述方式，听得澹台瑶扑哧一笑，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感激地看向他：“瑾堂哥，还是你最好，都这个时候了还逗我开心。”
南宫瑾：“……”
他没有啊！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来着。
“阿瑾，你严肃一点，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姬渊也哭笑不得，不过看到哭了一天的表妹终于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你往旁边站站，等我跟云姑娘说完了正事，你再慢慢说。”姬渊伸手将南宫瑾拨拉到一边，温和地说道。
“……”刚凑上来的南宫瑾又被拨开了，神情有些木然。
不是……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他说的就不是正事一样？
他明明也很严肃的好嘛！！
没人理他。
连澹台瑶的目光都望向了姬渊和云落。
“你接着说，澹台夫人亲自带人来苍云国，然后怎么了？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吗？”
云落开口问道。
姬渊摇摇头：“我听下人们说，一路上倒是太平无事，但不知是沿途劳累还是水土不服，姨母昨天刚到京城，身体状况就突然恶化了，陷入了昏迷中。”
云落若有所思：“这就是澹台夫人没有出席宴会的原因？”
“是的，姨母昏迷了近一天时间，好在澹台家在出发之前，考虑到姨母的身体，随行也带了炼药师，立刻给姨母用了药，暂时稳住了情况，才没有让消息传开。”
姬渊说着，脸上的焦躁和担忧之色却更浓了。
云落了然地点点头。
难怪他们都说澹台夫人情况不好，外面却没有半点传闻，原来是澹台家把消息压下去了。
想想也是，澹台夫人毕竟是一家之主。
她重病昏迷的消息如果传出去，难免会让家族中人心涣散，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第2004章 澹台夫人（8）
云落立刻问道：“那夫人现在的情况如何？”
姬渊眉心蹙得更紧，神情掩饰不住的担忧。
“从昨日昏迷之后，姨母只短暂清醒了一两次，说了几句话便又昏睡过去了，情况越发糟糕，澹台家的炼药师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不停用丹药稳固着。”
就这短短一天的时间，澹台家带过来的丹药都快用完了。
却依然看不见半点成效。
姬渊语气沉重地说：“姨母昏迷不醒，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服用再多的丹药，对姨母的身体情况似乎也毫无帮助，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否则也不敢半夜打扰云姑娘。”
云落摆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打扰倒没什么，我之前也答应过你的。”
但是这情况听起来，澹台家自己似乎也没弄明白。
“那夫人的脉象呢？有没有找人诊断过？”云落问道。
虽然都是治病救人。
但是在九州大陆上，炼药师跟大夫是两种不同的职业。
大夫负责看诊治病，对一些基础药材有所了解，却无法使用灵药。
因为大夫都是普通人，自身没有灵气，所以也很难发挥出灵药的效果。
而炼药师则精通各种药理，通过各种丹药来救人，尤其擅长治疗武者的外伤。
但是，他们却不懂得诊脉看病，甚至会把很多伤势归于一类，没有精确的细分。
打个比方说——
某个人被砍了一刀，某个人内脏受损，某个人伤风感冒。
这三者在炼药师眼里，全都是一样的。
他们不会对症下药，而是直接简单粗暴的用一颗疗伤丹就完事了。
如果一颗丹药解决不了，那就多吃几颗。
反正武者皮糙肉厚，自愈能力还强，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丹药协助，最后总能痊愈。
但这也仅仅只限于武者。
如果换成普通人受伤生病，被这么一顿治疗下来，没准就直接升天了。
渐渐的，大陆上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
普通大夫治疗普通人，炼药师则治疗武者。
双方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普通大夫不能给武者看病，普通人如果有钱有势，照样也能请来炼药师帮自己炼药。
只是这练出来的丹药，以凡人的身体能不能吸收，会不会补过头经脉爆裂……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炼药师向来稀缺，又被养得眼高过顶，连大多数武者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普通人了。
他们不是学不会普通大夫的医术，而是不屑去学，自信的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丹药解决不了的问题。
在整个四国境内，云落大概是唯一一个又精通炼药、又懂得正常看诊的炼药师了。
果然，听到云落这么一问。
姬渊苦笑着摇摇头：“姨母的身体一向由澹台自家的炼药师负责，那位药师大人一向看不上普通人的手段，有他挡在前面，其他人也不好偷偷去请大夫，以免犯了忌讳。”
云落顿时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第2005章 澹台夫人（9）
姬渊面带苦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算了，我直接进去看看吧。”云落见他对澹台夫人的病情了解也不多，问了也是白问，索性还是看了再说。
姬渊急忙道：“那再好不过，云姑娘请！”
他说着就要领云落往屋子里去。
然而，刚走到屋门口，姬渊却又停下脚步，有些尴尬地看着云落：“云姑娘，因为我姨母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屋子里的气味……可能不太好，请你多担待。”
听到这番话，云落还没说什么。
南宫瑾忽然就精神了。
他急忙走到前面，掏出了云落刚给他的药瓶，得意地献宝道：“气味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有这个！！”
姬渊不明就里，“这是什么？”
“好东西！”
南宫瑾打开药瓶，从里面倒出两粒小药丸，伸手就往姬渊鼻子里塞，“你试试就知道了，绝对好用！”
姬渊眼睁睁看着他手伸过来，仿佛要戳他鼻子一样，本能地躲了躲。
南宫瑾急了，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你别躲啊，我骗你干什么？这真的是好东西，我教你怎么用！”
姬渊狼狈地躲开他的手：“你给我，我自己用就行。”
“咱俩谁跟谁，客气什么，我帮你呀！”
南宫瑾热情地扒拉他。
姬渊额头青筋跳了跳，“不用你帮。”
两个人拉扯了一番，最后还是姬渊赢了。
南宫瑾不情不愿地将两粒小药丸递给他，并将使用方法说了一边。
姬渊以手遮面，试了试，眼睛一亮：“果然很好用。”
原本都已经麻木失去作用的嗅觉，似乎一下子就恢复了。
南宫瑾得意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宝贝？我没骗你吧？”
“是是是。”姬渊敷衍地应了两声，伸出手。
“再来两颗。”
“干什么？！”南宫瑾顿时警惕，抱着药瓶，“云落已经把这一瓶送给我了，我可不分给你！”
“……瑶儿还没有，你分两粒给她。”
南宫瑾僵了僵，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小堂妹，只好委委屈屈地又掏出两粒。
进入屋内后，云落才知道，姬渊口中所说的气味“不太好”，到底有多委婉。
这哪里是不太好啊……
要不是提前用了小药丸，简直能把人熏吐出来。
也不知道澹台家的人是怎么想的。
用来安置病人的屋子，竟然弄得门窗紧闭，屋内房梁上还加装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帘幔，捂得密不透风，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样。
因为帘幔布置的太多，为了防止引火，屋内也不敢使用任何烛火照明。
只有几颗夜明珠放在灯罩里，散发出黯淡的光线，显得整个屋子更加阴森诡谲。
越是往帘幔里面走，空气里的熏香味道就越重。
那些被熏香掩盖、却藏也藏不住的古怪腐臭味，也越来越浓了。
云落惊疑地挑着眉，心里闪过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要不是南宫瑾和姬渊亲口跟她说了。
这样的屋内环境。
这么重的熏香味道，简直……简直就像是……
第2006章 澹台夫人（10）
就像是为了掩盖死人的臭味一样！
可是，澹台夫人明明还活着。
这满屋子压都压不住的腐臭味道……到底是从哪来的？
云落心里惊疑不定。
姬渊走到她前面，抬手掀起最后一层帘幔，轻声道：“我姨母就在里面了。”
云落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帘幔后面是一个几乎全封闭的卧房，正中央摆着一张床。
云落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床榻上。
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美丽妇人正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处，乌黑的长发散落了满床，脸色红润有光泽，双目紧闭。
看起来似乎只是在静静沉睡一般。
云落清楚的看到她胸口微微起伏，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人还活着……
她的目光往下移，忽然间，瞳孔骤然一缩！
澹台夫人虽然陷入了昏迷中，但她毕竟是家主之身，地位崇高，享有的一切待遇都是顶尖最好的。
比如现在，她身上盖的并非普通棉被，而是一层柔软的蚕丝毯。
蚕丝毯轻薄保暖，十分贴身，盖在人身上时，能清晰的勾勒出人体的轮廓。
正因如此——
云落便只看见，这位年纪不小、却依然保养得十分美丽大气的夫人。
上半身完全是正常人，但是从腰部往下，贴身的蚕丝毯却一下子凹陷了下去，只留下两根细细长长的骨头形状。
仿佛她的下半身没有一丁点皮肉，只有两根光秃秃的枯骨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
身为医者，云落见多了各种血淋淋的伤势，再怎么可怖都习以为常。
但是，眼下这种情景，却跟普通的伤情不一样。
明明上半身还是个正常人，并且脸色红润，气色十足，看起来简直比正常人还健康，却下半身却不见半点皮肉，宛如枯骨一样，阴森森的令人可怖。
这种美与丑、生机与死寂的反差感，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姬渊轻声道：“这就是我姨母，自从发病之后，她就一直这样昏迷不醒，什么感知都没有，而且……”
他咬紧了牙，似乎有些难以直言，最终只能说：“具体情况，云姑娘掀开被子看一看……就知道了。”
云落看着蚕丝被下勾勒的腿骨轮廓，顿了顿，走到床边。
她俯下身，正准备掀开被子，忽然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
不是满屋子浓郁的熏香味道，也不是那种怪异的腐臭味。
而是很清新、又十分沁透的香气。
像是某种植物开花的味道。
云落正疑惑这股味道是从哪来的，忽然看见澹台夫人的衣服上，爬着几只小虫子。
虫子？
云落纳闷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这屋子被封得严严实实，既不透气也不透光，但里面的一应摆设却是俱全的。
空气味道虽然难闻，打扫得却非常干净，地面家具一尘不染。
怎么会有虫子爬进来，还爬到了澹台夫人身上？
云落伸手一甩，一道灵力将几只小虫击落到地上，立刻就不动了。
姬渊也看到了，脸色蓦地变得更加难看，紧紧握着拳：“这才一个时辰不到，竟然又有了……”
第2007章 暗下黑手（1）
云落挑眉看向他，“又有了？”
难道这些虫子，还不是第一次有？
姬渊脸色难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泄气地说：“云姑娘掀开被子看看……自然便明白了。”
云落闻言，心里十分纳闷，干脆也没多问，伸手直接掀开了被子。
霎时间，十几只小飞虫就像被惊吓到一样，嗖的一声飞冲而起，迎面扑来。
云落心里一惊，很快冷静下来，伸手一弹。
一缕火苗疾扑而去，将所有飞虫一网打尽，焚烧成缕缕青烟。
青烟飘散之后，火苗也随之熄灭。
云落这才低头看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蚕丝被下，澹台夫人的一双腿早已不像是人腿了，反而像是两根腐朽发黑的枯木。
腿上的皮肤血肉干枯萎靡，只剩下皱巴巴的表皮紧贴在骨头上，看起来非常恐怖。
更让人惊悚的是，澹台夫人明明还活着，双腿上的皮肤却已经开始腐烂了，泛黑的血肉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疮斑，甚至还能看见小虫蠕动的痕迹……
这样的伤势，别说普通人了，就是经验丰富的大夫看上一眼，恐怕都会恶心地呕吐出来。
这完全不像是活人的双腿。
难怪，这屋子里总是有一股挥之不散的腐臭味，连浓重的熏香都压不住。
原来，竟然是从澹台夫人的双腿上传来的。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飞虫……
云落深深皱起眉，转头看向姬渊：“夫人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姬渊仔细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只有凝重和严肃，却不见排斥和厌恶之色后，不禁暗松了口气，泛起几分浅浅的感激。
他心里很清楚，姨母身上的病症确实不雅观。
作为亲人，他们虽然不会嫌弃，但外人看了就不一定了。
别的不说，就是澹台家豢养的炼药师，每次来给姨母查看病情时，虽然有所掩饰，但神情和眼神依然会不时流露出嫌恶之色。
姬渊在旁一直看在眼里，心中气怒不平，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姨母的情况，还需要炼药师多多费心才能稳定，得罪对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云落虽然什么都还没做，但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姬渊心生感激。
姬渊脸上露出苦笑：“已有三个月之久了。”
“三个月……”
云落眉心微微一跳，心中不可思议。
一双腿都腐烂了三个月，人竟然还没有被感染致死？
武者的身体素质果然超乎想象。
姬渊眉头紧皱：“姨母中毒这些年，虽然身体虚弱，下半身不良于行，但至少性命无忧，也不影响别的，因此，澹台世家虽然努力在寻找解毒之法，但也没有太着急。”
“但是不曾想，从数月前开始，姨母的中毒之症突然开始恶化了。”
“一开始时，姨母的腿部还只是出现了些微的腐烂迹象，姨母自己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所以没能发现，直到……渐渐有异味散发出来，我们才有所察觉。”
第2008章 暗下黑手（2）
姬渊紧攥着拳头，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却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一旁的澹台瑶更是红了眼睛，双手紧紧捂住嘴，害怕自己哭出声。
比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身体一点点腐烂更可怕的事情。
是他们很清楚，澹台夫人还活着！
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体却如同死去一般，渐渐腐烂、生虫……
即使澹台夫人感觉不到这种疼痛，但是看在关心她的亲人眼里，这何尝不是一种心理折磨？
姬渊艰涩地说道：“为了扼住姨母的病症，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不管是外敷还是内用，都没有半点效果……”
最终，他们只能一点点看着夫人的情况恶化。
从原本的一点点腐烂，面积逐渐变大，扩散到一双腿上。
散发出的异味也越来越浓。
“姨母也自知情况不好，但是炼药师束手无策，她自身又没有任何感觉，再心急也是无用，只能暂时压住消息，不让外人知道。”
姬渊的眼神冷沉了一瞬，顿了顿，才接着说。
“但是，澹台家毕竟人多眼杂，瞒得住外人，却瞒不住自家亲近之人！瑶儿被澹台决和南宫逸追杀之事，只怕就与姨母的身体恶化有关。”
云落一下就听明白了。
敢情是因为澹台夫人情况恶化，被澹台决知道了。
这才有了他与南宫逸联手算计澹台瑶的事。
云落暗自挑眉，心想：这世家内部的情况，果然是盘根错节，勾心斗角。
“瑶儿出事之后，姨母大怒，出手整顿了一番，又改变主意亲自来了苍云国，却没想到……刚到京城不久，情况便更加恶化了。”
姬渊的目光往床上看去，眼中没有半分厌恶，只有伤感和心疼。
“在刚出发的时候，姨母的腿部还只有膝盖以下出现了溃烂之症，使用丹药内外配合，多少也有些效果，可是到了京城之后，姨母忽然陷入昏迷，腿上的溃烂之症也迅速蔓延，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遍布大腿，甚至眼看着就要往腰部去了……”
云落仔细听着，也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澹台夫人。
症状确实如姬渊所说。
云落眸光闪动，心里也有所不解。
澹台夫人所中之毒，姬渊当初来求助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
这是一种名叫“枯荣”的特殊毒药。
这东西既不是单纯的剧毒，也不是纯粹的毒药，而是半毒半药，各掺一半。
中毒之人不会轻易丧命，但是症状却极为诡异。
一半身体毒素淤积，形如枯木。
一半身体药性充沛，生龙活虎。
澹台夫人的症状完美符合这种毒素的特征。
而且，她的运气还算是不错了……
毕竟形如枯木的只是下半身，会导致她无法行走，犹如瘫痪。
但她的上半身依然完好，还能正常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澹台夫人中毒这么多年，依然活着的原因。
若是再倒霉一点的人，上半身连带着面容都犹如枯木一般，下半身却完好如初，那才叫真正的惨绝人寰！
第2009章 暗下黑手（3）
不止是丑陋和恐怖的问题。
而是人体的重要器官，全部都集中在上半身。
一旦上半身彻底枯萎坏死，就意味着人的大脑、心肺器官也会坏死，没有任何治疗的机会，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更惊悚的是，因为另一半药物的缘故，人虽然死了，下半身的双腿却还是活生生的。
最终也只能当做尸体一般埋葬。
澹台夫人中毒之后，毒素淤积在下半身，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不过……
云落眉心蹙起，心底困惑不解。
据她所知，“一叶枯荣”虽然十分恶毒，但却并不会导致中毒之人身体腐烂。
恰恰相反的是，因为它富含的毒素异常凶猛，中毒之人会在很短时间内，半截身体血肉枯萎，经脉尽数断裂，连骨头都会被毒素腐蚀，变得犹如朽木一般，一碰就碎。
这就像木乃伊干尸一样。
都干朽到这种程度了，怎么可能还会腐烂？
“云姑娘，怎么了？”
姬渊见云落若有所思地盯着床榻，半晌没说话，不由开口问道。
云落回过神来，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据我所知，夫人所中的这种毒，应该不会导致身体腐烂才对。”
姬渊眼神微变。
以他的聪慧敏锐，从云落这短短一句话里，已经能生出许多猜想了。
就连南宫瑾都不由眉心一跳，忍不住开口道：“美人，你真的确定吗？你以前也没见过这种毒……”
“我见过。”云落平静地打断他，“我能确定。”
“你在哪见过？”南宫瑾脱口而出。
云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看向姬渊：“当初，你为你姨母向我求助的时候，曾描述过你姨母的中毒症状，我也告诉过你，这种毒名叫‘一叶枯荣’，我知道它是被人制作出来的，但不确定下毒的人是谁。”
“这件事，我记得。”姬渊缓缓点头。
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件事。
若不是云落告诉他这种毒的由来，他、以及整个澹台家，只怕到现在连毒的名称都不知道。
云落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凝重，“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告诉你们实话，这种‘枯荣’毒，绝对不会导致人身体腐烂，更不会莫名其妙让人陷入昏迷中。”
“中了这种毒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直接死了，连抢救机会都没有。”
比如毒素全部聚集在上半身。
“另一种，就是像澹台夫人一样，中毒多年但情况稳定，没有任何恶化迹象。”
云落说到这里，忽然朝澹台瑶看去：“小瑶，你从小在你娘身边长大，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澹台瑶正听得有些愣神，脑子里乱糟糟的，闻言差点没反应过来，本能地点头道：“对，云姐姐说的没错……”
“我记得你们说过，澹台夫人是在六年前中毒的，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很少接触外人，对吧？”云落又看向姬渊和南宫瑾两人。
“你们不妨回忆一下，这整整六年的时间里，夫人的中毒之症有没有恶化的迹象？”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神情不约而同的凝重起来。
第2010章 暗下黑手（4）
答案很明显——
没有。
自从澹台夫人中毒之后，南宫瑾只见了她渺渺几次，姑且略过不说。
但是，姬渊作为澹台夫人唯一的表侄儿，见她的次数就多了。
而且，姬渊虽然身在苍云国，但与澹台家的暗中联系却从未断过，他甚至是澹台夫人亲手培养起来的，彼此通信来往十分密切。
澹台夫人非常信任他，几乎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
姬渊本身也很关心澹台夫人，有任何关于她身体的风吹草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此，姬渊记得明明白白，过去这些年里，姨母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也确确实实没有任何恶化。
如果说，姬渊本身不在澹台家，没有亲眼见到澹台夫人，说法不能完全可信。
那澹台瑶作为澹台夫人唯一的女儿，从小在她身边长大。
澹台夫人中毒之后，她更是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对夫人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肯定也比一般人更加清楚。
“云姐姐不说，我一时都没想到，确实是这样没错！”
澹台瑶忍不住激动起来，“娘亲虽然中毒多年，但是在此之前，病情一直很稳定，从来没出现过任何恶化迹象，怎么会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就变得这么严重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明显的疑点。
澹台夫人中毒多年，前面六年情况都很稳定，最近三个月却突然恶化，甚至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中。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这样，只怕谁都会忍不住阴谋论一下。
唯独澹台夫人是个例外。
因为她向来身体虚弱，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中剧毒，多年未解。
所以，有任何突发的情况出现时，众人便下意识以为是旧毒发作了，根本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在云落提出这个疑点之前，他们所有人都被表象蒙蔽了，竟是谁也没想到。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
因为“枯荣”这种毒，全大陆可能就澹台夫人独一份。
没人知道这种毒的成分是什么，具体又有哪些症状，这才容易让人钻空子。
背后暗下黑手的人可能万万没想到，云落竟然会对这种毒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姬渊神情变了数变，缓缓问道：“所以，我姨母如今的情况，并不是因为旧毒恶化，而是有人……对她下了黑手？”
“这个不好说，毕竟也拿不出证据。”
云落微微一摇头，“我只能告诉你们，夫人早些年中的‘枯荣毒’，绝不会致人昏迷和身体腐烂，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我还要检查一下才知道。”
“那就有劳云姑娘了。”姬渊深吸一口气，侧身让路。
云落也不含糊，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副银丝手套，仔细戴上。
这手套是用三阶妖兽，五彩天蚕的蚕丝编织而成，这种天蚕战斗力不强，本体脆弱，吐出的蚕丝却能容纳各种属性，水火不侵，柔韧无比。
用来制作衣物护甲，再合适不过。
只可惜，天蚕珍贵罕见。
云落收集了很久都没找到足够的蚕丝，最后只做成了这双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