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1章 取血看骨（1）
“这个不好说，毕竟也拿不出证据。”
云落微微一摇头，“我只能告诉你们，夫人早些年中的‘枯荣毒’，绝不会致人昏迷和身体腐烂，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我还要检查一下才知道。”
“那就有劳云姑娘了。”姬渊深吸一口气，侧身让路。
云落也不含糊，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副银丝手套，仔细戴上。
这手套是用三阶妖兽，五彩天蚕的蚕丝编织而成。
五彩天蚕以五行属性的灵植为食，本体脆弱，吐出的蚕丝却天然能够抵御五行，水火不侵，柔韧无比，是最适合制作衣物护甲的材料。
只可惜，好东西往往不多见，这种天蚕也稀少珍贵。
云落收集了很久都没找到足够的蚕丝，最后只做成了这双手套。
炼药师的技术都靠一双手发挥，有了银丝手套保护，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还能隔绝脏污，非常方便。
戴好手套后，云落走到床榻前，扶起澹台夫人一只手腕，细细诊脉。
从脉象上来看，澹台夫人的脉搏虽然虚弱无力，但整体还算平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看不出太多异常。
云落也没失望，随即又做了各种检查，逐渐有了猜想。
她放下手，转头望去。
姬渊三个人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她。
看到云落转头，姬渊立刻问道：“云姑娘，有什么发现吗？”
云落安抚地笑笑：“情况比我预想得要好，夫人身上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扩散，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姬渊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云落却又道：“我现在有个猜想，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姬渊微微一怔：“怎么配合？”
云落道：“我要取夫人的血，另外，剖开腐烂的伤口，看骨。”
三个人悚然一惊！
澹台瑶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要把肉割开看骨头吗？”
“没错。”云落点点头，又解释道，“是看夫人腿上的骨头。”
这个解释并没有让三个人就此放松。
就算澹台夫人的双腿早就没有了感知，这方法听起来也怪渗人的。
南宫瑾头皮都有些发麻：“美人，取血也就算了，这个割肉看骨是不是有点……”
这到底是治病救人，还是什么残忍的刑罚？
而且，南宫瑾纳闷地道：“这么做有什么用处吗？”
云落摇摇头：“要看了才知道。”
南宫瑾一时无奈，只好看向姬渊：“这事我不好做决定，你跟小瑶决定吧。”
南宫家和澹台家有旧怨在先，他的身份敏感，不适合越俎代庖。
姬渊闻言，也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看向澹台瑶。
她是澹台夫人唯一的亲生女儿，采用何种方法治疗，她最有决定权。
澹台瑶咬紧嘴唇，左右为难，过了半晌才狠心闭上眼，点点头道：“我……我相信云姐姐，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话音落下，她眼眶都红了一圈，声音染上哭腔。
第2012章 取血看骨（2）
姬渊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澹台瑶的肩膀，转头对云落道：“我也同意，云姑娘尽管放手去做，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和小瑶一力承当便是。”
澹台瑶捂着嘴，红着眼眶点点头。
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如冒险赌一把。
气氛显得莫名悲呛。
云落哭笑不得：“其实没那么严重，你们想到哪去了？”
弄得好像她要把澹台夫人开膛破肚了一样，真不至于。
“算了，我跟你们也解释不清，总之，你们要是不怕恶心，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尽量不要打扰我。”
云落摇摇头，也没有多说。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各种东西，有干净的纱布、玉瓷小碗、瓶瓶罐罐的药粉药水之类的。
最后，又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指尖轻轻一转，刀刃反射出冰寒的光泽。
云落再次提醒：“我要开始了，受不了就别看了。”
姬渊和南宫瑾都没有说话，暗自做好了心理准备。
澹台瑶胆子最小，但事关母亲性命，她暗暗掐紧了掌心，鼓足勇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云落见状也没有多说，定了定神，飞快的一刀落下。
尖锐的小刀刺入澹台夫人的小腿，轻而易举没入其中。
刀刃传来的触感，让云落微微蹙眉——完全不像是刀刺入肉里的触感，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团软烂的棉絮，没有半分阻碍。
她握着小刀，轻轻划开皮肉。
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腐烂臭味迎面扑来，即使有药丸的阻隔，也差点把云落熏得头晕眼花！
她屏住呼吸，定睛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
在澹台夫人腐烂最严重的小腿上，皮肤表面的溃烂还算是好的。
真正腐烂严重的，反而是皮肤之下。
因为中毒多年，无法行走，澹台夫人双腿上的肌肉早已经萎缩了，干枯的血肉紧紧贴在骨头上，有种病态的纤细感。
在此之前，澹台夫人的双腿虽然细弱萎缩，但至少还是正常的。
而现在，她皮肤下萎缩干枯的肌肉却已经彻底腐烂了，仿佛化成了一团半凝固的肉粥，包裹在溃烂的皮肤下。
小刀一戳一个洞，里面腐烂的“肉粥”几乎要流出来……
看上去无比恶心。
“呕——”澹台瑶亲眼看见，胃里顿时造反，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姬渊和南宫瑾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他们平时只看见澹台夫人双腿腐烂，已经够恶心恐怖了。
却万万没想到，在溃烂的一层皮肤之下，血肉竟然腐烂到了这种程度……这真的是活人的腿吗？
毫不夸张的说，死去多日的尸体都不至于烂成这样！
云落紧紧皱着眉，没空理会他们在想什么，神情专注又凝重。
她用小刀拨开那些软烂流动的“肉粥”，露出里面的骨头。
正常人的骨头是白色微黄，而澹台夫人却不一样，她的腿骨颜色青灰，就像是腐朽多年的木头，脆弱无比，轻轻一碰就能折断。
不过，腿骨的形状还在，看起来并没有腐蚀融化的迹象。
第2013章 取血看骨（3）
云落见状，心里便有数了。
她的验证还没有结束。
情况已经糟糕成这样了，常规的治疗方法根本没用。
云落直接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条，暂时将澹台夫人腿上小刀割出来的伤口捆扎起来，随即放下小刀，拿出一根粗粗的银针。
“云姑娘，你现在……要做什么？”
姬渊强忍着胃里造反的感觉，低声问道。
“取血。”云落简短的回答，动作却十分利落。
她用银针分别刺破澹台夫人的眉心、指尖、心口、脊椎、脚心等位置，各取了一滴血，分别盛放在不同的玉瓷小碗里。
取血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放在澹台夫人身上，难度却不小。
因为她的体内，血液流速不仅缓慢，而且异常浓稠。
云落将银针刺入很深，再加上灵力推挤，才好不容易挤出一滴血。
等到五滴血分别落入玉瓷小碗中，云落如释重负，将盛放着血珠的小碗逐一摆放在桌上，姬渊三个人立刻围过来。
“美人，你取这些血有什么用？”南宫瑾第一个开口问道。
姬渊则面色惊疑：“姨母身上的血液，怎么会是这样？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吗？”
“没错。”云落点点头。
小碗里的五滴鲜血中，有两滴颜色红艳，光泽饱满，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另外两滴却正好相反，颜色晦暗不明，浓稠发黑，仿佛是凝固已久的淤血一般，连血腥味都十分稀薄，反而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怪味。
剩下一滴既不算太正常，也不算太古怪，刚好介于两者之间。
五滴血，三种不同状态。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云落取血，只怕谁都会以为，这三种不同的鲜血，其实是来自不同身体状况的三个人。
云落指着那两滴正常的鲜血道：“这是从夫人的眉心、心口取出的鲜血。”
她手指一转，又指向另外两滴颜色诡异的血：“这是从脊椎、脚心取出的血。”
剩下最后一滴，“这是指尖上的血。”
云落看向惊疑不定的三个人：“如果你们不知道澹台夫人的情况，只看这碗里的血，你们会觉得这是同一个人的血吗？”
南宫瑾毫不犹豫地摇头：“当然不会！”
“我也不会。”澹台瑶跟着摇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碗里的鲜血，“这区别也太大了，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表哥说过的‘枯荣’毒。”
云落淡淡道，“枯荣毒是半毒半药，不管毒和药，性质都无比霸道，难以兼容。药性集中在夫人的上半身，保证她不死的同时，上半身生机旺盛，血液纯澈，比常人看起来更加健康。”
姬渊三人的目光落在小碗的眉心血与心口血上。
南宫瑾皱了皱眉，忽然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跟碗里的血对比了一下，惊愕道：“还真是这样！”
他手指上的血珠虽然也红艳，但是和碗里的两滴血一比，却无端显得黯淡了三分，连光泽都不太明显，仿佛缺少了生机一样。
第2014章 取血看骨（4）
“夫人的这两滴血之所以会充满生气，是因为她上半身的血液中含有浓烈霸道的药性，以药性催动生机，澹台夫人才能平安活下来，否则，早就被体内的毒性攻心而死了。”
云落微微眯起眼睛：“所以，你们看到的这两滴血，其实已经算是药血了。”
“药血？”南宫瑾神情茫然，“什么意思？”
云落还没有解释。
姬渊开口道：“所谓药血，血既是药，是一种据说能入药的特殊血液，大多是人工培养而成。”
云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错，这种说法很少见，你是怎么知道的？”
姬渊很淡的勾了下唇，眼底却毫无笑意，冷意一片。
“我幼年时体弱多病，曾读过无数医书，偶然从书上看到的。”
南宫瑾看看他，又看看云落，目光又回到姬渊身上，不满地嘀咕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我都不知道……”
“药血看似珍贵难得，实则来历血腥，它的出现往往离不开药人的培养。”
姬渊眉心微蹙，有些厌恶地开口道。
“在我看过的那本书里就有提到过，曾经有炼药师专门豢养幼童，从小就让他们断绝五谷杂粮，只用药材、药水为食，并辅以各种培养方法，将幼童当做‘人药’一般炮制、养育，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最后培养出来的幼童，便被称之为药人。”
南宫瑾一时愣住了。
澹台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把小孩子当成‘人药’培养，这也太残忍了吧？”
姬渊冷嘲一笑：“更残忍的还不止如此……”
他看了眼澹台瑶，却是截口不言，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云落眸光淡淡，对他未尽之言心中有数。
药人的培养方法，她也是知道的。
炼药师费了几年、几十年的心血培育药人，当然不是为了好玩。
药人的用处有很多，有专门培养来试药的，也有培养出来当做药材使用的。
培养完成后，他们身上的每一块肉、每一滴血都富含药性，自身百毒不侵。
同时，各种强烈的药性在他们身体里融合，经过血肉的层层筛选，逐渐剔除掉危险性，变得圆融温和。
只要取出他们的血肉，加入其它合适的药材，轻而易举就能练出品质上好的丹药。
这本身就是一种歪门邪道的炼丹术。
甚至还有一种更残忍的说法——
药人的血肉纯净，本身便是一株‘人药’，可以生食，并延长凡人寿命！
姬渊幼年时从书上看到这种描述，简直震惊到不敢置信。
澹台瑶不知内情，还在好奇地问：“姬渊表哥，你还没说完吧？还有什么？”
姬渊不想吓到她，摇头不语。
澹台瑶不甘心地还想继续问。
云落开口道：“其实药血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从炼药师的角度来看，只要是含有药性的血液，都可以称之为药血。”
刚开始的时候，药血指的是药人之血，是专属称呼。
但是后来，随着药人的炼制方法被打压、逐渐失传，药血的意义也跟着变了。
第2015章 取血看骨（5）
云落看着小碗里的血珠，沉吟了一下：“不好说。”
南宫瑾大为不解：“怎么不好说？”
云落直言道：“我有个推测，现在还说不准，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们。”
“什么推测？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南宫瑾越发好奇。
云落却不肯多说了。
她一向有个习惯，没确定的事情不会轻易说出口。
南宫瑾追问了好几遍，见她仍是不松口，神情不由郁闷了。
姬渊问道：“云姑娘，我姨母的情况，你检查后有什么发现吗？”
这才是最要紧的正事。
云落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有，而且收获还不小。”
三人顿时精神一振。
连一直反胃的澹台瑶都顾不上自己的感觉了，激动问道：“真的吗？云姐姐你有办法？”
“姨母昏迷之后，澹台家一直人心不稳，云姑娘如果能让姨母清醒过来，不管什么条件，我们澹台家一定给你帮到。”姬渊沉稳开口道。
“算我一个，怎么说她也是我婶母。”南宫瑾也开口道。
云落看着三个人，微微笑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是现在，还是不要让夫人醒过来为好。”
“为什么？”澹台瑶脱口而出。
“因为要治疗她腿部的伤口腐烂，过程会非常痛苦，夫人昏迷不醒反而是一件好事。”云落直言不讳地道。
姬渊眼睛微亮，语气都急促了三分：“云姑娘，你的意思是……姨母的腿还能治？！”
“当然能治！”
云落勾唇一笑，非常自信，“只要人还没死，就没有我治不了的伤。”
“太好了！”
澹台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闻言欢呼一声，“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云落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准备两个深一点的木桶，一壶温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好，我这就去准备！”澹台瑶想也不想的答应了，转身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嘿，这丫头……”南宫瑾想叫她都来不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急什么啊真是的，话还没说清楚就跑了。
“云姑娘，你需要哪些药材吗？可以跟我说，我让澹台家的人给你准备。”姬渊表态道。
“不用这么麻烦，药材我都有。”云落摆摆手。
她身上别的东西可能没有，药材和丹药却是无比齐全。
随时可以取用。
姬渊微愣了下，急忙道：“深夜劳烦云姑娘出手，已经很打扰了，怎么能让你破费？”
“不过是些寻常药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云落挑挑眉梢，露出一抹笑容，“朋友之间，不用这么见外。”
南宫瑾扑哧一笑，伸出手臂勾住姬渊的脖子，戏谑地挑眉道：“美人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识趣的推让什么？是不是朋友了？”
“我不是……”姬渊刚想解释。
南宫瑾手臂紧了紧，斜眼睨他：“你还说？”
姬渊无奈，只好闭嘴投降。
“美人别见怪，他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咱们别理他。”
南宫瑾这才松开手，笑嘻嘻道：“刚刚话还没说完，你发现了什么？”
第2016章 取血看骨（6）
云落眼眸冷下来，看向姬渊，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之前说，澹台家一直不明白夫人忽然发病的原因，还以为是旧毒发作了，没错吧？”
姬渊点点头：“炼药师也检查不出来，在此之前，一直按照原本的治疗方法，只是加大了丹药量。”
“炼药师给澹台夫人用的什么丹药，能给我看看吗？”云落忽然问道。
“当然可以。”
姬渊毫不迟疑，当即走到床榻前，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取出两瓶丹药，交给云落。
“这两瓶丹药，一瓶是化毒丹，一瓶是健体丹。”
云落接过打开一看，闻到几分寡淡的丹香。
澹台家的炼药师是中阶水平，炼丹技术在九州大陆上算是不错了，两瓶丹药都是中等品质。
这种丹药跟云落手里的丹药自然无法相提并论，种类也很常见。
化毒丹是一种能够化解体内毒性的丹药，说白了就是解毒丹的弱化版。
健体丹就更好理解了，本质上就是一种强身健体的补丹，长期服用对身体有好处，但治病疗伤的作用几乎没有。
云落倒了两粒丹药在手心，观察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丹药倒是没问题，那应该是炼药师的水平问题了，他根本没发现澹台夫人的真正病因，所以才误导了你们。”
“你这话的意思是……”姬渊心里咯噔一声。
云落眸光清冷地看着他，“澹台夫人之所以腿部溃烂，陷入昏迷，是因为有人给她下了毒。”
“刚刚你们也看见了，夫人的小腿是从里往外溃烂，腿骨却毫无异常，颜色诡异只是因为枯荣毒的毒素沉淀。”
“说简单点，下毒之人的本意，应该是想让夫人的身体从内而外腐烂致死。如果是正常人中了毒，在陷入昏迷之后，最先腐烂的应该是她的五脏六腑，然后是骨头、血肉、最后才到表面皮肤。”
“这种毒的阴狠之处就在于——中毒之人陷入昏迷后，从外表上丝毫看不出异常，难以诊断，但是身体内部却已经开始腐烂，等到肉眼可见皮肤溃烂时，毒素早已经遍布全身上下，药石无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亡。”
南宫瑾倒抽一口冷气：“好狠辣的毒！”
竟然能让一个活生生的健康人，从内而外腐烂而死，简直闻所未闻！
姬渊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那我姨母……”
云落别有深意地笑道：“澹台夫人其实很幸运，你之前说过，她的病情恶化是在三个月前吧？”
姬渊点点头。
“三个月的时间，按照正常情况，已经足够让一个人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云落挑眉：“但是澹台夫人却仅仅只腐烂了腿部，上半身完好无损，即使昏迷也没有让情况进一步恶化，这都要多亏了她体内的‘枯荣’毒。”
南宫瑾大为不解，“为什么？”
“因为‘枯荣毒’的属性非常霸道，不管是毒素还是药性，都称得上是无冕之王。”
第2017章 不破不立（1）
云落眉梢轻挑，开口解释道：
“它的药性遍布夫人的上半身，多年下来，已经改变了夫人的半身体质，连血液中都富含药性，换句话来说，就是百毒不侵。”
“而夫人的下半身则恰恰相反，无数的毒素淤积，导致她双腿坏死，经脉枯萎断裂，即使有其他毒素渗入，也只能腐蚀掉一双腿，无法往全身蔓延。”
“更讽刺的是，因为夫人双腿的骨头里都浸透了枯荣毒，这种腐蚀毒素根本敌不过它，所以腿骨完好无损，真正被腐蚀的只有双腿上那些坏死多年的血肉和肌体而已。”
解释完这些后，云落又沉吟了片刻，最后做出评判——
“对澹台夫人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姬渊眉头轻皱着。
南宫瑾听得似懂非懂，纳闷道：“这怎么就成好事了？”
云落反问道：“如果你不小心受了伤，伤口严重溃烂，要怎么才能让它尽快康复？”
南宫瑾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用刀剔掉腐肉，然后再上药包扎，这样恢复起来最快。”
这是每个武者都知道的疗伤常识。
“就是这个道理。”云落耸了耸肩，“澹台夫人中毒这么多年，双腿血肉坏死，又被彻底腐蚀，及时剔除反而是件好事。”
南宫瑾神情纠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寻常伤口跟一双腿，这情况不能比吧？”
云落笑道：“确实是要麻烦一些，但是原理都差不多，不破不立。”
南宫瑾不再说话，他转头看向姬渊。
姬渊微微摇头，也没有多说。
事实明摆在眼前，无论如何，他们总要试试看。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澹台瑶探进头来，伸手招呼道：“瑾堂哥，木桶和温水我都叫人送来了，你帮我拿一下。”
澹台夫人昏迷之后，为了封锁消息和保证安全，一般的下人都不允许靠近这间屋子。
因此，澹台瑶也没敢放人进来，只让他们把东西送到院门口。
南宫瑾快步走出去，帮她一起把东西搬进来。
澹台瑶将手里的木桶放在地上，忐忑地问道：“云姐姐，这样的可以吗？”
云落看了一眼木桶的深度，点头道：“可以。”
澹台瑶顿时松了口气。
南宫瑾也将另一个木桶和热水放在地上，“美人，东西都齐了，现在要做什么？”
云落道：“将热水倒进桶里，全倒满，然后放到床边。”
南宫瑾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干活。
在场的几个人，云落是炼药师，不能劳烦她动手。
澹台瑶是女孩子，又是小妹妹，天然受娇宠，而同为男性的姬渊又是一个身娇体弱的普通人，这种劳力活自然只能让南宫瑾来做。
他倒也不介意做这种事，很利落的便把事情办妥。
滚烫的热水倒进木桶里，升起朦胧白雾。
云落在桌上的瓶瓶罐罐里挑了两三个瓶子，走到木桶前，依次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药汁、药粉之类的倒入热水中。
“云姐姐，这些都是什么啊？”澹台瑶大为不解地问道。
第2018章 不破不立（2）
只见那些药粉、药汁颜色各异，五彩斑斓，看起来十分奇特。
木桶里的热水原本清澈见底，但是在第一层药粉撒进去后，迅速变成了奇异的淡绿色，散发出一种植物的清香气息。
云落一边计算着用量，一边分心说道：“这些都是我自己调配的东西，不同的品种和用量组合在一起，可以起到不同的效果，用来做药浴最适合不过。”
药粉其实就是药材研磨之后，加入特定搭配形成的。
药汁更是药材提纯后的精华，比直接使用药材效果更好。
澹台瑶似懂非懂，只看着云落不停地撒入各种瓶瓶罐罐里的大小。
木桶里的热水颜色不断变化，气味也逐渐改变。
水质变得越来越浓稠。
片刻后，整整一桶热水竟然变成了深褐色，仿佛混杂了无数东西，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
云落看了看药水的成色，满意的点点头。
她最后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一颗黑漆漆的丹药。
丹药入水之后，瞬间便融化了。
原本热气腾腾的水面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出一片薄薄的药膜，封住了所有热气和怪味。
云落戴着银丝手套的手伸出，轻轻揭开这层“药膜”，木桶的热水俨然已经染成了一片漆黑。
“这样就行了？”南宫瑾看得大为神奇，一时好奇心发作，伸手想试试这桶药水。
云落立刻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手不想要了吗？”
南宫瑾委屈地捂着手：“我就是试试看……”
“那也不行，快过来，帮我把澹台夫人搬动一下，将她的双腿浸泡在水里。”
云落吩咐道。
南宫瑾嘴角抽抽，只好无奈地站起身，扶起昏迷不醒的澹台夫人，将她的一双腿小心翼翼地浸泡在木桶中。
霎时间，一阵恐怖的沸腾声音响起！
原本已经平静、毫无热气的木桶中，黑色的药水就像忽然被烧开了一样，咕咕冒泡。
无数细小的泡沫迅速填满水面，将澹台夫人的双腿包裹其中。
澹台夫人平静的睡容也有了变化。
只见她紧紧皱起眉头，红润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冷汗。
南宫瑾此刻正伸手扶着她，只感觉她的身体一阵阵轻微颤抖着，浑身每一块肌肉仿佛都绷紧了，透露出对强烈痛苦的本能反应。
“这是怎么了？！”南宫瑾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朝云落看去。
“正常反应，你好好扶着，别让夫人倒下去了。”云落没空理会他，目光紧紧盯着木桶里。
木桶里大量的泡沫不断冒出，犹如强效硫酸一般。
紧接着，一阵阵夹杂着古怪腥气的气味，弥漫开来。
“啊！”澹台瑶忽然惊叫一声，吓得险些跳起来。
她哆嗦着伸手指着木桶，脸色惊恐的苍白：“我娘的腿……她她她……”
澹台瑶惊恐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南宫瑾和姬渊非常不解，下意识低头朝木桶里看去。
这一看，两个人蓦地倒抽一口冷气！
第2019章 不破不立（3）
木桶里的黑色药水不停沸腾，翻滚出无数细小的泡沫。
透过这层泡沫，隐约可见，澹台夫人满是溃烂的一双腿，此刻竟好似融化了一般，血肉一丝一缕的在药水中化开……
空气里，一阵阵怪异的腥臭味弥漫，催人欲吐。
“呕——”澹台瑶最先忍不住，脸色惨白地紧捂住嘴，发出一声干呕。
南宫瑾和姬渊的脸色也青白了一刹，喉头滚了滚，强忍住反胃的感觉。
“美人，这就是你说的治疗吗？”南宫瑾的语气十分艰难。
姬渊什么话也说不出，紧紧咬着牙关。
云落正盯着木桶里的情况，闻言头也不抬：“对啊，怎么了？”
南宫瑾嘴角直抽：“这也太……太……”
他都不知道怎么描述了。
太恐怖？还是太吓人？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治疗”方式，竟是连病人的血肉都溶解了。
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毁尸灭迹？
云落听着南宫瑾磕磕绊绊的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只见三个人的脸色都青白交错，说不出的紧绷难看。
云落这才反应过来：“吓到了？”
南宫瑾和澹台瑶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能不吓到吗？
这黑色药水溶解血肉的速度，都快赶得上传说中的化尸水了……
看得人头皮发麻。
云落好笑地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这只是治疗的第一步，剔除腐肉而已。”
澹台夫人的双腿腐化程度很严重，肉眼难以区分。
想要剔除掉所有已经坏死的血肉，总不能用刀一点点的割吧？
那效率也太低了，而且更加受罪。
云落干脆就使用了更直接的办法，就是看起来吓人了点。
姬渊暗暗深呼吸，勉强镇定下来：“云姑娘，这一桶黑色药水……是用来溶解腐肉的吗？”
“对啊。”云落点点头。
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澹台瑶都不敢往木桶里看，害怕留下心理阴影：“那这个药水，对我娘亲的身体有伤害吗？”
云落安抚地笑笑：“放心吧，它只对腐坏的伤口有用，不会伤害到澹台夫人，等所有坏死的血肉清除掉以后，夫人身上的腐蚀毒也就解了。”
澹台瑶又惊又喜：“真的吗？”
云落好笑道：“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当然不会！”
澹台瑶立刻摇摇头，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我就是太高兴了，谢谢你，云姐姐。”
云落微微摇头：“道谢的话待会再说吧，现在还没有结束，你们如果不忍心看，可以先出去等等，半个时辰左右就好了。”
“我留下，小瑶你出去等。”姬渊转头看向澹台瑶。
澹台瑶不乐意，“我也想留下。”
“小姑娘家家的，看这些做什么？走吧走吧，去外面等着，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了。”南宫瑾恢复过来，扬手赶人了。
“哎，瑾堂哥你干嘛？我也想留下陪娘亲的……”澹台瑶不情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瑾赶小鸡一样赶到了帘幕背后，紧紧拉上帘子。
“老实待着，不许偷看。”
第2020章 不破不立（4）
澹台瑶气得直跺脚，见南宫瑾丝毫不通融，只好不情不愿地老实下来。
而帘幕深处，治疗还在继续。
云落亲手调配的黑色药水十分有效，溶解腐肉的速度快得惊人。
空气里怪异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压过了熏香，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木桶里漆黑一片的药水渐渐变成了黑红色。
姬渊紧咬着牙关，目光紧盯着澹台夫人的双腿，眼睁睁看着白骨隐隐约约露了出来，惨烈的景象，令人不由心头发堵。
要剔除掉双腿上所有腐坏的肉，这种疗伤方式，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幸好，澹台夫人还在昏迷之中。
若是清醒的去承受，只怕再坚强的人都要被折磨得崩溃不可。
想到这里，姬渊竟然有种庆幸的感觉。
云落同样密切观察着澹台夫人双腿的情况，看着腐肉逐渐溶解剔去，心里也松了口气。
南宫瑾很快回来了，瞥了一眼木桶里的情况，顿时不忍直视地撇开眼。
“美人，等这一步结束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总不能让澹台夫人一双腿就这么光秃秃的，只有骨头不见肉吧？
云落站起身，走到另一个木桶前。
这个木桶里同样注满了清水，此刻还温热着。
“腐肉剔除干净，接下来，自然是要生肌疗伤了。”云落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新的瓶瓶罐罐，开始配置第二桶药浴。
南宫瑾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难怪你要让人准备两个木桶！”
他一下子有些兴奋起来，凑到云落身边，好奇地观望着：“现在是要配置真正的治疗汤药了吧？”
“不是汤药，是药浴。”云落纠正他的说法。
“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用来治疗人的嘛。”南宫瑾说道。
云落认真地解释：“汤药跟药浴是不一样的，两者区别很大，不能随便搞混，否则会出事情的。”
“能出什么事情？”南宫瑾不以为然。
云落手上的动作不停，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汤药是能入口的，药浴只能外用，你想想如果把那一桶黑色药水喂到你肚子里，你会出什么事？”
南宫瑾顿时头皮一麻，讪讪地笑道：“这……还是算了吧。”
他可不想死得那么惨。
云落淡淡道：“所以，对于炼药师来说，任何细节都不是小事。”
话音落下，一阵浓郁的药香气随之散开，犹如清新剂一样，驱散了空气里挥之不散的腥臭味。
南宫瑾惊讶地低头一看，发现木桶里清澈的热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乳白色的药汁。
和配置黑色药水时的步骤一样。
在最后一步，云落又是拿出了一个小木盒，轻轻打开。
南宫瑾好奇地看来，只见木盒里铺着柔软的丝绸，正中央放着一颗雪白莹润的丹药，犹如白玉雕琢一般，上面布满了层层叠叠、细腻的霞云纹路。
但奇异的是，这颗丹药却没有任何丹香，静静的放在木盒里，光泽流转间，隐隐泛出五色华彩。
美得宛若一枚艺术品。
第2021章 不破不立（5）
南宫瑾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丹药，不由惊讶：“这也是丹药吗？”
众所周知，丹药一旦炼成，自然就要丹香气。
越是品质优越的丹药，丹香便越浓郁、霸道，几乎难以掩盖。
九州大陆上的武者习惯用上好的玉瓶盛放丹药，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和好看，同样也是为了最大程度锁住丹香，以免流失药性。
但是，眼前这颗丹药——
南宫瑾鼻尖动了动，愣是没有闻到半点香气。
莫非这不是丹药？
还是说……
还没等南宫瑾想到什么，姬渊却是走来，一眼就看到了雪白丹药上的霞云纹路。
“这、这是——”
以姬渊的沉稳冷静，竟是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疾步走到云落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她手里的丹药，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
还没等他说出来，云落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一颗丹药名为生肌，是我能炼制的丹药中品质最高的一种，拥有疗伤活血、重生肌骨的效果，正好适合澹台夫人的情况。”
“原来如此！”
南宫瑾一脸涨了见识的表情，看着那颗雪白丹药啧啧感叹，“居然还有这种类型的丹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美人，这丹药怎么一点丹香气都没有？”
云落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品阶不一样。”
不等南宫瑾继续追问。
云落拿起盒子里的丹药，捏在指尖。
丹药雪白莹润如珠，转动之间，五色华彩熠熠，漂亮至极。
姬渊却不知为何有些愣愣出神，目光仿佛被这颗丹药吸引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神情好似震惊，又好似难以置信……
云落没有理会他在想什么，指尖一松，丹药便轻巧地落入木桶中。
“别——”姬渊竟下意识伸手想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咚”的一声轻响。
丹药没入水中，顷刻间溶解消失了。
原本乳白色的药汁仿佛凭空渡上了一层粼粼波光，清幽的丹香阵阵泛开，沁人心脾。
姬渊怔怔地看着木桶里的药汁，神情一瞬间竟有些空白，随即又变得无比复杂。
南宫瑾纳闷不解地看着他：“阿渊，你怎么了？别什么？”
姬渊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他，转身慎重地抱拳，朝云落深深鞠躬一礼：“云姑娘大恩，姬渊代整个澹台家铭记在心，必当回报！”
这话说得很重。
南宫瑾不由一怔，颇为不解：“怎么突然这么正式了？”
云落却是心知肚明，挑眉一笑，竟也不推迟：“好。”
她的这颗生肌丹，足够配得上姬渊慎重其事的态度，澹台家这个人情也是欠定了。
“药浴已经配好了，事不宜迟，把夫人的双腿放进来吧。”云落淡淡道。
“听云姑娘的。”姬渊本就对云落很客气，此刻的态度更加恭敬了，转身便对南宫瑾道，“阿瑾，麻烦你了。”
南宫瑾看看两个人，满头问号：“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他总感觉两个人好像交流了什么秘密，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第2022章 不破不立（6）
姬渊无奈道：“你先别问，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南宫瑾狐疑地瞅着他，“真的？”
“真的。”姬渊哭笑不得，“我骗你做什么？”
南宫瑾这才放下心，转身过去，将澹台夫人小心地抱起来，尽量避开她的腿。
澹台夫人仍然在昏迷之中，脸色煞白，眉头无意识地紧皱着。
她裙摆下的一双腿，几乎都不像是腿了，森然裸露的白骨令人触目惊心。
南宫瑾没敢多看，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换了个木桶，轻轻将双腿浸入药水中。
这一次，情况无疑要缓和多了。
乳白的药汁包裹住澹台夫人伤痕累累的双腿。
在药性的滋润下，肌骨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小小的肉芽，原本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筋骨血肉，也迅速开始修复。
木桶上方白雾缭绕，浓郁的丹香驱散了原本的血腥味。
再看向澹台夫人脸上，绷紧痛苦的神情也慢慢舒缓开来，脸颊上甚至泛起了微微的血色，气色好转了不少。
效果竟是立竿见影！
姬渊和南宫瑾见此情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看样子效果不错啊，不愧是美人你！”心情一放松下来，南宫瑾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笑嘻嘻地调侃起来。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话，云落还没说什么。
姬渊却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严肃地开口道：“阿瑾，以后别这么叫云姑娘。”
南宫瑾愣了下：“为什么？”
姬渊欲言又止，只摇摇头：“太轻挑了，还是礼貌尊重一些比较好。”
南宫瑾莫名其妙：“我叫她美人又没别的意思，怎么就不尊重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这么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姬渊一时哑然。
南宫瑾眼睛转了转：“阿渊，你该不会……”
因为云落救了澹台夫人，他一时感激过度，就对云落有了点别的意思吧？
姬渊跟他十几年的兄弟，秒懂他的想法，无奈至极：“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瞎想。”
“那你好端端的说我做什么？”
南宫瑾不满地撇撇嘴，“我叫她美人怎么了？以前也是这么叫的。”
姬渊有苦说不出，无奈扶额：“以前是以前，跟现在不一样。”
以前，他只知道云落是一位炼药师，可能还是高阶。
但是现在……明显就不是了！
她手里的那颗生肌丹，根本不是高阶炼药师能炼成的东西。
实力决定地位，态度自然要跟着改变。
姬渊有自己的顾虑，南宫瑾却不明所以，满脸纳闷。
“哪里不一样？我知道美人救了你姨母，你很感激她，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大家都是朋友，太客气不是见外了吗？”
说着，他还笑眯眯地看了眼云落，“美人，我说的对吧？”
云落看着面露苦笑、无可奈何的姬渊，不由挑了挑眉，“南宫瑾说得没错，朋友之间，是不必太在意身份称谓，救治澹台夫人的事，是我早就答应过的，就当是还你们之前的人情了。”
第2023章 炼药宗师（1）
“看，我就说吧。”
南宫瑾闻言，得意地朝姬渊挑挑眉。
姬渊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云落看向木桶中。
在极品生肌丹的滋养下，澹台夫人的双腿恢复得很快。
原本破破烂烂的腿部血肉重新生长，肌骨也变得平整光滑，看起来几乎跟常人无异。
南宫瑾亲眼所见，不由啧啧称奇：“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我以前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呢。”
云落摇了摇头：“这确实是夸大了，肉白骨还有可能，活死人就太夸张了。”
南宫瑾笑嘻嘻地说：“我知道，怎么可能真的有活死人？能肉白骨就已经很厉害了，不愧是美人你！”
云落笑了笑，并不居功：“这也是丹药的功劳。”
她的目光望向木桶中，“药性吸收得差不多了，可以跟小瑶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没问题，我去跟她说。”南宫瑾迈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
”云落叫住他，微笑着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姬渊说，你跟小瑶在外面稍微等一会儿吧。”
南宫瑾脚步一顿，“不方便让我们听见？”
云落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南宫瑾眼眸一转，扬唇笑了笑：“行吧，我去跟小瑶说，你们好了叫我们一声就行。”
他什么也没问，潇洒地摆摆手，很快消失在帘幔后。
南宫瑾离开后，云落转身看向姬渊：“我想跟你说什么事，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姬渊迟疑着问道：“是关于丹药之事吗？”
云落微怔了下，摆了摆手：“不是这个。”
“那……”姬渊神情有些疑惑。
“是关于澹台夫人中毒之事，有两个问题，我想还是单独告诉你比较好。”
云落也没卖关子，单刀直入地道。
“主要有两点，第一，澹台夫人所中的腐蚀毒，是由内而外发作的，应该是有人将毒素混在她的日常饮食中，慢慢让她中的毒。”
“第二，这种腐蚀毒在四国境内并不多见，市面上也很难找到，关于毒素的来源，我暂时无法下结论，但是，我曾经在仙乐宫的人手中见过类似的腐蚀毒。”
云落一口气说完。
姬渊的脸色不由变了，“云姑娘，你的意思是……”
云落淡淡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检查的时候发现了这两点，所以如实告诉你，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信得过的人重新检查。”
她示意看向不远处的另一只木桶。
桶里的黑色药水，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黑红色，隐约可见血肉残留。
“这些溶解掉的腐肉之中，就含有大量的腐蚀毒，随便找个大夫验一下就知道了。”
云落说完，又转头看向姬渊。
“据我猜测，澹台夫人中毒这件事，只怕跟澹台家的内斗有关。南宫瑾毕竟不是澹台家的人，小瑶的性格又比较单纯，恐怕也帮不上忙，只有你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姬渊沉声道：“所以，你选择单独告诉我？”
第2024章 炼药宗师（2）
云落点了点头，“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就不插手了。”
事关澹台家的内部事宜，南宫瑾是外人。
她也不例外。
实在不适合多插手。
姬渊对此心知肚明，认真感激道：“多谢提醒，我明白了。”
“至于夫人的情况……”
云落侧头看了一眼床榻上。
澹台夫人的脸色已经好转多了，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腐蚀毒已经解了，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你不用担心。”
“太好了。”姬渊面色一松，随即又紧张地问道，“那我姨母身上的枯荣毒……”
云落遗憾地摇摇头：“这个暂时没办法。”
姬渊微微亮起的眼眸蓦地黯淡下去：“解不了吗？”
“不是解不了，是缺少了必要药材。而且以你姨母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也承受不了解毒时的冲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
云落沉吟了片刻，说道：“所以，我还是建议等你姨母醒来后，好生调养下身子，不要求恢复到从前的巅峰水平，但至少不能是现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否则，就算找齐了解毒药材，对她而言也是无用。”
姬渊越听眼睛越亮，迫不及待问道：“云姑娘，你真能解姨母身上的毒？”
云落微微一笑，“我能。”
姬渊眼眸发亮，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起，极力控制着激动的心情。
“那你说的缺少的药材，是指什么？”
云落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你确定想知道？”
姬渊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又解释道：“云姑娘能帮忙解毒，已经是大恩了，药材方面还是由我们澹台家来负责吧，多少也算尽了一份心力。”
云落失笑道：“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替澹台夫人解毒，本就是我亲口答应过的事情，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可是……”姬渊有些急了。
云落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不是想拒绝你们帮忙，而是在解毒药材这一块，你们帮不上。”
姬渊一怔，“此话怎讲？”
云落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伴龙滕，这种药材你听说过吗？”
姬渊思索了一下，面露难色，摇摇头：“没有。”
“鬼仙草？”
“……没有。”
“凤心果、蛇床子、星光草、白皮参、虎爪根……”
云落一口气报出了十几种药材名。
姬渊一开始还努力思索着，渐渐的，脸上的表情就空白了。
这些都是……什么药材？
他怎么闻所未闻，一样都没听说过？
姬渊一瞬间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云落一看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这些都是解毒需要用到的药材，而且只是辅药，并非主药，你或者你身后的澹台家，能帮我找到吗？”
姬渊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无奈摇摇头：“这些药材名称，在下从未听闻过，市面上恐怕也找寻不到吧？”
他自认也算是久病成良医，阅过的医书药书无数，比常人要强出一截。
连他都没听说过，一般人就更不用提了。
第2025章 炼药宗师（3）
云落耸了耸肩：“如果市面上就能买到，那我也不用辛苦去找了。”
一个问天楼就足够帮她搜集了。
“我说的这些药材，要么是濒临灭绝、罕见的珍稀品种，要么就是已经灭绝、四国境内根本找不到的东西，想要凑齐它们，只有两种办法。”
云落摊开手，“第一，双宗一宫资源丰富，他们宗门的库存里应该有。”
“第二，据说九州秘境珍宝无数，盛产各种天地灵物，很多已经灭绝的宝物都能在其中找到，这些药材说不定也有。”
不管是哪种办法，都需要很强的运气和实力。
而且，这也不是澹台家能帮得上忙的。
姬渊闻言，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也没错，看来我们是注定帮不上了。”
这个我们，不止是澹台家，也包括了他自己。
姬渊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还体弱多病，连秘境的门槛都够不上。
这次的秘境之行，显然没有他的份儿。
澹台瑶和南宫瑾倒是有机会，就看两个家族舍不舍得了。
“所以，药材方面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会想办法凑齐的，你只要转告澹台夫人，让她尽量调养好身体，等这次秘境结束之后，我或许就能给她解毒了。”
云落看着姬渊失落的神情，安慰了一句。
姬渊稍稍振作起来，“那就辛苦云姑娘了，我会如实转告姨母的！另外，解毒药材的名单，云姑娘能否誊抄一份给我？或许有机会能用上。”
“没问题。”
这都是小事，云落爽快地答应了。
从储物戒里取出纸笔，她很快誊抄好了一份，交给他。
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
眼看时候不早，次日清晨还要准时集合。
云落便没有再多耽误，很快便提出了告辞。
姬渊和南宫瑾将她送出驿站大门，目睹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南宫瑾手肘捅了捅姬渊，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待在屋子里那么久，都说什么了？”
姬渊摇摇头，”聊了一会儿姨母的病情而已，也没说别的。”
南宫瑾不太相信：“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对云落的态度比从前客气多了？”
他一向感知敏锐，姬渊也不瞒他：“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云姑娘拿出的那颗生肌丹，你看到了吧？”
姬渊侧头看他，意味深长地道，“你难道不觉得，那颗丹药格外与众不同吗？”
南宫瑾一怔，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我还从来没见过连丹香都没有的丹药，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如果真是假的，那澹台夫人恢复的速度就不可能那么快。
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姬渊无奈地看着他：“我以前送你的那些丹药书籍，你是不是一本都没看？”
南宫瑾表情讪讪：“谁说的？我也看了……”
姬渊盯着他。
南宫瑾声音渐渐弱了：“……看了两页。”
姬渊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叹了口气：“难怪你连丹药品级都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