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夫妻本是一体
侍卫闷声不吭,低头看着脚尖,双手举着那枚令牌,严格遵守王爷的话——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整一个闷葫芦,什么都问不出来。
云落更加无语了,接过令牌与账册,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侍卫如蒙大赦,立刻一抱拳,嗖的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速度之快,就好像身后有鬼追一样……
她有这么恐怖吗?
还是说,君无尘那个家伙,跟手底下的人交代了什么?
云落嘴角直抽抽,又看了眼手里的账册与令牌,眉梢一挑。
既然君无尘主动将这些东西送上来,那就别怪她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了……
唇角噙着一抹狡黠笑意,她慢悠悠地转身进了房间。
三天时间,云落一直待在景王府,闭门不出,仿佛对外界的所有动静都一无所知似的。
但实际上,有关左相府的种种动作。
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各种消息都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手中。
犹如一张织开在暗地里的大网,无形无色。
却将整个京城,笼罩在其中。
从左相府,到云府。
再到太子东宫,乃至是深宫内苑……
一道道消息传递来去。
云落就仿佛坐镇在大网的核心,蛰伏着,耐心地等待着时机到来。
京城里仿佛笼罩上一层阴云,冥冥之中,风雨欲来。
宸清宫。
深夜时分,苍云帝正独自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壶香气袅袅的热茶,旁边有两个小杯子。
轻微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
“都这么晚了,父皇还没有休息,莫非是在等我吗?”
苍云帝眼底浮起笑意,嗔怪道:“来都来了,还吓唬父皇做什么?进来吧。”
殿门嘎吱一声推开。
君无尘一袭低调的墨色锦袍,脸上戴着银龙面具,薄唇噙着笑,慢悠悠地走进来。
一看到桌上两只茶杯。
他笑道:“父皇果然神机妙算,早就猜到我要来,连茶都备好了。”
他落座下来,亲手斟茶,递了一杯给苍云帝。
“父皇请。”
虽是皇家父子,但两人的相处,却并非尊卑分明。
君无尘毫无行礼之意,苍云帝也习以为常,似笑非笑地接过那杯茶。
“不是朕神机妙算,而是你选的好王妃,刚一赐婚,就跟左相杠上了,朕能不过问吗?”
君无尘笑道,“落儿从不惹事,都是旁人先惹上她,她才出手反击的。这可不能怪她。”
“哟,这还没过门呢,你倒是先护上了,朕说她一句都不行。”
苍云帝好笑道,“真就这么喜欢?”
君无尘把玩着手里精巧的茶杯,薄唇微勾,笑而不语。
苍云帝险些被儿子的笑容闪瞎眼,不禁噎了一下,无奈地摆摆手。
“罢了,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朕也不多问。深夜前来,又是所谓何事?”
“自然是来求父皇要恩典的。”
君无尘这才笑道,“明日,落儿要上门讨债,左相愿赌服输,若是有人求到父皇面前,父皇可不要偏心啊。”
苍云帝慢慢饮了一口茶,抬眼道,“你这个恩典,怕不是为自己求的吧?”
“夫妻本是一体,为她或者为我自己,有何区别吗?”
君无尘失笑。
第422章 到底是谁欺负谁
苍云帝摇头,“若是为你自己,朕自然不担心,可为了一个尚未过门的王妃,你是要跟左相一脉撕破脸吗?”
苍云帝问的直白,也问得不客气。
父子之间,不必弯弯绕绕,尤其是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君无尘轻轻搁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父皇,不是儿臣要撕破脸,是左相先欺负到儿臣王妃头上了。”
“这话你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拿到朕面前来说?”
苍云帝没好气地道:“事情闹成这样,究竟是谁欺负了谁?”
这京城里的事情,没几件能瞒过苍云帝的耳目,有关于整件事的经过与结果,也早早摆在了他的书案上。
云落是一根头发都没伤着。
左相呢?
一儿一女都折在她手上,连青云坊都被压垮了。
这到底是谁欺负了谁?
“落儿从没主动招惹过左相的人。”
君无尘似笑非笑道,“左相自己要招惹她,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难道还是她的错了?”
“她错就错在下手太狠,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君无尘:“如果换位而处,左相可会绕过她?”
苍云帝一时噎住了。
君无尘笑道:“父皇,这世上可没有指责受害者反击太狠的道理。”
不说左相其心可诛,倒说云落下手太狠。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父子两各执一词,你一句我一句,渐渐有了针锋相对的味道。
寝殿里的气氛隐隐压抑起来。
苍云帝沉默了一会儿,放下茶杯,“你当真要护着她?”
君无尘说,“难道父皇要我袖手旁观,不辨是非?”
“有些事情,并非对错这么简单。”
“儿臣明白。”
苍云帝摇摇头,叹了口气,“皇后提及赐婚之事时,朕一时倒忘了,那个叫云落的丫头,是麟王仅存的外孙女吧?”
君无尘眼角微抬,暗紫的凤眸里闪过一道隐晦的神色。
“父皇想说什么?”
“麟王的外孙女,不合适嫁入皇室,她这样的性格,也不适合你。”
苍云帝沉下脸,神色有些严厉地看着他,“过刚易折,她若一直是这样不懂退让的性子,嫁入寻常人家倒也罢了,但是皇室,却不适合她。”
身在皇家,哪有不受委屈的时候?
就算是万人之上如皇帝,也避免不了会有权衡与退让。
可是看云落的为人处世,她做得到这一点吗?能胜任一府王妃、乃至一国之后的位置吗?
以苍云帝的眼光来看,显然是不行的。
“皇室不适合她,儿臣适合就够了。”
君无尘笑道,“我也从未想过要她委屈来顺着我,她过刚易折也好,不懂退让也罢,都只是小事,无妨。”
苍云帝紧紧皱起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君无尘伸手倒了杯茶,笑吟吟地递给他,“儿臣今晚前来,不是来跟您争论这个的。”
“既然圣旨已下,君无戏言,父皇再想反悔,只怕也来不及了。”
“何必跟儿臣计较这个呢?”
苍云帝听得直瞪眼,被这个坑爹的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423章 帝王心术
“若非你先斩后奏,你当朕会同意你这桩婚事吗?”
苍云帝大喘气,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君无尘笑眯眯道:“父皇可是亲口跟皇后说了,对王妃要求没那么高。她又不是太子妃,拿那么多规矩约束她做什么?”
这话是苍云帝之前拿来堵皇后的。
现在被亲儿子拿来堵他。
苍云帝还没来得及发作。
君无尘冷不丁地又道:“东宫储君之位,如今是太子的,未来可能是父皇其他儿子的,但总归落不到我头上。”
“既然这样,父皇又何必拿着一国之后的要求,来挑剔儿臣的王妃呢?”
“……”
苍云帝满肚子的郁闷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
“我无意继承父皇的位置,父皇又不是不知道。”
君无尘笑着将茶杯递给他,又说,“一国之君,是不能事事顺着皇后来,但是普通王爷,多顺着王妃一点,就不算什么了。”
这是在反驳苍云帝之前说,云落不适合嫁入皇室的话了。
苍云帝沉默地接过茶杯,长叹一声,“当年,你母后病逝,朕还在犹豫要不要扶持贵妃上位,你找到朕,对朕说,你不想当太子。”
“朕当时还以为,你是在跟朕赌气。毕竟你母后才刚病逝,朕便已经打算让别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
君无尘薄唇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没说话。
“朕当时还跟你说,身为帝王,也并非事事顺心,总有无奈之处。你母后的死,皇后的上位,还有太子……朕只能这样选。”
君无尘淡淡道:“我明白,毕竟母后也不在了,总要有人做皇后的。”
一国之母的位置不能空悬,否则很容易引来后宫争斗,继而影响到朝堂安稳。
国事便是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就是皇家的无奈之处。
苍云帝苦笑一声。
“你与你母后感情深厚,为她不平,所以才一直与皇后、太子等人作对。包括你选的王妃,与你母后的性子,恰恰相反……”
先皇后太能忍,性情温柔似水,包容一切。
而云落却性情刚烈,毫无柔软退让之心。
君无尘打断他的话,“她是她,母后是母后,我从未想过拿她与母后做对比。”
至于和皇后、太子等人作对这一点,君无尘倒没有解释。
因为这也是苍云帝希望看到的。
皇后太子左相是一脉,君无尘是一脉,双方制衡,互相牵制。
苍云帝的位置才能更稳妥。
“父皇不必想太多,我今晚前来,不是为了跟左相一脉撕破脸的。”
君无尘知道苍云帝在担心什么,不由笑道,“落儿当然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愿赌服输,欠债还钱罢了。”
苍云帝听言沉默了许久,才说:“你确定你那个王妃只是要钱,不是要跟左相一脉结仇?”
“我确定,只要债还上了,落儿不会跟他一般计较。”
君无尘笑得意味深长。
可若是不肯还债,那就另说了。
苍云帝无奈地看他一眼,“好,朕答应你不插手,但是你也要提醒云落,凡事过犹不及,不要闹出人命来。”
君无尘含笑点点头,“好。”
第424章 打上门来(1)
父子两的谈话,被隐没在夜色中。
君无尘来去无痕,除了苍云帝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
翌日,朝阳东升。
三日之期已到。
位于京城正北方的玄武大道上,早早便一片繁华。
百姓商贩们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整条大街两侧都是高官府邸,最显眼的一处豪门大宅,朱漆门面,石雕狮子,鎏金牌匾,无不透着扑面而来的贵气。
这就是左相府。
此时,府门紧闭,连门前的护卫都不见踪影。
“咚咚咚——”
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街道上热热闹闹走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群黑衣银甲的士兵,手持劲弩,浩浩荡荡朝左相府而来。
“这是军队?”
“玄武大道上怎么会有军队?”
百姓们交头接耳,纷纷让开一条路,然后就看见那些银甲士兵奔到左相府前,里三圈外三圈地将左相府团团包围了起来。
劲弩上箭,锋芒出鞘,齐刷刷对准了左相府。
“嘶——”
“左相府这是犯事了吗?”
“军队来抄家了?”
过往行人下意识停住脚步,倒吸冷气,议论纷纷。
马蹄声随即响起,云落一袭红衣,坐在雪白的马上,慢悠悠地走到了左相府门前。
仰起头,她看着左相府鎏金大字的牌匾,再看看紧闭的府门,冷笑一声。
“凡事先礼后兵,来个人,去敲门吧。”
隐龙卫的军队中,当即走出一名彪形大汉,箭步走到府门前,拳头敲得咚咚作响。
一边敲一边大喊道:“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洪亮的嗓门响彻了半条街。
百姓们无不愣神,表情呆滞。
讨债?
带着军队来讨债?
彪形大汉敲了半天,咚咚的声音震得人耳膜都疼了。
左相府里却好似没人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
云落心中冷笑,侧头看了一眼跟在她马边的龙一。
龙一点点头,上前一步,冷着脸道:“第一小队,出列!”
“唰唰唰——”
十几个黑衣银甲的士兵立刻站了出来,纵身一跃,齐齐跃到了左相府的围墙上,气沉丹田,整齐划一地对府内大喊道:
“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
一口气连喊十几声,嘹亮的嗓门就跟扩音喇叭一样,声动云霄。
整个左相府都跟着震了三震,花园里惊起无数的飞鸟,簌簌飞上天去。
“噼里啪啦——”
此起彼伏的破碎声响起。
左相府的前院后院,不知多少伺候的丫鬟被吓得砸碎了手里的东西。
守在前院的护卫们更是一脸呆滞,无不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围墙上的士兵。
“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我等……”
士兵们目不斜视,双手负后站在围墙上,个个身如标枪,齐声大喊。
“第二小队,准备!”
龙一站在府门外,面无表情下令。
当即,又是十几个士兵站出来,做好了接替准备。
“一直喊,喊到有人出来为止。”龙一冷冰冰地说,心里却在吐血。
堂堂隐龙卫,落到王妃手上,就成了讨债的喇叭。
真正是杀鸡用牛刀。
第425章 打上门来(2)
十几道标枪一般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院墙上,声如洪钟,方圆十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无数的百姓、路人,甚至是其他高官府邸,一抬头就能看见。
一时间议论纷纷。
左相最为看重的脸面,顿时被扒了个底朝天。
这下子,左相哪里还坐得住?
“无耻女子!!”
一声怒喝之声响起,左相怒气冲冲地从前厅里出来了。
站在围墙上的隐龙卫看见了,却只当做没看见一样,依然在大喊:“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王妃说了。
左相一刻不走出府门,就一刻不许停下。
嗓子哑了没关系。
后面多得是第二、第三梯队,不怕缺人。
左相一个文臣,此刻气得简直像怒目金刚一样,死死瞪着站在院墙上的士兵,随即对前院的护卫厉声咆哮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本相将他们打下去!”
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抓紧了手里的刀剑,正要出手。
“锵锵锵——”
十几把劲弩瞬间抬起,寒光闪闪的箭矢,居高临下地对准了整个前院。
手里只有刀剑的护卫们,霎时间僵硬了!
像只愤怒的狮子一样咆哮的左相,也跟着僵硬了……
劲弩?
竟然是军用的劲弩!
比寻常弓箭更凶狠十倍的力道,一弩射来,利箭能瞬间贯穿三个人。
十几把……
足够将前院里所有的护卫,包括左相,都扎成一串刺猬了。
府门外。
云落坐在马上,手握着缰绳,似笑非笑道:“要是这样还能装缩头乌龟,或者硬碰硬,那我倒是敬佩左相是个人物。”
劲弩也好,士兵也好,都是先礼后兵的兵。
既然左相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倒要看看,他能缩头乌龟当到几时。
云落话音未落,急匆匆的脚步声就从府门后传来了。
“看来也不过如此。”云落嗤笑一声。
随着嘎吱一声脆响。
封闭了一早上的左相府大门,豁然敞开了。
从里面涌出了无数手持刀剑的护卫,个个牛高马大,脸上却带着惊惧和怒火,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府门,与门前的士兵对峙起来。
“云三小姐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调动军队,公然围堵我左相府,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声怒喝传来,走在护卫之后的却不是左相。
而是左相身边的林侍卫,以及一个满脸圆滑的管家。
云落连马都懒得下,手里握着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左相这是看不起谁呢。
脸皮都被扒下来了,还跟她摆架子。
随便派两条狗就敢来质问她?
“怎么?云三小姐无话可说了吗?!”林侍卫双眼喷火,怒气冲冲。
云落神情冷淡,龙一更是面无表情。
两个人都没理他。
反倒是身后的隐龙卫中,走出了一个瘦弱却精明的黝黑士兵,似笑非笑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左相身边的是侍卫长!”林侍卫下巴一抬,满脸傲色。
士兵意味深长地冷笑,“哦,原来是左相身边的狗啊!”
他身形一闪,蓦地闪现在林侍卫面前,扬起巴掌,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子。
第426章 打上门来(3)
“连左相都不敢这么跟我们王妃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到我们王妃头上?”
皮肤黝黑的士兵,笑出了一嘴森森白牙。
“这两个嘴巴子,就当是小的替王妃赏你的!”
“噗……”林侍卫踉跄两步,一口血吐在地上。
血里带着两颗后槽牙。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血和牙,又看看眼前貌不起眼的士兵,眼底一闪而过惊骇之色。
林侍卫已经是左相府最厉害的高手了,要不然也没法成为左相的贴身侍卫。
可是这貌不起眼的士兵,只是一个照面,就抽掉了他两颗牙?!
这……这是什么身法和速度?!
左相府的护卫们,顿时惊骇了
士兵冷笑着伸手指指他,转身走到云落面前,一抱拳:“属下擅自动手,替王妃教训了一条乱叫的狗,还请王妃恕罪。”
云落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浮出笑意:“好身法,打得漂亮。”
士兵咧嘴一笑,喜气洋洋地归了队。
“这人代号龙六,虽然貌不起眼,力气弱小,但身法速度极快,是隐龙卫中最出名的轻功高手。”龙一轻声跟云落解释。
“龙六最擅长刺杀,寻常五阶高手,在他手下走不出一个来回。”
林侍卫就是五阶。
换句话说,龙六要是想杀他,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还处在震惊中的林侍卫听到龙一后面这句话,蓦地打了个寒颤。
“误会,都是误会!各位都请冷静一点。”
一直站在林侍卫身后的管家,见状不妙,赶紧站出来道,“三小姐,林侍卫只是一时气急,绝非对您不敬,有话不妨好好说。”
云落轻抚着手里的马鞭,冷笑不语。
龙一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管家,抬手打了个手势。
霎时间,站在围墙上的十几名士兵,再次齐声大喊起来。
“我等前来讨债,还请左相出门一见!”
“我等前来讨债,还请左相出门一见!”
……
整个玄武大街都被惊动了。
周围的高官府邸纷纷打开门,走出来看热闹。
人群越聚越多,百姓们兴致勃勃地围在长街上,议论纷纷。
管家一时间满头大汗,急得团团转:“三小姐,请您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啊!”
“我等前来讨债,还请左相出门一见!”
回应他的,只是围墙上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压根没人搭理他。
正如龙六所说,不过左相身边的两条狗,有资格跟他们王妃对话吗?
左相要面子,不肯出来。
那就喊到他出来为止,看他能缩到几时!
无数的隐龙卫手持劲弩,将左相府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围,除了墙头上的呐喊声,无人再多说一句。
管家急得满脸煞白,额头冷汗直流,不停朝云落说好话。
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里,却划过一丝精光。
左相当然不可能任由云落包围了他的府邸,此时此刻,已经有人前往九门提督府报案了!
当街包围高官府邸,私自调动军队,威胁恐吓左相,伤及相府护卫……
这些罪名不管哪一条,都足够让云落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突然传来。
第427章 打上门来(4)
管家下意识转过头。
“砰砰——”只听见几声闷响。
几具身体当空飞来,重重砸到管家的脚边上,吓得他连连往后退。
“哎哟……”微弱的呻/吟声响起,十分耳熟。
管家定睛一看,才发现被砸到他面前的这几个人,赫然就是相府里派出去报案的护卫!
有一个算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
不是断了胳膊就是瘸了腿,死鱼一样叠成一堆,一个都没跑出去。
“你……你你们……”
管家顿时脸色煞白,哆嗦得连话都说不出话来了。
丢出那几个人的是隐龙卫之一,面无表情地扬声道:“奉王妃之命,左相如约还债之前,满府上下,许进、不许出!”
此言一出,满大街的围观百姓都哗然了。
“这是来真的了?”
“许进不许出,这是要困死左相一家啊?”
“左相到底欠了这位姑娘多少钱?怎么讨个债,就跟要抄家一样?”
听到这些议论,云落微微挑眉。
龙一顿时心领神会,高高举起手来。
身后的隐龙卫立刻抬起手中的劲弩,将特质的箭矢安装好,瞄准了左相府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放!”龙一高举的手一落。
咻咻咻——
破空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箭矢横空而去,利光森森。
堵在府门前的管家和护卫们吓得腿脚一软,心头血都跟着凉了。
完了……这是要大开杀戒了吗?
惊骇的情绪还没冲上来,就只听见砰砰几声沉闷声响。
那些利箭并没有伤到人,而是扎在左相府四面八方的墙壁上,被风一吹,箭矢上挂着的一张张布条,迎风招展。
布条上写着斗大的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斗兽之约,自愿签订,押注黄金五万两……”
人群里有不少识字的百姓,当即把布条上的黑字,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霎时间,整个玄武大街都沸腾了!
“五万两黄金?!”
“我的天呐!”
“这还是真是来讨债的,没冤枉左相……”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以不可想象的速度飞快蔓延出去。
围观在玄武大街上的百姓本来就多,再加上周围纷纷出门看热闹的高官府邸。
布条上写得清清楚楚的契约一出。
可以想象,不出一个时辰。
“左相跟人打赌输了五万两黄金,被人带着军队上门讨债!”
这样一条惊天消息,就该传遍全京城了。
讨债讨得满城皆知。
这下子,左相府头上最后那块遮羞布,都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府门前的管家和林侍卫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布条,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顿时恨不得两眼翻白,直接晕死过去。
“快!把那些布条都给我扯下来!快啊!”
林侍卫当机立断,一声低吼。
其他相府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扯那些挂在箭矢上的布条。
然而,箭矢何其之多?
左相府的院墙四面都是,高高低低都有,每一根都入墙三寸。
护卫们上蹿下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去扯那些布条,可哪里还能扯干净呢。
而且这样一幅着急忙慌扯布条的样子,落到围观百姓眼里,更是觉得相府心虚,种种议论声变得更大了。
“快去禀告大人!”管家急的直跳脚。
第428章 打上门来(5)
几个满头大汗的护卫,连滚带爬往府里跑。
这事态严重了,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招架的!
云家小姐,明显是要逼左相亲自出面,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到了这种时候。
也不知道左相是丢不起这个脸,还是跟云落赌上了这口气,愣是躲在府里不出来。
反而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黑着脸从左相府里出来了。
“云落!你这个逆女!”
云长茂脸色难看,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扬声怒斥道:“包围左相府,好大的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嚯,这又是谁?”
“好像不是左相府的人吧?”
百姓们眼见事有变化,反倒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这是镇国大将军啊,他怎么也来了?”
“没听说左相府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啊……”
众人茫然不解。
其实大多数人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云落到底是谁。
左相府的人管她叫三小姐,那些士兵又叫她王妃。
此刻又站出来一个镇国大将军,张口就怒斥她是逆女。
这身份乱七八糟的,让人一头雾水。
不过,身份乱没关系,有好戏看就够了。
人群里一双双眼睛直发亮,围观的是兴致勃勃。
云落坐在高头大马上,微微眯起眼,看着站在左相府门口的云长茂,倒是笑了。
她嘲道:“左相迟迟不肯出来,我还当他有什么好办法,原来是找了父亲当救兵啊……”
把云长茂搬出来,倒也算聪明了。
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身份天然压她一头,谁也挑不出错来。
不过,左相要是以为,单凭一个云长茂就能拦住她,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看到云落高高坐在马上,笑得嘲讽,云长茂一张脸漆黑难看。
“看到为父在此,你还不下马?!”
他厉声怒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云落挑挑眉。
龙一冷着脸站出来:“云大将军,看在你是王妃父亲的份上,隐龙卫敬你三分,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什么?!”
“王妃是王妃,将军是将军,正所谓出嫁从夫。”
龙一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嘲弄,“不知道大将军,是以什么身份来呵斥我们王妃的?”
“……”
云长茂骤然一僵。
他险些忘了,圣旨赐婚已下,云落已经不单单是云家的女儿了。
左相府碍于她王妃的名头,只能避让锋芒,但他却不用。
他可是云落的亲生父亲!
别说她还没嫁进王府,就是真嫁进去了,做父亲的教训女儿,照样是天经地义的事。
云长茂有恃无恐,威严地板着脸来,冷冷瞪着龙一。
“龙都尉说的没错,出嫁才能从夫,落儿如今还没出嫁呢,本将军作为她父亲,难道还不能说教一二了?”
他咬死了父亲这个身份,明摆着是要仗着血脉辈分,以大压小了。
说着,不等龙一反应。
云长茂又转过头,面容威严冷肃。
“落儿,为父知道你跟左相府的小小姐有误会,左相大人宽厚,只要你进去赔个罪,自然不会跟你计较。”
第429章 打上门来(6)
“你还不赶紧下来,跟为父去见左相大人,要好好赔罪才是!”
云长茂一甩袖子,说得是义正言辞。
他是打定主意要站在左相这一边了。
毕竟,左相跟太子是一脉,云清月又是太子妃,云家自然是跟太子一条船上的人。
至于云落……
她恐怕根本没把云家的立场放在心上,竟然做出打上左相府这种蠢事!
云长茂鼻孔里喷气,对云落的“不识大体”,真真是恼恨到骨子里。
五万两黄金算什么?!
能比得上云家依附的太子殿下吗?
真是个不孝逆女,一点都不懂事!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为父下来!”云长茂再次怒斥一声,越想越恼火。
云落却气定神闲,坐在白马上,姿态从容之极。
“我若是不下来,父亲能拿我怎么样?”
“你!”
云长茂顿时瞪眼。
云落轻笑,“我怎么了?”
整个隐龙卫都站在她身后,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直盯着云长茂。
云长茂猛地打了个激灵,满脑子的怒火清醒了几分。
有隐龙卫在,硬碰硬是不行的。
云长茂深吸口气,强行挤出一抹僵硬的笑。
“为父只是一时情急,怕你犯下大错,不是想责怪你。”
他努力缓和语气,“为父刚刚已经问过了,你与左相府之间,不过是误会而已,何必要闹得满城风雨呢?有什么话,我们进去慢慢说。”
他避重就轻,打算先把云落骗进左相府里再说。
否则,这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惜,云落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误会?”
她轻抚着马鞭,淡淡冷笑道。
“既然父亲说是误会,那不妨进去告诉左相一声,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出来跟我解释一下,欠债不还,算是个什么误会?”
云长茂心里简直是恨不得掐死这个逆女了。
然而满大街的百姓都看着,他实在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怒火。
“你这丫头,怎么就说不通呢!罢了,你先下来,咱们进府里再说!”
说着,他急匆匆走下台阶,直朝云落奔去,竟是打算亲自将她从马上拽下来,带进府里再说。
其实云长茂心里很清楚,左相府输了赌债是真的。
云落拿着契约来讨债,说得越多,左相的脸面就越难看。
他能让云落继续在这府门口,当着无数百姓的面说下去吗?
很显然不能。
所以不管如何,先把人拉进府里再说!
至于进了相府之后,关上了门,左相会怎么对付云落……
云长茂却是根本没考虑过,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立场,哪还顾得上云落的死活。
对于她这个便宜父亲的凉薄自私,云落深有体会。
她冷冷笑了一声,抚着马鞭没说话。
“锵——”
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空气中仿佛掠过一丝杀意凛然的风。
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毫不客气地朝着云长茂当头斩下!
“啊!”
云长茂惊叫一声,下意识刹住脚步。
然而他冲的太快,一双眼睛又死死瞪着云落,根本没注意旁人,以至于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寒光从自己眼皮子前斩下来!
第430章 打上门来(7)
利剑泛着寒光,杀气凛凛而来,令人透骨生寒。
一声惊恐的惨叫声,硬是噎在了嗓子眼。
云长茂的脸都煞白了……
“唰——”
剑刃横空斩下,落在左相府门前,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刹那间,地上的青石板全都破裂,地面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冰冷摄人的剑气从沟壑中冲起,让人头皮发麻。
倘若他再往前走一小步,绝对会被当场劈成两半!
“咕隆……”
云长茂顿时咽了口唾沫,惊骇地抬起头来。
只见黑衣银甲的龙一,正站在裂痕的另一侧,手中剑尖点地,面无表情。
“奉王妃之命,过此线者,杀——无赦!”
“……”
凛凛杀气迎面而来。
云长茂本能地倒退两步,又惊又怒:“我是你们王妃的亲生父亲!”
“那又如何?”
龙一冷冷看着他,“隐龙卫只奉王爷与王妃之令。”
其他人,任凭你是天王老子,照样不给面子。
云长茂一口血憋在胸口,气得脸庞涨红。
他狰狞地望向龙一身后,坐在马上冷眼旁观的云落。
“畜生!你这是要当众弑父吗?啊?!”
云长茂几乎是咆哮出声,暴跳如雷。
云长茂无疑是怕死的人,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一个堂堂大将军,竟然差点血溅长街。
就死在左相府门口。
云落笑眯眯地甩着手里的马鞭,对他的惊骇与暴怒,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说:“父亲可别冤枉女儿,弑父这样的滔天大罪,女儿可担当不起啊。”
云长茂看着她笑吟吟的样子,当真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了。
他怒极地指着龙一,“那他这算什么?!你身边的狗,竟然敢对为父下杀手,你还敢说你没有大逆不道!”
“锵!”
话音刚落,龙一手中利剑一翻。
剑刃反射,一道凛冽寒光直刺向云长茂的眼睛。
云长茂吓得往后又退三步。
云落凉凉地开口:“父亲,龙都尉好歹是当朝二品武将,虽不及你,但也是朝廷官员,你这样辱骂龙都尉,不怕被人弹劾吗?”
“……”
云长茂也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一时竟忘了这个。
表情霎时间僵硬了一下。
龙一反手收剑,冰雕般的表情,冷到骨子里。
他道,“大将军今日这番话,龙某记住了,来日必将奉还。”
“……”
云长茂顿时脸色发青!
龙一虽然只是跟在君无尘身边的心腹,但确实有军职在身。
当朝二品武将,隐龙卫七大都尉之首。
被他当街指着鼻子骂成狗,这这这……
云长茂冷汗都下来了,急忙跟云落辩解:“为父只是一时气急,并非有意……”
“父亲一时气急,就敢在大庭广众下辱骂官员,那来日若是再气急,岂不是要指着皇帝王爷的鼻子……”
“云落!!”
云长茂怒声打断她,气得浑身发抖,“你别忘了,你还是云家的女儿!”
这样的罪名是能随便乱扣的吗,她这是要害死云家啊!
“父亲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我是云家的女儿,方才,要强捉我去给左相赔罪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云家的女儿?”
云落笑意一敛,眼底透过浓浓的嘲讽。
第431章 打上门来(8)
云长茂矢口否认,“为父何时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胡说八道!”
“若是胡说八道,那父亲来左相府做什么?”
云落甩了甩马鞭,嘲讽至极,“难道也是来看热闹的?”
“……”
云长茂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眼珠子一转,他恼怒道,“为父要去哪里,难道还要跟你汇报吗?”
“那女儿要做什么,难道要事事跟父亲汇报?”
“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跟为父汇报,难道有错吗?!”
云长茂一甩袖子,顿时又找回了大家长的威严,神情肃穆严厉,“为父是你父亲,管教你是为父的责任,天经地义,你竟然还敢跟为父顶嘴?!”
云落心里冷冷一笑。
一个生而不养,多少年没给过她一个好眼色的父亲。
关键时候,倒是口口声声跟她摆起大家长的架子了。
拿着辈分来压她,简直是可笑。
“女儿不敢。”
云落嘲弄地挑起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云长茂。
“一声父亲大过天,哪怕是个畜生,要教训女儿,女儿也只有听着的份儿,哪敢跟你顶嘴啊。”
嘴里说着不敢,字字却跟刀子一样。
云长茂脸色铁青,强忍着一耳光抽过去的怒火,甩袖怒斥道:“那你还不给为父下马,去给左相大人赔罪!”
“好啊。”
云落竟然笑眯眯地答应了,作势就要下马。
“且慢。”
龙一剑鞘一抬,拦住了她的动作,面无表情地道。
“堂堂王妃,岂有跟左相赔罪的道理?云大将军可不要在这里说笑了。”
云长茂本来都松了一口气,以为云落要服软了。
结果横空杀出一个龙一。
气得他吹胡子瞪眼,“怎么,龙都尉难道要拦着本将军管教女儿?隐龙卫什么时候都能管到别人的家事了?”
“家事,龙某是管不着。可是王爷交代了,王妃此行的安危,由隐龙卫全权负责,谁敢靠近王妃身前三尺……”
龙一眼睑微眯,蓦地睁开,一道杀意寒光凛凛闪过。
“就当是刺客——杀无赦!”
“所以,抱歉了云将军,王妃不能跟你走,若是出了点什么事,隐龙卫可不好跟王爷交代。”
云长茂怒不可遏,“本将军是她父亲,难道还能害了她不成?!”
刺客,竟然把他当成刺客,简直岂有此理!
“那可说不定。”龙一冷冰冰地吐出一句。
“你说什么?!”
“王妃以前在云府过得是什么日子,云将军莫非不知道?”
云长茂陡然噎住。
“若跟你走了,在下还真怕王妃一去不回,到时候王爷垂问起来,在下如何交代?”
龙一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冰冷又刺耳,像一个个耳光抽在云长茂脸上。
抽得他脸皮发紫。
龙一:“为保证王妃的人身安全,隐龙卫必须随行,若云将军执意带王妃入相府,倒也可以,隐龙卫全员跟着王妃一起进去就是了。”
云长茂:“!!!”
开什么玩笑呢。
隐龙卫要是跟着云落一起进相府了,这到底是给左相赔罪,还是来抄左相家的?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云长茂顿时头都炸了。
第432章 打上门来(9)
龙一冷冰冰地表示:“王妃走到哪,隐龙卫就跟到哪,相府也不例外。”
“……”
云长茂被噎得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差点要活活气死了。
他奈何不了龙一,只能怒气冲冲地瞪向云落。
云落笑眯眯地坐在白马上,手一摊,十分无辜:“父亲,这总不能怪女儿了吧?”
不是她不肯听话。
而是云长茂这个大将军的话,比不上景王殿下的话有用啊。
云长茂:“……”
看着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浑身竟有些发抖了。
云落笑眯眯地又问道:“父亲现在怎么说?到底是要女儿带着隐龙卫进相府呢,还是请左相出来见女儿一面?”
两个选择摆在云长茂面前。
他顿时左右为难了。
让隐龙卫进府,肯定是不行的。
可让左相亲自出来……也不行啊!
云长茂只能打感情牌:“落儿,龙都尉不懂为父的心意,为父不怪他,可你是为父的亲生女儿,难道你真的相信为父会害你吗?”
云落笑而不语。
她不是相信,她是确定以及肯定,云长茂一定会害她。
这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她不说话,云长茂就感觉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这上演独角戏。
气怒、恼恨、羞耻,种种情绪全堆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可是云长茂没办法啊。
他只能强忍着隐隐抽痛的五脏六腑,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为父知道你跟左相府有误会,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化解这个误会的,落儿,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为父一番心意啊!”
“噗嗤……”
云落一时没憋住,笑出声来了。
云长茂的脸色霎时间青黑了一层。
“抱歉抱歉,父亲说的太好听了,女儿一时没忍住,逗笑了。”
云落双眼弯弯,笑得满脸无害,“你继续说,女儿正觉得无聊,当个乐子也好。”
与此同时,龙一冷冷一挥手。
仍然站在围墙上的十几个士兵,顿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我等前来讨债,请左相出门一见!”
……
呐喊声亮如洪钟,直冲云霄。
云长茂顿时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可恼可恨!
这个逆女,简直是把他当傻子耍!
云落轻笑,“父亲好好的怎么吐血了?难道是跟女儿同仇敌忾,被缩头乌龟的左相气到了?”
她眼神凉凉,唇角含笑,转头吩咐龙一。
“快扶大将军坐下,好好休息,别气坏了身子。”
瞧瞧,多孝顺的女儿啊~
龙一都被自家王妃的无耻感动了,用力抽搐了一下嘴角。
“扶大将军坐下休息。”
砰!
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马扎丢到地上。
云长茂刚吐了口血,胸口闷痛地还没反应过来。
唰唰唰——
几把刀剑就横了过来,拦在他身体四周。
皮肤黝黑的龙六笑得一嘴大白牙,手里寒光森森的匕首转啊转,仿佛下一秒就能转悠到云长茂的脖子上。
“云将军,我们王妃心疼你这做父亲的,请你坐下休息呢!”
他话音一落,几个隐龙卫齐声冷喝,“请坐!”
“……”
云长茂顿时腿一软,屁股一蹲。
就被几个隐龙卫摁着肩膀,强行坐在破烂的小马扎上,周围全是刀剑。
第433章 打上门来(10)
云长茂惊骇莫名。
“既然父亲也是来看热闹的,女儿怎么能不满足你的心愿呢。”
细长的马鞭在云落手里灵活摇摆着,她嘴角弧度上挑,“都吐血了,还是坐下好好休息,看着女儿如何讨债吧。”
“噗……”
一道压都压不住的心口淤血,顿时从云长茂牙间喷涌而出。
他死死咬着牙,碍于横在身前的刀剑,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憋屈地仰头看着云落。
“你当真是要找死不成?!把左相府得罪到这一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要害死我们整个云家吗?”
“父亲搞错了吧?”
云落冷笑道,“不是我要得罪左相府,是他们先得罪到我头上,父亲可不要说,左相那个女儿做了什么好事,你一点都不知情?”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没事吗?!”
周围都是隐龙卫,云长茂压低了声音,也不怕百姓听见了,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原来在父亲眼里,被人羞辱踩到脸上,只要还没死,就不算有事?”
云落凉凉地道,“要是这样,左相不也没事吗?他自己都躲在府里不出来,父亲倒是替他鞍前马后,着急上火了?”
“……”
论嘴皮功力,十个云长茂捆在一起都说不过一个云落。
何况这事原本就是云落占理。
云长茂气得脸皮充血,“我这是为了云家考虑!得罪了左相,就是得罪了皇后与太子,你考虑过这个后果吗?!”
“你别忘了,你二姐是太子妃,咱们云家跟太子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二姐?”
云落陡然眯起眼,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来。
“父亲贵人多忘事,只记得如今云清月是太子妃,怕是忘了五年前,她是怎么从女儿手里抢过这个位置的吧?”
“……”
云长茂脸色一滞!
“太子妃,我不稀罕,她要抢就由她抢去。”
云落马鞭一甩,细长的鞭尾犹如灵蛇一般,蓦地缠上云长茂的脖子,将他狠狠拉到白马下。
“唔——!”
云长茂顿时被勒得窒息,双手死死抓住鞭尾,满脸充血涨红。
龙一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一步,挡住云落的动作。
周围隐龙卫整整齐齐排开,围成人墙,没人能够看到这冰冷的一幕。
云落勒紧马鞭,俯下身,眼神冰冷地盯着几欲窒息的云长茂,讽笑一声。
“父亲,我叫你一声父亲,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
“云清月那笔账,我迟早有一天跟她算!云家,太子,皇后……一个都跑不了!”
“要是你再敢来我面前摆什么父亲架子,我现在就坐实了弑父的罪名!你就到黄泉之下,好好看着我怎么凿沉了云家和太子这艘船吧!”
“……”
云长茂双眼暴突,满是血丝的眼睛对上云落冰冷的目光。
那一瞬间,仿佛有极冷的杀意透骨而来,刺得他浑身冰凉,连濒死的挣扎都为之一滞!
她说得是认真的!
她……她她,她真的敢杀了他!!
这样的发现,就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云长茂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所有仗着身份辈分的有恃无恐,瞬间一扫而空。
“砰!”
第434章 四方震动(1)
云落鞭子一甩,云长茂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脖子上血红一道勒痕,深得透血,火辣辣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
云长茂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满头冷汗直流。
云落轻抚着马鞭,冷冷俯瞰着他,嗤笑一声。
“父亲,希望你记住了,女儿今天不杀你,是还有东西没从你手里讨回来。”
“……”云长茂浑身僵硬。
“我娘留下的嫁妆,麟王府的遗产,还有云府那株百年雪莲,当初定下的十日之约,父亲可不要跟我说你忘了。”
唇角冷冷地上挑,云落嘲道:“有空在这里替左相着急上火,倒不如好好想想,这笔账你打算如何还来?”
“!!!”
云长茂瞬间一脸呆滞。
他险些都忘了,他还欠云落一笔债呢。
云落回京还不到五天,种种事端频发。
书房被盗,启门令被盗走,紧接着就是太子和景王驾临云府,云落被赐婚……
一连串事情就跟排演好了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长茂都还没来得及彻查当日书房被盗之事。
云落出一次府,青云坊就垮了。
然后又是左相这边来问罪……
云长茂一时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来?
所以他几乎都快忘了,云落回京当日,就拿着秦管家替他写下的保证书,公然索要她娘亲留下的遗产和嫁妆。
十日之约,还有五天……
左相府欠了云落不过五万两黄金,她就敢带着隐龙卫上门讨债,弄得左相府颜面扫地。
而当年,她娘亲死后留下的嫁妆。
整个麟王府百年积蓄,又何止百万两黄金?!
这笔账,她要讨,云长茂要什么还?
五天,短短五天……
他上哪去给她找百万黄金来?!
“……”
云长茂脸色变了,冷汗一滴滴从额头落下来。
他简直都不敢想象了……
若五天后他拿不出这笔嫁妆来,云落岂不是要将云家整个翻过来?!
当真是讽刺啊。
他在这里替左相着急上火,苦苦拦着云落讨债。
却不曾想,他自己才是云落最大的债主,今日发生在左相府前的一切,再过几天,可就该落到他自己头上了……
等到那时,左相难道会跟他一样,上蹿下跳地拦着云落吗?
云长茂萎靡在地上,神情颓败。
云落冷笑一声。
现在知道自己多可笑了?刚刚不是还跳得很得意吗。
几个隐龙卫走过来,粗手粗脚地将云长茂拖到马扎上,按坐下。
收拾了云长茂,云落的目光再望向左相府,冷笑一声。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来一个她废一个,看看到底谁先扛不住!
墙上的士兵又换了新一轮,嗓门洪亮无比,声声呐喊惊人。
“我等前来讨债……”
“前来讨债……”
“讨债……”
嘹亮的嗓门,一口一个讨债,声动四方。
左相府的正厅里,此刻一片狼藉。
花瓶茶盏碎了一地,家具上满是深深剑痕,木屑乱飞。
气疯了的左相把随身宝剑都被劈折了,断剑甩在地上。
他血红着眼睛咆哮:“九门提督还没有动静吗?!都是废物!”
第435章 四方震动(2)
下人们战战兢兢,满头冷汗。
“相爷,府门现在被包围,我们府里的人出去一个折一个,根本没法去报案啊……”
九门提督现在都没接到消息呢,怎么可能出兵来援助左相府。
“前门被堵了,后门呢?平时采买的小门呢?”
左相怒不可遏!
下人瑟瑟发抖道:“都……都被围起来了,别说门了,就连一个狗洞,都、都出不去。”
“废物,都是废物!”
左相气得直发抖,一把揪过一个下人的衣领,毒辣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既然出不去,那就用人命去填!叫那些护卫给本相强闯,死一个不够,那就十个,二十个……”
“本相还就不信了,那个贱人敢血洗了我左相府不成?!”
“相爷饶命啊……”
满屋子的护卫下人们,吓得跪了一地。
云落是不敢血洗整个左相府,若是死的人多了,动静自然就闹大了。
左相这是要拿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去填,去把事情闹大,好让云落罪责更深啊。
可是,下人的命也是命啊。
左相可以不当回事,他们自己却不行。
前厅里磕头求饶的声音响成一片。
然而,左相已经被气得头脑充血了,哪里还听得见这些求饶声。
满心怒不可遏,他训斥道:“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相府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主子的?!”
“……”
下人们闷头不吭声,砰砰磕着头。
回报主子是一回事。
白白送死又是另一回事。
谁也不是傻子啊。
“都给本相闭嘴!谁要是不去,本相现在就杀了他!”
左相一脚一个将人踹出去老远,捡起地上的断剑挥舞着,满脸血红,就跟气疯了一样。
“明知道是无用功,父亲又何必逼着他们去送死呢?”
这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忽然传来。
咕噜噜的轮椅转动声响起。
左相愣了一下,眯着血红的眼睛转过头,“渊儿?你怎么出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约莫二十多岁左右,身形极为消瘦,脸庞瘦的几乎脱了形,显得苍白而又羸弱。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难看出这青年剑眉入鬓,凤眸如星,五官深刻立体,眉宇间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淡漠与温润。
若非过于消瘦虚弱,原本也算是一个美男子。
可如今,却显得病恹恹的,披着厚厚的毛毯,满身都是药气。
左相看到他,眼底便不受控制地闪过一抹厌恶,又极快地收敛起来。
“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这里用不着你,赶紧回去,养好你的身子就是。”
左相烦躁地摆摆手。
仿佛眼前不是他的嫡长子,倒像是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一样。
姬渊淡淡道,“我本也不想出来,外头动静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醒着!跑出来有什么用?”左相脸色难看。
这个儿子早就废了,他也没指望他能帮上忙。
“父亲想派人去找九门提督是吧?”
姬渊平静地问。
不等左相回答,他又说:“没用的,九门提督不会出兵,父亲不要白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