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四方震动(3)
“你怎么知道?”左相冷冷看着他。
姬渊嘴角轻扯,刚要说话,忽然又压抑不住喉间的咳嗽,发出一串隐忍的咳声。
“咳咳……咳咳……”
左相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却只等来一串难听的咳嗽声。
他本就心情烦躁,对这个没指望的儿子更加不耐烦,一听到他咳嗽就头大。
“行了行了,你回去养着身子吧,外头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别没事出来乱晃!”左相不耐烦地摆手训斥。
“咳咳,父亲……”
姬渊还想说什么。
可左相已经不耐烦听了,转身下令道:“把大少爷送回去!”
姬渊半身瘫痪,本就只能坐轮椅,连生活都难以自理。
几个粗鄙的护卫走过来,连句话都不说,直接提起他的轮椅,送到了院子外面,往地上一丢。
咚——
沉重的木质轮椅砸在地上,差点儿一歪。
姬渊险些从轮椅上摔下去。
这时候,嗖的一声。
一粒细小的石头不知从哪飞过来,砸在他的肩膀上。
恰当好处的力道,将他推得往后一仰,这才没摔到地上去。
姬渊睫毛微动,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没说话。
那几个护卫也看都不看他一眼,丢在院子外面就不管了,转身又进了前院。
姬渊抿着唇,伸出苍白消瘦的手,慢慢转着木轮子,一点点往自己的偏院挪去。
相府里正乱着,护卫丫鬟来来往往,穿梭不停。
然而,所有人却好像没看到他艰难地推着轮椅一样,纷纷视而不见,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姬渊废了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却困在院门口的一处台阶前,上去不得。
“你说,你是不是自讨苦吃?”
一道风流的声音从他的院落里传来,透着嘲讽。
“让你不要去,你偏要去,怎么着?被人像落水狗一样赶回来了吧?”
姬渊抬头,“阿瑾?”
“本公子名叫南宫瑾,少阿瑾阿瑾的叫,难听死了!”
一掌推开半旧不新的院门,一身金丝红衣、手持白玉折扇,头戴红宝金冠,风流俊美得像只花孔雀一样的南宫瑾,黑着一张俊脸走了出来。
那一身扑面而来的奢华与风流,衬托得一身棉布旧衣的姬渊,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姬渊失笑,“刚刚那颗小石头,是你扔的?”
“不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多谢。”
姬渊温文尔雅地朝他道谢。
南宫瑾满肚子的火气发不出来,恨不得用手里的折扇敲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他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姬永丰烦你烦得要死,你还要跑去他面前讨人嫌,你吃饱了撑的?”
“我也不是为了他才去的。”
姬渊轻声道:“外面讨债的那位云姑娘,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与问天楼关系匪浅的美人?”
“是又如何?”
南宫瑾瞪他一眼,郁闷地撸起袖子,将大少爷搬回院子里。
一边搬一边警告,“你可别打她的主意,美人有主了,她相公她儿子都凶得很,就你这小身板,一巴掌拍死一个不是问题。”
“我想见见她。”姬渊突然道。
第437章 四方震动(4)
南宫瑾差点手一软,将他连人带轮椅丢地上了。
风流的桃花眼瞪得圆溜溜:“不是吧?你还真打上她主意了?”
姬渊:“……”
“你想找死吗?不需要找她了,我这就成全你。”
南宫瑾把轮椅往地上一放,伸手就去怀里掏刀子,准备一刀劈了他。
姬渊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你想到哪去了?我说要见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南宫瑾:“你以为我想的是哪个意思?”
姬渊:“……”
“这么多年来,你清心寡欲的都快去当和尚了,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美人,也没见你主动提起过谁。”
姬渊:“……”
南宫瑾眯起眼,“云家姑娘我就提了一回,你就惦记上了?还跟我说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姬渊扶额,“我跟你解释不清,总之,你想个办法,让我见她一面,见过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不可能!”
南宫瑾一口否决,“她有相公有儿子,你这病恹恹地跑去见她,找死都不带这么上赶着的。”
姬渊忍无可忍,“除了男女之情,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别的?”
南宫瑾直呵呵,“比如呢?”
“比如,问天楼的玉牌。”
南宫瑾愣了愣,表情沉下来,“玉牌怎么了?”
“据我所知,问天楼内等级分明,能发出这种玉牌的人,只有三个。”
姬渊缓缓道,“一个,是那位神秘的问天楼主,一个,是问天楼里的炼药宗师,还有一个,是执掌暗杀堂的大堂主。”
这三个人组合在一起,就是问天楼的最高层。
他抬眸看着南宫瑾,“你把玉牌拿给我看的时候,我在想,那位云姑娘会是三人之中的谁?”
南宫瑾下意识咬着折扇的头子,“这你可问到我了,哪一个都不像吧……”
“所以我才一直没想通,得见她一面才能确定。”
姬渊说了这么多话,喉咙里直犯痒,忍不住抵着唇,一声接一声地咳嗽起来。
南宫瑾急忙推他进屋,将一个烧好的暖手炉塞到他手里,皱眉道:“你身子是不是越来越差了?怎么一直咳嗽?”
“没事。”
姬渊苍白修长的手捧着暖炉,整个人才像是有了一丝暖气。
他声音低哑,娓娓说道。
“问天楼的三个高层,身份行踪都十分神秘,无人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
“只听闻,楼主是年轻男子,暗杀堂主也是男子,唯有那位最神秘的炼药宗师,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从来无人知晓。”
“若非问天楼里源源不断摆出的各种灵丹,其中不乏只有宗师才能炼制的高品丹药,连极品的无暇丹都有拍卖过……咳,咳咳……”
姬渊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
“若非如此,我还无法推断出,问天楼里当真有炼药宗师的存在。”
“我知道你想找宗师,但是那位美人儿……总不会是你说的这三个人之一吧?”
南宫瑾蹙眉想了想,“也许是她从别的地方拿到了玉牌,为还我人情,又转送给我,也说不定呢?”
姬渊淡淡道:“所以,我要亲自见见她。”
第438章 四方震动(5)
南宫瑾又问:“见过之后?”
“见过之后……再说。”
姬渊微笑看着他,开口:“我让你做的另一件事,如何了?”
南宫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是几个小小的竹筒,像是绑在信鸽腿上的信件。
“你那个便宜老爹,倒是也不笨。他昨晚上就跟九门提督打过招呼了,今天一大早,美人来堵门的时候,他又让人放飞了几只信鸽,估计是给人报信的。”
南宫瑾戏谑地一笑,“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从来没把你这个废物儿子放在心上,结果万万没想到,你足不出户,也能断了他的后路!”
那几只信鸽确实飞出去了。
但是信件,却被南宫瑾截了下来,一个都没带出去。
这件事,左相还不知道呢。等他知道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姬渊含笑听着,伸手接过那几个竹筒,一个个打开来看。
“这是东宫的。”他将一张纸条放在旁边。
“这是宫里的。”又是另一张。
“这是九门提督府的。”第三张。
“这是护城金吾卫的。”第四张。
南宫瑾:“这些都只是普通的求救信,八成是你爹找来的帮手,你让我拦截它做什么?”
眼睛转了转,他道:“你打算跟美人里应外合,困死你爹?
“不是。”姬渊淡漠地否认。
他拿起余下的一张纸条,冷淡道:“我是为了拦住这个。”
“这是什么?”南宫瑾好奇地凑过来一看,风流的桃花眼儿都瞪圆了。
“乖乖,你亲爹这心肠,有够狠啊……”
他一阵咋舌,“美人只是让他丢个脸,他这是要美人死无全尸啊!”
“你第一天知道他心狠吗?”
姬渊漫不经心地说着,打开暖手炉的盖子,准备将纸条丢进去烧了。
“慢着慢着……”
南宫瑾赶紧抢过来,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这么好的东西,烧了多可惜!我拿着去给美人献殷勤啊,好歹还她点人情。”
姬渊摇摇头:“此事过后,想杀那位云姑娘的人,不会只有我爹一个。这张纸条顶多是其中之一,我虽然拦下来了,但估计作用不大。你去提醒她一下也好。”
“至少,在我见到她之前,她还不能死。”
“我还当你转性了,开始关心美人儿了,结果还是这么铁石心肠。”
南宫瑾戏谑地挑挑眉,折扇一收。
“行,我这就去给美人报信去,你身体弱成这样,平时还是少动点心眼吧,别哪天机关算尽,反倒累死自己。”
这话听着嘲讽,实际却带着几分好意的提醒。
“走了。”南宫瑾摆摆手,潇洒离开。
正如南宫瑾所说,左相明知道云落要来讨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早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后手,只是左相打死都没想到,云落会带着隐龙卫直接堵门,一时措手不及,便落了下风。
但就算是这样,在他的提前准备下,该传的消息也早早传出去了。
九门提督府。
“哎哟,哎哟……”
昨天走路还虎虎生风的九门提督,今天就病恹恹躺在床上了,夸张得捂着脑门。
“本官今日病重了,下不了床,不管谁来都不见!”
第439章 四方震动(6)
副官嘴角抽搐地站在他床边,看着一边喊哎呦,一边抱着猪蹄啃的九门提督大人,满头都是黑线。
“大人,左相昨晚上就派人来打过招呼了,咱们真不管吗?”
“不管不管!”
“那要是左相日后问罪……”
“本官都病成这样了,都下不床了!他还要问罪,他咋不上天呢!”
九门提督瞪着虎目,满嘴流油。
副官:“……”
你行,你真行,你咋不上天呢。
“不是本官不想管,可你瞧瞧左相府门口那阵仗,本官跑过去就是送菜的。”
九门提督狠狠咬了一口猪蹄,含糊不清地说,“景王妃要讨债,带着隐龙卫倾巢而出,他左相不敢硬碰硬,想指挥我来替他挡枪?”
“本官才不当这个傻子呢!”
一边是左相太子一脉,一边是景王殿下,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
这两方自己掐起来,哪是一般人能掺和的?
“躲在家里吃吃喝喝不香吗?何必跑去搅合这种麻烦事?本官又不是命太长活腻味了。”
九门提督振振有词,“总之,关紧府门,谁来报案就说我病重了,病得快死了,见不了人!”
副官一脸黑线:“……知道了。”
九门提督府是京城防务的第一道线,前者不出兵,护城金吾卫就没有理由出兵。
左相府被团团包围,讨账讨得震天响,偏偏没人敢管。
这下子,同样收到消息的太子,坐不住了。
狠狠砸了手里的茶杯,太子阴沉着脸站起身,“九门提督还没有动静吗?!”
“没有,听说是李大人病了,下不了床,连府门都关紧了,说谁来都不见……”
前来汇报消息的人,满脸苦涩。
“病了?他病得可真是巧啊,昨天还在巡城,今天就病得起不来了!”
太子怒极反笑。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可是九门提督缩在自己府里,死活不出来。
脸都不要了,谁能拿他怎么样。
“金吾卫呢?金吾卫为什么也不动?难道也怕了那个贱人不成!”
“太子殿下,九门提督府不动,金吾卫想动也不行啊……这都是有规矩在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规矩?!”
太子怒斥道,“难道那个贱人包围左相府就是有规矩了!叫金吾卫赶紧给本宫出动!”
“……”
满屋子的下人宦官,顿时低头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说得简单。
可是京城里的几支军队,向来各司其职,军令如山。
怎么可能因为太子的一句话,就随便乱调?万一出了问题,这责任谁担得起啊?
那些军官也不是傻子,咬死了不合规矩。
难道太子还能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出兵吗?
太子恼羞成怒,在东宫里狠狠发了一顿火,本想直接冲去左相府教训云落,但是想想自己这脆弱的小身板,云落可不会给他面子。
何况还有隐龙卫……
太子左思右想,觉得左相不值得他丢这个脸,于是怒气冲冲直奔苍云帝的宸清宫。
然后,就被几名御前侍卫拦在了门口。
“大胆,本宫有急事要见父皇,你们竟敢阻拦!”
第440章 四方震动(7)
“太子殿下恕罪,陛下亲口有令,今日政务繁忙,谁来都不见。”
御前侍卫一板一眼地说道。
两把钢刀交错挡在身前,将宸清宫的大门挡得严严实实。
“父皇哪一天政务不忙?统统滚开,本宫是真的有急事要求见父皇,谁敢拦路,本宫砍了他的狗头!”
太子怒气冲冲地甩袖,大步就要朝宸清宫里闯。
“锵——”
“锵——”
御前侍卫瞬间拔刀出鞘,一把把锋利的钢刀对准了太子。
太子差点一头撞到刀尖上,急忙停驻,冷汗都吓出来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想造反吗?!”
“太子殿下恕罪,陛下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御前侍卫面无表情,“若太子殿下执意要强闯,违抗陛下的圣谕,我等也只有冒犯太子殿下了!”
“你们!”
这样的油盐不进,气得太子脸皮涨红,浑身直哆嗦。
要不是堂堂太子的脸面不能丢,他都恨不得站在宸清宫大门口,扯着嗓子大喊求见了。
“太子殿下请回吧,有什么急事,请明日再来。”
明日?
要是等到明日,黄花菜都凉透了。
太子一时无计可施,又不甘心无功而返,站在原地死死瞪着这几个御前侍卫。
局面顿时僵持起来。
“怎么?陛下不见人,就轮得到你们在太子面前嚣张了吗?”
这时候,一道冷沉不悦的女声传来。
浩浩荡荡的皇后凤驾行到宸清宫门口。
皇后一身金色凤袍,威仪万千地从凤驾上下来,甩袖一挥,俏脸含煞。
“你们放肆!”
“参见皇后娘娘——”
整个宸清宫的宫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请安声震天。
太子脸色一喜,匆匆走过去,抱拳行礼:“见过母后!母后您可算来了……”
他正要大吐苦水。
皇后一个眼神飘过来,太子脸色一滞,闭嘴了。
皇后金色的凤袍曳地,优雅地走到宸清宫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名御前侍卫。
红唇轻启,她冷傲道:“对太子不敬,该如何惩罚?”
“回娘娘,轻则掌嘴,重则杖毙!”
一个宫女屈身回答道。
御前侍卫微微惊慌,低声道:“皇后娘娘,我等是奉陛下的命令……”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奴才插嘴了?”
皇后微微眯眼,轻描淡写地说,“对太子不敬,已是大罪,如今都敢打断本宫的话了,拖出去,杖毙了吧。”
“皇后娘娘……”
几名侍卫大惊失色,刚想求饶。
皇后身后却走出一名貌不起眼的中年嬷嬷,出手狠辣,一脚一个踢得他们翻滚在地。
原本实力不弱的御前侍卫,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拖下去!”
嬷嬷冷声道,“娘娘有令,直接杖毙!”
其他宫人立刻走上前来,拽着那几名侍卫往外拖。
就在这时,一道轻飘飘的黑影忽然闪现,出手如电袭向那嬷嬷。
嬷嬷一惊,本能地抬手去挡。
就只听见“喀嚓!”、“喀嚓!”几声脆响……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嬷嬷口中爆出。
眨眼间,她便满脸冷汗地踉跄跪在地上,两条胳膊软趴趴地垂下来,连骨头都被捏碎了……
第441章 四方震动(8)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指尖流下来……
宸清宫前,汉白玉质的地面上,很快汇聚了一滩血泊。
黑衣人再一挥手,那几个拖拽侍卫的宫人瞬间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台阶下。
“砰——”
“啊!”
惨叫声四起。
皇后受惊地后退一步,脸色变了变。
黑衣人站在宫门口,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半张脸,气息阴沉,整个人犹如一道虚影般,几乎没有真实的存在感。
低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透着寒气:“皇后娘娘,陛下身边的人,不是您能随便处死的,还望您自重。”
“玄影!”
皇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又是你这条狗!”
玄影一言不发,挡在宫门口。
“陛下呢?本宫要见陛下。”
皇后傲慢地扬起头,“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本宫?”
玄影头也不抬,开口:“陛下有令,谁来都不见,娘娘请回吧。”
“本宫不信,陛下从来不会拦着我,你给我进去通报,就说本宫有急事要见!”
玄影一声不吭,站在宫门前,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皇后怒极,冷冷瞪了一眼身边的宫女。
宫女心领神会,站出来大声喊道:“陛下,皇后娘娘有急事求见!陛下……”
话还没喊完,玄影瞬间出现在宫女面前,伸手一点她的喉咙。
“咯咯……”
宫女顿时说不出话来,捂着喉咙,满脸惊恐。
玄影:“宸清宫门前,禁止大声喧哗,皇后娘娘,请回吧!”
“好!好你个玄影,当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皇后气得直发抖,头上金钗簌簌摇晃,脂粉浓艳的脸皮都开始泛青。
可是有玄影挡在门口,她根本闯不进去。而且玄影只听苍云帝一人号令,他的一举一动,就是苍云帝的意思。
陛下这是打定主意不见人了,为了护着君无尘,他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皇后眼神阴毒,气恨咬牙:“回宫!”
一甩凤袍,她走得是满心不甘,怒意滔天。
太子见自家母后都被挡回去了,哪里还敢继续强闯,赶紧跟着一起回了凤栖宫。
“母后,难道我们就这样不管了吗?表舅那边……”
“他算是你什么表舅,别口口声声地叫!”
皇后满脸晦气,怒斥一声,“姬永丰有本事找那个贱人麻烦,没本事收场,现在求到本宫头上,陛下又不肯露面,本宫能有什么办法!”
“母后,这事不能怪表舅……左相大人,是姬瑶儿那个蠢货。”
太子表情尴尬,“她听了我们的话后,跑去找了云落的麻烦,结果被她套了进去……”
皇后身在宫中,对外头的消息来往没有东宫灵活,太子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出来,气得皇后砸了一个心爱的白玉杯子。
“蠢货!一家子都是蠢货!”
皇后怒骂了好几声,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压下这口气。
“本宫算是见识到那个小贱人的厉害了,君无尘本身就已经够难缠了,若是再加上这么一个王妃,他们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皇后眼底一闪而过阴狠之色,红唇如血,“那个贱人,不能留!”
第442章 四方震动(9)
太子听得一惊,忙道:“可是母后,云落的体质,对咱们大有用处啊!”
不是不能杀,只是杀了可惜。
她可是上好的母体啊……
“再有用处,落不到我们母子手上,又能有什么用?”
皇后冷冷道,“她还没嫁进景王府,就能配合君无尘那小子,处处跟我们作对。等到日后当真大婚了,你自己想想,以她的本事跟君无尘配合起来,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那就让他们没法大婚!或者抢在他们成婚之前,把云落控制住!”
太子阴狠地说,顿了顿。
他又露出可怜的表情,“母后,您知道儿臣天赋不够,若单凭自己修炼,只怕这辈子都没指望追上君无尘了,云落的体质是儿臣唯一的希望啊……”
皇后眉心紧拧,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烨儿,你说云落体质特殊,能生下血肉纯净的婴儿,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目光闪烁,“这个……是儿臣意外发现的。”
“你怎么意外发现的?”
皇后不悦地道,“五年前,你跟云落接触不多,看她那样子,她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这样的体质,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结结巴巴,一时说不出来。
皇后大怒,“你连本宫都要瞒着吗?!”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后,不是儿臣要瞒着你,而是当初告诉儿臣这件事的高人……他,他不让儿臣说啊。”
“高人?哪来的什么高人,你不是糊弄本宫吧?”
“儿臣发誓,绝对没有!”
太子举起三根手指,“那个高人告诉儿臣此事时,还给儿臣下了禁制,只要我说出他的信息,立刻肠穿肚烂,暴毙而亡!儿臣真的不能说啊!”
皇后死死盯着他,见他脸上的恐惧不似作假,怒气方才缓和下来。
“可是,连云落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谁会知道呢?还特意告诉你……打得是什么主意?”
皇后多疑,一时琢磨不透,只觉得这背后肯定还有玄机。
太子却顾不上那么多,他膝行跪到皇后腿边上。
“母后,不管那高人有什么企图,儿臣只知道他没有骗我,云落当年生下的孩子确实不凡!”
他咬牙切齿,“只怪云清月那个蠢货,坏了儿臣的好事,导致云落趁乱逃走!如今她既然回京了,若就这样白白弄死了,儿臣这几年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皇后想了想,“她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当真找不到了?”
若是能找到那个孩子,割点血肉来试试,就能知道那高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但可惜的是……
太子遗憾摇头:“儿臣已经找了五年了,至今没有线索,只怕是找不到了。”
要不是那个孩子找不回来,他也不至于死盯着一个云落下手。
小孩子可比她要好得手多了。
皇后深吸气,心念转了转,“既然不能杀了云落,那就只能想法子控制住她了……”
“本宫写一封信,你带去交给姬永丰,他看过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第443章 四方震动(10)
一场讨债,看似只是云落和左相府之间的矛盾。
实际却牵扯四方。
左相府,九门提督府,太子东宫,凤栖宫……
四方震动,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犹如一波又一波的暗潮,汹涌汇聚到中心处。
一时间,云落就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上,一艘飘飘荡荡的小船,看似并无大碍,实则一个浪头翻过来,就有倾覆的危险。
杀机隐在不动声色之间。
云长茂脸色虚白,捂着脖子上的血痕,双眼怨毒地瞪着云落。
不孝的逆女!等到左相府反击到来,你就死定了!
云落却坐在高头大马上,悠闲地甩着马鞭,鹤立鸡群,从容之极。
左相府的墙头上,士兵林立得像标枪一样,声声呐喊着。
玄武大街上的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东南西北四边墙头上,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讨债布条。
这场景,云落看得直想笑:“怎么那么像现代的农民工讨债啊……”
“左相还真是坐得住,消息传到哪了?”
她侧眸去看龙一。
龙一低声开口:“皇后已经从陛下的宸清宫铩羽而归,估计,很快就有动静来了。”
“太子呢?”
“太子与皇后是一路,进了凤栖宫后,半刻钟前已经出来了。”
云落若有所思。
“王妃,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龙一眉头微蹙。
他沉声开口,“一刻钟之前,隐龙卫中有人猎杀到了几只从左相府中飞出的信鸽,本以为是左相传信出去,没想到那些信鸽腿上却是空的。”
“空的?信不见了?”
“是,不知是左相没有附上信,还是被什么人提前拦截了。”
云落挑眉,嘴角扬起戏谑冰冷的笑。
“左相再怎么无聊,也不至于放一群空鸽子出来,溜着我们玩儿。估计是有人提前截住了。”
龙一:“可是左相府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对方是从哪里截住的消息?”
“这还用问吗?”
云落朝左相府抬抬下巴,轻笑一声,“当然是从左相府里面了。”
外面被围住了,多少双眼睛都盯着。
里面可没有。
龙一心头一惊,这话的意思可就耐人深思了。
王妃肯定没有在左相府里安插人手,因为时间上来不及。
可现在却有人暗中配合王妃?这……
“嗖——”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陡然传来。
龙一目光一凛,剑刃泛起秋水寒光,闪电一般凌空而过。
云落坐在马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看见一颗小小的石头,被龙一的剑刃精准劈开。
“吧嗒!”一声,石头裂成两半,掉在地上。
云落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见远远的屋顶上,一道眼熟的金红色衣角,飘扬而过。
南宫瑾远远朝她飞了个吻,笑得满脸花开,口型微动。
云落眯起眼睛,看清他的口型在说——
“美人儿,不用谢了。”
谢什么?
谢他用石头砸她吗?
龙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妃,这石头上面绑着纸条!”
“给我看看。”
云落伸手接过纸条,展开一看,清冷双眸中,泛起浅浅的波澜。
“……有意思!”
就在这时,沉沉马蹄声如闷雷一般传来,声势惊人。
第444章 当街讨债(1)
云落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密密麻麻拥挤的人群,仿佛摩西分海一样,被一队精锐士兵驱赶到两边。
十几匹骏马奔驰而来,众星捧月一般拱卫着中间的枣红色大马。
太子一身华丽蟒袍骑在马上,头上带着紫金冠,满脸倨傲,率众而来。
“王妃,这些都是东宫的护卫队。”
龙一低声解释。
云落双眸微眯,远远看着太子纵马而来,慢悠悠地将手中的纸条捏成粉末。
她冷笑:“终于来了,都等他半天了,这出好戏总该上演了吧?”
“云落——”
太子人还未到,含怒的训斥声却先到了。
“你好大的胆子!无法无天了是吗?!”
枣红大马四蹄翻飞,气势汹汹,太子一眼就看到左相府门前,唯一坐在马上的云落,眼底阴鸷狠毒之色一闪。
“驾!”他马鞭狠狠一抽。
大马咴咴嘶鸣,疼得红了眼睛,撒开四蹄朝着云落笔直冲过去。
哒哒哒——
马蹄声清脆欲裂,带起疾风迎面扑来。
“王妃小心!他要撞马!”
龙一瞬间意识到了太子的打算,手持利剑,往云落马前一挡。
“用不着。”双眸微眯,寒光一闪。
云落用力一踩踏板,整个人腾空而起,从半空中朝太子掠去,手中细长的马鞭狠狠朝着太子的脸上一抽——
“噼啪!”
鞭子声炸响在空气中。
太子惊骇地瞪圆眼睛,下意识勒紧手中缰绳,仰身往后躲。
这一下可坏事了!
正在狂奔中的骏马被他这么一勒,顿时吃痛地咴咴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来了个急刹车!
“啊!”
太子本来就是往后仰倒的姿势,身下马匹一个人立,他整个人的重心都往后倒了。
整个人就好像皮球一样,大叫着,骨碌碌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
十几名护着他往前冲的侍卫紧急勒马。
一时间,骏马嘶鸣,人声惊恐。
气势汹汹全没了,一群人乱成一团。
太子直接摔下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狼狈地爬都爬不起来。
侍卫和宦官急忙跳下马,七手八脚地搀扶他,嘴里关心地问个不停。
而云落此时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马上,手里马鞭悠闲地甩了甩,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
“……”
龙一默默地收回宝剑,站在她身边。
“好大胆的女子!竟敢害得太子殿下坠马,来人!拿下她!”
一个宦官立功心切,扯着尖锐的嗓子,指着云落怒声道。
“锵锵锵——”
一群还没搞懂情况的侍卫立刻拔剑出鞘,凶神恶煞地朝云落冲了过去。
“不知所谓。”龙一冷冷说道。
抬手一挥,隐龙卫瞬间排出一支小队,手臂一抬,劲弩咻咻咻发射!
“咚咚咚——”
一连串的闷响声,侍卫们惊骇地刹住脚步,一低头。
只见一整排寒光凛凛的箭矢,整整齐齐地钉在他们鞋尖前,深入青石地面,箭头上的羽毛还在巍巍发颤。
“唰——唰!”
箭矢上弦的声音响起。
那些持刀举剑的侍卫们一抬头,就看见密密麻麻的劲弩箭尖瞄准了自己。
第445章 当街讨债(2)
劲弩背后,是一字排开,面无表情的银甲士兵。
军威赫赫,杀气迎面而来!
“咕隆……”
死寂之中,不知是谁吞咽了一口唾沫。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瞬间僵硬了,刀剑还高高举在半空,却一动不敢动。
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流淌下来。
“你……你们……”
那发号施令的宦官,吓得腿脚发软,脸色煞白。
龙一沉着脸,上前一步,“这位,是我们景王府的王妃,你要抓她?”
“砰!”
宦官瞬间就给跪下了。
哆哆嗦嗦的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狠狠一脚从身后踹来。
“废物,滚开!”
太子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头上的发冠都歪了,一脚将宦官踢到一边,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低头看到钉在地上的箭矢,更是怒不可遏。
“隐龙卫这是要造反了吗?!竟然敢在本宫面前亮兵器!好大的狗胆!”
掷地有声,声声狠毒无情。
太子阴鸷地瞪着云落,表情狰狞,“还有你!贱人,在京城众目睽睽之下,你竟敢害本宫坠马!难道景王府今日是要造反吗?!”
云落冷笑着开口,“太子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流,你自己勒住的马,自己掉下马背,怎么就成我害得了?”
“要不是你突然冲出去,惊吓到太子殿下,殿下怎么会勒马受惊?”
旁边另一个宦官壮着胆子,尖声反驳。
笑话。
还不是太子自己要找死,冲出来想撞她的马?
“这玄武大街什么时候归你们东宫了?只许你们横冲直闯,不许旁人乱走一步?”
嘴角讽刺地上扬,云落嗤笑:“我不过是在马上坐久了,起身活动一下,你们太子殿下这都能受惊,他长得是一颗老鼠胆吧?”
“你!”
宦官雪白的脸皮都涨紫了。
“杂家亲眼看见了,你拿着马鞭冲向太子殿下,分明是想伤人!”
“我伤他了吗?”
云落冷眼瞧着摔得狼狈不堪的太子,嘴角笑意轻蔑。
她道:“太子分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掉下马,摔了这一身的擦伤。我的马鞭可没伤到太子殿下一根头发。”
“……”
宦官气得差点一个仰倒,没见过这么能胡扯八道的女子!
偏偏扯得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统统都是诡辩。
他还想再说。
然而,周围百姓的目光纷纷汇聚过来,看着太子衣裳歪斜、发冠不整的样子。
脸颊上还带着几道血红的擦痕,模样实在狼狈。
哪有一丁点储君威仪的姿态?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断,众人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太子一向面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低斥一声:“够了!”
不管是胆小如鼠被一个女子吓得滚下马,还是跟云落争辩这身伤势的来源。
当着百姓的面,都十分有损他太子的威仪。
太子整了整衣裳,神情威严,“本宫今日前来,是有政事要询问左相大人,你们隐龙卫堵在门口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耽误本宫与左相大人商议国事吗?”
若他不是一脸擦伤,发冠歪歪扭扭的样子。
这番话听起来倒还能真能吓唬几个人。
可现在嘛……
云落极力憋笑,“我只说不许出,没说不让进。太子殿下请随意。”
*
【题外话】:本来想多写一点,把这段戏写完,但是书快要上推了,编辑不让多更,让多存点稿,小天使们多担待,之后会有曝更的,笔芯~
第446章 当街讨债(3)
云落一发话,围在左相府门前的隐龙卫立刻让开一条路。
直通左相府大门。
“哼!”
太子重重冷哼一声,迈步跨过地上的箭矢,仰着头,笔直朝左相府大门走去。
他走得倒是有恃无恐,却苦了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和宦官。
两边都是杀气森森的刀剑劲弩,一抬头就是隐龙卫面无表情、冰雕般的一张张脸。
这感觉,简直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刺激。
“……”
侍卫们战战兢兢,宦官们瑟瑟发抖。
一个个含胸缩背,小耗子一样追在太子身后,小碎步地往前走。
这场景看起来十分可笑。
也亏得太子趾高气昂没回头。
否则回头一看,没准会被手下这群没出息的气得吐血。
“太子殿下来了!我们有救了!”
“快去禀报相爷……”
府门口的护卫们一看到太子来了,个个就像见了救兵一样,差点喜极而泣。
立刻就有人拔腿飞奔进府,去向左相汇报这个好消息了。
左相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又惊又喜。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亲自来了,快,快快迎接!”
他急急忙忙往外走,迎面就撞上了一脸晦气阴沉、匆匆而来的太子,乍一看竟有些狼狈。
“老臣无用,竟劳烦殿下亲自走一趟,老臣真是感激涕零、无地自容啊!”
左相深深一个鞠躬,险些热泪盈眶。
左相府被堵门这一早上,太子还是第一个前来援手的人,当真是雪中送炭一般。
“行了表舅,现在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
太子烦躁地摆摆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过去,“本宫是替母后送这封信来的,母后说只要你看了,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信的内容,太子自己也不知道。
“皇后娘娘的亲笔信?!”
左相大为震惊,双手接过来,展开一看。
信很短,只有渺渺几句话。
左相一眼就扫完了,脸色却骤然变了变。
“如何?母后让你怎么做?”太子急问道。
“皇后娘娘……让我,如约还债。”
左相一口血噎在嗓子眼,声音万分艰涩。
“……”
太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两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忽然——
“咚!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声从门口传来,震得前院里的众人脚下一晃,差点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左相急忙扶住太子,怒声叱问。
“不好了!不好了相爷……”
一个护卫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满脸惊恐,“外面那些人……那些人开始撞门了!”
“撞门?云落那个贱人,难道真想强闯我左相府不成?!”
左相惊怒交加,神情狰狞。
可还没等他继续发怒,紧接着又是一声——
“咚!”
所有人都转头望去,只见左相府的府门瑟瑟发颤,门上的铜钉叮叮当当掉下来,已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相爷,相爷您快拿个主意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左相府的诸多护卫们,不禁都吓得六神无主了。
外头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啊,这要是冲进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大开杀戒……
第447章 当街讨债(4)
一众眼巴巴的目光中,左相脸孔狰狞,眼神阴晴不定。
“咚!”
第三声撞门声传来。
坚固的府门裂开了,上面的铜钉全掉光了。
这下子,连太子都有些慌了:“表舅,不能再迟疑了!云落那个贱人心狠手辣,你要是再不出去,她是真的敢带人强闯进来的!”
这话一出,瞬间打消了左相心底为数不多的迟疑。
好你个云落!既然你事情做绝,那就别怪老夫不给你留活路!
左相目光阴鸷彻骨。
“太子殿下,我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这就按照娘娘的话去做!”
左相狠声说完,抬手找来一个心腹,对他快速耳语了几声,“照我的话去安排,速度要快!”
“是!”
心腹一抱拳,转身拔腿飞奔。
“表舅,母后到底让你做什么了?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
太子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出声。
左相却还来不及回答,一声惊恐哭腔的声音响起:“府门要倒了——”
话音未落。
“咚——轰隆隆!!”
左相府坚固如铁的大门,终于在连续几声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门扉沉甸甸倒在地上,碎成了好几段。
铜钉乱飞,灰尘四溅。
“左相大人这缩头乌龟的本事,当真是叫人佩服,不把你的乌龟壳砸破了,我看你今日是不准备出来了吧?”
一道清冷冰凉的女声,悠悠从门外传来。
“云!落!”
左相一口牙龈咬的渗血,看着倒塌的府门,目光充血般怨毒。
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仿佛要撕了云落的皮,啃了她的肉,一口口嚼碎了咽下去。
左相府门前,热闹得不可开交。
随着云落一声令下,隐龙卫毫不客气地轰碎了左相府的府门。
满大街的百姓都亢奋了,激动了,双眼灼灼发亮。
来了来了!
好戏终于要来了!
与之相对的,左相府的护卫们却个个血红了眼,愤恨的目光如刀剑一般刺向云落。
要是目光能杀人,云落现在只怕都被戳成个筛子了。
“都退下!”一声威严厉喝,从府中传来。
众目睽睽下,左相终于款款来迟,从倒塌的府门之内出来了。
云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被讨债的正主,不由得挑眉望去。
只见左相一袭暗青色锦袍,年纪约莫四十岁不到,一张威严肃穆的脸上冷若冰霜,气息沉凝,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眸里,蕴含着无尽的冰冷与肃杀。
云落微微眯眼。
被她这样踩到脸上,打上家门,竟然还能沉得住气,没有气得暴跳如雷?
这左相……要么是真能忍,像乌龟一样。
要么,就是另有所谋!
纤白指尖在马鞭上顿了顿。
云落想起南宫瑾丢给她的那张纸条,唇角一勾,笑意轻蔑而冷戾。
“云三小姐天化日之下,带兵堵我相府,毁我府门,伤我下人!不顾王法目无尊卑,就为见本相一面,本相如今出来了,有何指教?”
左相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下颚微抬,目光正好与坐在马上的云落平等对视。
四目相对间,杀意的火花一时闪现。
剑拔弩张!
第448章 当街讨债(5)
“不顾王法不敢,左相可不要张口污蔑人,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王法两个字。”
云落似笑非笑地对上左相的目光,毫不退让。
对他话里字字句句扣上的罪名,更是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龙一等人默不作声地站在她旁边。
对上旁人,他们可以开口,但是左相亲自出面,就只有云落的身份够得上与他硬碰硬了。
“王法?”
左相僵冷的脸皮阴沉,冷冷一扯嘴角,“三小姐带着景王府的私兵上门,堵我相府,毁我府门,这就是你口中的王法吗?”
“堵你相府不假,可谁让左相大人闭门不出,躲在自己家里当缩头乌龟,怎么叫都叫不出来,我这不是没办法,只好将你的乌龟壳砸了吗?”
细长的马鞭在手里转动着,云落唇角嘲讽地上扬。
“要不是砸了这门,左相怕是还不会出来吧?那岂不是让我唱了一早上的独角戏?”
“……”
左相顿时脸色铁青!
但云落说得还真没错,隐龙卫讨债喊了一早上,左相府始终闭门不出。
要不是她下令砸了门,左相怕她真带人强闯进去……
他还真没这么容易出来。
这话怎么说怎么难听,左相也是要脸的,怎么可能当着满大街的人面,承认自己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
狠狠一甩袖袍,左相怒道:“三小姐好伶俐的唇舌,当街堵上高官府邸,纵容兵士逞凶,原来这就是三小姐嘴里的‘王法’?!”
“错!”
云落一挑眉,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的王法,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
左相满腔的怒气顿时一噎。
云落马鞭一指,清丽的眉眼如罩寒霜,眉角眼梢尽是冰冷和讥诮。
“左相大人出来这么久了,何不转头看看相府的墙上?那么多的布条,那么大的字,左相难道都看不见了?还有脸问我王法是什么?”
“好,那我就告诉你,王法就是欠债还钱!”
“你左相府拖欠赌债不还,堂堂一府高官,难道就是仗着权势不要脸,说赖账就赖账的吗?”
这话说的实在是刺耳。
但偏偏却能激起百姓的共鸣。
毕竟,作为普通平民百姓,对什么王法尊卑,可能不太有体会。
但是,“欠债还钱”这四个字,却是人人都能理解的。
围观人群里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看向左相的眼神透出几分怪异了。
这位姑娘说得有道理啊……
难道身为高官,就能仗着权势耍赖,欠债不还反倒有理了?
一道道目光汇聚到身上,左相心底一慌,勉强镇定下来。
“欠债还钱,这个道理本相自然明白。但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三小姐要讨债,至少也该搞清楚这真正的债主是谁吧。”
沉着脸说完,左相一侧头,冷声吩咐道,“去,把人带上来!”
云落眯起眼。
只见两个护卫从府里出来,手中拖着一个满脸煞白、浑身瘫软得几乎不成人形的人,重重往地上一丢。
左相道:“此人,才是三小姐要找的债主!”
第449章 当街讨债(6)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这是谁?”
“好像是青云坊的管事,我以前见过……”
窃窃私语声不断。
云落冷笑,扫了一眼那瘫软在地上的文管家,目光又回到左相身上。
“左相这是什么意思?随便找个下人出来,就能赖账了?”
左相冷冷道,“抬起头,你来说。”
文管家瑟瑟发抖抬起头,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冷汗簌簌直流。
“小人……小人是青云坊的大管事,三日之前,因为一己私心,与三小姐签订了赌约,不想却失了手,小人为逃避赌债,就推说青云坊与左相府有关,小人知罪!”
“三小姐可听清楚了?”
左相接上话,沉着脸喝道,“青云坊与我左相府毫无关系,不过是这阴险小人,在外打着我相府的名声,招摇撞骗罢了!”
满街的百姓一时哗然,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三小姐要找的债主,实则是他,却找上我左相府来,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左相狠狠一摔袖子,满脸铁青愠怒,瞪着云落。
云落勾唇轻笑,“说完了?”
她脸上丝毫看不出惊慌之色,微挑的柳眉,戏谑而又嘲弄。
左相心里一沉,无端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强行压制下来。
“看在三小姐也是被人蒙蔽的份上,今日之举,本相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你撞碎我相府大门,毁我相府声誉,这件事,三小姐只怕是要给本相一个交代才好!”
反客为主。
一番话落下,两人的立场瞬间倒转。
原本是云落理直气壮来讨债,现在却变成了左相兴师问罪。
众人或是惊讶,或是隐晦,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纷纷望向云落。
更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太嚣张,遭报应了吧?”
“连债主都没搞清楚就来讨债,咄咄逼人,现在踢上铁板了!”
“看这个三小姐怎么办!”
云长茂被隐龙卫押在人群里,此刻心底又是激动,又是亢奋,眼底更是闪过一丝阴鸷。
他瞪着云落的背影,无不畅快地心想:逆女,这下子看你怎么解释脱身!
云落冷眼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左相,眼神冷了冷。
她目光缓缓下移,落到瑟瑟发抖的文管家身上。
“文管家,你说三日前与我签订的赌约,只是你的一己私心,与左相府毫无关系?”
“是……”
“那青云坊总是左相府的产业的吧?”
云落挑眉道,“你一个相府的大管家,跑到青云坊去当个小管事,然后跟我说,青云坊与左相府没有关联?”
“真是可笑!”
云落眸光一寒,“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文管家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了。
“小人确实是左相府的管家,为了谋取钱财,才打着相府的名义在外开了青云坊,此事左相大人完全不知情,都是小人一人所为!”
他满是血丝的眼睛,犹如厉鬼一般瞪着云落,咬牙切齿。
“要是三小姐不相信,尽管派人去查!看看青云坊的地契、账册等物之上,是不是写的都是小人的名字,与左相大人没有丝毫关联!”
第450章 当街讨债(7)
“你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了。”
云落哪能不懂这一点。
左相这三天时间也不是吃干饭的,肯定早就把尾巴打扫干净了。
青云坊一直是文管家在打理,左相只是隐在幕后,当然不会亲自出面,更不会在区区赌坊的账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至于地契。
就算原本是左相名下的,可只要跑一趟官府,转让到文管家名下就行了。
根本不费什么事,提前扫尾,更保证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文管家:“所以小人所言,句句都是属实,青云坊是小人所有,赌博之事也是小人的一己私心,与左相大人没有半点关联。”
“那姬瑶儿呢?”
云落声音冷漠,尾梢挑起戏谑鄙夷。
“她堂堂左相千金,跑来找我的麻烦,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你指使的吧?”
左相一直八风不动的脸,在听到姬瑶儿时,变了变。
但他还是沉得住气,一言不发。
文管家满头冷汗,眼神闪烁,似乎在努力编词:“小小姐所为……虽然不是小人指使,但却是小人背地挑唆……”
云落冷笑打断他,“你是怎么挑唆的?说来听听?”
“三小姐!”
左相沉不住气了,怕她当众将姬瑶儿提出的那个彩头说出来,彻底毁了女儿的名声。
他沉着脸,声音阴沉道:“现在说的是赌债一事,瑶儿的所作所为,或许一时冲动,但也与赌债无关!三小姐好歹有赐婚在身,也不想自毁名声吧?”
最后这句话,明显就带着威胁了。
毕竟,裸/体示众的彩头,是姬瑶儿提的,但云落也亲口答应了。
作为女子答应这种赌注,本身就是很伤名誉的。
何况,云落还有赐婚在身。
左相威胁的就是这一点,若她当真要把姬瑶儿的彩头说出来,那他就是宁肯拼得两败俱伤,也绝不会让云落舒坦!
“啪啪啪。”
云落抬手鼓掌,似笑非笑地看着左相。
“左相不愧是一国栋梁,竟然能让一个怕死的奴才,冒着生命危险主动替你担下责任,还一推二五六地将所有事情甩得干干净净,果然是聪明人!好手段。”
“三小姐就算不相信,这也是事实!”
左相被她一番明褒暗贬的话,说得是脸色发青,“三小姐要说本相推卸责任,找人顶罪,纯属就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左相心知肚明。”
“哼,三小姐休要在此信口开河!我左相府也不是任人好欺负的!”
左相阴沉沉的眼皮往上一抬,阴鸷的眸底,一丝冰冷杀意闪过。
“若是三小姐今日拿不出证据来,污蔑朝堂重臣,是什么罪名,三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吧?”
此时此刻,左相是十分有恃无恐的。
因为他早就已经把尾巴扫干净了。
不管云落怎么去查,都绝对查不到青云坊和左相府的半点关系
反而只能查到,青云坊是文管家一人所有,什么赌注,什么欠债,也都是文管家的。
这——才是左相真正的后手!
怪只怪云落太自信,讨个债而已,居然还给了他三天的准备时间。
要不然,左相只怕还不能将证据清扫得如此干净呢。
他之前缩在府里不出来,是不想大庭广众下丢这个脸,但既然被云落逼出来了,不狠狠撕下她一块血肉,左相岂能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