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九皇子传TXT下载九皇子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九皇子传全文阅读

作者:水刃山     九皇子传txt下载     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解涧北城之危

    草海骑兵可没有这样的善心,只要能杀人,平民也好,兵将也罢,反正这论功行赏也是按人头算的。顶点23S.更新最快

    定北军伤亡惨重,万隆帝狠下心肠,对这些求救的百姓视若无睹,以敌兵视之,这才止住颓势,不过此刻涧北城中的定北军已折损近半,涧北城外战事的惨烈可见一斑。

    这一战,死在涧北城外的大甘百姓比两方将士战死的人数加起来还要多,浮尸遍野,成群的秃鹫乌鸦盘旋在战场上口数日不散,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令人作呕。涧北城外凄厉的惨叫哭声终日不绝,听得多了,都分不清是刀下游魂的哭喊声还是这些禽兽的啼叫声。只不过差别在一个伤心欲绝,凄沧哀切,而另一个却是不堪入耳的窃喜和欢快。

    李落和帐下将士人人侧目,更多的是愤慨。战场厮杀手段无所不用,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新仇旧恨却再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先前一败让涧北城岌岌可危,如果不是李落率军北上,不知道定北军还能坚持多久。好在草海联军擅长骑兵冲杀,攻城稍差些,要不然涧北城的局势更加危险。不过没等李落诸将松一口气,就有探马回报,草海联军开始攻城,这一次,草海大军中出现了冲车、云梯、渡濠器具和投石车一应攻城器具,除此之外,据说还有数样大甘军中不曾见过的器械,不知用途,但一定是有奇效的攻城利器。

    帐下诸将齐齐倒吸了一口寒气,倘若草海敌军一扫以往攻城拔寨的不足,日后两军交战将会更加艰难。李落不禁暗自皱眉,相柳儿的一举一动都出乎大甘诸将的意料,显然已不能以常理度之。

    “大将军,草海诸部想必已经知道咱们的动向了,现在加紧攻城,估计是想在背腹受敌之前攻下涧北城。”

    “嗯,北府的天气越来越凉,如果草海诸部想在大甘立足,初雪之前必须攻下涧北城,要不然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就晚了。”

    “大将军,末将以为眼下最紧急的是除去涧北城城南草海敌军的威胁,这样一来亦能安定城中将士的军心,只要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守住涧北城也不是没有可能。”袁骏沉声说道。

    李落点了点头道:“想越过草海落云三部敌军将士攻打涧北城以北的蒙厥诸部太过凶险,为今之计须得解决板田府的敌兵。”

    “草海铁骑善骑兵冲杀,兵力又数倍于我,这一战不好打。”

    “的确不好打,不过也不会没有办法。我有一议与诸位将军商议。”

    “大将军请示下。”众将齐声说道。

    “当年我在狄州时,所有骑兵操练都是以蒙厥铁骑为假想之敌,如果有一天蒙厥骑兵来攻,大甘又该以什么法子来破解蒙厥的骑兵军阵。”

    李落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草海铁骑来去如风,平川地域更见其所长,而且不必困于一隅,想要取胜的话就要先找得到追的上。这一次草海骑兵围攻涧北城,板田府的草海铁骑不再是无迹可寻,也就没有了踪迹飘忽不定的优势。而我们,恰恰可以学一学草海骑兵作战的办法,攻其不备,以强击弱。”

    诸将微微点了点头,此议的确有几分道理,但似乎还不足以弥补大甘将士兵力上的差距。

    “以往兵书记载,对阵骑兵,尤其是诸如蒙厥轻骑这样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稳言可胜的法子,无外乎就是弓兵射杀,步兵以盾阵和矛阵拒敌,再加上屯骑和虎贲冲散轻骑兵阵,辅以其他一些因地制宜的变化。但不管是哪一种办法,都需要借助地势,须得拦得住敌军骑兵,或者能诱敌落入埋伏当中,要不然骑兵将士就算没有取胜的把握,但如果他们要走,也没有人能阻挡的了。”

    “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主动出击,不再以守代攻?”袁骏思索道。

    “我正有此意。如今草海诸部志在涧北城,如果我们不进攻,他们多半不会出兵邀战。倘若我们诱敌,怕是涧北城坚持不到草海敌军落入圈套的那一天。”

    “可是,大将军,如果正面强攻,咱们的兵力恐怕有些不足。”呼察冬蝉固然胆大包天,但对面的草海骑兵早有耳闻。当年呼察冬蝉还在牧州时没少和草海铁骑交过手,那些追风逐电的影子历历在目,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若是寻常大军只能望之兴叹,徒呼奈何。

    “兵力的确不足,不过就看这一仗怎么打。”

    “咦?大将军想怎么打?”

    “我以前的时候曾想过,倘若依靠兵书兵法,能否胜过草海骑兵尤其是蒙厥铁骑?恐怕很难。不拘于古法,参而鉴之,但不必遵从,这一战要打出我们自己的变化,才有可能与草海雄豪一决高下。”

    诸将窃窃私语,不遵古法,以一己之力决战最难对付的骑兵,这样的想法历朝历代的良将猛将几乎都有过,但极少有人能成功。虽然互有胜负,但最终得胜的战役大多还是借鉴了前辈的兵法,或是城墙,或是山川地势,诱敌埋伏,诸如种种,但很少有人能独辟蹊径,战而胜之。所以当李落说出要自成一法而战时,帐下诸将都有些担忧。

    袁骏仔细想了想,沉声说道:“要解涧北城被困之危,时间不能拖得太久,这是掣肘大甘将士的不利之处。不过草海敌军要围攻涧北城,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五成,而且有迹可循,这是他们的劣势。如果能避开我方的不利之处,转而攻击敌方的劣势,这一战定有机会。”

    李落点头笑道:“袁将军所言与我不谋而合,诸位将军可有什么计议,可以扬敌之短,避敌之长?”

    诸将议论纷纷,一言一语的讨论起来。这是李落惯用的办法,大战之前都要和营中将领仔细推敲这一战之中会遇到的情形,虽然不敢说料敌如神,但总归不至于遇乱会手足无措。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以战养战

    每次议事前李落多半心中已有定议,一来群策群力,定有李落思虑不周的地方,可为借鉴;二来如果李落刚愎自用,营中将士未必明白李落的心思,就算明白过来难保心中不会有不满郁结。顶点23S.更新最快有什么话,有什么心思,在大战之前该说的都说出来,众人齐心,这一战的把握又会再多上几分。

    说来说去,绕不开涧北城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是一个月以前,也许此刻营中将士还能沉得住气,但是时至今日就不好说了。死伤的将士越来越多,攻城的敌军愈加凶猛,城外的哭声也越来越刺耳凄厉,城中将士的军心还能维持多久,李落不敢断言,但相信定北军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我有一法,很危险,也许是一场豪赌。”

    军中将士多半有赌性,听到李落说话皆都眼睛一亮,齐声问道:“什么法子?”

    “其实不只是草海将士擅长骑兵作战,我等未必会输给他们多少。既然草海诸部舍弃了骑兵的长处,转而围城,我们不妨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一仗就化繁为简,以奔袭、突袭、迂回和穿插为主,以战养战,将板田府的草海联军撕开,分而击之。如此,才能弥补我军在兵力上的劣势。”

    “以战养战。”袁骏沉吟几句,慢慢的在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光芒,仿佛有些期待,不过也有担忧,颇有些举棋不定。

    李落吐了一口气,以战养战,这本是草海雄豪惯用的手段,如今放在大甘将士身上,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除此之外,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涧北城被困之围,不但要战而胜之,更甚者还要击溃草海诸部联军,寻常手段多半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奏效。

    “敢问大将军,要怎么做才算以战养战?”帐下悍将洪钧沉声问道。洪钧年逾三十,一脸凶悍,目含杀气。从眼角开始自上而下,衣衫外可见之处几乎无处没有一两道伤痕,从军之前想必就是个桀骜不驯之辈,也许是个横行乡里的恶少也未可知,总归不是个善茬。

    此将出身官山大营,据说领兵驭下颇有一番手段。其人好勇斗狠,极是护短,与手下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营中将士亦是和此人心性相似,血勇张狂,军心如一,打架斗狠似乎很少听说有输的时候。只是洪钧行事太过张扬,在官山大营三起三落,如今还是个从四品的明威将军。

    牧王也头疼的很,不用,是个难得的悍将,与禁军大将霍裁乱难分轩轾;若用,时不时就惹出点麻烦出来,闹得鸡飞狗跳,好不生厌。日子久了,官山大营毕竟还是离卓城太近,洪钧的言行举止多多少少都会传入太保少保耳中,牧王亦是不胜其扰,渐渐将洪钧闲置起来,每日里也不过是操练操练手下将士,平时被牧王严令不得擅离官山大营,好不憋闷。

    这一次朝廷抽调将士北上,牧王与万隆帝政见不合,万隆帝自然想趁机削减官山大营,牧王亦要保存实力。明面上牧王当然要奉旨行事,不过阴奉阳违是免不了的,诸如洪钧这样有可用之处,但官山大营却容不下的将士自然是牧王的首选,还能落个推举悍将的名声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何乐而不为。

    事出紧急,李落无暇一一分辨此次帐下将士的来历,凑足七万兵力也是不易了,哪里还能苛求的太多。不过好在人以群分,洪钧看见袁骏麾下射声一营的将士,尤其是看到呼察冬蝉的长水营,再加上牧天狼的名声,不由自主的收敛了几分,一路行军倒不曾惹出什么乱子来。不过也幸亏如此,倘若真的在半道上生出事端来,约莫李落不会留他到掖凉州了。

    “诸位将军可都知道开渠引流的典故?”

    诸将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有心思敏锐之辈渐渐猜到一丝李落以战养战的计策。开渠引流出自《秦风卷》,原是记载水利疏导的办法。逢洪水暴雨,可引流分流,将洪流中的水分成数支,这样一来每一道水流都不足为患。后来有前朝兵法大家将这一水利之法运用到行军作战当中,可以将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分割成数支,而后集结优势兵力逐一歼灭,是为开渠引流。

    此法到了军营之后其实再用这个名字就有些不太恰当了,水流无智,想从哪一处引流就从哪一处引。但人非流水无智,要想引流并不容易。这样一来,开渠引流之计就分了上下,上策惑敌,诱而引之;下策以强攻冲杀为主,是为截流。

    计有高下,自然是上策要强过下策,只是上策难,下策易,有些时候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个时候涧北城外的局势就算不是千钧一发,但也差不了多少,上策再好,终究不如下策来的快。

    “大将军是想将草海敌军割开,然后再逐个绞杀?”

    李落微微一笑道:“有这个打算,但不止于此。如果草海将士固守不出,我们想逐一击杀也不容易。”

    “那就将他们冲散了,分开一个一个杀。”洪钧大声喝道。

    帐下诸将闻言都轻笑出声,这句话固然说的豪气干云,但近二十万草海大军,自己这点人冲杀过去只怕还不够敌营将士塞牙缝的。洪钧也觉得有些说大话了,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

    “哈哈,洪将军所言甚得吾心。”李落朗声笑道。

    洪钧还没有敛去的尴尬笑容僵在脸上,听李落说话的意思莫非真的要冲营不成。帐下诸将俱是一脸惊意,李落莫不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大战将至前的紧张气氛。

    见帐中诸将都是一脸疑惑不解,李落长笑一声道:“我读过些上古史诗记载,曾有军中悍将以八百骑攻杀敌军数万将士的大营,三进三出如无人之境,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每每读到这里都不禁心气难平。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分兵十三营

    想我大甘儿郎,文才武略能输前人几何?旁人做的了的事,莫非我们就做不成?八百袍泽就敢做我们数万儿郎不敢做的事,难不成我们真的没有这个胆量?”

    帐中将士沉默不语,身在军伍之中可以技不如人,但不能输了胆气。顶点23S.更新最快倘若落个胆小的话柄,手下将士如何能信服,又怎能让身边的士卒卖命厮杀。两军交战有胜就有败,只要军心尚在,胆气尚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果没有胆量,就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吼叫的声音再大也不会有人敬畏,便是营中袍泽同僚只怕也看不起。

    输人可以,输阵不可,这亦是营中悍将的傲骨所在。

    洪钧脸色数变,待明白李落并不是无的放矢之后面容一肃,眼中有杀气闪现。不过心中亦有凛然,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的大甘殿下似乎杀性比自己还大,胆子大的更是惊人,至少自己便没想过敢去冲散草海铁骑的阵势。

    初时众人心有疑虑震惊,数息之后,帐中忽然弥漫出一股异样的张狂杀气,也不知道这股气息是从淡然轻笑的李落身上发出的,还是一旁跃跃欲试的牧蝉郡主,又或者是沉稳如磐石的袁骏身上散发出来,不管是从哪里来,慢慢的悄悄的引动了帐下诸将的心思。

    “他奶奶的,有什么不敢!姑奶奶这颗脑袋还长得好好的,草海恶贼有本事就来取走,要是取不走,哼,敢来咱们自己的地盘上撒野,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呼察冬蝉第一个嚷嚷起来。这位牧蝉郡主向来都是个胆大包天,唯恐天下不乱的主,那能受得了李落这般激将。再者说了,从牧州到西域,现在重回北府,呼察冬蝉手下将士已不再是当年的牧州游骑,麾下长水一营比起当年的牧州游骑只强不弱,早就有心和草海铁骑一较高下,好好理一理当年的仇怨。

    呼察冬蝉这一嚷嚷,帐下众将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不如一个妇道人家有胆气,传出去只怕会让手底下的将士说闲话。

    “他娘的,杀!有什么大不了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几个粗鲁彪悍的将领爆出粗口,被呼察冬蝉激出了凶性,咬牙切齿的喝道,倒让帐中数个老持稳重的将领为之侧目,这可是当着大甘定天王的面,这般口无遮拦,说不好惹得李落心中不喜。

    李落神色如常,所求就是军心,倘若军心可用,以少胜多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只是冲杀敌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难击破草海敌军。”袁骏沉声说道。虽然亦有血气在胸间激荡,但袁骏为将谋思甚远,绝不会只凭借一时冲动就放手一搏。

    “嘿,袁将军,你怎地胆子这么小。”洪钧几将笑道,言语中虽有调笑之意,但也不曾有什么恶意,毕竟今日之后就是生死相依的同袍弟兄了。

    袁骏淡淡一笑,没有应声。这一句话是袁骏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也是替帐中其他几员将领问出胸中疑虑。袁骏是牧天狼射声营主将,跟随李落的时间不短了,有些话自然问起来要方便些,要不然帐下有几员刚刚来到李落麾下的将领心里纵然有疑问,不过却未必能像洪钧这样有什么说什么。

    袁骏沉稳,呼察冬蝉果敢,两将在李落帐下相得益彰,能煽动帐下诸将的心思,又能打消别人心中的杂念,恰到好处,要不然依着呼察冬蝉曾在狄州当了不少日子代知州的才智,怎会看不出其中的利害。

    李落颔首应道:“袁将军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所以这一次不能以常理度之,当出奇制胜,所求是一个快字。不但要快过草海大军攻打涧北城的日子,更要快过板田府草海铁骑的战马。”

    众将议论纷纷,却不知李落到底盘算了什么。李落轻咳一声,微微一笑道:“骑兵作战最快最简洁的法子是寻敌阵薄弱处一举攻之,来无端倪,去无可留,这也是这一次我想用在草海联军身上的招数。”

    袁骏眼睛一亮,沉吟道:“草海有二十万大军绕过涧北城借水路南下,但未必能随船带着二十万匹战马,单以骑兵决胜负,我军未必会输给他们。”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有这个念头。”李落环目一扫,朗声说道,“我欲将营中将士每五千人余众分为一营,共计十三营,皆是骑兵,点十三将,每将各领一军,自成方圆。其中三支骑兵营为攻坚之锋锐,杀入敌阵,将草海大军的阵线撕开。余下十部,以各营领将为首,彼此呼应首尾,如果草海敌军阵势一乱,则自行袭杀;若敌军举兵追击,不必恋战,避其锋芒。掖凉州是我大甘疆域,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草海这侧,只要将敌营将士引出,其余各支骑兵营便行引流截流之策,能斩杀多少敌军将士就斩杀多少,同样不必停留恋战,一战便走。倘若敌军将士回转亦是一样,切记一定不能让草海骑兵围住。如此一来,就算草海联军有再多的兵将也无济于事,只要能熬过前七天,我军尚存半数骑兵将士,这一战胜负天平就将倒向大甘这一侧。”

    众将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洪钧也止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原以为自己的胆子就已经很大了,没曾想这个清秀的正主胆量比自己还大,说是胆大包天半点不假。

    “除此之外,”分兵列营冲杀并不算完,众将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落清朗接道,“传令全营将士,这一次上阵杀敌论功行赏,生还者赏银皆涨三倍,倘若战死,抚恤银两以五倍计,由后军发回故里。营中士卒杀敌一人,多赏银五钱,斩杀敌将者赏银十两。擒获战马,可由后军依军马采买价格赎回,归于军中,所得银钱六成交予营中擒获战马的将士。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赏罚分明

    余下四成由各营领将自行决断,是赏赐也好,好酒好菜招呼也罢,中军营概不过问。顶点23S.更新最快但有一处,倘若有中饱私囊,借机克扣将士该得银钱者,轻则杖责,重则革去官职。倘若有营中将士骁勇过人,军功卓著,可封将入册。此战过罢,如果赢了,十三营领将我奏请朝廷,封候拜将,至于朝廷的赏赐,给我什么,我便给你们什么,倘若我私留分毫,诸位同为见证,我自甘领罚。如果输了,想必你我都是一撮黄土,不分什么贫贱富贵,就埋骨在掖凉州吧。”

    李落顿了顿,清冷的扫了一眼帐下众将,道:“但有一处,这一次我虽有意分兵十三处,与草海敌军将士相比,我部众将依旧势单力薄,每一支骑兵营既是杀敌掠阵之悍卒,亦是袍泽弟兄能否活下来的依仗。凡逢战退缩,视军中弟兄生死于不顾者,杀无赦。倘若领不了这一军,早些告诉我,免得上阵害了自家兄弟的性命。”

    有赏亦有罚,公私分明。帐下诸将只觉得血热了起来,虽然还不曾真的开战,但只听李落口中的声势便觉得激荡难抑,从军男儿,谁不想有这样快意恩仇、纵马呼啸的狂傲。

    看着眼睛渐渐红起来的帐下众将,袁骏暗自咋舌,当初在牧天狼时,李落时常会念叨一句军心可用,时至今日袁骏才解其中三昧,这就是可当一用的军心。虽说钱财之物听起来俗气了些,不过对于营中将士来说,这才是最简明扼要的。抛开数倍的赏银不说,单是杀敌之后论人头换银钱的法子就能将一群绵羊变成恶狼,而且营中领将图的是封候拜将和朝廷的赏赐,自然不愿在这些事上处事不公,免得乱了军心,因小失大。如此上下齐心,就算敌军有二十万之众,也并非不可一战。

    李落环视众将一眼,淡淡说道:“此次出兵,营中将士只带三天的干粮,没有后军一说。饿了,自己去敌军营中抢吃的,渴了,去喝草海壮士的血,我也一样。”说罢微微一顿,道,“倘若真没有办法,可向郡府百姓借粮。吃一碗饭喝一碗粥需得记得清清楚楚,输了一切休提,赢了,日后你我兄弟一起去给父老乡亲还粮,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才能知道什么叫真心实意的感激,此生有一次足矣。”

    李落说完之后闭口不言,且让帐下诸将缓缓心神,免得太过震惊反而乱了心智。过了片刻,才有将领轻轻的将胸口这股压抑的闷气吐了出来。没有人说话,都只是相视一眼,但见这眼中的光芒悄然变了,不似初上掖凉州时的抑郁忧愁,而是闪烁着一股别样的精芒,尽在不言中。

    过了半刻,李落平声说道:“三支冲锋敌阵的骑兵将士九死一生,我领一军,余下两军可有人接令?”

    众将哗然,便是袁骏也有些微微变色,不过呼察冬蝉倒是面无异色,早就知道李落定是要领一营将士的。

    “大将军,万万不可。”诸将劝阻道。

    李落大手一挥,清朗说道:“冲锋陷阵我未必会差过你们,此事不必再议,我意已决。”

    李落这句话将帐中诸将的傲气彻底点燃了起来,如果说此前还有人心有顾虑,怀疑李落用营中将士的鲜血来成就自己的不败威名,但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堂堂大甘殿下,御封的定天王都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营中兄弟手中,莫非自己还要辜负这份信任不成。

    洪钧大笑一声,喝道:“大将军,从今天起末将就是你的人了,要是末将短命或是这一战咱们败了,用王爷的话说一切休提。要是赢了,末将这个粗人还想跟着大将军再多打他娘的几场仗,哈哈,封侯就算了,不过大甘的将军里怎么也要有老……末将这号人才行。冲杀敌阵算末将一人。”

    “大将军,末将愿往!”帐中诸将齐声讨令,争的脸都红了。

    李落面容含笑,心中却发苦,渐渐的苦色变成了杀气,虽知这些人中或许有人再也回不去家中了,但总归要让更多的人能回去。

    “好,洪将军可领一军,随我冲杀。”

    洪钧张狂大笑起来,固然是送死,但洪钧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舒畅无比。想当年在官山大营窝了这么久,原来外面的风这般醇厚,比起老酒还要醉人。

    “还有一人。”李落缓缓的扫了帐下诸将一眼。众将平息静气,等着李落点将。被选中的,定是此刻营中翘楚之将领,这一战如果能活下来,封候拜将时一定少不了。

    “牧蝉郡主,可否随我一战?”

    “嘿嘿,早就知道是我了,哈哈。”呼察冬蝉放肆的大声笑道。

    帐下众将一愣,除了牧天狼之外的将领颇有些不解,亦有些不忿,凭什么一个女子能领军冲锋陷阵,说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话自己。便有一将忿忿不平的说道:“大将军,为什么是郡主不是我们?”

    呼察冬蝉满不在乎的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我!哼,不服气的咱们就去营前比试比试,要是你们谁能胜过我,这个领将的位子我就让给他。”

    众将群情激奋,都是血气方刚之辈,怎能容呼察冬蝉这样一个女将,而且还是难得一见姿容上佳的女子轻视,摩拳擦掌的就要向李落讨令,和呼察冬蝉一试身手。洪钧这个时候看起热闹来,不住嘿嘿冷笑,确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难怪让牧王这般头疼。

    李落摆了摆手,和颜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我让郡主领军攻营,是因为郡主帐下将士不少来自牧州,是当年的牧州游骑,知晓草海铁骑的深浅,此刻军营中怕是没有人比牧蝉郡主更熟悉草海骑兵了,让郡主领军出战也是这个道理。”

    众将听闻李落如此一说,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牧州游骑名扬天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推敲战法

    “嘿,我要是攻不下草海大营,到时候不用你们说,我自己让出前锋营的将令。顶点23S.更新最快”呼察冬蝉傲然娇叱道。

    诸将也便熄了再和呼察冬蝉争抢的念头,几将又瞧向洪钧。洪钧急忙叫道:“也别和我抢,还是郡主那句话,要是不服,咱们就在营前当着营中弟兄的面手底下见真章。”

    “大将军,不如让末将去吧。”袁骏并没有和谁争抢,沉声说道。

    袁骏沉稳,精芒内敛,帐下无人敢轻视,都齐齐望向李落,不知道李落是否会赞同袁骏讨令。

    李落摇了摇头道:“战必攻先,如此一来我才有颜面让营中袍泽随我一起冲锋陷阵。

    还有你肩上的担子也不轻,除了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之外,你早年在太师帐下听命,自从我进了西府起你就一直在牧天狼营中,跟随我的时间不短,我信你领兵作战的才学,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北征大军由你来指挥,务必将来犯敌军驱回漠北。”

    “大将军……”

    “好了,诸位的心意我明白,恕我狂妄,战场上杀得了我的人怕是不多了,且看这一战是我斩杀的敌将多还是你等胜我一筹。”

    诸将见李落心意已决,劝阻无效也就只好作罢,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战追随李落闯一闯鬼门关,也不枉到世间走上这一遭了。

    议定出兵之策,剩下就是点将。除了攻杀敌阵的三支骑兵各由李落、呼察冬蝉和洪钧三人率领外,其余十部领将分别为袁骏、班仲、习尤洪、关河、钱义、金屈卮、杜渐、桂显侯、应峰和曲子墨。

    其中牧天狼占了半数,官山大营及卓州附近抽调的将领占了半数,皆是勇猛善战之将。

    此来北府九死一生,敢来能来的都不是滥竽充数之辈,要是胆小怕死或者蠹虫贪财之辈,早早就打点了路子躲到别处去了,凑足这一十三将倒不算太难。

    点将分营之后并非就诸事完备了,剩下的事才更加耗费心力。

    诸将商议了大半天,无论是应变还是趁势,或者首尾兼顾都细细说了一遍。

    李落不厌其烦,数番推敲,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算想的再是周到,到了沙场上瞬息万变,计划往往没有变化来得快。再者战场战机稍纵即逝,便是想到了,倘若抓不住也只能望之兴叹。

    说到最后,还是要看每营领将的造化了。

    一番推敲琢磨,反倒是李落、呼察冬蝉和洪钧三营的变数最少,所求者只要锋芒难挡就好。

    李落不说也罢,这般直来直去的攻杀的确很合呼察冬蝉和洪钧的胃口,两人一脸得意的瞧着苦颜肃容的众将,一点也不加掩饰,更不会在意诸将忿忿不平兼又诽谤的神色,反正只管杀敌就好,用不着记下那些个一瞧就让人头晕眼花的变化。

    诸事议定,大军修整待发。李落传下将令,这两顿饭营中有什么就吃什么,犒赏三军将士,不过却没说到了第二天满营将士,连同李落在内只能带三天的干粮上阵。

    营中上下将士欢呼,有酒有肉,酒虽少,但饭的确很是丰盛,只是到了明个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笑的出来,不过那个时候木已成舟,除了杀敌求粮怕是也没什么好法子了。

    各营将领向麾下将士口若悬河的说着此战过后的赏赐,这可是大甘朝廷少见的大手笔,就算有人心生怀疑,但说这话的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定天王,谁会怀疑,也没道理怀疑。转眼间整个军营就沸腾了,营中兵将都红了眼,恨不得现在就出兵攻讨。

    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那是学究里的老夫子骗人时说的玩意,营中的确不乏心存国和家的将士,但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有心搏个功名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多半还是想存些饷银,不敢说自个一定回得去,但至少让家里的亲人能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

    这样的厚赏,活下来的将士自然有银子拿,而且死了的将士也不会薄待,除了抚恤银钱之外,斩杀草海敌将的人头依旧记录在册,如果不幸阵亡,这些钱财由后军点清,分毫不差的返回故里亲人手中,这便是了结了身后事,心中少了牵挂。

    以往军中时常有克扣军饷抚恤之事发生,但这次不同,定天王已传下了死令,凡军中有人故意克扣将士粮饷银钱者,杀无赦。

    这道将令是为了安抚不是出身牧天狼帐下的将士心思,如果是牧天狼营中的士卒就不会有这样的疑虑。

    在牧天狼,中饱私囊还不算什么,但倘若有人胆敢动将士用血换回来的饷银,不管什么来头,也不管克扣的银子有多少,十有**难逃推出营门斩首的结局。所以在牧天狼,将士用心的多,用命的更多。

    群情激昂,人不轻狂枉少年,也许许多人从军的时日不短了,但能有这样张扬的时候还只是首次。

    有人唱起了军中的曲子,七嘴八舌之后渐渐混在了一起,不说音律,只觉得一股冲天而起的气势,似乎在抒发心中的乡愁和思念,似乎又在感慨世道不公,声嘶力竭中透着嬉笑怒骂,放纵一场,看看身边的人,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首了。

    李落静静的看着营中将士,轻轻的低声跟着吟唱起来,让身旁呼察冬蝉好一阵侧目咋舌。

    二十万大军,数数人头,就算杀个精光,战马一匹不留的都擒获下来,也不出二十万两银子,就让营中将士这般欣喜若狂,这些银子当真算下来尚还不及商正衙门贪腐一案亏空银两的零头。

    二十万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而言的确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只是放在卓城里的富商巨贾眼中,这些钱都不足以伤筋动骨。

    都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就是如此,而乱世之中的将士更加被人轻视,就算是营中有品级的武将,恐怕也未必有大户人家会愿意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一座空营

    清晨,昨夜的篝火余烬还微微有些热气,这座军营已是人去营空,不过军帐还在,烧火做饭的灶台还在,灶下有一把火,炊烟袅袅,看似是营中正在准备早饭一般。顶点23S.更新最快

    十三匹战马并肩而立,不分主次,这一去,路途不远却是前路漫漫,诸君依依惜别,也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彼此。

    李落朗笑一声道:“诸位,就此别过,随后的日子你我聚合散离,今日一十三骑纵马北府,来日宫门此宴当有诸君一席之地,都活着回来,我与你们共谋一醉。”

    “哈哈,好,到时候末将一定好好敬大将军一杯,末将先走一步,诸位兄弟,洪某告辞了!”洪钧大笑一声,向李落抱拳一礼,率先策马疾驰而出。

    随后诸将一一拜别,只剩下呼察冬蝉和袁骏二人还伴在李落身侧。李落和颜望着两人,展颜笑道:“走吧。”

    呼察冬蝉娇笑一声,脆声说道:“袁骏,这次看看谁杀的草海敌寇多,输了的在望江楼摆三甲宴,不许反悔。”

    袁骏朗声笑道:“好,不才和郡主赌了,愿赌服输,绝不反悔。”

    “那就也算我一个。”李落接道。

    “嘿嘿,要是大将军的话望江楼可就不够格了。”呼察冬蝉垂涎三尺道,“怎么也要去三十三楼呀。”

    “好,一言为定,那就三十三楼。”李落大笑一声,一扬马鞭,一骑绝尘而起。

    天色大亮,大甘的军营已经空了,不但没了人烟,就连一只牲口也没有,徒留一座空营。

    草海联军大营。

    帐中有几将,北府转寒,帐中几人却还敞着怀,大口吃着刚刚煮熟的牛羊肉,桌上有酒有菜,虽说不是一片狼藉,但这吃相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头贲,底下兄弟探明白了,这次来的听说是大甘一个王爷,名字叫李落,带了些兵马,差不多七八万吧,这会在玉山县安营扎寨。”

    “李落?是个什么玩意,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当中处的一个虎背熊腰,壮如铁塔的猛汉用手扣着骨头上连着的碎肉,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头贲,这人拨汗提起过,曾遣人嘱托过咱营里,如果遇见此人一定要千万当心,这个人不好对付。”

    “去他娘的不好对付,这小娘皮知道个屁,老子杀人放火的时候她还在她娘肚子里呢。”

    “头贲,当心啊,别让人传到拨汗耳朵里。”说话的精悍大汉四下张望了一眼,口中虽是警惕的言语,不过看神色似乎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知道又怎样!他娘的,总有一天老子非得骑在这小娘皮身上,叫她知道知道草海上的女人该干点啥。不陪着汉子耍耍,还他娘的指手画脚,就是欠老子拾掇。不过可惜了这张脸,要是没那道疤,别说这模样还真水灵,我看骨雅里的几个娘们也没人能比得上她。”

    “嘿嘿,头贲,虽然有道疤,但模样身段还是惹得人心里痒痒啊,要是搂着她折腾一晚,也不枉咱们替蒙厥卖命。”

    壮汉双目一瞪,宛若铜铃,破口骂道:“放屁,落云什么时候替蒙厥卖过命,这次南下事关草海七族的生死,要不然长老怎么会同意派兵跟着蒙厥这个小娘皮,让咱们来这破地方受罪,不知道的别他娘的乱嚼舌头。”

    精悍汉子陪了个笑脸,转即问道:“头贲,那这个大甘来的王爷咱们怎么办?”

    “一个南蛮子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老子看是蒙厥这小娘皮大惊小怪。”

    “头贲,不管怎么说,拨汗料事的确很准,她说咱们安营之后一定有大甘军队前来劫营,当真就有人来了。她说这个大甘王爷不好对付,头贲你看……”精悍汉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壮汉的脸色说道。

    壮汉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心中极是不满,不过手下将士说的的确没错,就算壮汉嘴上再怎么诋毁轻视相柳儿,但真让他做什么他也未必有这个胆子。

    壮汉呼了几口长气,忿忿说道:“算了,他娘的,小心点也没坏处。哈且兹,你派一万骑兵去探探这些南蛮子的虚实,别动手,吓唬吓唬这些软蛋就行。”说完壮汉似乎很是不满,嘟囔道,“固守,固他娘的守,依着老子直接发兵踏平南蛮子的军营不就好了,费这些屁事,这一仗打的真他娘窝囊。”

    哈且兹劝道:“头贲,这不也是没办法么,咱们坐船下来,没带多少战马,营里还有好些弟兄这会还晕着船没好……”

    “好了,好了。”壮汉不耐寒的打断哈且兹说话。

    “嘿,头贲,营里还有几个掳来的婆娘,要不送过来去去火气?”

    倘若依着壮汉往日的秉性,多半就会应下来,不过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对这种事半点也提不起兴趣来,挥了挥手道:“赏给弟兄们玩玩。”说完壮汉顿了一顿,问道,“盖束颦和韩豹怎么样?”

    “没什么异动。”

    “盯好了,韩豹这孙子顶多是贪点,爱财爱色,成不了什么气候。姬地这次也不知道犯什么病,竟然让韩豹领军,晦气。不过盖束颦可得好好留意着点,他和帝圣九彩可是蒙厥小娘皮手里的一条好狗。”

    “头贲放心吧,我已经派了不少人手盯着了。”

    “那就好,别出什么乱子。让手底下的人眼睛都放亮些,这里可不是草海,兔子急了还咬人,别说这些南蛮子了。”

    传令归传令,这个落云头贲其实心底并不曾将大甘将士放在心上,前车之鉴,攻过来的时候来势汹汹,一交手也就不过如此,不是一样号称是大甘精锐的定北军么。

    壮汉等着几将离了大帐,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躺下去的时候却是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该要个妞儿过来泄泄火。这个时候再起身却也懒得动了,壮汉百无聊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掌灯的时候,壮汉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营中将士传令吵醒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草海大营

    壮汉起了身正要破口大骂,就听帐外将士疾声喊道:“头贲,敌兵劫营。顶点23S.更新最快”

    听到劫营,壮汉不惊反喜,骂了一句粗话,也不穿铠甲,拎着一根丈二长的巨斧就出了大帐,吼道:“人在哪里?”

    帐外将士一指大营正门,道:“头贲,在那边。”

    壮汉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瞧不起的南蛮子竟然有胆量从大营正门冲过来,的确叫人刮目相看。

    “走!”壮汉大声喝道,扛着战斧便去了大营正门处。壮汉过来的时候帝圣九彩的盖束颦和姬地韩豹都已到了,火光忽暗忽明,两人的相貌瞧着不甚真切,一个瘦高,一个孔武有力,只看身形却是个小了一圈的落云头贲。瘦高些的男子虽然穿着盔甲,不过给人些微书生气,腰间绕着一根九彩束带,该是帝圣九彩来人,不用说便是盖束颦了,另一人则是个壮汉,不屑一顾的姬地韩豹。

    看到头贲过来,盖束颦倒是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韩豹自顾瞧着营前暗处,只当没有看见。头贲脸上闪过一丝恼色,冷哼一声,不过眼下还不是发作的时候,沉声问道:“什么境况?”

    盖束颦一指远处,沉声说道:“有敌袭,看着人数该有逾万。”

    壮汉双目一眯,仔细瞧了瞧,数里外火把宛若一条长蛇,蔓延盘踞,瞧着颇具声势,不过与此刻营中的草海将士相比却还是不值一提。

    壮汉咧开嘴耻笑道:“这点人就敢来劫营,活的不耐烦了。”

    “头贲,不可大意啊,大甘将士这么招摇,怕是有诈。”

    壮汉虽然刚愎自用,又有些眼高于顶,但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眼前来袭的敌营将士怎么看都是虚张声势,没准别处还有埋伏。

    壮汉点了点头道:“有道理,让兄弟们多留个心思,这些南蛮子打仗不行,但最擅长阴谋诡计,别不小心着了道。”

    哈且兹领命应了一声,去营中各处传令。

    韩豹冷冷说道:“跳梁小丑罢了,派一支骑兵出去就能把这些甘狗杀的片甲不留。”

    头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感情好,要不就韩头领带人去把这些惹人厌的狗贼杀光,回头老子在拨汗那里给你请功。”

    韩豹脸色微变,正要说话,盖束颦连忙说道:“头贲,韩领,眼下可不是斗气的时候,这里不是咱们草海,地势不熟悉,而且今晚上没月亮,要是冒然出兵,怕会有大甘兵将设计埋伏。”

    “有埋伏又能怎样,我不信甘狗能拦得住咱们草海上的勇士。”韩豹很是强硬的回了一句,不过却没有再坚持。营外漆黑一片,就算大甘将士是纸糊泥捏的,但中了埋伏可就不值当了。

    盖束颦劝了一句,两人都不再多说什么,韩豹只是嘴上强硬,心里其实明白的很,如果盖束颦和落云头贲不一道出兵相助,单凭自己的人手多半凶多吉少。比起眼前壮汉,韩豹实则对蒙厥拨汗更有畏惧之心,能让蒙厥拨汗数次叮嘱的大甘将领一定有不凡之处,不能等闲视之。

    营前的大甘将士似乎就是亮了亮火把,在远处张望数刻,忽然,所有的火把在同一刻尽数熄灭,让草海众将士心中一紧,看样子是要攻营。一刻,两刻,半个时辰,营门外鸦雀无声,安静的能让人吐出一口老血来。

    壮汉脸色阴郁,面沉似水,一旁韩豹穷极无聊的打着哈欠,听在壮汉耳中格外刺耳。

    壮汉寒声说道:“来人,派小队骑兵出去,给老子找出来甘狗的下落,天一亮老子非得扒了这帮南蛮子的皮。”

    营中将士领命,数支百余人的骑兵冲进了夜色之中,吆喝几声,远远不见了身影。看着一往无前的模样,是当真没有把大甘将士瞧在眼里。

    没等天亮,大甘将士又来了,最近的一次离营只有不到两箭之地,而后便又销声匿迹。呼啸而过,没有停留,不等草海骑兵上马,就见这些大甘将士调转马头,来去如风的消失在草海兵将的视线之内,留下暴跳如雷喊爹骂娘的草海将士。

    这一夜,前前后后大甘将士一共来了五次,没有一次与草海骑兵短兵相接,就连弓箭都没有射上一支,似乎是来走马观花的游赏一般,让草海将士气恼不已,不为其他,这一夜觉都睡不踏实。

    天亮之后,大甘将士就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草海大营一切照旧,没有损一兵一卒,就连派出去的探马骑兵也都安然无恙的返回了大营。

    生火造饭,遛马探敌,这一天就在草海将士猜疑中过去了。到了晚上,天刚黑,大甘骑兵如约而至,这一次不是一支,而是两支,分兵东西两侧向草海大营逼近,来的很快很急,几乎只比草海铁骑慢上一线。

    这一次也许是真的要来劫营了,营中草海将士的念头刚刚兴起,还没等放下来,就在众将士目瞪口呆中,这些大甘骑兵施施然的打了个转,慢条斯理的跑的不见了踪影。

    草海将士愣了愣神,而后破口大骂,该能问候的祖宗十八代,再加上大甘百姓信奉的漫天诸佛都骂了一个遍。火气刚消,没顾得上喝一口水,远处山间天际又有了动静,这一次来人也不到大营跟前,只是远远瞧着,仿佛在讥笑嘲弄草海将士一样。

    没有叫骂声,这么远就算喊破喉咙远处的人也听不见。营中寂静的有些让人压抑,落云头贲铁青着脸,能瞧见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宛若龙须一般盘根错节,就要出兵袭杀这些鼓噪的大甘骑兵,盖束颦连声苦劝,万事以拨汗帅令为准,固守即可,莫要冒失出兵。

    两人在营中大吵了一场,韩豹两不相劝,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幸灾乐祸。吵过之后,落云头贲冷静下来,也许的确错过了不少出兵破敌的机会,但眼前大甘将士的一举一动透着古怪,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戏弄草海将士

    不管如何,一定是包藏祸心,所以也就采纳了盖束颦的谏言,按兵不动,看看大甘骑兵到底要弄什么玄虚。顶点23S.更新最快

    前半夜远处的大甘将士就这样旁若无人的静立观望,火把在夜空里极是显眼,来也不来,走也不走。落云头贲按捺不住,命麾下一支精锐骑兵前去探听虚实,人数不多,只有数千之众,倘若折在营外也无伤大雅。

    目光能及,战马奔驰也要不了多久,营门上落云头贲和盖束颦几将眼睁睁的看着骑兵扬长而去,不一会就到了火把照亮的近处。

    草海骑兵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不一会,也就是盏茶工夫,只见这些骑兵将士兵分两路,一路还守在原处,另一路疾驰而归。

    草海诸将疑惑不解,等着骑兵将士回营一问,气的壮汉哇哇大叫,让众人提心吊胆的大甘军营除了火把和马粪之外空无一物,竟然是一座空营。

    再好的脾气让大甘骑兵连番戏弄也压不住胸中这股邪火,盖束颦也变了脸色,阴沉的很。

    “固守,固他娘的守,这些狗贼欺人太甚,简直不把咱们草海儿郎放在眼里,他娘的,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壮汉骂骂咧咧,盖束颦出奇的没有劝阻反驳,显然也是动了肝火。

    不过让营中诸将惊讶的事骂完之后这位暴躁嗜杀的落云头贲并没有传令出兵,反而下了一道完全相反的将令,命将士守营不出,该睡觉的睡觉,该喂马的喂马,任这些大甘将士鼓噪喧闹。

    另传令半数将士守夜,大甘兵将虚实难测,如果虚中有实,突然劫营的话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后半夜,大甘骑兵又来了四趟,加起来比前天夜里还多了一次。

    同样是扬锣捣鼓,声势不小,但每次都是无果而终,来去没有踪迹可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久而久之,草海营中的将士竟然有些习以为常的感觉,大甘将士怕也没有胆子真的劫营,闹出点动静出来,好让涧北城里的将士安心守城。

    这一夜就这样无所事事的过去了,到了第二天天一亮,四野之中杳无人迹,连一只走兽都看不见。

    这一天的天色不甚好,阴了天,飘起了秋雨,透着丝丝寒意。

    雨不大,只是沥沥淅淅下个不停,黏稠潮湿。到了傍晚,雨是停了,可惜又起了雾,虽然不是很浓,但旷野中尽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雾中透着黑影,也不知道是人去楼空的破旧房屋,还是稻田边上的树木,瞧不真切。

    起了雾,天反而黑的迟了些。这样的天气待在营帐外面实属受罪,落云头贲挑了两个掳来的大甘女子,在帐中淫辱了一番,随即丢给手下的将士,看也不看一眼,比起丢弃一块破布还要随意。

    听着女子尖利的喊叫和哀求,夹杂着草海士卒肆无忌惮的淫笑,在营中传的格外远,分外让人心生骚动。

    壮汉听着凌辱女子的淫声惨呼,不知何故,总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会有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可惜营中战马不是人手一匹,要不然何必窝在板田府这个破地方喝风受罪,跺跺脚都能杀到大甘皇城脚下,到时候什么样的金银财宝找不到,什么样的美人见不到。

    听着听着,淫语声越来越大,求饶声越来越小,愈加让人心烦意乱。壮汉穿好盔甲,掀开帐帘正要出去巡营,忽然迎面走来一人,是盖束颦。

    “咦,头贲,你去哪里?”

    壮汉看了盖束颦一眼,没好气的瓮声说道:“巡营。”

    “哦,那一起去吧。”盖束颦走过来和壮汉并肩而行,一起去营中各处巡查。

    路上遇到的草海将士甚是好奇,要知道这两人平日里就不对付,前几天才刚刚吵了一场,此刻一起巡营看着着实别扭。更叫人惊讶的是落云头贲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冷肃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盖束颦抬头看了看天色,凝声说道:“这个天气不大好啊,到了夜里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壮汉嗯了一声,过了良久,突然问道:“你说他们晚上会来真的劫营么?”

    “这,不好说,连着骚扰了两天,营中将士困倦不说,而且现在多少都有些掉以轻心,再加上今个这天色,叫我说是个劫营的好机会。”

    “盖老兄,不瞒你说,晚间我这心就没有定下来,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坐不住了这才出来到处转转,怕是南蛮子今晚上会来劫营,听你这么一说,十有**错不了了。”壮汉摸了摸脑袋,凝重说道。

    “大甘不是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依我看咱们小心点总没坏处。只要等到拨汗攻下涧北城,整个掖凉州都是我们的,到时候就用不着这样提心吊胆了。”

    少有的壮汉竟然会盼着相柳儿早些出现在自己眼前,闻声嗯了一声,说道:“我让人传令下去,今晚上都小心着点。韩豹那里就请盖老哥过去一趟。”

    “好说。”盖束颦也不推辞,拱手一礼,转身去往姬地军营。

    不多时,将令就传了下去,营中诸将谨慎戒备,让这些苦命的大甘女子有机会喘上一口气。

    转眼间天就黑了,雾气消散了许多,能看见远些的景致。不过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雨,去白天里下的还大了点,晚上冷风一吹,能透到骨子里的凉。

    板田府是个小城,早些年间城门失火,将一座城池烧的七零八落,城墙破败不堪。

    掖凉州的知州向朝廷讨过修缮的银两,不知道最后冢宰府有没有拨下银钱修缮,但时至今日板田府府城依旧还是当年大火后的模样。

    虽然地处涧北城正南,似乎淳亲王也没多少心思顾及板田府府城和城里的百姓。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样一座破败残城,倒让草海大军没有了城墙遮挡,倘若是一座大好的城池,就算塞不下二十万大军,但想要劫营也千难万难。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出营迎敌

    雨还在下,忽大忽小,但是就没有停的征兆。顶点23S.更新最快营中将士颇有怨言,不过这位落云头贲颇有淫威,营中诸将敢怒不敢言,要是落云头贲也一起守夜还好,至少众将士的心里不会如此愤慨。许是秋雨太寒,壮汉站了没多久就回帐歇着去了,倒是帝圣九彩的盖束颦一直守在营门前。

    前半夜,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动静。看起来这场雨让草海众将不好受,大甘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刻也许正躲在什么地方呼呼大睡。

    前半夜还好,后半夜着实难熬,又冷又饿,营中兵将怨声载道,好一顿诽谤埋怨。就在众将极不耐烦的时候,忽然有兵卒大喊一声:“敌袭!”

    昏昏沉沉的草海将士瞬间就清醒过来,持刀在手,连番数天昼夜颠倒的肆扰让这些草海猛狼憋足了火气,这一战一定要让大甘将士有来无回。

    旷野上还是黑沉沉一片,没有火把,就连马蹄声也几乎微不可闻,但只要是战马奔跑起来,就算用碎布包上马蹄,草海之中一样有人能分辨的出来,从小到大吃在马背上,睡在马背上,对战马的熟悉确是和一呼一吸一样平常。

    没有火把,恰是显露了今夜劫营不同往日,大甘当真是要动手了。没有多少惊惧,不过是转瞬之间,草海将士的血就热了起来,这种凶性从古至今都烙在骨子里,一旦迸裂出来,就连秋雨的寒气也不敢靠近。

    营中将士奔行传令,这次劫营的不只是一支骑兵,而是三支,不论是从气势还是谋略上看,大甘军队此次是下定决心了。

    暮霭黑气中冲出一骑,紧随其后是一眼数不尽的骑兵将士。当先一将面无人相,冷的让人心寒,着实让草海将士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定睛望去,原来是来将带了一副面具,却在这里装神弄鬼。

    草海将士嘲弄笑骂起来,弯弓引箭,比试着谁先射死这个装神弄鬼的跳梁小丑。大甘骑兵转瞬即至,此时的草海大营已是严阵以待,不敢说固若金汤,但定是讨不到好。

    大甘将士似乎也察觉有异,不过看情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领将清叱一声:“放箭。”

    利箭如雨,只是草海这侧早有防备,一轮箭雨,兴许有几个没长眼的草海将士被利箭刺中,不过余下的悉数落空。

    就听草海大营中传出一声狂妄的大笑声:“儿郎们,放箭,射死这帮南蛮子,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

    一声声宛若狼嚎的吼叫声随之响起,比声音来的更快的是更凶更毒的利箭,宛如一个个追魂索命的厉鬼,缠向每一个靠近营门的大甘将士。

    大甘带着面具的将领看不见脸上的神情,想来不会怎么好看,狂喝一声:“快撤,有埋伏。”

    “哈哈,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儿郎们,杀,一个也别放过。”草海将领狂笑着传出将令,只见营门大开,数支早早候在营中的草海骑兵大军蜂拥而出,向着匆忙调转马头的大甘将士扑了过去,不死不休。

    大甘将士显然始料未及,在间不容发之际勉强转过身去,却有不少将士被草海兵将射出的流矢刺中,坠落马下,眼见不活了。

    这员带着面具的大甘将领挑飞数支弓箭,呼喝着命麾下将士借夜色逃命,不过看着狼狈不堪。

    大甘骑兵刚刚调转军阵,身后的草海骑兵就追杀了过来,挥舞着马刀,呼啸声不绝于耳,两军未战,单是气势就能让对手先怯三分。

    一追一逃,眨眼间就没入了黑夜之中。大甘骑兵拼命逃窜,身后草海追兵点亮火把,死死咬住大甘骑兵身后,务必要一网打尽,不留半个活口。

    落云头贲没有率军追杀,站在营门上傲然望着渐行渐远的一道火龙,其余袭营的两支大甘骑兵也是同样下场,偷鸡不成蚀把米,此刻只有勉强逃命的份,那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哈哈,大甘的什么定天王也不过如此,这次拨汗可是看走眼了。”壮汉不可一世的冷喝道。

    盖束颦看了一眼落云头贲没有说话,这个大甘的王爷虽然有些智计,但也算不上怎么了得,构不成什么威胁,不知道拨汗为什么如此重视此人,莫非真的看走了眼。

    盖束颦望着追杀而出的草海将士,心中总有一丝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不安,转念一想倒也没有什么,就算还有大甘残兵前来冲营,如今留在营中的将士也足够固守军营了。

    大甘将士前来劫营已是后半夜了,这场冲杀过后很快天色渐渐放亮,地上还有被战马踩踏的不成人形的大甘将士的尸首,孤零零躺在泥泞的地上,和泥水化成了一团。许是军营里的杀气太重,竟然没有腐蝇在上面叮咬舔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甘骑兵铩羽而归,草海营前一派清朗,昨日的一夜雨水终于停了,抬头可见碧空万里无云,还有几颗不及掩去身影的朗星挂在天际,是个好日子。

    一夜不眠,再加一夜雨寒,守营的草海将士大都困倦不堪,就算再是强壮勇猛,连着三天都睡不好觉,就算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这一战之后定能睡个舒舒服服的好觉,再搂着抢来的水灵女人,这一趟可还不算白来。

    炊烟冉冉升起,饭香一飘出来,就引得众将士食指大动,个个都觉着饥极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吃上两口热饭祭祭五脏庙。

    日头终于从山上爬了上来,寒气顿消,这才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

    第一缕晨光从远处山脊上洒了过来,不甚刺目,只是有些晃眼而已。

    有草海兵远远看见山下有一支骑兵不慌不忙的向军营靠了过来,奔行很快,但从容不迫,似乎是夜里出营杀敌的将士回来了。

    兵看的不甚清楚,眯着眼睛,用手遮住晨光这才勉强看清,先前的百十来骑果然是草海将士,满身血污,看起来昨夜的厮杀甚是惨烈。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归来的是谁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这大甘兵将怎么着也比狗要强上些。顶点23S.更新最快

    兵大喊道:“将士归营。”

    营中众士卒有说有笑,言语中还透着羡慕,这一次算是棒打落水狗,但是犒赏倒不会克扣,说不定还能赏个妞儿戏耍戏耍。

    不少人登上营栅仔细瞧了瞧,晨光太晃眼睛,但能看清的骑兵将士的的确确是草海兵将,不会有错。

    已有人前去帅帐中报信,落云头贲刚吃了三碗饭,还待再吃第四碗,听到手下将士传信,扔下饭碗向营门走去。这么快就回转了,看来大甘骑兵就算不是纸糊的,也强不了多少,至少远逊草海的勇猛儿郎。

    壮汉边走边想,可别失手把那劳什子的大甘定天王给杀了,要是擒个活的,到时候带到相柳儿这小娘皮面前,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不过在这之前,大甘的王爷落在自个手上,定要好好羞辱戏弄一番才算过瘾。

    脑海中想着各种各样羞辱龌龊的法子,壮汉到了营门前,眯着眼睛瞧了瞧,这支骑兵离营门已经不远,其余的两支骑兵营估摸着也快了。

    过了少顷,马蹄声清晰可闻,日头爬高了些,渐渐能看清归营将士的面容,奇怪的是当先这百余骑草海骑兵都低垂着头,本是一场大胜,怎么反倒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

    有人扬声招呼,亦有人心生愕然。这时,营门台上的兵将忽然脸色大变,吼道:“他们不是……”

    话音还没有落,一支利箭破空飞出,急如闪电,稳稳刺入草海兵的咽喉之中。

    吼叫声戛然而止,营中将士错愕抬头望去,只见兵被利箭劲风带落台,半空中飞洒的鲜血划出一道炫目的红线。

    营中将士脸色骤变,回来的决计不会是草海骑兵,那便只能是大甘士卒了。

    落云头贲醒过神来,厉啸一声:“敌兵劫营,守住营门!”

    事出突然,让营中一众将士猝不及防,忙忙乱乱的弯弓引箭。就在这一耽搁的工夫,营前骑兵骤然加速,已进了一箭之内。

    只见马身上的草海将士仿佛稻草一般一个个栽倒在地上,露出马背上众骑兵的真容,不是大甘骑兵还能有谁!

    当先一将,正是昨夜还被草海将士取笑装神弄鬼之人,脸上的面具仍在,只是身上的铠甲几乎被血水染了一遍,血迹干了之后黏在铠甲上,透着一阵阵让人心惊肉跳的暗红。

    还是同样一张面具,此时近在咫尺,草海诸将无人再敢取笑,如今这张面具瞧在眼里,便觉得浑身发寒,仿佛被一只地府的恶鬼盯上,阴冷嗜杀。

    “快,快放箭。”落云头贲大声怒喝。

    不过营中将士一夜不曾安稳,再加上下了一场秋雨,身子骨才刚刚见了热,还没有暖和过来。

    这会营中刚刚飘出饭香,一个个困乏的提不起力气来,不少将士懒散的围靠在营帐左右,闭目小憩,等着吃上一碗热饭。

    乍闻营前骚乱,将士醒是醒了,只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营前发生了什么事,俱都相顾愕然,等到落云头贲的怒吼声传过来的时候,才有将士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

    当草海大营中飞出第一支利箭的时候,那员大甘将领已到了营门之前。草海诸族擅骑射,多有游牧为生的族民,马背上的功夫了得,但安营扎寨可就差得远了。

    这座大营气势不弱,绵延数里,可惜营墙只是圆木砌成,处处破绽,就连这座营门也同样不堪一击,竟然还不曾锁住,就这样大开的等着追击大甘将士的骑兵凯旋而归。只是没有等到营中同袍回来,反而等来了一群恶鬼杀神。

    几个草海悍卒妄图以血肉之躯阻挡大甘骑兵冲营,喊杀声中向诸将最前带着面具的大甘将领扑将上去。

    将领看不见面容,但觉面具下的眼神很冷很平淡,几乎没有一丝波澜。

    将领手中长枪一扫,将一名草海悍卒砸到在地,反手一挑,又将另一名草海士卒整个人挑飞了起来,百十斤的身躯挂在枪尖宛若一片树叶般轻飘飘的。

    草海士卒端是硬朗,长枪在身上刺了一个对穿,宁是没有哼上一声,凌空将手中马刀丢了出去,扎向来将面门。

    这一抛不过数尺远近,马刀来势很疾,眼看便要躲闪不及了。

    来将低啸一声,猛然将长枪一展一抡,将这名草海士卒的身子甩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营门上。

    抛出草海士卒的身躯之后,来将这才侧头躲了一躲,刀风凶厉,虽然没有伤人,但却将来将鬓间的几缕白发斩落,要是再避的慢些,只怕一颗头颅都要被草海悍卒丢出的马刀切成两半。

    营前发生的一幕不过实在数息之间,待这草海士卒的身躯还没有从营门落到地上,这一骑已经冲进了草海大营。

    入目所见,营帐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是营中将士此刻还有惊愕失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名不速之客。

    “杀!”没有多余的言语,也不觉来将有什么愤怒或是激昂,只是平静的不能再平常的吐出一个杀字,却像索命幽魂般刺进了草海将士的心里。

    大甘骑兵对营门上方草海诸将视若无睹,紧随来将身后杀进了草海大营,见人便杀,手下没有丝毫犹豫,宛若饿狼扑食,又似猛虎下山,让营中草海诸将大吃一惊,与之前交手的大甘兵将简直判若两人,若是大甘军中都是这般精兵悍卒,怎会还有软弱一说。

    遇人杀人,遇鬼杀鬼。但见一个活着的草海将士,就有大甘士卒纵马砍杀,下手狠辣无情,让这些草海猛士也不禁瞠目结舌,这般杀性,比起漠北那些草菅人命的恶寇马贼也差不了多少。

    犹是那带着面具的大甘将领更不容情,便属他杀的人最多。手中青幽长枪宛若一只毒龙,每每吞吐之间就会带走一条人命,而且周身三尺左右不时还有红芒时隐时现。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冲入草海大营

    红芒过后,往往就有草海将士命毙当场,更有甚者,与草海骑兵错身而过,奔出数丈之后才见草海骑兵将草海士连人带兵刃断成两截,或是从头到脚,或是拦腰斩断,血肉内脏流的满地都是,直叫人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觉得背心阵阵发寒。顶点23S.更新最快

    这一支骑兵人数并不多,从破营而入再到破营而出,看得仔细的草海将士大略数数也不过五六千之众,只是来势太凶太恶,竟有千军万马之势,宛若一股恶风从营中刮了过去,留下满营疮痍。营中星火点点,就像开在晨晖中的花,昨夜落雨湿气太大,刚见了日头还来不及驱走营中的潮气,火烧的不烈,只是烟有些大,呛得人泪流满面。

    落云头贲铁青着脸,被大甘将士如此戏耍,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一时间忘了昨夜离营的三支骑兵为何没有回转,将营中仅剩不多的骑兵将士也遣了出去,务必要将前来作恶的大甘骑兵杀的干干净净,要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虽然是营中仅剩的骑兵,但也比来犯的大甘骑兵要多出不少,如今天色已然大亮,只要盯住了那怕大甘骑兵逃到天上去,也一样能追的上杀得了。

    一番突如其来的劫营让草海将士死伤不少,不过还无暇清点伤亡人数。就在这时,远处又有百余骑骑兵仓皇向营前疾驰而来,这一次营中众将不敢再掉以轻心,严阵以待,到了近处才看清这些狼狈的将士正是昨夜离营追杀大甘兵将的草海骑兵。

    落云头贲脸颊不住抽搐,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冷冷的看着垂头丧气的骑兵将士。

    “头贲,弟兄们中埋伏了,如苏力将军还在断后,让我们先回来向头贲通报一声,这次大甘的南蛮子有诡计。”

    “先回来?”落云头贲极是冷漠的说了一句。但凡知晓落云头贲心性的人都知道,这是盛怒之后的平静,接下来就要死人了。

    回报的草海将士一愣,不解其意,就听落云头贲阴恻恻的说道:“还有人比你们来的更早。”

    将士啊了一声,明白过来,脸色大变,营中一片狼藉,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怎么可能!”骑兵将士难以置信的惊呼道。一夜追击,就算中了埋伏,可是还有骑兵断后,这些大甘的骑兵怎么会比草海骑兵还快。

    “老子还会骗你不成。”壮汉眼中杀气暴涨,一只手已经握到了腰间长刀的刀柄处。

    眼见跪在地上的草海骑兵就将不活,盖束颦忽然惊叫一声:“不好!”

    这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落云头贲按捺住杀意,举目望去。盖束颦疾言厉色道:“头贲,快派人叫他们回来!”

    壮汉脸色一变,明白盖束颦这一声不好的言中之意。有前车之鉴,那么这一次大甘将士十有**还会再设下埋伏,等着草海骑兵自投罗网。

    壮汉疾声传令道:“派人追他们回来!”

    “头贲,营里的骑兵都派出去了。”

    “格老子的,是哪个王八蛋下的命令?”壮汉怒吼道。

    众将缩了缩脖子,一将壮着胆子说道:“头贲,是你下的令,让营中所有的骑兵将士都出营追杀大甘那些南蛮子,不杀光不许回来。”

    壮汉一滞,恼羞成怒,一把揪住说话的草海将士脖子,口中呼呼冒着热气,眼如牛铃,死死瞪着手心里攥着的将士。

    草海将士脸色涨的通红,喘不上气来,却不敢挣扎,眼前凶徒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倘若敢动上一根手指,说不得挥刀就能砍下脑袋。

    “头贲,事不宜迟啊。”盖束颦急忙劝道。

    壮汉呼哧呼哧吐了几口寒气,将这彪悍的草海汉子惯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想要老子的命没那么容易,都给老子提上心,大甘狗贼再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营中将士哄然领命,连番受挫,却是越挫越勇,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大甘将士若是再来,就算用牙也要啃下来二两肉。

    “来人,把营里抓来的娘们都给老子杀了,挂在营门前,让这些甘狗瞧瞧惹着老子的下场。”见营中将士有些不舍,壮汉破口大骂道,“都他娘的聋了么,没出息,等打下大甘皇城,什么样的娘们抢不来,大甘狗皇帝的婆娘也让你们睡。”

    草海将士也激起了心中的凶性,狂吼一声,固然有女子淫乐是好事,但杀人也不差。就有将士奔向营中各处,拿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出气。

    就在这时,大营西南两侧有号声响起,远远一声高呼:“有敌军!”声音从西南两侧同时传了过来,彼此呼应,皆遇敌袭。

    壮汉不惊反喜,狂笑道:“来得好,儿郎们,让大甘狗贼见识见识咱们草海汉子的本事!”

    众将齐声领命,壮汉拖着战斧,跃上一匹战马,直直向大营南侧冲了过去。

    到了大营南侧,等落云头贲看清来袭之敌,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个大甘骑兵怎地一个个都似打了鸡血一般,凶神恶煞分毫不弱了草海将士,除却悍不畏死之外,下手更见阴狠歹毒,不死不休,和前些日子遇见的大甘将士简直判若云泥。

    如果眼前这些算是恶狼,那多日前被草海将士杀的丢盔弃甲的大甘将士几乎连绵羊都算不上。而且先头那一员大将军,落云头贲使劲揉了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竟然还是个女子,瞧着杀性之重,恐怕也不比带面具的那员大甘将领差。

    壮汉心中不住嘀咕,这次是撞了什么邪,怎会碰到这些个稀奇古怪的兵将。不过壮汉并无惧色,战场厮杀刀剑无眼,却从没有怕过。落云头贲一摆战斧,狂笑道:“有胆子,儿郎们,给老子杀!”说罢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巨斧力劈而下,将一名大甘将士砸下战马,力贯而下,就见战马悲鸣一声,竟被壮汉一斧之力震断了脊骨,向前冲了几步,轰然倒地,口吐血沫,命在旦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军心乱了

    草海营中将士见自家主帅如此神勇,皆都嘶声大喊,声势大涨。顶点23S.更新最快壮汉状若天神,持斧仰天长笑,不可一世。忽然壮汉眼角瞥见大甘骑兵的神色,禁不住心底一寒,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就像溺水的人看见了一艘木船,数日滴水未进的人面前多了一碗水,贫穷苦困的人手里多出了一座金山,似乎像是贪婪之色,不过比贪婪还要让人心寒。

    古怪,这些大甘将士有古怪。壮汉的念头刚刚放下,营中将士的声势杀气丝毫没有减缓大甘骑兵冲杀而来的速度,反而更快了。没有声音,除了马蹄声外,大甘诸将士安静的难以置信,只是眼中燃起的火焰在大白天里也瞧的清清楚楚,盯在身上便觉得有阵阵刺痛之感。

    壮汉涌起一阵不安的心跳,从军多年,杀人无算,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惊肉跳过。壮汉急忙甩了甩头,将心中杂念抛了出去,暗骂了一声,莫非抢的女人是这些大甘将士的婆娘不成,不过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多。

    大营简陋,在骑兵大军前形同虚设,大甘将士冲开一道缝隙,长驱直入。入营之后,当先的女将厉啸一声道:“杀!”

    身后诸将齐声应和,简简单单的一个杀字却让草海将士心中一震,眼前的大甘兵将与前些日子斩杀的将士大为不同。草海将士没了战马,便似没了爪牙的猛虎,勇猛依旧,只是空有一身勇力杀气,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甘骑兵在营中肆虐。这些大甘骑兵将士从不在一处停留,借着战马的冲杀之势,五人、十人或是百人为伍,不停的腾挪突刺,而且无惧草海将士人多势众,杀到酣处,就见有落单的大甘骑兵怒吼着冲向草海众兵将,几乎就在眨眼间大甘将士便被乱刀分尸,只是死之前已有数倍的草海将士伤亡,共赴黄泉。

    大甘骑兵横冲直撞,人数在不断的减少,只是没有人退缩,更没有人停歇,只是近乎残忍麻木的斩杀着草海将士,同样也被草海将士斩杀。

    草海营中不乏有远识卓见之辈,见到大甘骑兵这般模样,俱都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些大甘骑兵冲杀的法子岂不正是草海铁骑惯用的手段!迂回、穿插、急速突刺,寻敌阵弱点强攻而入,杀人破阵之后即刻就走,就是敌兵将士没有杀完也绝不会停下来,一进一出能杀多少就是多少,若是杀的人不够多,那便迂回之后借势才冲杀一次,反复如此,绝不恋战。一旦势起,一兵一卒皆在势中,恰是应了势不可挡一词,难怪之前大甘将士要千方百计的将营中骑兵尽数引开。

    大甘势起,草海诸将却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凶悍搏杀,若说嗜杀好战还在大甘将士之上,只是今天的大甘将士有些怪,好像有些邪气。

    这一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晌午,大甘骑兵数次突出草海大营之外,而后又再冲杀而入,借了战马之利,来去如风。即便是这样,几个时辰下来,两支骑兵营将士已剩下不到一半。久战之下马乏人倦,倘若再这样恃强猛攻,少则一个回合,多则三个回合,这些大甘骑兵都要折在草海军营之中。

    到了这一刻,两军将士都在咬牙强撑着,哪一方撑不住了,便是兵败如山倒的结局。落云头贲、盖束颦、韩豹都知道此战已接近尾声,谁也不敢大意,勉励营中众将士。大甘这侧也是如此,两营领将战必攻先,却是用这不计生死的攻杀鼓舞麾下将士的士气。

    但人力马力毕竟有穷尽之时,也不知道是马失前蹄还是脱了力,一匹疾驰中的战马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战马一声长嘶,半天了起不了身,还将身后几骑也绊倒在地上。这一落地便没了再起身的机会,被左右窥视的草海将士手起刀落的斩杀当场。

    这个小小的变故没有逃过落云头贲的眼睛,战马的极限没有人比草海中的兵将更加熟悉,时候到了。这两支大甘军队的确深得骑兵交战之精要,就算放在草海中该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只可惜,命差了些,这一次入营之后就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落云头贲残忍的冷笑一声,刚要传令,一声让壮汉心沉冰窖的呼喊传了过来:“报,营外十里有敌军踪迹,是大甘骑兵。”

    壮汉眼前一黑,怎会又有大甘骑兵,莫非细作的消息有误,这次随大甘定天王来的将士远不止六七万之数。

    壮汉不敢怠慢,此时心中的盛怒杀意已经笼罩在一层忐忑不安之中,没有再大发雷霆,而是急令营中将士结阵迎敌,务必要守住。草海多骑兵,更善骑射,营中诸将都知道其中的厉害,两条腿的人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一旦被大甘兵将冲散,到时候只有引颈挨刀的下场。

    这一支大甘骑兵来的很快,宛若风卷残云一般沿着大营的缺口冲了进来,草海兵将的弓弩亦无法阻拦其分毫,凡见到草海将士,便如许久不曾闻过血腥气的猛兽一般,凶残异常,让对阵的草海将士头晕目眩,这如何还是当年的大甘将士。

    从晌午开始,每过半个时辰就有一支大甘骑兵显出踪迹,冲杀而来,人数虽然不算多,但气势惊人,无形之中给了营中将士莫大的压力,似乎大甘骑兵源源不绝,杀之不断。

    到了未时,已有近十支大甘骑兵攻杀而至,大甘众将的气势层层叠加起来,却是不死不休,就连本已垂死挣扎的最先两支大甘骑兵营将士仿佛回光返照般爆出冲天杀意,以命搏命,以伤换伤,肆意张狂的将草海大营搅得天翻地覆。

    此长彼消,大甘骑兵的声势连成一片,慢慢的草海将士的锐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数来的第十三支骑兵冲向草海大营的时候,军心乱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草海弃营

    这一次冲过来的大甘骑兵领将正是那个宛若地府恶鬼的将领,脸上的面具也粘上了鲜血,污秽不堪,瞧在草海将士眼中更觉狰狞可怖,压倒了最后一根支撑草海将士战意的救命稻草。顶点23S.更新最快

    “头贲,弟兄们守不住了。”盖束颦杀到壮汉身侧,疾声喝道。盖束颦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受的伤还是染上了大甘将士的鲜血。

    壮汉嘴角不住抽搐,何曾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形,一招错,满盘皆输。

    盖束颦挑飞一支射向壮汉的暗箭,大声喊道:“头贲,下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壮汉怒火中烧,挥舞着战斧将一名大甘骑兵从马上扫了下来,不过却被战马带出一个踉跄,险些坐倒在地上。壮汉心中一寒,杀了这么久,大甘骑兵仿佛不知道疼痛和疲惫,只是红着双眼斩杀每一个能看见的草海将士,而己方营中将士已有力竭之相,就连自己握着战斧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旁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营外有草海铁骑残兵归营,或是千数,或是百数,俱不齐整,当是中了埋伏,损兵折将,还不曾冲入营中就被大甘骑兵截住。混战中草海众将数度收拢营中将士,只是刚刚聚集起来的军阵转眼就被大甘骑兵冲散,营中诸将叫苦连天,本该是自己的拿手好戏,竟然被敌兵将士用在自己身上,更加让人憋屈难受。

    带着面具的大甘将领率军杀入营中,长枪左突右刺,手下无一合之将,专挑人多的地方冲杀过去,将草海将士冲的东倒西歪,溃不成军。营中的大甘将士一见到来将,齐声呼啸,手中的兵刃挥舞的更快更急,似乎凭空多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力。此人定是大甘主帅,如果能杀了此将,大甘将士军心必乱,只可惜追得上的拦不住他,拦得住的又追不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来将一个接一个的收割着草海将士的性命。

    草海大营被大甘将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孤岛,难以成势。落云头贲悲从中来,也许再坚持一刻就能等到大甘将士力竭之时,不过在此之前,一定会是草海兵将先坚持不住。

    “弟兄们,撤吧。”壮汉言语中透着无奈,萦绕着一股迟暮的苍凉。

    这一战,草海败了。

    草海残军弃营突围而出,大甘骑兵并没有阻拦,只是竭尽所能的夺取草海兵将的性命,之后追了两三里便即鸣金收兵,目送着草海残军与营外的骑兵残部兵合一处,仓皇向东北方向逃窜。

    草海大营。

    烟火滚滚,还能动的将士井然有序的扑灭火势,另有些士卒将营中辎重收拢到一起,有草海将士的粮草,还有从掖凉州搜刮而来的财物,放在一起好大的一堆。不过更多的将士勉强拴好战马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更有甚者干脆躺了下去,也不管地上泥泞潮湿和血腥味,呼呼大睡起来,不一会竟然响起了呼噜声。实在是困倦到了极点,平日里要是这般模样早被各营领将责罚了,眼下诸将看见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众将士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这些躺在地上大睡的将士要么被身边袍泽叫醒,要么饿醒了,要么就是闻着营里的饭香味道馋醒了,一个个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盯着炊烟升起的地方,终于可以填饱肚子了。

    草海将士留下了不少辎重,虽然烧毁了些,但剩下的足够大甘士卒多日用度,不知道这一次李落会不会弃之不取,依旧行以战养战的策略。

    饭熟了,约莫也只是寻常饭菜,不过却让此刻的大甘将士口齿生津,便是一碗糙饭也不亚于山珍海味,饿的狠了,树皮都啃的,别说是饭了。

    众将士围着生火造饭的营中兄弟,这阵势倒是吓了做饭士卒一跳,这饭倘若盛的慢点,没准自个都能被这群恶狼给生吞活剥了。

    草海大营一片狼藉,成山的兵刃盔甲,成山的死尸,还有成山的财物各自堆积在一起,合着血腥味和呛人的烟气,在已渐西下的日头下显得格外萧索。一众将士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只听见吸溜吸溜的吧咂嘴的声音,不见有人闲着没事吹牛聊天。

    来不及逃走的草海将士多半都成了大甘兵将的刀下亡魂,留了几个活口,但是不多,听营里的游击将军说起过,是几位将军要留下来探探草海敌军的虚实,要不然早就算成换钱的脑袋了。除了草海将士之外,营中还有大甘百姓,多是女子,有老有少,上了年纪的替草海兵将做饭打草,手脚慢了就是一顿毒打,几乎人人带伤,熬不下去的就被草海兵将拖出大营外喂了野狗,年纪小的却是生不如死。

    这一战大甘将士攻杀极速,草海兵将还不曾来得及下毒手杀害这些无辜百姓,除了不幸死在流矢马蹄下的人之外,躲起来的竟还活下来了一些,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不知道帐外的喊杀声什么时候才会停歇。这一等便是五六个时辰,等外面安静了,有胆子大些的女子探头张望,看见满营都是大甘将士,这才知道大甘胜了,自己这些人活了。

    从营帐中搀扶出来的百姓泣不成声,几乎站都站不住了,好些便拉着大甘将士失声痛哭,一时间让这些还没从杀性中缓下神来的将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先聚在一起再说。

    有营中将领略略问了几句,这些被掳进军营的大甘女子甚是凄惨,活到如今的恐怕还不足半数。将领也只是劝慰了几句,便去别处忙碌了,临行之前命营中将士也为这些苦命女子添一碗饭,待营中诸事妥帖之后再行安置。

    捧着手里同样有些惨不忍睹的饭菜,一众女子谁也没有胃口吃饭,饿的急了,就端起碗吃上一口,然后再呆呆的看着忙忙碌碌的大甘将士,似乎这些女子被人遗忘了一般。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军营中的女子

    人群中有人小声的抽泣着,身旁的人不管认不认得,都会轻轻替她擦拭眼泪,低声劝解安慰几句。顶点23S.更新最快人群最外边有一个三十余的女子,身侧紧紧依偎着一个芳华之龄的少女,两人与身边这些女子一般狼狈不堪的模样,身上还披着大甘将士的衣裳,和人群中不少女子一样,都是衣不遮体,受尽了屈辱。

    年轻女子似乎受不了大甘将士衣裳上沾染的血腥味,向下拉了拉,露出了雪肩。年纪稍大的女子叹息一声,伸手将衣衫向上拉了拉,低声说了一句,却见这年轻女子皱着眉头,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再拉下去,只是皱着眉头,一脸苦涩,竟然还是个有洁癖的姑娘。

    浓烟随着秋风忽左忽右,好似其中还有烤肉炼油发出的臭味,让人闻之欲吐。这些女子自然比不上大甘将士,不少人被烟气一熏呕吐了起来,原本还好的听见呕吐声也不由自主的胃里翻滚起来。果然就见这年轻女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年纪大些的女子甚是无奈,四下打量了一眼,不远处有块高些的地方,铺着几个装着粮草的麻袋,甚是平坦整洁。麻袋上正坐着一个低头吃饭的大甘将士,还有一柄长矛和一个方盒就放在手边不远处,除了他一个人之外,身旁没有别人。

    大甘将士坐的地方离两名女子不远,年纪稍大的女子扶着年幼女子起身走了过来,到了近处盈盈一礼,轻声细语道:“这位将军,可否让民女在这里避一避烟气?”

    大甘将士抬头一望,微微一愣,眼前的两个女子虽然狼狈,只是天生丽质,竟然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可惜遭此劫难,怕是受了不少苦楚。

    年纪稍大的女子见这名将士脸上有些疑色,连忙说道:“将军,民女坐在边上就好,不会扰到将军的。”

    将士呆了一呆,忽然展颜笑道:“不妨事,两位请自便。”说罢向一旁挪了些,低头吃起还没有吃完的饭。

    这一笑极是和暖,让两人心中一颤,就像是邻院幼弟,虽然身上的血腥气很重,但却让两人没来由的一阵心安。年长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年纪就要上阵杀敌,委实可叹,要是生在一个好人家,早都成家立业了。

    年轻女子颇是好奇的多看了这名将士一眼,相貌甚是清秀,与这一身铠甲搭配的不伦不类,而且半鬓白发,也不知道有过什么样的伤心事。碗里吃的和落难女子吃的一般无二,如此看来大甘将士只是做饭的手艺差了些,倒也不是故意轻视这些女子。

    两人没敢坐在麻袋上,而是轻轻的靠着麻布坐在地上,离大甘将士有两步之遥。

    年轻女子在年纪稍长的女子肩头靠着靠着,忽然将头埋进了女子怀中,无声的抽泣起来。年纪稍长的女子幽幽一叹,也落了几滴泪,复又强提精神,揽住年轻女子纤弱的娇躯,小心翼翼的低声劝慰,生恐惊扰了正在吃饭的将士。

    将士侧目看了一眼,刚巧与年长女子的眼神一触,年长女子脸色一白,歉然一笑,忙不倏拍了拍年轻女子的背心,示意莫要再哭了。

    “两位姑娘是掖凉州人氏?”将士忽然开口问道。

    年轻女子哭起来一时半刻怕是收不住了,这些日子所受的侮辱恐怕倾东海之水也难以清洗得掉,能活下来多半还是身边年长女子劝解的缘故。

    将士这一问,年轻女子慢慢的收住了哭泣,像只负伤的猫儿一般躲在年长女子的怀中。

    “回将军的话,民女是壶觞州人氏,十一年前嫁到板田府清川县,她是民女夫家三女,清川县尤家姑娘。”

    “哦。”将士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口饭吞进了肚子,看了一眼被两名女子放在地上只吃了几口的饭菜,舔了舔嘴唇。

    年长女子一怔,有心让给大甘将士,只是自己刚才吃了几口,已经是剩饭了,就这样再送过去有些不太合适,一时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甘将士哈哈一笑,解了女子尴尬,笑道:“营中都是笨手笨脚的汉子,饭菜的扮相的确差了些,这几天饿极了,能等着把饭做熟实属不易,要再等片刻恐怕连生的都要抢着吃了。”

    年长女子见将士和善可亲,说话也颇是风趣,渐渐放下心中的忐忑,轻声问道:“将军打仗前都不吃饭的么?”

    将士哈哈一笑,摸了摸鼻尖道:“怎会不吃,只是余粮不多,没吃饱。”

    “竟然让你们饿着肚子打仗,这也太可……”年长女子止住话语,不知道眼前将士来历,言多必失,还是少说话为妙。

    将士笑了笑,不以为意,只是眼睛里有一丝尴尬之色一闪即逝。年长女子看着地上碗里的饭菜,扶起年轻女子,轻声说道:“小汐,吃饭吧,不能糟蹋了粮食,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说完望了一眼大营东南,神情一黯,即刻便又坚毅如故。

    年轻女子从年纪稍长的女子怀中坐了起来,双目通红,却是伤心欲绝,似乎忘记了生与死的意义。

    “遭逢战乱,将士苦,百姓亦苦,也不知道这天下纷争何时是个头。”将士悠悠一叹,神情萧索。

    年长女子端起碗吞咽了起来,吃相很文雅,小口小口的吃着,但显然吃进嘴里的饭菜没有嚼就直接咽了下去。将士见状微微一笑道:“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年长女子甚是倔强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要吃的,从这里回去清川县要走很远。”

    “你们都是从清川县被草海兵将掳来的么?”

    “不全是,最早还有沿河一带人家的女儿,不过现在怕是没活着几个了,都死了。”年长女子恨声说道,“他们不管老幼,男的就杀,女子就擒,到了营里,年纪大些的去给他们做饭洗衣,年岁小些的就……就……”女子连说了两个就字,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噎着了,想说说不出来,只剩下满脸的恨意。

第一千二百章 女子身世

    将士暗自一叹,没有追问,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顶点23S.更新最快年长女子凄然落泪,泪水滴进了碗中,便合着泪一口一口的吃着。年幼女子吃了几口,又放了下来,满脸愁云惨淡的模样。

    “姨娘,我吃不下。”

    年纪稍长的女子叹息一声,又是生气,又是不忍的看了年幼女子一眼,如此境遇能活下来已属万幸了。

    “我这里有些肉干,姑娘若是不嫌弃,暂且用来充饥吧。”将士和颜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了开来,布包里裹着几片肉干,模样抽抽巴巴不甚好看,不过色泽倒是上佳,应该会好吃些。

    年幼女子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想吃,不过看样子礼教甚严,只是感激的笑了笑,继而轻轻摇头,婉拒了将士好意。

    将士微微一笑,轻轻一抛,小布包不偏不倚的落在年幼女子手上,和声说道:“几片肉干而已,不算什么,姑娘不必在意的。”

    说话间一将从将士身边走过,瞥了一眼,娇哼一声道:“就知道你藏着好吃的呢。”说完这句话也不停留,径自去别处忙碌了。

    是个女儿家的声音,两名女子吃了一惊,方才分明过去的是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士,难道还有一员女将。将士温颜笑道:“别管她,快吃吧。”

    年幼女子看了年长女子一眼,见年长女子点了点头,这才向清秀将士轻声道谢,慢慢吃了几口肉干,却也不忘分出一半送到年长女子手中。

    “两位姑娘言谈举止似是出身大户人家,不知道家中境况如何?”

    年长些的女子凄苦一笑道:“不知道,老爷死了,管家也死了,护院的壮士也没有活下来。丫鬟婢女在这些恶贼打进来的时候就死了不少,如果不是民女二人模样还算好,恐怕就和府里那些苦命的女子一样,等这些恶贼发泄了**之后折磨致死。”

    女子说着这些惨事,固然凄凉,只是话语中却有一股异样的冷静,让清秀将士怔怔无语。

    过了良久,清秀将士和声说道:“明日营中会有将士护送你们离开此地,如今掖凉州兵荒马乱,两位姑娘暂时还是不要回清川县了,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回去也不迟。离开前会有盘缠相赠,省着些大约也够月余之用了。”

    年长女子淡淡一笑,道了一声谢,固执的摇了摇头道:“不了,离家久了,怎也要回去看一看,就算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也要亲眼见到才是,万一还有人逃过一劫呢。”

    年长女子主意已定,劝说已是无用,清秀将士喟然叹息,没有多说什么。年长女子忽然展颜笑道:“将军,日后如果去壶觞州,请到屠苏白家一行,奴家名唤新晴,到时民女请将军喝酒。”

    “屠苏?书名荟萃才偏逸,酒号屠苏味更熟。懒向门前题郁垒,喜从人后饮屠苏。原来姑娘出身屠苏白家,好,日后若有机缘,我定当去姑娘府上讨一杯屠苏美酒。”清秀将士和声说道,“姑娘打算日后回去屠苏安身?”

    白新晴在听到清秀将士唤出屠苏酒号时微微一愣,天下间知道屠苏美酒的不少,能随口吟出这几句诗词的人可就不多了,尤其还是一位从军将士,也许此人的身份大有来历。不过白新晴无暇细想,闻声点了点头,看了年幼女子一眼,轻轻嗯了一声,道:“清川县家毁人亡,掖凉州又不太平,还是先回妾身娘家再说,也许,哎。”

    “也许有一天还要再往南走。”清秀将士轻声说道。

    白新晴歉然一笑,沉默不语,眼瞅着掖凉州狼烟四起,眼下这一战是大甘胜了,可以谁又能断言大甘一定守得住北府呢。

    “白姑娘既然有此打算,万事也要当心。曾参杀人,人言可畏,有些时候回去故地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姑娘既然决定日后要去壶觞州,不如直接动身南下吧,如果清川县还有姑娘夫家的人幸存,我会让营中将士命县府官吏留意告知一声。”

    白新晴脸色一白,秀眉轻蹙,却被这清秀将士的话刺得一阵心疼。流言的确可畏,两个被草海恶贼劫掳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下场,就算回去了尤家还有人在,只是自己两人能否进得了尤家大门也说不定,或许看在血脉相连的情分上,身边的年幼女子可以回去,而自己十有**是回不去了。

    白新晴神情黯然,摸了摸身边年幼女子乱糟糟的头发,温柔一笑,轻声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在今日之前,小汐恐怕恨不得我这个姨娘早些离开尤家呢,呵呵,哪会像现在这样粘着我。”

    白新晴促狭笑着,让年幼女子面红耳赤,一时减了伤悲,忘了处境,扭捏娇呼道:“姨娘,小汐错了,我不该以前处处和你作对。”

    白新晴笑了笑,轻轻将年幼女子揽入怀中,叹息说道:“傻孩子,别乱想,日后你和我还要相依为命呢。”

    清秀将士静静的看着孤苦伶仃的两个弱质女子,颇显黯然神伤,有心相助却分身乏术,战乱之后,苦的还是这些黎民百姓。

    白新晴很是要强,似乎见不得清秀将士眼中流露出惋惜和歉然之意,清声说道:“将军,你们不怕草海恶贼杀一个回马枪么?”

    清秀将士一愣,微微显出惊讶神色,问道:“白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白新晴四下张望一眼道:“将军大胜之后,难免会有松懈,而且将军营中胜了之后并没有追杀这些草海恶贼,那就是兵力不及草海恶贼,民女能猜到的,那些恶贼说不定也会这样想,也许他们还会回来呢。”

    清秀将士连连点头,赞道:“白姑娘言之有理,换成是我,今夜十有**会杀一个回马枪,欲图反败为胜。而且草海将士心高气傲,多半咽不下这口气,回来寻我们的晦气,多谢白姑娘指点。”

    白新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清秀将士,就算诚颜悦色,只是神情太平静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1572/ 第一时间欣赏九皇子传最新章节! 作者:水刃山所写的《九皇子传》为转载作品,九皇子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九皇子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九皇子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九皇子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九皇子传介绍:
我本书生郎,错生帝王家。
读过许多书,识得万千字,要是个太平年就教几个蒙童,得闲听听曲,再找几个狐朋狗友,偷看谁家姑娘好看。
仗剑天涯,太累;纸醉金迷,太吵;推杯回盏,太胀;回首瞧了几眼,竟然混了个定天之王,大好的一颗头颅价值万金,还是太烦。
走的路远,知道草海深处有一座积雪万年不化的高山,那十万山后有一道地龙遮天的天火,天下之大也不过是一张棋盘。有红颜知己,有诸子百家,难得一刻清静,那就凑热闹下上两手闲棋,等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看看年少时埋在海棠树下的那坛酒熟了没有。九皇子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皇子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皇子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